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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槍易躲,暗戀難防 By 翹搖

陳小小の小註記:梁辰×陸景

作品簡介 :

  【落地成盒的當紅女歌手VS槍槍爆頭移動狙神男大學生】

  「吉利服摸到了給你,八倍鏡也給你,98K和AWM都給你。」

  「那你要什麼?」

  「我只要你。」

  梁辰得知自己被戴綠帽的時候,正在直播間尬聊,男朋友劈腿這事還是粉絲告訴她的。

  據「知情人士」透露,前男友劈腿的原因是梁辰不近男色。

  後來,媒體拍到梁辰和絕地求生人氣主播Herman流連酒店兩天兩夜不出門。

  粉絲及前男友:神他媽不近男色

其他作品 : 《跟你說句悄悄話》

第1章第一槍

  梁辰最近真的倒黴透頂,創作遇到瓶頸不說,還慘遭劈腿。

  更慘的是,她被劈腿的消息還是粉絲告訴她的。

  那天,她正在按照公司的要求開直播和粉絲互動,聊天聊得正起勁,突然滿屏的彈幕全都統一地變成了「橙橙你男友劈腿啦!」、「你怎麼還在直播你男友劈腿啦!」、「快看你男朋友劈腿了!!」

  梁辰以爲這些粉絲又在玩兒梗,乾笑了兩聲,不知道該說什麽。

  最後還是她經紀人劉以晴衝了進來,慌張地告訴她這個消息。

  原來,就在五分鐘前,幾個狗仔大v同時爆出梁辰男友岳宇勛和當紅流量小花孟藍之私會酒店的照片。

  兩人雖然包裹得像粽子一樣,但不經意露出的手錶、耳釘、以及孟藍之那誘人的身材,都等於把名字寫在臉上了。

  網上炸開了鍋,梁辰却一臉懵逼。

  她男友劈腿了,居然還是粉絲告訴她的?

  劉以晴一邊暴跳如雷地到處打電話疏通關節,而梁辰還坐在沙發上發呆。

  這算什麼事兒啊?

  不過說起來,她和岳宇勛上一次聯繫,確實是五天前了。

  沒有哪對情侶能够在五天不聯繫的情况下拍著胸脯說咱倆沒問題。梁辰知道她和岳宇勛這短暫的戀情出現了問題,但沒想到最後是這樣的情况。

  趁著劉以晴打電話,她打算去撥岳宇勛的電話。

  手還沒摸到手機,岳宇勛的電話倒是先打了過來。

  他語氣慌張又急促,梁辰可以想像電話那頭的他是怎樣的手足無措,「辰辰,你聽我解釋……」

  「哦。」梁辰說,「那你解釋啊……」

  「我……」梁辰這麽爽快,岳宇勛倒是說不出什麽解釋的話了。

  公司那邊還在催,他心一橫,說:「辰辰,你能不能發個聲明,說我們倆已經分手了?現在這個新聞爆出來,我扛不住……」

  梁辰:???

  人不要臉鬼都害怕?

  怕了怕了。

  幸好,情場失意,錢場得意。

  就在此事發生後的第三天,她收到博遠科技公司的邀約。

  一份價值百萬的合同。

  博遠科技公司為什麼會找上樑辰,還得從三個月前說起。

  某一天,一個《絕地求生》高人氣主播在單排二十殺後,給所有死在他槍下的玩家點了一首歌。

  「我順著風的方向,

  來到你身邊。

  你拿著愛的手槍,

  擊中我心間。」

  --《順風》,原唱梁晨。

  這首歌是梁辰今年年初發的專輯裡的一首歌,詞曲一般,當時幷未造成多大影響,除了死忠粉,其他路人大多數不知道這首歌。

  可自從三個月前,那位主播用這首歌來嘲諷對手之後,這首歌瞬間紅遍網路,已經霸占網路各大音樂網站榜單兩月之久。

  而這首歌爲什麽能异軍突起,這又要說到《絕地求生》這款爆紅游戲的模式了。

  這款游戲,背景可參考電影《飢餓游戲》和《大逃殺》,規則非常簡單,匹配到一局的一百個玩家將乘坐一輛飛機飛往游戲地圖,你可以隨意選擇跳往哪個地方,但是一定要注意,游戲會隨機圈出一個安全圈,俗稱「毒圈」,如果你在此圈之外,就會被系統作用的輻射給毒死。

  所以,玩家在這個游戲裡的目標只有一個:撿裝備,殺人,保持自己在毒圈之內,直到毒圈縮到最小,殺死除自己之外的所有玩家,那麽你就贏了。

  而游戲裡的玩家一旦被擊殺,屍體旁邊就會出現一個木盒子,裡面是你搜集的所有武器裝備和物品,其他玩家可以撿走你的東西。

  這就是「落地成盒」的由來--比喻那些一落地就被擊殺的玩家。

  因爲這個「盒子」模式,玩家都稱那些被擊殺的人爲「送快遞」的,如果你死的非常快,那麽恭喜你,你至少是「順豐快遞」了。

  論速度,三通一達沒有哪家能和順豐媲美吧?

  梁辰的這首歌,不僅歌名與順豐諧音,歌詞也非常複合游戲情景。

  我順著風的方向,來到你身邊;你拿著愛的手槍,擊中我心間。

  喲呵,這可不就是每一位玩家最喜歡的一句話嗎?

  所以,梁辰的這首歌紅了。

  《絕地求生》的玩家們上場之前,先在素質廣場(出生島,即匹配好的玩家在上飛機之前停留的地方)爲大家點上一首《順風》。

  殺人了,給被殺的玩家點上一首。

  自己死了,給自己奏響這首哀樂。

  在游戲直播間裡,一旦主播死了,彈幕裡全是「點播一首《順風》謝謝。」

  對方死了,彈幕裡「666給對方送上一首《順風》!」

  除此之外,在比賽之中,用《順風》來毒奶對手,比用蕭敬騰求雨還有用。

  在這個游戲圈裡,你可以不認識劉德華,但你不能不認識梁辰。

  你可以不會唱《吻別》,但是你要是不會唱《順風》,那對不起,你不配和我打遊戲。

  總之,順風大法好!

  此事原本與梁辰沒有太大的關係,因爲她本身就是一個國民度較高的歌手,不需要蹭這一波熱度,她也從來沒有接觸過除了奇迹暖暖之外的游戲。

  壞就壞在,國內新崛起的鼠標直播平臺請她做了代言人,幷要求她下個月在鼠標直播平臺直播兩個小時的游戲。

  鼠標平臺就是看中梁辰在《絕地求生》中的超高熱度,希望藉勢增加流量粘度,因此開了大價錢。

  但梁辰可是出道六年拿獎拿到手軟,數錢數到抽筋的當紅女歌手,會在乎那七位數的酬勞?

  是的,她會。

  所以梁辰硬著頭皮接下了這個代言。

  但梁辰其他大毛病沒有,就是死要面子。

  如果下個月讓她在衆目睽睽之下送快遞,那她如何面對自己那些成天在微博下面叫「女神」的粉絲?

  所以,她找上了自己的好朋友孫彬鬱來教她玩游戲。

  孫彬鬱是個話劇演員,偶爾接點電影拍,名氣雖然不大,但每天跟上班族一樣趕趕通告,下班打打游戲,日子倒也瀟灑自在。

  反正三十來歲的單身漢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三年前,他擔任了梁辰一支mV的男主角,兩人就此成了好朋友。

  然而,孫彬鬱和她一起打遊戲的日常是這樣的:

  「梁辰,我們一會兒跳r城,我給你標記好了,差不多就跳。」

  「好。」

  「臥槽,你怎麼現在跳了?這是學校啊!」

  「嗯?」

  「算了,學校就學校吧,好了,可以開降落傘了……臥槽!你什麼時候開的降落傘?!」

  「跳飛機的時候。」

  「你開那麼早幹嘛?」

  「跳傘不開降落傘,還叫跳傘嗎?」

  「……行吧,你飄到哪裡都隨緣吧。」

  「我落地了,先去舔紅房子--臥槽?!你怎麽死了?」

  「……」

  「你說話啊! 」

  「我還沒落地。」

  「那你怎麽死了?」

  「下面有兩個人拿著槍打我,死了。」

  「……」

  孫彬鬱點了跟烟叼在嘴裡,一遍迅速撿著裝備,一邊說:「人家落地成盒,你厲害,直接在天上給人當鳥打,真的,厲害。」

  梁辰:「我現在應該做什麼?」

  孫彬鬱:「首先,把遊戲最小化。」

  梁辰:「嗯。」

  孫彬鬱:「然後,打開音樂播放器。」

  梁辰:「這是什麼操作?」

  孫彬鬱:「你別管,聽我的。」

  梁辰:「好,然後呢?」

  孫彬鬱:「在搜索欄,搜索梁辰。」

  梁辰:「?」

  孫彬鬱:「看到了嗎?梁辰這個歌手實時熱度最高的一首歌《順風》,送給你。」

  梁辰:「………………你大爺!」

  終於,這段師徒關係在五天後走到了盡頭。

  孫彬鬱也架不住每天晚上被梁辰花式折磨--在游戲裡。

  你爭分奪秒舔武器,隊友却非要到處搜衣服,配出自己滿意的扮相,你能忍?

  你告訴隊友別穿鞋子,走路會有聲音容易被敵人發現,她卻問不穿鞋子會腳不會疼嗎,你能忍?

  而今晚,你的隊友因爲太早開了降落傘,下降速度極慢,別的玩家都已經撿到槍支彈藥了,抬頭一看,喲呵,從天而降的快遞?打啊!

  於是你就眼睜睜地看著你的隊友被當作鳥給人打,你心態能不崩?

  所以,孫彬鬱又抽了一根烟,說:「梁辰,我明天不能陪你打游戲了。」

  梁辰說:「為什麼?」

  孫彬鬱:「拍戲。」

  梁辰:「哪部?」

  孫彬鬱: 「何伽導演的那部文藝片。」

  梁辰輕笑一聲,「你不是沒接嘛,這種片子即不賺錢還要去可可西裡受罪。」

  「爲了藝術。」孫彬鬱說,「我接了,明天的飛機。」

  梁辰:「真的?」

  孫彬鬱:「要我把合同拿給你看看?」

  梁辰:「…………那我怎麼辦?」

  孫彬鬱想,梁辰身邊除了他,確實也沒個會打游戲的朋友。他雖然溜了,但也不能見死不救啊,所以他說:「這樣吧,我有個朋友玩的好,他比較閒,我讓他帶帶你?」

  梁辰說:「可靠嗎?」

  孫彬鬱:「我能坑你不成?」

  梁辰:「那行吧。」

  孫彬鬱:「那我給他說一聲。」

  --「等等!」梁辰突然在微信通話裡喊停,「你可千萬別告訴他我是梁辰。」

  「……」孫彬鬱,「知道了。」

  這死要面子的毛病又犯了。

  一局結束,孫彬鬱拿起手機,找到微信裡的「herman」。

  芋頭你個棒棒冰:嗨,小兄弟,幫我個忙?

  herman回消息向來很慢,孫彬鬱習慣了,也不等,直接找到何伽導演的微信。

  芋頭你個棒棒冰:何導,謝謝您,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何伽:?

  芋頭你個棒棒冰:愛您喲,晚安「心」「心」「心」

  這時,herman回消息了。

  herman:說。

  芋頭你個棒棒冰:幫我帶一下我朋友玩游戲吧,就一個月,我明天要去修行了。

  herman:誰?

  芋頭你個棒棒冰:就一朋友,女孩子,挺溫柔的。

  herman:盒子精?

  孫彬鬱:臥槽陸景你開天眼了?

  但他當然不會這麼說。

  芋頭你個棒棒冰:新手都會有落地成盒的階段,但我這朋友悟性挺高的。

  herman:好處?

  兩分鐘後,孫彬鬱發了一張圖給陸景。

  陸景剛剛洗漱完,想也沒想就打開了,一看,孫彬鬱的美腿照,腿毛根根鶴立。

  芋頭你個棒棒冰:色誘,成不?

  「對不起,對方開啓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好友,請先發送好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孫彬鬱:………………

  一分鐘後,陸景通過了孫彬鬱的好友驗證。

  herman:皮這一下你開心了嗎?

  芋頭你個棒棒冰:行了行了,就真幫我這個忙行不?你前幾天不是說大四沒課了嗎?

  herman:行吧。

  孫彬鬱就知道沒問題,別看他這小兄弟平時冷冰冰的,其實是很好說話,對朋友很好的一個人。

  孫彬鬱立馬找梁辰。

  芋頭你個棒棒冰:嘻嘻,搞定,我朋友可是98k大神,槍槍爆頭,移動狙神,帶你把把吃鶏。

  梁辰幷不是很相信孫彬鬱有這樣的朋友。

  「橙子」:呵呵。

  芋頭你個棒棒冰:不信?你跟他玩一把就知道了。

  孫彬鬱順手就把陸景的微信名片發給梁辰。

  梁辰點開一看。

  暱稱:珍愛網男嘉賓陸景

  梁辰:???

  什麼鬼瘠薄玩意兒?

第2章第二槍

  孫彬鬱等了兩分鐘,也沒見梁辰回他消息,於是主動問。

  芋頭你個棒棒冰:加了沒?

  【對不起,對方開啓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她的好友,發送好友驗證申請,對方通過好友驗證之後,才能聊天。】

  孫彬鬱:???

  一個電話打過去。

  「姑奶奶怎麽你也把我拉黑了?」

  梁辰:「也?」

  孫彬鬱覺得這事兒太丟臉,打著哈哈繞了過去,「哈哈哈好了別鬧了,你加我朋友沒?」

  梁辰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打開陽台的跑步機,以極低的速度在上面走路。

  「沒加,誰知道你給我找了個什麽玩意兒?」

  孫彬鬱:「姑奶奶,此話怎講?」

  梁辰:「珍愛網男嘉賓,別是個極度飢渴的男人吧?」

  孫彬鬱:「 ?」

  他沒掛電話,直接打開微信。

  陸景在他微信裡一直有備注,所以路景要是改名了他也不知道。

  這麼一看,還真是。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

  孫彬鬱尷尬地說:「誤會,誤會……這真的是個正常人,你知道現在年輕人就愛惡搞這些……」

  梁辰笑著說:「知道了,我就是估計找你撒氣而已,我還能不相信你找到人?」

  孫彬鬱:「?」

  挂了電話,孫彬鬱立馬問陸景。

  芋頭你個棒棒冰:你這微信昵稱怎麽回事?

  herman:……

  芋頭你個棒棒冰:?

  陸景放下手機,脚一蹬,椅子就轉了一百八十度,正對身後的書桌。

  「劉二,我餓了,去給我買炸鶏。」

  身後正在埋頭看書的眼鏡男頭也不抬,「我給你點外賣。」

  陸景:「我不,你去給我買。」

  劉二看著漆黑的窗外,說:「現在?」

  陸景:「現在,立刻,馬上。」

  劉二轟地轉身,正打算以自己那凶神惡煞的五官優勢嚇退陸景,沒想到他兩個手指捏著手機,氣定神閒地晃了晃。

  劉二滿身氣勢轟然倒塌,敗了。

  是他對不起陸景。

  兩天前,420寢室四個人熄燈躺上床。

  校籃球隊隊長周舟例行公事地談到了妹子。

  「不是我說,外語學院的妹子真不是我們計算機學院能比的,那一排往那兒一站,我能連扣十個藍不帶歇的!」

  何葉立馬打了個滾,從床頭翻到床尾,戳了一下周舟的脚。

  「哇!有沒有看到外院那個院花?」

  周舟問:「齊琪?」

  何葉:「對,就是他。」

  周舟得意一笑:「看到了,她今天還找我了呢。」

  何葉與宋二同時驚嘆:「哇!兒子你出息了啊!」

  周舟在黑暗中風騷地對著空氣拋了個媚眼,「那可不。」

  何葉問:「然後呢?她跟你說了什麽?」

  周舟坐了起來,被子滑落,露出他結實的肌肉。

  「她羞噠噠地走過來,跟我說學長,你籃球打得真好……」

  周舟模仿得極其非常噁心,配上他那粗獷的嗓子,何葉和宋二立馬笑坐一團,連陸景都忍不住駡他:「距離春天還有整整一個冬天,你發什麽情?」

  何葉笑完了,說:「然後呢然後呢?」

  周舟立馬入戲,捏著嗓子說: 「學長,你剛才真的好帥哦……所以……」

  周舟停頓,何葉和宋二全都竪著耳朵懸著心。

  周舟表情一變,恢復了自己的嗓音:「學長你能給我陸景的微信嗎?」

  ……

  ……

  頓時,小小的宿舍爆發出震天的笑聲。

  劉二抽抽著說:「我就知道,你怎麼可能遇到這種好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陸景笑過了,問:「你沒給吧?」

  周舟說:「當然沒給,不過說真的,你不考慮一下嗎?齊琪真的漂亮!」

  陸景扯被子翻身,懶懶地說:「沉迷學習,無法自拔。」

  周舟爬到床尾,剛好能摸著陸景的頭,「不是,人家齊琪都找我第二次了,看樣子下次還得找我,我不好意思再拒絕人家,多不好啊。」

  陸景迷迷糊糊地說:「那你就說我不同意。」

  周舟:「這也太狠了吧?」

  陸景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以前就是太善良,給了人家別人微信,現在天天給我發消息,賊煩。 」

  劉二突然靈光一閃,說:陸景,我有個方法,能解決你的煩惱!」

  此時陸景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了,也不知道劉二說了什麽,敷衍地嗯了兩聲。

  劉二就當他同意了,低聲對周舟說:「快!把他手機給我!」

  周舟從陸景枕頭邊上夾起手機,遞給劉二。

  劉二下床接過,輸入密碼,成功解鎖。

  鼓搗一分鐘後,他把手機還給周舟。

  周舟一看,笑得床都在抖。

  第二天早上,陽光充沛,灑進宿舍,叫醒了南大的莘莘學子們。

  而劉二是被一陣陰風給吹醒的。

  他睜開眼睛一看,陸景站在他面前,身高優勢導致他能直視上鋪的劉二。

  臉黑得可以媲美關公。

  「臥槽!」劉二說,「大清早的你幹嘛?」

  陸景不說話,骨節勻稱的手捏著手機,杵到劉二面前。

  劉二送了一口氣,揉揉眼睛,「哎呀……你不喜歡就改回來就是了。」

  陸景還是不說話,眼睛裡在射箭。

  劉二有些懵了,悄悄對著何葉和周舟擠眼睛。

  但那兩厮憋笑憋得臉都紅了也不願意說句話。

  「你--」陸景指著劉二,「這個月,給我做牛做馬。」

  「為什麼」

  「爲了構建和諧社會,實現中國夢。」

  「什麼鬼?」

  「十九大期間這個月不能改微信暱稱!」

  於是,劉二這個月的奴役生活就開始了。

  劉二穿上外套,一臉視死如歸地下樓買炸雞去。陸景安安心心地轉了回去,回復孫彬鬱:

  室友惡作劇。

  剛把消息發出去,這邊就收到了一條好友添加請求。

  陸景打開一看,暱稱是一個ioS表情橙子,頭像也是一顆橙子。

  陸景通過申請,對方立馬發來一條消息。

  橙子:你好,我是芋頭的朋友,麻煩您有空的時候帶一帶我,謝謝啦。

  陸景想,還挺有禮貌的。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不客氣,你steam賬號是多少?我加你。

  梁辰:lcalive

  這時候,劉二剛剛買了鶏排上來,陸景拿了一塊兒,剩下的劉二和周舟平分。

  何葉洗完澡出來,發現一塊兒鶏排都沒給他留,頓時氣鼓了眼。

  「你們還是人嗎?」

  沒人理他。

  何葉怒開電腦,說:「吃鶏!」

  陸景也開電腦,「好啊,劉二來不來?」

  劉二一邊洗手,一邊說:「來啊,雖然沒給老二留鶏排,但今晚一定讓你吃到鶏,舟子來不來?」

  周舟拿了手機爬上床,說:「不了,打農藥去。」

  周舟其實是這個寢室除了陸景以外最熱衷《絕地求生》的人,他今晚却一個人拿著手機玩王者榮耀,敏感的何葉立馬嗅到了一絲奸情。

  「舟子,帶妹?」

  周舟得意洋洋地嗯哼一聲,「不然呢?」

  何葉:「喲喲喲,來一起吃鶏啊!」

  「不了。」周舟說,「妹子嫌吃鶏太難。」

  「唉。」何葉說,「什麽時候才有妹子找我帶她吃鶏啊……」

  劉二開劉電腦,打開加速器,說:「做夢吧你,有我們珍愛網男嘉賓在,帶妹輪得到你?」

  何葉:「問題是珍愛網男嘉賓從來不帶妹啊……」

  陸景低頭看了一眼微信,說: 「算了,我去雙排。」

  何葉問:「你幹嘛?」

  陸景雙手枕在腦後,伸了個懶腰,「帶妹。」

  何葉、周舟、劉二:????

第3章第三槍

  梁辰收到陸景回復的同時也收到了steam的好友請求,對方id莫名熟悉。

  youhaveme。

  她出道第一章專輯中的一首歌,幷非主打,是她自己作詞作曲的一首冷門歌。

  梁辰以爲自己看錯了,再次確認了一遍,用手機拍下來發給陸景。

  「橙子」:是你嗎?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是。

  梁辰本來還想問他是不是喜歡這首歌,想想,算了。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YY房間號923405,進來。

  「橙子」:好。

  七八分鐘後。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還沒好?

  「橙子」:馬上就好了,我在注册YY賬號。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

  陸景轉頭對何葉說:「我可能遇到了一個千年盒子精。」

  --梁辰剛進入陸景給的房間,就聽見了這句話,以及,耳機裡傳來一陣男生的爆笑。

  於是,梁辰又默默退出了房間。

  她給孫彬鬱發消息:芋頭,玩這個遊戲一定要語音嗎?萬一被認出來怎麽辦?丟臉丟大了。

  「芋頭你個棒棒冰」:YY?裡面有個變聲功能。

  梁辰瞄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鍵變聲功能。

  軟萌女聲、溫柔女聲、知性女聲、女漢子女聲、男神聲、糙漢子聲……

  梁辰選了那個軟萌女聲。

  進了房間,裡面只有兩個人。

  youhaveme和自己。

  梁辰說:「你好,我進來了。」

  一開口,被自己噁心到了。

  這什麼軟萌音啊……

  現在換一個音色還來不來得及啊……

  陸景明明在綫,也沒有立即回應,梁辰能感覺到,他被震撼了。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幾秒後,耳機裡傳來一道聲音。

  「嗯,你好。」

  乾淨清澈,沒有一絲雜質,還包含一絲特有的少年感。

  這個人很年輕吧,梁辰想。

  她出道六年來,聽過不少或磁性或優美或獨特的聲音,有的驚爲天人,有的性感魅惑,但都沒有這一道聲音乾淨。

  梁辰想起剛才聽到的其他人的聲音,問:「你旁邊有人?」

  陸景嗯了一聲。

  梁辰沒有再多問。

  她不想自己被認出來,自然也不會去多管別人的事。

  「玩亞服嗎?」陸景問。

  耳朵又一次經歷洗滌。

  「嗯……亞服。」

  「我看見了。」陸景說,「我拉你。」

  立刻,陸景的組隊請求就發了過來。

  梁辰點擊接受後,畫面裡立馬多了一個角色。

  梁辰選的男性角色,而陸景偏偏選了個女性角色。

  兩人準備後,立馬匹配,進入遊戲。

  畫面跳到了素質廣場,梁辰緊張地問:「跳哪裡啊?」

  陸景說:「還沒上飛機呢你就開始愁去哪兒了?」

  陸景此話一出,身後幾個又開始憋笑。

  在《絕地求生》裡,雖然每一局的玩家都在同一個地圖裡,但地圖裡分散的不同區域物資擁有程度不同。

  g港、軍事基地、r城等地方物資充沛,裝備等級高,從飛機上直接往這裡跳的人自然也多,風險大,一般玩家不會選擇跳這裡,而是去哪些物資相對較少,但人也較少的地方。

  但在這個游戲在正式開始之前,沒有人知道飛機會以怎樣的方向路過地圖。

  航線不同,策略不同。

  比如軍事基地物資及其豐富,但如果不在航綫上,甚至偏離航綫非常遠,那麽玩家無法直接跳到軍事基地,只能選擇落地後開車過去或者跑過去,非常浪費時間。

  梁辰說:「反正去人少的地方。」

  陸景輕笑,「你不用害怕的。」

  梁辰:「人多,我會死很快。」

  陸景:「有多快?」

  梁辰想起昨晚,她一個人單排,半小時玩了十、十來把。

  「我半小時玩、玩六把。」

  梁辰摸了摸臉,莫名有些燙。

  太丟人了。

  果不其然,她聽到陸景的聲音已經帶上了笑意。

  「這遊戲賣你98血虧了啊。」

  梁辰:「………………」

  六十秒準備時間結束,畫面切換到了飛機上。

  幾秒後,飛機出現在地圖裡。

  梁辰想了想,說:「S、S城?」

  陸景:「……」

  「學校。」陸景斬釘截鐵地說,「剛槍,別怕。」

  陸景在地圖裡標記好了地點, 「看到了嗎?我說跳的時候,你就跳。」

  梁辰對著電腦點頭:「好。」

  1、2、3……「跳。」

  陸景跳飛機後,立馬調整視角,頭朝地,加速。

  眼看著降落速度逐漸變大,在他準備打開降落傘的時候,他楞了一下。

  「你去哪兒了?」

  梁辰:「我在空中啊……」

  陸景:「你已經打開降落傘了?」

  梁辰:「嗯……」

  畫面顯示,梁辰確實打開了降落傘。

  陸景噎得說不出啊,後面三個人已經笑得坐到了地上。

  在游戲中,玩家一般會先自由落體,方向朝下,等速度達到最快不得不打開降落傘的時候才開散,這樣能保證最短的時間落地,搶占先機。

  但,如果,像梁辰這樣一跳飛機就打開降落傘,控制不了方向不說,速度也極慢,等她落地,可能其他玩家已經撿齊了裝備。

  陸景深吸一口氣,說:「下次我叫你開傘你再開傘。」

  梁辰:「哦……」

  這時,陸景已經落地了,他打開地圖看了一眼,梁辰離他越來越遠,鬼知道她會飄去什麽地方。

  讓一切隨風吧。

  陸景說:「這樣,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要到處跑,我找到足夠裝備就開車過來找你。」

  梁辰只能說好。

  三分鐘後,陸景撿了一個一級頭盔,一個二級防彈衣,一個二級背包,配了一把噴子,隨意撿了點綳帶、止痛藥和醫療包,然後立即去找車。

  「我現在過來……」

  話沒說完,他突然看到,左上方隊友標誌旁邊出現了一個骷髏頭。

  陸景:「………………」

  「你怎麽死了???」

  梁辰久久不說話。

  我是誰?我在哪兒?誰殺了我?

  耳機陷入沉默。

  周舟憋不住了,拿出手機,播放《順風》,調到最大音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送給我們景神的隊友……」

  梁辰一聽到這段熟悉的旋律,手更抖了……

  陸景嘆了口氣,「你切換觀戰視角,看我打吧。」

  梁辰老實地切換視角,畫面立馬變成了陸景的視角。

  三十五分鐘後,一局結束,陸景以十二殺的成績贏了這局比賽。

  他退回游戲大廳,問:「看明白了嗎?」

  梁辰說:「你要聽我的真實感受嗎?」

  陸景:「說。」

  梁辰悶了一會兒,說:「我覺得我可能是個瞎子……」

  陸景唇角微微勾起:「是不是覺得自己還是個聾子?」

  梁辰:「…………」

  整局比賽,她沒有一次看清哪裡有人,陸景一槍就出去了。

  而且總在梁辰以爲他在對著空氣亂打的時候,屏幕總是出現紅字。

  1殺……2殺……3殺……

  而且,每次有人朝著陸景開槍的時候,他會特意給梁辰講解。

  「房頂有人。」

  「聽到了嗎,後面山上有人。」

  「快看,打我的人在石頭後面。」

  「開槍的人躲在樹後面。」

  梁辰每次都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隻小龍蝦。

  聾子,瞎子。

  梁辰忍不住問:「你到底怎麽聽出來的?」

  陸景一邊點鼠標,一邊說:「聽聲音判斷啊。」

  梁辰:「???」

  我這麽多年音樂怕是白學了。

  陸景嘆了口氣,「再來一把吧,這次隨你跳哪裡。」

  梁辰眼睛一亮:「好嘞!」

  這一次,梁辰選擇了Z城。

  Z城處於地圖左上角最邊緣的位置,非常偏僻,物資也少,跳到那裡基本就只能一路逛街看風景。很有可能一槍沒開就進入前二十。

  因爲這個地方人少,只要不開槍引人來,基本不會成爲靶子。

  但毒圈一般來說會離這個地方非常遠,跳到這裡的玩家需要花大量時間來往毒圈裡跑。別人在打架的時候,你在跑毒。別人在收快遞的時候,你在跑毒。別人在剛槍的時候,你還在跑毒。

  所以即使你存活到了前二十,身上沒有好裝備,一進縮得很小的毒圈就只能送快遞。

  跳了飛機,梁辰雖然沒有打開降落傘,但她還是沒有學會控制方向。

  陸景告訴了幾個操作,梁辰一鼓搗,反而越飛越偏……

  陸景再次嘆了口氣。

  這是他玩遊戲這麼久以來,嘆氣次數最多的一次。

  「你隨便飛吧,我跟著你飛。」

  陸景說了這句話,突然想起了什麽,隨口說道:「橙子放心飛,香橙永相隨。」

  梁辰一下子僵住。

  這……這是……這是她全國粉絲後援會的標語。

  梁辰神思飄了出去,這陸景,該不會真的是她的粉絲吧?

  正想著,陸景突然說:「洗澡,開心嗎?」

  梁辰回神,「什麽?」

  陸景又嘆氣,「你看看電腦屏幕吧。」

  梁辰一看,她落到了水裡,而陸景就站在岸邊,看著她。

  哦,洗澡,真開心。

  梁辰花了一分鐘才游上岸,說:「我們現在去哪裡啊?」

  陸景打開地圖,看了一眼,說:「這裡賊窮,我們開車去防空洞。」

  梁辰:「嗯。」

  兩人找到車,上車後,陸景一個人自言自語了起來。

  「真窮,兩個人跟我打拳都沒有。」

  「撞人都沒得撞。」

  「唉……」

  不止如此,他還打了個哈切。

  過了一會兒,陸景已經無聊地開始按喇叭玩兒了。

  「快來個人跟我打架啊……求求你們了,來個人吧……」

  梁辰:「……」

  經過漫長的車程,兩人終於到了防空洞。

  梁辰瑟瑟發抖:「好害怕啊……」

  陸景:「別慫,要是有人開槍打你,只要第一槍沒打死你,我就能在他開第二槍之前先崩了他。 」

  陸景此話一出,寢室嘩然。

  「wow~我們景神好棒棒哦~」

  「哦喲~景神要開槍了喲……」

  「哇哦~我們景哥哥真會撩哦~」

  陸景:「……」

  對面要是個男人,他一樣是這個想法。

  只是他說完這句話後,對面却沒了聲音。

  「餵?餵?人呢?」

  臥槽,突然掉線?連YY都下綫了?

  陸景氣笑,「哇,現在女生都這麼慫的嗎?一言不合就下綫?」

  周舟退出游戲,看了一眼掩飾,說:「十一點了,是你斷網了。」

  陸景:「……哦。」

  他看了一眼微信,那邊已經非常迅速地發來了消息。

  「橙子」:你怎麽了??怎麽不見了??你死了嗎??我怎麼辦啊!!

  陸景莫名勾起唇角笑了,看她這無數個問號,肯定已經手忙脚亂,慌得找不著北,說不定這個時候已經死了。

  想像小龍蝦暈頭轉向,還挺有意思的。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我網路斷掉了,我先睡了。

  「橙子」:這樣啊……那你明天還玩嗎?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明晚七點。

  男生宿舍一旦離開游戲,這些男大學生立馬重新世紀有思想有理想有活力的青年變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巨嬰--他們躺在床上,捧著手機,這個場景十分熟悉,讓人一度想起國耻。

  林則徐要是在世看到這種場面,一定會從棺材裡跳出來燒手機。

  陸景在陽台接了個電話,回來就看到了這樣的場景。

  他脫了鞋子,慢慢上床。

  何葉突然問:「你今天真帶妹啊?誰啊?」

  陸景說:「朋友的朋友,不認識。」

  何葉問:「好看嗎?」

  陸景躺下,說:「我又沒見過。」

  何葉窮追不捨地問:「朋友圈有照片嗎?」

  陸景翻身,「沒看。」

  「那聲音好聽嗎?!」

  陸景想起梁辰的聲音,默默對自己耳朵說了一句「你受苦了」。

  「不知道,她開了變聲器。」

  何葉:「她為什麼開變聲器?」

  陸景抬眸,在黑暗中與何葉對視。

  這個問題,他還真沒想過。

  突然,對面床的劉二宛若詐屍一般坐了起來。

  「我知道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劉二清清了嗓子,捏著鼻子,憋出極細地聲音,說:「連麥嗎?我蘿莉音。」

  頓時,全宿舍的人都想到了前幾天網上那個視頻,一個體重兩百斤的男人操著一口嬌軟的蘿莉音和游戲裡的人調情。

  劉二:「她該不會是個男人吧?」

  周舟:「你今天很有可能撩了個男人。」

  何葉:「別這麼悲觀,說不定是個大屌萌妹呢。」

  陸景:「閉嘴。」

第4章第四槍

  梁辰早上八九點就被經紀人的電話吵醒,然後被拎去公司選歌。

  一共四首de摸,兩首是圈內金牌作曲人寫的,還有兩首是新人寫的,各有千秋。

  但梁辰一首也沒看上。

  不是歌不好,是她狀態不對。

  每一首歌都有自己要表達的情緒,對於梁辰來說,要聽出其中的主題幷不難,難就難在她的歌聲表達不出她想要的東西。

  好像唱商突然為負。

  這個狀態,從年初發了上一張專輯持續至今,公司急,經紀人急,梁辰本人也急。

  除了唱歌,梁辰也寫不出歌來了。

  這樣的狀態對一個正在事業上升期的歌手來說,是致命的。

  也就是因爲梁辰當時處於這樣的狀態,才會一時頭熱答應了岳宇勛的追求。

  他是今年剛出道的歌手,選秀出身,年齡沒有優勢,成績不溫不火,簽進公司裡一直沒什麽好的起色,公司已經决定放弃他了。而自從他進公司那一天起,一直大張旗鼓地追求梁辰。

  但他有一個好處,就是長得好看。

  梁辰一直不否認自己是個膚淺的人,在第一次見到岳宇勛的時候她就想,這人不去當演員反而來當歌手可惜了。

  然而沒想到,兩人確定關係的第二天,岳宇勛就急不可耐地私自公開,網上一片嘩然,他倒是賺足了眼球,頂著「梁辰男友」的身份一下子翻了幾倍身價,這個時候梁辰知道自己瞎眼了,但也只能認栽。

  一來就出了這麽個事情,梁辰對岳宇勛的好感頓時消失殆盡,沒反手給他一個煤氣罐就是家教好了。

  要不是經濟公司爲了她的公衆形象攔著,她當天就想跟岳宇勛分手。

  沒想到她還沒先發作,岳宇勛倒是先劈腿了。

  至於孟藍之,是今年大爆的一個流量小花。

  因爲主演了一部都市偶像劇,一下子變成當紅炸子鶏,就從實時熱度來說,確實比梁辰這個國民歌手更具有話題度。

  看來岳宇勛是找到新的大腿了,梁辰倒是想看看他怎麼洗白。

  但這些天過去,岳宇勛、梁辰和孟藍之這三位當事人還沒有公開表態,而粉絲倒是先忙乎上了。

  岳宇勛本身就沒有什麽粉絲,且不提他,但是孟藍之的粉絲每天跳著給自己偶像洗白。

  一開始,不認石鎚,非說那女的不是孟藍之。

  後來,狗仔們又放出了幾張清晰正面照,這下粉絲沒得洗了,立馬又把苗頭對準了岳宇勛和梁辰。

  對於岳宇勛,粉絲們的套路無非就是【一定是這個小白臉勾引我們吱吱!】、【說不定我們吱吱根本就不知道岳宇勛有女朋友】

  對此,梁辰想:你們才是真的小龍蝦吧。

  後來,粉絲又把矛頭指向梁辰【說不定兩人早就分手了!看看梁辰那性冷淡模樣,肯定早就分手了!】

  梁辰:???

  她被嚇得趕緊去照了照鏡子。

  這胸,這腿,這臉,看著像性冷淡?

  36D的胸,又長又直又白的腿,以及曾經掩蓋她實力的一張臉--你說我欲求不滿嚇退了岳宇勛還有點可信度。

  沒想到,第二天真的有「某知情人士」爆料,岳宇勛和梁辰分手的原因是因爲她性冷淡。

  梁辰忍不了了,立馬發了一條微博。

  梁辰:沒分,但現在分了。

  這一句話,把岳宇勛的劈腿事件一錘定音。

  梁辰粉絲們嗷嗷大哭:【委屈我們橙橙了!】

  孟藍之粉絲:【你胡說!我不聽我不聽!】

  吃瓜群衆:【你真的性、性冷淡嗎?】

  梁辰:「……」

  我冷你奶奶個腿兒哦。

  總之,這件事除了梁辰發聲以外,另外兩人都尚未發生,孟藍之時處於觀望狀態,而岳宇勛就是實打實地縮頭烏龜,不敢發聲。

  不過流量小花之所以是流量小花,在於她擁有一大票死忠粉,這件事其實到頭來對她沒有什麽太大的影響,大不了就是以後避免跟梁辰接觸。

  而岳宇勛就慘了,立即被公司雪藏--以雪崩的速度那種。

  梁辰也算解了一口氣,從此安心地當盒子精,不是,打游戲。

  當清晨的第一抹陽光牽扯枯黃的樹葉溜進南大宿舍的陽台,躲在剛洗的籃球服裡,即便是秋天,一切也顯得那麽年輕。

  距離鬧鐘響起已經過去十分鐘了,距離上課還有半個小時。

  陸景不情不願地起床,爬下床,往另外三個人的胸口上一人一拳,「系主任的課,要是不想死就趕緊起來!」

  十分鐘後,四個男生煥然新生。

  走在校園路上,頻頻引起女生注目。

  陸景走在路上,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點開梁辰的頭像,換成了一隻佩奇小猪。

  他倒是不在乎對方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他就是好奇這個人為什麼要開變聲器。

  頭像看不出什麽,他就點進朋友圈。

  奇怪的是,這個人的朋友圈三年來一共只有十來條,還全都是些風景照。

  倒是有些神秘。

  陸景想了想,給孫彬鬱發消息。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你那朋友到底是什麼人啊?太菜了。

  不一會兒,孫彬鬱回消息了。

  「芋頭你個棒棒冰」:就我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你好好帶她啊,這遊戲對她很重要。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不要您另請高就?

  許久,孫彬鬱都沒有回消息,陸景突然想起他剛剛發的一條朋友圈。

  芋頭你個棒棒冰:「朋友們,我要去可可西裡無人區修行了,馬上飛機起飛了,接下來的一個月,大家就當我死了吧。」

  陸景退出孫彬鬱的朋友圈,發現微信有一條新消息,還是那個盒子精發來的。

  「橙子」:今晚一起打遊戲嗎?

  陸景今晚原本是打算痛痛快快當個殺人狂魔,看到梁辰的消息,他又嘆了口氣,回復:「1。」

  自己答應帶的盒子精,跪著也要認栽。

  在公司待到了下午,梁辰一無所獲,準備回家。

  臨走之前,公司執行總裁穆白文突然叫她去一趟辦公室。

  梁辰和劉以晴以及她的助理袁珂珂一起上樓,秘書已經準備好了茶水點心擺在桌上,看樣子是要促膝長談。

  這頭三個人坐著等,總裁還在處理著手上成堆的文件。

  近三十分鐘過去,穆白文才放下手頭上的事情,從辦公桌後面起身。

  穆白文今年大概三十七八,或許更大,梁辰記不得她具體年齡,反正她常年都帶著精緻的妝容,穿著昂貴的套裝,打扮一絲不苟,臉上除了眼角有笑紋,其他地方看不出一絲老態,連手伸出來都比許多小姑娘保養得好。

  據說穆總每天晚上用神仙水洗腳。

  穆白文坐到梁辰對面,雙腿幷攏,手掖在腿間,背脊筆直,姿勢堪比梁辰的形態老師。

  「梁辰啊,你今天感覺如何?」

  梁辰尷尬地搖頭,「對不起穆總,我還是找不回狀態。」

  穆白文胸口往前傾了一點,梁辰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找到原因了嗎?」

  要是找到原因了,還會在這兒坐著嗎?

  梁辰再次搖頭。

  穆白文嘆了口氣,說:「我在猜想,會不會是因為你這一路走來太順利的原因。」

  梁辰大二就被老師推薦,簽到了英利唱片公司,第一年雖然沒有大火,但也不算太差。此後逐年成績穩穩上升,到如今,她簽到英利的第六個年頭,已經成了家喻戶曉的年輕女歌手。

  她的定位與流量歌手不同,她走的是國民路線。

  流量歌手微博粉絲幾千萬,轉發評論動輒幾十上百萬,但真要抓一個路人來問,或許人家根本不知道他唱了什麽歌。

  而梁辰則是,路人可能不會太關注她的平時動向,但只要打開音樂播放器,總能找到幾首梁辰的歌。

  這樣的經歷,確實算得上順風順水了。

  所以人要是一直走上坡路,難免會精疲力盡,無法前行。

  穆白文又說:「我不想給你太多壓力,但是作爲歌手,你與消費者最直接的關聯是音樂作品,沒有作品,其他任何演出代言都是在消耗你的人氣,你距離上一次公開活動已經快四個月了,如果再這樣下去,粉絲會大量流失……你知道公司今年又簽了幾個新人吧?在如今的娛樂市場,更新換代太快了,你要是跟不上…… 」

  穆白文這一說,就說到了下午七點。

  梁辰從公司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她和袁珂珂坐上車後,劉以晴彎腰撐在車窗外,給梁辰遞了一塊兒口香糖。

  「穆總說的話,有一部分有道理,有一部也就是出於商人的考慮,但是你要記住,你是一個歌手,不是商人,知道嗎?」

  薄荷味兒的口香糖轟炸味蕾,清凉的感覺從口腔瀰漫到全身,梁辰嚼了嚼,鄭重的點頭。

  劉以晴站直了,說:「老劉,送她回家吧。」

  黑色轎車在路上緩慢地前行,正值道路擁堵期,坐汽車還沒騎自行車快。梁辰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大半個小時了,終點遙遙無期。

  她打開手機,打開微信群,那個常年活躍的大學同學群有了幾百條消息,還有人專門艾特了她。

  梁辰直接點擊查看艾特她的內容。

  「龍程宣」:梁辰,南大120周年校慶你會回來嗎?

  這個群之所以常年活躍的原因離不開他們從事的行業。大學音樂表演系,畢業之後,混得好的,就是梁辰這樣做了正兒八經的歌手的,混得不好的,或改行或去做了音樂老師,而有些不上不下的,還在拼命想往娛樂圈爬的人唯一能抓住的就是這些老同學資源。

  一開始,這些人常常來找梁辰,梁辰能幫忙的也就幫了。

  次數多了,梁辰也就倦怠了下來,畢竟在這樣的環境下,幫忙介紹資源是一種很微妙的事情。

  「橙子」:@龍程宣,會的。

  因爲一個月前,南大校辦已經邀請梁辰參加120週年校慶晚會。南大作爲百年名校,理工科是强項,藝術這方面倒是弱了許多。所以這些年南大的科學名人濟濟一堂,梁辰却是爲數不多的在娛樂圈混出了名頭的人。

  後面還有很多人的回復,梁辰沒有細看。

  她突然抬頭,對司機說:「劉哥,去南大!」

  就因為這個群的消息,她突然想到,或許可以去找自己以前的老師,看看能不能解決現在的問題。

  司機點頭說好,立馬在下一個路口掉頭。

  往南大去的路就暢通無阻了,汽車飛奔著,不一會兒就遠遠可見南大那道霸氣的校門。

  看到大學校園,梁辰突然就想起了陸景,今天好像還約了他打游戲。

  雖然梁辰知道他可能已經忘了自己今天約他打游戲的事情,但還是有必要跟他說一聲。

  梁辰打開微信,給他發消息。

  「橙子」:在嗎?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1

  「橙子」:不好意思哦。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11

  「橙子」:今天有事,就不麻煩你啦,你不用管我了。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

  梁辰:…………

  這麼激動是幾個意思嘛?!

第5章第五槍

  梁辰是在快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才給秦老教授打的電話,得知秦教授今晚本來有一堂視唱練耳課,因爲她要來,特意把這堂課給臨時調了。

  梁辰以爲這就是一次師生之間的深度交流,沒想到她到了秦教授辦公室,才發現裡面坐著南大黨支部書記、南大音樂學院院長和副院長、音樂學院團委書記以及一溜的中年教師青年教師……

  要是再拉一橫幅,梁辰會以爲自己是來開黨員大會的。

  怪梁辰自己沒有提前告訴秦教授自己是來求老師傳道授業解惑的。

  她想像中的畫面是:到外面打拼的學子遇到人生難題,迷茫之中回母校接受白髮蒼蒼的老師指點,老師一語點醒夢中人,學子茅塞頓開,躊躇滿志地回到戰場,成爲人生贏家。

  要是再配點跌宕起伏的音樂就更好了。

  然後現實中的畫面是:校長和梁辰親切會話、院長和梁辰親切會話、中老年教師謙虛地找梁辰取經、青年教師羞澀地表達喜愛之情……

  到最後,校園裡的下課鈴已經響起了,梁辰用眼神向秦教授傳達一個學子對獨處時間的渴望。

  然而這眼神落在南大黨支部書記眼裡,就成了明天早上南大官網的新聞。

  「著名歌手梁辰回母校,臨行之前與老師依依惜別!」

  在梁辰與學校各黨員進行思想交流的時候,鼠標直播裡,herman的直播間裡彈幕出奇地統一。

  【黨員先退出去!】

  【黨員先退出去!】

  【黨員先退出去!】

  ……

  黨員到底做錯了什麽?

  鼠標直播的服務器還不够完善,主播們常常遇到卡屏的現象,像herman這樣的人氣主播,卡到爆炸也是常有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情况沒有好轉,彈幕又換了一種方式。

  【單身狗先退出去!】

  【單身狗先退出去!】

  【單身狗先退出去!】

  ……

  然而單身狗又做錯了什麽?

  幸好陸景直播的時候很少看彈幕,否則他可能會應粉絲的要求,退出去。

  從七點到八點半,陸景玩了三把,把把吃鶏。

  然後準備拿書去圖書館看書。

  《絕地求生》就是這樣一款有良心的游戲,爲了不讓大家沉迷游戲,周末晚上九點服務器準時癱瘓。

  爲了優良和諧的游戲環境,《絕地求生》可以說是業界楷模了。

  何葉和陸景一起去圖書館,路上,看到許多學生往音樂學院的方向飛奔。

  何葉想逮一個同學問問發生了什麽,但其人速度之快,眨眼之間只剩一道殘影,消失在夜色中。

  求人不如求己,何葉打開百度,進入南大貼吧。

  一分鐘後。

  何葉驚呼:「臥槽!梁辰來學校了!」

  身邊的陸景腳步一頓,「什麼?」

  何葉激動地加快步子,拽著陸景往音樂學院走,「有人說今天梁辰來音樂學院了!大家都去圍觀了!」

  陸景哦了一聲,「你這麽激動幹嘛?你什麽時候喜歡梁辰的?」

  何葉賤兮兮地說:「去偷拍一張真人照,晚上吃鶏的時候擺在屏幕前,毒死那些老陰逼。」

  陸景:「……」

  梁辰最後也沒能和老師來一次神魂深處的交流,最後只能悻悻而歸,還得笑眯眯地和領導們說再見。

  音樂學校樓下堵了不少學生,黑壓壓一片,水泄不通。

  梁辰站在樓上,從窗外看下去,嚇得瑟瑟發抖,對袁珂珂說:「咱們從後門溜?」

  袁珂珂做助理是見慣了這種場面的,她當機立斷,給司機老劉打了電話。

  三分鐘後,司機老劉把車開到了後門,袁珂珂則掩護著梁辰縮進了後座。

  他們從音樂學院的後門繞了出去,避開了樓下的學生。

  車從湖邊小路開走,一路鑽小巷子,往圖書館開去。

  由於是在學校裡,老劉開得很慢,生怕撞到學生,在他眼裡,這所學校裡來來往往的人流都是移動的諾貝爾獎學者。

  初秋的夜晚,晚風是最舒服的。

  梁辰搖下一半車窗,往外看去。

  旁邊背著書包的兩個男生不經意地看了過來。

  裡面那個男生穿了一件灰色衛衣和黑色長褲,身材欣長挺拔,額前頭髮被吹得有些亂,一雙微微上揚的桃花眼瞥過來,慵懶頓時消散,融在瞳孔裡--梁辰知道他認出自己了,但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眼神轉變成了什麽,這一剎那地對視就因爲車速而被打斷。

  梁辰靠著車座,伸了個懶腰,說:「現在的男大學生可真好看啊,不像我上學那會兒……」

  袁珂珂沒有看到那個男生,說:「有多好看?有岳宇勛好看嗎?」

  梁辰:「……」

  平心而論,從外表來說,兩人不相上下,但一個是尚未出社會的男大學生,一個是在娛樂圈摸爬打滾了一段時間的十八綫歌手,從氣質來說,毫無可比性。

  剛從那個學生滿身都是乾淨純粹的氣息,而岳宇勛……

  算了,梁辰不想回想。

  此刻,何葉站在路邊,長著嘴巴,腳邁不動。

  「我、我剛剛是看到梁辰了嗎?」

  身旁的陸景嗯了一聲。

  何葉:「我、我還和她對視了?」

  陸景好心提醒他:「她看的是我。」

  何葉:「差不多,四捨五入,等於我和梁辰說過話了!」

  陸景: 「呵。要四捨五入也是我和她說話了。」

  兩人剛從音樂學院回來,看到那黑壓壓的一片人就知道自己擠不進去了,沒想到,却在返途之中偶遇。

  何葉還有些恍惚,他拍了兩下臉頰,說:「這麼好看的人,怎麼可能是性冷淡呢?」

  陸景:「……我覺得可能是男人不行。」

  何葉:「景神說的對。」

  梁辰回家之後,立馬把吉他拿了出來,坐到陽臺上,逼自己創作。

  你如果不逼自己一下,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多優秀。

  就像小姐,總不能有了感覺再接客吧?

  半個小時後。

  梁辰放下吉他,打開電腦。

  小姐也是有人權的。

  登陸steam賬號,發現陸景在線。她發了一個「hi」過去,對方正在游戲中,沒回應。

  於是梁辰壯著膽子,决定一個人單排。

  第一把,死於跑毒。

  第二把,被人用平底鍋拍死。

  第三把,被人用車撞死。

  第四吧,掉在厠所裡卡住出不去,活活被人摁著打死。

  梁辰絕望地退出游戲,抬頭一看,時間才過去二十五分鐘。

  她懷疑,只有她一個人玩的是絕地求生,其他人玩的都是絕地大追殺吧。

  她再次看了看好友列表,陸景還在游戲中。

  可憐蟲梁辰小姐像個被遺弃地孤兒,打開網頁,搜索「《絕地求生新手攻略》」。

  瀏覽了半個小時,從地圖講解到槍的性能,梁辰雖然不太懂,但還是認認真真地看了下來。

  結果拉到最後,這篇攻略的最後一句是:

  盒子精們,是不是以爲看了這個就能擺脫送快遞的命運?天真。

  梁辰憤怒地關了網頁,什麽破游戲?!

  她打開微信,發了一條朋友圈:

  遊戲體驗感極差!極差!

  五分鐘後,朋友圈出現了幾十個贊和評論,梁辰沒有仔細看,隨意一拉,看到了一條刺眼的評論。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一首《順風》送給你。

  梁辰:……

  突然有拉黑他的衝動。

  「橙子」回復「珍愛網男嘉賓陸景」:請別用我來侮辱梁辰女神了,我配不上她的歌。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回復「橙子」:也是。

  梁辰:???

  她立馬給陸景發了一條微信。

  「橙子」:我真的有那麼菜嗎?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1

  梁辰:………………………………

  陸景今天回到宿舍玩了四把,把把吃鶏,頓時也覺得沒啥意思了。

  看到梁辰這可憐兮兮但樣子,加之自己今天心情實在好,於是他决定再發一發善心。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上游戲吧,帶你體驗一下游戲的樂趣。

  「橙子」:哦。

  她再次登陸steam,打開YY,鬱悶地說:「我今天單排,撿到了二級頭盔,三級防彈衣和一把傳說中的98k,居然還找到了一輛車,我以爲我能贏了,結果在跑第一個毒圈的時候死了,唉。」

  陸景勾了勾嘴唇,「不錯了,有進步了。」

  梁辰:「真的?」

  陸景:「以前是落地成盒,現在跳傘、收件、開車、上門送件,一氣呵成,不錯。」

  梁辰:「………………」

  一局開始,梁辰發現游戲裡居然有四個人。

  她一下子就緊張了,「呃……他們是?」

  陸景說:「我剛剛在四排,忘了取消,進來的是野人。」

  梁辰:「哦。」

  當航綫出來後,陸景打開游戲語音,說:「兩位兄弟想跳哪裡?」

  陸景說完,對方沉默了兩秒。

  「臥槽,herman????」

  「你是herman嗎??????」

  陸景嗯了一聲。

  「臥槽!!!!我居然匹配到herman了!!!!!我這把是不是要躺著吃鶏了啊!!!」

  「臥槽趕緊截圖!!!!」

  梁辰咦了一聲,說: 「herman?」

  陸景挑眉,漫不經心地說:「你該不會現在才知道我是herman吧。」

  梁辰說:「當然不是。」

  陸景勾起唇角笑了笑。

  梁辰:「herman是什麼啊?」

  陸景:???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另外兩個人已經炸了。

  「你不知道herman???主播herman???」

  「你開什麼玩笑??herman你都不知道??移動狙神啊!!」

  梁辰還在懵逼之中,陸景已經打開地圖,標記了機場。

  「不知道就自己去百度,懶得給你做百科。我們跳機場,我去警局三號樓,你們去占領二號樓。」

  隊友甲:「沒問題!」

  隊友乙:「沒問題!」

  梁辰:「沒問題!」

  陸景:「你可閉嘴吧。」

  梁辰:「哦。」

  隊友甲和隊友乙跳傘落地後,沒見著陸景,只看到他的坐標迅速地往山上移動,於是兩人緊張地問:「herman你怎麼往山上跑?房子在這邊啊!」

  陸景說:「我先去撿個小盒子。」

  梁辰:「……」

  她又不知道落到哪裡了,正在迷茫的時候,陸景開了一輛摩托車,停在她身邊,「上車。」

  梁辰連忙小心翼翼地坐上後座。

  「我還是第一次坐車誒。」

  「是麼?」陸景一笑,立馬加速,朝著山頭開去,「那讓你見識見識我的車技。」

  車順著山頭衝出大一截,然後在空中翻轉三百六十度。

  正值梁辰驚呼刺激之時,車--突然翻了。

  兩個人摔下來,都掉了不少血。

  陸景的操作僵硬了片刻,默默地推起摩托車。

  何葉在陸景身後看到這一幕,笑了出來,「秀什麽秀,這下翻車了吧!」

  陸景面不改色,再次上車,「這叫翻車麽?這叫特技。」

  梁辰聽到他說話,下意識地問:「你在跟誰說話?」

  陸景:「我兒子。」

  何葉立馬扯著嗓子嚎:「反了反了!逆子!」

  梁辰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陸景那邊有其他人的聲音了,而且都是年輕男性的聲音。

  「你住的宿舍?」

  陸景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梁辰的問題。

  這時,到了目的地,陸景立馬下車。

  每當梁辰和陸景的距離大於五厘米的時候她就渾身沒有安全感,所以,來不及繼續剛才的話題,她也跟著下了車。

  到了另外兩個隊友搜東西的地方,陸景帶著兩次去了另外一棟房子。

  「這個一級頭盔你過來撿,在樓梯上。」

  「二樓最裡面的房間有個二級防彈衣,你過來穿上。」

  「這裡有幾個醫療包,你全部帶上。」

  於是,梁辰跟著陸景搜完兩棟房子,也能做個人了。

  而不是次次給人做雞。

  這時,陸景突然說了一句:「有人。」

  隊友甲和隊友乙:「看到了!看到了!準備好了!剛!」

  梁辰:「?」

  誰?哪兒?

  我怕是閉著眼睛在玩遊戲。

  陸景知道梁辰此時正在懵逼中,於是說:「w30方向,看到沒?」

  梁辰沒說話。

  此情此景,陸景甚是感慨。

  不强求了。

  他說:「算了,你先躲到窗子下,趴著」

  梁辰非常聽話地按他說的做了。

  不一會兒,果然有腳步聲響起。

  隊友甲和隊友乙守在窗子邊盯人,陸景下樓,梁辰則老老實實跟著他。

  對面來了四個人,兩個去了隔壁房子,兩個直奔陸景所在房子的臥室。

  陸景現在是樓梯躲了一會兒,等他們進了房間後,衝過去就是一頓掃射,打得那兩個人還剩一滴血,跪在地上奄奄一息。

  這時候,陸景却收了槍,退出房間,再次躲到樓梯後。

  隊友甲和隊友乙以爲陸景沒子彈了,又不好意思去補刀,於是說:「herman,沒子彈了?我扔點兒給你。」

  陸景淡定地說:「還有六十發。 」

  隊友甲隊友乙:「那……?」

  陸景說:「別動,你們先藏起來。」

  於是,這兩個人全都躲了起來,陸景直接藏在沙發後面。

  梁辰全程一言不發,心裡想的却是:老娘倒要看看你這98k裡賣的是什麼子彈。

  不一會兒,在隔壁房子的另外兩個人衝過來了,他們先巡視一圈,沒看到人,於是直接進臥室救隊友。

  到人物被擊倒,頭上會出現一個醫療按鈕,隊友點擊按鈕就可以救人,但是這個動作要持續十秒不能打斷。

  就在這個時候,陸景衝了出去,輕輕鬆鬆幹翻對方四個人。

  別說梁辰,連隊友甲和隊友乙都看不懂陸景的操作。

  明明可以先打死這兩個,然後再去隔壁剛槍,他這是乾什麼?

  不過herman的粉絲們心裡都有兩條準則:

  1.herman操作一定是正確的。

  2.如果你覺得他操作有誤,請參考第一條。

  所以,面對這一把,隊友甲和隊友乙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麽他們平常人不能察覺得神戰術。

  梁辰不知道「herman」在這個遊戲裡的威望,主動開口問:「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陸景把槍收起來,看著面前的四個盒子,雲淡風輕地說:「一家人,最重要的是齊齊整整。」

  盒子1:?

  盒子2:??

  盒子3:???

  盒子4:????

第6章第六槍

  當梁辰跟著陸景搜完三號樓,另外兩個隊友搜完二號樓的時候,屏幕右上角顯示還有72個人存活。

  安全區還有一分鐘開始縮小,如果不出意外,安全區會刷在學校那一塊兒。

  陸景看了一眼雷達,按住游戲語音鍵,說:「去堵橋收快遞。」

  在地圖上,機場是一個獨立的小島,通往其他區域只有兩道橋,如果不過橋,就只能從海裡過去。要是找不到船,單靠游泳,基本會被毒死在海裡。

  所以當玩家們在機場搜了東西,要想進入安全區,這兩道橋幾乎就是必經之路,那自然也少不了玩家蹲在這裡等著殺人。

  陸景找了一輛吉普車,載著梁辰和另外兩個隊友衝到橋頭,分三個點蹲守。

  陸景在換子彈的間隙,說:「趴下。」

  梁辰立馬趴下。

  陸景架好槍,「看好了,前面有兩個人來了,知道怎麽打嗎?」

  梁辰搖頭。

  楞了一秒,她才意識到兩人隔著網綫。

  「怎麼打啊?」

  陸景說:「這兩人一定會下車撿東西,撿完了就會上車繼續走,所以你瞄準座位就行了,等他們一上車--」

  「砰!」

  「砰!」

  「砰!」

  屏幕右下角顯示:

  youhaveme使用Kar 98k爆頭擊殺了he欲ea123。

  youhaveme使用Kar 98k爆頭擊殺了mayioy。

  梁辰:「哇……」

  聽到耳機裡梁辰不由自主發出的贊嘆聲,陸景問:「學會了嗎?」

  少年尾音上揚,好像小狗搖著尾巴的樣子。

  梁辰:「下次我試試?」

  陸景:「可以。」

  電腦前的梁辰目不轉睛地看著屏幕。

  四人分贓的時候,她問:「如果剛才那兩個人不按套路出牌根本不上車,那怎麽辦?」

  陸景隻撿了點兒子彈,其他東西沒要,「不會。」

  梁辰正想說,萬一人家不想開車了,想跑過去呢?

  憑什麽就斷定人家一定會上車?

  --「我不會給他們下車的機會。」

  梁辰:「?」

  --「進入我的視線,就準備好變盒子,還想下車撿東西?不存在的。那是我在給你這個盒子精做教學演示。」

  梁辰:「我服。」

  另外兩個隊友舔盒子舔得正開心,梁辰看他們那樂顛顛的樣子,說:「他們怎麼沒反應啊?」

  裝了這麽大一波逼,那兩個迷弟沒理由不給陸景捧場兩句。

  陸景漫不經心地說:「私人教學時間。」

  沒按遊戲語音鍵。

  這六個字,簡簡單單,却莫名讓梁辰心中一暖。

  就像一個數學考20分的人得到華羅庚的單獨輔導一樣,不僅美滋滋,還倍兒驕傲。

  這一局,梁辰緊緊跟著陸景,一步不離,終於--吃到了鶏。

  游戲結束的那一剎那,梁辰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屏幕突然就變色了,人也不動了,她還慌張地問:「這是怎麽了?」

  當屏幕出現「大吉大利,晚上吃鶏」的時候,她才終於反應過來。

  她、她吃鶏了?

  梁辰的聲音都顫抖了,「我們吃鶏了?」

  陸景還是那副淡定的聲音,「不然呢?」

  梁辰「啊」了一聲,立馬拍照,發了朋友圈。

  【未來的女狙神】

  她沒注意到,圖片顯示:隊伍排名1,殺人0。

  大家以爲她在反諷,都很配合地說「厲害厲害!」

  然而梁辰是真心實意地覺得自己會成爲一代狙神。

  「橙子」:謝謝啊今天。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不客氣。

  「橙子」:哇,今天真的是我這段時間最開心的一天了。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我也是。

  「橙子」:帶著我吃鶏這麽有成就感嗎?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不關你的事。

  「橙子」:哦。

  「橙子」:對了,他們今天都叫你herman,什麼情況啊?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你連我都不知道,當一輩子盒子精吧。

  梁辰被他這句話刺激到了,立馬去查了一下。

  往上顯示:herman,鼠標直播高人氣主播,號稱移動狙神,七八月亞服排行榜第三,擊殺排行第二。

  梁辰雖然看不懂許多數據,但她也明白,這是個很牛逼的排名了。

  原來這麼個大神在帶她打遊戲???

  不過,想到這個人是陸景,梁辰還是翹了翹嘴角。

  「橙子」:也不是第一名嘛。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那是因爲我忙著打籃球。

  「橙子」:那你很厲害哦。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嗯哼~

  嗯哼?

  梁辰覺得,陸景今天心情似真的乎很好。

  等等--

  她怎麼覺得這個主播名字有點眼熟?

  herman--不就是當初那個讓她一舉成名的遊戲主播嗎???

  「橙子」:哦,我想起你來了。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

  「橙子」:當初就是你放了梁辰的一首歌,讓她成爲吃鶏女神的吧。【微笑】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嗯,是我。

  「橙子」:梁辰可能從內心感謝你。【微笑】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那多榮幸。

  「橙子」:我看你id也是梁辰的歌,說!你到底是黑還是粉!

  梁辰一邊問著,一邊繼續搜「herman」的信息。

  網上除了他的各種游戲視頻以外沒有其他什麽信息,但是可以認定的是,他確實是個學生。

  謔,原來是個小弟弟。

  剛搜完,微信又響了一下。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鐵粉無疑。

  梁辰:嗯???

  鐵粉???

  她就是隨口那麽一問,還真釣出個鐵粉?

  「橙子」:有眼光。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這還用你說。

  「橙子」:真巧,我也是她的粉絲。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被《順風》吸粉的?

  「橙子」:小弟弟,做人留一綫,日後好相見。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小弟弟?

  「橙子」:你不是個學生嗎?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是。

  「橙子」:那就是小弟弟無疑了。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還想不想吃鶏了?

  「橙子」:想啊!

  這次梁辰說的是真心話,今天晚上跟著陸景雖然一槍沒開過,但是一路上在槍林彈雨手雷轟炸中穿梭,陸景指哪兒打哪兒,完了四人再暗搓搓分贓,富得流油,游戲體驗感賊棒!

  「橙子」:明天咱們繼續嗎?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小弟弟要努力學習,沒時間【微笑】

  「橙子」:別這樣嘛~帶我吃鶏,我不會虧待你的。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

  「橙子」:梁辰限量版簽名專輯你要不要?

  過了好一會兒,在梁辰以爲陸景激動地說不話的時候,他終於慢悠悠地回了消息。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我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都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有

  「橙子」:………………哦。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早點睡吧小盒子。

  「橙子」:誰是小盒子?【微笑】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難道是我?

  「橙子」:…………886

  抱著人家的大腿,還真沒底氣反駁什麽。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gn。

  「橙子」:晚安。

  梁辰看著手機屏幕,「珍愛網男嘉賓陸景」八個字實在辣眼睛,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

  現在的梁辰對陸景是有那麽一點點兒佩服了,但看到他用這麽個名字,實在不舒服,於是動手改備注--大神。

  同時,陸景也看著手機屏幕,覺得「橙子」實在有辱他女神的形象,動手改了備注--千年盒子精。

第7章第七槍

  這天,大中午的,袁珂珂帶著大包小包和攝影師衝到了梁辰家裡。

  梁辰剛起床,還在練聲,被這丫頭猝不及防地開門聲嚇了一跳,高音憋回嗓子,差點廢了。

  梁辰喝了兩口水,說:「珂珂,想失業嗎?」

  袁珂珂正在整理東西,倏地抬頭,兩眼發呆:「啊?」

  梁辰慢慢走過去,拍她肩膀,「你要是把我嚇死了,誰給你開工資。以及--」

  她掃視後面的三位造型師,說:「張姐,你們怎麽也來了?」

  張姐把裹著刷子的皮具一展開,鋪滿了梁辰的梳妝台,抽出一把刷子抖一抖,乍一看有點兒像厨師。

  當張姐看向梁辰時,梁辰感覺自己身上寫滿了字。

  猪頭肉--腱子肉--猪大排--裡脊。

  「是珂珂叫我們來的。」張姐說,「今天不是要錄製節目嗎?」

  「對啊。」梁辰說,「可是你們怎麽到我家來了?」

  張姐的團隊一直爲梁辰服務,這種情况,一般都是到了電視台化妝間再會和的。

  「因為今天!」袁珂珂瞪大了眼睛,揮舞著手裡的梳子,「孟藍之也會去北原衛視!」

  梁辰:「so?」

  袁珂珂說:「雖然不在同一個演播廳,但是萬一你們在進化妝間前遇到了怎麽辦?你不能輸!」

  梁辰略一思考,轉身往房間走。

  袁珂珂在她身後大喊:「你幹嘛啊!」

  梁辰說:「濕敷一會兒神仙水!」

  到了北原衛視演播廳後台,梁辰一路上也沒遇到孟藍之,倒是遇到了另外一個主角兒。

  當梁辰被助理造型師們擁簇著上樓時,一個孤零零的身影站在執行製片人辦公室門口,落寞又凄凉。

  --岳宇勛。

  在這個t型走廊裡,梁辰所在的長廊燈光不足,岳宇勛站得地方打開了所有的人,兩邊分別通向1號2號演播廳。

  昏暗的長廊上梁辰光彩照人,而燈光聚焦下的岳宇勛却像站在背光處,那曾經令人驚艶的容貌也黯然失色。

  一行人的脚步猛地頓住,又不知道是不是該退回去。

  最尷尬的還是北原衛視的幾個工作人員,他們怎麽也沒想到岳宇勛居然還沒走,就在這兒碰上了……

  梁辰拂了拂劉海,眼簾輕抬,看起來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然而脚下,她的高跟鞋鞋跟快把地板鑿穿了。

  「他在這兒幹嘛?」梁辰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搞得北原衛視的工作人員不知道她是想讓岳宇勛聽到還是不想讓他聽到。

  「他、他」工作人員還在結結巴巴地醞釀措辭,那邊岳宇勛就已經回頭看了過來。

  一時間,他那張好看的臉如同閃光燈一般,紅紅綠綠紫紫,幾秒之間換了好幾種顔色,最後,定格在紅與白之間。

  他張了張嘴,「辰辰……」

  磁性的嗓音穿過悠長的走廊,魅力一絲不減地灌入每個人的耳朵。

  然後就是幾秒如死寂的安靜。

  大家都在等,梁辰回怎麽回應。

  「問你呢。」梁辰一隻腿站得筆直,一隻腿彎曲著,交叠在膝蓋處,只有鞋尖點了地,「他在這幹嘛?」

  從頭到尾,她的問題沒有變過,似乎根本就沒看到岳宇勛。

  北原衛視的人再傻,這個時候也知道梁辰的態度了。

  「哦是這樣,前段時間我們台在籌備一個音樂節目,需要兩個主持人,其中一個就是他,因爲出了那、那件事,台裡决定換下他,所以他今天過來爭取一下。」

  爭取?

  什麼節目需要藝人跑到執行製片人辦公室門口站著爭取?

  說通俗一點就是岳宇勛被拒絕了以後在這兒死皮賴臉唄。

  「爭取」這兩個字用得真善良。

  幾個月前,岳宇勛蹭著梁辰的熱度可是接綜藝接到手軟,怎麽現在孟藍之給不了他資源了嗎?

  哦,可能岳宇勛忘了,孟藍之也是靠背後的金主捧起來的。出了這麽個事情,金主不高興了,孟藍之還敢帶著岳宇勛?

  梁辰哦了一聲,蹬了蹬腿,一步步往執行製片人辦公室走去。

  岳宇勛看她走過來,喉結上下滾動,手掌微微往前伸,雙脚岔開一點,是迎接的姿勢。

  梁辰側身,離他半米遠。

  「岳宇勛,我有個事情想請教你。」

  「辰辰……我……」

  「噓……」梁辰示意他閉嘴,「劈腿後倒往我身上潑髒手的這一招,誰教你的?」

  「出事了還想讓我幫你扛著,臉皮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厚了?」

  「辰辰,我們回去說,我們--」岳宇勛看到後面的人都在看他們倆,臉上有點挂不住,「你聽我解釋。」

  自從他劈腿孟藍之被曝光以來,梁辰公司單方面拒絕與他有任何溝通,梁辰本人也是如此,所以到現在他們才算是正式碰頭。

  「我跟孟藍之不是媒體報導的那樣,我和她就是玩玩兒而已,男人都會犯這麼一次錯,你原諒我好不好?」

  梁辰看了他身後的演播廳一眼,往墻邊一靠,抬了抬手,示意他繼續說。

  岳宇勛猛吸一口氣,憋足了勁兒想著今天一定要挽回梁辰,否則下次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了。

  「辰辰,我那天晚上喝多了你相信我,我、我在之前都不認識她,就是朋友叫一起玩兒,然後喝多了,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又一直纏著我、我當時一定是懵了……」

  這一番話,聽得走廊那頭的袁珂珂和其他工作人員都信了。

  一定是孟藍之給他灌春藥了,然後那個一米六幾的女人把這個一米八幾的男人給强行拽去酒店的。

  嗯,一定是這樣的。

  梁辰點點頭,「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被拍到了……」岳宇勛面色漲紅,脖子上的血管鼓了起來,簡直是是生命在演戲。

  「真的,辰辰你相信我,我有你了怎麽可能看上孟藍之呢?」

  「是嗎?」梁辰嘴角弧度微妙,不像是在笑,又說不出來是什麽樣的表情,讓岳宇勛心裡一陣發怵。

  「孟藍之是什麽人咱們圈子還不清楚嗎?我怎麼可能看上她!」

  「岳宇勛!」

  突然,一道尖銳的女聲劃破寂靜的走廊。

  這聲音,岳宇勛比在場所有人都熟悉。

  他渾身的神經在一瞬間被一隻無形的手從頭頂全部抓起,生拉硬扯,拽掉他所有理智。

  如同機械一般地轉身,祈求著剛才出現的是幻覺,可當看到那個女人的剎那,岳宇勛心想:徹底凉了。

  「你、你怎麼在這兒?」

  岳宇勛身後,通往2號演播廳的走廊上,孟藍之氣得渾身發抖。

  她已經在後台化好了妝,梳了半丸子頭,穿著鵝黃色刺綉衛衣--明明是古靈精怪的裝扮,却被岳宇勛氣得五官扭曲變形。

  「你剛剛說什麼?」

  孟藍之的聲音突然壓得很低,每一個字都在顫抖,比之剛才的怒吼更瘮人。

  「我、我、」岳宇勛左看看梁辰,右看看孟藍之,竟然無比希望自己此刻原地爆炸。

  梁辰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陸景發了一張圖片給她,單排12殺。

  「大神」:服不服?

  梁辰低頭,開始打字,完全忘了自己剛剛挑起的戰爭。

  「橙子」:晚上帶我吃鶏!

  「大神」:晚上有課。

  「大神」:下午可以勉強帶帶你。

  「橙子」:我下午有事。

  「大神」:你居然有事?

  「橙子」:?

  「大神」:我以為你每天遊手好閒。

  「橙子」:……哦,我的工作說出來嚇死你。

  「大神」:工廠裡生產盒子的?

  「橙子」:我現在已經不是盒子精了好嗎?

  「大神」:你是。

  「橙子」:我不是!

  「大神」:你就是。

  在梁辰打算繼續就自己是不是盒子精這個問題和陸景爭辯的時候,袁珂珂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縮了過來,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辰姐,這兩人是不是要打起來了啊?」

  梁辰抬頭,孟藍之已經接近暴走狀態,身後跟著經紀人和三個助理,紛紛拉著孟藍之,但這幾個人心裡也氣不過,沒用多大勁兒,孟藍之輕而易舉就伸出一隻手來,扇了岳宇勛一巴掌。

  「啪」得一聲,清脆響亮。

  岳宇勛生生挨了這一巴掌,孤零零地站著,也沒個人去幫他。

  梁辰悄無聲息地退出戰場,帶著自己的人往1號演播廳走去。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今天要錄製的節目是新晋影帝丁嘉運的專場,他近期要上映的電影由梁辰擔任了主題曲詞曲及演唱,所以這次綜藝也邀請了梁辰。

  梁辰不是個綜藝能手,全程只會尬笑,所以丁嘉運一直幫她接梗,這一場錄製倒是很輕鬆地完成了。

  錄製完畢,丁嘉運迫不及待就開始卸妝。

  丁嘉運長相端正大氣,身材高大,很有路人緣,加上演技爐火純青,職業操守好,在圈內備受好評。

  這是梁辰第二次跟他合作,上一次是在一個電影頒獎典禮上,梁辰作爲演唱嘉賓,在後台和丁嘉運有短暫的交流。

  「晚上一起去吃個飯?」丁嘉運一邊換衣服,一邊說。

  今天的錄製,他穿的是一身板正的西裝,下了舞臺,立馬就換成了寬鬆的薄毛衣和休閒褲,還自嘲說:「年紀大了,就喜歡穿這種寬鬆的。」

  「好呀。」梁辰說,「上次說請你吃飯,一直沒機會,今天你選個地方?」

  丁嘉運對身邊的助理說:「去廊橋餐廳定個位置。」

  目光再及梁辰,滿是笑意,「我可沒有讓女孩子付錢的習慣。」

  梁辰把耳朵上的大墜子摘了,遞給袁珂珂,「我都二十五了,還什麽女孩子。」

  「二十五又怎麽了?」丁嘉運說,「比起那些十八九歲的姑娘,我更喜歡二十五六的。」

  兩人一起往外面走,面對台階,丁嘉運熟稔地扶了梁辰一把,「十八九歲的姑娘太青澀,三十來歲的太世故,二十五六正好,輕熟而不圓滑,還有年輕女性的天真,最好不過了。」

  梁辰被他逗得一樂,「找你這麽說,我可要好好珍惜這幾年了。」

  丁嘉運嗯 一聲,又說:「前幾天那事兒,怎麽樣了?」

  梁辰嘴角的笑立馬垮下,「別吧,你剛剛還在誇,看看,這不就是活生生的嫌弃二十五六的女人,劈腿到二十歲女孩兒身上的活生生的例子嗎?」

  丁嘉運笑了一下,說:「我聽說今天他和孟藍之在台裡吵起來了?」

  「嗯,他以爲我真是小龍蝦,想哄騙我,結果說的話被孟藍之聽到了。」

  「小龍蝦?」

  「就是聾子瞎子的意思。」

  「嗯,後來呢?」

  「我沒管了呀。」

  丁嘉運抿嘴,搖了搖頭。

  「孟藍之是個腦袋少根弦的,別到時候爭個魚死網破。」

  梁辰咦了一聲,「你跟她認識?」

  丁嘉運說:「她還沒紅的時候,在我的戲裡演過一個女四號,當時和女三號鬧不和,直接把人家私底下吐槽的話挂到網上。現在她紅了,公司花了不少力氣删貼删微博才洗白她。」

  梁辰勾了勾嘴角,「那她倒是和岳宇勛挺合適。」

第8章第八槍

  梁辰回到家已是晚上八點。

  她先是在琴房待了一會兒,腦袋裡還是空的,胡亂彈了幾首曲子,依然沒有找到任何感覺。

  於是她坐到電腦前,登陸steam,發現陸景在線。

  lcalive:……

  youhaveme:……

  確定他真的在綫後,梁辰改發微信。

  「橙子」:晚上不是有課嗎?

  「大神」:老師家裡進小偷了,回去報警了,停課。

  「橙子」:那我們……

  「大神」:那我們……

  「橙子」:不如就……

  「大神」:嗯,就那個……

  「橙子」:雙排!

  「大神」:拒絕。

  「橙子」:為什麼不帶我?

  「大神」:我今天有直播任務。

  「橙子」:886。

  過了幾分鐘,陸景沒回消息,梁辰知道他應該是開始游戲了,於是拿出平板,打開鼠標直播,搜索「herman」。

  媽耶,189萬人氣值!

  遊戲一開始,陸景和一個叫做66dashun的遊戲主播在雙排。他們直接落到了刷車點,所以梁辰看到直播的時候,他們已經用車碾死了三個人。

  接下來的十分鐘,兩人配合十分默契,輕輕鬆鬆拿到五六個人頭。

  觀眾直呼刺激,滿屏的【666666666】。

  第一輪安全區刷出來,距離他們所在位置有點兒遠,兩人便開車跑毒。

  路過大橋時,前方有兩個人,看來是堵橋的。

  「呵。」陸景說,「兩顆滷蛋頭還敢堵橋。」

  車是66dashun在開,他二話不說,加快車速。

  陸景直接把上半身探出車窗,兩槍爆頭對面兩個人。

  彈幕又是滿屏的【666666666】。

  梁辰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明知道屏幕裡是虛擬人物,只是陸景在雙手操作而已,但她硬是把陸景帶入游戲中,想像著他坐在車上,側身探出窗,爆頭擊殺敵人的樣子。

  真的……有點帥啊……

  怪不到別人總說遊戲打得好能給男生加分。

  即便梁辰沒有見過陸景,也被這虛擬人物帥一臉。

  過了一會兒,彈幕安靜了下來,出現了其他字樣。

  【吳向晨別看了,你學不會的。】

  【鄭明亮別看了,你學不會的。】

  【張正陽別看了,你學不會的。】

  ……

  陸景抽空看了一眼彈幕,看到這些,突然想起什麽,「小盒子,別看了,你學不會的。」

  66dashun說:「你在說什麼?」

  陸景說:「沒什麼。」

  語氣裡帶著難以察覺得笑意,但梁辰一絲不漏地抓住。

  正躺在沙發上看直播的梁辰猛地坐了起來。

  陸景是在說她?

  對,一定是在說她。

  雖然彈幕裡的觀衆都默認小盒子代指所有人,但梁辰知道,陸景這賤兮兮的語氣,就是在說她。

  好氣啊。

  梁辰立馬打開電腦,進入游戲。

  嗯,單排。

  她咬咬牙,選擇了g港。

  沒有陸景在,她打死也不敢跳機場,但是g港還是可以稍微挑戰一下的。

  就像陸景常說的,博一博,單車變摩托。

  這次梁辰雖然沒有像陸景一樣可以準確落到房子門口,但只是也沒有偏離太遠,幾秒鐘就進了房子。

  一進去就收穫一個二級頭和一個二級背包,以及一把m416,美滋滋地下樓,去另外一間房子。

  她養成了隨手關門的好習慣,所以剛上二樓的時候,她就聽到樓下有開門聲。

  有人來了!

  呀!好緊張!

  梁辰猥瑣地藏在樓梯口,趴下,架好槍,聽著樓下的脚步聲。

  等了幾秒,她握住鼠標的手開始發抖。

  壓槍……壓槍……梁辰想起陸景教她的東西,在心裡默默念了一邊。

  壓槍要怎麽壓,瞄準要怎麽瞄,梁辰心裡已經過了幾遍。

  然後當樓梯冒出一個人的時候,梁辰第一反應還是一陣亂射。

  「啊啊啊啊啊!」梁辰心想,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殺啊殺啊殺啊!

  三秒之後,四周安靜了。

  梁辰睜開眼,不可置信地看到電腦屏幕上出現的紅色「1殺」。

  我,殺人了?

  梁辰走到剛才那個人旁邊,看見他的屍體一旁出現了一個盒子,才敢相信,原來自己真的殺人了。

  她立馬拍照,發給陸景。

  「橙子」:誰是小盒子?

  原以爲陸景在玩游戲,應該不會看消息,沒想到他却秒回。

  「大神」:你左邊那個門口有人。

  梁辰:?

  還沒來得及搞清楚他說了什麽,耳邊「嗙嗙嗙」得一連串槍聲,屏幕上出現一堆又一堆的紅血。

  片刻之後,屏幕暗了。

  【祝下次好運。】

  梁辰:……………………

  她連剛才自己殺的那個人的包都還沒舔,就被另外的人給殺了誒!

  而且她根本沒發現那頭有人,而陸景看了一眼照片就看到人了。

  我們玩兒的真的是同一個遊戲嗎?

  這時,手機又在響。

  「大神」:送快遞了嗎?

  「大神」:還是買一送一?

  梁辰:………………

  您能讓我冷靜一會兒嗎?

  「大神」:哈哈。

  哈。

  哈。

  梁辰幾乎可以想像陸景隔著手機露出地嘲諷的笑。

  「橙子」:我去洗個澡冷靜一下。

  「大神」:洗乾淨點。

  「橙子」:……?

  「大神」:送快遞也是講究衛生的。

  「橙子」:…………

  梁辰沒有去洗澡,而是暗搓搓地打開直播,繼續看陸景玩游戲。

  他們這一把,還沒結束,而屏幕右上角顯示,陸景已經11殺。

  而觀衆却看得出來,陸景今天打得很沒勁兒。

  甚至還聽到了他打哈欠的聲音。

  66dashun問:「狗子,才八點多你就困了?」

  陸景說:「不刺激。」

  66dashun:「空投來了!找刺激去!」

  空投,就是游戲補給包,在一局游戲中系統飛機會不定向飛過天空,丟一個補給包下來。補給包裡物資比較豐富,所以大多數人都會去搶。

  空投已經丟了下來,66dashun預判出了空投降落的地點,開著車就衝了過去。

  很好,空投已經要落地。

  只剩一步之遙,衝!

  山坡,衝上去!

  汽車騰空而起!

  完美!

  「砰!」--

  飛機上落下的空投與汽車撞到一起,車,翻了。

  一秒後,屏幕上出現「祝下次好運」的畫面。

  陸景:???

  66dashun:???

  彈幕:???

  陸景反應過來後,冷笑一聲,「叫你秀!」

  66dashun聲音喪失了底氣,低沉地說:「夢、夢想還是該有的。」

  此刻彈幕已經刷了滿屏。

  【秀】

  【天秀】

  【陳獨秀】

  【蒂花之秀】

  【造化鐘神秀】

  梁辰看著這一幕,笑得直不起腰。

  除了殺人的快感,她還發現了這個游戲另外一個誘人的地方,就是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就好像這一把,66dashun和陸景興致衝衝地去搶空投,沒想到却被空投給砸死。

  三把之後,陸景說:「快十點了,我不玩兒了,下播。」

  66dashun正玩兒得起勁,「別啊!手感來了,繼續剛槍啊!」

  陸景說:「不了,下次玩兒,再見。」

  彈幕依依不捨地挽留陸景,但他還是退了出去。

  看到陸景下播,梁辰也關了平板,準備去洗澡,再敷個面膜。

  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大神」:上游戲,教你判斷哪裡有人。

  「橙子」: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

  梁辰澡也不洗了,面膜也不敷了,任由臉上油光滿面,興衝衝地登陸游戲。

  登陸YY後,她說:「你還以爲你快斷網了,要休息了。」

  陸景說:「我在家裡,不會斷網。」

  梁辰:「咦?你在本地讀書?」

  陸景:「嗯。」

  梁辰故作深沉地說:「小朋友,還是少玩遊戲,多學習哦。」

  陸景哦了一聲,「那我看書去了。」

  「別啊!」梁辰說,「我跟你開玩笑的。」

  想到陸景是孫彬鬱朋友,梁辰順口問了句:「你是帝都人?」

  陸景嗯了聲。

  「哎呀我也是。」梁辰說,「你在哪兒上學來著?」

  陸景:「南大。」

  梁辰:「學弟!」

  陸景:「?」

  梁辰:「我也是南大畢業的! 」

  陸景沉默了一下,說:「09級?」

  梁辰驚嘆,這人真是神了!

  她說:「這你都知道?!」

  陸景說:「那年南大爆冷,收分線創歷史最低。」

  梁辰:「………………哦。」

  梁辰無話可說。

  南大以理工科見長,收分線特別高,就連藝術本科分數也不低。梁辰那年雖然專業考了第一,但是文化分實在慘不忍睹……

  所以,陸景除了是個狙神,多半還是學神。

  梁辰很有自知之明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進入游戲界面,梁辰打開地圖,看到陸景標記了機場,梁辰瑟瑟發抖。

  「我們一定要跳這裡嗎?」

  「有我在,你怕什麼?」

  耳機裡傳來少年清澈的聲音,像一股小旋風,鑽進腦海裡,揮之不去。

  有我在,你怕什麼。

  有我在。

  梁辰一瞬間就忘了剛才陸景是怎麽懟她的,唇角帶笑,說:「好的。」

  女人吶。

  打開降落傘的時候,陸景說:「按住alter鍵,可以轉動視綫觀察四周。」

  梁辰按他說的做了,瞬間嚇得魂飛魄散:「媽呀!怎麽密密麻麻的人!」

  她一直知道跳機場的人多,但是從沒有在落地之前以這樣的視角看過。當所有選擇降落機場的人都還飄在空中,沒有遮擋物的時候,密密麻麻的黑點充斥著半空,那種視覺衝擊是非常可怕的。

  陸景說:「先別激動,好好看離你最近的那幾個人他們會往哪裡去。烟囪房有兩個,雷達站有兩個,後面機庫還有幾個,小診所也有人,看到了嗎?」

  梁辰點點頭,完全沒有意識到陸景根本看不到她點頭。

  「你記住這些人的大概去向,出來的時候也有個防備,別瞎跑。」

  梁辰又點了點頭。

  現在離地面還有兩三米高,梁辰說:「有個人跟我們落到同一個地方了!」

  陸景淡定地說:「很好,給你表演一套軍體拳。」

  梁辰: 「?」

  陸景衝上去就跟那人赤手空拳錘了一頓,幾秒後,那人凉了。

  陸景這時才悠悠地說:「看到了嗎?這些人槍玩兒不過我,連拳頭都這麼菜--人呢?」

  「我在找頭盔!」

  梁辰根本沒看陸景和那人的軍體拳大賽,直接衝到屋子裡找東西。在機場這種修羅場,先找頭盔防彈衣把自己保護起來才是正事。

  陸景:「……」

  白秀了。

  這一把,陸景玩兒得很保守,每次射擊之前都會先跟梁辰解釋一下怎麽判斷敵人的移動路徑。

  一局結束,陸景以12殺贏了這局比賽。

  他問梁辰:「懂了嗎?」

  梁辰咽了咽口水,「大、大概懂了吧。」

  陸景:「……」

  「算了,下次再教你。」

  梁辰:「嗯!」

  陸景:「我關電腦了,明天有課。」

  梁辰:「晚安呀。」

  陸景沉默了兩秒。

  梁辰聽到那邊有塑料輕微摩擦的聲音。

  陸景拆了一盒牛奶,吸了一口,說:「晚安。」

  如果說,梁辰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感覺是清泉在耳邊流動,那麽這一句「晚安」,像冬夜裡溫熱的牛奶,醇厚香濃。

  她對著電腦屏幕笑了。

  迷迷糊糊中,又說了一句:「晚安。」

第9章第九槍

  機場,vip候機廳。

  袁珂珂和她的助手坐在梁辰旁邊,看了會兒電影,梁辰帶著眼罩,仰著頭半睡半醒。

  「辰姐,你很困?」袁珂珂說。

  梁辰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肖雨問:「辰姐,你昨天晚上幹嘛了?」

  梁辰用手扶著酸痛的脖子,使勁兒一捏,然後擺了兩下頭,「吃鶏。」

  肖雨:「哈?」

  梁辰笑著摸她頭,不做解釋,「小魚,我的手機充好電了嗎?」

  肖雨把梁辰的手機從一旁的充電綫上拔下來,遞給梁辰:「充好了,可是,你昨晚到底幹嘛了?」

  「吃鶏!」袁珂珂一邊整理化妝包,一邊說,「小魚,我記得你才大學畢業吧?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

  袁珂珂在一邊給肖雨解釋什麼是吃鶏,梁辰就低著頭看手機打發時間。

  現在是周日早上八點,她已經在機場了。

  這一次飛上海,也是爲了宣傳丁嘉運的新電影錄製綜藝,劉以晴沒來,梁辰只帶了兩個助理輕裝上陣。本來這種綜藝是丁嘉運的主場,她沒必要大張旗鼓去搶風頭。

  下飛機的時候,已經是快中午。

  上海飄著秋雨,落在翠綠的樹葉上,油亮亮地,更顯冷意。

  南方的秋一天也不乾脆利落。

  陰冷的風從四面八方鑽進梁辰的短裙裡,凍得她打了個哆嗦。

  幸好接機的人出現地很快,撑著傘把梁辰的團隊接到車上,往電視台開去。

  機場在郊區,要開很久才能到電視台。

  梁辰上車就開始補眠,但這位師傅的技術好像不太好,她幾次都被剎車給嚇醒。久而久之,也就沒有睡意了。

  梁辰抖了抖披在身上的圍巾,取下來蓋在膝蓋上,遮住光溜溜的大腿。

  她靠著車窗,雙眼半睜,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起來。

  突然,一個紅藍色的東西出現在路邊的草叢裡。

  梁辰渾身細胞都覺醒了,每個毛孔都激靈了起來--「等等!」

  司機又被嚇得一腳急剎車。

  「怎麽了?!」

  「怎麽了?!」

  「出什麽事了?!」

  車上其他人異口同聲地問。

  只見梁辰直楞楞地看著車窗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兩秒後,她突然笑了起來,所有被她營造出來的緊張氣氛在這一刻烟消雲散,變得詭异。

  「我真是瘋魔了。」

  袁珂珂大驚失色,說:「到底怎麽了?」

  「沒什麼。」梁辰嘆了一口氣,說,「我眼花了,讓司機繼續開車吧。」

  在車子啓動的那一刻,梁辰摸出手機,對著窗外拍了一張,發給陸景。

  「橙子」: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它的那一刻,我居然想下車。

  圖片是從車窗的視角拍的,路邊的草叢裡有一個方方正正的破舊小箱子,噴了紅色的漆,有的地方用紅漆寫了字,但已經看不清楚是什麽了。

  --非常像遊戲裡的空投。

  陸景正從食堂吃完飯出來,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沒忍住笑出了聲。

  周舟走在他旁邊,被他突如其來的笑容嚇了一跳,「你幹嘛呢你?」

  陸景把手機遞給他看,「一個瘋魔的盒子精。」

  周舟瞄了一眼,笑得比陸景還誇張。

  「臥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上次那個被當作鳥打的盒子精?」

  陸景點頭,「就是她。」

  周舟詫异地看著他,說:「還在帶她啊?」

  陸景挑眉,無奈地說:「朋友拜託的,我能怎麼辦?」

  周舟呵了一聲,「我看你每天晚上倒是挺開心的。」

  陸景說:「跟她玩兒游戲,既能提升游戲趣味,又能提升游戲難度。」

  周舟想了好半天,才體會到陸景這句話的意思。

  「臥槽,你也太毒了吧,怪不得你找不到女朋友。」

  「你懂什麼。」陸景說,「下次你跟她……算了。」

  「什麼?」

  陸景沒理他了,按住語音鍵,說了一句話。

  梁辰收到陸景消息,打開一看,沒想到居然是一條語音。

  袁珂珂和肖雨都坐在自己旁邊,一個在玩手機,一個在睡覺。

  車內非常安靜,安靜到梁辰覺得自己聽這條語音的時候,袁珂珂和肖雨可能都會聽到。

  於是,她說:「珂珂,我的耳機呢?」

  袁珂珂從包裡抓了一個耳機出來,「吶。」

  梁辰把耳機插上,然後才播放了語音。

  「你那裡……怎麼……」

  那邊的環境好像很吵,梁辰沒聽清陸景說了什麽。

  「橙子」:你說什麼?聽不清。

  半分鐘後,陸景又發了一條語音過來。

  「你那裡怎麼在下雨?」

  這一次,周遭沒有嘈雜的噪音,只有那一道乾淨的聲音。

  而且,他大概把手機放得很近,近到梁辰感覺他就在自己耳邊說話。

  連耳朵都莫名癢了起來。

  「橙子」:我在上海。

  陸景回了消息,還是語音。

  「去上海幹嘛?」

  「橙子」:工作,我都跟你說了我有工作的嘛,今天還出差【得意】

  「大神」:ok

  ok?

  梁辰對著這個「ok」看了好幾秒,感覺像是她在報備自己行程一樣,而陸景的回答有一種「我放心了」的感覺。

  心裡有小氣泡滋滋滋地往外冒,按都按不住。

  「橙子」:那……晚上我看你直播?

  「大神」:ok

  哦,原來說什麼他都ok。

  周舟剛接了一份傳單,多看了兩眼,就被發傳單的學妹學弟給纏住了,等他脫身,發現陸景不在了。

  找了一圈兒,原來他站在食堂電梯後面那個狹窄得沒人經過的小過道裡玩兒手機。

  「陸景!」周舟兩三步跑步去,拍他肩膀,「走了!」

  陸景把手機揣褲兜裡,夾著書,跟周舟往寢室走。

  「陸景!」

  --又有個人叫陸景,不過這個聲音他很陌生。

  回頭一看,人更陌生。

  是兩個女孩兒,一個身材嬌小,一個高挑。

  嬌小的那個腦門兒前劉海跟狗啃的似的,不過聽說這是當前流行的「二次元劉海」。另外一個就正常多了,長髮披散,微捲的髮梢隨著步子走動在肩頭彈動。

  「喲,齊琪和鍾媛圓。」周舟眼睛都直了。

  陸景知道齊琪,外語學院院花。鐘媛圓也聽說過,是他們計算機學院學生會會長。

  但是,找他幹嘛?

  鐘媛圓走到陸景面前,仰著頭,笑嘻嘻地說:「學長,下個月我們學校120週年校慶你知道吧?」

  陸景嗯了一聲,「知道。」

  「是這樣。」鐘媛圓說,「學校請了許多名人校友回來參加校慶,要安排學生給他們送花。聽說你喜歡梁辰,這次我就特意去爭取了給梁辰鮮花的這個機會給咱們學院,專門幫你爭取的,已經幫你把名字報上去了。」

  鐘媛圓得意洋洋地看著陸景,等著他滿臉興奮地感謝自己。

  在學校這一塊兒,鐘媛圓把規則吃得很透,輕而易舉地就能拿到這次機會。

  陸景掀了掀眼皮,抿著嘴唇。

  他很不喜歡這種沒經過他同意就擅作主張的行爲,偏偏那人還沾沾自喜。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梁辰?」

  鐘媛圓聳肩,「這個不是秘密啊,你舅舅給我們上課的時候說過,你家裡有很多梁辰的cD。」

  陸景淡淡地說:「那我舅舅有沒有說,我家裡還有很多鋼鐵俠的手辦,怎麽沒讓我去給小羅伯特唐尼獻花?」

  陸景一本正經地說出這話,眼裡還滿滿地都是不高興,鐘媛圓知道自己這下碰到釘子了。

  「哎喲學長你別開玩笑了,對了,這次和你一起獻花的是齊琪,你好好準備一下吧,到時候穿的好看點,不過學長你怎麽穿都好看啦。」

  鐘媛圓一句話壓下來,陸景要是再不給她面子,就太沒紳士風度了。這一招她在學生會用得游刃有餘,從沒失手。

  齊琪也適時地朝著陸景一笑,「學長要穿正裝嗎?如果你穿正裝,我也穿小禮服。」

  陸景動了動嘴巴,沒看齊琪,而是盯著鐘媛圓,一字一字地說:「我--花--粉--過--敏。」

  上海,晚上八點。

  終於結束了大半天的錄製,梁辰還得打起精神來給電視台的工作人員送內部贈專。這是梁辰的非賣專輯,不公開出售,一般都是送給合作的媒體或者娛樂公司,粉絲幾乎是買不到的,但也不排除有些有門道的粉絲能够搞到手。

  導演笑眯眯地接過專輯,說:「小梁,雖然我比你大幾歲,但你的歌我可是沒少聽,我立馬回去發朋友圈!」

  「淡定淡定。」梁辰說,「下次來台裡,我給你限量版正專。」

  看到導演樂得嘴都合不上,梁辰突然想起了另一個人。

  「珂珂。」她回頭找袁珂珂,「這個贈專還有嗎?」

  袁珂珂說:「帶來上海的就這麽多了,你家裡還有一張我記得。」

  梁辰點頭,「好。」

  轉頭她就拿出手機給陸景發消息。

  「橙子」:給我個地址吧,我給你寄個東西。

  「大神」:出差還給我帶禮物?

  「橙子」:算是吧,要不要啊?

  「大神」:算了,無功不受祿。

  「橙子」:怎麽無功了?你天天帶我打游戲,把我從盒子精培養成了一代新狙神,功勞可大了。

  「大神」:那你可能需要送我一套湯臣一品的房子。

  「橙子」:………………

  「橙子」:快點!

  兩分鐘後。

  「大神」:南大A區憩園8棟,我名字你知道,電話號碼是我微信號,打開就能看到。

  「橙子」:我以前也住憩園8棟誒!現在都變成男生宿舍了嗎?

  「大神」:怪不得陰氣森森的。

  「橙子」:呵呵。

  「橙子」:你住哪個寢室啊?我以前住420。

  「大神」:…………

  「橙子」:…………

  「大神」:……………………

  「橙子」:……………………

  「橙子」:不是吧?這麼巧?

  「大神」:…………………………

  「大神」:墻上那句「我要是考不過四級寢室其他人全部胖十斤!」是你寫的嗎?

  「橙子」:…………

  「橙子」:南大怎麽這麽摳門啊,這麽多年了都不刷墻嗎?

  「大神」:考過了嗎?

  「橙子」:…………………………

  「橙子」:你知道馬山山嗎?

  「大神」:自稱喜劇屆韓紅那個?

  「橙子」:嗯……她以前是我們寢室的。

  「大神」:然後?

  「橙子」:她曾經的夢想是做模特…………

  「大神」:……………………

第10章第十槍

  「在幹嘛呢?」

  丁嘉運突然出現,梁辰收了手機,說:「怎麼啦?」

  丁嘉運已經換了衣服,卸了妝,從助理手裡拿了自己的腕錶,慢條斯理地往手上套,緩緩扣上錶帶。

  動作很慢,却自然流暢,跟鐘錶廣告裡的模特表演一樣,但沒有故意顯擺的意味。

  要是別人這樣,梁辰多半會覺得他在裝逼,但丁嘉運是個從長相到氣質都脫俗的人,配上這樣的動作倒也和諧。

  「今晚一起吃飯吧。」丁嘉運說,「讓你專門跑上海一趟,够麻煩的。」

  梁辰笑了笑,「不麻煩,我又不是沒有錢拿。」

  丁嘉運的助理來給他穿外套,他微微屈伸,一邊配合助理,一邊說:「反正我也沒什麼事,一起去試試上海菜吧。」

  梁辰想了想,說,「那好,我去換身衣服。」

  丁嘉運在上海一家高級餐廳定了包厢,點了七八個菜。

  「我吃不了這麽多。」梁辰一看滿桌子的菜,說,「你們男演員都不用保持身材的?」

  丁嘉運給她倒了一杯果汁,道:「偶爾一次,不礙事。」

  動筷子前,梁辰發了條微博。

  【丁老闆又請客啦,正宗上海菜,味道超級棒~祝老闆《夜半歌聲》票房大賣,請大家多多支持!】

  配圖是她跟丁嘉運的合照。

  這段時間以來,她一共就發了三條微博,其中一條是直播鏈接,剩下兩條都是和丁嘉運的合照,幫忙宣傳電影。

  雖然她是電影主題曲演唱者,但每次丁嘉運請她吃飯,她都覺得不能白吃,幫忙發發微博宣傳電影倒是不費吹灰之力。

  丁嘉運看到微博,說:「謝謝。」

  梁辰笑道:「應該的。」

  丁嘉運把面前的炭烤牛肉切成一小塊兒一小塊兒的,推到梁辰面前,「三天後去廣東錄製,到時候又要麻煩你了。」

  梁辰手指委曲,抵在餐盤面前,本有點婉拒的意思,看到丁嘉運嫻熟自然地手勢,反而覺得是自己不够大方了,於是她接過餐盤,說:「您真是太客氣了。」

  丁嘉運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紅酒,甘醇的酒滑入喉嚨的瞬間眯起了眼睛,眼尾的細紋像工匠用刻刀精心雕刻上去的,而不是時間留下的痕迹。

  時間對好看的人總是格外溫柔。

  「你是回家還是直接去廣州?」丁嘉運問。

  「回家。」梁辰說,「你直接去廣州嗎?」

  「嗯。」丁嘉運說,「這次去廣州,除了錄製節目,還要跟幾個生意夥伴聚一聚。」

  梁辰一勺一勺地舀湯喝,忍不住贊嘆:「這個湯真不錯!」

  丁嘉運瞇著眼睛笑,「跟你說了這家店不錯。」

  梁辰拿餐巾擦了擦嘴角,說:「丁老闆生意做得這麼大嗎?以後我要是混不下去了就來給你打工吧。」

  丁嘉運笑得極開心,「我的小廟可供不起金曲歌後。」

  「唉……別提了。」梁辰喪著臉,把刀柄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左右晃動,「我現在腦子裡一團漿糊,寫不出來也唱不出來。」

  丁嘉運問:「心情不好?」

  梁辰苦笑,「你看我最近心情能好嗎?」

  丁嘉運雙手交握,身體往後仰,靠在椅子上,「如果你心裡對孟藍之有氣,我倒是可以幫幫你。」

  梁辰抬頭,眼裡清清淡淡,倒是看不出是什麽意思。

  「岳宇勛就不說了,除非他重新投胎,否則想翻身很難了,但是孟藍之是誰捧起來的你們都知道吧?」丁嘉運說,「恰好我們這幾年生意合作緊密,接下來幾部大Ip電視劇我們都有合作,如果你需要,我去說一說,撤掉孟藍之這幾年的資源還是不成問題的。」

  梁辰牙齒咬嚼的動作緩了下來,一小塊兒牛肉花了很長時間才咽下去。

  心動是肯定的。

  如果丁嘉運一句話的事情就能解了她的心頭氣,那何樂而不爲。可惜丁嘉運和她非親非故的……俗話說,能用錢解决的事情絕對不要用人情去解决,所以,梁辰搖頭。

  「不用啦,我又不在意的,真的,哎呀,我早就想和岳宇勛分手了,我還得謝謝孟藍之呢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麽跟他提。」

  丁嘉運:「……」

  聽孫彬鬱說梁辰死要面子活受罪,看來名不虛傳。

  他笑著搖頭,「隨你吧,我也就提一下。」

  陸景刷到梁辰的微博時,日常點贊,順便點進去看了看評論。

  @小肘子愛吃魚:這兩張照片看久了,發現我們辰辰和丁嘉運還蠻般配的誒!

  @羅鹿鹿我是你爸爸:辰辰什麽時候出新專?敲碗等?

  @嬌嬌和暴暴:新專我就不强求了,什麽時候開演唱會?

  @奇怪的名字不顯示:別胡說啊~我們辰辰和丁嘉運只是好朋友~

  這是最熱門的四條,陸景又劃上去看照片。

  嗯,好像還真有點般配。

  現在才七點多一點點,離他和網友約定的八點直播還有大半個小時,於是他乾脆上游戲浪一會兒。

  寢室裡只有他一個人,何葉去了圖書館,周舟去打籃球,劉二不知道去了哪裡。陸景登陸steam,翻了一下好友列表,這個時候看到小盒子不在綫,他還有點不習慣。

  室友走的時候把寢室門窗全關了,呼呼的秋風被玻璃隔在外面,火紅的半乾球服像一隻隻迎風招展的小怪獸,隨風肆虐怒吼,風一停,小怪獸們偃旗息鼓,像極了古時新娘出嫁時用的紅蓋頭。

  陽臺上風起雲涌,室內的陸景却無精打埰地翻著好友列表。

  他給表弟發消息:「一起雙排?」

  不一會兒,表弟才回:「啊!哥!我剛剛和朋友一起四排來著,下次帶我好不好!」

  陸景沒理他,直接找高中同學劉躍龍。

  「龍哥,一起雙排?」

  兩秒後。

  龍哥:「帶妹呢,一邊兒去,別想搶我風頭啊。」

  陸景:「……」

  他一隻手撑著頭,一隻手摸著鼠標,在界面上晃了一圈兒,最終選擇單排。

  真沒勁兒啊。

  一局開始,飛機從地圖右上角出發,朝著左下角飛。

  陸景看著屏幕出了一小會兒神,飛機就飛到礦山一帶了。

  「臥槽……」

  陸景連忙跳了下去,直奔刷車點。

  誰知道一下車,一個比他快的人已經霸占了那輛吉普車,然後直奔陸景而來,想碾死他。

  陸景轉身就跑,朝著山頭蛇形走位,這個司機車技也不太好,一直撞不上他。

  但是就這麼你追我趕地,誰都沒撈著好處。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要開始刷安全區了,陸景靈機一動,按下F鍵,「嗖」得一聲坐到副駕駛裡去了。

  司機:……

  陸景:……

  空氣突然安靜。

  陸景也不說話,就這麼坐著。

  幾秒後,司機開語音:「兄、兄弟?」

  一道年輕的帶著東北味兒的聲音。

  陸景也開語音嗯了一聲。

  司機:「到哪兒?起步價十塊。」

  陸景:「要不你送我去p城?」

  司機:「成,您坐好。」

  這東北小兄弟還真開動汽車,往p城的方向去。

  只是一路上,磕磕碰碰,不是撞樹就是撞石頭,好幾次還差點翻車。

  陸景是在看不下去了,「你這車技不咋樣啊,要不我來給你表演表演?」

  那人說:「得嘞。」

  於是兩人交換座位。

  剛啓動,前面突然冒出一個人影,東北小兄弟一聲怒吼:「撞死他!」

  陸景:「看好了!」

  一個加速開過去,那人立馬凉了。

  這時候,東北小兄弟說:「我咋聽著你聲音有點兒熟悉呢?」

  陸景:「是嗎?」

  東北小兄弟:「你是不是開過直播?」

  陸景模仿他的口音說:「我要是有開直播的技術,咋會讓你搶了車呢?」

  「也是。」東北小兄弟說,「萌新啊?」

  陸景說:「算是吧。 」

  東北小兄弟立馬說:「那我教教你?」

  陸景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什麼?」

  「你先停車。」

  東北小兄弟跳下車,直奔路邊一個小倉庫,還不忘跟陸景說:「你先在這兒等我啊!」

  陸景就真的在這兒等他。

  半分鐘後,東北小兄弟再出來時,手裡已經拿了一把噴子。

  「兄弟,我要教你的就是在這個游戲裡千萬不要隨便相信別人!」

  「砰!砰!砰!」三聲,陸景直接被爆頭,躲都懶得躲一下。

  東北小兄弟坐在車裡,把頭探出來,說:「兄弟,哥們兒我要教你的就是在這個游戲裡,千萬別相信任何人。」

  陸景:「……」

  唉,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這時候,才七點半不到。

  陸景拿出手機,刷了刷微博,沒有新內容出現。

  他關注的人不多,出來的還是原來梁辰的微博。

  看到「上海菜」三個字,聯想到小盒子也在上海,於是給她發了條微信。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我馬上直播了。

  「千年盒子精」:啊……我跟朋友吃飯去了,看不了了。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哦。

第11章第十一槍

  飯後,梁辰回到酒店,已經晚上十點,洗了澡出來,敷著面膜,眼睛已經快睜不開了,但始終覺得好像還有什麽事情沒有做。

  躺上床,才想起來今天晚上陸景直播。

  她打開直播軟件,發現陸景已經夏播了。

  梁辰立馬給他發微信。

  「橙子」:直播結束了?

  「大神」:服務器炸了。

  「橙子」:哦,那你吃鶏了嗎?

  「大神」:自己去微博搜一搜。

  梁辰打開微博,在搜索欄輸入「herman」,下面自動彈出一條「herman單排31殺」

  梁辰:!!!

  真的假的?

  她立馬進入這個詞條,彈出來的第一條內容就是一個網友截圖。

  畫面上主要內容已經被滿屏的【66666666666】給擋完了,但還是能隱隱約約看到「youhaveme」這個ID和「31」的殺人數。

  下面一條是網友的錄播,由於直播結束沒多久,只有全程的視頻,沒有精華剪輯。

  從開局到吃鶏,全程高能,梁辰看得瞌睡全無,連面膜都忘了摘。

  一局結束,還久久不能從剛才的振奮氛圍裡脫身。

  她拿著手機,再點開陸景微信時,仿佛手機裡那個賬號在發光。

  「橙子」:你今晚打鶏血了?

  「大神」:。

  「橙子」:刺激!太厲害了吧!這游戲裡三分之一的人都是你幹掉的!厲害!

  「大神」:困了,睡了。

  「橙子」:嗯嗯!

  「橙子」:晚安!

  過了很久,對面才回了一個晚安。

  梁辰放下手機,正準備睡覺,手機又響了。

  「大神」:下週帝都連續暴雨。

  「橙子」:?

  「大神」:回程的時候。

  「橙子」:我怎麽可能待那麽久,我明天就回帝都了。

  「大神」:ok

  手機屏幕面前的陸景,唇角微揚,鼻腔裡哼著歌,脚蹬住桌子脚,後背用力,身下的椅子前腿離地,只有兩隻後腿堪堪支撑住這個大男孩的重量。

  他翹起一隻腿,雙手枕在腦後,前後搖擺椅子,硬是把學生宿舍的椅子坐出了公園裡老大爺乘凉的躺椅既視感。

  這時,手機響了,是堂弟那小王八蛋發來的微信。

  「盧向晨」:哥,明天晚上帶我雙排好不好!!!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滾。

  「盧向晨」:?今天你找我了的。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第二天傍晚,回到帝都之後,梁辰撒丫子直奔家裡,迅速打開電腦,先加載加速器,還抽空給陸景發了條微信。

  「橙子」:來吃鶏!

  五分鐘後。

  「橙子」:人呢?

  又過了五分鐘。

  「橙子」:大神你在哪裡!這裡有一隻小龍蝦需要你!

  十分鐘後。

  「橙子」:大神你是不是忘了這裡還有一隻小龍蝦?

  「大神」:和朋友出去吃小龍蝦去了。

  --梁辰正在打字,突然看到他回了這麽一條。

  梁辰:……哦。

  「橙子」:那你吃吧……

  「大神」:你自己先玩兒兩把。

  「橙子」:我……不……太……敢……

  梁辰始終忘不了上次被單排支配的恐懼,讓她一個人去單排,她還不如等著陸景吃完小龍蝦。

  「陸景」:【圖片】

  「陸景」:等著。

  梁辰點開,圖片上是兩大盆紅艷艶的小龍蝦,堆成了兩座小山,其中一座小山已經被削了頂兒,蝦殼七零八落地散在一旁。

  從照片的視角看過去,對面坐了兩個男生,帶著塑料手套,低著頭剝蝦殼,側面還有一個男生的手,抓了一隻小龍蝦的殘影,油水在空中劃出一道半弧形。

  梁辰盯著照片看了許久。

  一張構圖淩亂,毫不講究,隨手拍的照片,却描繪了一副生動的畫面。

  就好像這群大學生就坐在她面前,吃著小龍蝦,插科打諢,完了再慢悠悠回學校,穿過操場,走回寢室。

  吹著秋天的晚風,一路打打鬧鬧,擾了夏蟲的安眠。

  梁辰不知不覺回想起自己的大學時光,像這樣的日子只有短短一年,大二簽了公司就很少在學校了。

  一想到陸景正在南大,走她走過的路,逛她逛過的操場,吃她吃過的龍蝦,呼吸著她呼吸過的空氣,莫名就對陸景產生一種微妙的親切感。

  「辰姐?」正在收拾東西的袁珂珂抱著一堆髒衣服走到梁辰面前,伸出五個手指在她面前晃,「辰姐?」

  「幹嘛?」梁辰問。

  「你在上海的時候不是說贈專的事嗎?我給你找出來,就放在桌上了。」

  「那你順便幫我寄出去吧。」

  袁珂珂順手把梁辰桌上的垃圾收了,「行,地址給我。」

  梁辰張口就說:「南大憩園……」

  說到一半,舌頭不知怎麽就打了結,「算了,我自己寄。」

  袁珂珂笑著說:「你會寄快遞嗎?」

  梁辰連忙呸呸兩聲。

  袁珂珂:「你怎麽了?」

  梁辰:「別在我面前說寄快遞三個字,晦氣!晦氣!」

  袁珂珂:………………

  梁辰再把注意力放到手機上時,圖片還沒暗。

  她又看了兩眼圖片。

  「橙子」:是東門老街那家小龍蝦嗎?!

  「大神」:是。

  「橙子」:我以前最愛在那家吃小龍蝦,老闆還是不是那個光頭大叔啊?

  「大神」:是。

  「橙子」:啊……他以前老說賺够錢就回家娶老婆來著,怎麽到現在還沒賺到老婆本嗎?

  「大神」:他兒子七歲了。

  「橙子」:…………哦。

  「橙子」:那她老婆挺好,買一送一。

  「大神」:你送快遞不是也買一送一?

  「橙子」:哦。

  就這樣,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一晃就過去了一個小時。

  陸景回到宿舍,登上steam,直接拉梁辰組隊進入游戲。

  這一句,陸景選擇馬蹄山降落,直奔哨所。

  「哇……」梁辰一邊搜東西,一邊驚嘆,「這裡好肥啊,有個三級甲,你要不要。」

  「我有。」陸景在另一頭,搜到了幾乎所有想要的東西。

  很好,落地滿配。

  游戲期間遇到空投,陸景隻拿了一把Awm,然後帶著梁辰往倉庫跑。

  陸景笑瞇瞇地看著屏幕,說:「今天給你表演一個新玩意兒。」

  梁辰正四處張望,又緊張又期待地說:「什麼?」

  「你退後,躲起來。」

  梁辰依言,蹲著身子,退到了大箱子後躲著。

  然後,她看到陸景把Awm丟到了地上。

  「你幹嘛?你不要這槍啊?」

  不怪梁辰驚訝,Awm這把槍是傷害和射程之王,只能在空投補給包中刷到,即便對方帶著三級頭盔也能一槍倒地,陸景平時最愛用的就是Awm和98k,而此時,他丟了Awm,只留了sks在身上。

  雖說sks也是好槍,像陸景這種槍法意識強的人能夠在近戰的時候直接把sks當98k使,但始終比不上Awm的威力。

  「你看好了。」陸景後退,蹲到梁辰身邊,躲在箱子後面,架槍,瞄準倉庫大門。

  「你在幹嘛?」梁辰問。

  「噓。」

  輕飄飄地一聲,穿過耳機,鑽到梁辰耳朵裡。

  梁辰感覺耳根有細微電流躥過,滋滋滋地響,在耳朵裡四處亂竄。

  就像那個少年對著她的耳朵呵氣一般,還帶著熱氣。

  怎麼會有人輕輕噓一聲都這麼好聽啊?

  「有人來了。」陸景突然說,「你看好了。」

  梁辰恍恍惚惚地嗯了一聲。

  門口那個人先是貼著墻張望了一會兒,確定裡面沒人後,迅速溜了進來,撿起地上的Awm,立馬換成主武器,然後開始上子彈。

  就在這時,陸景迅速開槍,爆了那人的頭。

  梁辰眼睜睜地看著那人倒地,身邊出現一個盒子。

  這、這又是什麼操作啊?

  陸景跑出去,站到盒子邊上,拿回了自己那把Awm,一邊上子彈,一邊說:「看懂了沒?這就叫釣魚執法。」

  他又看了看那人的物品列表,鄙夷地說:「真窮,連急救包都沒有。」

  梁辰:「…………你素質也太差了吧。」

  陸景努努嘴,「別廢話,趕緊過來舔包。」

  「好嘞! 」

  梁辰看倉庫門口沒有什麽遮擋物,害怕被打,就蹲著身子往陸景那頭走。

  陸景挪了兩步,說:「你一直蹲著幹嘛?偷地瓜嗎?」

  梁辰:「…………」

  什麼親切感,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出了倉庫,毒圈刷在了軍事基地,離他們所在的馬蹄山老遠。

  梁辰嘆了口氣,「看吧,叫你敗人品,這下好了。」

  「怕什麼?」陸景說,「Awm在手,這些人是我對手?」

  梁辰勾著嘴角笑,「你厲害咯。」

  雖然她語氣調侃,但她心裡是真有十二分安全感。跟著陸景玩了這麽多局游戲,她自然知道陸景是個什麽水平,毒圈刷在哪裡,與他而言沒有什麽區別。

  這時,陸景找了一輛摩托車,叫梁辰上車,帶著她往毒圈跑。

  從馬蹄山去軍事基地要通過大橋,這個時候上面肯定有人等著收快遞。

  梁辰一緊張,上半身忍不住往電腦傾,好像這樣就能讓摩托賽上的她緊緊抱住陸景一樣。

  陸景摩托車開得飛快,直奔大橋。梁辰一句話都沒說,緊緊盯住前方的風吹草動。

  「你緊張什麼?」陸景說,「不就是過個橋嘛,看把你嚇的,別說認識我。」

  「我……」

  「你什麼,要挨槍也是我先挨。」

  「可是……」

  「可是什麼?就這大橋沒人比我熟,我還能在這兒被埋伏了?這兒早晚得改名為herman大橋。」

  「但是、但是--隨機轟炸區刷到這裡了!」

  「 ……」

  陸景嗤笑一聲,「就憑咱們今天這落地滿配的運氣,能炸……」

  「啊啊啊啊啊啊!」

  陸景話未說完,隨著梁辰的尖叫,耳邊響起一陣劈裡啪啦的響聲,屏幕一花,瞬間暗了。

  在游戲中,地圖上每間隔一頓時間會出現一個紅色區域,那就是隨機轟炸區,區域內的玩家隨時可能被從天而降的炸彈給炸死。

  【祝下次好運!】

  陸景看著屏幕上這行字,久久說不出話。

  這臉打得,真疼。

  梁辰驚魂未定,不敢想像這麽肥的一把就這麽被炸死了。

  「你看,天降正義了吧!」

  陸景:「這叫平衡遊戲。」

  梁辰:「呵。」

  到最後,陸景自已也狡辯不下去了,長嘆一聲,說:「我一定是今天小龍蝦吃多了。」

  「抱走小龍蝦,關他什麼事?」梁辰說,「那麽好吃的小龍蝦,憑什麽受這委屈?」

  陸景仰在椅子背上,渾身筋骨放鬆,慢條斯理地點擊按鈕返回游戲大廳。

  「是好吃,你要是回南大,我請你吃吧。」

  回南大?

  梁辰一下子懵了。

  陸景說,回南大,請她吃小龍蝦……

  這……

  簡單的一句話,甚至只是出於客套的一句話,却在梁辰心裡千迴百轉。

  要見面嗎?

  要成為現實中有交集的人嗎?

  他長什麼樣子啊?像他的聲音一樣嗎?

  一定是個很乾淨的少年吧,但萬一是個滿臉痘痘的遊戲宅男呢?

  他看到自己的一瞬間會不會驚訝得合不上嘴?

  ……

  幾秒鐘的時間,梁辰心裡閃過了許多念頭。

  她指尖摩挲著鼠標,呢喃道:「好。」

第12章第十二槍

  休息一天後,梁辰又要去趕飛往廣州的飛機。

  這次劉以晴和她一起前往,候機室裡,劉以晴拿著電腦劈裡啪啦地打字。

  梁辰瞄了一眼屏幕,滿屏的英文,看得她頭疼。

  「晴姐,你高考英語多少分啊?」

  劉以晴按下觸摸屏,發送了郵件,合上筆記本,才有心思搭理梁辰。

  「不記得了,大概一百四十幾吧。」

  「…………哦。」

  梁辰閉上眼睛補眠,頭下墊著的U型枕頭不舒服,她調整了好幾次都沒找到合適的姿勢,只能輕嘖一聲,皺著眉頭繼續睡。

  劉以晴幫她弄了一下枕頭,說:「昨晚幹嘛去了?」

  梁辰口齒不清地說:「打遊戲唄。」

  劉以晴不滿地看著她,「那游戲摸一摸就得了,你還真以爲人家要你玩兒成職業選手的技術啊?」

  梁辰嗯了一聲,劉以晴也不知道她聽沒聽進去。

  「這都十一月份了,你還是這狀態可怎麽行?往年這個時候新專輯都開始籌備了,現在呢,連個影子都沒有,雖然我不想逼迫你,但你好歹也上點兒心啊,別整天就游戲游戲的。」

  梁辰背對著劉以晴,睜開眼睛,盯著候機室裡光潔的地面,不發一言。

  白色的地板一塵不染,將頂頭的燈光反射到梁辰的眼裡。來往的人們衣冠楚楚,神色匆匆,即便知道坐在這裡的是個大明星也不會耽誤自己寶貴的時間停留下來多看兩眼。梁辰眨了眨眼睛,這樣的冷漠讓她覺得挺舒服的。

  可是,這樣的狀態持續久了,也讓人覺得沒意思。

  還沒打遊戲好玩。

  劉以晴知道梁辰沒睡著,想多說兩句又怕她心態崩掉,不說吧,又怕她持續這樣的狀態,最後糊掉。

  糾結成麻花的劉以晴站起來踱了兩步,最終什麽都沒說,等著登機。

  半個小時後,廣播提示登機。

  梁辰睜開眼睛,揉了揉脖子,袁珂珂和肖雨立馬過來收拾她的東西。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是陸景發來的一張圖片。

  梁辰寄給他的贈專已經到了,他拍了下來,發給梁辰。

  照片是在寢室拍的,標準的大學寢室桌子上整整齊齊地碼著各種專業書籍,底層是一台外星人筆記本,怪异的標誌還亮著,後面放了兩個星巴克水杯,和幾隻圓珠筆。照片的最邊緣是桌子的角落,只露出了一個黑色書包的一角,以及半袋沒吃完的餅乾。

  梁辰把照片放大了看,每一個細節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自己沒有意識到自己看得多仔細,明明重點是那張贈專,她却像個偷窺狂一樣企圖從這張照片的細節裡看到陸景生活中的樣子。

  嗯,是個愛乾淨的男生。

  學習應該很好--不過,能考上南大的,學習怎麽可能會差?

  除此之外,好像也看不出什麽了。

  梁辰點擊縮小圖片,發現陸景又給她發了消息。

  「大神」:謝謝。

  梁辰微微一笑,心想,這小子一定非常高興吧。

  「橙子」:不客氣,喜歡嗎?

  「大神」:還行。

  「橙子」:還行?

  「橙子」:你不是說你是梁辰是鐵粉嗎?

  「大神」:這張贈專我有了。

  「橙子」:…………哦。

  「大神」:還是謝謝。

  「橙子」:不客氣。

  梁辰莫名失落,打了這三個字後,整個人都有點懨懨的。

  他有了啊,真沒勁。

  誒?

  他有?

  他說他有這張贈專?

  梁辰突然一個挺身坐直了,兩眼發光,把正在收拾東西的袁珂珂和肖雨嚇了一跳。

  他居然連這種內部贈專都有,看來真的是鐵粉啊!

  原本的失落頓時烟消雲散,梁辰對著手機笑彎了眼。

  袁珂珂和肖雨面面相覷。

  辰姐別是傻了吧?

  梁辰沒注意到袁珂珂和肖雨正在以一種醫生看病人的目光審視她,她美滋滋地站了起來,正打算登機,陸景的消息又來了。

  「大神」:今晚有課,九點才下課,不打游戲了。

  「橙子」:正巧,我也不在家,打不了游戲。

  「大神」:又出差?

  「橙子」:對啊。

  「大神」:哪兒?

  「橙子」:廣州。

  「大神」:嗯。

  梁辰看著他這個「嗯」,那種報備行程的感覺越來越濃……

  十分鐘後,梁辰在座位上安頓好,準備補眠。

  安靜的頭等艙溫暖適宜,空乘的輕言細語像催眠曲一般。

  按照常規,梁辰都是會在飛機起飛之前就睡著的,但今天却發生了點兒意外。

  她將將要睡著,一道尖銳的女聲就吵得她睡意全無。

  還沒完,緊接著兩三個女人好像在跟空乘嚷嚷什麼。

  梁辰煩悶地扯了扯眼罩,把頭埋進座位與窗戶的間隙中,打算强行入睡。

  劉以晴突然戳了她兩下,在她耳邊低聲說:「孟藍之。」

  「嗯?」梁辰忽然清醒,扯下眼罩,整個人躲在劉以晴身後,隻伸了脖子出去。

  那個戴著墨鏡的人可不就是孟藍之嘛。

  旁邊四個助理七嘴八舌地和兩個空乘要求把座位給她們換到離孟藍之的頭等艙最近的座位,兩個空乘抿著笑,說:「不好意思,座位是隨機安排的,那四位乘客不願意換座位,我們也不能強行換的。」

  其中一個助理說:「那不行啊,我們老闆趕時間,要在飛機上做手足護理,你不給我們換座位那你來給我們老闆做啊?」

  孟藍之適時地抬了一下墨鏡,表示縱容助理的行爲。

  兩個空乘端著笑容,再一次重複剛才的話。

  真的是,臉上笑嘻嘻,心裡mmp。

  要這麼講究就給你四個助理全部買頭等艙好嗎?跟這兒鬧什麼鬧。

  梁辰看了這一幕,重重地「唉」了一聲。

  孟藍之立馬看了過來。

  她一上飛機就發現梁辰和她的經紀人也在,只能假裝沒看見的樣子。但現在梁辰在一旁嘆氣,明顯就是在找存在感。

  而站在面前的兩個空乘也知道今天巧,飛機上有兩個明星,偏偏還是…………

  其中一個空姐立馬露出八顆牙齒,睜圓了眼睛,說:「梁辰小姐,請問有什麽需要嗎?」

  梁辰有些懵。

  她只是下意識嘆了聲氣,沒想到被這個空姐給抓到了空子,大概是想藉她逃離現場吧。

  梁辰眼珠一轉,說:「我要毛毯,想睡覺了,麻煩你了。」

  空姐立馬笑瞇瞇地說:「不麻煩,應該的。」

  她轉身去拿東西,兩分鐘後抱著一床乾淨毛毯走了過來,雙手捧到梁辰面前。

  「請問還有什麼需要嗎?」

  「沒、沒有了,謝謝。」

  「不客氣。」

  空姐靦腆地笑了一下,然後紅著臉說:「梁小姐,可以麻煩您給我簽個名嗎?我可喜歡聽你的歌了。」

  梁辰抱著柔軟的毛毯,點頭說:「沒問題。」

  空姐立馬拿了小本子出來,遞給梁辰:「哎呀我忘了拿筆,稍等。」

  「不用。」梁辰接過本子,從自己的包裡摸了一直馬克筆出來,「我自備簽名筆。」

  梁辰迅速簽了名,把本子還給空姐。

  空姐把本子抱在胸前,笑得像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兒,「梁小姐,您人真好。」

  梁辰和空姐這一唱一和的,讓一旁的孟藍之尷尬地下不來台。

  合著這兩人才是真正的演員在給她難堪呢。

  聽那空姐,一口一個「您人真好」,真是想方設法地下她面子。

  孟藍之煩躁地戴上耳塞,閉眼假寐。

  隨著飛機起飛,氣流不穩,她的四個助理也只得迴座位去,和空乘的爭執不了了之。

  梁辰低聲跟劉以晴說:「她今天也去廣州?」

  劉以晴捂著嘴,說:「應該是她新劇的宣傳。」

  梁辰問:「那部古代偶像劇?」

  劉以晴笑著說:「是那部。」

  梁辰看了劉以晴兩眼,說:「你笑什麼?」

  劉以晴拿著報紙,遮住自己的頭,說:「孟藍之一直是耿直人設,靠這個吸了不少粉,我在想,她這人設什麽時候崩塌。」

  梁辰摸著下巴,作深思狀,「她都當小三了,人設還沒崩塌,也是厲害。」

  要說厲害,不能說孟藍之厲害,而是她的公關團隊厲害。

  出了和岳宇勛那事兒之後,公關連夜趕抄,出了一份聲明,先是像梁辰鄭重道歉,然後表明自己是被岳宇勛騙了,以爲兩人已經分手。

  用詞考究,精煉有力,堪稱公關文的典範,粉絲紛紛表示心疼孟藍之。

  可只有梁辰知道,什麽鄭重道歉,她根本就沒收到過。

  三個多小時的飛行後,飛機抵達廣州白雲機場。

  停穩後,袁珂珂和肖雨過來幫梁辰整理東西。因爲這次來廣州,不僅要錄製節目宣傳電影,還有一個電影相關的粉絲見面會,停留時間較長,帶的東西比較多,所以袁珂珂和肖雨雜七雜八地忙了好一會兒才走下飛機。

  梁辰後孟藍之一步下飛機,爲了不同框出現在媒體的鏡頭裡,梁辰還故意磨蹭了一會兒。

  誰知道--前方出口被封了,孟藍之繞了一圈兒,還是和梁辰遇到了。

  出口被封的原因倒也不是因爲別人,恰好就是這兩位大明星的粉絲應援團在外面發生衝突,擾亂了秩序。

  至於發生衝突的原因,不用說梁辰都知道,肯定是因爲兩方粉絲發現自家愛豆居然是同一個航班,自然都想要在應援聲勢上壓倒對方,衝突自然就來了。

  而梁辰最後悔莫及的是,早知道她要和孟藍之同框,她就是不睡覺也得起來化個全妝。

  這下好了,人家戴著墨鏡塗著大紅唇,而她梳著丸子頭戴著框架眼鏡,連粉底都沒上。

  果然,不出所料,當天晚上的頭條就是:梁辰和孟藍之同時現身白雲機場,梁辰深情憔悴,精神不濟,尚未走出情傷!

  梁辰:「…………」

  老子就是打游戲打晚了睡眠不足而已。

第13章第十三槍

  梁辰到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發個微博安慰粉絲。

  @梁辰:沒有的事,吃嘛嘛香,你們注意安全。

  剛發出去,梁辰刷了一下評論,看到一條問她爲什麽精神不太好的評論。

  梁辰回復:睡覺是什麼?是遊戲不夠好玩兒嗎?

  回復了這條,梁辰就被劉以晴帶去電視台錄節目了。

  剩下的,交給工作人員處理。

  男主角丁嘉運早就到了電視台,梁辰到的時候,丁嘉運的助理在走廊上碰到了她,笑著說:「梁小姐來了?運哥正說讓我出來給你打電話呢。」

  梁辰問: 「怎麽了?」

  助理說:「運哥說要你見個人,就在他的化妝間呢。」

  梁辰心想,或許丁嘉運要給她介紹什麽人脉資源,於他們演員歌手而言是常事,所以她也沒有多想,稍微整理一下頭髮就帶著自己的化妝師去了丁嘉運的化妝間。

  袁珂珂走在前頭,剛剛把門推開一道縫隙,梁辰就看到了裡面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心裡不確定,視野隨著門打開越來越開闊,裡面那人回頭看她一眼,她便確定了。

  沒看錯,就是馬山山,她的大學室友。

  梁辰站在門口,試探性地說:「山山?」

  馬山山手腕一轉,把指尖夾著的煙碾滅,投到一旁的垃圾堆裡。

  「橙子,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了。

  自從大學畢業,馬山山進軍喜劇屆,到現在也算小有成就。但期間她從來沒有聯繫過已經成名的梁辰,也沒有主動和其他大學同學交往,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梁辰每次在電視裡見到這個人,都要懷疑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經和她做過室友。

  但是針對這種情况,梁辰和其他室友都默契地不去追問。

  因爲馬山山在大四那年,因爲失戀而患上了抑鬱症,加之暴飲暴食,完全變了一個人。

  直到畢業後大家各奔東西,她也沒痊愈。再後來,就是她以喜劇演員的身份出現在電視上的時候,沒人能想到她曾經是一名音樂專業的學生。

  梁辰雖然不解她爲什麽轉投喜劇届,嘗試著聯繫過她,幾次無果後梁辰也就不再管此時。總是馬山山痊愈了,不願意和以前的同學打交道,那就算了。

  只是沒想到,今天却在這裡相遇。

  馬山山穿著黑色衛衣和深藍色緊身牛仔褲,腿粗得把她一米七四的身高壓得像一米五四,但一個音樂生的氣質和形態還在,五官也沒有因爲肥胖而變形太多,大眼睛高鼻梁,看起來依然是個漂亮的胖女人,只是電視效果顯胖,在大多數觀衆心裡她已經胖得不堪入目。

  「山山……」梁辰說,「好久不見啊……最近好嗎?」

  「挺好的呀。」馬山山攤著雙手,說,「我這不是來宣傳新劇嘛,正巧碰到運哥了。」

  丁嘉運坐得端端的,西裝上唯一的一顆扣子被肌肉撑得搖搖欲墜。

  他朝著梁辰揮了揮手臂,「小辰,過來呀,見到老同學怎麽怯生生的?」

  梁辰哦了一聲,慢吞吞地走過去。

  馬山山用脚蹬開一張椅子,示意梁辰坐,梁辰用手拖著椅子,坐到了丁嘉運身邊,和馬山山面對面。

  兩個昔日同學這麽近距離地坐著,梁辰反而産生一種類似於「近鄉情怯」的感情,扭扭捏捏地不像平時的自己。

  馬山山倒也不愛說話,丁嘉運和她合作過幾次,以爲她一直就是這種性格,沒想到兩人見面却是這樣的場景,他只能默默後悔自己非要把梁辰叫過來。

  這怪异的場面持續了幾秒,被馬山山的助理打斷。

  她推門而入,說:「山山,那邊演播廳在籌備了,趕緊去換衣服。」

  馬山山站起來,揉了一下手腕,「走了。」

  眼看她要走出化妝間裡,梁辰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山山!晚上一起吃個飯吧,好久不見了。」

  馬山山綳著嘴唇,表情無甚變化,甚至沒有片刻思考就拒絕了梁辰,「不了,晚上有事。」

  空氣都凝重了兩克。

  「嗯好。」梁辰說,「那下次吧。」

  馬山山用鼻腔嗯了一聲,帶上了門。

  梁辰極不自然地低頭,指尖搓鼻頭,掩飾自己的尷尬。

  比她更尷尬的是丁嘉運,他完全不知道梁辰和馬山山是這樣的情况,現在只能找話題把這件事岔過去。

  錄完節目後,丁嘉運照常邀請梁辰吃飯。

  這次梁辰却拒絕地十分乾脆。

  她自從見了馬山山後,心情就不太好,直接回酒店休息。

  梁辰卸了妝,躺在床上,回想第一次見到馬山山出現在電視上時,驚訝得說不出話。

  山山她穿著桔紅色雪紡連衣裙,胳膊渾圓,小腿粗壯,用誇張的動作和浮誇的表情取悅觀衆。台下觀衆笑得前仰後合,梁辰却半張著嘴笑,表情凝固,一股令人難受的氣息在自己胸口亂撞。

  那一刻,梁辰確定馬山山沒有痊愈。

  以前上課的時候,語文老師說古人喜歡以樂言悲。作爲全班數一數二的差生,梁辰不是很能體會那種意境,可是看到馬山山出現在喜劇舞臺的時候,她才理解到什麽是以樂言悲,悲更悲。

  梁辰心情越來越低落,最後拿出手機翻微博。

  內容看來看去還是那些,於是她又開始刷朋友圈。一個下午沒看,朋友圈的內容够她刷好一會兒的了。

  滑到一半,突然看到一個最近非常熟悉的頭像。

  咿?陸景居然發朋友圈了?

  梁辰再往下一拉。

  一張照片,經典的廣州小蠻腰。

  配字:雷猴啊。

  嘿?他也在廣州?

  梁辰立馬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橙子」:你也在廣州?

  陸景回得很快。

  「大神」:來參加一個比賽答辯。

  陸景想了想,繼續在編輯框裡打字:順便參加梁辰的粉絲見面會。

  只是這句話還沒發出去,他就看到梁辰發來了一長串省略號。

  「千年盒子精」:……………………

  「千年盒子精」:我還以爲你來參加梁辰粉絲見面會呢。

  陸景看到這句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删來編輯框裡的字,問出來自己這幾天一直在想的問題。

  「珍愛網男嘉賓」:你怎麽知道梁辰在廣州有見面會?

  「珍愛網男嘉賓」:你恰好也在廣州。

  「珍愛網男嘉賓」:上次梁辰在上海的時候,你也在。

  「珍愛網男嘉賓」:你還有她的內部贈專。

  「珍愛網男嘉賓」:你到底是幹嘛的?

  面對陸景這一長串發問,梁辰回了兩個字。

  「千年盒子精」:哈哈。

  然後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陸景慢慢地直起背,把架在桌子上的腿放下來,關掉了外放的音樂,專注地盯著手機屏幕。

  手指敲著桌面,一秒一秒地等著對方的回復。

  「對方正在輸入……」這一行字一會兒出現一會兒消失,五六分鐘過去,對面也沒再發來任何消息。

  陸景隨手抓了一袋餅乾,咬開包裝,拿出一塊兒,餅乾渣子落了他一褲子。

  他把餅乾塞進嘴裡,然後蹬開腿,拍掉腿上的渣子。

  目睹了全過程的周舟半身靠在陸景肩膀上,說:「你吃個餅乾而已,手抖什麽抖?」

  「誰抖了?」陸景揚手,想證明自己,但手臂舉到半空中,還真的在輕顫。

  「看吧!」周舟說,「兄弟,少打點游戲,你快半身不遂了。」

  陸景皺眉,揮了他一巴掌,「滾遠點兒。」

  周舟走了,把陸景桌上的餅乾也順走了。

  陸景沒在意,因爲手機屏幕突然亮了,微信有新消息。

  打開一看,果然是她。

  「橙子」:我今天去看了一下66dashun的直播,挺有意思的。

  陸景冷著臉笑,挺能轉移話題的。

  「橙子」:一局單排11殺,一局四排7殺,運氣不太好,總是天譴圈,但這成績真的好厲害啊。

  陸景接著笑,這就厲害了?

  「橙子」:他槍法意識真的好強,跳窗子也很厲害,我怎麼就跳不上去。

  陸景收了笑意,坐正,俯身,雙手打字,看背影如同在寫作業的中學生。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跳窗子就很厲害了?晚上我教你跳房子。

  梁辰看到他的回復時,兩眼彎彎,鬆了一口氣。

  可算岔開話題了,大學生就是好騙。

  「橙子」:好啊好啊好啊!

  「橙子」:說起來,今天你要是開直播,還有66dashun什麼事兒啊。

  「大神」:1

  梁辰捧著手機笑,果然是個楞頭青,跟姐姐比,套路還是少了點兒。

  「橙子」:那晚上不見不散!

  「大神」:1

  梁辰放下手機,也不打算睡覺了,直接給肖雨打電話,叫她把電腦拿過來。

  肖雨剛洗了澡,點了外賣,嘴裡還喊著一個鶏排,捧著電腦就來了。

  看到電腦的那一刻,梁辰傻眼。

  這款超薄筆記本是辦公用的,根本帶不起遊戲。

  她懊惱地撲倒,從枕頭下摸出手機,給陸景發消息。

  「橙子」:大神,咱們改天約行嗎?今晚有事。

  「大神」:我很忙的。

  「橙子」:………………好,半小時後見。

  梁辰抬頭,對肖雨說:「你身份證帶了嗎?」

  肖雨問:「帶了,怎麽了?」

  梁辰說:「給我用一下吧,明天給你。」

  「你要幹嘛?」肖雨不解,「要我身份證做壞事?」

  梁辰和肖雨對視五秒後,及其嚴肅地說:「給我身份證,什麽都別問,這個月獎金翻倍,可行?」

  肖雨:「您稍等我馬上去拿身份證。」

  肖雨是剛大學畢業的小姑娘,給袁珂珂打下手,剛出來工作的姑娘,可比袁珂珂好騙多了。

  梁辰拿到肖雨身份證後,迅速從酒店衣櫃裡翻出一套衣服。

  黑色外套,灰色牛仔褲,一頂漁夫帽,一個口罩,就這麽出了門。

  在來酒店的時候,梁辰就注意到了酒店附近有一個網咖,所以她出來後直接摸到那家網咖,走到前臺,鬼鬼祟祟地掏出肖雨身份證,說:「有包間嗎?」

  網管正在嗦泡麵,聽到梁辰的話,硬生生咬斷了嘴裡的麵條,抬起頭,說:「還有最後一個單人包間。」

  「可以,就單人包間吧。」

  網管摸了摸鼻子,看著這個帶著口罩和帽子的女人,猶豫了一會兒,才說:「好的麻煩給我一下身份證,你是會員嗎?要充錢嗎?」

  梁辰出來時隨手揣了一張一百的,她遞給網管,說:「就這麼多吧。」

  網管把身份證和錢一起拿走,低頭操作。

  突然,梁辰身邊走過來一個人。

  她的餘光瞥見那人也穿著黑色外套,背了一個書包,頭上還反扣著一頂鴨舌帽。

  普通的學生打扮,但身上卻有一股清香,是洗衣液的味道。

  什麼牌子的洗衣液啊,這麼好聞……

  梁辰身體微微側傾,忍不住多聞了兩下。

  那人好像察覺到了什麽,側頭看了她一眼。

  梁辰心一虛,立馬低下頭,不自覺地往一旁挪。

  網管把身份證還給她後,她一把抓起拔腿就走。

第14章第十四槍

  這家網吧的單人包間其實也就是加了道推拉門的卡座,隔音效果只有一丟丟,不過梁辰也不在乎,只要別讓她被圍觀就行。

  啓動電腦需要幾十秒,梁辰翻了翻手機,刷新來一遍朋友圈。

  電腦啟動後,登陸steam,好友列表裡陸景不在綫。

  梁辰給他發消息,他過了好幾分鐘才回。

  「大神」:在開電腦。

  「橙子」:哦,好。

  梁辰打開YY語音,輕車熟路地進入陸景的吃鶏專用房間。

  她弄好變聲器,進入遊戲,仰在沙發上刷微博。

  兩分鐘後,耳機裡響起陸景的聲音。

  他說:「我來了。」

  一如既往的乾淨清澈。

  耳機外是網吧裡鬧哄哄的聲音,耳機內是澄淨如泉水的聲音,這種感覺,像是開了一場演唱會後喝下一口溫水般細潤。

  梁辰笑著嗯了一聲,「我拉你呀。」

  陸景接受梁辰的組隊邀請,兩人立刻進入游戲。但由於是周末的原因,游戲一直卡在匹配界面。

  梁辰說:「今天周末,服務器該不會又炸了吧?」

  「很有可能。」陸景說,「要是今天進不去,那就明天下午吧。」

  「明天下午?」梁辰下意識地問,「明天下午粉絲見面會,你不去嗎?」

  「我可以不去啊。」陸景說,「你呢?」

  我呢?

  我特麼能不去嗎?!

  「我明天下午有工作誒。」梁辰說,「周末都要加班,真的慘。」

  半晌,陸景哦了一聲。

  隨著這一聲哦,游戲界面變換,兩人出現在出生島,60秒後,進入飛機。

  梁辰打開地圖,等著飛機進入視野,陸景突然說:「你想跳哪裡?」

  梁辰疑惑地嗯了一聲,「航綫都還沒出現啊。」

  「沒關係。」陸景說,「你想跳哪裡都可以。」

  梁辰:「………………」

  你上次可不是這麼說的啊餵。

  「那……」梁辰小心翼翼地說,「水城可以嗎?」

  她生怕陸景嫌棄地說這地方物資不夠肥,然後嘲笑她。

  沒想到,陸景卻說:「好啊,沒問題的。」

  梁辰高興地說:「那你跳的時候叫我啊。」

  陸景低聲應了,打開艙門的時候,說:「跳吧。」

  下降途中,梁辰毫無意外地又飄偏了。她滿心愧疚地嘆氣,說:「你先去搜東西吧,不用來接我了,我自己跑過來,如果能活著的話。」

  陸景沒說話,梁辰當他默認了。

  等一落地,梁辰看了看地圖,她果然離陸景十萬八千里,不知道飄到了什麽山頭,別說房子了,連個厠所都沒有。

  更可怕的是,她在落地之前,就清清楚楚地看到附近有許多人跳,她這會兒要是出去,妥妥送快遞了。

  於是,梁辰就躲在這大石頭後面,開始做自我思想工作。

  出去吧?大不了就是一死,萬一沒被發現,說不定還能搜到東西呢。

  算了吧……離房子這麽遠,跑在路上簡直就是個移動快遞,還不如在這兒等著陸景。

  這時,右上方響起炮火聲,打起來了那邊。

  梁辰瑟瑟發抖,更不敢出去了。

  電腦前的梁辰,手心出汗,連鼠標都拿不穩。

  她一遍駡自己沒出息玩個游戲而已這麽緊張幹嘛,一遍出汗出得更厲害。

  突然,前方陸景角色頭上的藍色箭頭正在朝著自己快速移動。

  同時,耳邊還響起了陸景的聲音,「你別動,我過來找你了。」

  呼……

  梁辰一下子,全身都鬆懈了下來。

  穩了穩了,死不了。

  等他越來越近,梁辰才發現,他騎了一輛邊三輪摩托車過來。這種摩托車就是在普通二輪摩托車旁邊添加一個側邊座位,能够載三個人。

  俗稱「三蹦子」。

  陸景停車,跳了下來,站到梁辰身邊,開始迅速丟東西。

  梁辰楞著,說:「你幹嘛?」

  陸景丟下自己頭上的二級頭盔,說:「頭盔,戴上。」

  丟下一級防彈衣,「還有防彈衣,穿著。」

  然後又扔了五個綳帶兩個急救包,「把藥也拿上,趕緊上車,我們還能在第一輪刷毒之前再搜一波。」

  「你呢?」梁辰問。

  「死不了。」陸景說,「快點,再磨蹭就等著送快遞吧。」

  「好!」

  梁辰立馬撿起陸景丟給她的東西,然後坐上車,兩人返回水城的資源地帶。

  坐在三蹦子後座,梁辰心裡安全感滿滿,又激動又感動的。

  莫名地,腦海裡就浮現一句話: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總有一天他會穿著一級防彈衣二級頭盔,騎著三蹦子來接我。

  一局結束,這一把梁辰游戲體驗感爆炸好,在陸景的掩護下,她開了三次槍,前兩次沒打中,但是敵人都被陸景給補槍打死了,最後一次開槍,竟然奇迹般的打死了,幷且自己沒有中一槍。

  梁辰激動地丟下鼠標就拍照,立馬發朋友圈。

  【終於不是0殺吃鶏了!】

  一時間,梁辰似乎看到了未來的自己成爲絕地求生殺人榜上排名第一的女玩家,一出現就讓別人瑟瑟發抖的樣子。

  比拿金曲獎還牛逼!

  梁辰開心地合不上嘴,情不自禁哼起了歌。

  「我順著風的方向,來到你身邊;你拿著愛的手槍,擊中我心間……送給今天死在我槍下的朋友們!」

  一直沒說話的陸景突然開腔了,「你唱得挺好。」

  梁辰:「……」

  廢話,我是原唱,能不好嗎?

  返回游戲大廳後,服務器越來越卡了,梁辰和陸景只能乾等著。

  沒有了游戲音效,梁辰發現陸景那邊有點兒吵,「你在哪兒啊?怎麼這麼吵。」

  陸景說:「網吧。」

  「網吧?」梁辰一驚,片刻後,又回神,「哦對,你也在廣州。」

  說完這句話,梁辰包間外的過道傳來響亮的一嗓子「誰點的魚香肉絲蓋飯!」

  梁辰怔住。

  --她清清楚楚地聽到,耳機裡同步傳來了這道聲音。

  心一下子懸起來,胸膛收緊,呼吸凝滯。

  兩秒後,過道和耳機裡再次同時傳來:「誰點的魚香肉絲蓋飯啊?!魚香肉絲!幾號桌?!」

  「你……」

  梁辰呢喃著吐了一個字,梗在了喉嚨裡。

  「嗯?」陸景說,「怎麽了?」

  僅僅是幾秒鐘的時間,當陸景的聲音再次從耳機裡傳來,梁辰覺得,就好像他貼在自己耳邊說話一樣。

  一下子,手足無措,連呼吸的節拍都亂了,心跳亂七八糟的,連帶著腦子都不好使。

  陸景又說:「你說啊。」

  梁辰腦子裡頓時嗡嗡作響,心裡兵荒馬亂,手指不受控制地往前一伸,按下了關機鍵。

  一瞬間,耳機那邊什麽聲音都沒了,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只餘一遍又一遍的「魚香肉絲」在迴響。

  梁辰站起來,貼著推拉門,拉開了一條縫。

  果然,一個中年男人提著一個塑料袋在網吧大廳裡穿梭,一遍一遍地問「誰點的魚香肉絲蓋飯。」

  梁辰隨著那個大叔的移動,迅速巡視網吧裡的人。

  諾大的大廳裡坐了上百號人,以男生爲主,大多數年齡都不大,看起來學生居多。

  梁辰又把門拉開了一點,伸出頭去看。

  一眼望去,這些人長得都差不多,到底哪個才是……

  忽然,一個穿著白色外套的女生經過梁辰面前,側身一瞥,盯著梁辰的臉,雙眼漸漸睜大。

  那個女生不可置信地看著梁辰,顫抖的手緩緩抬起來,摀住自己的嘴。

  「你、你、你……」

  在她還沒有「你」出來之前,梁辰倏地清醒過來,第一反應是自己沒化妝,絕對不能被他看見,於是她抓起桌邊的口罩,一邊戴上,一邊快速走了出去。

  十一月的廣州還不冷,梁辰脫了外套,還是一身汗。

  她低頭快速走到酒店樓下,明晃晃的燈光閃得她眼花,她直奔電梯,按了按鈕,站著等電梯。

  她住在十六樓,電梯卻剛從一樓上去。梁辰站在電梯門口,手裡的口罩被攥得皺巴巴的。

  躲什麼躲啊?跑什麼跑啊?

  有這麼慫嗎?

  「叮」得一聲,電梯下來了。

  門緩緩打開,裡面空無一人。梁辰一隻脚跨進去,另一隻脚留在電梯外,保持這個姿勢,僵了兩秒。

  不行,人都到了,怎麽都要去看看他到底長什麽樣。

  梁辰一鼓作氣,轉身埋頭往酒店大門走去。

  酒店裝修得富麗堂皇,大門旁裝了一面等墻高得玻璃壁,能把人影照得清清楚楚。

  梁辰微微抬頭就看到了玻璃壁裡面的自己。

  穿著件白色短袖和牛仔褲,手裡掛著一件外套,臉上粉黛不施,顯得沒什麼精神。

  這幅鬼樣子……

  梁辰嘆了口氣,又調轉回頭。

  電梯還沒走,她打開門,走了進去。

  電梯穩穩上升,梁辰的心却一上一下,跳個不停。

  到了十六樓,電梯門一開,梁辰就看到劉以晴站在門口。

  劉以晴瞪大了眼睛,說:「你怎麽出去了?我正要找你!」

  梁辰壓下滿心的糾結和忐忑,說:「怎麽了?」

  劉以晴拉著她的手臂,往房間走,「明天會場租用出了衝突,粉絲見面會臨時取消,而公司後天早上有個緊急會議,我得趕回去,我看了下你的行程,正好把你的機票改成了明天晚上,我們一起早點回去。」

  梁辰就隻嗯嗯了兩聲,對於劉以晴的安排,她從來沒什麼意見。

  打開了房間門,兩人進屋了,劉以晴這才注意到梁辰的打扮。

  她詫異地說:「你幹嘛去了?」

  梁辰剛從網吧奇遇的震驚中抽離出來,整個人還有點恍惚,她放下外套,說:「出去散步了。」

  「沒事兒別大搖大擺地出去。 」劉以晴說,「你好好休息一下,後天回去後準備準備,南大校慶沒幾天了,後面還有和博遠科技的合作,都是事兒。」

  「嗯,好的。」

  劉以晴安排了,就準備出去。

  梁辰突然叫住她,「晴姐,粉絲見面會取消了,通知觀衆了嗎?」

  劉以晴說:「這是丁嘉運爲電影準備的見面會,他們明天知道通知買了票的粉絲,大多數也不是衝著你來的,你不用擔心。」

  梁辰想了想,說好。

  劉以晴出去後,梁辰拿出手機,看到有好幾條未讀微信消息,都是陸景發來的。

  「大神」:你人呢?

  「大神」:去哪兒了你?

  「大神」:???

  「大神」:怎麽了你???

第15章第十五槍

  梁辰看到這些消息,按住胸口,長呼了一口氣。

  「橙子」:不好意思……剛剛突然停電了。

  陸景隻回了兩個字:嗯好。

  梁辰把這兩個字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心裡太不是滋味,除了懊惱之外,還有深深的後悔。

  剛才爲什麽要跑啊……爲什麽溜啊……要是多看一會兒,一定能找到哪個是陸景的,實在不行直接問他坐在哪裡也行啊。

  但是他要是看到自己,會不會嚇到啊?

  他應該非常驚喜,但是自己這樣突然暴露,也太尷尬了吧……

  梁辰腦子裡天人交戰,最後成了一團漿糊,倒在床上,天旋地轉。

  心有不甘,且慫,只能折磨自己。

  她在床上翻了幾個滾,想不過,又坐起來打算給陸景發消息。

  她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

  心還在跳個不停,呼吸灼熱,手心汗津津地,編輯框裡來來回回打了好幾種版本的語言,全部一一删掉,反復想了半天才組織好語言。

  「橙子」:今天都沒來得及學跳窗子,明天下午玩不玩?

  發出去的一瞬間,梁辰真想給自己一巴掌。

  這都是些什麼破理由啊?

  正在梁辰考慮要不要撤回的時候,陸景回消息了。

  這次陸景發了一段語音過來:看吧,可能要玩,可能不玩。

  語音裡夾雜著車流鳴笛和人聲的吵鬧,大概是在路上。

  「橙子」:你沒在網吧了?

  過了一會兒,陸景說:「服務器炸了,不玩了,回酒店。」

  「橙子」:嗯好,注意安全。

  等了許久,陸景都沒再回消息,就在梁辰以爲這段對話就此結束的時候,他又發來了一段語音。

  「你明天下午不是要加班嗎?」

  梁辰想了想,回:領導有事,取消了。

  陸景:「……哦,我明天下午多半玩不了游戲。」

  「橙子」:沒事,明天再說吧。

  語氣oK,對話oK,穩的。

  果然,還是像這樣只存在於雙方手機之中的關係讓梁辰最安心。

  第二天上午,丁嘉運來敲了梁辰的門,他也住這家酒店。

  梁辰打開門,看到丁嘉運穿了一套深藍色西裝,戴著一副無框眼鏡,收拾得很鄭重。

  「找我有事嗎?」

  丁嘉運笑著說:「中午有空嗎?請你吃個飯。」

  「別,我請你吧。」梁辰說,「你都請我幾次了,該我請你了。」

  丁嘉運抬手看了一眼腕錶,說:「跟我客氣什麽,今天我請,還叫了幾個朋友一起。」

  梁辰笑容淡了下來,說:「你的朋友啊……我去不太好吧。」

  丁嘉運笑意不改,輕聲說:「十九悟,聽說過嗎?」

  梁辰點頭,「當然知道,他……等等,今天有他?」

  十九誤,國內知名編曲人,前年以一首《妖歌》在圈內嶄露頭角,直至今年一直大放异彩,他所製作的音樂將不少小衆音樂人直接捧上一綫,但天才大多是怪才,傳聞他性格怪异乖張,不按常理出牌,神出鬼沒,極難溝通!

  也就是說,他不像其他編曲人,出門之後開始大量産出,賺錢賺到手抽筋,而是依然我行我素,生活在原來的世界裡。

  丁嘉運揚著眉毛,說:「他似乎挺喜歡我,剛好我的合夥人之一是他的姑媽,所以他打算來吃個飯,你去不去?」

  「去!」

  丁嘉運笑著拍了一下梁辰的頭頂,「看來我這個影帝還是有點兒地位。」

  梁辰雙眼都亮了,她早前聽過十九悟的音樂,頓時就如同陷入泥潭出不來,這次能有機會結識她當然不會放過。

  「你等等,我好好收拾一下。」梁辰忙不迭回房間開始翻衣服,「十一點半出發可以嗎?」

  丁嘉運笑著點頭,「你簡單收拾一下就行,十一點半我給你電話,我們一起過去。」

  「好!」

  梁辰趕緊開始化妝,順便給劉以晴說了這事兒。

  劉以晴聽到這個消息,連忙跑到梁辰的房間,看到她已經開始敷面膜了,就知道這事兒是真的,說:「丁嘉運這人脉也太牛了吧。」

  梁辰一邊吩咐袁珂珂和肖雨幫她準備衣服,一邊說:「他現在不是已經開始轉戰幕後了嗎?有這些資源也是正常的。就是這次的人情欠著了,不知道以後怎麽還。」

  劉以晴彎腰,把桌子上的化妝棉扔了,「那我先把機票改簽成明天?」

  「好。」梁辰說,「回去以後,找個機會請丁嘉運吃飯。」

  劉以晴一聽就笑了,「你著什麽急,怎麽出道這麽多年了還跟大學時候一樣。娛樂圈是個什麼地方你不知道嗎?人情來往太正常了,你也不用太在意,如果每一次牽綫搭橋都讓你誠惶誠恐,以後你該多累?心態擺端正一點,這些事情不是你求著丁嘉運做的,他也只是做了個順水人情,以後有需要你的地方你記得還人情就行。」

  梁辰一聽,好像也是那麽一回事。

  剛才丁嘉運一說,她太激動了,搞得好像她求著丁嘉運給她介紹人脉一樣。仔細一想,她要是把這些看得太重,那也太累了。

  劉以晴幫她把麵膜揭了,一邊用化妝棉擦拭她的臉,一邊說:「有人幫你,你就接受,有人需要你,你就盡己所能出一分力,就這麽簡單。你和丁嘉運是朋友,也是合作夥伴,這種關係之間的平衡需要你用平常心來把握,而不是你伏低做小。他是影帝不錯,但你也不差,張張專輯銷量傲人,別因爲這段時間的事情就歪了心態。」

  劉以晴說完,梁辰的神情也徹底放鬆了下來,「嗯,我知道了晴姐,你也去收拾打扮吧。」

  劉以晴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我去化妝,一會兒來找你。」

  十一點半,梁辰和劉以晴準時出現在酒店大廳,丁嘉運和他的經紀人以及助理以及到了,司機去開車了,丁嘉運就帶著梁辰往門口走。

  梁辰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薄毛衣和黑色短裙,脚上踩了一雙綁帶高跟鞋,栗色短髮不用多做打理,妝容簡單,整體看起來整潔又幹練。

  丁嘉運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說:「我可真後悔當初沒請你做女主角。」

  梁辰一笑,嘴角的梨渦淺淺,靈動地像剛從大學校園裡走出來的小姑娘,「那下次記得先跟我經紀人聊聊,我片酬很高的。」

  丁嘉運笑著說:「好,如果有機會翻拍《駱駝祥子》,我斥巨資也要請你做女主角。」

  梁辰:「…………」

  怎麼現在的男人都這個德性,好好誇一下會死嗎?

  「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丁嘉運說,「車來了。」

  一行人上車後,直接往飯店開去。

  到了飯店包厢正好十二點,丁嘉運的賓客們紛至沓來,落座之後,梁辰往桌上一看,男人們各個西裝革履,女人們幹練大氣,完全看不出哪個是搞音樂的。

  梁辰給丁嘉運使了個眼色,丁嘉運與她接耳說:「好像沒來,我等會兒問問。」

  梁辰忐忑地點頭,嘴上却說:「不著急。」

  兩人正說著,對面一個短髮女人直直地看著梁辰,說:「哎呦,這就是梁辰小姐吧?」

  丁嘉運立馬介紹說:「這時嘉華影業的製片人紀秋,我們都叫一聲秋姐。」

  他輕聲加了句:「十九悟的姑媽。」

  梁辰立馬端茶過去與紀秋寒暄,紀秋看起來四五十上下,身材微胖,但紅光滿面濃眉大眼,氣場與親合力幷存,與她交談十分輕鬆。

  「久聞不如一見,梁小姐可比電視上更漂亮,以後我聽你的歌可就要更喜歡了。」

  紀秋這麽一說,梁辰詫异道:「秋姐也聽我的歌嗎? 」

  紀秋說:「我這把年紀,不怎麽聽歌了,就是我家裡那臭小子搞音樂的,隨時都在聽音樂,跟著他也聽了不少現在的流行歌了……說起來,個臭小子本來今天要跟我一起來,走到半路,看到路邊楓葉兒紅了就想到了加拿大,說什麽靈感來了立馬就要訂機票,現在已經回去收拾東西了。」

  梁辰: 「……」

  怪才果然是怪才……

  丁嘉運尷尬地咳了一下,略帶歉意地投來目光。

  梁辰對他一笑,示意他不必多想。

  雖然梁辰是奔著十九悟來的,但是丁嘉運也不可能料想到這個情况,所以即便和預想中不一樣,梁辰還是沒露出半點兒失望之色,和客人們聊天吃飯,十分盡興。

  十一月份的廣州還是很熱,正當晌午,陸景和何葉參加完比賽答辯後直接回酒店換下了正裝,穿上淡泊的衛衣,然後出門吃飯。

  兩人走到酒店門口才想起來還沒决定吃什麽,於是各自拿出手機看攻略。

  五分鐘後,陸景說:「算了,去吃肯德基吧。」

  「不行!」何葉說,「我第一次來廣州,怎麽能吃肯德基?你別急,我們再找找。」

  陸景望著這跟夏天沒什麼區別的太陽,皺眉,低頭繼續看手機。

  瀏覽了一圈,他說:「那就吃椰子鶏吧。」

  何葉眨了眨眼,抬頭,天真地看著陸景:「椰子雞吧是什麼東西?」

  陸景:「…………」

  「滾去吃肯德基!」

  「別啊!」何葉說,「今天下午粉絲見面會不是取消了嗎?反正也沒事兒,咱們吃點兒正宗的廣東菜唄。」

  最終,兩人還是找了一家茶餐廳吃了正宗的粵菜。

  從茶餐廳出來時已經下午兩點了,陸景和何葉直接進了餐廳旁邊的網咖,開了個雙人包間。

  何葉登陸steam,說:「帶我飛?」

  陸景看了眼電腦左下方的時間,說:「等等。」

  他十分鐘前給梁辰發了條消息,一直沒回。

  何葉沒說什麽,低頭玩兒了會兒手機,五分鐘後,他說:「還沒好啊?等誰呢?」

  陸景打開微信,兩分鐘前收到了一條老爸發的消息,但是梁辰依然沒回。

  他關掉4g網路,重新打開,梁辰還是沒回消息。

  陸景不信邪,乾脆重啟手機。

  兩分鐘,微信依然靜悄悄的,但何葉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說:「快啊!先開一把啊!」

  陸景皺了下眉頭,不情不願地開始了游戲。

  三十分鐘後,一局結束,陸景看了眼微信,還是沒有回復。

  於是再開一局。

  連續四把之後,已經下午五點,日頭暗了下來,網吧裡早就飄出了一股股泡麵味兒。

  這時,梁辰終於回了消息。

  「橙子」:不好意思!今天下午有點事兒,一直沒看手機,忘了跟你約了打游戲了!

  「橙子」:跪下了!

  「橙子」:磕頭!

  陸景看了沒回,把手機扔桌上,說:「再來一把。」

  一局開始,兩人進入出生島,頁面上出現游戲開始的倒計時。

  當倒計時變成10s的時候,陸景突然丟開鼠標,再次拿起手機,啪啪啪打字。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哦。

  發送出去後,他直接把手機關靜音放褲子包裡。

  不聽不看!

  梁辰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剛剛和丁嘉運送走客人。

  今天的飯局十分愉快,雖然期待的十九悟沒來,但這些人都是手握影視資源話語權的人,丁嘉運和他們聊得開心,梁辰也一直作陪,這一聊就是一下午。

  等她和丁嘉運送走客人時,又到了晚飯的點。

  丁嘉運提出一起吃晚飯,這回梁辰是怎麽都不好意思拒絕了,而且丁嘉運也同意讓她請客,所以兩人便帶著同伴一起往另一家飯店趕去。

  路上,梁辰看到陸景的消息,才想起自己約了陸景下午打游戲。

  於是梁辰急急忙忙地認錯。

  陸景回了一個「哦」,梁辰估計他有點兒生氣,於是又連續發了幾條道歉,他都沒有再回了。

  到了餐廳,吃完飯才七點多。

  梁辰正打算著晚上要不要偷偷溜去網吧打游戲,丁嘉運就開口問了:「你昨晚發的那個朋友圈是不是最近很火的那個遊戲?」

  「對啊。」梁辰說,「就是之前跟你聊過,博遠科技請我代言的那個。」

  「好玩兒嗎?」丁嘉運問。

  「好玩兒啊!」一提到這個游戲,梁辰雙眼熠熠生輝,「你看看現在這麽多人玩就知道它很好玩兒了。」

  丁嘉運單手撑著下巴,端著酒杯,說:「你知道嗎,我讀大學那會兒,DotA正火,我曾因爲在網吧熬夜打游戲連挂了好幾科,差點被退學。」

  回憶起大學時光,丁嘉運眼角的皺紋都無形之中淺了許多。

  「哈?」梁辰驚詫地看著丁嘉運,完全想不出來這樣一個風度翩翩的男神在大學時期居然也是個網癮少年。

  「我不光DotA玩兒的好,跑跑卡丁車也還行,個人計時賽的話,那時候北影沒幾個人能打破我的記錄。」

  梁辰眼睛都不眨一下,盯著丁嘉運,「你居然……」

  「想不到吧?」丁嘉運說,「說起來,我已經很久沒有碰過游戲了,你今晚有事嗎?沒事都話可以帶我玩一玩你正在玩兒的遊戲。」

  「可以啊!」梁辰一口應了,却想到這件事的可操作性,「但是我們沒有帶的起游戲的電腦啊……」

  丁嘉運說: 「那你昨天怎麼玩兒的?」

  梁辰訕訕低頭,「實不相瞞……我昨晚去網吧了……」

  丁嘉運忍不住笑了出來,「你早說沒有電腦啊,我幾個助理都是年輕小夥子,帶了電腦出來,他們也玩兒這個游戲,可以藉電腦給你。要不今晚就用他們電腦玩兩把?」

  梁辰低頭看了一眼手機,陸景還是沒回消息。

  「行吧。」梁辰說,「我太菜了到時候你別嘲笑我。」

  天色漸黑,陸景鬆開鼠標,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肩膀。

  剛才他和何葉約著還在學校的周舟和劉二四排了幾個小時,他大殺四方,帶著三個室友躺贏,導致何葉現在還癱在沙發上嬌喘連連。

  「太爽了!」何葉臉上浮著謎之笑容,「你今天怎麼這麼猛!太刺激了!」

  陸景:「…………」

  他的室友說話方式什麼時候才能正常一點?

  游戲玩兒久了也累,周舟退出yy去玩王者榮耀,劉二看書去了,何葉打算去玩兩把英雄聯盟。

  陸景坐了下來,退出游戲大廳,往好友列表那兒一翻,居然看到梁辰在綫,狀態還是「正在游戲中」。

  他立馬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梁辰果然在三個小時之前給他發了幾條消息。

  「橙子」:實在不好意思啊。

  「橙子」:臨時有個會議,沒工夫看手機。

  「橙子」:大神大神,別生氣了吧?

  毫無誠意。

  陸景冷哼一聲,又翻了翻朋友圈,第一條就是梁辰發的。

  【服氣了,你們男神第一次吃鶏,就真的吃到鶏了……】

  配圖是一張照片,一台筆記本電腦,屏幕顯示那個賬號排名第一,4殺。

  賬號不是梁辰的。

  陸景把照片放大了看,那台筆記本電腦旁邊還有一台筆記本。

  男神?

  所以是跟個男人一起玩兒咯。

  再看看背景--還是在酒店?

  牛逼。

  真牛逼。

  陸景冷笑著關掉手機。

  一旁的何葉看他表情不對,凑過來跟他說話,陸景不理。

  何葉又看了一眼他的電腦屏幕。

  那個「lcalive」賬號他很熟悉,這段時間陸景幾乎就隻和她雙排。

  「喲,這不是你帶的妹子嘛!」何葉說,「叫他上游戲,我們一起玩兒啊!」

  陸景冷冷看著電腦,擰開礦泉水瓶蓋,彈到桌子上。蓋子順著桌角一路滾落,陸景沒撿,抿了一口,戴上耳機,把游戲切換成單排模式,說道:「我再帶她打遊戲我就是狗。」

  梁辰發了這條朋友圈後,丁嘉運就接到經紀人的電話出去了。

  梁辰打開微信看了一圈兒,陸景還是沒回她消息。

  再看steam,他在線!

  梁辰立馬打開YY,進入陸景的房間。

  陸景YY也在線!

  梁辰興奮地說:「你還在遊戲啊!要不要雙排啊?」

  許久,耳機裡沒有傳出陸景的回應。

  梁辰又問了一句:「你在嗎?」

  此刻,電腦前的陸景,手指微顫,心跳正在以難以察覺得微妙速度加速。

  仿佛一道電流,穿過他全身,在那一瞬間,春風吹過臉頰,拂響耳邊的風鈴,在這喧鬧的網吧裡,在這燥熱的深秋中。

  她--沒有開變聲功能。

  那是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曾伴他在無數個夜裡入眠,在每一段旅途中點亮心境,在獨行的路途中掃清孤獨……

  半晌,陸景都沒有說話。

  就在梁辰以爲他生氣了不會搭理她的時候,他突然開口,說,「我在。」

  聲音一瞬間低沉,尾音顫抖,像巧克力夾雜著跳跳糖一口吞下的感覺。

  何葉趁遊戲間隙轉頭看陸景,發現他又在雙排,隊友賬號還是那個熟悉的「lcalive」

  他揉了揉眼睛,說:「陸景,剛才你說什麼來著?」

  陸景輕瞄何葉一眼。

  「汪。」

第16章第十六槍

  晚上十一點,梁辰雙眼實在睜不開了,才下了游戲,跟陸景說去睡覺了。

  陸景隻回了一個「嗯」。

  梁辰看了兩眼跟他的聊天界面,然後關掉屏幕。

  片刻,又打開。

  然後再關上。

  她總覺得今天的陸景怪怪的,連續幾把魂不守舍,開艙門後滿地圖亂飛,撿裝備速度極慢,其中三把落地成盒,其餘幾把都沒吃到鶏,甚至連决賽圈都沒進入,跟他說話他回答也很慢,還總是嗯嗯啊啊都敷衍回答。

  該不是有什麼事吧?

  梁辰揉著腦門兒往浴室走去,打開水龍頭,嘩嘩的水聲衝刷著腦子裡的雜音。

  她對著鏡子發了會兒待,當霧氣蘊得鏡子看不清人臉時,她才回過神來。

  關掉水龍頭,再次走到床邊。

  「橙子」:你今天怎麽魂不守舍的,出什麽事了嗎?

  等了幾分鐘,那邊也沒回復。

  梁辰躺上床,終是沒能抵抗住滿身倦意,沉沉睡了過去。

  從結束游戲到現在,陸景已經發了十幾分鐘待。

  身旁的何葉早就沒玩游戲了,帶著耳機看綜藝,時不時捧腹大笑,根本沒注意陸景的异樣。

  陸景目光從電腦屏幕上慢慢挪像何葉的電腦,屏幕裡那個女人胖乎乎的,表情凝重地對著鏡頭裡另外一個男人說:「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請你認真回答我!如果你遇到一個不要房子,不要車子,不要存款不要鑽戒,不要你請她看電影吃飯,不要你給她買東西,不會騷擾你,只想在你累時陪你說說話,給你按按肩膀,讓你身心放鬆,這樣一個好姑娘,每次給她兩百塊過分嗎?!啊?!過分嗎?!」

  何葉頓時笑得抽搐,搖頭晃腦之間,看到陸景盯著他的屏幕看。

  「咋的,自己沒電腦啊?」何葉說,「你用你自己電腦看唄,別擠我。」

  陸景指著屏幕裡那個女人,說:「她是馬山山嗎?」

  「對啊!」何葉說,「這馬山山太搞笑了,要是瘦點兒不知道該多可愛!」

  陸景楞了楞,手指慢慢覆上鼠標,打開百度網頁,在搜索欄裡輸入馬山山。

  詞條顯示:馬山山,國內著名喜劇演員,1992年4月12日出生於中國山東烟台,畢業於南科大學音樂學院,2014年加入中希影視公司……

  陸景一行行看下去,在中間的個人經歷中,赫然一句:大學時期和著名歌手梁辰是室友。

  陸景盯著這句話,看了半天。

  要是在她第一次提到馬山山的時候就去百度一下……

  陸景喉結上下滾動,乾涸的喉嚨火燒火燎的。

  他拿出手機,滑到和梁辰的聊天窗口,一直往上翻,手指滑了許久才滑到兩人之間的第一條消息。

  「你好,我是芋頭的朋友,麻煩您有空的時候帶一帶我。」

  從那一天的對話開始,陸景一條條地往下看,越看越心驚。

  他媽的我到底都說了啥啊!

  這他媽可是梁辰啊!

  還有沒有救了啊!

  形像啊!

  陸景放下手機,癱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腦子裡一團漿糊。

  許久,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立馬坐起來,「葉子,校慶是哪天來著?」

  「下週三。」

  「對,我沒記錯,那跟齊琪一起去獻花的人是誰?」

  何葉津津有味地看著綜藝,漫不經心地說:「你不是拒絕了嗎?」

  陸景說, 「我在問你後來定的誰。」

  「顧飛鳴。」

  「操。」

  何葉忽然楞住,緩緩摘下耳機,看向陸景。

  同窗三年了,在何葉眼裡,連打游戲被坑都堅持不爆粗的陸景,剛剛爆了個粗。

  「咋啦你?」

  陸景低垂著眼睛,沒說話。

  何葉想到他剛剛問的齊琪,又想到顧飛鳴,頓時心中明瞭。

  齊琪喜歡陸景,這是個不是秘密的秘密。顧飛鳴喜歡齊琪,更是全校皆知。這段纏綿的三角戀持續了三年了,陸景和顧飛鳴也就熟了起來。

  可以說顧飛鳴也許不知道自己室友期末考了多少分,但他一定知道陸景考了多少。他也許不知道自己好兄弟運動會報名了什麽項目,但他一定知道陸景參加了什麽。

  要不是有齊琪這個第三者在中間尬著,大家幾乎要以爲顧飛鳴喜歡的是陸景本人了。

  何葉眼珠子一轉,抿著笑,說:「咋的,後悔了?」

  陸景嗯了一聲,「後悔了。」

  何葉雙眼一亮,瞳孔裡放光。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萬年光棍終於開竅了!

  要破處了要破處了!

  然而,何葉心裡想的即將拿下陸景一血的人和他自個兒心裡想的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陸景現在心裡只有一千個一萬個後悔,當初爲什麽要因爲鍾圓媛的一句話就拒絕了這個機會,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這點兒事兒算什麽啊喂!

  第二天下午,陸景和何葉結束廣州行程回了帝都。

  一下飛機何葉就急著網上約車,陸景站在他旁邊,說:「訂兩個座位。」

  何葉問:「你也回學校?」

  陸景點了點頭。

  何葉低著頭訂車,說:「你不回家啊?今天週末。」

  「回學校有點事兒。」

  何葉斜睨著陸景,露出了飽含深意的笑,「什麽事兒呀~」

  陸景迎風站著,把鴨舌帽接下來薅了兩把頭髮再蓋上去,張嘴一哈氣,眼前起了一陣白霧。

  「你知道顧飛鳴住哪個寢室嗎?」

  何葉緊緊盯著陸景的表情變化,說:「我知道啊,你找他啊?」

  「嗯。」

  「找他什麼事?」

  「你別管。」

  「那我不告訴你。」

  「……我找他商量點兒事。」

  「什麼事?」

  「怎麼謀殺室友。」

  「…………」

  何葉一雙眼睛耷拉著,說:「就咱們對面那棟樓的501。」

  陸景嗯了一聲。

  何葉又偷偷看他表情,這小子今天在飛機上一分鐘都沒有合眼,一會兒盯著小桌板發呆,一會兒又望著窗外傻楞,指定有事兒。

  至於是什麽事兒,何葉心裡已經有了個大概。

  他趁著陸景不注意,悄悄給周舟和劉二發消息。

  「臥槽……我跟你們說,陸景這小子終於開竅了,要去追求我們齊院花了!」

  對面馬上回:「真的假的?!」

  何葉忍住笑,用顫抖的雙手打字:「就憑我單身二十年對奸情的敏銳差距力,這小子絕對是發情了我跟你們說,他今天問我顧飛鳴住哪兒,要去找他商量校慶獻花的事,他說他後悔了,你們說接下來會怎麽發展?」

  「臥槽!!!」

  回到學校後,陸景三兩下把行李放下就準備出門。

  何葉站在自己桌子旁邊,說:「去找顧飛鳴啊?」

  陸景沒理他。

  何葉又說:「你說話注意點兒,可別刺激到人家了。」

  陸景突然回頭,問:「怎麽注意?」

  「嗨呀!比如你別直接說出你的意圖對吧?」何葉恨鐵不成鋼地說,「我想想……唉你這是要去搶人家到嘴的肥肉,怎麽說都不合適啊……太小人了,要不你去找鐘圓媛唄,她是管這個的,她來出面比你好使。」

  陸景:「這樣不是更小人嗎?」

  何葉:「那你去吧,要是打起來了,我可不會拉架的啊。」

  陸景呵了一聲,揚長而去。

  他走出寢室樓,穿過一條綠蔭小道,站到了顧飛鳴的寢室樓下。

  有人正從寢室出來,碰到陸景,便問:「學長,找人嗎?」

  陸景說:「你認識顧飛鳴嗎?」

  那學弟眼露精光,抿嘴點頭。

  陸景又說:「你能不能幫我叫他出來一下,我找他有事。」

  那學弟點頭如搗蒜,轉身飛奔下樓。

  論八卦的好奇心,男人一點兒不輸女人。鬼知道小學弟在上樓通知顧飛鳴的同時還通知了多少人,反正當顧飛鳴下樓時,樓上起碼有七八個寢室的人把頭伸出來看樓下,一眼望去,仿佛籠子裡的鴨子等著喂食。

  陸景看著這一幕,深呼了一口氣,說:「我們換個地方說吧。」

  顧飛鳴特意換了一身新衣服下來,臨時還用髮蠟抓了兩把頭髮,自覺不輸陸景,「有什麽話不能在這兒說?」

  顧飛鳴雙手插兜,滿目倨傲。

  「行。」陸景說,「那我直說了,這次校慶晚會,學生會原本安排了我去給梁辰獻花,我因爲個人原因拒絕了,但是我現在後悔了,所以想跟你商量商量。」

  「門兒都沒有!」顧飛鳴說,「你以爲你誰啊,不想去就不想去,現在後悔了我就得退出是吧?」

  陸景早料到他會這麽說,「我當然沒那麽霸道,所以這不是來找你商量了嘛。」

  「那不行。」顧飛鳴說,「這事兒你得跟我女朋友商量。」

  陸景一愣,「你不是沒女朋友嗎?」

  「對啊!所以沒得商量!」

  陸景:「……」

  「有話好好說。」陸景說,「我又不是爲了跟齊琪一起,我只是想去給梁辰獻花。」

  顧飛鳴不相信, 「真的假的?」

  陸景說:「我要是衝著齊琪去的現在還會站在這兒跟你說話?」

  顧飛鳴:「……」

  mmp。

  「那好。」顧飛鳴說,「那你得幫我辦一件事兒。」

  陸景挑了挑眉,說:「你說。」

  「聽說你游戲玩兒得很好,那個、那個… …齊琪最近好像喜歡上絕地求生了,我昨天答應她帶她玩游戲,但是我今天把手傷著了,哎喲痛死了,你要不幫我帶她玩兒?」

  陸景目光朝下,掃到顧飛鳴那兩隻完好無損的手。

  「好。」

  同樣是今天的飛機回帝都,梁辰早上六點就被袁珂珂和肖雨叫醒,說是要給她化妝。

  飛機是九點半的,梁辰想著還能再睡會兒,於是嚷嚷著要繼續睡會兒。

  袁珂珂雙手叉腰,柳眉倒竪,「萬一又遇到孟藍之了怎麽辦?你還想再上一次頭條?」

  梁辰立刻詐屍般坐了起來。

  「給我化全妝!」

  即便胸有壯志,化妝的時候,梁辰還是幾乎沒能睜著眼睛。

  一個小時過去,所有人算是收拾妥當,一行人才往機場趕去。

  路上堵車耽誤了些時間,她們值了機過了安檢就直奔登機口,趕在起飛前二十五分鐘登上了飛機。

  一上飛機,劉以晴就打開一疊文件看,袁珂珂和肖雨則是忙碌地整理東西。

  梁辰往周圍看了一圈兒,沒發現孟藍之的身影。

  唉,妝白化了。

  兩分鐘後,沒等來孟藍之,倒是等到了另一個熟悉的身影。

  馬山山身後跟著兩三個人,簇擁著她上飛機。身後的助理們氣喘籲籲的,顯然是一路飛奔過來的,但是馬山山却慢吞吞地走著,身上的黑色風衣收緊了腰帶,束得她腰身臃腫,一頭長髮懶散地披著,隨著靜電四處飛舞,越發顯得她有氣無力。

  「山……」梁辰開口叫她,一看到她那空洞的眼神,最後一個音陡然縮回了嗓子裡,變成一聲呢喃。

  馬山山聽到了,她低頭看見梁辰,說:「巧啊。」

  「巧啊。」梁辰再沒有剛才那股打招呼的勁兒,小聲說,「回家啊?」

  馬山山嗯了一聲,坐下來,調整好椅背,蓋上毛毯,助理給她遞上眼罩,她拿在手上,撑開帶子,剛挂上一隻耳朵,突然想起了什麽扭頭對後面對梁辰說:「我休息一會兒。」

  梁辰連忙點頭,「你休息吧。」

  說完,馬山山掛上另外一邊,黑色的眼罩遮住她小半張臉,歪頭睡了過去。

  她的助理往後面去,經過梁辰的時候投來了道歉的眼神。

  梁辰點點頭,幾個助理便走了。

  梁辰扭頭,問劉以晴:「晴姐,你說抑鬱症,能治愈嗎?」

  劉以晴下意識地往馬山山那邊看了一眼,搖頭嘆息道:「入錯了行。」

  梁辰不解道:「什麼?」

  劉以晴合上雜志,頭往梁辰耳邊偏,低聲說:「我看到過一個段子,有一個人去找心理醫生,說自己得了嚴重得抑鬱症,該怎麽辦,醫生說,我們城裡有一個最棒的小丑,他一定能逗你開心。那個病人說,'可是醫生,我就是那個小丑啊'。聽過這個故事嗎?」

  梁辰自然聽過,只是她從來不會把馬山山往這個故事的原型裡套。她自大二開始,爲了方便工作以及不影響學校秩序就搬出了學校寢室,和室友們的交集僅在課堂上。

  後來大四,馬山山出了那事兒,她也僅僅只能做一些口頭上的安慰。

  飛機開始助跑,輕微抖了一下,梁辰扶著扶手,去看馬山山。她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直到飛機進入平流層開始穩定飛行,她才取下眼罩,看著窗外。

  梁辰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出去,窗外是一團又一團的雲層,一望無際,空泛無趣。

  然後這一次飛行,因爲馬山山就在附近,梁辰感覺周遭竟然有一個難以言喻的低氣壓,讓她心情莫名地低沉。

  一個優秀的喜劇演員在舞臺之下,鏡頭之外,竟是這樣一種氣場,十分可怕。

  三個小時後,飛機降落,梁辰被劉以晴叫醒,朦朦朧朧之間,看到馬山山帶著人收拾東西準備下飛機。

  梁辰閉著眼,假裝沒有徹底醒過來。

  馬山山下飛機前往她這裡看了一眼,見她閉著眼,就轉頭走了。

  這時梁辰才起身,和劉以晴一起下飛機。

  老劉早就在機場停車場等著了,接到梁辰後便淨值往她家裡開去。

  梁辰在路上收到了來自陸景的一條消息。

  「大神」:回家了嗎?

  「橙子」:回了。

  兩分鐘後。

  「大神」:你在幹嘛呢?

  「橙子」:回家的路上。

  「大神」:工作結束了?

  「橙子」:嗯,可以好好休息兩天,晚上……嘻嘻。

  「大神」:早點兒,八點之後我有事。

  「橙子」:好。

  中午,梁辰下了飛機,忙到下午五六點,晚飯都沒來得及吃就急著往家趕。

  一回家就打開電腦,把跟著她回來的袁珂珂和肖雨當成了空氣。

  兩人在厨房裡忙碌著,一會兒切菜一會兒看看客廳裡對著電腦的梁辰,無奈地搖了搖頭。

  肖雨說:「珂珂,你說辰姐她還記得自己是乾什麼的嗎?」

  袁珂珂努努嘴,低頭清洗新鮮排骨裡的血絲。

  突然,客廳裡的梁辰尖叫了起來,兩秒後又哈哈大笑,沒多久又氣憤地錘桌子,嚇得袁珂珂差點兒把手給切著。

  肖雨搖頭感慨:「瘋了瘋了,爲了這幾百萬的代言費,值嗎?」

  袁珂珂說:「換你,你要這幾百萬嗎?」

  「當然要啊!」

  「那不就得了。」

  肖雨洗乾淨土豆,放盆裡遞給袁珂珂,「我就是覺得,辰姐別是要沉迷游戲,就此一蹶不振了。」

  「不會的。」袁珂珂說,「她是個很拼的人,別看她現在每天樂呵呵的,其實心裡比我們誰都著急,每天也就晚上打打遊戲,其他時間幾乎都在創作和練聲。你放心,辰辰就是看起來傻,心裡比誰都清醒。」

  肖雨抬頭,看著客廳裡那個對著電腦傻笑的女人,真的嗎?

  梁辰和陸景玩了一把游戲之後服務器又炸了,她無聊的間隙順便看了看自己的日程安排。今天是周六,南大校慶是下周三,選送的歌曲她還沒好好排練過,活動環節安排也還沒來得及仔細看看,這兩天得忙碌起來了。

  袁珂珂做好了飯給她端到電腦桌前,梁辰夾了塊牛肉,細嚼慢咽。

  陸景在填資料,耳機裡傳來翻動紙張的聲音。

  兩人連著耳機,各做各的。

  兩分鐘後,陸景填完資料,抬頭看著電腦,界面還沒刷新。

  他握著筆,在指尖緩緩轉動。

  「我今天看到一個段子。」

  梁辰從飯碗裡抬頭,嗯了一聲。

  陸景說:「有人問一個女生,喜歡什麼花,那個女生說,有錢花,隨便花。」

  梁辰:「……」

  「哈哈哈。」

  聽到這麽老的段子,梁辰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乾笑三聲。

  陸景說:「女生都喜歡這個嗎?」

  「不啊。」梁辰說,「段子而已。」

  「那你喜歡什麼花啊?」

  「我就喜歡玫瑰花。」

  「玫瑰?」

  「對啊,我可喜歡玫瑰了,可惜我花粉過敏。」

  陸景:「…………」

  「那你要是收到別人送的花怎麼辦?」陸景問。

  梁辰想了想,她收到花的次數好像屈指可數,「沒怎麽收到過,現在的男人哦,追求女生都一套一套的,很少是簡單粗暴的送花。」

  陸景:「…………」

  我是想問你開演唱會時收到粉絲的花怎麽辦,誰問你這個了……

  不過陸景轉念一想,他去年去梁辰的演唱會時,確實有看到粉絲送花,不過都是在她即將下臺的時候送的,是不是抱著花下一秒就打噴嚏也不得而知。

  過了一會兒,游戲還沒好,梁辰碗裡的飯也見底了,她把碗放到一旁,碗底碰到桌子,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音。

  陸景非常敏銳地察覺到,說:「你在吃飯?」

  梁辰嗯了一聲,把嘴裡最後的菜咽下去,拿紙巾擦了擦嘴。

  陸景說:「你怎麽在電腦桌上吃飯?」

  「你一會兒八點不是有事嗎?」

  「不急,你去好好吃飯。」

  「我吃完了。」

  梁辰推開碗,說:「服務器怎麼這麼垃圾啊。」

  「等著吧。」

  電腦屏幕一動不動,安靜得只聽得到袁珂珂和肖雨收拾碗筷的聲音。

  她們弄好東西,走到門口給梁辰打了個手勢,梁辰點點頭,一句話都沒說。

  肖雨穿上鞋,嘟著嘴走出去,說:「我可真怕哪天辰姐就一頭栽進電腦了。」

  袁珂珂按下電梯,說:「她太空虛了,隨她吧。」

  兩個助理走了,梁辰的家裡徹底沒聲兒了,陸景突然說:「下周三南大校慶,你會回來嗎?」

  梁辰按著鼠標,低低地嗯了一聲。

  然後,兩人不再說話,空氣裡浮動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梁辰低頭扣鍵盤,對於周三的校慶,又期待又忐忑。

  期待的,大概是可能要和陸景見面吧。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即便陸景沒有說出後面的話,她也知道是什麽意思。

  而且,自己也是願意跟他見面的,不然昨天就騙他自己是梁辰的助理或者工作人員就行了。問題是,見面了又該做什麽呢。

  這是個問題,梁辰心裡十分清楚,當她在廣州網吧那一晚,不願意素顔去見陸景,她就知道陸景於她不是普通的網友關係。

  梁辰盯著電腦,腦海裡却已經開始想像她和陸景見面會是什麽樣的場景。

  要是他被嚇到了怎麽辦?他要是太拘謹了又怎麽辦?兩個人見面沒話說怎麽辦?

  …………

  梁辰想了半天,思路被陸景的聲音打斷。

  陸景說:「游戲開始了。」

  梁辰回神,趕緊點擊開始游戲。

  一局結束之後,陸景說要下游戲了。

  梁辰意猶未盡,「那你一會兒忙完了還會再上綫嗎?」

  這時顧飛鳴已經快來了,陸景看了看表,說:「不確定,要是太晚了我就不上綫了。」

  「好吧。」梁辰說,「那我自己去玩兒一會兒。」

  「好,完了給我匯報戰績。」

  陸景掛斷yy語音,退出游戲,剛取下耳機就聽到了敲門聲。他起身開門,顧飛鳴拿著兩杯可樂站在門口,遞了一杯給陸景。

  陸景接過可樂,放桌上,然後彎腰拔掉耳機,換上外接麥克風,在啓動游戲之前,再次轉身問身後的顧飛鳴:「你確定要這麼幹?」

  顧飛鳴抱臂,鼻腔裡哼了一聲,「有求於人,就別問那麽多。」

  這時,他手機響了,是齊琪發來的消息,告訴他自己已經登陸游戲了。

  「快點兒。」顧飛鳴說,「齊琪已經上綫了。」

  陸景嗤笑一聲,打開steam,身體後仰,說:「登陸你的賬號。」

  顧飛鳴拖了一根凳子過來,坐到陸景身旁,輸入自己的賬號密碼。主頁彈出來後,陸景一看,21個小時遊戲時間……

  噗……還沒小盒子遊戲時間長,不知道菜成什麼樣才來找他幫忙裝逼。

  陸景似笑非笑地說:「我一定好好發揮。」

  不知道爲什麽,顧飛鳴一顆心上上下下的,差點兒就要忍不住臨陣脫逃了。

  要是陸景玩兒太好,他以後圓不下去了怎麽辦?

  總不能讓陸景一直幫他打遊戲吧?

  要不還是算了……

  「哎,我突然想起--」

  「怎麽了?」陸景回頭問。

  一看到陸景這張臉,顧飛鳴那莫名升起的退縮之意又突然烟消雲散。

  最近齊琪好不容易有了鬆動的意思,他要是不一鼓作氣把陸景徹底從齊琪心裡擠出去,那這三年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於是,顧飛鳴薅了一把頭髮,說:「沒什麼,好好玩兒啊,別丟我的臉。」

  陸景輕笑。

  天真。

  一切準備好後,陸景自覺閉上嘴。

  顧飛鳴清了清嗓子,說:「琪琪,聽得到嗎?」

  「聽得到。」齊琪說。

  陸景掀了掀眼皮,拉齊琪雙排,顧飛鳴立馬說:「我拉你了啊,你同意一下。」

  當齊琪進入隊伍,陸景便點了開始游戲。

  進入遊戲後,60秒倒計時結束,所有玩家進入飛機。

  陸景百無聊賴地敲打鍵盤,等著飛機達到他想要的地方,這時,顧飛鳴戳了他一下。

  陸景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只見他一邊對自己擠眉弄眼,一邊說:「齊琪啊,我先在地圖上標記個地點,一會兒咱們就跳這裡。」

  齊琪說好。

  陸景會意,打開地圖,標記軍事基地。

  顧飛鳴:???

  「哎呀!」齊琪說,「你怎麼帶我去那裡呀!那裡人好多,很可怕的!」

  顧飛鳴自己也懵了,沒想到陸景路子這麽野,一來就跳機場?

  「啊……這樣啊……那我們換個地方。」他一邊戳陸景一邊說,「你想去哪裡啊?」

  齊琪說:「我怎麼知道啊,反正不要去那種太嚇人的地方。 」

  陸景便慢吞吞地標記了水城。

  落地之後,陸景看了一眼齊琪的位置,離他很遠,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陸景沒管,直接進房子搜裝備。

  齊琪慌張地說:「顧飛鳴你在哪兒啊!你來找我啊!」

  顧飛鳴見陸景一個接一個地撿裝備,出於男生天生的游戲勝負欲,他舔了舔唇角,說: 「你等下,我找了裝備就來找你。」

  不一會兒,齊琪倒是自己跑過來了。

  兩人各自搜東西,顧飛鳴不知道陸景下一步操作是什麽,所以也不敢貿然說話,全程就沒什麽交流。

  突然,樓下響起一陣腳步聲,顧飛鳴緊張地說:「有人!」

  齊琪也說:「我聽到了!你怎麼還在撿東西啊?要不要躲起來啊?」

  顧飛鳴:「呃……呃……我、我再撿一點哈。」

  「哎呀他們是不是要上樓了!你快躲起來啊!別撿了!」

  「馬、馬上……」

  顧飛鳴又戳了陸景一下,陸景發出「嘖」的一聲,帶著輕微不滿,調轉方向,直接走到樓梯口,和走上來的兩個人剛槍。

  砰砰砰幾聲,兩個人全部倒地。

  齊琪驚嘆,「哇!顧飛鳴你真厲害啊!」

  顧飛鳴:「嘿嘿。」

  五分鐘後,陸景拿下第三個人頭。

  齊琪:「你太厲害了吧!」

  顧飛鳴嘴角微抽:「呃……還好還好。」

  十分鐘後,陸景拿下第六個人頭。

  齊琪:「哇!顧飛鳴原來你是大神級別啊!」

  顧飛鳴臉色漲紅:「我、我低調嘛。」

  十五分鐘後,第八個人頭。

  齊琪:「天吶!你以前怎麼不說你這麼厲害!」

  顧飛鳴面色發白:「我……低調。」

  一把結束,陸景9殺的成績贏了比賽。

  顧飛鳴在一旁半張著嘴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陸景越看越想笑,緊緊抿著嘴巴防止自己笑出聲來。

  第二把開始,陸景明顯興奮了,一直暴力輸出,刺激得齊琪語無倫次,崇拜質感幾乎要衝破電腦撲到陸景臉上了。

  二顧飛鳴坐在一旁,欲哭無泪。

  完了,完了。

  就他媽知道陸景這孫子沒這麽好心,現在好了,他是玩兒飛起了,以後他怎麽在齊琪面前圓謊!

  顧飛鳴哭喪著一張臉,一邊堅持著跟齊琪聊天,一邊摸出手機打字:我求你了……收斂一點兒吧……我馬上就去找鐘圓媛,這花我不獻了!

  他打完字,把手機杵到陸景面前。

  陸景看清了那些字,長舒一口氣,鬆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這一把已經進入决賽圈,游戲右上角顯示僅存活三人,也就是說,除了陸景和齊琪,還有一個人活著,只要殺掉那個人,這一把就贏了。

  安全區範圍極小,陸景一眼就看到了躲在石頭後面的那個人,他正準備開槍的時候,耳邊一陣巨響--齊琪朝著他開槍了,可惜沒打中。

  奇怪的是,在齊琪朝他開槍的過程中,陸景並沒有聽到對方的槍聲。

  什麼情況?打不還手?

  陸景往他藏身的石頭那塊兒地挪了幾步,明擺著把自己暴露給他看了,示意他來剛槍,可那人不但不開槍,反而又往石頭邊上躲。

  沒子彈???慫貨?

  陸景一笑,收了槍,拿出平底鍋,一步步逼近那個人。

  那個人反應好像不太快,看到陸景拿著平底鍋朝他走來,竟然楞了一會兒才開始跑。

  可惜他出於被動情况,沒跑幾步就被陸景給摁住用鍋拍。

  一下,兩下,三下!

  陸景越打越起勁,終於在第五下敲死了那個人。

  吃鶏了吃鶏了!

  游戲屏幕暗了下來,一行字轉瞬即逝:你用平底鍋擊殺了lcalive。

  ……

  …………

  ………………

  陸景:??????????????

  此刻,齊琪在歡呼雀躍,而陸景的表情和顧飛鳴出奇地一致。

  --面如死灰。

  電腦前的梁辰哇得一聲哭了出來,一把扔開鼠標,蹦起來踢開凳子瘋狂轉圈以發泄憤怒!

  遊戲體驗感極差!

  對方太沒有素質!太過分!戲弄她!羞辱她!

  人渣!

  梁辰氣得兩頰通紅,一屁股坐地上,久久不能平復心情。

  虧得她今天一回家就立馬打開電腦摸游戲,陸景下綫後她隨機匹配了一個野人還是個坑比,落地就成盒,她一路膽戰心驚,如履薄冰,神經高度緊張,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好不容易苟到了决賽圈!她人生中第一次靠自己活到了决賽圈!

  却沒有子彈了!

  沒有子彈就算了,死也要死得有尊嚴,可是對方却收了槍用平底鍋拍死了她!

  人渣!

  十分鐘後,梁辰還是想不過,坐起來給陸景發消息。

  「橙子」:【流淚】【流淚】【流淚】【流淚】【流淚】

  「橙子」:大神【流淚】

  「大神」:。

  「橙子」:氣死我了今天!我剛剛玩兒了一把,我好不容易活到决賽圈了,還剩三個人,一個人居然跑過來用平底鍋敲死我了【流泪】

  許久,對面都沒有回消息。

  「橙子」:大神你去哪兒了!【流淚】

  「橙子」:氣死我了真的!你說他怎麼這樣啊!

  「大神」:…………

  「大神」:那他很棒棒哦。

  「橙子」:你還說他棒!【流淚】

  「大神」:…………

  「橙子」:他最好別讓我下次再匹配到他!我要把他大卸八塊!

  「大神」:…………

  「橙子」:算了,我可能打不過他,你去打爆他狗頭好不好!【流淚】

  「大神」:…………

  「橙子」:打爆他狗頭!

  「橙子」:好不好嘛!

  「大神」:好……

第17章第十七槍

  在得到陸景的承諾之後,梁辰情緒總算徹底穩定了下來。陸景叫她登陸游戲,她也就乖乖登陸。

  連上YY說話的那一刻,她聲音還帶著哭腔。

  陸景大驚失色,「你真哭了?」

  「沒有!誰哭了!」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信,哽咽的嗓音連變聲器都擋不住。

  雖說這只是一款游戲,但當你投入其中的時候,很容易帶入情緒。在網吧裡常常能聽到因爲突然被人爆頭而驚聲尖叫的人,還有因爲莫名其妙死亡而怒砸電腦的人,所以梁辰被氣哭也算不上稀奇事。

  梁辰的哭腔像一根刺卡在了陸景喉嚨裡,上不去下不來。

  他總覺得自己該說點兒什麽安慰梁辰,可這又不是什麽大事要怎麽安慰啊?說是小事吧人都氣哭了,實實在在是他幹出來的事兒。

  陸景腦子高速運轉了半分鐘,聽到梁辰抽抽嗒嗒地說:「你好了沒啊?發什麽待啊?」

  「哦。」陸景一下子釋然,誰玩兒個遊戲不曾被氣個半死呢?這都是必經的過程了。

  他心安理得地進入游戲,幷且覺得自己給梁辰上了生動的一課。

  游戲進行了十來分鐘,梁辰都有氣無力的,看到三級頭盔也不是第一個衝上去的,仿佛一個沒有思想的人肉背包。

  陸景心裡的愧疚感又上來了,他小心翼翼地問:「你怎麼還不高興啊?」

  梁辰嘆了口氣,目光往房子外一掃,說:「有車。」

  陸景說:「那你趕緊去把車開過來,我們跑毒。」

  梁辰說:「車裡有人。」

  陸景:「……」

  梁辰又嘆了口氣,說:「走吧,跑毒了。」

  「不急,先把剛才過來的人滅了。」他帶著梁辰走出房子,往一棟雙層小炮樓移動,一面還給梁辰講解,「你看,這裡不是刷車點却停了一輛車,說明什麽?」

  梁辰說:「說明有人亂停亂放。」

  陸景:「……」

  「說明這不是廢車就是誘餌!還有一種情况,就是車裡的人進房子搜東西了。」

  梁辰半晌才哦了一聲。

  陸景拿出手榴彈,繼續說:「很顯然,這輛車裡的人上樓搜東西了,我現在扔個炸彈能炸死一窩你信不信?」

  梁辰盯著炮樓看了一眼,掉頭就走:「沒意思,唉。」

  「哎!你上哪兒去!」陸景一著急,立刻把炸彈扔向炮樓窗戶中,「你看完了再走啊!」

  話音未落,耳邊響起一道細微的聲音。

  陸景一時沒能分辨出這是什麽聲音,緩緩移動目標,看到一個小玩意兒滾到自己人物前方。

  然後--「砰」得一聲,爆炸。

  屏幕逐漸變暗,人物死亡。

  陸景:????????

  已經走了老遠的梁辰突然調轉回頭,看著脚邊陸景的屍體,說:「你死了?」

  陸景:「……」

  梁辰:「怎麼死的?」

  陸景:「… …」

  手雷直接被護欄被彈回來了你敢信?

  梁辰:「問你話呢。」

  陸景:「被自己炸死的。」

  「啊?」梁辰說,「你怎麽會把自己炸死?」

  陸景:誰他媽讓我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呢?!

  沒有了陸景的這一把游戲,梁辰沒能堅持到第二圈就死亡。但是莫名其妙的,她覺得心裡堵著的氣不知什麽時候消散了,接下來幾把她都玩得十分愉快,等她她退出游戲,打開微信主界面,才看到有上百條未讀消息。剛剛手機就一直彈個不停,群消息和私聊此起彼伏,誰也不讓誰,梁辰略看一眼,最後先點進自己的工作團隊群。

  袁珂珂半個小時群裡發了幾張孟藍之和岳宇勛的照片,他們兩人在一輛保姆車裡發生爭執,車門沒關好,兩人的舉動被拍得一清二楚。

  梁辰一張張看下來,照片順序都是打亂的,只能看出兩人大致是在吵架,然後孟藍之給了岳宇勛兩巴掌,然後岳宇勛低頭說著什麽,之後孟藍之又是幾巴掌。

  雖然照片是偷拍的,但梁辰能清清楚楚看到岳宇勛臉上的巴掌印。

  呵,這孟藍之下手可真狠,看準了岳宇勛最在乎他那張臉是吧。

  後來大概是岳宇勛緊緊抱住了孟藍之,她也沒在掙扎,看起來像是……舊情復燃?

  這詞用在這裡好像不太對。

  看完了照片,梁辰才開始看大家到底在討論什麽。

  原來這些照片還沒有被公開,但在圈內却傳了個遍。大家都忍不住好奇心在八卦兩人是不是决定繼續走下去,於是一邊討論一邊駡這對「奸夫淫婦」。

  梁辰退出群聊消息框,往下一個就是劉以晴給她發的消息。

  「晴姐」:看到照片了嗎?

  「晴姐」:七古工作室拍的,還沒來得及發出去,倒是被手底下的人流了出來。我估摸著他們本來是想壓著照片訛孟藍之一筆,現在照片已經散播出去,倒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梁辰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去,劉以晴接得很快,「怎麽著,終於有時間看手機了?」

  梁辰自知理虧,語氣自然就帶了幾分討好,「晴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劉以晴也剛回到家,累得够嗆,只想倒頭睡,於是說:「管他怎麽回事,橫竪咱們不插手,這事兒就跟咱們扯不上關係。兩人就算要繼續在一起又怎麼樣?你還能拿著刀去殺人嗎?」

  梁辰說:「那當然不能。」

  但心裡想的却是,老娘一把98k打爆他們狗頭。

  劉以晴說:「這不就得了,兩人愛在一起在一起,人家就算結婚生子一輩子幸福美滿你也只能幹看著,不然還能怎麽著?」

  梁辰想想也是,即便照片被公布,孟藍之的粉與黑撕個昏天黑地也不關她的事兒。

  當她拉黑岳宇勛的那一刻,她就和此事劃清界限了。

  梁辰和劉以晴達成共識之後便各自睡覺。

  一夜好眠,夢想甜美。

  而在這漫長的夜裡,微博曾不堪重負崩潰一次,這都是在梁辰美夢之時發生的。

  翌日早晨,天微亮,梁辰緩緩睜開眼睛,打算緩緩神就起來練聲。

  她掀開被子伸了個懶腰,這幾天的奔波勞累都在這一夜安睡中消失殆盡。渾身正舒坦之時,手機鈴聲轟然打破房間裡的安靜,擾了這清晨的靜謐。

  梁辰俯身拿起手機,是劉以晴打來的,連這鈴聲似乎都比平日更急促。

  一接通電話,劉以晴就劈裡啪啦跟放炮仗似的說了一長段話:「你上網了嗎?哎喲臥槽這孟藍之還真厲害,她公司的人等會兒睡醒了怕是要宰了她吧!你說咱們好好的也不招惹誰怎麽就被這些破事兒給盯上了呢?哎喲氣死我了,我一睜眼看到這些消息差點兒沒氣得掐死我旁邊打呼嚕的男朋友……」

  「晴姐,我、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呢……」

  「……」

  劉以晴深吸一口氣,長長地呼了出來,說:「我氣糊塗了,現在網上亂七八糟的你也別瞎看了,讓袁珂珂給你整理整理。我現在準備去公司,你也來一趟。」

  挂了電話,梁辰立馬打開微博。

  她好奇心那麼重,豈是劉以晴叫她不看她就看不看的。

  一打開主頁,梁辰發現有幾萬條艾特自己和評論,一看這數字,她就知道,這事兒不小。

  點開那些艾特她的看了看,亂七八糟的什麽都有,但總歸離不開幾個關鍵字,「劈腿」、「小三」、「性冷淡」。

  這下梁辰相信劉以晴的話了,她立馬找袁珂珂給她理理到底發生了什麽。

  袁珂珂早有準備,把事先保存的截圖全都發給她看。

  其實事情很簡單,就是那個娛記工作室在淩晨把偷拍到的照片發了出去,根據照片中孟藍之穿的戲服可以確定就是這幾天拍的。

  原本在一個月前她被爆出插足梁辰和岳宇勛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這次照片一出來,一些黑粉帶帶節奏,網上風向幾乎一邊倒地指責孟藍之和岳宇勛,順便還心疼一下梁辰。

  而孟藍之看到這些的時候氣得肺疼。

  這些照片斷章取義,故意黑她!她當時明明只是渾身沒力氣了才被岳宇勛抱住!當她恢復力氣了以後立馬就把岳宇勛給踹下車了,還叫自己保鏢和助理把他給轟了出去,怎麽就變成了她和岳宇勛甜甜蜜蜜了?

  這些媒體是睜眼瞎嗎?爲了博眼球真是一點底綫都不要了!

  爲此,孟藍之立馬發微博澄清自己。引起半夜微博癱瘓的恰好就是她的這一條微博,內容是幾張長長的聊天截圖,表明了她和岳宇勛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

  聊天截圖一出引起了吃瓜群衆的極大興趣,立馬引爆微博流量。孟藍之公司知道此事的時候差點兒沒氣得掘地三尺埋了孟藍之,立馬要求她删掉微博。可惜此事已經發生半個小時,即便孟藍之删了微博也於事無補,聊天記錄早就穿得滿天飛了。

  袁珂珂手裡當然也有這些聊天記錄,她一張張地發給梁辰看。

  孟藍之隻放了兩部分聊天記錄,一部分是兩人剛開始勾搭的時候,一部分是此事被爆出後的聊天記錄。這些記錄無非就是想證明兩點:第一,她跟岳宇勛已經决裂了,不存在什麽繼續「狼狽爲奸」的說法;第二,她當初跟岳宇勛在一起是因爲岳宇勛騙她,說自己跟梁辰已經冷戰很久快要分手了。

  梁辰看得笑出了聲。

  原來岳宇勳是在自己閉關創作那幾天去勾搭孟藍之的。

  確實,她那幾天沒日沒夜地寫歌,除了袁珂珂每天來給她做飯,她幾乎不與任何人交流,結果趁此機會岳宇勛就出軌了。

  岳宇勛說的那些話,油嘴滑舌明顯哄騙小姑娘,孟藍之要不是真傻,那就是心知肚明不過是配合岳宇勛演習罷了。

  畢竟岳宇勛長了一張足以迷惑大多數女性的臉。

  然而,劉以晴之所以這麽生氣的原因,無非就是岳宇勛在聊天記錄裡明裡暗裡說他和梁辰「那方面不和諧」,吃瓜群衆們看了,反而興趣越來越濃,一晚上網上各種衍生段子圖片滿天飛,絲毫沒有考慮到這樣做是否極其不尊重一個女性。

  即便梁辰的粉絲們瘋狂抗議,但還是阻止不了這一層波浪越散越大。

  梁辰看完了所以聊天記錄,心中悶得發慌。

  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就覺得呼吸都提不上去似的。她下床趿拉著鞋子,走到洗漱台前用冷水衝了一把臉。

  冰凉的水激得她清醒許多,回房間再次打開手機,恰好遇到丁嘉運發消息關心她。

  「看到昨晚的事情了吧?別在意,現在網路環境就是這樣。」

  梁辰簡單回了幾句話,消息發出後,丁嘉運的聊天窗口很快又被各種群消息和私聊窗口給壓了下去。

  梁辰沒再看其他雜七雜八的消息,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往公司趕。

  劉以晴早就在公司裡等著她,以及團隊裡其他工作人員。

  大清早的還沒到上班時間,公司裡空蕩蕩的,只有通向六會議室的走廊上開了燈,其他辦公區黑漆漆的一個人都沒有。

  會議室是玻璃墻,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梁辰坐在劉以晴身旁頻頻出神,盯著外面,看到公司裡的人陸陸續續的來上班。

  直到辦公區的人坐滿了,這場會議也恰好結束。

  團隊做出的結論就是,保持緘默,置之不理。

  這些年來,網路逐步發達,消費明星成了家常便飯,只要背後沒有觸及到人格底綫,一般沒人人會上綱上綫地懟網友。

  其實即便是真的懟,也是無濟於事。網路這麽發達,任何事情的傳播速度都高出傳統媒體千萬倍,明星們早已不是當年那一批能够操控輿論的人了。

  而梁辰此事,說大不大,說小又不小,處於很尷尬的地位,幷且事件的矛頭也不是對準了她。如果她此事出面發聲制止網民消費她,不僅得不到想要的結果,說不定還會惹一身騷。

  現在她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等這件事熱度過去。

  說完了此事,工作人員們又開始商議梁辰近期的工作安排。

  最近的自然就是南大校慶,不過這是小事,不足以大費周章。還有就是公司最近在積極給梁辰物色綜藝,希望在她沒有作品的這一段時間保持熱度防止粉絲流失。

  這些事情梁辰向來不是特別上心,結束會議後便和劉以晴離開了公司。

  車上,梁辰打開手機,看到滿屏的群聊都在議論今天淩晨發生的事情,她心情越來越煩躁,把這些消息一條條刪掉。

  當積累的消息被逐條清除,一直沉寂在下面的陸景發的消息終於被梁辰看到了。

  「大神」:你在幹嘛?

  時間,早晨六點半。

  梁辰那個時候還在睡覺,等她醒來,這條消息早就被淹沒在了幾十條聊天窗口裡。

  「橙子」:才看到,有什麼事嗎?

  陸景秒回。

  「大神」:沒什麼事。

  「大神」:你在幹嘛?

  「橙子」:準備吃早飯。

  「大神」:嗯好。

  梁辰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沒想明白陸景這突如其來的關心是幾個意思。

  突然,他又發來了一條消息。

  「大神」:後天校慶了。

  梁辰手指驟縮,握緊了手機。

  一句話,猛然將她的心調到了嗓子眼兒。

  陸景這句話好像在暗示她什麽,他也是在期待著見面嗎?

  那他是不是把自己當普通網友對待?

  應該……不是……吧?

  「幹嘛呢?」劉以晴突然回頭,看著後座的梁辰,說,「發什麽待?」

  梁辰抽回思緒,看著劉以晴,神思又瞬移了。

  「那個……我們明天是要去南大彩排是吧?」

  「是。」劉以晴說,「不過明天下午你有一個活動,你要是覺得太累了可以推了彩排。」

  「不用。」梁辰說,「要彩排的。」

  劉以晴不由得多看了梁辰兩眼,總覺得她今天怪怪的,「好的。」

第18章第十八槍

  秋風乍起,南大的銀杏葉繽紛落下,爲綿長的大道鋪了一層金黃的地毯。

  抱著書本的學生三兩成群踩過落葉,發出沙沙細碎聲音。

  梁辰的車從銀杏大道緩緩開過,在縝密的黃金地毯上壓出兩條道。

  梁辰半搖下車窗,用食指抬起墨鏡。

  南大的主幹道上已經拉滿了橫幅與小旗幟,四處張貼著校慶海報,張燈結彩,看起來跟過年似的。還有不少穿著小紅馬甲的志願者成群結隊地站在路邊,給歸校的老校友引路。

  看到這些志願者,梁辰聯想到了自己的粉絲。

  她轉頭問袁珂珂:「安排下去了吧?千萬別讓粉絲來學校裡搞應援。」

  袁珂珂三天前就跟梁辰粉絲後援會會長聯繫過了,保證不會出現大規模應援事件。

  「早就說好了,你看明天就校慶了,現在學校裡也沒有出現你的海報什麽的,放心啦。」

  梁辰滿意地點頭,搖上車窗,一看司機要左拐,連忙說:「不用拐彎,直走,在前面小廣場掉頭就行,這裡下去不方便掉頭。」

  司機老劉按照梁辰指的路走,說:「畢業幾年了,你還挺熟悉南大的路。」

  梁辰嗯了一聲,摘了墨鏡,遞給袁珂珂收好,準備下車。

  彩排的地點就在南大體育館,今天是校慶晚會最後一次彩排,音響燈光一應俱全,所有表演人員全部到位。梁辰的車停到體育館後門的時候,已經能聽到館內的音樂聲和導演拿著話題指揮的聲音和嘈雜的音樂聲。

  學校團委書記帶著人在通道口迎接,梁辰下車問好,隨著書記走進去,身旁跟著的學生志願者們不能拿出手機來照片,個個激動得面紅耳赤,按耐住心情,克制自己的行爲,但狹窄的通道依然瞬間擠滿了人。

  梁辰帶來的人不多,都跟著團委進了後台。

  校慶晚會沒有特別的化妝間,所有登臺演員都擠在體育館裡擠著,穿著各式各樣的舞臺服裝,花枝招展,看起來頗爲熱鬧。

  梁辰進來後引起了不小轟動,但校方很快帶她去了舞臺背後臨時搭建的休息室,幾個舞臺展板擺著,無意識隔絕了許多目光。

  學生到底不像追星族那麽瘋狂,她們最多就是遠遠站著拿著手機拍照,不敢擠進來。

  梁辰帶來的人在和晚會導演交涉,她聽了個大概,下意識地往人群看去。

  不知道陸景會不會在裡面。

  前面圍觀的大多是今天要彩排的學生演員,都伸著脖子往裡望。

  直接告訴梁辰,陸景不可能在這群人裡面。

  其他就是志願者和校學生會的工作人員,胸前都帶著牌子。梁辰掃了一眼,個個兒都稚氣未脫,站到她身邊就是小弟弟小妹妹。

  依然是直覺告訴她,這群普普通通的人裡,沒有陸景。

  她的目光在體育館裡逡巡一圈,將一張張面孔都收入眼中,心裡却蔓延出一種奇怪的感覺,衝刷著她這兩天的期待。

  倒不是爲別的,就是突然感覺,一路走來,南大裡的學生都稚嫩得不行,有的還背著高中時代的書包。

  陸景不也是個學生嗎?

  或許,站到她面前,頭髮茂盛淩亂,額角或許有青春痘,運動衫拉煉拉了一半,露出半新不舊的毛衣領子,說不定開口就是一句「學姐」。

  她在對一個半大不小的學生肖想什麼呢?

  有病。

  梁辰露出自嘲一笑,收緊領口的拉煉,雙手插進衣服包裡,仔細聽著導演的安排。可再怎麽强迫自己,還是控制不住往大門瞟去的餘光。

  她不停地告訴自己,沒有別的想法,就是想看看陸景長什麼樣子而已。

  突然,包裡的手機震動起來,是媽媽打來的。

  梁辰給袁珂珂和導演打了個手勢,走到體育館角落裡接電話。

  梁辰抽了抽鼻子,說:「媽,怎麽了?」

  媽媽那帶著南方口音的聲音傳進耳朵:「辰辰,你爸現在氣得一個人喝悶酒呢?」

  現在還不到晚飯時間,爸爸一個人喝悶酒,看來是真生氣了。

  梁辰心裡有底,知道自己老爸在氣什麽,她說:「不是讓你管著點兒他,讓他沒事兒少上網嗎?」

  「這哪兒是我管的到的呀?而且我也氣,你說現在這些年輕人怎麼這樣呀?隔著一根網綫就不懂尊重人了嗎?我看老師都白教他們讀書了!」

  媽媽的聲音裡已經帶了怒氣,還附帶著手拍桌子的聲音。

  哪個父母看到自己女兒的私生活被網路大肆調侃能不生氣?梁辰爸爸一個人喝悶酒已經算有教養了,不過真讓他擼袖子就是乾他也找不到人。畢竟隔著一條網線,誰知道對方是人是狗。

  梁辰還得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樣子說:「哎媽你勸勸爸爸別生氣了,這些網友就是成天無聊沒事兒乾,過幾天就歇下去了。」

  梁辰沒想到自己這一副滿不在乎的語氣反而更加激怒了媽媽,電話裡的聲音一下子尖銳起來,「你一個女孩子怎麽這麽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呢?這種事情拿給人家開玩笑,這能姑息嗎?你怎麼就不採取點行動呢?好歹是個大明星了,這點事兒都擺平不了?」

  梁辰無奈苦笑,就因爲是大明星,面對這種事情反而更束手無策。

  有的明星被謠言黑了一輩子尚且無法翻身,她這點兒事,又能找誰說去呢?

  「媽,你以為我樂意啊?這嘴長人家身上,網綫也在別人家裡,人家愛怎麽說就怎麽說,我管得著嗎?就算我管的著,難不成還找律師一個個告他們去啊?您別說,就這麼多生產段子的人,我一個個告過去能把我告破產。」

  「你、你、這……」媽媽無話可說,噎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這段談話只能悻悻結束。

  梁辰挂了電話,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感覺身後有一道目光。

  她轉身,看到一個女孩兒怯生生地看著自己,手裡捧著一個保溫杯。

  原來她站在茶水間門口擋住人家的路了。

  那女孩兒嘴唇蠕動兩下,糾結著稱呼。

  她當然認得這是梁辰,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學姐?會不會覺得她套近乎啊?梁小姐?剛滿二十歲的小姑娘還無法適應這麽社會化的稱呼。

  正當她腦子裡翻來覆去搜索稱呼詞時,梁辰看了一眼她胸前的牌子。

  周小歡,團委副書記。

  梁辰一下明瞭,這就是現在學生裡裡面權利最大的官兒了,但這姑娘的模樣却出乎她想像。她上大學時見到的團委副書記個個老成得不得了,年紀不大,官架子倒是挺大,而這個姑娘人如其名,清爽利落,還帶著幾分羞澀,特別是一雙大眼睛極其招人喜歡。

  「不好意思--」

  兩人一口同時說了這四個字。

  周小歡又楞住了,臉頰一下子憋得通紅。

  梁辰笑了出來,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擋著你路了。」

  周小歡立馬一個九十度鞠躬,馬尾辮從後腦勺甩到了前額,然後又隨著她直起腰杆的動作在空中劃了一道圓弧,回到原點,「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聽你打電話的!」

  還以爲什麽大不了地事呢。

  梁辰忍不住摸了一下她的頭頂,「沒事兒,你去忙吧。」

  這個可愛又天真的小女孩兒,和陸景應該是同齡人,都是稚氣未脫的小孩兒。想到這兒,梁辰更惆悵了。

  周小歡被這突如其來的撫摸嚇壞,下一秒,受寵若驚地衝昏了頭腦。

  她看著梁辰走了,才傻兮兮地回神,一路尖叫著衝到舞臺前。

  一群人在等著她安排工作,她卻一個人原地轉圈兒。

  一個體育學院籃球系的男士直接抬手摁住她頭頂迫使她停下來,「周小歡你瘋了?」

  「啊啊啊!」周小歡雙手握拳,杵在腮邊,「剛剛梁辰跟我說話了!還摸我頭髮了!」

  人群立馬沸騰了起來,七嘴八舌地問周小歡細節。

  雖然周小歡不知道摸個頭髮有什麽細節好講,但她還是準備好好滿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可是這時,導演却突然拿著話筒吼了起來,「周小歡!你們圍在那裡幹嘛呢?嘉賓座牌檢查好了嗎?花拿出來了嗎?」

  周小歡嚇了一跳,瞬間恢復工作狀態,指著人群裡一個人喊,「陸景!你往哪兒走呢?趕緊過來走位!」

  正邁腿往幕後的陸景停住,思索著要不要繼續過去的一瞬間,周小歡閃現他身邊,拉著他往臺上走,「齊琪呢?剛剛不是在這兒嗎?人呢?」

  「來了!」齊琪拎著裙子跨上舞臺,站在陸景面前緩起,右手輕拍胸口,「學長好。」

  「你好。」陸景說。

  齊琪低垂著頭,把鬢邊散亂的頭髮撩到耳朵後面,輕聲說:「學長,一會兒你負責捧花,我來拿紀念品,可以嗎?」

  陸景點頭說好。

  齊琪笑了一下,臉頰緋紅,咬著下唇,欲言又止。

  陸景見齊琪半天吐不出一個字兒,雙手插褲包裡,轉身看舞臺。

  周小歡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了出來,手裡一大束塑料捧花,塞陸景手裡,「學長,這個花你先拿著,一會兒彩排完了我們會去收回的。」

  她另一隻手裡拿著一個藍白色盒子,裝的是校慶紀念品,「齊琪,這個你拿著,小心點兒,裡面是玻璃,可別摔了。」

  齊琪拿了紀念品盒子,却看著陸景手裡的花,說:「這花怎麼是塑料的啊?」

  周小歡說:「梁辰學姐花粉過敏,我們特意準備了塑料花。」

  東西分配完了,周小歡一合掌,吆喝了起來,「一會兒梁辰學姐上臺了你們就在台階那邊等著,歌曲結束你們就上去,在音樂聲完全停止之前得離開舞臺,知道嗎?」

  齊琪說好,順便問陸景:「學長,你明天穿什麼啊?」

  有人開始調試音響,熟悉的前奏響起,陸景的目光一秒也離不開舞臺,他抬著下巴,身高優勢使得他能越過人群障礙,看到舞臺全面。

  這時,齊琪又問了一遍:「學長,你明天穿什麼?會穿正裝嗎?」

  陸景隨口一說:「隨便穿吧。」

  齊琪往他面前挪了一步,「那……我打算穿白色連衣裙,你可以也穿淺色的嗎?」

  陸景驚駭地看向齊琪,他這表情讓齊琪惴惴不安,「有問題嗎?」

  「不冷嗎?」陸景說,「這個天氣穿裙子不冷嗎?」

  齊琪反應過來陸景驚駭的原因,心中一暖,立馬低下頭,「不冷的。」

  人群突然小小躁動起來,陸景立刻看向舞臺--巨大的幕布前,梁辰顯得十分瘦小。她穿著高腰修身毛衣,與毛呢短裙對接的地方露了一截腰肢,不出意料,雙腿光禿禿的,踩了一雙短靴。

  女人吶,陸景看著都冷。

  梁辰站在舞臺邊緣,側身聽導演說話,有人遞上一支話筒,梁辰結果,微笑點頭,然後繼續跟導演交流。

  陸景單手拿著花,拔開人群往舞臺走去。

  通道之間堆滿了表演道具,學生們一個挨一個擠在僅有的空隙處,陸景每一步都極爲艱難,要看準了能下脚的地方才能前進。

  當他離舞臺僅三五米遠時,舞檯燈光突然亮了起來,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他抬頭看去,聚光燈下的梁辰走到舞臺中央,拿著話筒,說:「學弟學妹們好!」

  舞臺下歡呼雀躍,掌聲雷動。

  梁辰往前走兩步,笑眼盈盈。燈光變換,音樂聲起,她握著話筒,即刻進入狀態。

  梁辰選送的歌是自己出道以來第二張專輯裡的一首勵志歌曲《當我十七歲》,在校慶這種場合演唱最合適不過。當她開口唱第一句時,台下有幾個活躍的學生就跟著唱了起來。他們把氣氛一調動,當梁辰唱到副歌時,幾乎所有人都在跟著唱。

  除了陸景。

  他抬頭看著舞臺中央,反而退了兩步。

  有的人似乎天生就帶著光芒,萬眾矚目於她而言是與身俱來的。面對稀稀落落的觀衆,她依然拿出十分的精神,像在萬人體育館開演唱會一般,衆星捧月。

  陸景看著舞臺上的梁辰,由衷地感慨--還不是個千年盒子精。

  一曲結束,舞臺效果以及音響耳返各方面都沒有問題,梁辰向調音師比了個「ok」,再轉身時,看到一男一女幷肩向她走來。

  女生很美,落落大方,可顔控梁辰最終還是把眼神放在了男生身上。

  梁辰只看一眼就認出他,是上次在車裡見過的男生。身姿挺拔,氣質乾淨,五官更是沒得挑,和院校裡來來往往的學生一比簡直就是宮崎駿漫畫和暴走漫畫的畫風區別。

  這樣的一眼,值得上「驚鴻一瞥」這個詞。沒想到今天又遇見了,梁辰覺得兩人倒是有緣。

  眼前的女生也實在養眼,向她遞上紀念品時,梁辰說:「學妹可真漂亮,是我們南大校花嗎?」

  齊琪是受慣了這樣的誇獎,但這次誇她的可是梁辰,她立馬不好意思地說:「哪有哪有,我……就很一般。」

  想起男生還在一旁,梁辰看向他,見他目光灼灼,心裡莫名一癢,垂下眼眸,說:「辛苦學弟了。」

  男生送上捧花的手却莫名頓住了。

  梁辰以爲他激動傻了,便順勢從他手裡拿過花,再次說:「辛苦兩位了。」

  男生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什麽,導演突然走到舞臺下面喊起來:「你們兩個退場!主持人趕緊出來!不要冷場不要冷場!說了多少次了!」

  周小歡原本在下面看著,聽到導演開喊了立刻跑上舞臺,指著右邊台階說:「你們從這裡下去,主持人趕緊跟上!」

  梁辰的注意力回到自身,當主持人走過來時,她配合地站到了中間,拿著臺本看的時候,却沒忍住分心往右邊看。

  那個男生被周小歡帶著走下了舞臺,似乎是有感應一般,回頭一看,兩人目光撞上。

  梁辰像是被人撞破心裡一絲不安分的小九九一般匆忙回頭,照著臺本一字一句地念了起來。

  語句生硬,掩飾意味太濃。

第19章第十九槍

  陸景隨著周小歡返回觀衆席,齊琪跟在他們身後,頻頻回頭。

  「梁辰學姐人真好啊。」齊琪說,「我還以爲大明星都端著架子特別高冷呢,可她只要不開口說話,看起來就是只可遠觀的女神呢。唉,真好,我要是有她的氣質就好了。」

  陸景呵呵冷笑。

  齊琪不知道他冷笑什麽,以爲自己說錯話了。她知道陸景是梁辰粉絲,所以盡挑了好話來說。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有問題,於是謹小慎微地說:「我說錯什麽了嗎?」

  陸景但笑不語。

  那你是沒見過她打遊戲的時候,送快遞送得賊六。你要是見過她被平底鍋拍死的樣子還能說出這番話,我敬你是條漢子。

  「沒什麼。」陸景說,「我剛才出神了。」

  兩分鐘後,舞臺的音響又滋滋響了起來。

  陸景聞聲回頭,視綫再次衝上舞臺。

  梁辰和主持人對臺本,頷首斂目,髮絲垂在眉間,陸景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睫毛。

  真長。

  不知不覺,周小歡和齊琪走遠了,回頭發現陸景還在原地,於是說:「學長,你幹嘛呢?」

  叫了一聲沒反應,齊琪乾脆跑回去,想著拍一下陸景,不曾想他突然抬起手,齊琪伸出去的手恰好就碰到了他的手掌。

  濕潤,灼燙。

  「學長,你怎麽在出汗?」齊琪聲音拔高了兩度,情不自禁地想抬手去摸陸景的額頭,「你發燒了嗎?」

  「沒有。」陸景擋開她的手,「體育館裡太熱了。」

  熱?

  齊琪抬頭看屋頂,確定這裡沒有開空調,一股股冷風不停從門口灌進來,她裸露的雙腿都快沒知覺了。

  「這樣啊……那你坐下歇一會兒吧。」

  齊琪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兒,陸景這樣說了,她就不會再多問下去。

  剛才那樣的近距離接觸,哪個粉絲不會緊張呢?就連她這個路人粉都差點說不出話來,陸景緊張得出汗是正常的。

  齊琪找了個空位,既遠離人群,又能直接看到舞臺上的梁辰。

  「學長,坐這兒來吧。」

  陸景坐過去,道了聲謝,却沒抬頭看舞臺,而是低著頭思考人生。

  齊琪好幾次想開口問他在想什麽,可看他那深沉的樣子,總不好意思打擾。

  此刻,陸景還在糾結幾分鐘前的問題。

  她爲什麽隻誇齊琪不誇我?

  我不好看?

  梁辰的表演內容只有一首歌,然後與主持人聊一下自己在南大的學習生活,整體彩排下來也不過十分鐘。

  下臺的時候,她往觀衆席看了一眼,那個男生遠遠坐在觀衆席後排,低垂著腦袋,一副低氣壓的樣子。旁邊還是坐著那個漂亮姑娘,拘謹地繞著長髮,時不時往舞臺看一眼。

  梁辰只看了一眼就趕緊下臺給其他演員騰位置,走到幕後,學習團委副書記和音樂學院負責這次晚會的老師以及學生會一流兒的幹部都來了。

  梁辰和他們一一寒暄交流一番,半個小時就沒了。

  冬天乾燥又冷,她雙腿凍得不行,讓袁珂珂給她拿水喝,袁珂珂却轉身拿了一瓶礦泉水來。

  體育館裡溫度不高,梁辰又穿得少,想喝熱水。眼下袁珂珂沒有準備,於是她倆一起去茶水間倒開水。

  滾燙的開水從水龍頭裡嘩啦啦地流到水杯裡,接完了熱水器裡僅剩的大半杯水,袁珂珂也想喝熱水,得等幾分鐘。

  梁辰抱著水杯靠在墻邊,說:「一回學校就格外懷戀以前的學生生活啊。」

  袁珂珂百無聊賴地盯著熱水器看,漫不經心地說:「我以前讀的那個三流大學我才不懷念,管學生跟管高中生似的,最重要的是連個帥哥都沒有。你不知道我高中有多期待一段大學戀情,真正到了大學,連個帥哥的影兒都沒見過,差點兒就像回去複讀了。」

  「噗--」梁辰得意地說,「我們音樂學院最不缺的就是帥哥,我那時候都看煩了,這幾年在娛樂圈更是看的多,連丁嘉運在我眼裡都一般般了。」

  「得了吧你。」袁珂珂翻了個白眼,「也沒見你找男朋友注重內涵。」

  袁珂珂總是這麽一針見血,梁辰無話可說。

  等熱水間隙,幕前響起學生朗誦的聲音,是個男生,聲音洪亮有力,「大家好,我是土木工程學院一六級劉興洪!」

  梁辰的思緒被這年輕的聲音勾到剛剛鮮花那個男生身上,她說:「珂珂,剛才你看到給我獻花那個男生了嗎?高配版劉茂彥。」

  「真的假的?」袁珂珂不太信,劉茂彥是這兩年剛紅起來的男演員,還沒滿二十,憑著清秀的長相收穫了一大票女友粉姐姐粉,極有大爆的勢頭。

  還高配版劉茂彥?那得多帥啊。袁珂珂竟開始後悔自己當時站在音響後面了。

  「真的。」梁辰說,「我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小小年紀的,一雙桃花眼勾人得很,看得姐姐我小心臟砰砰跳。」

  「哎喲喂看上人家了?」袁珂珂嘖嘖咂嘴,「梁大歌後,人家還是個學生,你做人可有點兒良心吧。」

  「說什麼呢你。」梁辰嗔道,順手掐袁珂珂手臂。

  可眼眸一轉,思緒流轉之間,調侃說道:「學生又有什麼不好?思想單純,熱血沸騰,身強體壯,還聽話。」

  「喲喲喲!」袁珂珂捂著眼睛,「沒眼看了!人家就給獻個花,你就想這麽多了?怎麼你寫歌的時候沒這麼多靈感呢?不過,說起來--」

  她放下手,眼裡全是色氣,「還記得我昨晚上跟你說的那個段子嗎?」

  梁辰睜大眼睛,「什麽?」

  「別嫌年下小,邊幹邊吃奶。」

  「臥……!」梁辰一巴掌甩袁珂珂手臂上,「你說什麽呢!」

  「是不是是不是?!你自己不是說身強力壯嗎?」

  「是你個頭!」梁辰手上雖然在打袁珂珂,但早就笑噴。袁珂珂平時就是張口就來葷段子,這種程度的段子於她而言連嬰兒車都算不上。

  兩人嬉笑著接好了水,一前一後離開茶水間。

  一隻腿邁出茶水間,眼神兒還沒跟上,等梁辰轉頭看向前方的時候,腿僵在半空中了。

  那個獻花的男生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四目相對,火光四濺。

  你全都聽見了?

  嗯。

  梁辰腦海裡浮現了這麽一段對話,「砰」得一下,腦袋炸開了。

  如果有後悔藥,她會收回和袁珂珂的對話嗎?

  不,她要拆了這座體育館。

  她要炸了南科大。

  然後拿兩把刀,一把殺了眼前這個男生,一把自殺。

  人在極度尷尬的時候反而會特別鎮定,梁辰閉眼,深呼吸一口,假裝沒看到眼前這個一米八幾的大個子,然後笑著回頭說:「珂珂,外面收拾好了嗎?收拾好了就趕緊走吧,還有好多事情呢,好忙的呢,秦製片還在等我回復《盛光女皇后》主題曲的問題呢。」

  袁珂珂也看到了陸景,一秒就反應過來他就是梁辰口中的高配「劉茂彥」。一個幾萬人的學校,能擔得起「高配劉茂彥」的人絕對不出一個,就是眼前這人沒跑了。

  可袁珂珂沒梁辰那麽厚臉皮,她連耳根子都紅了。

  剛剛都他媽說了些啥啊!這小弟弟肯定全都聽到了!這要是傳出去怎麽了得!

  唉算了算了,到時候丟人的是梁辰又不是她袁珂珂!

  袁珂珂乾笑兩聲,說:「那咱們快走吧,別讓人秦製片等久了。」

  兩個女流氓手挽著手往外走。

  這時,周小歡站老遠朝著陸景吼:「學長!陸景學長!你接好水了嗎?」

  梁辰脚底一滑,一屁股摔地上。

  全世界被按上了靜音鍵。

  地球仿佛都停止轉動了,而天花板却一個勁兒得轉啊轉,晃得梁辰頭昏眼花。

  世界末日到來無非就是這樣的場景吧。

  就在此刻,一隻手扶住她的手臂,隔著毛衣都能感覺到那隻手掌的溫度,兩人之間浮動著男孩兒身上清爽的洗衣液味道。

  「學姐,你還好嗎?」

  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清澈好聽,可此時,在梁辰耳力如同魔音。

  梁辰沒敢抬頭,那似笑非笑的聲音不是陸景是誰?

  焉兒壞!

  梁辰乾笑兩聲,盯著前方白刷刷的墻壁,仿佛在對著空氣說話,「哈哈,這地板太滑了,這樣可不行,摔著學弟學妹們了怎麽辦,咱們南大的學子可都是祖國未來的花朵啊。」

  陸景彎腰,手上用力,可梁辰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自巋然不動。

  陸景問:「疼嗎?」

  疼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全身上下都麻木了,我的心也麻木了,魯迅在世都救不了我。

  但是--梁辰却抬頭笑了笑,「不疼,一點兒都不疼,不信你看。」

  她倏得一下站起來,甩開陸景的手,使勁蹬了一下腿,以示自己沒問題,然後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好好的,不疼呢。」

  幾秒鐘的時間,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茶水間。

  當袁珂珂反應過來這一切的時候,可就狼狽多了,但勤儉節約的她還不忘跑到陸景面前撿起梁辰的水杯,再落荒而逃。

  其實在陸景眼裡,梁辰剛剛逃跑的姿勢和落荒而逃也沒什麽區別。

  陸景看著梁辰的背景,往前兩步,看著地面,喃喃自語:「很疼吧……」

第20章第二十槍

  老劉一直在體育館外面的停車場等著,梁辰拋弃袁珂珂一個人跑了出去。由於速度太快,周遭的學生根本沒反應過來那是誰,只見一道殘影飛速掠過身邊。

  袁珂珂不得不收拾爛攤子,帶著人簡單整理了一下火速逃離現場。

  梁辰坐在車上給晚會主辦方瞎扯了幾個理由,反正彩排已經結束了,校方自然不會多留人一大明星在這裡浪費時間。

  梁辰挂了電話,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走吧,回去了。」

  肖雨還在狀况之外,坐上車以後瞪大了眼睛問前座的袁珂珂:「珂珂,怎麽了?怎麼這麼著急要走啊?」

  袁珂珂和梁辰面面相覷,兩人合作多年的默契一上來,梁辰立馬皺了皺眉頭,「我不舒服。」

  肖雨撲騰著身體往前,把腦袋從座位間隙中穿插過去,「哪兒不舒服啊?要不要緊啊?」

  梁辰把她腦袋按回去,「讓我靜靜。」

  這一靜,就靜了四十分鐘。

  司機把車停到梁辰樓下,袁珂珂和肖雨想跟著上樓,梁辰沒讓。她自己拿了包,理理頭髮,淡定上樓。

  一回到家,梁辰徹底綳不住了,一頭栽倒在床上。

  為什麼這麼巧?

  為什麼他偏偏就是陸景?

  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出現?

  梁辰極度崩潰得扯著頭髮在床上翻了個身,袁珂珂這時打來了電話。

  梁辰不情不願地接了起來,說:「又怎麽了?」

  袁珂珂還在車上沒有到家,電話裡有肖雨和其他人的雜音,「我就是提醒一下你,明天正式演出,你今晚好好休息。」

  「哦。」梁辰平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眼珠子一動不動,「你說我現在選擇不參加校慶能行嗎?」

  「你覺得呢?」袁珂珂反問,「因病缺席還是怎麽的?腿被人打斷了?被外星人綁架了?」

  梁辰扯住被子摀住頭,痛苦地嚶嚀,「好煩啊……」

  「再煩也得面對啊姑奶奶。」袁珂珂說,「統共就那麽幾秒鐘,兩眼一閉牙一咬就過去了。」

  「你說的輕鬆,站著說話不腰疼,我不要面子的啊?」

  「本來就是這個理兒,明天一結束,誰也不認識誰,也沒有見面的機會,還能怎麽著?」

  「你、你……算了,跟你說不清楚!」

  陸景從體育館出來的時候,齊琪和他幷肩走著。

  體育館離寢室遠,兩人都打算去站點等校園公交車。路上,齊琪突然接了個電話,簡單說了幾句就掉頭往校醫院方向走。

  陸景落了單,一個人在站點等車。

  這個時候正是同學們下課的高峰期,每一輛經過的校園公交車都是滿座。陸景連等了三輛沒座位的車後,撇撇嘴,選擇走路回宿舍。

  反正今天心情好。

  夕陽餘暉如亮片撒在大道的銀杏葉上,隨著微風飛揚。

  陸景慢慢走著,戴著耳機,播放器裡全是梁辰的歌。

  五首歌結束,陸景剛好走到寢室門口。他敲了敲門,沒人來開,於是自己拿鑰匙打開了門,立馬果然空無一人。

  陸景站在門口打開燈,寢室亮起的那一瞬間,他看到靠右第一張床墻壁上歪歪扭扭的幾個字「我要是考不過四級寢室其他人全部胖十斤!」,陸景勾唇笑了笑,抬起手臂,手指輕輕撫過那幾個字。

  淺淺的劃痕,盛著這幾年的歲月,攀附著墻壁,留下她來過的痕迹。

  陸景仿佛能看到梁辰寫下這幾個字時張牙舞爪的表情,和每次考完試的垂頭喪氣。

  目光從墻壁延綿到床上,陸景手指緩緩移到枕頭上,拂過床單。

  床狹小擁擠,但她那麽瘦,睡起來應該很寬敞。

  她以前是不是也跟其他女孩兒一樣,在床上睡懶覺吃零食,在被窩裡看電視劇。

  陸景眼裡盛滿了笑,沉浸在腦洞的美好裡。

  這時--身後突然有人咳了兩聲。

  陸景一回頭,看到室友三人驚恐地看著他。

  這張床的主人--周舟,滿臉通紅地說:「陸景,我、我不知道你暗戀我,我心裡有人了,對不起,我不搞基。」

  陸景:「……」

  去你媽的。

  美好的遐想被這三個人打斷,陸景暗自翻了個白眼,說:「今晚出去吃飯,我請客。」

  三個人一聽就興奮了,也不跟他開玩笑了,「吃什麽?火鍋可以嗎?」

  「出息。」陸景說,「去吃全牛火鍋。」

  周舟立馬說:「景哥哥我願意為你彎成一盤蚊香!」

  陸景:「滾。」

  一行四人來到了學校附近商場的一家全牛火鍋店,這家店消費高,一般學生黨很少來吃,相對環境也較好。

  八仙桌上堆滿了菜品和啤酒,四個大男孩在大冬天得吃出了一身汗,酒足飯飽之後,就開始閒聊。

  周舟向來最關心室友們的感情生活,而且他和齊琪走得近,本著八卦的心態問陸景:「上次你真幫顧飛鳴帶齊琪打游戲了啊?」

  陸景點頭,「怎麽了?」

  周舟嘆氣,「我還以爲你要追齊琪呢,還說你小子終於開竅了……你說你搞這麽一出是爲了啥啊?繞這麽大一個圈子,當初直接答應鐘圓媛不就好了嗎?」

  陸景眉眼一揚,輕飄飄地說:「你管我。」

  「得,得,今天你是大爺你說了算,不過你知道嗎,你可把顧飛鳴害慘了。 」

  陸景挑眉,「幾個意思?」

  不僅陸景好奇,另外兩個人也豎著耳朵在聽。

  周舟說:「你那幾把游戲,可徹底折服了齊琪,她那顆心已經動搖了,當然,她不知道那次打游戲的人還是你。人家現在每天都求著顧飛鳴帶她打游戲呢。」

  「那個菜雞還不得感謝我?」陸景說。

  「你也知道他是菜雞!」周舟說,「你說他怎麽圓謊?」

  陸景想了想,「打斷自己的手?」

  「你怎麼這麼狠毒啊……」周舟說,「這大冬天的,都快零度了,他硬是大晚上洗了個冷水澡,把自己洗進醫院了。」

  陸景:「……」

  劉二:「……」

  何葉:「……」

  是男人,果然得對自己狠一點兒。

  梁辰挂了袁珂珂的電話之後就一直在床上翻滾。

  如果現在有一個地縫,她願意鑽到地球另一端去。

  可惜地縫沒有,天坑倒是有一個--陸景給她發消息了。

  梁辰心裡有一股不詳的預感,陸景爲什麽突然在這個時候給她發消息?難道他知道今天那個女流氓是她?這不可能!她馬甲捂得那麼好!不可能!

  抱著視死如歸的態度,梁辰打開了對話框。

  「大神」:你在幹嘛?

  呼……看這淡定的四個字,梁辰知道自己想多了。

  他確實不知道自己是梁辰。

  不管怎麽樣,「梁辰」的臉已經丟了,「橙子」的尊嚴要誓死捍衛。

  「橙子」:我在家呀。

  「大神」:嗯。

  「橙子」:怎麽了?有事嗎?

  「大神」:晚上打遊戲嗎?

  不、不了吧……

  「橙子」:今晚不太方便。

  「大神」:?

  「橙子」:這幾天可能都不太方便。

  「大神」: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因為我沒臉唄。

  梁辰現在是完全不敢聽他聲音,否則再回想起下午那一幕,她可能會怒殺隊友。

  「橙子」:我受傷了。

  「大神」:什麼傷?

  「橙子」:手腕,扭著了,打不了游戲。

  許久,那邊都沒回應。

  梁辰忐忑不安地捧著手機,暗自猜測,他該不會是不信吧?

  「大神」:嚴重嗎?

  梁辰鬆了一口氣,打字回復。

  「橙子」:不嚴重啦。

  「大神」:什麼時候受傷的?

  「橙子」:今天早上,洗澡的時候不小心受傷了。

  「大神」:原來是這樣。

  「橙子」:嗯嗯。

  「大神」:那我去開一會兒直播。

  「橙子」:我去看!

  「大神」:你好好休息吧。

  「橙子」:沒事,我眼睛又沒受傷。

  「大神」:好。

  結束對話,梁辰立馬打開鼠標直播,等著陸景的直播間刷新。

  不爲別的,一定要奸視著陸景,看他會不會在直播的時候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五分鐘後,陸景上播了。

  今天他又和66dashun一起雙排,66dashun是個典型話癆子,從一開播就bb個沒完,陸景一直沒理他。兩人跳到了機場,各搜各的東西,66dashun依然自說自話。

  第一輪安全區刷出來了,兩人開車跑毒。

  66dashun是司機,陸景坐在副駕駛上沒事兒乾,突然說:「你知道劉茂彥是誰嗎?」

  聽到這裡,梁辰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兒就沒順過氣來。

  66dashun說:「誰啊?不知道。」

  此時,彈幕在瘋狂刷【劉茂彥我老公!我老公!】

  正在直播的陸景沒看彈幕,說:「今天有個人調戲我,說我長得像茂彥。」

  梁辰:「………………」

  彈幕再次炸了。

  【herman長得像劉茂彥!一定是個大帥哥!】

  【herman我老公!】

  66dashun一個糙漢子,自然不知道這些娛樂圈小鮮肉,他說:「說你像那誰誰就是調戲你了?」

  陸景淡淡地說:「當然不止這些。」

  66dashun一下來了興趣:「那還說了什麽?」

  陸景反問:「你想空手套黃文?」

  屏幕一瞬間被彈幕刷屏了。

  【求黃文!求黃文!】

  【求實錘!】

  【我不信!給實錘!】

  66dashun也來勁兒了,一個勁兒追問,但陸景就是不說。

  「別問了,我不會說的。」

  66dashun見套不出實錘,就說:「那到底是誰調戲你啊?」

  陸景說:「一個學姐。」

  梁辰:「……」

  她果然太高估陸景人品了。

  兩人進了安全區,下車找房子,期間,66dashun又問:「真羨慕你們這些可以被調戲的,我長這麽大從來沒有人調戲我,不繞著我走就不錯了,可以採訪一下你被調戲是什麽感受嗎?」

  陸景不暇思索地說:「想知道學姐有沒有付諸行動的打算。」

  梁辰:「……………………」

  此刻經受了千錘百煉已經麻木的梁辰反而异常淡定。

  那看來本學姐要教教你做人咯,不然你都不知道這個社會有多險惡。

  她退出全屏,點擊「房間舉報」,選擇「傳播色情淫穢信息」這一選項。

第21章第二十一槍

  第二天下午,梁辰帶著沉重的心情踏上了前往南大的路程。

  一路上,死氣沉沉。

  肖雨看不下去了,舔了舔唇角,說:「辰姐,今天是你母校的生日,不是忌日。」

  梁辰眉眼垂著,說:「我倒真希望今天有人炸了南大,我就不用去參加校慶了。」

  「到底怎麽了?」肖雨問,「從昨天下午開始你就怪怪的,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

  「哎呀你別問了。」袁珂珂把手裡的東西塞給肖雨,「最近要忙起來了,我想先請個假休息幾天,過段時間估計沒有休息日了。」

  梁辰哦了一聲,根本沒注意聽袁珂珂在說什麽。

  下午三點半,梁辰到了南大。

  今天正式校慶,南大格外熱鬧,離校門最近的操場已經建好了超大LeD屏供無法進入體育館的學生觀看。LeD屏前擺了滿操場的塑料凳,看起來就像演唱會一樣。

  汽車開過操場,往體育館駛去。

  一路上除了年輕活潑的學生以外,還有許多白髮蒼蒼的老校友。小孩兒與老人,輕快的步伐與緩慢的行動,在冬日的陽光下顯得特別和諧,暖到旁觀者內心深處。

  而內心麻木的梁辰只能冷眼看著這一切。

  突然,肖雨拔高音量在車裡說:「你們快看!這條路的大樹!」

  梁辰懶懶的,「怎麽了?」

  「樹上掛的橫幅,好像全都是你的歌詞!」

  梁辰立馬搖下車窗看過去,果然,路邊一顆顆擺列整齊的樹幹上都挂著鮮艶的旗幟橫幅,五顔六色,造型簡單,用微軟雅黑字體打印了她許多歌詞,遠遠看去,十分壯觀。

  看到此情此景,梁辰心中不是高興而是惶恐,她立馬問袁珂珂:「不是說不讓粉絲應援嗎?」

  在如今粉絲經濟大環境下,粉絲高層和明星都有直接或間接的聯繫,很多應援活動是明星可控的。而這次校慶,南大官方放出了消息梁辰會參加,粉絲們自然也知道。但這不同於商業活動,如果出現大量粉絲應援活動,搶了校慶風頭還是小事,要是擾亂現場秩序,那就說不過去了。

  袁珂珂立馬給梁辰北京粉絲後援會的會長打了電話詢問此事,會長表示明確沒有安排應援活動,但不知道會不會有粉絲私下活動,需要詢問。

  袁珂珂掛了電話,局促不安的看著外面的場景。

  這是南大正門通往體育館的主幹道,來來往往的行人都能看到這些旗幟橫幅,這要是粉絲們私自組織的應援活動,那他們還真不好跟南大校方交差。

  畢竟這真的……太搶眼了。

  幾分鐘後,北京後援會會長回了電話,說她問過了,沒有粉絲私下組織這樣大規模的應援活動。

  這就奇怪了,不是粉絲組織的,那又是怎麽回事?

  袁珂珂又給南大團委書記打電話,幾句話的功夫,袁珂珂臉色就陰轉晴。

  她挂了電話,轉頭對梁辰說:「問清楚了,這不是粉絲應援,是學校團委副書記昨天臨時給學校打的報告,今天上午才趕印出來的橫幅,找了一大幫學生挂上去的。」

  梁辰不解,「這是乾什麽?」

  袁珂珂看著窗外,嘴角噙著笑,「這是你的學弟學妹們給你打氣呢。」

  窗外旗幟橫幅隨風飄揚,在陽光下跳動,像一個個披著戰袍的小精靈。

  梁辰想起周小歡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以及昨天在茶水間被她偷聽到的對話,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笑。

  這些孩子真好。

  不一會兒,車停在了體育館門口。今天的志願者又多出兩三倍,除了忙進忙出的演員和工作人員,許多學生也在體育館門前的大展板旁邊拍照。

  這個展板以南大校慶爲主題,印製了許多知名校友的等人高照片,其中就有梁辰的照片。不過與其他南大畢業的科學家比起來,梁辰地位不高,照片印在了靠邊的位置。

  這些照片最中間是一個掏空了頭部的學生照片,南大學子們可以站到展板背後,把臉露出來,這樣拍出來的照片就是意義上的「和知名校友合照。」

  梁辰在志願者的引導下進入體育館,這次圍觀的人明顯多了許多。

  她一路走得很緊張,緊張到肖雨都看出來了,「辰姐,這就是個校慶,你緊張什麽啊?」

  袁珂珂聞言悄悄揪了一把梁辰的腰,「你給我有點兒出息!」

  梁辰欲哭無泪,硬著頭皮走進去,第一時間就掃了一眼內部景象。

  啊……陸景不在。

  梁辰輕鬆多了,挺挺胸,往臨時化妝間走去。

  造型師都是她自己帶來的,演出服裝也自備,裝扮起來十分熟練利落,一個多小時就化好了妝弄好了頭髮,進行最後一次簡易彩排。

  還沒有到梁辰上臺時,她躲在幕後,從幕布的縫隙裡往前瞧。

  袁珂珂忙了一圈兒轉回來,看到她這樣子,恨鐵不成鋼,連忙走到她身邊,在她耳邊低聲說:「你幹嘛呢!這麼多人看著呢!」

  梁辰回頭,果然看到有幾個學生在盯著她看,滿臉好奇。

  「你趕緊過來候場,咱們快速走一輪得出去,許多學生等著跟你合影呢。」袁珂珂的嘴像機關槍一樣叭叭叭,梁辰投降,整理了一下表情,端著姿態走出幕後。

  陸景和那個女生都沒來,梁辰在現場搜索了好一陣,袁珂珂才說:「別看了,我問過,這一輪彩排他們不用來。」

  突然,袁珂珂竪起食指指著梁辰,「先說好,一會兒正式上臺可別給我慫啊,多大點兒事,搞得跟被人捉奸在床一樣。」

  梁辰:「……」

  其實也差不多了。

  此刻的憩園八棟420,陸景正在做最後的梳妝打扮。頭髮是下午專門去理髮店吹過的,此時他正在挑選衣服。

  寢室矮小的衣櫃裡裝滿了他專門從家裡帶來的衣服,有一半是新的,還有一半是平時他最喜歡穿的。

  選了半天也不知道穿哪件,於是他逮著正在打游戲的何葉問:「你說我穿哪件?」

  何葉回頭瞅了一眼,說:「哪件都一樣,哎呀你糾結個屁,你們梁女神在娛樂圈什麽帥哥沒見過,你以爲你精心打扮一下就能引起她的注意嗎?」

  陸景勾唇笑,「天真。」

  寢室裡三個大老爺們最終也沒能給陸景挑出一件衣服,陸景想了想,拿出手機,把這些衣服拍下來發給梁辰。

  「大神」:哪件好看?

  過了十來分鐘,梁辰才回消息。

  「橙子」:?

  「大神」:今天有個重要場合,我不懂,你們女生來看看,哪件比較好看。

  此時,梁辰剛彩排完,看到這個消息,渾身寒毛立起。

  太可怕了,這個時候還來問她的意見。

  「橙子」:我哪兒知道啊,我又沒見過你,我怎麽知道你穿什麽好看。

  「大神」:隨便選選吧。

  「橙子」:算了吧……你自己看著辦唄,自己適合穿什麽自己最清楚。

  「大神」:哦,我不穿最好看。

  梁辰:…………

  「橙子」:就、就那件白色毛衣吧。

  「大神」:好的。

  他語氣嚴肅的,好像剛才那句騷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陸景把身上原本穿的衛衣脫掉,露出裸露上半身的一刻,床上的周舟突然羞答答地說:「景哥哥,你身材真好……」

  陸景直接把衛衣扔上去蓋住他的頭,然後從衣櫃裡拿了一件淺藍色牛仔襯衫,修長靈動的手指一顆顆扣上鈕扣。

  周舟把衛衣扯了下來,扔下床,說:「對了,你定的花到了,我幫你簽收的,放在你桌上了。」

  「看到了。」陸景說。

  「誒你定一大束塑料花幹嘛?」周舟趴在床上問,「送給你媽啊?」

  陸景穿好襯衫,套上樑辰選的那件白色毛衣,說:「我媽不喜歡這些東西。」

  這是他幾天前訂的,沒想到校方很周到,也預定了塑料花,他這一束倒是用不上了。

  「那是給誰的?」周舟第一次見陸景訂花,還是玫瑰花,八卦心大起,把頭探出床外,直指那束花說,「送給女孩子的?」

  陸景瞄了他一眼。

  「嘿!還真是!」周舟雙手撑著床位欄杆,跳了下來,「送給哪個妹子的啊?什麼時候送啊?」

  「你別管。」陸景拿上手機,準備出門。

  「你的花!」周舟在後面吼。

  陸景回頭看了一眼自己桌上那束逼真的紅玫瑰,安靜地立在角落,花瓣上撒了些許亮粉,在灰暗處閃閃發光。

  店家十分貼心地噴上了玫瑰花香水,使得這一束花更像真的。

  「放在那裡吧,以後用得著。」

  梁辰氣憤地關掉手機,恨恨想,你倒是別穿啊!

  收了手機,梁辰和助理們在志願者的引領下來到了體育館外。這裡早有許多等著跟她合影的學生,挨個排著隊上來,像是小型的粉絲見面會。

  周小歡排在第一個,手裡捧著個筆記本,封面是維尼小熊,打開內頁,白刷刷的,什麽都沒有。

  周小歡把本子遞上來,小聲說:「學、學姐,能給我簽個名嗎?」

  還沒等梁辰回復,一旁的團委老師就喝止了她,「你一個團委副書記帶這個頭,其他人不是照做?你想累死人家梁小姐啊?」

  周小歡嚇得立馬收回了本子,滿臉歉意地看著梁辰,「對不起,我沒想那麽多。」

  「沒事。」梁辰沒給她簽名,而是摟住她的肩膀,跟她合照。

  快門一按,周小歡迅速比了一個剪刀手,完了立馬走開給其他人讓位,一轉眼就不見了身影。

  半個多小時候,後面還有許多學生沒有合照,但梁辰不得不回到體育館了。

  肖雨給她準備了晚飯,梁辰隨意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

  每次表演前她都隻吃一點,否則要是在臺上打飽嗝,她可能會羞愧得自斷職業生涯。

  晚上七點,晚會正式開始。

  梁辰的座位在觀衆席第二排,當她走向自己的座位,看到陸景端端坐在自己後排,心一緊,步子邁得奇奇怪怪。

  從她出現,陸景的目光就粘在了她身上,帶著幾分不明意味,搞得梁辰渾身不自在。

  她坐下,整理裙擺,清了清嗓子,假裝沒看到後面的人。

  可當晚會剛進行十來分鐘,她臉就紅到了脖子--總感覺陸景一直盯著她看,不僅如此,連他和旁邊人說話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

  齊琪老想著跟陸景找話題聊,看到他一直盯著梁辰的背影看,就說:「學長,你今天去跟梁辰學姐合影了嗎?」

  陸景掀掀眼皮,「沒去。」

  齊琪明知道前面的梁辰聽得到對話,還這麽說,當真尬得不是她,梁辰鶏皮疙瘩都要尬出來了。

  齊琪說:「啊?你怎麼沒去啊?」

  陸景說:「有單獨的機會,何必去跟別人擠?」

  正在前排竪著耳朵偷聽的梁辰頭皮一緊。

  什麼?什麼單獨的機會?

  齊琪也問:「什麼意思啊?」

  陸景沉默了好一會兒,等前面那人肩膀都聳了起來,才說:「一會兒獻花不是有攝影師拍照嗎?」

  隨著齊琪長長的一聲「哦」,梁辰的肩膀也放鬆了下來。

  齊琪見這個話題聊不下去了,又找了個話題,「哎學長,你穿這麽少,不冷嗎?」

  陸景抬起手臂,整理襯衫袖口,「畢竟身強體壯。」

  梁辰:「…………」

  見前面的人渾身一顫,陸景輕笑了聲,抬眸看臺上表演。

  一個小時過去,梁辰起身去後台準備上場。

  兩個助理和造型師們站的站蹲的蹲給她整理儀容,由於是校慶晚會,梁辰穿得很隆重,一襲深藍色長裙曳地,流光溢彩,襯得她肌膚瑩瑩發光。脖子上戴的是贊助商送的海藍之心寶石項煉,仿泰坦尼克號的造型,碩大的藍寶石很沉,周邊鑲嵌的鑽石托架還有些刺皮膚,但架不住好看,所以梁辰常常戴著這款項煉出鏡。

  造型師最後給她補了補妝,說:「好了,沒問題了。」

  隨著主持人的介紹,梁辰緩緩登臺。

  台下掌聲雷動,尖叫聲此起彼伏,梁辰心裡一熱,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

  南大的學弟學妹們真的很熱情。

  但目光一掃,看到第三排的陸景和齊琪也起身朝舞臺走來,她又莫名緊張了起來。

  一首歌結束,現場氣氛被推到最高潮,梁辰鞠躬道謝,久久沒有起身,直到看到面前出現了兩雙鞋。

  一雙ggDB小髒鞋,一雙白色高跟鞋。

  媽的,這輩子就沒經歷過這麼緊張的五分鐘。

  她緩緩起身,朝著陸景和齊琪僵硬一笑。

  齊琪先獻上紀念品,梁辰雙手接過,道謝。

  緊接著,陸景抬手了--小小的一個動作,兩秒鐘的時間,被梁辰的內心拉得無限長,她甚至不敢抬頭直視陸景,伸手一接住花就往回縮。

  自然而然地,非常狗血地,花掉地上了。

  梁辰身體比大腦反應快,立馬彎腰去撿,誰知道陸景動作比她更快,她的手伸過去的時候直接抓在了陸景手背上。

  像是碰到了一塊兒火炭一樣,梁辰飛快收回手,甚至由於動作太大,整個人都趔趄了一下,齊琪最靠近她,連忙伸手扶助。

  台下所有人都看著她,包括陸景,也以一種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她,好像有點受傷?

  梁辰楞了楞,慢慢地把手伸出去,接過陸景重新遞過來的花,乾巴巴地說:「空調開太大了,學弟手真燙。」

  說完梁辰就後悔了,她解釋什麽啊解釋……

  好在陸景什麽都沒說,理了理衣服,面向鏡頭準備拍照。

  梁辰鬆了口氣,也轉身看鏡頭。

  這時,陸景突然低聲說:「因為學弟我熱血沸騰嘛。」

第22章第二十二槍

  梁辰從來沒經歷過這麽刺激的一次演出,以至於她到了幕後,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了。

  一朝失足,悔恨終身。

  晚會結束,梁辰少不了又要跟學生以及校領導交流一番,等一切結束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她脫了演出服,換上一條米白色毛衣連身群和一雙白色高跟鞋。由於體育館裡開了空調,梁辰沒穿外套,除了腿有點冷以外,其他倒是沒覺得什麽。

  化妝師們在整理東西,肖雨聯繫司機,於是只剩袁珂珂給她閒聊。

  沒聊幾句,梁辰就說想上厠所,袁珂珂放下水杯,說:「你今天怎麽了?一直上廁所。」

  梁辰瞪她一眼,我怎麽了你還不知道嗎?

  體育館的廁所在應急通道盡頭,由於晚會已經結束,校方清場,所以廁所裡沒什麼人。好死不死,剛到廁所門口,就碰到陸景也來上廁所。

  幸好男女厠所在兩個方向,梁辰假裝沒看到,一頭衝進厠所。

  厠所裡有一面大鏡子,梁辰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頭髮,目光所及之處,脖子上一片紅印子很刺眼。她今天戴的那款項鍊就是有這麼一個毛病,每次摘下來都會弄得她脖子一片紅。

  梁辰揉了揉脖子,走出厠所時,又遇到了陸景。

  陰魂不散。

  她挽起袖子,假裝撓癢癢,想再次假裝沒看見陸景。

  可陸景這次却叫住了她,「學姐。」

  梁辰一怔,遲遲沒有回頭,怕陸景又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

  陸景又叫了聲學姐,這次梁辰不得不回頭面對他了。

  「有事嗎?」梁辰端著假笑,問。

  陸景盯著她脖子,看了許久。

  梁辰心一下子就凉了,他別是想歪了吧?然後到時候再來一句「我思想單純。」

  別吧,梁辰受不起三連嚇了。

  最終,陸景只是指了指外面,說:「晚上溫差大,很冷,多穿點。」

  梁辰長呼一口氣,看來陸景還沒壞到骨子裡。

  她笑了笑,說:「謝謝哦。」

  陸景點點頭,走了。

  梁辰慢他幾步出去,碰到了埋頭往厠所衝的周小歡,步子急得甚至沒注意到過道上的梁辰。

  梁辰叫住她:「小歡!」

  周小歡一個急剎車,猛地回頭,呆呆地看著梁辰:「您、您叫我?」

  梁辰說:「你不是叫做周小歡嗎?」

  「啊對對對!」周小歡小鶏啄米一樣點頭,「您居然記得我的名字!」

  梁辰剛洗過手,拿了紙巾擦手,「你今天不是想要簽名嗎?你給我紙筆,我單獨給你簽。」

  「真、真的?」

  「快去拿吧。」

  「好!」

  周小歡一溜烟兒跑出去,一分鐘後,拿了一支筆一個本子回來,小心謹慎地捧到梁辰面前, 「謝謝學姐。」

  梁辰接過紙筆,低頭簽名的時候,餘光瞟到周小歡,她夾著雙腿,脚尖幅度極小地跺地,手指揪著衣服扣子,渾身極不自在。

  簽名的空檔,梁辰說:「人有三急,先去上廁所吧。」

  「啊……」周小歡臉一下子紅了,羞得說不出話來。

  梁辰簽完名,把本子還給她,「這次謝謝你了。」

  「什麼?」周小歡懵了,「謝我什麽?」

  「外面的橫幅,謝謝你。」

  「這個啊……沒什麼的,我、我也沒做什麼。」

  「還客氣呢,你們最近這麽忙,你還特意做了這些,真的謝謝你。好了,快去上厠所吧。」

  周小歡把本子抱在胸口,看著梁辰的背影喃喃自語:「我、我真的沒做什麼啊……」

  這次校慶是南大盛事,全校上校忙得脚不沾地,周小歡昨晚打了報告後學校倒是同意了,但是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給她人力財力上的支持,所以算起來,她真的沒做什麽,也就是打了個報告而已啊。

  回到後台,見自己的人已經收拾妥當,梁辰是一刻也不敢留了,拿起外套就溜。

  司機把車開到門口,梁辰隻走了幾步路就上了車,但一股股寒風還是刮得她雙腿生疼。

  梁辰上車脫下外套,蓋住雙腿,說:「真冷啊。」

  司機早就把空調打開了,梁辰的身體幾分鐘後便回了暖,她哈口氣暖手,望向窗外,看到一個陌生却又熟悉的身影。

  陌生,是因爲車內因爲幾個人的呼吸給車窗鍍了一層膜。

  熟悉,是因爲這個身影已經在梁辰腦海裡翻滾了一天一夜。

  她用手在車窗上抹開一團,看清了外面的景象。

  原來不止陸景一個人,他身邊還站在一個女孩兒,就是今天和他一起獻花的那個漂亮姑娘。

  那個女孩兒微微仰頭,櫻唇一張一合,笑盈盈地在說話。陸景微微低頭,沒開口,只是時不時點一下頭。

  他們站在體育館外的路燈下,昏黃的光影打在兩人臉上,顯得格外溫柔。

  真好啊,郎貌女貌,歲月靜好,有她這個老人家屁事啊。

  梁辰嘆了口氣,說:「走吧我們。」

  袁珂珂揪著個眉毛看她,「我說你這一天天的,一會兒出神一會兒嘆氣一會兒又一驚一乍的,得病了嗎?」

  梁辰頭靠在車窗上,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汽車朝著校門緩緩駛去,車內呼吸聲細微起伏,如同流沙劃過海浪,稍不注意,就又將梁辰抹開的玻璃模糊了去。

  她今天也是累了,不一會兒就閉了眼。

  車開得慢,但校慶當天人多,梁辰被一陣喇叭聲吵醒,她睜開眼睛,看到模糊的車窗外霓虹徹亮,閃動的人影被光暈拉得千篇一律。黑暗之中,一個穿著深色外套的人站在路邊,抬著頭,盯著圖書館樓頂的燈光發呆,而身後就是南大最老的一個操場。

  梁辰第一眼看過去覺得熟悉,第二眼看過去,便確定了那是馬山山。

  她立刻叫司機把車停到馬山山身邊,搖下車窗,說:「山山,你一個人嗎?」

  馬山山聞聲低頭,臉頰微紅,眼睛裡有霧氣。

  梁辰看了看四周,說:「你喝酒了?」

  馬山山沒理她了,伸手把脖子上的圍巾收緊,邁脚往身後操場中間走。南大是百年老校,這個操場又是最老的一個操場,台階上長滿了青苔,平時就沒什麽人來這兒。馬山山步子邁得大,猜到台階上的青苔,脚底一滑,電光火石之間,整個人摔了下去。

  車上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這時怎麽回事,只聽馬山山悶哼一聲,梁辰就打開車門跑了下去,緊接著司機和車上其他人才下車。

  幸好馬山山穿得厚,裹得嚴嚴實實的,倒是沒怎麽摔傷,酒倒是醒了一半。

  大家把她扶上車,她沒拒絕,只是上了車就不說話。

  車開出了南大校園,司機回頭看了一眼梁辰,不知道該往哪裡開。梁辰會意,問馬山山:「你家住哪兒?我送你回家吧。」

  馬山山說:「璧江天下。」

  聲音毫無波動起伏。

  司機點了點頭,往馬山山說的地址開去。

  途中,馬山山唯一一次開口就是問梁辰借了幅耳機,然後閉眼聽歌。

  直到車停到了她家小區門口,她才對梁辰說了聲謝謝,下車後,又對司機說了聲謝謝。雖然聲音微弱,也不知道司機聽到沒有。

  肖雨等馬山山走了才敢嘀咕,「她怎麽這樣啊?跟電視上完全不一樣啊……」

  「這不奇怪。」梁辰說,「別問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接下來的三天,兩次都不敢上游戲,每次陸景問她,她都說自己手還沒好。

  可是眼下,和博遠科技定的直播日期僅有三天了,劉以晴已經和博遠科技的人談好了時間,微博和鼠標直播官方平臺也開始在網上預熱。

  梁辰不敢再慫下去,必須上游戲找一下手感。

  爲了不被陸景抓包,梁辰還特意重新買了一個賬號上游戲,第一把單排,一輪安全區還沒刷出來就跪。

  第二把,剛落地就撿到一個二級頭盔,結果遇到一個神經病追著她跑了三條街,就爲了一個二級頭。

  第三把,梁辰運氣爆棚撿了不少裝備,而途中遇到幾個人站在懸崖上不知道在幹嘛。梁辰躲在石頭後面,看到一個人站到懸崖最邊緣的石頭上,開了游戲語音,說:「現在向我們走來的是第一位種子選手,好,他跳了,跳了!面對池反身翻騰2周半!」

  梁辰:???

  一群神經病?

  第二個人走上去了,旁邊的人用富有激情的聲音開始解說:「有請第二位選手!他正走向我們!他起跳了!向後飛身翻騰一周半!」

  梁辰:???

  不知不覺,梁辰在石頭後面躲著看完了這幾個人的跳水錶演--當然,他們每一個人跳下去都摔死了。

  梁辰突然倍感寂寞,有點不懂這個游戲。

  她站到剛才那幾個人跳水的地方,發了會兒待,思考這個游戲的哲學究竟是什麽。

  突然,耳機裡聽到有個人說話:「大兄弟,你跳不跳啊?」

  梁辰嚇了一大跳,拉動鼠標四處看,但沒看到說話的那個人在哪裡。管他在哪兒,先跑了再說!梁辰立刻掉頭加速跑,也沒見那人追上來,只聽到那人說:「你跑什麼啊?我還以為你們一個跳水隊的,還說看看你用什麼姿勢跳呢。」

  神、神經病啊!

  梁辰邊跑邊想,怎麽跟陸景玩游戲的時候就沒遇到過這麽多神經病。

  可能是這些神經病還沒來得及犯病就死在了陸景槍下吧。

  然而,她還是沒能活多第二輪安全區,死在誰的槍下都不知道。

  唉……這個狀態去直播,不是丟臉丟大了嗎?還是找大神吧……嗯,我找他只是因爲我太菜了,不是因爲別的。

  想到這裡,梁辰給陸景發了一條消息。

  「橙子」:大神,你在嗎?

  等了半個小時才收到回信。

  陸景發來了一條語音:「怎麽了?剛剛打籃球去了。」

  他應該是在走路,邊說話邊喘氣。夜裡的操場十分安靜,梁辰的家裡也很安靜,安靜到她似乎只聽到了他的喘氣聲,忽略了他說話的內容。

  一口一口,帶著男性特有的荷爾蒙氣息,擾亂這平靜的夜。

  一如他那灼燙的手掌,燒得梁辰耳朵發燙。

  …………

  呸!

  梁辰差點兒沒給自己一巴掌,下流!無恥!想哪兒去了!人家還是一個學生!

  她揉了揉眼睛,鎮定了下來,打字。

  「橙子」:找你打遊戲吶。

  陸景說:「手已經好了嗎?」

  梁辰先是楞了一會兒,然後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橙子」:好了好了,早就好了。

  陸景:「嗯好,半個小時,我先洗個澡,你等我。」

  手機杵在耳邊,當聽到他那句「我先洗個澡,你等我。」,梁辰臉刷得紅了。

  好半天,她才回了個好。

  半個小時後,陸景準時上線。

  在YY上,他的聲音平靜多了,「你的手真的沒問題吧?」

  梁辰說:「沒問題了。」

  「好。」陸景和梁辰組隊,開始游戲,「你想去哪兒?」

  梁辰心不在焉地看著地圖,說:「聽你的吧。」

  陸景突然輕笑,自言自語一般說:「聽我的……」

  「怎麽了?」梁辰問。

  「沒什麼。」陸景說,「學校吧。」

  兩人開艙門跳學校,一路收快遞,也算順風順水。

  果然,跟著陸景玩,游戲體驗感强多了。陸景也玩兒得很輕鬆,時不時冒些專業術語出來,梁辰雖然聽不太懂,但是跟著點頭就是了。

  刷到第四個安全區的時候,游戲還剩三十人存活,梁辰和陸景在g港醫院裡剛結束一次槍戰--當然,是陸景單方面槍戰,梁辰依然做他的人肉背包。

  遠方有車開來,陸景在樓上看到了,對梁辰說:「那邊有一個人,你試試看能不能打到他。」

  梁辰倒是看到了那輛車,只是她實在沒有信心打這麽遠的人,「我、我覺得我肯定打不死他。」

  「別怕,他可能是一頭獨狼。」陸景說,「打中了不會倒地,直接gg。」

  「那我試試。」

  梁辰打開四倍鏡,瞄準,一槍過去,果然沒中。

  陸景連忙說:「子彈飛了!壓槍!壓槍!」

  梁辰一下子緊張了,握著鼠標的手不受控制,「我不會壓槍啊!」

  兩句話的功夫,那輛車上的人已經調轉方向開始往山上逃跑,最終還是陸景親自上陣解决了他。

  「你怎麼還是學不會壓槍啊?教了多少次了?決心把隨緣槍法發揚光大?」

  梁辰被陸景說得抬不起頭,原地站著,不知道該幹嘛。

  「你這樣不行啊。」陸景說,「看來得手把手教。」

  「啊?」

  「手把手教,學得會嗎?」

  「啊……?」

  「不行?」

  「不是、不是不是、我……」

  梁辰期期艾艾,半天沒吐出一句完整的話。

  陸景無聲地笑了,呵出一長段溫柔旖旎的氣息,說:「行了,多練幾次會學會的。」

  梁辰低頭,哦了一聲。

  一局結束,兩人退出游戲大廳,陸景看了看自己寢室四周,說:「我怎麼覺得有人在盯著我看。」

  其實梁辰剛才也有這個感覺,她說:「我怎麽也覺得,明明我一個人在家。」

  陸景說:「我也一個人在寢室啊,奇怪。」

  氣氛突然靈异了起來,兩個人都不說話。

  忽然,兩人耳機裡同時傳來一道嚴肅的聲音:「你們倆在幹嘛?」

  梁辰:???

  陸景:???

第23章第二十三槍

  孫彬鬱回來了,悄無聲息地回來了。

  在可可西裡無人區待了一個月,受盡了折磨,當他手機聯通信號的那一刻,他虔誠地捧著手機對著太陽作了個揖,然後顫抖著雙手刷朋友圈。

  不得不說,這個時間瞬息萬變。短短一個月時間,三個朋友扯證了,兩個朋友生娃了,一個長輩二婚了,就連梁辰都吃鶏了。

  他帶著激動的心情回到了家,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腦登陸steam,一看陸景和梁辰都在綫,想著兩人說不定在一起打游戲,看看陸景教得怎麽樣了,於是立馬打開YY ,悄無聲息進入陸景的房間,果然看到梁辰也在。

  可是一來,就聽到了這麽一段對話。

  「你這樣不行啊,看來得手把手教。」

  「啊?」

  「手把手教,學得會嗎?」

  「啊……?」

  「不行?」

  「我……」

  語氣婉轉曖昧,又浪又悶。

  這還是陸景嗎?騷的一批。

  孫彬鬱強忍著「mmp」的心情,默默聽到了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出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怎麽他就走了一個月,陸景就變成了賣不出去的狐狸皮--騷貨。

  因此,他單獨揪了陸景出來,跟他嚴肅對峙。

  孫彬鬱說:「什麼情況?」

  陸景反問:「什麼什麼情況?」

  孫彬鬱:「你倆在幹嘛?」

  陸景:「打遊戲啊。」

  孫彬鬱一下子急了,「臥槽!打遊戲是這樣打的嗎?」

  陸景依然淡定:「不然呢?」

  孫彬鬱氣笑:「呵喲,您一口一個手把手,這還是您的風格嗎?」

  陸景挑挑眉,「我什麼風格?」

  「臥槽!」孫彬鬱說,「當初我剛開始玩兒這個游戲的時候,你他媽嫌弃老子菜,趁我撿東西的時候一槍崩了我自己去跑毒,你他媽忘了?」

  陸景:「……」

  「忘了。」

  孫彬鬱:「……」

  哇人不要臉鬼都害怕。

  冷靜下來後,孫彬鬱說:「就因為她是個妹子,你就這樣搞區別對待?你還是人嗎?」

  陸景呵呵笑了兩聲。

  「我雖然沒有看到你們游戲界面,但是老子能想到她有多菜,你怎麽說的啊?手把手?慢慢學?你當初怎麼對我的?」

  陸景不耐煩了,說:「你說完了沒,說完了我挂電話了啊,明早有課。」

  「哇你這個人真滴絕情。」孫彬鬱說,「怎麽的,開竅了,知道撩妹了?」

  陸景沉默著不說話。

  孫彬鬱腦子裡突然一靈光,感覺跟被雷劈了似的,「等等,你知道她是誰嗎你就瞎jb撩?」

  陸景終於不再沉默了,只是嗯了一聲。

  孫彬鬱這下感覺不是被雷劈了,是被三昧真火劈了,「我擦……你膽兒肥啊,知道她是誰還敢亂來?不怕她粉絲吃了你?你這叫海邊蓋房子啊!」

  陸景說:「你最後一句話什麼意思?」

  孫彬鬱:「浪到家了!」

  陸景依然冷漠:「哪兒學得這一套一套的?」

  孫彬鬱說:「還不是何導那小王八蛋……唉你別轉移話題啊!」

  何葉正好從陸景身後經過,說: 「你睡不睡啊?要關燈了啊。」

  陸景嗯了一聲,對孫彬鬱說:「行了,我先睡了。」

  孫彬鬱捂著自己快爆炸的腦袋,說:「不是,大兄弟,你們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陸景懶洋洋地說:「沒什麽情况,睡了睡了。對了,你別告訴她我知道她是誰,估計她現在不太樂意被人知道。」

  說完,陸景挂了電話,留孫彬鬱一個人淩亂。

  臥槽,不是,這就一個月沒回來,怎麽這兩個人就搞上了?不是、梁、梁大小姐,您好歹一大明星,就這麽被一大學生撩?

  孫彬鬱想不通,又給梁辰發消息。

  「芋頭你個棒棒冰」:我說,小橙子,你太讓爸爸失望了。

  「橙子」:啊?

  「芋頭你個棒棒冰」:你跟我小兄弟什麼情況啊?

  「橙子」:沒什麼情況啊。

  「芋頭你個棒棒冰」:放屁!我就進房間十來分鐘,就聽到你們倆你一句我一句的打情駡俏。

  「橙子」: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胡說啊。

  「芋頭你個棒棒冰」:真的!阿爸對你很失望!

  「橙子」:真沒有,我都不知道他是誰呢……都沒見過他呢。

  「芋頭你個棒棒冰」:哈?

  「橙子」:真的。

  許久過後,孫彬鬱隻回了兩個字:牛逼。

  梁辰也不知道他在說誰牛逼。

  此時,帝都的另一頭,南大憩園八棟420寢室,還沒熄燈。

  周舟把前幾天挂橫幅用剩下的繩子釘子用塑料袋收起來扔到樓道垃圾袋裡,回來的時候駡了句:「不知道哪個缺德孫子把泡麵湯灑得一地都是,老子差點摔了,明早徐媽起床看到又要大駡。」

  陸景坐著玩兒手機,說:「你丟個垃圾廢話怎麼那麼多。」

  「嘿!」周舟作勢要撲陸景,陸景脚一蹬地,躲開了。

  「我還不是幫你丟垃圾?」周舟說,「你們這些追星族真的,我真是不懂你們。」

  陸景收了手機,說:「我不是追星。」

  周舟呵呵一聲,「你不是追星你追什麽?」

  陸景一楞,丟開手機,懶得理周舟。

  周舟一個人站在床底下,喋喋不休:「真不是我說你們這些追星族,搞這一套有啥意思啊花錢又沒有回報的,還搞得我們大傢夥兒大半夜的爬上爬下,嘖嘖,真是……」

  「我不是包了你們一個月的飯錢了嗎?」陸景在床上說,「話怎麽這麽多。」

  「哎呀我這是在拯救你啊,你說你一大好青年,年紀輕輕的,追什麼星呢?以前也沒見你幹這些,買買專輯看看演唱會也就得了,現在還親力親爲,我都替你不值,大把的的票子花上去見不著水花,而且有這時間你多寫點兒程序說不定又拿獎了……」

  「唉你有完沒有?」陸景說,「就算我追星又怎麽了?還得聽你意見,我追什麽星,我追你得了。」

  周舟突然一楞,嬌羞地埋下腦袋,「哎呀景哥哥,別這麽直白,人家害羞……」

  「滾!」

  寢室另外三人同時罵道。

  第二天,梁辰一個人在家,陸景有課,所以她一個人拼著最後的時間練習技術。

  下午六點,門鈴突然響了,梁辰打開門口監視器看,居然是孫彬鬱,手裡還提著兩大袋東西。

  梁辰開了門,問:「幹嘛呢?」

  孫彬鬱抬起手臂,把袋子裡的東西給梁辰看。一袋子啤酒,一袋子燒烤外賣。

  「我好不容易回到現代社會了,第一個約見的人就是你,感動不感動?」

  梁辰退了一步,踢了一雙拖鞋給他,說:「得了吧,你回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

  「我倒是想說,我有信號嗎?」孫彬鬱用脚後跟蹬掉鞋子,趿拉上拖鞋,走到客廳裡,把啤酒和燒烤擺到桌上,「何導真不是人啊,第二次了,第二次了,把我騙到鳥不拉屎的地方去拍戲。」

  梁辰幫著把外賣盒子揭開,油漬漬地烤肉串香味蠻不講理地衝到鼻尖,伴著蔥花的香味,將夜晚的冷清衝刷得乾乾淨淨。

  孫彬鬱掰開啤酒拉環,就著茶几上的玻璃杯倒滿,「喝嗎?」

  梁辰竪起一根手指,「就一杯。」

  「隨你。」孫彬鬱說,「您保護好您的嗓子,我這種沒人疼沒人愛的就可勁兒造作。」

  梁辰抬頭打量孫彬鬱,他皮膚是粗糙了些,鬢角的幾根頭髮翹著,耳朵還有皸裂的痕迹,要不是那雙標誌性的憂鬱眼還未經風霜,梁辰幾乎以爲這是個剛從神農架出來的糙漢子了。

  「你是去拍戲去了還是改造去了,怎麽一副……」梁辰說不出形容詞。

  「你去可可西裡無人區待一個月試試,我保證你回來後不用唱流行了,立馬變山歌天後。」

  「至於嘛……這次拍得是什麼電影?」

  「演個自閉症。」孫彬鬱灌了一大口酒,抓了一肉竄出來大口大口嚼,「我真是信了何導的邪!去年騙我說演小清新,結果把一劇組弄去西藏,我缺了半個月氧氣!這次又騙我說演動物保護協會,結果我特麽去了可可西裡才發現,我們才是被保護的動物!方圓十里就見不到一個人,冰天雪地的,怪不得演自閉症,沒自閉的都得憋出自閉症來。」

  梁辰只是笑了笑,沒多說。

  孫彬鬱演了這麽多年電影話劇,路子一直撇不開自閉啊憂鬱啊變態這一類角色,實在是因爲他長得太不活潑了。記得以前第一次見孫彬鬱時,是一個青年導演朋友劇組裡有人自殺剛剛被人們從樓頂勸下來,梁辰當時正在和那朋友吃飯,聽說此事立馬趕往劇組。一見到坐在角落裡的孫彬鬱,梁辰一上去就拍拍他的肩膀,「朋友,一切都會過去的。」

  梁辰永遠忘不了當時孫彬鬱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個智障。

  「說的好像你不是被心甘情願騙過去一樣。」

  孫彬鬱怔了怔,大口咬了一串兒排骨,口齒不清地說:「藝術、藝術!」

第24章第二十四槍

  梁辰懂他們這種演員的藝術追求,但幷不在自己的追求範圍之內。

  要說何導騙他,倒也只是開玩笑,最多就是甜言蜜語哄了幾句而已。不然孫彬鬱簽合同時能不知道到底拍什麽電影演什麽角色嗎?

  像孫彬鬱這種業內口碑極好的演員,兢兢業業,科班出身,專業能力極强,不是接不了有熱度的商業作品,只是他更願意去拍一些大衆所難以理解的文藝片。

  恰如上次演的「抑鬱症」,就是何導奔著拿獎去拍的,壓根不在乎賣不賣座。

  這也是孫彬鬱的追求。

  而梁辰反觀自己,一出道便被公司定位在通俗歌手,唱得歌在ktv高居點播榜首,大眾人氣居高不下,但對於音樂來說,的確少見藝術追求。

  兩人喝酒的時候,幾乎都是在聽孫彬鬱吐槽可可西裡的惡劣環境和何導的不人道,不知不覺間,月色便侵襲了這座城市。

  孫彬鬱吐槽够了,打了個酒嗝,說:「博遠科技的活動是哪天?」

  梁辰把孫彬鬱喝的酒罐子推到桌邊,說:「後天。」

  「這事兒完了是什麽安排?」孫彬鬱問,「新專輯有眉目了嗎?」

  梁辰搖頭。

  孫彬鬱嘆氣,「這種事兒急不來,不過我看你也不急。接下來什麼打算?」

  梁辰揪著髮絲,漫不經心地說:「可能會接個綜藝吧,公司最近在洽談。 」

  孫彬鬱對此不予評價,「那……還玩兒遊戲不?」

  梁辰指尖一頓。

  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不知道吧,忙起來就不玩兒了吧。」

  孫彬鬱哦了一聲,沒接話。

  但這個話頭既然挑起來了,梁辰自然而然想到了陸景,她說:「你和陸景怎麼認識的啊?」

  梁辰疑惑這個很久了,陸景一大學生,孫彬鬱一演員,怎麽看都不像有交集的樣子。

  「他啊,我鄰居啊。」孫彬鬱說,「我去年搬新家,跟他奶奶是鄰居,他父母常常不在家,他就在他奶奶家住。」

  「哦。」

  梁辰沒再接著問,這個話題也就到此爲止。

  孫彬鬱也不是個墨迹的人,昨天他質問陸景那一出本就帶了開玩笑的意思,過了這興趣也就完了不會多提,他還真沒覺得梁辰會和八杆子打不著的陸景有什麽,純粹就當陸景那小子發癲了。

  換做他的其他朋友,遇到梁辰都會激動得高興幾天,何况陸景只是個二十來歲的大學生,把持不住是正常的。

  只要梁辰把持得住就成。

  孫彬鬱又開了一罐酒,讓梁辰把客廳裡立體環繞音響打開。梁辰走到音響旁邊找遙控器,放在茶几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孫彬鬱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嘿!馬山山!就你那室友對吧?」

  梁辰一聽,遙控也不找了,立馬跑過來拿起手機。

  真的是馬山山。

  這還是畢業幾年來,馬山山第一次主動聯繫她。

  梁辰走到窗邊,接通電話,說:「餵,山山?」

  馬山山隔了兩秒才回話,「你在家嗎?」

  「在,怎麽了?」

  「我昨天忘了把耳機還你,我現在給你送過來。」

  梁辰楞了一下,說好。

  報了地址後,她久久站在窗邊心裡有一股難言的感覺,有些開心,又有些心酸。

  一副耳機,無足輕重,梁辰一年不知道要丟多少副。

  而馬山山身邊助理打雜的好幾個,何須她親自送耳機過來?

  所以梁辰明白,是馬山山想單獨見見她了。

  同窗友誼本就格外珍貴,馬山山的疏遠一直是梁辰心邊一根倒刺,雖不是自己導致的,但每每想到就不是滋味。如今馬山山主動接近了,梁辰反而有些緊張,她回頭看孫彬鬱,桌子上一片狼藉,於是問:「你什麼時候走啊?」

  孫彬鬱突然僵住,雞翅懸在嘴邊,「你居然趕我走?」

  梁辰沒理他,蹲下把茶几收拾了一陣,說:「吃完了趕緊走,我一會兒有朋友要來。」

  「男的女的?」

  「女的。」

  「誰啊? 」

  「我大學同學。」

  「那一定很漂亮咯?」

  在孫彬鬱認知裡,學音樂的就沒有醜的。

  梁辰瞪他一眼,順手將他拿在手裡的竹籤扔了。

  孫彬鬱磨磨唧唧的,又開了一罐子酒,「你又不吃燒烤,不能浪費,我把這些吃完就走。」

  眼看著只有幾串,他却吃了二十幾分鐘,而梁辰家的門鈴聲依然沒有響。

  孫彬鬱滿懷失望的拿起手機,說:「那我走了。」

  梁辰坐在一邊,「不送。」

  「明天晚上來我家吃飯唄,叫了幾個朋友,一起聚聚,好久不見了。 」

  「哪些人啊?」

  「就老丁,蕭禾還有小關,我親自下廚哦。」

  「我還是自帶食物吧。」

  孫彬鬱冷哼一聲,往玄關走去。鞋剛換了一隻脚,門鈴聲就叮叮叮地響起來了。

  他雙眼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開門,一陣幽香撲面而來,頓時心花怒放。

  下一秒,看到來人之後,他眼裡閃過一絲失望。

  僅僅是片刻的失望,當他反應過來這人是誰之後,腦子裡又樂開了花。

  他滿臉激動地說:「人生自古誰無死,哪個拉屎不用紙!」

  對面的女人沒反應。

  孫彬鬱又說:「天賜你一雙翅膀,就應該被紅燒!」

  對面的女人還是沒反應。

  孫彬鬱撓了撓頭,聲音漸漸沒有了底氣,「沒有不透風的墻……沒有不能上吊的梁……」

  對面的女人用一言難盡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說:「幹嘛?」

  孫彬鬱乾笑兩聲,「啊……沒事,我、我抽風。」

  他回頭看梁辰,擠眉弄眼,尷尬極了。

  梁辰差點兒沒忍住翻白眼。

  孫彬鬱愛看喜劇,最近追的喜劇綜藝裡馬山山是挑大梁的,他剛才說的幾句話都是馬山山最近在綜藝裡走紅的台詞,流傳度極高。

  可惜孫彬鬱這鬼畜的打招呼模式,一般人接受不了,更何况跟他根本不認識的馬山山。

  孫彬鬱搓臉,假裝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那、那我走了啊橙子。」

  梁辰以眼神表達:「快走快走!」

  孫彬鬱哦了一聲,灰溜溜地走了。

  梁辰尷尬地看著馬山山,說:「他這人就這樣,剛剛跟你打招呼呢。」

  馬山山對此沒有說什麽,嗯了一聲,將放在衣服包裡的手伸出來,攤開掌心,裡面是一團耳機。

  「昨天忘了給你,謝謝。」

  比起馬山山,梁辰反而有些局促,她拿了耳機,站在玄關處,小心翼翼地說:「進來坐坐?」

  馬山山抬了抬眼,纖長的睫毛隨著眼睛顫動,算是這張臉上唯一能够表達一絲情緒的地方。她緩緩伸手,解開脖子上裹了一圈兒又一圈兒的圍巾。

  梁辰心底一喜,一邊往厨房走,一邊說:「你要喝點什麼?」

  馬山山張嘴,小聲說:「白開水。」

  但梁辰似乎沒聽見,過了一會兒,笑盈盈地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巧克力牛奶出來。

  「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喝巧克力牛奶,我這兒只有盒裝的,用微波爐加熱了一下。」

  馬山山接過,坐到沙發最邊上,抿了一口。

  又暖,又甜。

  梁辰坐在她旁邊,兩人之間隔了兩個抱枕的距離。

  她雙手掖在膝蓋上,盯著茶几,生出些不知所措的感覺。她想了半天該說些什麽,到頭來只能氣自己最笨,硬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話題,只能最俗氣地問一句:「嗯……山山,最近忙嗎?」

  馬山山說:「還行。」

  兩個字,又把氣氛降溫。

  過了幾秒,馬山山捧著杯子,牙齒磕著杯壁,說:「你去參加校慶了,怎麽樣?」

  梁辰說:「很不錯的,學弟學妹們都特別熱情。」

  「哦……那就好。」

  「退休的任教授也去了,還記得嗎?以前最喜歡你的那個教授。」

  「嗯,記得,她還好嗎?」

  「抱孫子了,每天都很開心。」

  「這樣啊……那、那你見到他了呢?」

  梁辰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馬山山說的是她大學那個前男友,那個欺騙她感情的學長。

  其實,梁辰連那個人的名字和長相都不記得了,以前作爲馬山山男朋友,她也只是見過寥寥數面而已。

  「我沒注意,應該沒去吧。」

  馬山山低頭哦了一聲,低頭沉默許久。

  至此,兩人的對話基本結束,馬山山坐了一會兒就說要回家,梁辰沒有多留,將她送到了小區門口。

  馬山山願意主動聯繫她幷且到她家裡坐一會兒,她已經很滿足了。畢竟對一個心理受過重創的人來說,再次敞開心扉接納別人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第二天,梁辰如約到了孫彬鬱的家門口,却幷沒有進去,而是四下裡打量著四周。

  六戶人家,家家戶戶的門都一樣,鐵門冰冷,看著毫無生氣,只有對面那一戶貼了兩張紅艷艶的舊春聯,還挂了兩個小燈籠。

  她朝著那戶人家多看了兩眼……不知爲何,心跳慢了半拍。

  這時,電梯開了,丁嘉運從裡面走了出來,順著她的目光朝著那戶人家看去。

  「瞅什麽呢,大傢夥都在等你。」

  「沒什麼。」她定了定心,走了進去。

  孫彬鬱一共叫了四個人,除了梁辰和丁嘉運以外,還有晚會導播蕭禾和同劇院的小關,大家都因孫彬鬱認識,平時關係也處得融洽。

  孫彬鬱一下午就忙活了起來,這會兒等著最後一個素菜起鍋就可以上桌子了。丁嘉運去厨房幫忙,梁辰和小關兩個女孩子就在客廳裡閒著吃水果。

  十分鐘後,菜全部上桌,碗筷也擺放完畢,五個人紛紛落座,大快朵頤。

  不得不說,孫彬鬱這個單身男人的厨藝是很多家庭主婦的比不上的。

  梁辰吃得正歡,突然聽到一陣門鈴響,她的心一個激靈,轉而却又立刻平靜,覺得自己或許太神經質。這時候丁嘉運剛好炒了兩個白菜端出來,擺在她面前,給她加了一筷子:「嚐嚐?」

  梁辰吃了一口,說:「咦?怎麼你們單身男人現在都流行研究廚藝嗎?」

  丁嘉運被梁辰誇笑了,又給她夾了一筷子糖醋排骨。他是看出來了,梁辰喜歡吃甜食,桌上的辣菜她一筷子都動過。

  梁辰表面上認真地啃著排骨,視綫却悄悄隨著孫彬鬱移動到門口。

  果然,是他。

  當陸景走進屋的時候,梁辰不小心讓喉嚨裡的排骨給噎了噎。

  她連忙低下頭,用餘光去瞥陸景,玄關的頂燈光綫柔和,他的身影比之衆人,更顯得格外清晰,衣服的色調也明快很多。陸景進屋以後,跟孫彬鬱低聲說了幾句,便朝著厨房走去,目光輕描淡寫往她這邊掃了掃,却幷沒有駐留。

  梁辰放下筷子,不自覺地理了理自己的頭髮,這時候,她發現對面的小關,跟她做了同樣的動作。

  孫彬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拿著筷子又開始吃。

  梁辰咳了兩聲,說:「你朋友啊?」

  孫彬鬱心裡想到那天調侃陸景的時候,起了戲弄心思,掀了掀眼皮,故意冷淡地哦了一聲。

  梁辰還想說什麽,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孫彬鬱突然狡黠地看著她,說:「怎麽,看上了?」

  「哈哈哈哈你開什麼玩笑。」梁辰反應比閃電還快,「一看就是小弟弟,你說什麽呢,你說是吧,蕭禾?」

  此時陸景正從厨房出來,手裡拿了兩根葱。

  他往這邊看了一眼,目光淡淡的,沒有情緒。

  被提到的蕭禾的注意力從陸景身上移回飯桌,「嗯?啊,哦,對對,一看就很小。」

  在一片笑語中,梁辰看見陸景關上門離開了孫彬鬱家,一句話都沒說。

  梁辰呼了一口氣,心裡不上不下。

  五分鐘後,孫彬鬱家門鈴又響了。

  他去打開門,果然又是陸景,「幹嘛?」

  陸景面無表情地說:「我奶奶叫我再藉一顆蒜。」

  「哦。」孫彬鬱說,「正好只剩一顆了,就在冰箱裡。」

  陸景往飯廳瞟了一眼,立即收回目光,往厨房走去。

  「你在看什麼?半杯,還行嗎?」

  梁辰聽到丁嘉運說話,發現他正在給自己倒酒,於是嗯了一聲,「就半杯了,不能再喝了,不然明天起不來了。」

  「嗯。」丁嘉運倒好了酒,起身拿了張衛生紙遞給梁辰,「你衣服上什麽時候沾的油?擦擦。」

  梁辰拿著紙低頭擦衣服,再抬頭時,正好看到陸景關門的背影。

  梁辰莫名有一點失望,明明陸景看到她了,却好像不認識的樣子。

  十分鐘後,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便把戰場轉移到客廳。

  孫彬鬱拿了一副撲克出來玩兒鬥地主,小關不會就在一邊觀戰,丁嘉運主動退出給梁辰當軍師。

  第一把牌剛發好,門鈴又響了。

  孫彬鬱嘆了聲氣,跑去開門,「小少爺,又藉什麽?」

  「鹽。」陸景說,「我奶奶厨房鹽用完了。」

  孫彬鬱呵呵一聲。

  「自己去拿,櫃子裡兩袋新的,你全拿走。」

  「不用。」陸景說,「一袋就行了。」

  孫彬鬱往客廳看了一眼,見丁嘉運在梁辰耳邊嘀咕,於是大喊:「你們可不准偷看我的牌啊!」

  說完,他也不管陸景了,衝過去打牌。

  梁辰立馬收回視綫,爲了掩飾自己的出神,手一揮就出了一對七。

  她手裡的這對七,剛剛能連著三到七,七到J,但丁嘉運眼睜睜看著她把對七打了出來。

  「別!」在梁辰的牌沒有落地之前,丁嘉運趕緊攔住她,「你看清楚先!」

  梁辰收回手,餘光繼續往厨房瞟。

  隔了這麽遠,可陸景的存在感太强了,竟讓梁辰有一股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陸景走出厨房,扭頭往這裡看了一眼,小小的動作被梁辰捕捉到,兩人對視,隨即雙方都立馬移開了目光。

  孫彬鬱正磨刀霍霍,準備出一個三帶一,可當他聽見陸景重重地摔門聲時,嚇得他把五帶成了大王。

  一把結束,孫彬鬱一個人輸兩家。

  他一邊洗牌,一邊說:「這把我要翻身了啊,你們注意了啊。」

  梁辰牌打得不好,丁嘉運說什麽她打什麽,心思也不在牌上。

  一局打到最後,孫彬鬱手裡只剩三張牌,眼看著就要贏了,門鈴又響了起來。

  「媽的!」他把牌一摔,氣衝衝地去開門,對著門口的陸景就是一頓吼,「你奶奶這頓飯還沒做好?九點了!」

  陸景哦了一聲, 「在做夜宵。」

  孫彬鬱冷笑,眼裡全是嘲諷。

  你小子什麼心思我還不知道嗎?

  「又藉什麼?」

  陸景隻往客廳瞟了一眼,大腦一時沒有轉過來,看到飯桌上的鍋,脫口而出,「鍋。」

  「鍋?你連鍋都要藉?」

  「不可以嗎?我奶奶年齡大了,忘了把鍋放在哪兒了。」

  「我覺得如果你奶奶不是把鍋放到衣櫃裡了,是不可能找不到的。」

  陸景不說話,盯著他看。

  兩秒後,孫彬鬱投降。

  「得,自己去拿。」

  陸景去厨房隨手抄了一個鍋出來,看到孫彬鬱靠在玄關處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看我幹嘛?」

  孫彬鬱說:「你多少斤?」

  「一百四,怎麽了?」

  「我看你膽子大概就佔一百斤。」

  「……」

  「神經。」

  陸景丟下一句就走了出去。

第25章第二十五槍

  陸景抱著一口鍋回家,隨手將它放在了客廳。

  陸老太太洗完衣服出來,一眼看到了桌上那一口巨大的黑鍋,鍋旁邊還分別擺了一顆蒜,一袋鹽。而她的寶貝孫子窩在沙發裡,抱著個手機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此時,他正在翻閱梁辰的微博。

  最新一條還是上次在廣州發的和丁嘉運的合照,評論下面一水兒地說般配。

  陸景拇指一滑,取消了幾天前點的贊。

  「小景啊,你抱一口鍋回來幹啥?」陸老太太在一旁問。

  「隔壁那個演員送的。」

  「送的?」

  「對啊。」

  「但這鍋是髒的啊,還有油呢你看看。」陸老太太凑近聞了一下,「喲,他今晚吃的醋溜白菜吧。」

  「哦,那我給他還回去。」

  「你一天天的幹啥呢這是?」

  陸景站起來,抱著鍋,往外走,突然想起了什麽,問: 「奶奶,爺爺比你小幾歲來著?」

  陸老太太摸不著頭腦,不懂現在年輕人這腦袋瓜子怎麽轉的,「三歲,怎麽了?」

  「那我爸比我媽小四歲是吧?」

  「是啊,怎麽了?」

  「沒什麼。」陸景說。

  「你這是怎麽了?」陸老太太說,「怎麽想一出是一出的,是不是晚飯沒吃飽?」

  「吃飽了。」陸景說,「我這就把這口破鍋還回去。」

  陸景剛一跨出門,就看到對面的門開著,幾個人歡聲笑語走了出來。

  梁辰走在中間,丁嘉運低著頭在跟她說話,她時不時點下頭,嘴角帶笑。

  但是梁辰在抬頭看到陸景的一瞬間,笑容凝固在嘴邊,然後及其不自然可以說是做作地薅了一下髮絲,清咳了兩聲。

  丁嘉運也隨著梁辰的目光看過來,眼前的男人很年輕,穿著淺灰色的衛衣,肩寬腿長,樣貌足以在當今的娛樂圈占有一席之位。

  即便這少年抱了一口鍋,依然掩蓋不了他的出衆氣質。

  丁嘉運剛剛見過他三次,心想這是孫彬鬱鄰居,便沒怎麽留意。可是現在卻發現,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異樣。

  丁嘉運掂量了下,正準備開口時,陸景却看向了梁辰。

  丁嘉運明顯感覺到,身邊的梁辰有些緊張。

  「學姐。」眼前的男人開口,聲音裡帶著少年獨特的清新感,「巧啊。」

  「巧啊……」梁辰說,「你也住這兒啊?」

  兩人簡短的對話讓丁嘉運讀出了些別的味道,却又難以形容,總之讓他不舒服就是了。

  原來兩人認識。

  他手臂虛攬梁辰一把,說:「走吧。」

  到了電梯門口,梁辰回頭看了陸景一眼,目光交錯之時,還沒來得及交換情緒便被孫彬鬱打斷。

  他大刺刺地走兩步,說:「鍋用完了?」

  陸景還是盯著梁辰,却是在對孫彬鬱說話:「哦,我奶奶又找到鍋了。」

  孫彬鬱:???

  電梯還沒到這一層,丁嘉運感覺到身旁的梁辰一直在往陸景那邊瞟,於是說:「你怎麽回去?」

  梁辰說:「我打車。」

  「司機呢?助理呢?」

  「這兩天放假了。」

  「那你坐我的車吧,司機已經到樓下了。」

  梁辰突然感覺身後一道眼神飛來,下意識就說:「不用了,我家不遠,很快就到。」

  「就是不遠才更該送你。」丁嘉運說,「我們梁辰是當紅歌手呢,出去打車要是遇到比較瘋狂的粉絲怎麽半?還是坐我的車吧。」

  電梯到了,門緩緩打開,丁嘉運帶著梁辰進了電梯,蕭禾和小關也緊緊跟上。

  孫彬鬱對他們招了招手,等電梯門一關上,他立馬變了幅臉色,眉毛微微上挑,眼裡帶著壞笑,「怎麽,吃醋了?」

  陸景黑著臉轉身,「神經。」

  孫彬鬱緊緊跟上,說:「不是吧,你可清醒點,那是梁辰啊!那可是梁辰啊!」

  陸景沒理他,他一個人說得可來勁兒,「就算她不是個大明星,也是大你四五歲的姐姐啊!」

  陸景還是沒理他,孫彬鬱窮追不捨,「你別是真想追吧?人身邊全是大明星啊!」

  「砰」得一聲,陸景把門關了,孫彬鬱被擋在了門外。

  他楞了楞,望著兩幅紅艷艶的春聯,喊:「我的鍋!」

  兩秒後,陸景開門,把鍋甩給了他。

  電梯裡,蕭禾憋了許久,終於問了:「橙子,剛剛那個是……是你學弟?」

  「嗯。」梁辰說,「南大的。」

  「好帥啊!也是學音樂的嗎?」

  梁辰怔住,她還真沒問過陸景是學什麼的,「不知道,應該不是吧。」

  原來兩人沒那麼熟,蕭禾略感失望,又問:「那你們怎麼認識的啊?」

  梁辰眼珠子轉了一圈兒,說:「前兩天不是南大校慶嘛,那個時候認識的。」

  蕭禾眨了眨眼睛,說:「那你知道他今年多大嗎?」

  梁辰說:「大四。」

  這下蕭禾徹底絕望了,眼裡亮光都沒了,「還是個學生啊,也就二十出頭,可真小啊。」

  「怎麼?」梁辰問。

  蕭禾無奈地聳肩,「剛剛還說他那麽帥,想勾搭勾搭,結果還是個學生,唉,算了吧,老阿姨我可不敢往上凑。」

  梁辰順著她的話想了會兒,說: 「你真這麼想?」

  「不然呢?」蕭禾說,「估計也就96年97年的吧,可真年輕,身邊不缺小妹妹吧?我這老阿姨就別瞎妄想了。」

  半晌,梁辰哦了聲。

  電梯門打開,門外下起了雨。

  冬天的雨不大,但却連綿不斷,陰冷刺骨。

  看著這雨,梁辰心情頓時喪了起來。

  她討厭冬天的雨。

  樓下,丁嘉運問蕭禾和小關怎麼走。

  小關說他開了車來,沒喝酒,自己回去。丁嘉運點點頭,又問蕭禾。

  蕭禾說:「小關,要不咱倆去看電影吧?」

  小關搖頭,「十點多了看什麽電影,不去。」

  「就是深夜場才好看啊!」蕭禾說,「這個電影編劇是我朋友呢。」

  小關猶豫了下,看向丁嘉運和梁辰,「你們去嗎?」

  「我就不去了。」丁嘉運向來不會隨意出現在公衆場合,他問梁辰,「你呢?」

  「我也不去了。」梁辰說,「電影院人多,不合適。」

  「行!」蕭禾說,「那我就和小關兩人兒去了啊!」

  說完,她拉著小關就走,還在他耳邊嘀咕:「你這人怎麼就沒點兒眼力見呢?」

  丁嘉運的車緩緩開了過來,却遇到一個倒車出來的suv,不得不停下避讓。

  窗外雨越下越大,已經有雨滴濺到梁辰鞋子上了。

  丁嘉運拉著她往裡面退了點兒,說:「怎麼不多穿點?」

  梁辰今天穿了毛呢短裙和一雙裸靴,沒有演出的她當然不會光腿,所以特意穿了「光腿神器」。一雙厚實的腿襪套上,緊實保暖,看著還不突兀。

  但直男自然不會知道這些什麽神器,丁嘉運以爲梁辰這麽冷的天依然光腿穿裙子。

  梁辰說:「我不冷。」

  丁嘉運想脫下外套給梁辰穿上,但想到車馬上就來了,幾分鐘的時候要是再拿外套給人穿上,到了車裡又得脫,倒顯得矯情。

  突然,身後響起一陣塑料竜竜窣窣的聲音。

  兩個人同時回頭,看見陸景站在垃圾桶旁,把垃圾扔了進去,拍了拍手。

  少年頭髮有些淩亂,嘴角微微下垂,滿臉寫著「不高興」。

  淺灰色衛衣外套了一件黑色羽絨服,長至膝蓋。

  他扭頭,目光直接落到梁辰腿上,然後走了過來。

  「學姐。」他在梁辰面前站定,脫下外套,不容分說地罩到她身上,「多穿點吧,畢竟不像年輕人身强體壯了。」

  梁辰表情僵住,眼睜睜地看著陸景揚長而去。

  身上的羽絨服幾乎遮蓋住了她整條腿,衣服裡還未散去的少年的溫度,就像他剛才的動作一樣,不容分說地從四面八方襲來。

  梁辰久久不動。

  車停在面前,閃著車燈。

  丁嘉運說:「走吧。」

  梁辰點頭,跟著他上車。

  一路上,梁辰十分安靜,時不時把手機拿出來看一下。

  眼看著要到梁辰家了,丁嘉運才說:「明天有空嗎?城南新開了一家西餐廳,我們去試試?」

  梁辰的視綫終於離開手機,說:「不了,明天有事。」

  丁嘉運問:「直播。」

  「嗯。」

  「什麼時候結束?」

  「下午吧。」

  「嗯。」

  至此,車停了下來。

  司機從前排遞了一把傘過來,一時不知道該給梁辰還是給丁嘉運。

  「外面下雨,我送送你吧。」丁嘉運說。

  「不用了。」梁辰說,「我家在第一棟,幾步路,外面雨這麽大,打著傘也麻煩。」

  丁嘉運斂目,看著司機遞來的傘,說道:「好,那晚安。」

  「再見。」

  梁辰回到家後,打開燈,屋子裡暖氣宜人。

  她把陸景的衣服脫下來,彎腰放到沙發上。想了想,又提起來,挂到衣帽間裡,然後去洗漱。

  這一件黑色羽絨服與梁辰的衣帽間十分不搭,不管是顔色還是大小都很突兀,梁辰洗個臉、綁頭髮、護膚的時候總看到那件衣服。

  就像個揮之不去的飛蛾,總往她面前飛。

  梁辰乾脆關了燈,躺床上去玩兒手機,這樣就徹底看不到那件衣服了。

  她一打開微博,就看到丁嘉運更新了動態。

  圖片是今天他們吃飯時拍的合照,孫彬鬱揚著長大臉霸占了最多的鏡頭,梁辰和丁嘉運倒是被擠到最邊緣了。

  梁辰看了看評論,孫彬鬱和蕭禾小關都回復了,唯獨只差梁辰。

  但再往下拉,不少粉絲紛紛拉郎配,直呼梁辰和丁嘉運好配。

  這呼聲還不小。

  梁辰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最終沒有評論也沒有點贊,關掉了手機。

  這時,微信來消息了。

  她立馬打開。

  「大神」:睡了嗎?

  梁辰心裡一下子不平靜了。

  「橙子」:沒睡,怎麽了?

  「大神」:問你個事情。

  「橙子」:什麼事?

  「大神」:你覺得那個丁嘉運怎麼樣啊?

  丁……嘉……運……

  梁辰心裡有一股不詳的預感,感覺自己馬甲……是不是無形中已經掉了……

  「橙子」:大家都很喜歡他啊!

  「大神」:你呢?

  「橙子」:我也挺喜歡他啊,他的電影實在太好看了。

  「大神」:哦,我還以為你喜歡小鮮肉的呢。

  梁辰心裡咯噔一下,這意有所指地……完了。

  「橙子」:哈哈,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小鮮肉啊哈哈哈。

  「大神」:是嗎?

  彼時,陸景坐在房間書桌前,隻開了一站檯燈。

  黑夜隱藏了全世界,唯獨這束光還亮著。

  他見梁辰遲遲沒有回復,便慢慢打字回復。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思想單純。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熱血沸騰。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身強體壯。

  對方還是沒有回復,陸景想,該發大招了。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別嫌年下小。

  對面依然靜悄悄。

  陸景咬牙,用力摁手機屏幕:邊幹邊吃奶。

  發送。

  一秒後,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紅色感嘆號。

  【您的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陸景頓時氣笑,咬牙切齒地說:「一、二、」

  「三」還沒說出口,對面發消息來了。

  「千年盒子精」:QAQ

第26章第二十六槍

  QAQ代表哭泣和悲傷,常常被人用來賣萌。

  陸景承認,他被萌到了。

  但梁辰此時心情十分嚴肅,她坐起身,打開燈,想了半天,斟酌措辭。

  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

  「橙子」:如果因爲上次的玩笑冒犯了你,我給你道歉,我跟我助理平時口無遮攔慣了,但是沒有其他意思。

  「大神」:其他什麼意思?

  梁辰無奈,怎麽現在的大學生都這麽步步緊逼,一步不讓的嗎?

  「橙子」:沒什麼意思,總之就是給你道歉。

  梁辰這麽正經,倒讓陸景有些不知所措。

  他正思酌著,暗黑的房間突然滲進一束光,他爺爺把頭伸進來,說:「多晚了還不睡?還在玩兒手機,你們年輕人就知道玩兒手機。」

  陸景把手機屏幕按滅,說:「這就睡了。」

  爺爺輕輕關上門,兩秒後,當陸景剛把手機打開,爺爺又猛地推開門,「被我抓到了吧!還不睡! 」

  陸景無奈地嘆口氣,將手機塞到枕頭底下,扯被子蓋住頭,爺爺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聽到隔壁房間沒動靜了,陸景再打開手機,發現梁辰已經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情緒明顯有變化。

  「千年盒子精」:對不起。

  「千年盒子精」:我替我和我助理一起道歉。

  「千年盒子精」:人呢?

  「千年盒子精」:幹嘛去了?

  「千年盒子精」:算了,晚安吧。

  「千年盒子精」:你接不接受道歉啊?不接受的話我再想想其他辦法吧。

  「千年盒子精」:要不我給你簽名?獨家簽名?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什麽叫獨家簽名?

  「千年盒子精」:就是只有你一個人有。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別人都沒有?

  「千年盒子精」:沒有。

  「珍愛網男嘉賓陸景」:那好。

  「千年盒子精」:可以贖罪嗎?

  「珍愛網男嘉賓」:1

  「千年盒子精」:【呲牙】

  「珍愛網男嘉賓」:111

  「千年盒子精」:【呲牙】

  「珍愛網男嘉賓」: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

  陸景再也抑制不住嘴角的笑。

  此刻的心情,就像站在夜空下,看著天上最明亮的那一顆星星,你以爲它遙不可及,沒想到一伸手就摘到了它。

  看到他的回復,梁辰心想這幾天擱在心裡的石頭總是是解决了。小粉絲果然好哄,一個簽名就能解决的事情早知道就不糾結那麽久了。

  梁辰看著手機,嘴角漸漸贊出一點笑。

  是夜,安眠無夢。

  第二天一早,劉以晴和休假歸來的袁珂珂小雨把梁辰接走,直接送到博遠科技。

  博遠科技在城西互聯網産業園,從梁辰住的地方過去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梁辰在車上睡了一覺,醒來時剛好到公司門口。

  合同裡的直播時間是下午兩點點到四點,但一系列的合作問題談下來少說幾個小時,期間項目負責人帶隊請客到附近的酒店用餐,一切準備就緒後,梁辰坐到了公司爲她準備的直播間。

  這次跟進項目的負責人是一個二十七八的小夥子,公司裡的人都叫他小龍,開播之前,他給梁辰倒了一杯熱水,梁辰接過猛喝了一大口。

  梁辰喝完了,又問:「有橙汁嗎?熱的。」

  小龍立馬叫人出去買,「樓下就有熱飲店,幾分鐘就oK。」

  他拖了一根凳子,坐在攝像頭拍不到的地方,說:「緊張?」

  梁辰點頭,「有點,我很菜的。」

  沒關係,我看得出你菜--小龍差點就脫口而出,話到了嘴邊,變成:「沒關係,直播觀衆們就圖看個樂子,要看大神就去看比賽得了,大家都是衝著你人氣來的。」

  梁辰定了定心,心想爲了這幾百萬,兩個小時一閉眼就過去了。

  距離開播還是十五分鐘的時候,直播間已經有許多觀衆等著,一部分是梁辰的粉絲,一部分是等著看「順風」表演的電競粉絲。兩者數目十分客觀,小龍看著屏幕上飛速跳動的數字笑彎了眼睛。

  離開播還有幾分鐘,小龍的助理拿了熱橙汁上來。

  梁辰喝了一口,酸甜的果汁衝刷掉了剩餘的緊張,她登陸steam,打開直播界面,彈幕立刻活躍了起來,紛紛向梁辰打招呼。

  幾分鐘後,彈幕還排起了隊形:【先點一首順風為敬!】

  面對這些沒有惡意的彈幕,梁辰只覺得好氣又好笑,最皮的人都在網上果然沒錯。

  她清了清嗓子,考慮該用怎樣的方式打招呼,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最基本的「大家好,我是梁辰。」最合適,但下一秒又覺得自己這樣中規中矩的真對不起入賬的報酬,正在糾結的時候,游戲界面出現了。

  錯過了最佳的打招呼時間,反而讓梁辰更不知道說什麽,她只能硬著頭皮進入游戲匹配。

  旁邊的小龍示意她說點什麽,可梁辰作爲一個綜藝渣,在這個時候只能尷尬地開口:「大家好,我是梁辰。」

  說完,她自個兒覺得這樣肯定會冷場,於是又加了一句:「不知道說什麽,要不我給大家唱首歌吧?」

  彈幕一下子沸騰了。

  【我點順風!】

  【順風!】

  【唱順風!】

  ……

  梁辰想,唱就唱,正要開口的時候,小龍給她打手勢,讓她按t鍵,意思讓她開全體語音。

  梁辰雖然不知道這又是什麽操作,但依然照做了。

  進入素質廣場,她打開全體語音,咳了兩聲,清唱了起來。

  一開始,廣場上的人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依然四處亂跑。大約二十秒後,一部分人反應過來了,梁辰???

  他們不少人都知道今天梁辰會在鼠標直播,沒想到居然匹配到一局了?

  大約又過了二十秒,素質廣場出現了一道奇觀,一群人人都站在原地,四處張望,七嘴八舌地說話,大多都是討論是不是梁辰本人來了,梁辰鎮定地說:「是我。」

  話音剛落,遊戲就轉換到地圖中。

  梁辰沒有多想,立馬觀察航綫,最後决定跳她最熟悉的別墅區。

  由於是單排,梁辰特別謹慎,落地後先猥瑣地苟了起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這一局中,有不少見人就先問:「你是不是梁辰?」

  許多外國玩家被問得一臉懵逼。

  這一局尤其和諧,幾乎可以稱作「絕地找梁辰」。

  梁辰在不久後也遇到了這麽一個人。

  那人從樓梯上樓,悄無聲息地站在梁辰背後,問:「你是不是梁辰?」

  梁辰是他問的第三個了。

  梁辰嚇得躲在小房間裡不敢出來,「是、我是,你別殺我啊。」

  極具辨識度的聲音讓那人深信不疑,他立馬丟了一個急救包,「女神,這是獻給您的!」

  渾厚的男生,聽起來年齡不大。

  梁辰說:「真的?」

  「不信?」那人立馬丟了槍,「我這兒只有一把98k,你要嗎?你要的話我把子彈一起給你。」

  「不、不了吧。」梁辰慢慢挪到他身邊,撿起急救包,「謝謝了啊。」

  那人說:「跑毒嗎?我護送你,我98k賊六。」

  「真的?」梁辰說,「你不殺我?」

  「不殺!」那人聲音激動,帶著顫音,「我去找車,你等我!」

  說完就轉身下樓,梁辰跑到窗戶去看,他果然看了一輛車下來,在樓下等梁辰。

  梁辰半信半疑地下車,想著反正是游戲,先信任一把再說。

  此時,彈幕裡的人已經笑瘋了。

  那人見梁辰上車,樂開了花,一邊開車一邊說:「您啥時候出新專輯啊?」

  梁辰正想說話,突然看到前面有一個,她驚呼:「有人!」

  前面那人也是看到這單排局居然有兩個人,心裡有了個大膽地猜想,按著s型路線跑到車後,說:「是梁辰嗎?」

  梁辰說是,旁邊的司機也說:「大兄弟,加入我的保鏢隊伍不?」

  「臥槽!牛逼了啊!」那人立馬跳上車,「我、我是不是該說點兒啥?」

  司機繼續開車,說:「我剛剛獻上了一個急救包,你呢?」

  「一會兒下車我給你十個繃帶成不?我窮啊! 」

  梁辰:「……」

  就這樣,從第一輪安全區刷到最後一輪,梁辰的保鏢隊伍從一個人擴張到六個人,四個人坐在吉普車上,兩個人分別開了兩輛摩托開路,頗有首長閱兵的架勢。

  梁辰已經搞不懂這些人的思維了。

  他們一路上見到不是友軍就開槍,六個人幾乎無敵,硬是把梁辰護送到了决賽圈。一路上,六個保鏢唱起了《相親相愛一家人》,情緒飽滿,感人肺腑,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某個邪教組織的洗腦儀式。

  到最後,這一把游戲,梁辰一槍沒開,就活到了决賽圈,背包裡還富得流油,都是他們「獻」上來的。

  這個劇情沒人預料到,彈幕幾乎刷爆,梁辰又無奈又好笑,說:「現在只有咱們七個人活著了,怎麽半?」

  這時,梁辰最先遇到的那個人說話了: 「我叫何川!山川的川,女神你記住我的名字啊!一定記住了啊!我送你吃鶏!」

  說完,他跑到懸崖邊,悲壯地跳了下去。

  梁辰:???

  這兒還沒反應過來,另一個人又說話了:「我叫劉雲昊!天上那個雲,日天昊!請記住我!」

  說完,他也跳了下去。

  接下來的幾分鐘,剩下的四個人在自曝姓名後井然有序地跳崖,簡直是最有秩序地自殺現場。

  當最後一個人跳了下去,屏幕出現「大吉大利,晚上吃鶏」的字樣,不知所措地梁辰只能露出一個迷茫的微笑。

第27章第二十七槍

  小龍快笑趴下了,一方面是因爲劇情太出乎意料,另一方面是因爲他已經可以預見到這一局引發的討論度可以給他帶來多少獎金,而另一方,直播間裡的觀衆被這劇情看得目瞪口呆,還能有這種操作?

  梁辰自己也沒想到是這樣的發展,她結束這局游戲後在大廳停留了一會兒,再次進入游戲。

  遊戲中,兩個小時過得飛快。梁辰下播後,覺得手臂像做了體能訓練一樣酸,她站起來活動筋骨的同時,小龍給她遞上一杯熱飲,笑嘻嘻地說:「今天直播效果非常好,合作愉快!」

  效果當然好了,第一把創造了個新現象,後幾把花式送快遞,直播間的觀衆們看得樂不可支,連連刷禮物。梁辰到後面也是豁出去了,反正大家都知道她真實水平了,懶得再戰戰兢兢地,徹底放飛自我,心態倒是輕鬆多了。

  袁珂珂和小雨來幫他揉肩膀,劉以晴則負責和博遠科技的人對接接下來的任務。

  在這個空檔,梁辰打開手機刷微博。

  雖然放飛自我了,但她還是想看看網友的評價。

  搜索「梁辰」、「絕地求生」、「吃鶏」這幾個關鍵詞,相關微博有許多,基本都是在討論第一局的神劇情,看得出來大家都看得很開心。唯一一條畫風不一樣的,是一個叫做「66dashun」的博主發的微博,他說:「臥槽梁辰這簡直隨緣槍法啊哈哈哈,居然還老用98k哈哈哈哈哈哈。」

  梁辰想,我記住你了,虧我還暗戳戳看過你直播在陸景面前誇你。

  梁辰打開評論,瞄了一眼,第一條熱門評論太眼熟了。

  herman:我教的,怎樣【微笑】

  66dashun回:???

  而不少粉絲震驚地表示,梁辰的槍法居然是herman教的?但是也沒人多想,現在明星和知名主播認識已經不是少見的事情,還有不少一起直播游戲,所以粉絲們紛紛表示期待梁辰和herman一起直播。

  再往下翻,陸景又回了一條:solo。

  66dashun:???來就來,老規矩,輸了就承認自己是亞服最菜。

  梁辰付之一笑,solo個鬼啊,我有這麼丟你人嗎?

  況且這個遊戲無法solo,梁辰也只當陸景開玩笑。

  她點進陸景微博主頁,這個賬號只有四五萬粉絲,微博僅有十幾條,還是系統更新發的消息。梁辰想了想,還是點了個關注,左下角狀態立馬變成「互相關注」。

  她笑眯眯地收起手機,回頭一看,劉以晴站在門口,朝她招手。

  「我們可以走了,下周的合同問題我過來就行。」

  梁辰起身,和小龍道別後,帶著自己的助理們往電梯間走。

  電梯在一樓,屏幕顯示正在一層層往14樓上升。

  等電梯的時候時間總會被無限拉長,梁辰再次低頭看手機,最近正在播出熱門綜藝《巔峰歌壇》占據了許多話題度,僅播出一期就高居熱搜榜,裡面有不少梁辰認識的前輩,所以她看到工作群裡有人在討論,就多看了幾眼。

  當電梯門「叮」得一聲打開時,她瞄了一眼,裡面沒有,於是注意力又回到手機上,邁步進電梯。

  突然,電梯門被一直手按住。

  在公共場合,常有男性主動按住電梯門,梁辰沒多在意,進了電梯之後繼續低頭看手機,電梯正緩緩下降。

  直到袁珂珂刻意地咳了兩聲,梁辰才抬頭--看到了陸景的下巴。

  梁辰驚訝地看著他,想說「你怎麽在這兒?」,腦子裡想的是陸景該不會知道她要來專門來找她的吧。

  於是,梁辰說出口的就是:「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陸景聞言,勾唇笑了笑。

  電梯裡的溫度鬥陡升,梁辰不自然地理了理頭髮。

  陸景笑著說:「等學姐啊。」

  一個「啊」字,尾音拉得上揚,久久迴盪在電梯裡。

  梁辰對他的鬼話半信半疑,正了正神色,擺出一副學姐的架勢,說:「正經點。」

  陸景依然笑著,「誰不正經了?」

  他非常不正經地說出「誰不正經了」,反而將此刻的氣氛變得無限曖昧起來。袁珂珂都劉以晴都在瞅梁辰和陸景,兩人却都不說話,將這曖昧蔓延。

  梁辰心裡告訴自己,粉絲就是這樣的就是這樣的,這才理直氣壯地抬頭:「你等我幹什麼?」

  沒等陸景回答,電梯門打開了,門口好幾個等著上電梯的人,梁辰等人連忙走了出去。這時,隔壁電梯門也打開了,一個戴著工作牌的男士衝了出來,看到陸景在,說:「還好你沒走,你合同都忘在辦公室了!」

  他喘了口氣,注意到身旁的梁辰,羞澀地撓頭,「梁小姐好。」

  梁辰抬頭瞪陸景,果然看到他拿著笑意的雙眼眯了起來。

  陸景拿了合同,跟工作人員道謝,然後看向梁辰,一臉得意。

  梁辰:「……」

  真是信了他的鬼話。

  當那位工作人員轉身走了的時候,梁辰打算開口教訓教訓陸景,可話還沒冒出來,那個工作人員又轉頭,說:「對了,劉經理說你前兩天被舉報了,叫你在直播的時候注意言辭,別亂開車。」

  陸景眼裡有了些疑惑,隨即又無所謂地說:「知道了。」

  梁辰:「……」

  教訓的話突然說不出口了。

  梁辰率先帶著人走了出去,刻意不看陸景,却知道他跟在後面。

  司機要把車從園區車庫開過來,梁辰和大家都在大廳外的台階上站著,陸景也站到了他身邊,仰頭看著天空,說:「今天天氣真好啊。」

  梁辰也看天,冬日的夕陽格外溫柔,像一層橘紅色的薄紗籠罩在城市上空。

  是啊,天氣真好。

  陸景突然扭頭,說:「你住哪兒?」

  「博翠天宸。」梁辰脫口而出,「怎麽?」

  陸景低頭,看著梁辰,「順路啊,可以稍我一程嗎?」

  當陸景看著梁辰時,眸子亮晶晶地,嘴角還帶著笑意。

  梁辰無法拒絕,誰都無法拒絕。

  「去哪裡?」梁辰說,「回芋頭家那邊?」

  「不,我去華科一期。」

  梁辰:「……」

  順個鬼的路啊,完全是兩個方向。

  梁辰抬眼看了看陸景,他唇角噙著一點淡得幾乎看不出來的笑意,眼裡的期待偏偏又濃得化不開。

  「好嗎?」

  「好。」梁辰說,「順路送你。」

  「嗯?」身後的肖雨說,「順路嗎?」

  袁珂珂悄悄揪她的腰,示意她別說話了。不管是不是真的順路,人家學弟都提出了這個要求,梁辰也答應了,這個時候肖雨再去插一句不是讓大家都尷尬嗎?

  劉以晴也看了梁辰一眼,試圖看出她的用意,但梁辰只是垂目看著地面,劉以晴也就不再多說什麽,「車來了,走吧。」

  梁辰的車有七座,前排的副駕駛都是肖雨坐,而袁珂珂和梁辰一般坐中間那一排,如果劉以晴也在的話她會坐最後。

  所以,當梁辰上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後,袁珂珂彎腰上車,在座位前猶豫了下。

  她看到梁辰坐得端正,面不改色,心想自己也許是想多了,於是坐到梁辰身邊。

  陸景上來後,坐到了最後排,最後劉以晴上車,吩咐司機:「先去華科一期。」

  司機問:「是西城區那個嗎?」

  劉以晴看陸景,陸景說:「是。」

  司機嘀咕了句,然後發動汽車。

  期間,一車的人都沒有說話。

  劉以晴拿出手機看郵件,而袁珂珂坐在梁辰身邊,想回頭看陸景又不敢明目張膽地看,只能心癢癢地憋著。

  她很好奇,這個學弟和梁辰是什麽時候熟起來的。

  梁辰一直看著窗外,綠化帶飛速後退,樹木顆顆整齊,但她心裡却不規律地時不時騷亂著。

  二十分鐘後,車下了高架橋,離目的地不遠了。

  梁辰突然感覺頸邊傳來細微的呼吸聲,緊接著,就聽到陸景說:「今晚打遊戲嗎?」

  他傾身上前,靠在梁辰車座上,氣息拍在梁辰後頸。

  沒有稱呼的一句話,像是一道無形的屏障,將車內其他人隔絕在外,化為空氣。

  梁辰一直不知道,陸景常常在微信裡發的「今晚打游戲嗎」由他的嘴說出來,竟是這樣的感覺,好像在說「今晚來我家嗎」一樣,讓人生浮想聯翩。

  梁辰僵硬地說了句:「有時間就玩吧。」

  陸景卻說:「那我等你。」

  梁辰:「……」

  犯規犯規,真的犯規。

  司機突然剎車,梁辰重心不穩往前栽了一下,然後迅速坐直,整理了一下頭髮,說:「你到了。」

  陸景嗯了一聲,躬身走到車門,然後跳了下去。

  那一瞬間,光影裡揚起塵土,伴隨著少年的笑臉,放慢了這個世界的速度。

  梁辰心跳漏了半拍,仿佛陷入了空氣中巨大的漩渦。

  她張口,喃喃說道:「你慢點。」

  陸景揮揮手,「再見。」

  梁辰說:「再見。」

  然後車門關上,將那張臉隔絕在門外。

  司機緩緩啓動汽車,窗外景物又流動了起來。

  袁珂珂終於憋不住了,問到:「學弟?」

  梁辰點頭。

  「就是上次那個學弟?」

  「嗯。」

  「什麼時候認識的?」

  「嗯……朋友的朋友。」

  袁珂珂長長地哦了聲,「挺可愛的。」

  「是吧?」梁辰說,「我也覺得。」

  梁辰回家後,立馬打開電腦登陸游戲,却發現陸景不在綫。

  想著給陸景發消息,却看到他在五分鐘前已經給自己發了一條。

  【大神】:我先直播一會兒,跟人solo。

  梁辰想到今天在微博上看到的,難道他真要跟66dashun單挑?

  【橙子】:這個遊戲還能solo?

  兩分鐘後,陸景回了消息。

  【大神】:不能。

  【橙子】:??

  【大神】:鬥地主。

  【橙子】:???

  【大神】:其實我鬥地主也很厲害。

第28章第二十八槍

  本著好學的態度,梁辰打開鼠標直播,進入陸景的直播間,發現界面依然是《絕地求生》。

  梁辰進入的時候,陸景與66dashun組了隊,已經進入素質廣場。

  說好的鬥地主呢?

  梁辰不解,想著先看下去再說。

  60秒倒計時結束後,兩人跳了洋房區,立馬兵分兩路,各自搜房。

  陸景難得用了一次三級背包,撿東西的時候依然精挑細選,但不再是根據武器配置選東西。不一會兒,一個三級包就被他塞滿。

  66dashun在地圖上標記了一個地點,時間一到,兩人就匯合。

  那是一個獨立小房子,俗稱小廁所,陸景到的時候,66dashun已經在裡面等他了。

  陸景一進去,66dashun就嘿嘿笑,「老子今天炸死你個亞服最菜。」

  陸景往地上一蹲,「來啊,誰怕誰啊。」

  66dashun走了兩步蹲到陸景面前,說:「我先到的,我是地主!」

  陸景說:「隨意。」

  66dashun丟了一個556子彈:「十個556!」

  陸景丟十個762,說:「跟。」

  66dashun誒嘿一聲:「一個四倍鏡壓死!」

  陸景:「八倍鏡。」

  「牛逼啊兄弟。」66dashun說,「我一把平底鍋敲死!」

  陸景冷笑一聲,「我一把98k打爆你平底鍋。」

  66dashun:「AKm!」

  陸景:「哇塞,好大啊,我一把Awm打爆你狗頭。」

  66dashun瞬間窒息,「你他媽居然簡撿到空投了?」

  陸景說:「認輸?」

  「嘿嘿。」66dashun笑瞇瞇地說,「你還有多少牌?」

  陸景說:「一個。」

  66dashun頓時大笑,「你以為就你有空投啊哈哈哈!老子撿到了一隻腎上腺激素!絕無僅有!來吧!就算你有Awm也炸不死我了!來啊!來啊!」

  66dashun對著屏幕嚎了半天,陸景絲毫不爲所動,就看著66dashun在小厠所裡左右擺動。

  「來啊!拿你的Awm炸老子啊!來啊!老子手裡還有mk14,明牌了!來啊!」

  陸景突然起身,迅速丟了一個手雷,立刻跑出厠所。

  五秒後,小厠所「砰」得一聲,炸了。

  陸景淡淡丟下一句:「菜雞。」

  耳機那邊,久久沒有說話,只有66dashun經久不息的喘息聲。

  陸景估摸著66dashun凉透了,才悄咪咪莫進去撿東西,就踩在66dashun屍體上,打開他的盒子,還嫌棄地說:「連個紅點都沒有,怎麼配我的Awm啊?哇,你撿這麼多繃帶幹嘛,要不要現在做起來纏上?還這麼多飲料,一會兒我給你撒點吧。」

  66dashun一臉絕望地看著屏幕:「孫子!你這孫子!」

  陸景站起來,退了兩步,然後對著66dashun的屍體連發射擊:「兄弟,這是你生前最喜歡的556子彈,我給你燒二十發,你安心去吧。」

  「混蛋!」66dashun還在掙扎,「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陸景嘆了一聲綿長地氣,「六六大順,亞服最菜。」

  看到這裡,梁辰樂不可支,捧著ipad躺到了沙發上。

  陸景一個人繼續遊戲,而耳邊一直伴隨著66dashun怨念的聲音,直到游戲結束,梁辰才樂呵呵地給他發消息。

  「橙子」:那個66dashun很有意思啊,怎麼每次都這麼搞笑,我上次看他打遊戲,信誓旦旦要炸了人家一車的人,結果被自己停的車滑行撞死,笑死。

  「大神」:你還看他直播?

  「橙子」:看啊,很有意思。

  「大神」:哦。

  梁辰看他秒回消息,又看了一眼ipad屏幕,發現他果然下播了。

  「橙子」:你不玩了?

  「大神」:不玩了,沒意思。

  「橙子」:很有意思啊。

  「大神」:他有意思,我沒意思。

  梁辰看著這句話,竟有些不知所措。

  一個二十來歲的男人,正處於男孩與男人的交界線,還沒學會如何掩飾自己的情緒。簡單的一句話,足以讓梁辰感受到他的不高興。

  這一段話傳遞出來的意思太明顯,梁辰無法用言語表述,只覺得兩人之間像有一簇小小的火苗,點燃在無人知曉的深處,正悄悄蔓延。

  梁辰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話,她想小心翼翼地護著這一簇火苗,怕自己的一句話會澆滅了它。

  腦海裡翻來覆去地想對策,最後也只能說出最簡單明瞭的一句話。

  「橙子」:你不高興了?

  「大神」:嗯。

  「怎麽不高興了?」

  這一句話,梁辰編輯好了,却遲遲沒有發出去。

  明知故問這一招兒,她從來沒有用過,不知道接下來他會說什麽。會是自己心裡想的那個答案,還是澆滅那暗處的火苗,都只在這一句話。

  然而,正當梁辰猶豫之時,陸景却主動回答了這個梁辰沒有問出口的問題。

  「大神」:我辛辛苦苦跟他solo,結果你隻誇他不誇我。

  「大神」:我辛辛苦苦帶你打遊戲,結果你卻跑去看他直播。

  「大神」:你說我不高興什麼?

  梁辰的臉倏得燒了起來。

  原來,他真的吃醋了。

  梁辰一顆心被攥了起來,以不輕不重的力量,懸在嗓子眼兒。

  「橙子」:那怎麼辦啊?

  「大神」:要一頓小龍蝦才能解決。

  「橙子」:嗯?

  「大神」:不明白嗎?你請我吃小龍蝦,我就不生氣了。

  「橙子」:你不是說請我嗎?

  「大神」:原來你還記得。

  「橙子」:我當然記得。

  「大神」:那好吧,我請你吃小龍蝦。

  梁辰莫名一怔,怎麽莫名其妙就掉進套裡了。

  還能拒絕嗎?

  不能了吧。

  「橙子」:好吧。

  「大神」:明天?

  「橙子」:明天吃???

  「大神」:不行?那今晚吧。

  「橙子」:??

  「大神」:我在你家樓下了。

  「橙子」:什麼?你什麼時候來的?你不是在打遊戲嗎?你怎麽在我家樓下?

  梁辰頓時慌亂了,一顆心亂跳,呼吸的節拍早就亂得毫無章法。

  這時,陸景的消息又來了。

  「大神」:騙你的。

  梁辰長呼一口氣,但轉念一想,又有些不安。

  他說的騙你的,是指不在樓下,還是包括明天的約?

  梁辰摸著手機,考慮著要不要問清楚的時候,他說--「明天見。」

  發的語音,咬字清晰,縈繞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梁辰竟然有一股放心了的感覺。

  「橙子」:好。

  夜色朦朧,月光輕柔,梁辰做了一個夢。

  醒來之後,記不得夢到了什麽內容,却久久恍若置身於夢中的溫存,與現實難以區分。

  直到袁珂珂打了電話來,才將她完全拉到現實中來。

  「辰姐,明天早上到公司開會,我來接你?」

  梁辰起床,走到衣櫃前,嗯了一聲,「明天早上有什麽事嗎?」

  袁珂珂說:「公司正在為你談一個綜藝,你來看看。」

  梁辰歪著臉,用臉頰和肩膀夾住手機,說:「這個項目誰談的?」

  「穆總親自談的。」

  「穆總?她親自談的?奇怪了,前段時間還在囑咐我不要參加過多綜藝消耗自己的積累。」

  「你是還不知道吧,這次談的綜藝是個音樂節目。」

  梁辰嗯了一聲,注意力被其他的吸引去了。

  袁珂珂本來還等著梁辰接著問她,結果她只能自問自答:「你一定很好奇是什麼綜藝吧?嘿嘿,我告訴你,就是《歌壇巔峰》!」

  梁辰哦了一聲,「下一季嗎?」

  「不是!」袁珂珂說,「當季!」

  這下總算勾住梁辰的注意力了,她那隻緩緩掠過一排衣服的手定住,靠在了一件黑色連衣裙上,「這一季?踢館嗎?」

  「對啊!」袁珂珂聲音興奮了起來,「原本踢館歌手是盧其州,但他前幾天不是被爆出家暴醜聞了嗎?節目組臨時換了他,所以穆總正在談這個呢。」

  梁辰視綫再次鬆動,在衣櫃裡流連。

  袁珂珂遲遲沒等到梁辰說話,於是問:「有什麼問題嗎?」

  梁辰說:「有。」

  袁珂珂立馬緊張起來:「怎麽了?」

  梁辰說:「我那件藕粉色衛衣呢? 」

  袁珂珂一怔,職業病一犯,立馬忘了剛才的話題,「毛茸茸那件?」

  「嗯。」

  「你不是說那件衣服太幼稚就送給肖雨了嗎?」

  「我有說過嗎?」

  「你想反悔啊?」

  「不是,我說過那件衣服很幼稚嗎?」

  「你當然說過啊!那天做完活動你就送了啊。」

  「這樣啊……可是我現在突然很想穿。」

  「辰姐,你怎麽了?裝嫩啊?」

  梁辰一笑,搖搖頭,「算了,我跟你開玩笑呢。那之前你拿去保養的藕粉色小外套拿回來了嗎?」

  「小香風那個?」

  「嗯。」

  「拿回來了,我看你不是很喜歡就給你收到衣帽間最裡頭了,你打開墻角那道門就看得見。」

  梁辰依言把衣帽間最角落的櫃子打開,裡面挂著一件乳白色綫條與粉色綫條交織成格子的外套,遠遠看去便是渾然一體的藕粉色,領子鑲嵌了一圈兒小珍珠,在燈光下閃著柔光。

  梁辰將它拿了出來,挂到房間試衣鏡前,仔細端量了一番。

  這麼好看的衣服,以前怎麼就不喜歡呢?

  她坐到梳妝台前,看著滿目的化妝品,選擇困難症又犯了。

  眉毛要平緩一些還是挑一些,眼影該塗什麽顔色,口紅用什麽色系,頭髮又該怎麽弄,都是問題。

  當梁辰細緻地化好了妝,已經接近中午了。

  白色窗簾外的光特別亮,透進房間,照得一室溫暖。

  梁辰打算到自然光下檢查自己的妝容,便打開了窗簾,眼前閃過一朵朵白色飄絮,輕柔緩慢,翩躚而至。

  下雪了。

  梁辰驚覺,早已入冬了,哪兒來什麽小龍蝦,昨晚兩人竟然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她給陸景發消息。

  「橙子」:下雪了,早就沒有小龍蝦了。

  不一會兒,陸景回了消息。

  「大神」:我知道。

  「大神」:但是我想見你了。

第29章第二十九槍

  細微的電流從指尖蔓延到全身,帶來一股微顫,於皮膚之下,不露聲色。

  梁辰呼吸倒涌,一顆心在這靜謐的清晨砰砰跳動。

  一下、兩下、三下……雪花落得悄無聲息,心的跳動卻振聾發聵。

  梁辰久久沒有回消息,直到陸景又發來了一條消息。

  「大神」:好嗎?

  讓我見見你,單獨的,好嗎?

  從一開始的無所畏懼,到現在的小心翼翼,不過也才兩分鐘而已。

  梁辰回:哪裡見?

  「大神」:南山公園。

  「橙子」:嗯?

  「大神」:那裡人少。

  「橙子」:……

  「大神」:人多不方便?

  「橙子」:?

  「大神」:我是說你不方便,別多想。

  正經不過三句話,現在的小學弟,都是什麼德行。

  梁辰輕笑,慢慢打字。

  「橙子」:好。

  三分鐘的聊天,爲這一次見面賦予了不一樣的定義。

  似乎連香水都該用更正式的味道,梁辰將原本擺在桌面的巴寶莉玲瓏女士放回抽屜裡,千挑萬選,拿了一瓶淡橙色的香水出來。

  這是她今年生日的時候,曾經合作過的香水品牌專門爲她調製的香水,前調香橙、西柚、柑橘,中調牡丹、桃花、納什梨,香甜清新,留香極長。

  噴了香水,穿好外套,梁辰走到鞋櫃旁,思考該穿什麽鞋。

  她印像中,陸景好像很高,自己隻到他肩膀,那穿什麽鞋跟他都可以。可想到地點是在南山公園,梁辰便穿了一雙平底靴。

  收拾好一切,梁辰站在全身鏡前,挺胸收腹,看了許久。

  不知是不是屋子裡暖氣太熱,梁辰臉頰緋紅,她用手摸了摸,嗯,微燙,不是腮紅打重了。

  手機滴滴響了兩聲,是陸景發來的消息。

  「大神」:到了給我打電話。

  下面,是他發來的電話號碼。

  梁辰將電話號碼存上,輸入用戶名稱的時候,却不知該寫什麽。

  陸景?

  就這樣吧,她打上兩個字。

  梁辰出門,坐電梯下車庫,司機老劉在車上等他。

  梁辰說:「去南山公園吧。」

  老劉不解地回頭看她,「你一個人嗎?」

  梁辰支吾了一下,「呃……還有一個朋友。」

  老劉沒有多問,笑呵呵地說:「今天下雪了,南山應該很美,又是工作日,人也很少。」

  梁辰嗯了一聲,「我也是好幾年前才去過,這些日子都沒空去。」

  「是啊。」老劉緩緩啓動汽車,「南山公園沒有怎麽開發,都是附近的居民上去走動,適合放鬆心情,換換心境。」

  梁辰這才明白,原來老劉以爲她去南山是去散心的。

  「南山公園門口有一家燒鵝,我幾年前去吃過,你可以去試試那家,還有隔壁的板栗鶏,老店了,我小時候就開著了,也不錯。」

  梁辰一一應下,低頭看手機。

  朋友圈已經被初雪的照片刷屏,每個人發的照片千篇一律,但心情却各自不同。

  梁辰就著窗外飄飄揚揚的雪花,拍了一張,發了朋友圈,沒有配文字。

  剛發送出去,就出現了一個贊,梁辰點開看,是陸景。

  她唇角勾了勾,給他發消息。

  「橙子」:你出發了嗎?

  「大神」:嗯。

  「橙子」:我也出發了。

  「大神」:好。

  四十分鐘的車程,像四個小時一樣。

  老劉把車停下的時候,梁辰先往外面看了一圈,確定陸景不在後,拿出鏡子補妝。

  她一邊補妝,一邊聽老劉說話。

  「今兒在這兒待多久?我要在這等你嗎?」

  梁辰想了想,說:「不用等我,你回去吧。」

  老劉說好:「那你要走的話,提前一個小時給我打電話。」

  「嗯好。」

  梁辰補完妝,將米色圍巾整理妥當,打開車門,一股風立刻灌了進來。

  幸好她今天穿得多。

  南山公園外的廣場上只有零星幾個人,有的還是工作人員,梁辰再次環視四周,確定沒有看到陸景。

  他應該還沒到的。

  雪在梁辰來的路上就漸漸停了,現在正當晌午,太陽出來了,照在還未化開的薄薄積雪上,閃爍著亮晶晶的光彩。

  雪後艷陽天,美得像童話。

  梁辰站著瞭望南山,尖尖的山頂上有一層白色小帽子,延綿而下,到了山腰,就是一片翠綠,而近在眼前的,依然是白茫茫的雪色。

  梁辰無意間看到自己鞋尖沾了點雪,她低下頭,輕輕跺脚,把雪踢掉,在地上踩出了幾個亂糟糟的印子。

  這時,小巧的鞋尖被籠罩上一層陰影,她猛的抬頭,猝不及防就對上了陸景那雙盛了笑意的眼睛。

  原來他的瞳孔是淺棕色的,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學姐。」陸景輕輕喚了一聲,「看什麽呢?」

  梁辰立馬收回自己不老實的目光,左左右右看了一通,「嗯?你什麼時候來的?」

  陸景兩手拿著奶茶,遞了一杯給梁辰。

  「早就到了,剛剛給你買奶茶去了。」

  「嗯……謝謝。」梁辰接過,奶茶紙杯傳遞的溫度剛好,將寒風裡的冷意一掃而光,「那我遲到了。」

  「不是你遲到了。」陸景說,「是我早到了。」

  陸景低下頭,將吸管插進梁辰手裡的奶茶杯裡,「走吧,去吃飯。」

  梁辰跟在他身後,看著他高挑的背影。

  他穿了淺灰色圓領毛衣,外面罩著深灰色羽絨外頭,走路的時候會發出沙沙的聲響,這是獨屬於冬天的聲音,讓人一聽就有一股來自內心的安全感。

  「你怎麼來的?」梁辰不知道說什麽,就隨便找了個話題。

  陸景慢下脚步,走在梁辰身邊,說:「坐地鐵來的。」

  「嗯?」梁辰疑惑地看著他,地鐵隻到南山脚下,幷沒有開山上來。

  「然後走路上來的。」陸景笑著說,眼睛看著前方,漫無目的。

  「為什麼不叫車上來?」

  「我九點就出發了。」

  梁辰驟然無話。

  九點出發,下地鐵不過十點,現在是十二點,期間的兩個小時,他就在一步步爬山嗎?

  「你那麽早出髮幹嘛……」梁辰低下頭,咬著吸管,心頭埋怨自己再一次明知故問。

  「迫不及待。」陸景側頭,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她的睫毛在輕微抖動。

  梁辰感覺到他在看她,別開臉,抿了抿嘴巴。

  看吧,女人就是這樣,明知這些話肉麻,但內心深處還是想聽。

  「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陸景長長地哦了一聲,「看來學姐對我們第一次見面印像很深。」

  梁辰抬頭,對上他的視綫,又立馬移開:「你這人,不依不饒了是吧?」

  「你想哪兒去了?」陸景說,「我是說,你來南大那一次,在圖書館路邊,我們第一次見面。」

  梁辰噎了一下,軟糯的珍珠被咬碎,粘牙。

  她猛喝了一大口奶茶,說:「啊?那次我們見過嗎?」

  「見過。」陸景說,「你看了我一眼。」

  「是嗎?」梁辰眼珠子亂轉, 「我不記得了。」

  陸景哦了一聲,不帶情緒,似乎就只是單純地回應一下。

  走了兩步,他突然停下,「真的不記得了嗎?」

  梁辰見他那較真的樣子,忽然不捨得騙他,怕他露出一個可憐的小眼神來,招架不住。

  「啊……我有印象了,好像是見過。」

  陸景摸了摸鼻子,繼續走:「我就說,你不可能沒印象。」

  梁辰問:「為什麼這麼肯定?」

  陸景回頭一笑,「因爲高配版劉茂彥不多見啊。」

  梁辰: 「……」

  不知不覺,兩人走到了南山公園外的商業區,這裡開了一排餐廳,但由於是工作日,又是雪天,所以人不多。

  陸景帶她走進一家老店,裝潢陳舊,但店面却非常衛生。

  梁辰抬頭看了一眼照片,「陳記板栗鶏」,大概就是老劉說的那家。

  店裡人不多,大廳裡只有零星兩三桌,服務員們都是大叔大媽,聚在一起聊天,見有人來了,立馬起來一個大叔,熱情地帶著陸景和梁辰往裡面坐。

  這些跟梁辰爸媽年齡差不多的服務員看到梁辰也不認識,樂呵呵地問坐哪裡,陸景指著最角落的桌子,說:「那裡吧。」

  入座後,梁辰看了看其他桌的客人,也都是年齡偏大的人,幷沒有往她這裡看。

  但梁辰還是有些惴惴不安,她問:「有包間嗎?」

  服務員立馬說有,「就在二樓,我帶二位上去。」

  梁辰看向陸景,「去包間,可以嗎? 」

  陸景看著她笑,鄢兒壞鄢兒壞的,「當然可以。」

  梁辰局促地說:「我是怕被人看到,不太好。」

  「我知道啊。」陸景依然笑,「不然還能是因為什麼?」

  兩人上了樓,點完菜,服務員便拿著菜單下去了。

  沒幾分鐘就端著一個砂鍋上來,放在桌子中央的電磁板上,打開開關,說鍋裡的湯開了就可以吃了。

  服務員走後,梁辰端著茶杯,不知道該幹嘛。

  這段空閒時間有那麼一絲尷尬,又不好拿出手機來看,只能假裝認真地喝奶茶,認真地嚼珍珠。

  陸景突然咳了一聲,「學姐。」

  梁辰抬頭,「嗯?」

  「你明天有空嗎?」

  「工作,怎麽了?」

  「後天呢?」

  「不確定吧。」

  「噢。」

  「怎麽了?」

  陸景掀了掀眼皮,「我在想我們下次見面要多久。」

  他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像一個柔軟的拳頭,重重擊在梁辰心頭。

  這麼直接,這麼熱情,這麼純粹,是這個少年獨有的特質。

  梁辰感覺,自己也熱血沸騰了。

  「不知道,看情況吧。」

  「好。」

  鍋裡的湯開了,陸景站起來拿走她面前的碗,用勺子漾開湯表面的油,盛了一碗清凉的鶏湯。

  「我小時候常來這家,味道很好。」

  梁辰說了聲謝謝,接過碗默默喝湯。

  這一頓飯吃的很快,也很慢。

  兩人時不時聊幾句,然後埋頭吃飯,似乎都是用這個行爲來掩飾悸動。

  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陸景下樓買單,梁辰跟在他身後。

  走出飯店,梁辰說:「下次我請你吧。」

  梁辰這麽說,是有些私心的。

  剛才陸景那麽直接地問下次見面是什麽時候,梁辰羞於正面回答,而此刻,她希望陸景能聽懂她的言外之意。

  而陸景卻說:「不用了。」

  他低頭看梁辰,她的眼裡有一絲錯愕。

  「學姐,回請就不用了,答應我一件小事吧。」

  「什麼?」

  「下次見面,我可以送你玫瑰花嗎?」

第30章第三十槍

  梁辰不知該如何回答,她腦子裡一團漿糊。

  「你--是要追我嗎?」

  「可以嗎?」陸景望進她眼裡,表情無以復加地認真,「我可以追你嗎?」

  梁辰想了許久,幷非考慮陸景可不可以追她,而是在想,以後兩個人在一起會代溝嗎?媒體拍到了怎麽辦?以後忙起來不能見面怎麽辦?輿論會不會瘋狂襲來?

  這一切,都是梁辰與陸景將面對的問題,幷且難以跨越。

  陸景不說話,靜靜地等著她回答。

  梁辰突然轉身,只留給陸景一個背影。

  她微微低著頭,臉側細微的絨毛在光暈裡清晰可見。

  下午兩點,上山的人陸陸續續多了,已經有人在往他們這邊張望,隔得遠遠的,不一定認出梁辰,但却被兩個容貌出衆的人吸引了目光。

  梁辰心裡一慌,拔腿就走。

  「看你表現吧。」

  得到了這一句話,陸景心裡頓時炸開烟花,他邁腿跟上去,說:「你知道要去哪兒嗎你就瞎跑。」

  梁辰停住,但還是沒有回頭,「去哪兒啊?」

  陸景站在她身後,說:「你跟我走吧。」

  他轉身往公園大門走,免費的,不用買票,兩人直接就進去了。

  梁辰原本跟在陸景身後,她心不在焉地走路,不知不覺就超了陸景,走到了他前面。

  陸景伸出手,只差一毫米就能觸摸到梁辰的手臂,但略一思酌,又收回了手。

  「你慢點兒。」

  梁辰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嗯了一聲,放慢脚步,與陸景幷肩走著。

  公園裡的樹木光禿禿了,只有那些長青的品種依然茂盛,顯得極不和諧。

  那陸景那年輕的身影緩慢行走在樹林裡,一切又那麼和諧。

  公園裡的小徑彎彎曲曲深不見底,通向樹林深處,幽靜得只有兩人的脚步聲。

  不知不覺走了許久,兩人偶爾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兩句,倒不像以前打游戲那樣可以說很多。

  心態變了,兩人都無法坦蕩蕩地交流。

  小徑地石板路很平整,但走了這麽久,梁辰背上有些細汗了,還是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兒。

  「你帶我去哪兒啊?」梁辰問。

  陸景的手揣在兜裡,望著前方笑眯眯地說:「快到了。」

  說話間,一座舊莊園在樹林處浮現出一角。

  兩人加快腳步走上去,入眼的是一道老式古樸大門,寫著「芳怡園」三個大字。

  「吃飯的地方?」梁辰問。

  「嗯。」陸景說,「今天晚飯在這裡吃。」

  梁辰摸了摸肚子,明明才剛吃過飯,但走了這麽久,好像全都消化掉了。

  她拿出手機看時間,快四點鐘了,原來兩人在路上走了一個多小時。奇怪的是,這一個小時兩個人的交流幷不多,梁辰却沒有一次拿出過手機來。

  陸景帶她走進去,說:「其實這裡才是我今天最想帶你來吃飯的地方,但是他們冬天中午不營業,只有晚飯才營業。」

  梁辰嗯了一聲,打量著這園子的環境。

  裝修簡單,甚至有許多柱子上的漆都落了,角落裡堆著雜七雜八的東西,有托盤有箱子,服務員們穿著陳舊的製服在園子裡忙碌。

  陸景去大廳定位置,梁辰就站在他身後,沒注意聽他說話,出了一會兒神,就看到他回來了。

  「走吧。」陸景說。

  「去哪兒?」梁辰問。

  陸景望天,說:「還沒到飯點,我們去幹點別的。」

  梁辰跟著他慢慢走到莊園大廳正前方的池子邊,一旁有個小桌子,上面擺了零零碎碎地魚飼料,陸景拿了兩小包,分給梁辰一包,然後坐到池子邊上的小凳子上,往池子裡撒魚飼料。

  幾秒鐘時間,就有成群結隊的魚躥了過來,爭先恐後地搶魚飼料。

  梁辰也坐下來,學著他的樣子喂魚。

  冬日寒風依然吹個不停,池面微微蕩漾,靜無聲息。

  就像梁辰的心,正在一點一點蕩開波浪。

  她悄悄看陸景的側臉,見他漫不經心地撒魚飼料,嘴角卻帶著一絲淺笑,好像在和這些魚兒玩鬧。

  還是個大孩子啊。

  梁辰想,喜歡小動物的人一定很善良,而陸景能在這裡安靜地喂魚,內心不僅善良,一定也很柔軟吧。

  靜靜地坐在這裡喂魚,看著魚兒歡快地搶食,竟也有幾分樂趣,這是梁辰以往絕對不願意幹的事情。

  時間靜靜地流淌,搶食的魚兒換了一撥又一撥,梁辰手裡的魚飼料也快撒完了。

  這時,陸景突然站了起來,拍了拍手,然後轉身拿了兩張漁網過來。

  梁辰滿臉不解地看著他:「你幹嘛?」

  「捕魚燉湯啊。」陸景一邊擺弄漁網,一邊說,「這家店的特色,自己抓魚,店家宰了給燉湯,對了,除了魚湯你還想吃什麽?紅燒?清蒸?」

  梁辰:「…………」

  什麼善良,什麼柔軟,都是假的。

  陸景分給梁辰一張漁網,問她:「你會嗎?」

  梁辰搖頭,「我哪兒會這個。」

  陸景給她示範怎麽用這個網,梁辰擺弄了一下,撇著嘴看陸景,「是這樣嗎?」

  陸景蹙眉,走到她身邊,一根根掰開梁辰的手指。

  在這大冬天的,他的手指依然燥熱,覆在梁辰冰冷的指尖上,梁辰下意識地想縮手,但動作前一秒被思維控制住,手依然沒動。

  還好陸景只是幫她調製了握漁網的位置,立馬收回了手,十分有分寸。

  梁辰用餘光瞟了他一眼,見他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唇。

  梁辰收回目光,將漁網拋了出去。

  這莊園裡的池子不大,養的魚極多,每張網下去都能大豐收,顧客願意全買就全買,不願意的話自己挑幾條就可以放了其他魚。本就是給顧客們圖個樂子,要真花幾個小時去釣魚,還這生意是做不成了。所以梁辰和陸景沒多久就撈起來好幾條魚,陸景選了兩條最肥的交給服務員,吩咐著一條燉湯一條紅燒,兩眼發光,任由手裡的魚兒垂死掙扎。

  梁辰站在一邊洗手,看見服務員笑眯眯地盯著陸景看,還誇他好看,一會兒送一份小吃。

  梁辰拿紙擦手,朝他走過去。

  「這麼受歡迎的嗎?」

  陸景頓時收斂了笑容,嚴肅地說:「我就是人見人愛,畢竟高配劉茂彥。」

  梁辰把紙巾揉成團,朝他扔去,「跟學姐貧。」

  陸景身體往旁邊一閃,用手接住紙巾,然後丟到一邊的垃圾桶裡,樂呵呵地往裡面走,「我一定要叫你學姐嗎?」

  「不然呢?」梁辰表情極其認真。

  陸景摸了摸下巴,「學姐就學姐吧。」

  「我們現在幹嘛?」梁辰問。

  「出去走走吧。」陸景說,「太陽要下山了,可以看落日。」

  梁辰沉吟半刻,「好。」

  兩人走出莊園,再順著石板路往上走了幾分鐘就到了山頂。

  視綫所及之處是連綿不絕的山脉,剛下過雪,將夕陽映射得層層漸變,如一盆彩漆潑到天邊,壯闊絕美。

  梁辰只能想到那句老話,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還沒看够變換的雲彩,太陽就隱藏到了山頭底下。

  陸景坐在石頭上,長腿撐在地面,一隻手支撑身體,另一隻手蓋在臉上,手指曲成一圈,透過手指間的縫隙看落日。

  梁辰伸了個懶腰,說:「這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真好。」

  陸景嗯了一聲,「以前不爬山嗎?」

  「很少。」梁辰說,「我不愛運動,要不是因爲唱歌要被迫練肺活量,我希望一輩子不用運動。」

  陸景笑著說:「唱歌很耗費體力,也算運動了,能讓你堅持下來,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唱歌。」

  「一部分原因吧。」梁辰說,「雖然很累,但是每次演唱會,看到下面黑壓壓一群人爲我鼓掌,爲我尖叫,就很滿足了。」

  她側頭看看陸景,「我唱歌不爲別的,就爲了這個感覺,很虛榮吧?」

  「不會啊。」陸景說,「我也感受過黑壓壓一群人在台下爲我鼓掌爲我尖叫,那種感覺確實很好。」

  「嗯?」梁辰坐直了,滿眼期待地看著陸景,「你也登臺表演過?唱歌?跳舞?」

  「當然不是。」陸景說,「高中的時候,因爲翻墻出去打游戲,被政教處主任抓了,周一早上全校升旗的時候在升旗臺上做檢討。」

  「然後呢?為什麼會為你鼓掌尖叫?」

  「當我誠懇地檢討道,因爲沈迷打游戲,成績從全年級第一掉到第三,台下掌聲經久不息,尖叫連連。」

  「………………」梁辰冷漠臉,「哦。」

  當太陽完全沒了踪影,天色也暗了下來。陸景和梁辰起身往莊園裡走,這次依然定了一個包間,環境比中午的包間好,裝修雅緻,倒比外面看起來整潔得多。

  服務員上完菜後,還真的送了一份紅糖糍粑,陸景滿滿驕傲地推到梁辰面前,「喏,靠美色換來的。」

  梁辰挑眉不理他,嘗了一口,香甜軟糯,十分可口。

  一道小吃都這樣驚艷,主菜更不用說了。中間的魚湯熬成了乳白色,撒上些許葱花,翠綠點綴在裡面,光看著就讓人流口水。那道紅燒魚也不遜色,濃艶的湯汁下魚肉翻了出來,光潔的白色與紅色湯汁形成鮮明對比,令梁辰食指大動。

  這頓飯吃得比中午自在多了,兩個人氣氛明顯更自然,不說話的時候也不會覺得尷尬。

  雖然只是一下午的時間,但兩個人關係好像拉近了不少。

  飯後,司機老劉準時將車開了上來。

  陸景和梁辰往外走去,看到老劉開著車燈。

  兩人走得慢,也不說話,一前一後,陸景踩著梁辰的影子。

  他突然開口說:「梁辰。」

  梁辰回頭看他,「沒大沒小的。」

  陸景又叫:「梁辰。」

  梁辰說:「叫學姐。」

  「梁辰。」

  「叫學姐。」

  「梁辰。」

  「叫學姐。」

  「辰辰。」

  「…………你還是叫梁辰吧。」

  陸景一笑,眼睛眯了起來,「梁辰。」

  梁辰低頭,眼神隱藏在夜色中,「幹嘛?」

  「沒幹嘛,叫一叫你。」

第31章第三十一槍

  兩人走到車前,陸景拉開車門,梁辰便坐了進去,然後陸景輕輕關上車門。

  隔著車窗,梁辰問:「我送你回家吧。」

  「不了。」陸景慢慢往後退,朝著梁辰揮手,「我叫了車,下次見面讓我送你回家吧。 」

  說完,他使勁揮了揮手,咧開嘴笑,露出一顆尖尖的虎牙。

  路燈下的他,真的像漫畫裡走出來的少年。

  梁辰只能這麽形容。

  梁辰看著他逐漸遠離自己的視綫,嘴角也慢慢勾了起來。

  心情莫名很好,忍不住哼了個亂七八糟的調子。

  老劉一邊倒車,一邊從後視鏡裡看梁辰的表情。

  臉頰微紅,雙眼明亮,眼尾彎彎。

  「這就是你朋友啊?」老劉問。

  梁辰嗯了一聲。

  老劉又說:「今天跟他在一起?」

  梁辰抬頭,看了眼後視鏡,對上老劉探究的目光,「嗯。」

  老劉張張嘴,欲言又止。

  車裡安靜,老劉打開收音機,剛好是電台的天氣預報。

  今日初雪,未來一個月還將斷斷續續下三場雪。

  到家後,梁辰洗了個熱水澡,敷面膜的時候,手機響了。

  她以為是陸景,立馬打開看,卻發現是孫彬鬱。

  「芋頭你個棒棒冰」:滴滴

  「橙子」:幹嘛?

  「芋頭你個棒棒冰」:你今天干嘛去了?

  「橙子」:查崗?

  「芋頭你個棒棒冰」:…………

  「橙子」:到底怎麽了?

  「芋頭你個棒棒冰」:你自己看朋友圈吧。

  梁辰點開朋友圈,往下拉了一頁,看到陸景發了一條朋友圈。

  生日快樂。

  配圖是今天早上她發到朋友圈的那一張隨手拍的雪景。

  梁辰心頭一陣微微顫動,呼吸緊促,明明陸景什麽都沒說,她却生出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梁辰向來不會表達自己,她此刻本能地打開手機圖册,裡面有許多圖樣,貴的有各種奢侈品,抑或有價無市的限量收藏品,梁辰看了一圈兒,覺得不滿意,又打開購物app,看了兩眼就關上了。

  她覺得所有東西,都比不上今天的雪景和落日。

  梁辰無限懊惱,嘆了口氣,立馬給陸景發消息。

  「橙子」:今天你生日嗎?

  陸景沒有回復,而是直接撥了視頻過來。

  梁辰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用髮帶箍著頭髮,敷著面膜,太難看了,於是她下意識就挂掉了視頻。

  手機屏幕界面彈回聊天窗口,梁辰以爲陸景至少會發一個「?」過來,但他什麼都沒發。梁辰心有小小愧疚,撥了個語音過去。

  陸景接起,喂了一聲。

  梁辰沉默半刻,說:「剛剛手滑了。」

  陸景嗯了一聲,沒有戳穿她。

  梁辰見他沒有多問,便說:「今天你生日嗎?」

  陸景說:「嗯,我21歲了。」

  「真年輕啊。」梁辰說,「生日快樂啊。」

  陸景許久沒有出聲,安安靜靜的,不知在做什麽。

  梁辰又問:「你怎麼不說話?」

  陸景咳了一聲,「嗯,我很快樂。」

  這句話像一顆柔軟的石頭,擊中她的心臟。

  我很快樂,我因什麼快樂,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卻不明說,任由一股溫熱卻灼人的氣息在兩人之間細細流淌。

  「那……我送你個生日禮物?」

  「好啊。」

  「你都不客氣的嗎?」

  「我什麼時候跟你客氣過?」

  「……」梁辰慢慢走到客廳,坐到沙發上,蜷縮雙腿,頭靠在膝蓋上,「那你想要什麽?」

  陸景輕笑,呵出的氣息無比溫柔,「我想要什麽都可以嗎?」

  梁辰心跳節拍陡然亂了一下,「當然不行。」

  陸景又是一陣沉默。

  「真的不行嗎?」

  梁辰緊緊握拳,堅定地說:「不行,你先說來聽聽。」

  陸景說:「那先記著,我還沒想好。」

  梁辰:「嗯?真的?」

  陸景:「嗯,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好的。」梁辰輕輕說,「那……晚安。」

  「晚安。」

  放下手機,才不到九點。

  陸景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感覺渾身有用不完的勁兒,於是把正在擼代碼和打游戲的何葉跟打游戲的周舟拉了起來,「打籃球去,劉二呢?」

  「談戀愛去了吧。」周舟說。

  陸景往何葉的床位看去,被子揉成一團亂糟糟地堆在床尾,一雙襪子挂在欄杆上,搖搖欲墜。

  陸景走過去,兩根手指夾住他的襪子,往陽台的洗衣盆兒裡扔去。

  「他什麼時候找到女朋友的?」

  何葉扶著眼睛,一臉嫌弃地看著陸景,「你也太不關心室友了吧,人家都追了兩周了,眼看著要成了,今晚一起逛操場去了。」

  陸景哦了一聲,不予評價。

  何葉見他一臉冷漠,於是說:「你也不瞧瞧你自己,母胎solo進大學,難道還要等著solo畢業?」

  陸景呵呵,「天真。」

  「真不是我說你。」何葉說,「我要是有你這張臉,我早就左擁右抱了。」

  「哇,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周舟抱起籃球,走在兩人後面,「太沒出息了,我要是有這張臉,我就開後宮。」

  陸景不理兩人的瞎扯,邁著長腿下樓。

  九點鍾正是校園熱鬧的時候,即便今天剛下過雪也困不住大學生們的脚步。寢室下人來人往,操場上更是熱鬧。

  陸景三人步伐輕快,很快便到了最近的操場,黑漆漆地大操場有十個籃球筐,每個場地都點了燈。一眼望去,坑位竟然都滿了。

  周舟嘆了口氣,「算了,我們去五運看看。」

  何葉撇撇嘴,「老遠了,這個時候又沒有校車,算了吧回去擼代碼,我還有個bug沒揪出來。 」

  陸景看著何葉那日益稀少的頭髮,說:「別擼了,多運動運動吧。」

  三人正說著,突然聽見籃球場有人在喊陸景。

  陸景以爲聽錯了,問周舟和何葉:「你們聽見有人叫我嗎?」

  周舟四處張望,「好像聽見了,誰啊?」

  「這兒!」遠方一個人揮了揮手,朝陸景跑來。

  「臥槽,顧飛鳴!」何葉驚詫地連連後退,「他該不是來揍你的吧?」

  顧飛鳴跑過來,站定,喘著氣兒說:「打球啊?來一起啊,我一個人! 」

  周舟何葉面面相覷,這是吃錯藥了?

  陸景倒是什麽都沒說,點了點頭,往球場走去。

  周舟和何葉戰戰兢兢地跟在後面,說:「一會兒要是打起來了,你去拉架,我去找保安。」

  「臥槽,憑什麼我拉架?」何葉說,「你拉架,我去找幫手。」

  但出乎兩人意料的是,這場籃球打得十分和諧,完了顧飛鳴還約陸景下次有空一起打球。

  陸景心裡疑惑,但也沒多想,畢竟他並不關心顧飛鳴什麼態度。倒是周舟和何葉好奇得緊,一路上都在碎碎念,這個懸念直到劉二約會回來才得以解决。

  劉二一脚蹬掉鞋,穿上趿拉板兒,說:「顧飛鳴啊?哦,聽說跟齊琪好上了。」

  這一句話頓時激起千層浪,周舟拽住正要去上厠所的劉二,說:「哪兒來的消息?!」

  劉二低頭羞澀地說:「青青告訴我的,她跟齊琪是同班同學。」

  「然後呢?怎麼好上的?」

  「齊琪覺得顧飛鳴游戲打得好唄,急著讓他帶飛,結果他那段時間重感冒,齊琪就每天跑醫院照顧,一來二去就好上了。」

  寢室裡一陣沉默。

  周舟和何葉瞥向陸景,露出一個佩服的眼神。

  牛逼。

  彼時,梁辰還沒逃脫孫彬鬱的逼問。

  十分鐘前,孫彬鬱遲遲沒有等到梁辰給他發消息,便連發了十條「發怒」的表情。

  「芋頭你個棒棒冰」:快說!你今天是不是跟陸景在一起?

  「芋頭你個棒棒冰」:人呢!別以為逃避能解決問題!你快出來!

  梁辰從跑步機上下來,看到孫彬鬱這一連串的發問,無奈地嘆氣。

  「橙子」:是在一起……就是一起去吃個飯……

  「芋頭你個棒棒冰」:過生日去了?

  「橙子」:我不知道今天是他生日。

  「芋頭你個棒棒冰」:【微笑】

  「橙子」:真的。

  「芋頭你個棒棒冰」:別逗,你倆現在到底什麼情況。

  「橙子」:沒什麼情況啊。

  「芋頭你個棒棒冰」:行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

  「橙子」:你知道什麽了?

  「芋頭你個棒棒冰」:說好一起當隻狗,你却悄悄牽了手。

  「橙子」:…………

  「橙子」:我沒有。

  「芋頭你個棒棒冰」:行了,我不管你了,我去看歡樂一家人了。

  「橙子」:……

  這段對話就此結束,梁辰去衝了個澡,回來時發現孫彬鬱又給她發了條消息。

  「芋頭你個棒棒冰」:你好好對人家,人家還是個雛兒。

  「橙子」:真的?

  孫彬鬱秒回。

  「芋頭你個棒棒冰」:你看你還說沒什麼!!!沒什麽你幹嘛這麽關心人家!!!

  梁辰無語,懶得再跟他說下去,關掉手機躺床上睡覺。

  一夜安眠。

  第二天她準時出現在公司會議室,劉以晴和穆總都在等她。

  梁辰進去一看那架勢,都是公司項目組執行leader,還有兩個臉生的人。

  梁辰落座後,劉以晴立馬介紹道:「這是《歌壇巔峰》總導演馬明輝,執行導演祝高揚。」

  梁辰立馬站起來問好,按下心裡的慌亂。

  沒想到穆總效率這麽高,今天居然把人都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一個小劇場。

  梁辰:如果現在你面前有一個空投,裡面有Awm和m249,但是現在我要求你陪我吃飯,一分鐘都不能等的那種,你選哪個?

  陸景:別這樣,太難選了。

  梁辰:必須選!

  陸景:你別逼我啊,Awm和m249我都很喜歡,真的選不出來。

  梁辰:???分手。

第32章第三十二槍

  整個合同敲定沒有花太長時間,所有條款在梁辰到來之前就已經擬定好,只需她瞭解相關事宜和簽字就行。

  會議臨近結束的時候,穆白文問梁辰還有沒有什麽不清楚的地方,梁辰想了想,問馬明輝:「馬導,爲什麽找到了我?」

  《歌壇巔峰》舉辦至今,遊走其中的幾乎都是清一色vocal系歌手,其中更不乏diva,像梁辰這種以通俗流行歌曲傍身的歌手沒有上《歌壇巔峰》的先例。

  她深知自己的定位和在聽衆心中的形象,所以非常好奇平時和她沒有來往的馬明輝怎麽會找上她。

  馬明輝長得清瘦,留了長髮綁在腦後,看起來一副隱士高人的模樣,但其實是一個營銷高手,他這些年來經手的節目沒有一個不火的。

  「梁小姐是在客氣嗎?」馬明輝笑瞇瞇地說,「還是你對自己的實力沒有信心?」

  梁辰苦笑,「也不是,我就是……心裡沒底。」

  「那怎麼辦?」馬明輝聳肩,「咱們合同都簽了,總不能反悔吧?只能硬著頭皮上咯。」

  馬明輝半開玩笑的話讓梁辰鬆了一口氣,再聯合穆白文的意思,就是藉著這個平臺放手一搏,能成功轉型最好,不能的話也就當作是維持人氣。

  馬明輝開了玩笑,又安撫梁辰:「梁小姐,我選人的眼光還是有的,我都相信你,你不會不相信自己吧?」

  梁辰定了心,「那祝我們合作愉快。」

  到了傍晚,梁辰到公司樓下車庫,肖雨和袁珂珂陪她一起回家。

  一路上,梁辰沒有說話,袁珂珂想她或許是緊張了,就找些有趣的事情跟她說:「誒,你知道嗎?孟藍之今年那部大ip劇的女一號被人截胡了?」

  梁辰眨眨眼,「嗯?」

  「就是炒得很熱那部古裝劇,定妝照都出來了,結果臨時被換了。」

  「因爲負面新聞?」

  「大概是吧,背後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投資方要求撤掉的,換了楊戚言主演。」

  梁辰哦了一聲,「觀衆忘性大,過不了多久她還會火起來的。」

  「那可不一定。」袁珂珂說,「這些年流量小花們跟雨後春笋一樣,零零後都當女主角了,她消失個小半年,到時候誰還記得她?」

  梁辰點點頭,袁珂珂又說:「也該她的,個胸大無腦的,把自己公司都氣瘋了吧,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當什麽小三。」

  梁辰不予置評,低頭看了看手機。

  才六點半不到七點,華燈初上,高架橋上車水馬龍,鳴笛不斷。梁辰突然睏意襲來,靠著車窗睡了一小會兒,再睜眼時,便到了家。

  袁珂珂和肖雨一進門就去厨房裡忙碌起來,梁辰在客廳裡坐著,無所事事,東張西望了一會兒,打開電腦,登陸steam。

  她看到陸景在線,於是登陸yy進入他的房間,一來就聽到了一道年輕且陌生的男聲,「臥槽!哥!w方向有人!有人!」

  陸景沒吭聲。

  那個年輕的聲音又說:「有人啊!w方向!」

  陸景嗯了一聲,「死了。」

  年輕男孩窒了兩秒才說話:「神了……問題是你倒是吭聲啊,你不吭聲我怎麽知道你看沒看到!」

  陸景鼻子裡哼哼了聲,「我會看不到?」

  「哦。」

  梁辰聽到這裡,默默退出了yy。

  她steam挂著,去琴房練了會兒琴,出來的時候袁珂珂和肖雨做好了飯,三人一起吃完,袁珂珂和肖雨又去收拾厨房,梁辰再回到客廳,看到手機有幾條未讀微信。

  「大神」:你登陸steam了?

  「大神」:玩遊戲嗎?

  「大神」:人呢?

  下面是一條未接的語音邀請。

  梁辰回復:剛剛吃飯去了,沒看微信。

  陸景回得很快:把你電話號碼給我。

  「橙子」:139xxxxxxxx。

  「橙子」:?

  「大神」:下次找不到你我就直接打你電話。

  「橙子」:【白眼】

  「大神」:上游戲?

  「橙子」:好。

  她再次登陸yy,發現那個年輕的男孩子還在。

  梁辰問:「這是你朋友嗎?」

  陸景說:「我表弟。」

  陸景的表弟盧向晨聽到有女聲,立馬嗷嗷叫了起來,「哥!這誰啊?妹子誒!」

  陸景說:「叫姐姐。」

  盧向晨態度立馬變了,甜甜地叫了聲姐姐,然後說:「哥,你等這麼久就是等這個姐姐啊?那我們現在三個人怎麼玩呀?」

  盧向晨是發自內心地提問,但這個有深度的問題幷沒有引發陸景的思考。

  陸景動動手指,把盧向晨踢出了房間。

  「好了,我們可以雙排了。」

  盧向晨:???

  梁辰看到yy房間裡盧向晨不見了,問:「你表弟呢?」

  「他高三,要學習。」

  「嗯好。」

  十分鐘後,袁珂珂和肖雨收拾好了厨房,準備離開。

  兩人在玄關處穿外套換鞋子,順便給梁辰說一聲要走了,但電腦前的女人專注的看著屏幕,戴著耳機,手指飛快跳動,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兩個小助理。

  袁珂珂先出門,肖雨跟在後面,撇撇嘴,「怎麽辰姐還在打游戲,有什麽好玩兒的啊真是。」

  袁珂珂拍拍她肩膀,「她喜歡就行。」

  一局結束,梁辰起身去厨房喝了口熱水,再回來時發現yy房間裡又多了兩個人,除了盧向晨以外,還有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羞羞地叫了聲「哥哥,又麻煩你帶我們打游戲了,這次我們努力不當盒子。」,然後盧向晨在一旁傻笑。

  梁辰問陸景:「這個妹妹是……?」

  「我女朋友!」盧向晨搶先回答,「這是我女朋友芊芊,快叫姐姐。」

  芊芊聽話地叫了聲姐姐,聲音嫩得恰得出水。

  「女朋友?」梁辰驚訝地說,「高三就有女朋友了嗎?」

  「姐姐,高三怎麽就不能有女朋友了?」盧向晨說,「我都十八歲了,怎麽不可以交女朋友。」

  梁辰驚訝地不是盧向晨高三有女朋友,而是驚訝他這麽大大方方地把女朋友介紹給自己表哥認識,難道高三談戀愛不該躲躲藏藏的嗎?

  「那……你爸媽知道嗎?」

  「當然知道了,偷偷摸摸談戀愛算什麽男人,對吧芊芊?」

  芊芊適時地嗯了一聲。

  現在的小孩……都這麽霸氣了?

  她問陸景:「你們家的人都這麽厲害?」

  陸景嗯了聲,「我家的長輩都還算開明,只要不影響學習,可以談戀愛。」

  梁辰嘖嘖稱奇,「敢問小兄弟成績如何?」

  盧向晨嘻嘻一笑,「這個月聯考,不才屈居全市第十名。」

  梁辰:「哦。」

  原來一家子學霸。

  「那你女朋友呢?」

  「我……我成績不好。」芊芊聲音細細小小的,「我偏科很嚴重的,英語差點都不及格。」

  梁辰呼了口氣,說:「偏科沒什麼的,我以前也偏科,數學英語一塌糊塗,現在還是過得好好的,別擔心哦。」

  那家子三個人同時沉默了一下,有點尷尬。

  見沒人出聲,盧向晨便說:「芊芊她總分不高,但是物理競賽拿了全國一等獎保送了。」

  梁辰:「………」

  「我們還是玩遊戲吧。」

  四個人進入游戲大廳後,組隊四排,在這期間,服務器又卡頓了。

  梁辰無事可做,還想著剛才的事,說:「你們家怎麽全是學霸啊。」

  陸景嘴角帶著笑意,只有他自己知道。

  梁辰的語氣,就好像是個害怕要見公婆的醜媳婦。

  「芊芊和晨晨是個例外,我媽學習不好,沒上過大學,我外婆學歷也不算高。」

  總算有點正常人了,梁辰想。

  「我就說嘛,怎麽可能一家子學霸,還讓不讓人活了。」

  陸景附和:「嗯,我們幾個只是例外而已。」

  盧向晨在一旁默默地不出聲,怕自己一說話又被表哥踢出去。

  他表哥的媽媽,也就是他的姨媽,是沒讀過大學,但是人家直接是上一代國畫大師的關門弟子,如今享譽中外。還有他外婆,也就是陸景的外婆,學歷是沒多高,年輕的時候也就研發一下導彈而已,現在還享受著國家的終身津貼,要不家裡孩子怎麽能一路機關學校讀到大呢。

  但聰明機智如盧向晨,在他表哥把他踢出房間的時候就猜到了這個姐姐和表哥是什麽關係,所以他主動閉嘴。

  游戲開始後,盧向晨料想梁辰這位小姐姐肯定是個菜鶏,對她的技術也不報多大希望,就是覺得聲音賊好聽了,光聽她說話都是一種享受。

  跳傘之後,芊芊飄離標記地點太遠,盧向晨就哼哧哼哧過去撿盒子,梁辰在一邊看著,感慨:「真像當初的我啊。」

  陸景一邊撿裝備,一邊說:「你話別說太滿。」

  「怎麼?」

  「你一會兒看了就知道了。」

  十幾分鐘後,如陸景所說,梁辰的話果然說太滿了。

  人家芊芊雖然第二次玩這個游戲,但是對槍的控制極好,不用別人教就知道壓槍,分析彈道的影響,還可以估算出子彈在空中的軌迹,眼下已經有了兩個人頭了。

  梁辰深深地嘆氣,她剛剛怎麽能妄想跟人家物理學霸比較。

  被一個高中生碾壓,梁辰一路上都很喪。

  後來陸景找到了一輛吉普車,讓梁辰試試當司機,梁辰這才興奮了起來。

  玩了這麽久,她除了開過一次摩托車,還沒有試過開汽車。

  梁辰坐上駕駛座,陸景坐到副駕駛,兩個小孩子便在後排坐著。

  游戲裡的車幷不好控制,梁辰一路開得小心翼翼,極慢。

  最後盧向晨忍不住了,「姐姐,你一定要靠右行駛嗎?」

  梁辰:「…………不好意思習慣了。」

  說完,她往山坡開去,抄近路往安全區跑。

  遠處有一座炮樓,上面有人虎視眈眈看著他們,但梁辰只顧著開車沒發現,盧向晨倒是吼了起來:「有人!有人!避開他們!往左!左!左!哪邊是左啊? !」

  盧向晨越吼,梁辰越緊張,車差點撞樹上。

  陸景看梁辰這車技是沒誰了,於是架起槍準備跟人對狙。

  可梁辰這車開得是在太魔性,陸景根本沒辦法估算路徑,眼睜睜看著對方丟了炸彈過來。

  「轟」得一聲,吉普車變冥車。

  盧向晨絕望地癱在椅子上,芊芊也嘆了口氣。

  這一死死一車,太絕望了。

  梁辰被搞得很自責,小聲說:「下次還是別讓我開車了吧,我車技太爛了。」

  陸景卻說:「沒關係,一家人,就要死得整整齊齊。」

  梁辰:……?

  誰、誰跟你們一家人了?

第33章第三十三槍

  十點鐘,陸景要求盧向晨和芊芊下綫去休息,yy房間裡又只剩陸景和梁辰兩個人。

  梁辰說:「再開一把嗎?」

  「不了。」陸景說,「你也去休息吧,十點了,你不是明天有事嗎?」

  梁辰猶豫了下,說:「那好的。」

  停頓半秒,她又補充:「我周六沒事。」

  說完,她感覺自己在刻意暗示什麽似的,腦子真是不聽使喚了。

  在陸景說話之前,梁辰飛快關掉YY,下線。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陸景的電話適時地來了。看著手機屏幕亮著,在燈暈下閃爍,梁辰接起電話的那一刻,不得不承認,心裡是有一點兒小期待的。

  「睡了嗎?」陸景的聲音,依然清越如珠。

  「還沒。」梁辰說,「怎麽了?」

  陸景又笑,仿佛是在嘲笑她的明知故問。

  「我周六有一堂考試。」

  「嗯……」

  「中午十二點考完。」

  「嗯……」

  「嗯?」陸景尾音上揚,「你嗯什麼嗯?」

  梁辰囁喏道: 「那我該說什麼?」

  「十二點十分,我們在南大東門見面,好嗎?」

  梁辰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晚安。」

  「晚安。」

  從挂掉電話的那一刻起,梁辰就忙碌了起來,兩天後要將選送的歌曲定了,除了梁辰自己,團隊裡其他人也在幫忙。

  看了他人送來的歌曲列表,梁辰又花了一晚上的時候補齊了這個節目之前的四期,瞭解了各個歌手的風格與特點後,最終敲定了自己去年一張專輯裡的chAmBer pop風格音樂。

  梁辰早上把挑選結果告訴劉以晴,劉以晴也中意這首歌,便給馬明輝發了郵件。

  僅僅三個小時,馬明輝回郵件了,非常耿直地表示--拒絕。

  幷推薦了一首歌《邊城姑娘》。

  這,可是一首小眾民謠啊。

  梁辰不知道馬明輝怎麽想的,她分析過這一季的選手,有兩位歌壇常青樹,上到五六十歲中老年,下到十幾歲小孩,都常在各種主題晚會上看到他們的身影。

  還有三個實力唱將,梁辰跟他們有過合作接觸,其中一個還是她的朋友,他們的現場實力梁辰也是絲毫不敢輕視。

  剩下一個是新生代歌手,一直默默無聞,但無疑是一匹黑馬,其音域極寬,穿透力十分强,第一場出現就人氣暴漲。

  面對這樣的陣容,馬明輝讓她選一首民謠,這不是擺明要她送死嗎……

  梁辰爲此事專門給馬明輝打了個電話,然而,馬明輝三言兩語的指點之後,她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至此,梁辰便開始一心投入音樂編排中。

  這次綜藝是梁辰的一個突破口,公司全力支持,至少在個人狀况之外,保證梁辰不會有任何阻礙。

  梁辰一忙起來,便是昏天黑地。

  到了周五晚上,她才有時間休息一下。

  而陸景就像知道她什麽時候有空一樣,剛洗了個澡他就打電話來了。

  自從陸景有了梁辰電話,倒是很少在微信裡找她,屁大個事兒都打個電話過來。

  「餵?」梁辰躺到沙發上,接起電話。

  「你睡了嗎?」陸景問。

  一聽到他的聲音,梁辰嘴角不自覺彎了彎,這種感覺,就像在悶熱的房間裡突然呼吸到一股來自郊外的風。

  梁辰的耳朵已經在各種樂器聲立體環繞下工作了好幾天,此刻,終於有一道清爽的聲音灌入了。

  「還沒,剛洗了澡。」

  「打遊戲嗎?」

  「現在嗎?」

  「嗯。」

  「你等我一下。」

  梁辰打開電腦,電腦開機花了一分鐘,然後登陸steam,調整座椅,做完這一切,她再次拿起手機,發現陸景還沒掛電話。

  「你還在啊?」

  「嗯。」

  「我登上游戲了。」

  「我看到了。」

  兩人說到這兒,也沒提掛電話,兩道呼吸隔空交錯,靜謐無聲。

  梁辰又把YY打開,說:「那……我登YY了?」

  「嗯好。」

  陸景這才挂了電話。

  進入游戲後,一切照常進行。

  此時,南大憩園8棟402寢室裡只有周舟和何葉兩個人在打游戲,劉二談戀愛去了,陸景回家了,孤獨冷清的夜裡,兩個躁動的男大學生只能在游戲裡排解寂寞。

  游戲剛開始沒多久,周舟瞥了左下角一眼,看到個熟悉的ID。

  他轉頭問何葉:「你剛剛看到了嗎?」

  何葉一臉興奮又呆滯地看著周舟:「我、我看到了!」

  就在幾秒前,屏幕左下方的擊殺信息顯示區,周舟和何葉都看到了陸景的ID。

  「臥槽……我們居然排到一局了?」周舟興奮地說,「走走走!去找他!他說不定跟六六大順在雙排,臥槽,四個人組隊,想想就吃鶏!」

  何葉二話不說,立馬進入陸景的yy房間,他看了一眼另外一個賬號,不太熟悉,也沒管太多,直接嚷嚷了起來:「我們排到一局了!哈哈哈我去,這緣分!陸景你在哪兒啊?我來找!」

  那邊沉默著。

  周舟跟著也進來了,「景哥哥!你看,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居然在游戲裡相遇了!」

  陸景依然沉默。

  周舟繼續瞎叫:「哎呦!景哥哥你怎麽不理人家嘛,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

  陸景終於忍不住咳了兩聲,「你們好好說話。」

  何葉嬉皮笑臉地說:「你跟誰雙排呢?」

  陸景楞了楞,沒說話。

  何葉見他又不搭理人了,於是笑嘻嘻地問另一個人:「嘿,大兄弟,你怎麼稱呼啊?」

  梁辰剛說了個「我」字,就被陸景打斷。

  「我在防空洞,你們過來找我。」

  但周舟和何葉聽到了女聲,瞬間興奮了,一邊往防空洞跑,一邊說:「嘿!妹子啊!活久見了,就是我們景哥哥一直帶的妹子吧?誒嘿!我是陸景的室友,我跟你說你在我們寢室可成了傳說了,啥時候見他帶過妹啊?還這麽耐心,我跟你說,你真的是第一人了。」

  何葉剛說完,周舟又接上了,「哎喲妹子你好啊,我是景哥哥的弃婦,他以前只帶我的,有了你之後,他再也沒帶過我了,嚶嚶嚶,妹子你可要對我們景哥哥好一點兒啊!」

  聽著周舟和何葉說這些亂七八糟的,陸景也不出聲制止,搞得梁辰開口也不是,不開口也不是。

  她沉默了許久,周舟和何葉又開始嚷嚷了:「你怎麼不說話呀?臥槽……你別是個男人吧?」

  梁辰終於沒辦法再沉默下去,她說:「我不是。」

  這一聲出來,周舟和何葉感覺耳膜一陣酥癢,頓時說不出話來。

  周舟再開口時,音調都變了,軟軟的,「怪不得陸景每天坐在電腦前樂呵呵呢,原來妹子你聲音這麽好聽,哎喲太好聽了,我好像在哪兒聽過。」

  「你啥都聽過!」何葉在一旁義憤填膺地駡周舟,「妹子你別聽他的,他哪兒能聽過這麽好聽的聲音啊,他就一老油條,不像我們陸景,根正苗紅,比白開水還純,我跟你說他連妹子的手都沒牽過,對吧景哥哥?」

  陸景自然不會接他的話。

  周舟接著說:「哈哈哈真的,我還在想,這鋼筋直男啥時候才能脫單,嘿嘿……眼看著……」

  梁辰嘖了一聲,嫌這倆人太吵。

  「你們到了嗎?」陸景突然開口,打斷這兩人的廢話,「找到我了嗎?我在隧道……我聽到脚步聲了,是你們嗎?」

  「是是!」周舟說,「你是不是蹲在地上?我看到了。」

  「是我。」

  周舟和何葉屁顛兒屁顛兒地跑過去,說:「緣分吶,真的是緣分吶!」

  何葉看到旁邊那個女性角色,便蹲在她面前,「嘿,你好啊,我叫何葉。」

  話音剛落,陸景拿出槍,砰砰兩聲將這兩人爆了頭。

  周舟和何葉傻在原地。

  「你、你叫我們過來就是爲了殺了我們?」

  「你、你居然殺了我們?」

  「你們兩太吵了。」陸景說完,又跟梁辰說,「我們跑毒去吧。 」

  「等等!」梁辰說,「你怎麽能這樣?」

  聽到梁辰爲他們說話,地上的兩具屍體都十分感動,「還是妹子好啊,陸景他簡直不是人!妹子你別跟他了,以後跟我們玩游戲吧。」

  梁辰:「……」

  「呃……我是說,怎麼包都不舔就走呢?」

  周舟和何葉徹底僵了。

  梁辰蹲下來舔包,看了兩眼,說:「嘖,真窮,我們還是走吧。」

  兩人一起遠離,他們對話在地上兩個盒子的耳機裡仿佛也是漸行漸遠。

  「就這倆貨,能有什麼好東西?我都懶得看。」

  「你說的對。」

  「下次別浪費時間舔了。」

  「好。」

  周舟和何葉死不瞑目。

  他們正打算跟陸景好生理論一番,發現就連yy房間都被陸景給踢出去了。

  狗東西!

  把兩個室友轟走後,陸景覺得耳根子清淨了許多,一局結束後,他抬頭看墻上的鐘,說:「十點了,你去睡覺吧。」

  梁辰也感覺到了睏意,她打了個哈切,說:「好,你也早點睡。」

  「明天見。」

  「嗯……明天見。」

  「等一下。」

  梁辰頓住,「怎麽了?」

  「那明天見面,我可以稱它爲date嗎?」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像蠱惑人心的藥,頓時迷了心智,根本無法拒絕。

第34章第三十四槍

  第二天一早,可視化程序設計上機考試。

  計算機系的上機考試向來管得鬆,可上網可翻書,只要把東西做出來就行,交頭接耳也沒關係,反正沒得抄。周舟抽的題簡單,做得隨意,忍不住跟鄰座的陸景閒聊。

  「昨兒晚上那妹子,女朋友?」

  陸景敲著鍵盤,看也沒看周舟一眼:「還不是。」

  「還?幾個意思?」

  「在追。」

  「喲呵,還真讓我們猜中了。」

  昨天周舟和何葉雖然嚷著陸景是人渣,但也僅限於玩笑,如今是個什麽情况,他們那狗鼻子比誰都嗅得準。

  「合著你們見過面了?」

  「見過。」

  「長得咋樣……哎喲我這不是白問嘛,長得不像天仙兒能入你的眼麼真是。」

  陸景勾了勾嘴角,沒說話。

  周舟八卦心起,完全忘了考試這回事兒,手伸到屁股底下扯著板凳往陸景身邊挪:「說說,長啥樣啊?比齊琪還漂亮呢?」

  陸景回以微笑。

  周舟心癢癢,戳他手臂:「你說話啊!到底長啥樣啊?你有把握嗎?幾成能追到?要不要哥們傳授你幾招?」

  陸景眼睛盯著屏幕,代碼行飛速跳動:「你還考不考試了?」

  「這題這麼簡單,我一會兒做,來嘛,先聊聊嘛!」

  陸景往上看了一眼,說:「老師,你看到了,我不想跟他說話的。」

  周舟渾身抖了一下,遲遲不敢抬頭,隻怒目瞪著陸景。

  而這時,老師那熟悉的烟嗓子已在周舟頭頂響起:「嫌簡單是吧?來來來,我給你換道題。」

  周舟瑟瑟發抖,緩緩抬起頭,抱拳求饒:「老師,不、不用了吧?」

  「呵呵,我親自去題庫裡給你挑選,來來來。」

  就這樣,周舟被拎走,陸景跟個沒事人一樣。

  鈴聲響起,考試結束,陸景關了電腦,此時周舟還在奮力敲代碼,臉皺成了個包子,何葉和劉二決定不等他,找到陸景,劉二勾住陸景的肩膀,說:「天兒真冷,出去吃牛肉火鍋?」

  陸景拂開他的手,說:「你們去吧,我不去了。」

  「你去哪兒?」

  「約會。」

  劉二下巴驚得合不上,看著陸景那急匆匆離去的身影,問何葉:「他啥時候有女朋友的?」

  何葉使勁兒拍劉二腦門兒:「傻啦吧唧的!」

  梁辰在上午十一點梳妝完畢,背著包走到門口,剛摸到門把手,門就被打開了。

  梁辰和門口的袁珂珂四目相對:「你怎麽來了?」

  袁珂珂揮了揮手裡的文件袋:「我今天要去給你拿贊助商的演出服,你先簽個字。」

  她把文件抽出來,遞給梁辰,上下打量他一眼,說:「你要出門?」

  梁辰拿著文件走到客廳,抽了根筆出來,簽字的時候,'嗯'了聲。

  袁珂珂問:「去哪兒啊?」

  「出去玩。」

  簽好字後,兩人一同下樓。

  電梯裡,袁珂珂一邊看手機,一邊說:「今天真不好叫車,你去哪兒啊?要是順路的話送我吧。」

  梁辰低垂眼簾,眸光微閃,眼裡有無盡溫柔:「我去南大。」

  「哦好,正好順路,那你先送我去誠業大廈吧。」

  到了車庫,袁珂珂發現老劉不在,而梁辰自己坐到了駕駛座。

  「你自己開車啊?」

  梁辰在係安全帶的間隙看她:「他今天休假,我就是出去玩,自己就可以。」

  袁珂珂'哦'了一聲,沒再多想。

  當車開上高架橋時,她突然疑惑地看向梁辰:「你去南大玩?」

  梁辰略心虛:「怎麼?不可以嗎?」

  「去南大玩什麼?」

  「就玩玩兒。」

  「跟誰?」

  「朋友。」

  「那個學弟?」

  「你管得好寬啊!」

  「看來還真是!」袁珂珂大驚失色,「不是吧?!老牛吃嫩草?」

  「你怎麼說話呢?」梁辰說,「再不注意措辭我扔你下車了啊。」

  袁珂珂覺得簡直不可思議,思來想去也不知道這八桿子打不到一起的兩人是怎麼搞在一起的:「怎麽回事兒啊?現在什麼情況?他追你啊?」

  「嗯……」

  「臥槽!這年頭,小弟弟們年齡不大,膽子倒挺大的啊!」

  梁辰低頭埋笑,嗯,小學弟年齡不大,膽子是挺大的。

  半個小時後,梁辰在路口停車,袁珂珂下車前,懷著難以言喻的心情,對梁辰說:「晚上早點回來,明天排練呢。」

  梁辰說:「我知道。」

  袁珂珂在關上車門前,想到梁辰在車上跟她說的,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合著你倆是網戀奔現?」

  「什麼網戀什麼奔現,你別瞎說啊。」梁辰示意她趕緊走,「你再不上去人家該下班了,本來就是周末加班。」

  袁珂珂嘀嘀咕咕地走了,梁辰坐在車裡呼了口氣,往南大開去。

  南大東門,是一座老舊的校門,從林蔭處延伸而來,周遭是多年前的老式小區,沒有步行街,所以很少有學生出現,來來往往的多是附近的居民。

  梁辰坐在車裡,給陸景發消息。

  「橙子」:我到了。

  「大神」:好,我出來了。

  梁辰往校門那邊看去,果然看到陸景正疾步走來。

  今天天氣陰沉,烏壓壓的雲似乎要落到地面一般,連帶著人的心情也多了一絲陰霾。但看到陸景走來的那一刻,梁辰只覺心底一切灰色的東西全都烟消雲散。

  陸景穿著黑色的外套,寬寬大大,罩在身上依然遮掩不了少年挺拔板正的身型。

  他走得快,目不斜視,迎著寒風,四周枯樹儼然,他却是其間唯一一道亮色。

  出了東門大門,就是人行道,陸景却突然被一男一女攔住。

  梁辰遠遠看著,估摸著那兩個應該是陸景認識的人,在跟陸景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陸景突然轉頭看向他的方向,只一眼便確認了,然後一邊往這邊走,一邊回頭跟那兩個人說話。

  脚步匆忙,草草說完,就走向人行道,後面兩人還在大聲說著什麽,陸景回頭朝他們喊了一句,隨即邁開步子,跑了過來。

  陸景跑到車前,雙手張開,撑在車窗上,梁辰坐在車裡面,說:「你跑什麼跑,路上有車。」

  「我怕你等久了。」

  梁辰別開臉,咳了一聲,說:「快上車,這裡不能停太久。」

  「好。」

  陸景上車,坐在副駕駛,梁辰看了他兩眼,在他發現之前收回了目光。

  「你看什麼?」

  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梁辰發動汽車,轉方向盤:「沒什麼。去哪兒啊?」

  陸景說:「前面右拐,零星路你知道吧?」

  「知道,我去過。」

  梁辰開車,陸景在一旁默默坐著,車內無聲。

  拐彎的時候,陸景突然說:「我知道你剛才在看我。」

  他微微笑著,帶著一股莫名的驕傲。

  梁辰差點把剎車踩成油門,想否認,話到了嘴邊,又只能變成另一種不太明顯的說法。「你有什麼好看的。」

  「我不好看嗎?」陸景側著身子,突然把自己的臉往梁辰面前凑,「真的不好看嗎?誰說我高配劉茂彥來著?」

  一張俊臉就這麽猝不及防地凑到自己面前,梁辰能感覺到他呼吸的節奏,極快。

  梁辰忍俊不禁,伸手推他:「你別打擾我開車!」

  手掌觸碰到衣服料子,柔軟的觸感酥酥癢癢,發出一陣竜竜窣窣的聲音。陸景作勢往後倒,梁辰的手臂反射性地去抓他,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乾燥溫暖的手掌,骨節勻稱修長。

  梁辰感覺到,陸景還輕輕回握了一下。這一握,就像握住了她心口,讓她呼吸不上來。

  梁辰本能地抽回手,緊緊握住方向盤,說:「剛才那兩個人是你同學?」

  陸景'嗯'了一聲,假裝不知道梁辰在轉移注意力:「兩個隔壁班的,找我借書。」

  梁辰也'嗯'了聲,不再說話,幾分鐘後,他停下車:「到零星路了。」

  陸景伸手打開車門,下車前一刻,又提醒說: 「你要不要戴個口罩?」

  梁辰往外張望,路上人不多,由於天冷,個個把頭捂在圍巾帽子裡,再加上最近霧霾嚴重,大都帶了口罩,誰也看不見誰的臉。

  梁辰便從包裡拿了個口罩出來,再把圍巾一圈圈地堆上,看起來和路上的行人也沒有兩樣了。

  午飯在一家私房菜吃的,出來後,陸景帶著梁辰進電梯,按了12樓。

  梁辰問:「去哪兒啊這是?」

  「看電影。」

  梁辰不解地看著陸景。

  「不是date嗎?不都要看電影的嗎?」

  看著陸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梁辰半天吐了個「俗」字。

  陸景只是一笑,當電梯門打開後,眼前出現一個招牌--「時光私人影院」。

  影院大廳裡燈光昏暗,一些在等位的顧客坐在沙發上玩游戲,音樂聲輕緩柔和,沒人注意到剛進來的兩個人。

  兩人走到櫃檯前,老闆詢問要點什麼電影,陸景在ipad上看了一眼,問梁辰:「你想看什麼?」

  梁辰一眼就看到了丁嘉運的新電影:「就它了!我還沒時間去看過。」

  陸景'哦'了一聲,不是很樂意。

  「怎麼,你不想看?」梁辰問。

  「沒,」陸景用手指戳了這部電影,然後甩開手,揣進兜裡,「都依你。」

  梁辰美滋滋地點頭,又看了後面坐著的人,說:「這麼多人排隊,我們不用排隊?」

  「我預定了位置。」陸景打開手機,給老闆掃碼付款。

  老闆看了梁辰一眼,問:「感冒了啊?要不我把裡面窗戶打開換氣?」

  「不用了,」梁辰說,「小問題。」

  陸景聽到這段對話,莫名笑了起來。

  梁辰瞪他一眼,他還笑,於是乾脆用手肘撞他他才消停下來。

  他帶著梁辰去他們的電影廳,寬敞的房間裡,只有一個雙人沙發。

  沙發上,放著一束玫瑰花。

  嬌艶欲滴,芬芳奪目

  梁辰怔怔地看著那束花。

  「怎麽了?」陸景走過去,拿起那束花,捧到梁辰面前,「上次說了要送你玫瑰花。」

  梁辰下意識往後一躲,反應過來後,又伸手捧住,低著頭嘀咕:「我還以爲你忘了。」

  音量是自以為的唯自己可聞,但電影廳裡太空曠,陸景和他又靠得太近,聽得一清二楚。

  「怎麼可能忘。」陸景說,「如果你喜歡,我可以每天都送,我開個花店都可以,哦不,開個玫瑰莊園。」

  「我過敏。」

  「我也過敏,哇,真巧,那就……」

  「電影開始了!」梁辰打斷陸景的話,迅速坐下,目不斜視,看著幕布。

  她怕陸景再說下去,又說出些什麽得寸進尺的要求,她已經一次次拋弃原則,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陸景嘴角微揚。

  他坐下來的時候,梁辰感覺身邊的沙發陷下去了,衣服挨著衣服,似乎能傳遞體溫。

  有一種人就是這樣,他坐在你身邊不說話,卻能吸引你所有注意力。時間過去二十分鐘了,梁辰才驚覺自己完全不知道電影在講什麽。

  她把注意力拉回電影裡,看到丁嘉運的臉在屏幕上晃。

  好看是好看,就是缺少了點兒活力,加上這部電影題材沉重,更顯得沒有生氣。

  梁辰看睡著了。

  當片尾曲響起,自己的聲音迴蕩在影廳裡,梁辰才悠悠轉醒。

  身體較意識先一步覺醒,她動了動腦袋,眼前的景象漸漸清晰起來,混混沌沌地看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在看電影,而臉頰上那屬於別人的體溫清楚地告訴她,她正靠在陸景肩膀上。

  梁辰猛地坐直,唇瓣與圍巾的絨毛一同蹭過陸景的下頜,輕飄飄的,不知道究竟是圍巾的絨毛,還是她的唇瓣。

  梁辰心跳快到飛起,她咳了咳,說:「你怎麼不叫醒我。」

  陸景沒有說話,一直盯著梁辰看。

  攪動一顆心,可以只是她一個害羞的表情。

  直到梁辰不好意思了,陸景才說:「這部電影也不怎麼好看嘛。」

  語氣愉悅到,讓人懷疑他今天中了五百萬。

  梁辰撇了撇嘴,自己看睡著了,這無可反駁。

  「當然,歌還是很好聽的。」陸景說。

  梁辰忍不住勾唇笑,說:「那當然了。」

  陸景一眼望過去,她正埋頭輕嗅那束花,鼻尖點了點花瓣,電影的光亮將一片紅色映在她的臉上,映在她的眼裡。

  少年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燥熱的氣息在胸膛裡滾動,難以壓制。

  兩人走出電影廳時,人已經多了起來,梁辰手裡捧著那束玫瑰,那麽大一捧,足以吸引不少女生艷羨的目光,更可况身邊還站著一個吸睛的陸景。

  梁辰心裡有些慌,怕被人認出來,於是加快了脚步。

  到了地下停車庫,梁辰把花放到後座,問:「你回學校嗎?我送你到門口?」

  陸景說:「我回家。」

  「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你直接開回家吧,就當我送你回家。」

  「那你怎麼辦?」

  「我再叫車回家。」

  「多麻煩啊。」

  「我想和你多待一會兒。」

  又是讓人無法拒絕的一句話。

  一路上,梁辰開得很慢,但還是覺得時間過得飛快。

  到了半路,天突然下起了大雨,以至於梁辰到了家樓下的車庫裡,她猶豫半天,說:「下這麽大雨,不如還是我送你回家吧。」

  陸景似笑非笑地看著梁辰,說:「這樣的話,我們又能多待一個小時了?」

  梁辰瞪他,「你好好說話。」

  「嗯。」陸景調整了一下坐姿,「雖然我很想再和你多待一個小時,但是這樣你太累了,我還是自己叫車回家吧。」

  梁辰坐著駕駛座上,想了一會兒,說:「你有駕駛證嗎?」

  「有啊。」

  「那你開我車回家吧,這麽大的雨,也不好叫車。」

  陸景絲毫沒有猶豫,眼裡還有狡黠的光芒,他說:「好。」

  梁辰下車,陸景坐上了駕駛座。

  梁辰從後座拿出花,對陸景揮了揮手。

  陸景單手撐著車窗,說:「下次見面,那我可以……」

  「你快回去吧!」梁辰突然打斷陸景,「天要黑了,雨天路滑,不安全。 」

  陸景話沒說完,楞了片刻,最終化爲一個笑,開車駛了出去。

  梁辰抱著花舒了口氣,幸好她剛剛打斷了陸景。按照他每次回家前的套路,梁辰用脚趾想都知道他要說什麽。

  我可以吻你嗎?

  使不得使不得。

  此刻,正在路上的陸景心情莫名的好,他一想到梁辰剛才驚慌的樣子便想笑。

  她一定是想歪了吧,陸景想,我本來是想說「那我可以開你的車來接你。」

  她是不是以為我要問可以不可以吻她?

  呵,這種問題我怎麽好意思問出口?

  陸景走了之後,梁辰回到家裡,一打開門,看到袁珂珂正在客廳裡坐著,熨燙她的衣服。

  「回來了?」袁珂珂挑了挑眉。

  梁辰嗯了一聲,先把花放到客廳裡,然後去臥室換衣服。

  袁珂珂的聲音從客廳裡傳了進來,「約會跑去南大?學校裡約會?」

  梁辰穿著家居服出來,一邊摘耳環,一邊說:「在學校外面,但是樓上能看到學校裡的操場,唉,真懷念啊。」

  袁珂珂一臉壞笑得看著梁辰,把花挪到花瓶裡,說:「還是覺得大學生活好,對吧?」

  「是啊。」梁辰順口一答,幾秒後才反應過來,「哇,珂珂你腦子裡都在想什麽呢?」

  「哈哈哈哈我沒想什麼。」袁珂珂放下熨鬥,拿著手機走到梁辰身邊,「就是提醒一下你,別沉迷小鮮肉了。看看今天《歌壇巔峰》發布的的宣傳照吧,可別忘了你的本質工作。」

  梁辰接過袁珂珂的手機,界面是《歌壇巔峰》官博的一條微博,今天中午,他們發布了踢館歌手是梁辰後,下面的評論簡直了。

  「心疼梁辰」頓時就成了熱門話題,網友們紛紛表示,在本届的陣容裡,梁辰簡直……一個都打不了啊。

  除了那兩個大咖,其他的隨便抓一個歌手出來,歌曲傳唱度可能沒梁辰高,知名度或許也沒梁辰高,但是人家的歌都是出了名的高難度。

  梁辰的流行歌放在平時,大受歡迎的一個原因就是簡單,任何女生只要不是走調太厲害的,在ktv都可以亮一亮嗓子,但放到這種以炫技為目的的音樂節目上,還真是一個都不能打。

  而梁辰看到這樣的熱搜,不得不再次佩服這個節目製作人的炒作能力。

第35章第三十五槍

  第二天下午,梁辰接到劉以晴電話時,她語氣不太好。

  「明天試唱會,下午我來接你。」

  梁辰說好。

  劉以晴頓了頓,說:「你最近跟一個大學生走得挺近的?」

  梁辰鼻子裡哼哼一聲,說:「珂珂嘴巴真大。」

  「你怎麼想的?」劉以晴說,「還嫌之前岳宇勛給你惹的麻煩不够多?」

  「不一樣的。」梁辰說。

  「怎麽不一樣了?」劉以晴咄咄逼人。

  梁辰語塞,她說陸景不一樣,却又無法用語言描述到底哪裡不一樣。即便可以描述,她也不想把這份特殊分享給別人。

  劉以晴繼續說道:「你說話啊。」

  「今年是我和公司簽約第六年,合同裡說了,過了第五年就不會干涉我的感情生活。」

  「……」

  劉以晴一肚子的話被堵回去,只能用另外的政策:「那你想過沒有,這件事會給那個大學生帶來什麼傷害?他還是個學生,他能承受嗎?」

  這一句話,簡直像一把鋒利的刀,手起刀落,把梁辰心裡那層隱秘的保護膜給挑破,所有悄悄埋在心裡的隱患全都冒出了頭。

  梁辰用了好大勁兒,才把它們按下去。

  「還沒到那一步,我不想考慮那麽多。」

  「那行,到時候別讓我收拾爛攤子。」劉以晴氣衝衝地挂了電話,聽筒裡冷漠的「嘟嘟」聲格外刺耳。

  梁辰心情煩悶,接電話前化到一半的妝,此時看起來就跟個女鬼似的。

  她心情不好的時候下手就沒輕沒重的,一隻口紅蓋子打不開,她就用力扯了扯,手一下子打滑,口紅彈出去老遠。

  梁辰心疼壞了,撿起那隻絕版口紅,確定沒有摔壞後小心翼翼地放回了盒子裡。

  這一個小插曲倒是讓梁辰平靜了下來,她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什麽雜七雜八的想法都在腦子裡亂躥。

  都說女人過了二十五歲就開始走下坡路了,不管是外在還是精神氣兒,都會逐漸下滑。

  可梁辰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心比較大的原因,她覺得現在的自己比十八歲時的狀態更好。都說十八無醜女,因爲那是青春,可梁辰每每看到自己以前的照片都覺得慘不忍睹,而如今五官都張開了,身材也更豐腴了,這才是她的理想狀態。

  至於心性,劉以晴常常說她多年來沒長進,梁辰覺得也沒什麽不好,許是因爲沒經歷過大風大浪,她也樂於保持現在的心態。

  不知不覺,梁辰就把自己心情調整好了。

  她把妝補全,忍不住贊嘆了自己兩句,然後就拎著包包出門了。

  今天是丁嘉運的生日,他邀請的人不多,梁辰自然在賓客名單之中。而丁嘉運昨天已經舉辦過一次生日會兼新電影慶功會,場面已經做足了,今天邀請的就都是他自己私下的好朋友,沒有媒體記者到場,更像個普通人的生日聚餐。

  梁辰六點準時到了會所,下車前,她對司機老劉說:「今天可能會比較晚,到時候如果你休息了我就自己回去。」

  「沒事兒。」老劉說,「又不是很遠,提前一個小時給我電話就行了。」

  車內開著空調,但車外的行人都粿成了熊,空氣似乎也要把車窗的玻璃凍裂,梁辰說:「太冷了,你在家裡陪女兒吧,今天朋友多,我隨便蹭個車就回家了。」

  老劉這次笑著說好,梁辰提著包下車,跟著侍應生走了進去。

  包間的門緩緩推開,裡面坐了一大桌子人,都是些熟面孔,意外的是,馬山山居然也在。

  裡面的氣氛很熱鬧,究其原因還是孫彬鬱這個活寶,他一個人跟那兒講單口相聲,所有人都捧腹大笑,只有馬山山一臉冷漠地看著他。

  梁辰敲了敲門,所有人都看過來,孫彬鬱嗖地一下蹦起來,兩三步走到梁辰身邊,摟住她的肩膀:「我們小橙子來了,我的單口相聲有伴奏了,來,坐哥哥旁邊。」

  孫彬鬱拉著她坐下,鄰座剛好是馬山山。

  梁辰先跟丁嘉運打了招呼,然後問馬山山:「昨天看到新聞,你要拍電影了?」

  馬山山點頭:「早就跟丁嘉運談過了,他明年的賀歲片,我幫點兒忙。」

  梁辰恍然大悟,'哦'了聲。

  馬山山又垂下頭,就著手裡的杯子灌了一口酒。

  等剩下幾個人來了,人也就到齊了。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還有孫彬鬱活躍氣氛,一整個包間都歡聲連篇,連馬山山都臉頰微紅,時不時笑兩下。

  一輪酒水下來,大家吃也吃得差不多了,又點了幾個下酒小菜,喝酒閒聊。

  大家聊到梁辰,都說起了這幾天的熱門話題「心疼梁辰」,丁嘉運點了根烟,問:「怎麽樣了?準備得還好嗎?」

  「準備什麼啊!」孫彬鬱搶答,「大家不都準備看她一輪跪了嗎?到時候我去給你接風,咱們就當是去北原衛視一日游啊。」

  梁辰扔了一個衛生球打他,然後轉頭對丁嘉運說:「還行,明天試唱會。」

  「那挺好。」丁嘉運舉杯,眼尾眯出幾條細紋,「預祝你成功。」

  「哈哈哈哈哈哈預祝什麼呀!」孫彬鬱又搶著說話,「沒看現在大家都在心疼我們橙子嗎?來,我就不舉杯了,等你跪了回來,我陪你好好喝一場。」

  梁辰翻了他一個白眼,舉杯回敬了丁嘉運一杯。

  三兩巡紅酒下肚,梁辰身體開始升溫。包間裡暖氣開得足,她已經脫了外套,此時只能扯一扯領子散熱。

  馬山山看在眼裡,叫了服務員進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過一會兒,服務員端了一杯溫水進來,馬山山遞給梁辰:「喝點吧。」

  梁辰握住水杯,發現是熱的,於是抬頭問服務員:「有冰的嗎?」

  馬山山看她一眼,說:「還是喝熱的吧。」

  回憶突然撲騰而來,梁辰低下頭抿了一口溫水,不再說話。

  梁辰想起大一的時候,寢室幾個女孩子出去逛街,那時候還是夏天,她喝了一杯冷飲,結果沒多久姨媽來了,在大街上疼得死去活來,當時是馬山山一路背著她上了出租車,然後又從醫院門口背進了治療室。

  從那以後,梁辰每次想喝冷飲,馬山山都習慣性地說:「還是喝熱的吧。」

  酒過三巡,也到了各自回家的時候。

  大家都喝了酒,叫司機的叫司機,找代駕的找代駕,梁辰正打算著看誰順路蹭個車,陸景的電話突然來了。

  梁辰走到包間外,接起電話:

  「餵,怎麼啦?」

  「你喝酒了?」陸景問。

  梁辰說:「喝了點兒,朋友生日。」

  「丁嘉運?」

  「你怎麼知道?」

  陸景不回答,直接說:「我來接你吧。」

  「嗯?」

  「我已經快到了。」

  「什麼?」梁辰一下子清醒不少,「你怎麽知道我在哪裡?」

  「芋頭說的。」

  「哦……」梁辰往包間裡看一眼,孫彬鬱靠在椅背上,朝她壞笑。

  「那你來吧,到了給我打電話。」

  「好。」

  梁辰回了包間,坐得端端的,却低聲說:「你可真多事。」

  孫彬鬱把腦袋撐在手肘上,半醉半醒地說:「人家給你發微信你不回才來問我的,怪我咯。」

  梁辰立馬打開手機看,陸景果然給她發了幾條信息,但都被其他消息給壓下去了。

  「大神」:你在幹嘛?

  「大神」:你在哪兒?

  「大神」:我來還車。

  「大神」:?

  「大神」:人呢?

  「大神」:你不要車了?

  「大神」:你不要我了?

  「大神」:……886

  梁辰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孫彬鬱瞧著她那樣子,覺得有趣:「人家急得跟什麽似的,你還怪我多事,我可真委屈了。」

  梁辰沒理他,指間滑過陸景的聊天窗口,設置了置頂。

  這樣就不會再漏看了。

  這時,孫彬鬱整理了衣服,說:「老丁,一會兒順路送我唄。」

  丁嘉運看向梁辰:「你一會兒怎麽回去?要不一起送?」

  「嘿你怎麼這樣!我在問你呢!」孫彬鬱說,「當我是空氣啊?」

  丁嘉運笑著說:「你肯定是要送的,你急什麼。」

  「啊那啥!」小關突然插嘴,「芋頭,晚上坐我的車唄,我叫了代駕,但我一個女孩子,我怕怕的,你跟我一起唄。」

  「你也會怕?」孫彬鬱滿臉不屑地看著小關,「人家代駕才應該害怕。」

  小關:「……」

  沒眼力見兒的東西。

  梁辰笑著對丁嘉運說:「謝了啊,但是我朋友來接我了。」

  丁嘉運保持著禮貌的笑,說:「那好,到家記得說一聲。」

  梁辰低聲'嗯'了聲,不再說話。

  丁嘉運又喝了口酒,大家都看得出來,他心情不太好,但一時間又不知道怎麽做,這時候說什麼都尷尬。

  「你到底送不送我嘛!」孫彬鬱委屈地插入兩人的微妙氣氛之間,說,「你他媽上次喝多了還是老子徹夜照顧你呢,差點被記者拍到,人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丁嘉運這才笑著說:「送!送!我把你送到房間行不?」

  「那就不用了。」孫彬鬱故作彆扭地說,「我房間還沒讓男人進過呢。」

  孫彬鬱一打岔,氣氛緩和了許多,大家也各自忙碌著準備回家。

  陸景到的時候,丁嘉運提出送梁辰下樓,他又看了一眼微醺的馬山山,說:「芋頭,你去送一送馬山山。」

  「好嘞!」孫彬鬱立馬屁顛兒屁顛兒地跟在馬山山身後。

  梁辰和丁嘉運一下樓便看見了那輛車,車窗搖了下來,裡面那個少年正注視著他們。

  丁嘉運一眼明瞭,這就是上次在孫彬鬱家遇到的那個男人。

  「你朋友?」

  梁辰'嗯'了一聲。

  至於他爲什麽開了梁辰的車,丁嘉運沒再問出口。

  看見梁辰的眼神,他已明白了八九分。

  即便心裡揣著難言的失望,丁嘉運還是禮貌地把梁辰送到了車前:「路上小心點,到家了說一聲。」

  看到兩人走到車前,陸景下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怎麽一身酒味兒,喝多了?」他拽住梁辰的手,讓她上車。

  梁辰猝不及防,連道謝都還沒來得及跟丁嘉運說就被陸景塞進了車裡。

  丁嘉運就這麽被隔在車外,沉了口氣,疾步回了會所。

  梁辰坐在車上,雙眼有些迷離,看著陸景,說:「我沒喝多,我就是酒量不太好。」

  「酒量不好還喝?」陸景剛系上安全帶,看著梁辰的樣子,又解開安全帶,「現在難受嗎?」

  梁辰一笑:「不難受啊。」

  陸景俯身,給她係安全帶。

  極近的距離讓梁辰有些不習慣,她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拳,屏氣凝神。

  陸景係好安全帶,一抬頭,便對上她那雙緊張的眼睛。

  「你怎麽了?」

  「沒怎麽……」梁辰垂下眼睛,睫毛根根分明,纖長濃密,想說點什麽,但嘴唇蠕動了一下,又什麽都沒說出口。

  陸景保持著這個姿勢,下頜對著梁辰的臉頰,呼吸拍打在梁辰的肌膚上。

  時間流逝得極慢,一秒都被掰成了兩秒。

  梁辰的身體在暖氣縈繞的車裡慢慢僵住,連呼吸都小心翼翼起來,生怕打亂此刻的氣氛。

  車裡放著音樂,輕快的節奏一下下似打在她心臟上,砰砰砰。

  她垂下眼簾,睫毛輕顫,身體不自然地扭動了一下。

  陸景感覺喉嚨癢癢的。

  這麽近的距離,再進一步,就冒犯了。

  「你別害我。」

  梁辰睜眼:「嗯?」

  醉酒的是梁辰,可目光沉醉的分明是眼前的少年,他說:「最近酒駕查得嚴,你別害我。」

第36章第三十六槍

  「你的嘴角,微微上翹。

  性感得無可救藥。

  你慵懶地扭著腰,受不了。

  你隨風飄揚的笑,

  有迷迭香的味道。」

  帶著甜味的男聲在狹小的空間裡徘徊,顯得擁擠不堪。

  這空間裡多一道聲音都是多餘。

  空氣的溫度在緩緩上升,梁辰酒勁上來,情不自禁閉上雙眼。

  她不知道自己這個小小的動作,是因為眼前的人,還是今晚的酒。

  突然,車窗「咚咚」響了兩下。

  梁辰恍然睜眼,看到孫彬鬱一張大臉貼在車窗上。

  「嘿,你倆幹嘛呢?」

  陸景沒有立馬起身,而是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緩緩抬眼,輕飄飄地看了孫彬鬱一眼,然後才慢慢坐回了駕駛座。

  像是把孫彬鬱當空氣,又像是明目張膽地宣示他們在幹嘛。

  然後,陸景一脚油門踩下去,車飈了出去。

  吃了一嘴尾氣的孫彬鬱站在原地猛咳,然後朝著那輛車的背影大喊:「我去!小孩子不會開車就別亂開車!」

  剛駡完了陸景,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他面前。

  孫彬鬱剛送了馬山山下來,看她上車後就自己走了出來,沒想到這會兒又遇到了。

  「嘿嘿,您慢走啊。」

  車窗裡的馬山山點了點頭,孫彬鬱便吹著口哨走了。漆黑的夜裡,一張紙片從他衣服側包裡飄了出來。

  馬山山稍探出頭,看清了那張紙,那是她昨天一場喜劇話劇的巡演門票,上面還印了她的照片。

  馬山山讓司機停車,她走下去,把那張票撿了起來。

  許是檢票的人不小心,撕掉副票的門票缺了一角,但馬山山却小心翼翼地把它捧了起來。

  這是她這幾年來,第一次真真切切感覺到自己是存在於這個社會的,而不是恍若置身那一幕幕喜劇中。

  有門票,有觀眾。

  觀衆不是她看到的那些在台下哈哈大笑,仿彿木偶一樣的人,而是身邊真實的人。

  到底是活在戲外,還是戲內,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世界?這一刻,她心裡那道迷茫的分界線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變得清晰起來。

  她嘆了聲氣,將門票放進包裡。

  轉身準備上車的時候,看到身後丁嘉運的車也開了過來,閃著車燈。

  馬山山立馬上車離開了。

  丁嘉運的車裡,孫彬鬱翹著二郎腿玩兒手機。他跟丁嘉運多年老朋友了,知道他平時話不多,便自己玩兒自己的。

  今天丁嘉運卻反常地說:「別玩兒手機了,跟我聊會兒。」

  孫彬鬱立馬收了手機,說:「聊什麼?怎麽了?」

  丁嘉運難得垮了肩膀,斜倚著靠背,醞釀了片刻,煩躁地說:「算了。」

  「哎!你這人怎麼這樣!」孫彬鬱說,「別把人好奇心勾起來了又不說了啊!」

  丁嘉運看他一眼,猶豫幾秒,最終開口道:「你跟梁辰熟,她最近在幹嘛你知道嗎?」

  孫彬鬱睜著雙大眼睛,說:「她就參加了個綜藝,其他事兒沒有了,跟條鹹魚差不多了。 」

  丁嘉運交握的雙手動了動,帶出他心裡的躁動不安:「其他方面呢?」

  孫彬鬱一頭霧水:「哪方面?」

  丁嘉運嘖嘖兩聲,摸煙出來,順勢遞給孫彬鬱一支。

  孫彬鬱沒要:「車裡開著空調你抽什麼煙啊?快說,哪方面?」

  丁嘉運又把烟塞了回去:「上次我們在你家吃飯,來了好幾次借東西那個男的,誰啊?」

  孫彬鬱心裡大致明白丁嘉運要說什麽了,但表面上還是繼續裝傻:「哦,我鄰居啊。」

  「他跟梁辰認識?」

  「好像認識。」

  丁嘉運皺眉,嚴肅地問: 「到底認不認識?」

  孫彬鬱不敢再打太極了,說:「哎呀,認識認識!」

  果然是這樣。

  得到這個答案,丁嘉運心裡很不舒服,他問:「他們倆什麼關係?」

  孫彬鬱別過頭,用手抓腦袋:「沒、沒什麼關係吧。」

  孫彬鬱撒謊的時候就這個習慣動作,他的老朋友丁嘉運怎麼會不知道。

  由孫彬鬱的反應,丁嘉運也能大致猜到梁辰和那個男人甚麽關係了,但他沒聽到孫彬鬱親口說,心裡還是有一絲希望。

  他拍掉孫彬鬱撓頭的手,說:「到底什麼關係,別支支吾吾的。」

  「哎喲!」孫彬鬱不情不願地轉回來,「就你想的那種關係!」

  「真的?」

  「真的。」

  丁嘉運一下子不說話了,他轉過頭,搖下車窗,點了根烟。

  孫彬鬱被這氣氛搞得莫名其妙的,他對著丁嘉運的背影說:「老丁,你真喜歡橙子啊?」

  丁嘉運沒說話。

  孫彬鬱簡直焦頭爛額了。

  「哎,不是,你喜歡她你早說啊!」孫彬鬱一張俊臉皺成了個包子,「你說你也跟她認識這麽長時間了,她什麽性格你還不知道啊?別看她二十好幾的人了,光長年齡不長心,就是個傻大姐,你不說你喜歡她,她能知道嗎?」

  「哎喲臥槽。」孫彬鬱氣得發抖,「人空窗期的時候你不說,眼睜睜看著被岳宇勛那小白臉騙了。你看後來分手了你也不說,現在又跟一大學生跑了,你說你慫不慫!」

  「什麼?」丁嘉運猛地回頭,滿臉驚訝,「那男的還是個大學生?」

  「廢話!人大學還沒畢業,你看看你這慫樣!」

  手心手背都是肉,兩個男的都是自己朋友,孫彬鬱也不是覺得丁嘉運更好,就是氣他慫。

  丁嘉運默默抽了兩口烟,說:「算了。」

  「你看,你又慫了吧。」孫彬鬱說,「我真的服氣。」

  有些氣氛一旦被打斷,讓人清醒起來,就尷尬了。

  此時,梁辰一直閉著眼睛假裝睡覺,車裡的歌換了一首一首,她每一首都仔仔細細地聽完,期間隻偷偷睜過一次眼。

  陸景似乎完全從剛才的氛圍裡脫離了出來,平靜地開車。

  路燈的光影被拉得無限長,連綿不斷,把時間變得可以度量。陸景白晰勻稱的手指握著方向盤,眸子裡倒映著路燈,熠熠生輝。

  梁辰覺得時間好像很慢,又好像很快,心裡想著趕緊到家,可真正到家的時候,又覺得恍若一瞬。

  陸景把車停好,拔下鑰匙,遞給梁辰:「我送你上樓吧。」

  梁辰說好,却急急轉身,哪還有要人送的樣子。

  進了電梯,兩人一前一後,仿佛不認識一般。

  到了樓層,梁辰先走出來,磨磨蹭蹭地往家門口挪。

  陸景就跟在她身後,不說話,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梁辰在門口按著密碼,沒有回頭看陸景,但她知道他就在身後安靜地站著。

  「進去坐坐?」

  說完這句話,梁辰心裡忐忑不安。

  大家都是成年人,她生怕陸景想歪了,其實她真的只是覺得陸景大老遠來接她,理應讓人家休息休息。

  陸景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裡有輕微的回音,他說:「不用了,我看你進去就回學校。」

  「嗯,那好吧。」

  梁辰說不清心裡是失落還是什麽,酸酸的,又夾雜著一點開心,難以言喻的感覺,「那你怎麽回去?」

  陸景站在背光處,昏黃的燈光打在他高挑的身材上,似乎要衝破天花板一般:「我叫車了。」

  「叮」地一聲,門鎖開了。

  梁辰緩緩拉開門,回頭對陸景說:「那我回去了。」

  「嗯。」陸景點頭,「早點休息。」

  「好。」梁辰又將門拉開了點,明明半拉開就足够她進門,她硬是拉到全開。

  「那你也早點休息。」梁辰一脚跨進去,「到家了報平安。」

  陸景在門外笑著點頭。

  梁辰一點點關上門,支著腦袋露出小半張臉:「那晚安哦。」

  「晚安。」

  終於到了不得不分別的時刻,梁辰轉過身,緩緩關門。

  靜謐無聲,感應燈也適時地滅了。

  忽然,一股強大的阻力突襲,瞬間化為反作用力將門拉開。梁辰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只覺周邊突然擁擠了起來,門又「砰」地一聲關上。

  眨眼之間,陸景就在她眼前了。

  「你……」梁辰下意識要驚呼,可感覺到陸景的身體正抵著她,連呼吸都拍在她臉上,那聲驚呼就順勢變成了一聲嚶嚀。

  這聲嚶嚀,徹底點燃了陸景身心的火。

  他低了低頭,蠢蠢欲動,但還未衝破最後一道防綫。

  陸景僅僅片刻的停頓,給了梁辰喘息的機會。

  她的手不知該往哪裡房,慌慌張張地順著牆壁摸上去想開燈。

  在手指觸碰到開關的那一刻,陸景突然抓住她的手,順勢往後一推,摁在門上,就此低頭吻了下去。

  黑暗裡,陸景的雙唇從梁辰的嘴角慢慢輾轉到唇中,輕輕含了一下,便鬆開了。

  好似蜻蜓點水的一個吻,卻讓他喘著氣兒。

  「對不起,這次沒有事先徵求你的同意。」

  「忍一路了。」

  「實在忍不住了。」

  見梁辰遲遲沒有反應,陸景鬆開了手。

  梁辰的手慢慢垂了下來,抵在陸景胸前。

  「你不怕門夾傷你?」

  陸景好像沒了力氣一樣,將頭靠在門上,而身體與門的空間將將够塞下一個梁辰。

  只差一毫米,陸景的臉就埋在梁辰頸窩裡了。

  「我更怕錯過今晚,就再沒機會了。」

  冬天的夜啊,真安靜。

  時間你慢慢流淌,留下這一刻的溫存。

  少年的喘息與心跳同頻,起起落落,刀山火海。

  「梁辰。」

  「嗯?」

  「我喜歡你。」

  「嗯……」

  「我不僅要做你的粉絲。」

  「嗯?」

  「我還想做你的男人。」

  這一次,梁辰終於沒有再「嗯」,她清清晰晰地說了一聲「好」。

第37章第三十七槍

  陸景趕在寢室門禁前最後一刻回了學校,燈火通明的宿舍樓裡,同學們有的在徹夜打游戲,有的在爲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做準備。

  陸景推開寢室門,躺在床上捧著手機打游戲的周舟懶懶地翻了個身,說:「你居然回學校了,我以爲你回家了。」

  「明天還有一門上機考試。」陸景坐到自己桌前,拉開抽屜,拿出充電綫給手機充電,「我放桌上的書給蔡陽了嗎?」

  蔡陽,就是前幾天在南大東門攔住陸景問他事情的人。

  「就剛剛來拿的。」何葉說,「對了,他還問你推薦信是誰給你寫的來著。」

  「劉教授啊,你沒給他說嗎?」陸景說。

  「哎喲!我記錯了!」何葉驚恐地看著陸景,「我給他說的張教授!」

  「無所謂。」陸景說,「哪個教授都一樣。」

  已經快十二點了,幾個男孩兒也都困了,何葉關掉電腦爬上床,劉二也在陽台刷牙,看大家都準備睡了,於是兩三下收拾好跑進來,迅速爬上床。

  「誒嘿!陸景你最後一個上床,你關燈!」

  陸景無所謂地往衛生間走去,洗了個澡出來,大家這會兒都安靜下來了,各自捧著手機玩兒。

  他走到門口,抬手關了燈,眼前頓時一片漆黑,只有三道手機的光亮著。

  「對了。」陸景站在床下,「我給你們說件事。」

  只有劉二'嗯'了聲,其他人都沒說話。寢室常態就是這樣,陸景習慣了。

  「我脫單了。」

  寢室突然靜得可怕,似乎連呼吸聲都沒有了。

  許久,周舟才說:「哈哈,你開什麼玩笑。」

  何葉也跟著嘻嘻哈哈:「就是啊,哈哈哈你怕不是失了志,怎麽,想女朋友想瘋了?」

  只有劉二認真地問了句:「真的假的?」

  「真的。」

  陸景聲音平靜,卻篤定。

  寢室更靜了。

  幾秒之後,周舟一聲「臥槽!」平地驚雷起。

  「開燈!開燈!」

  「不得了了!誰啊?!臥槽!是哪個女人敢搶我周舟的男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面對室友的驚呼,陸景异常淡定,他摸黑上床,說:「我就是給你們說一聲,睡覺了,明天要考試。」

  「考個球哦!」周舟從床上跳下來,三步幷作兩步跑去開了燈。

  「你給我起來!睡什麼睡!起來!」周舟又光著脚爬到陸景床上,抓著他的領子把他揪了起來。

  陸景不耐煩地看了一眼他的脚,直接把他踹下去:「踩了地板的脚又踩到我床上,滾下去!」

  周舟滿臉委屈地看著陸景:「快說說嘛! 」

  何葉和劉二也下床,凑到陸景床邊:「誰啊?我們學校的嗎?音樂學院的?難道是舞蹈學院的?我們見過嗎?」

  陸景坐起來,揉了揉眼睛,嘴角帶著讓寢室三人覺得刺眼的笑:「別問了,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們她是誰。」

  「臥槽你這孫子!」周舟直接炸毛,「不帶你這樣的!你是找了黴黴還是新垣結衣,還不能說,臥槽我一拳頭打死你信不信!」

  三個室友輪番蹂躪,但陸景堅守陣地,打死不說。

  「我只是覺得作爲室友有必要告訴你們這件事,但是就是不能說她是誰。」

  陸景這人平時好說話,但他倔起來一火車都拉不回頭。

  三個室友絕望了,第二天,一寢室四人,其中有三個人頂著黑眼圈去考試。

  紛紛揚揚的大雪毫無預警地籠罩了這個城市,鋼鐵森林穿上銀裝,變得溫柔又美麗。

  梁辰從睡夢中醒來,才發現昨晚忘了拉窗簾,一睜眼便是一片雪白乾淨的世界。

  她坐起身伸了個懶腰,覺得香氛好像點太多,空氣裡都瀰漫著水蜜桃味兒。

  穿上家居服,走到客廳,看到那束看起來很逼真,但永遠不會雕零的玫瑰花,梁辰兀自笑了笑。

  她走上跑步機,一個小時下來,竟也覺得時間過得飛快。

  這時候,陸景的消息來了。

  「大神」:你今天干嘛?

  梁辰對著手機傻笑了會兒才回復。

  「橙子」:工作。

  「大神」:嗯。

  「大神」:我考試。

  梁辰一邊擦汗,一邊錄語音:「你好好考試啊。」

  陸景直接打電話過來:「考好了有獎勵嗎?」

  梁辰已經走到浴室門口了,她停下脚步,看著鏡子裡因爲跑步而暈紅的臉頰,說:「你想要什麼獎勵?」

  「我想要……」陸景故意拉長尾音,讓梁辰跟著緊張起來。

  「好了你快去考試,我自己來想。」梁辰怕他說出什麽不害臊的話,及時打斷了他,「我也要洗澡了。」

  陸景在電腦那頭笑了笑:「好,那今天有空讓我見見你嗎?」

  「不能。」梁辰脫口而出,說完又有些後悔,「再說過一遍,哎呀你快去考試。 」

  「嗯,好。」

  挂了電話,梁辰用手按住嘴角。

  該死,老大不小的人了,跟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兒似的。

  她衝了個澡,吃了早飯,正好是袁珂珂和肖雨約定好了來找她的時間。

  袁珂珂提著一袋子吃的,給梁辰塞冰箱裡,一邊整理一邊說:「你怎麽又沒喝牛奶?快放過期了。」

  「是嗎?」梁辰說,「那你幫我熱一杯吧。」

  袁珂珂念念叨叨地熱好牛奶,給梁辰端過來:「你要是打小喜歡喝牛奶,估計能長到一米七,那多好看啊,在舞臺上的氣場都能再多一成,是不是?」

  梁辰猛灌一大口,嘴邊暈著一圈白沫:「那你說我現在多喝牛奶還能長身高不?」

  「你當你十幾歲女孩兒啊?」袁珂珂說,「早就過了長個子的年齡了,最多長點兒心。」

  梁辰突然想到了什麽,拿出手機鼓搗了一陣,然後給陸景發了條消息。

  「橙子」:給你買了一箱牛奶,多喝點兒長個兒哦。

  發完,梁辰便把手機放下。

  她以爲陸景在考試,不會立刻看到消息,沒想到手機剛挨到桌面就亮了。

  「大神」:?

  「大神」:你嫌我不夠高啊?

  「橙子」:沒有,但是你還在長身體。

  「大神」:……爲什麽你這麽執著於讓我喝奶?

  「橙子」:……?

  「橙子」:告辭。

  梁辰氣得想掀桌,這個梗是過不去了對吧。

  她咬牙切齒地看向袁珂珂,陰氣森森,嚇得袁珂珂手一顫,捏碎了一顆草莓。

  「你幹嘛?」

  「沒幹嘛。」梁辰說,「看看你。」

  袁珂珂用莫名其妙的眼神上下打量梁辰:「神經。」

  桌上手機又亮了,梁辰不再理袁珂珂,低頭一看,陸景又連發了幾條消息。

  「大神」:今天晚上打會兒遊戲?

  「大神」:就一個小時吧。

  「大神」:要不就一把?

  梁辰笑眯眯地回復:那姐姐就勉為其難地陪你玩一會兒。

  「大神」:好,槍給你,你來殺人。

  「橙子」:那就請你勉為其難地陪姐姐玩一會兒……

  「大神」:盒子精就要有盒子精的覺悟。

  「橙子」:…………我不是盒子精!

  「大神」:?

  「橙子」:我不是嘛。

  「大神」:……好好說話。

  「大神」:別用這種奇奇怪怪的語氣。

  梁辰:……

  果然,老女人就不該學別人小女生撒嬌什麼的。

  「大神」:我把持不住的。

  「橙子」:……

  梁辰摸摸臉,燙的。

  「大神」:那晚上等你。

  「橙子」:嗯。

  剛從厨房出來的肖雨擦了擦手,凑到梁辰身邊,說:「橙姐,你怎麽了?」

  梁辰還沒說話,袁珂珂就恨恨地盯著梁辰,手裡的蘋果被削掉一大塊兒肉:「呵,還能怎麽著,思春了唄。」

  梁辰努努嘴,不反駁也不承認。

  下午的試唱會一直持續到晚上七點才結束,梁辰只見到了四位歌手,另外幾位都因爲各種原因沒能準時參加試唱。

  這四位歌手,其中有兩位都是梁辰認識的,另外兩位是新出道的,梁辰隱約記得其中一個是從韓國回來的自帶流量的歌手,另一個却完全沒有印象。

  由於節目帶有比賽性質,視唱會上有的歌手會隱藏實力,有的則會當作彩排賣力演出。

  這次綜藝對梁辰尤爲重要,或者說,是在公司看來極其重要,他們希望梁辰能够通過這次綜藝轉型,所以她順從了馬明輝的意思,保留演出。

  結束後,童詩琴和祝思雲來找梁辰聊了一會兒,分享了一些關於比賽的心得。這兩個人以前和梁辰都有來往,說不上多有交情,但彼此間人際關係維持得非常好。

  梁辰收拾收拾後也準備離開了,她跟著劉以晴走出演播廳,一路走一路談對今天另外四個歌手的看法,回家的路上也一直在聊,不知不覺便到了家。

  劉以晴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跟著梁辰回家,繼續聊關於這個綜藝的想法。

  梁辰看得出來,劉以晴極爲用心,她拿出筆記本,打開office,裡面有她整理的許多資料,一一展示出來,讓梁辰驚嘆她工作的認真勁兒。

  這一談,就談到了晚上十點。

  劉以晴走後,梁辰躺到床上,累到不想洗澡。

  她睜著眼睛,忽然想起今天約了陸景晚上一起打游戲,於是立馬撑著快散架的身體走到客廳,找到手機。

  她解鎖屏幕,打開微信,第一個對話框就是陸景。

  想了想,她又關掉微信,給陸景打了電話過去。

  電話聯繫和微信聯繫,始終是有些不一樣的。

  過了好幾分鐘陸景才接起電話。

  「餵?」

  梁辰說:「是我。」

  陸景'嗯'了聲:「今晚我有點事兒,你等我一下?」

  梁辰說:「行,那我去洗個澡。」

  陸景說好。

  梁辰又問:「對了,這麽晚了,你還有什麽事兒啊?」

  陸景目光微眯,看了眼腦袋頂著水盆排排蹲在地上的三個室友,說:「清理門戶。」

  梁辰長長地'哦'了聲:「那等會兒我上游戲叫你。」

  「好。」

  挂了電話,梁辰順勢倒在沙發上,玩兒了會兒手機。

  打開微博,一條熱門轉發已經衝到首頁--一個營銷號發的本周《歌壇顛覆》幾位歌手的演唱曲目。

  大家一首首看下來,有的歌沒有什麽新意,有的歌則是出了名的高難度,觀衆自然期待,然而看到梁辰那一欄,所有人咋舌。

  第一條熱門評論「《邊城姑娘》?梁辰你可長點兒心吧。」已經有鋼彈兩萬的點贊量。

  短短幾個小時,「梁辰你可長點兒心吧」登上熱門話題。

  粉絲們哭自己偶像傻白甜,居然去這種節目唱民謠,路人們也跟著起哄,這熱鬧凑得不亦樂乎。

  梁辰挨個兒看了,只能扯出一個無奈的笑。

  真的,她現在特別佩服馬明輝,如今的話題走向完全在他的預謀之中,毫無偏差。

  當互聯網把地球變成一個村子,一個人能把網路輿論玩轉兒得游刃有餘,還有什麽節目是他做不火的呢?

  梁辰嘖嘖稱奇,繼續翻熱門微博。

  忽然,她看到一條微博裡有「南大」兩個字,下意識就多注意了一眼。

  一個吐槽營銷號發了一條微博:粉絲投稿【哈哈哈哈我們學校一個大四的男生寢室挂出了這樣一條橫幅,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配圖有三張,全方位展示了那條橫幅--「祝賀陸景同學終於結束二十年單身生涯!」

  梁辰臉僵了僵。

  她仔仔細細地看了那三張圖,分明就是南大憩園八棟。她住過的寢室,怎麼可能看錯。

  梁辰的手已經開始不受控制了。

  她劃開評論,看到熱門第一條,是一個女生髮的:這件事是真的,哈哈哈哈我早上還去圍觀了,圍觀的人太多了擠都擠不進去,陸景在學校很出名,很多女生因爲這事兒難過了許久,吶,有他照片。

  她配了一張照片,正是南大校區那天,梁辰與他還有齊琪的合影。

  高清,正面。

  梁辰的表情已經綳不住了,嘴角抽了抽。

  在這個女生的評論裡,涌入了上千條回復。

  「臥槽這麼帥一個男生居然才脫單???臥槽???女朋友是誰啊???」

  「南大的????這他媽還是個學霸??」

  「不科學!不可能!這種男生怎麼可能單身二十年?」

  「他女朋友是誰!誰!我的陸學長嚶嚶嚶!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脫單,我還說畢業的時候給他告白呢!【哭泣】【哭泣】【哭泣】」

  梁辰:……

  朋友你別哭,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他女朋友就在照片中間。

第38章第三十八槍

  陸景讓三個室友用腦袋頂著水盆蹲了一個小時以爲這事兒就過去了,沒想到這事兒在網上迅速傳播開,朋友圈一下子炸了鍋,紛紛來慰問他。

  微信一下子發來上百條消息,都是問他女朋友的事情,陸景絕望地看著手機,一條都沒回,然後又讓室友們蹲了一個小時。

  現在,他只覺得還有兩件事是幸運的:第一,大家不知道他是主播herman;第二,大家不知道他的女朋友是梁辰。

  否則,就不是讓這幾個人頂著水盆蹲一蹲就能了事的了。

  現在的問題是,陸景在考慮怎麽跟梁辰解釋。

  思來想去,他還是打了個電話去解釋。

  這一次,陸景撥通梁辰電話的時候,比第一次給她打電話時還緊張。

  「餵?」

  梁辰接起電話,聲音淡淡的。

  「怎麽了?」

  陸景走到陽台,說:「你看到網上那個事情了吧?」

  梁辰沉默了一下,說:「你室友挺會玩的。」

  陸景:「……我可幹不出這事兒啊。」

  「我知道。」梁辰說,「他們也是愛鬧,沒事兒,過幾天熱度就下去了。」

  陸景舒心。

  唉,我女朋友真是善解人意體貼大方。

  「但是--」梁辰說,「我這幾天也在風口浪尖,所以我們暫時不要見面了,免得惹出是非。」

  陸景:「……?」

  「怎麽了?」梁辰問。

  「一定要這樣嗎?」陸景說。

  梁辰篤定地說:「嗯。」

  陸景嘆氣:「那好,十分鐘後,上游戲吧。」

  「好。」

  挂了電話,陸景陰森森地蹲下來,看著面前的三個室友。

  「皮够了嗎?」

  「够了够了!」周舟猛地點頭,頭上那盆水灑了不少出來,「別氣啦景哥哥,一會兒臉色不好看了您女朋友該不開心了。」

  「你以為我靠臉的嗎?」陸景說,「膚淺。」

  他目光掃過這三個室友,沉重地嘆了口氣,說:「算了,你們趕緊去刷題吧,不是要考pat頂級嗎?」

  三個室友如獲大赦,立馬站起來,一邊放盆子,一邊說:「景哥哥你簡直是個天使!」

  陸景看著三個室友的笑臉,心想,天真。

  他悠哉哉地打開電腦,登陸pat報名網址,動了動手指。

  當他們明天察覺得時候,不知道還會不會覺得景哥哥是天使。

  梁辰坐在電腦前,揉了揉太陽穴。

  關於陸景微博熱搜這事兒,說大也不大,只要像她說的,這幾天低調點,不要被媒體抓到小尾巴,也就過去了。

  但她不得不正式,認真地審視她和陸景的這段關係。

  到現在,她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不知道如何去定義自己的心理。心似乎漂浮在空中,不再落在實地,每時每刻,只要沒有別的事,就會想「陸景,我男朋友。」

  太不真實了,抓心抓肺,真想伸手去抓住這種飄渺的感覺。這個實實在在存在於自己生活中的人好像突然就變成虛擬人物一樣不真實。

  但,梁辰感覺她好像回到了初次戀愛時一般,會在見他前忐忑不安,會欣喜雀躍,告別時會依依不捨。

  這就够了。

  梁辰發了會兒待,打開手機,翻看她跟陸景的聊天記錄。

  她不知道翻了多少次了,但每次翻看,還是會覺得意猶未盡,能看無數遍。

  陸景發消息過來的時候,她剛翻到一周前。

  「大神」:我好了,上游戲吧。

  「橙子」:好。

  梁辰放下手機,登上游戲。

  最近出了新模式,兩人刷到了霧天模式,陸景「嘖」了聲,表示不爽。

  梁辰問:「怎麽了?」

  「這鬼天氣。」陸景說,「簡直就是老陰逼的天下。」

  梁辰四處打量,說:「這樣真的看不到人誒,就算不趴在草叢裡也看不到啊。」

  即便是跳傘的時候也看不到附近有多少人一起跳,十米開外,簡直人畜不分。

  陸景鼻子裡哼哼了一聲,表示對這個天氣的不屑。

  兩人跑到學校,摸著路邊走,竟然真的看不到幾個人。不知是不是因爲天氣的原因,大家好像都選擇躲在房子裡。

  在這空蕩的街道裡,梁辰突然想起前幾天看過的一個視頻,她說:「你看過之前那個外國妹子玩遊戲的視頻嗎?就是送子彈那個?」

  陸景說:「沒看過,怎麽了?」

  梁辰跟著陸景,心態輕鬆:「就一個外國的妹子,開全頻道語音說有沒有人有多餘的子彈可以給她,結果幾十個玩家蜂擁而至,連一個被擊倒的人都爬過來給她送子彈,還有人送了醫療包,笑死我了。」

  「我看過。」陸景說,「這個妹子最後被殺了。」

  梁辰:「……」

  她沉默了會兒,說:「如果是你,你會送嗎?」

  「你會讓我送嗎?」

  「不會。」

  「那就行了。」

  「那如果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呢?」

  「有人頭送上來我不收我是傻的嗎?」

  梁辰聽到這兩句話,心裡樂開了花。

  「你這樣注孤身啊。」

  「我不是有你了嗎?」

  梁辰咬咬牙,好煩啊別說出來啊。

  「那要是別人給我送子彈呢?」

  「你試試。」

  梁辰也聽不出陸景是真讓她試試還是假的,於是又確定一遍:「真的嗎?你不會生氣?」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陸景說,「你聲音比她們好聽多了。」

  梁辰清了清嗓子,打開全頻道語音,說:「有人嗎?有人有多餘的子彈可以給我嗎?」

  沒人。

  梁辰又說:「hello?Does anyone hvae extra……子彈怎麼說?」

  陸景退到房子後面,靜靜地看著她:「bullets。」

  「哦。」梁辰繼續,「Does anyone hvae extra bullets」

  過了兩秒,真的有兩個人從對面房子裡探頭出來了。

  「你一個人?」

  「嗯……」梁辰憋笑,「有多餘的子彈嗎?」

  梁辰本就是靠嗓子吃飯的,現在刻意放柔了聲音,對那兩個單純的小夥子來說簡直就是暴擊。

  「556嗎?」

  「嗯。」

  「給你兩百發。」

  「謝謝啊!」梁辰得意地說,「祝你們大吉大利。」

  「醫療包需要嗎?」其中一人說,「送你兩個醫療包,加個steam好友唄!」

  梁辰楞了楞,還真有這種操作啊。

  她正要說話,身後突然傳來突突聲,電光火石之間,她眼睜睜地看著給她送子彈的兩個恩人倒地,變成了兩個盒子。

  陸景慢悠悠地走出來,說:「還真有人出來啊,嘖嘖,我還以爲這些人要陰在房子裡打死不動。」

  梁辰一臉懵逼:「你怎麼能這樣呢?子彈和醫療包都還沒給我呢。」

  「笨。」陸景蹲到盒子邊,「現在所有東西都是你的了,你還惦記著子彈?」

  梁辰看著他瘋狂舔包的樣子,越想越不對勁:「你說,你是不是找不到人,故意讓我出來當誘餌的?」

  陸景把人的八倍鏡和三級甲撿了,說:「我是那種人嗎? 」

  我看你就是,梁辰想。

  追到手之前騎個三蹦子也要來給我送防具,追到手之後就把我當誘餌。

  呵,男人。

  「這裡有三級甲,你不要嗎?」陸景看梁辰傻站著,說:「哇,還有這麽多綳帶,足够把你裹成木乃伊了,你不來撿嗎?」

  梁辰: ……

  生氣歸生氣,包還是要舔的。

  「這把槍你要嗎?」陸景問。

  「我又不會用,不要。」梁辰故意逗他。

  「你生氣了啊?」陸景問。

  梁辰怎麽可能真的生氣,玩個游戲而已,但她這時候特別想逗一逗陸景。

  「對,很生氣。」

  陸景突然沉默了。

  隔著屏幕,梁辰似乎都能感覺到他的緊張。

  看……這就是年下的好處。

  這時,天空傳來飛機飛過的聲音,轟隆隆的,有空投。

  陸景突然說:「那你就站在這裡不要走動,我去給你撿點空投回來。」

  梁辰:……?

  怎麼聽著這句話有點怪怪的?

  不一會兒,陸景真的撿空投回來了。

  他身上穿著罕見的吉利服,遠遠跑來,像個野人。

  梁辰下意識退了一步。

  這真的是我男朋友嗎?不是的吧。

  陸景跑到梁辰面前,把吉利服脫給她:「給,你也是穿過吉利服的女人了,98值了。」

  梁辰看著這團綠油油的東西,難以置信。

  這就是吉利服啊?也不怎麼好看嘛。

  但當她穿上這件衣服之後,才真正感受到它的威力,在這個霧天,趴在草地裡,敵人即便從她身邊路過也不會發現她。

  陸景這把便可以不用保護她,贏得非常輕鬆。

  結束後,梁辰喜滋滋地說:「要是每局都有吉利服,那我豈不是躺吃鶏。」

  陸景聽她語氣歡快,也揚了揚眉毛:「不生氣了?」

  「我什麽時候生氣了?」梁辰笑著說,「笨,我逗你的。」

  半天,陸景才'哦'了聲。

  「怎麼啦?」梁辰問,「不開心啦?」

  陸景悶了半天,才說:「你最近很忙嗎?」

  「嗯。」梁辰說,「接了綜藝,很忙。」

  「那我明天來你家找你,好不好?」

  忽地,梁辰心顫了一下。

  「我悄悄來,絕對不讓別人發現,就見一見你,看你一眼我就回家,好不好?」

  那句「好不好」,讓梁辰心化成了水。

  「好。」

  第二天傍晚,陸景梳妝打扮準備見女朋友的時候,他的三個室友正在輔導員辦公室挨懟。

  「嘿你們三個!」輔導員摘了眼鏡,把准考證往桌上一拍,「志向挺遠大的啊。」

  周舟、何葉、劉二不明所以。

  「老大,怎、怎麽了?」

  輔導員把准考證'唰'地一聲杵他們面前:「看看你們的准考證照片!」

  三個人定睛一看,他們准考證上的照片分別變成了扎克伯格、比爾蓋茨和羅永浩。

  不僅如此,由於准考證是黑白的,這三張照片看起來像遺照,頗凄凉了。

  「這、這、這……」周舟露出一個無辜的尬笑,「老大,這還能改嗎?」

  「不能!」輔導員翻了個白眼,「pat嘛,你們就抱著這個准考證去考試吧。」

  周舟:……

  何葉:…………

  劉二:………………

  陸景這小子真的狠。

  他們三人衝回寢室,磨刀霍霍向陸景。

  路上,周舟說:「我周某人今天第一個跟陸景拼命,你們誰都別跟我搶!」

  到了寢室,他衝進去,氣勢汹汹地站到陸景面前,說:「為什麼!為什麼!爲什麽他們都是扎克伯格和比爾蓋茨,我却是羅永浩?!」

  何葉:?

  劉二:?

  重點好像不是這個吧?

  陸景連眼皮都懶得掀一下:「因為你是個錘子。」

第39章第三十九槍

  梁辰進行節目錄製前最後一次彩排,回家的路上,累得滿腦子都是床,恨不得在車上就裹一被子呼呼大睡。

  劉以晴從上車到現在已經打了四五個電話,都是在忙梁辰的事情,看到她這樣嚴陣以待,其他幾個人也都屏氣凝神,車裡空氣嚴肅,跟會議室似的。

  孫彬鬱的電話就是在這時候打來的,電話鈴聲千篇一律,但梁辰就是覺得孫彬鬱的來電聽起來都歡樂些。

  「幹嘛?」梁辰接起來,「又想蹭飯?今天沒有。」

  「不是!」孫彬鬱氣呼呼地說,「我今天看到微博熱搜了。」

  梁辰長長地「哦」了聲。

  「怎麽回事啊你們?」孫彬鬱說,「嫌今年娛樂圈不够熱鬧?」

  車內空間狹小又安靜,孫彬鬱的聲音不小,擾得劉以晴都回頭看了梁辰一眼。

  梁辰心虛,捂著話筒,說:「芋頭,這樣,我現在在車上,回去我給你打電話唄。」

  「嘖,誰要接你電話,別給我打。」孫彬鬱說,「我早就打電話問過陸景了,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什麽時候請客吃飯?」

  「你俗不俗啊?」梁辰撇撇嘴,「而且你沒看見我倆現在都在話題中心嗎?你快閉嘴吧。」

  「行了行了,反正這頓飯你是挂不掉的。」孫彬鬱不耐煩地挂了電話。

  劉以晴回頭,敏銳的雙眼似乎已經察覺了一切,「你跟誰在話題中心?」

  梁辰心中一窒,兩種極端的想法立刻在腦海裡錨對錨碰撞。

  要麽一直瞞著,誰都別說。

  要麽大大方方承認了。

  劉以晴的眼神只給了梁辰兩秒的思考時間,她脫口而出:「晴姐,我談戀愛了。」

  一瞬間,車裡安靜得落針可辨。

  正在吃餅乾的袁珂珂和肖雨長大了嘴巴,餅乾嘩嘩嘩地灑落一地。

  劉以晴驚訝得僵著手臂,手機懸在耳邊。

  只有司機老劉是最淡定的,他善解人意地說:「需要靠邊停車嗎?」

  劉以晴知道老劉是在打趣兒,沒搭理。

  「誰?」

  「圈外的--」梁辰低下頭,垂著雙目,遮掩眼裡的羞赧,「一個朋友。」

  「雖然我尊重你的個人生活,但是我覺得你有必要跟我多說一下你們現在的情況。」劉以晴放下手機,嚴肅地看著梁辰,「他做什麽工作的?和娛樂圈有交集嗎?處於話題中心又是什麼意思?金融圈的?」

  劉以晴這一連串地發問讓梁辰略顯尷尬,「他--就是一個大學生。」

  「是那個學弟嗎?」袁珂珂下意識地驚呼,「就是那個被你調戲過的學弟嗎?」

  這下,梁辰簡直尷尬得想鑽地洞。

  好在大家都是共事幾年的人,瞭解梁辰,也相互直接有信任,一路上,梁辰把事情說清楚了,劉以晴表示會給公司匯報這件事,不會過於乾涉。

  心裡一塊兒懸著的石頭落下,梁辰輕鬆了許多。

  下車的時候,劉以晴搖下車窗,說:「但我還有一個要求。」

  梁辰忐忑地看著劉以晴,「什麽?」

  劉以晴嘴角帶笑,「什麽時候請客吃飯?」

  「隨時!」梁辰說,「有空的時候,隨時都可以。」

  「那我等著了。」劉以晴打了個響指,汽車揚長而去。

  梁辰鬆了口氣,轉身回家。

  這時,陸景的電話來了。

  一切複雜的情緒頓時被衝刷乾淨,只剩單純的欣喜。梁辰接起電話,說:「你來啦?」

  電話那頭,陸景的聲音溫柔而乾淨,「我馬上到了。」

  梁辰捂緊了電話,生怕這聲音被人偷聽去似的, 「我也剛到家,我給安保說過了,你直接進來就行。」

  「嗯,好。」

  「那我進電梯啦。」

  「好。」

  挂了電話,電梯門緩緩關上。

  梁辰看見鏡子裡的自己嘴角微微上揚,弧度自然,似笑非笑。

  這是他們確定關係後第一次見面,簡直比第一次約會還緊張。想到上次急匆匆地趕陸景回家,梁辰心裡上上下下,脚尖來回碾著地板,竟也覺得電梯上升得尤其慢。

  到了家門口,梁辰想趕緊補個妝,再換身衣服,於是一打開門她踢掉鞋子光著脚就直奔房間,絲毫沒有注意到家裡的异常。

  在踏進房門的那一刻,客廳裡傳來一聲咳嗽。

  梁辰怔怔地回頭,看見她的媽媽半躺在沙發上,笑眯眯地看著她,「跑什麽跑?家裡有人都沒發現?」

  梁辰又看向厨房,她的爸爸正拿著菜刀切菜,「你這孩子,怎麽還是冒冒失失的?」

  梁辰整個人都驚了,「爸,媽,你們怎麽來了?」

  梁媽媽慢悠悠地站起來,捏了一顆草莓,塞進梁辰嘴裡。

  「知道你忙沒時間,我們就專門來家裡給你做頓飯,看看我家閨女是不是又瘦了。」

  梁辰像個機器人一樣嚼了兩口草莓,一股腦兒咽下去,「你們怎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嗨你這孩子。」梁媽媽嗔道,「我來看看我女兒還要提前打報告啊?怎麽,你這家裡是藏了男人還是怎麽的?」

  「不是,我……」

  「行了,快來陪媽媽看會兒電視,最近北原衛視的古裝劇可好看了,這小男孩兒長得可真好看,對了,你上次跟我說他叫什麽來著? 」

  「劉茂彥。」

  「對對對,就是他。」梁媽媽朝著梁辰招手,示意她坐過去,「你什麽時候找他拍個mv什麼的,讓媽媽也見見真人唄。」

  正在這時,「叮--」梁辰的手機響了。

  她劃開一看,陸景的消息。

  「大神」:我到了,進電梯了。

  梁辰:……

  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現在的心情,總之,梁辰覺得自己現在像爸爸手裡那顆待宰的鴨子。

  她低下頭,給陸景回復消息。

  「橙子」:一會兒給你個驚喜。

  「大神」:什麼驚喜?【色】【色】【色】

  「還在玩兒手機呢。」梁媽媽說,「趕緊去換身衣服,過來跟媽媽聊會兒天。」

  梁辰站在原地不動,說:「爸,媽,我必須得告訴你們一件事兒。」

  梁媽媽坐回沙發上,老太后一般揚了揚手,「說吧。」

  「我談戀愛了。」

  「什麼?」梁媽媽一下子站了起來,「你又談戀愛了?」

  這個「又」字,梁辰怎麽聽怎麽覺得不對勁,她只能幹乾地點頭。

  梁爸爸鴨子也不宰了,舉著菜刀就跑到客廳裡來,「辰辰啊,你又談戀愛了?誰啊?叫啥啊?不會又是明星吧?幹什麼的啊?今年多大了?家裡幾口人啊?」

  梁辰退了一步,避開老爸那隻沾滿了油却妄想摟住她肩膀的手和明晃晃的菜刀,「爸,你冷靜一下,這次不是明星了,根正苗紅的大學生。」

  「什麼?!」梁媽媽直接炸了,「大學生?又比你小?」

  「你這孩子!」梁爸爸也跳脚,「跟你說了找男朋友要找個大點的,能照顧你的,你找個男大學生,是不是還得輔導人家功課啊你?」

  爸爸您真是急昏了頭,您女兒什麽知識水平您還不知道嗎?

  「辰辰,你開玩笑的吧?男大學生?比你小幾歲?」

  「五歲。」

  「五歲!」梁媽媽驚呼,「這也太多了吧,你怎麽想的啊?」

  梁辰幷不打算多說其他的,她指了指門,「他就快到了。」

  「不行!我不同意!」梁媽媽冷著臉,坐到沙發上,不看梁辰,也不看電視劇,氣鼓鼓地叉腰,「媽媽不是要阻撓你,媽媽都是爲了你好……」

  梁媽媽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話,門鈴響了起來。

  梁辰輕手輕脚地挪過去開門,見到陸景的那一刻,她比了個「噓」的手勢。陸景往裡一看,頓時明白是什麽情况了,於是理了理頭髮,跟著梁辰走進去。

  「你看看那個岳宇勛,就比你小,長得是好看,可他是好東西嗎?簡直不是個東西,都分手了還消費你,所以我說啊--」梁媽媽知道有人來了,往玄關處睇了一眼,輕飄飄地,眼神無甚變化,臉色却像變天一樣由陰轉晴,「岳宇勛那小子就是個例外,咱不能一杆子打死,男朋友嘛,年齡小不是問題,只要他對你好,別說五歲,就是上下五千歲都沒有問題!對吧孩子他爸?」

  梁媽媽這流暢得讓人聽不出轉折點的話,梁爸爸楞是沒反應過來,「啊?」

  「你啊什麼啊?趕緊給孩子們做飯去。」梁媽媽笑眯眯地站起來,走向玄關,「你就是我們辰辰的男朋友吧?來來來,裡面坐,外面多冷啊,別凍著了。」

  梁辰:???

  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媽媽帶著陸景坐到客廳裡,倒上一杯熱騰騰的果汁,噓寒問暖,仿佛剛才那個堅决反對的人是梁辰的幻覺。

  「媽?」梁辰試圖打擾一下兩位,感覺自己是個外人。

  梁媽媽沒理梁辰,笑眯眯地看著陸景,「你在哪兒上學啊孩子?」

  「阿姨,我在南大。」陸景說。

  「嗨呀!原來和我們辰辰還是校友,可真是緣分吶!」梁媽媽激動地拍了拍大腿,「那你今年多大了?」

  「21了。」陸景說,「阿姨叫我小景就好。」

  「小景才21啊,不錯不錯,屬牛的吧?我們辰辰屬猴,這很合啊!」

  陸景看了梁辰一眼,眯眼笑,滿臉全是得意。

  梁辰無奈嘆了口氣,回頭看自己爸爸。梁爸爸搖頭,以眼神示意「你媽就顔控這點毛病」,然後又拿起菜刀去宰鴨子了。

  「媽,我去換衣服。」梁辰試圖插嘴,但梁媽媽連正眼都沒給她一眼,揮了揮手,「趕緊去。」

  梁辰哼了聲,回到房間,找了家居服出來。

  脫到一半,她又自個兒笑出了聲。

  陸景這小子,還真是招人愛。

  這時,門「咚咚」響了兩下。

  梁辰衣服還沒穿好,心臟突突跳了起來,兩三下把衛衣罩上,然後將門拉開一條縫。

  果然是陸景。

  梁辰又慢慢拉開門,將將够一人寬的距離。

  陸景先伸了一隻手進來扶在梁辰腰上,另一隻手拉住門,一步跨進來,關上門的同時另一隻手也摟住了梁辰。

  梁辰雙手無處安放,只能抵在他胸上。

  「你幹嘛呢?」

  陸景低頭,梁辰的頭髮因爲脫衣服起了靜電,撓在他下巴上,癢癢的。

  「這就是你說的驚喜?」

  「不然呢?」梁辰刻意放底了聲音,說話的時候低著頭--確定關係後第一次見面,她還無法坦然地直視陸景,「驚不驚喜?刺不刺激?」

  「驚喜。」陸景說,「但還不是特別刺激。」

  「還嫌不刺激?」梁辰縮了縮脖子,感覺陸景在把她往門上推,聲音便越發低了,「我都快嚇死了。」

  這聲音,像含了糖的毒藥,陸景閉上眼,用下巴蹭了蹭梁辰的額頭。

  雙手滑過她的後腰,突然收緊,梁辰立刻與他緊緊相貼。

  陸景輕嘆了口氣,「我好想你啊。」

  一顆原本就在輕顫的心,此刻簡直狂亂了起來。

  每一次,陸景真誠又直白的話都讓梁辰無法接招,只能任由緋紅爬上臉頰。

  呼吸越來越緊,也越來越近,陸景低下頭,終於如願以償地吻到了眼前地女人。不像上一次那淺嘗而止的吻,今天他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攻城略地,即便舌尖生澀,但在一點點地深入嘗試中,似乎在某一刻開了竅,隨即長驅直入,攪亂了兩顆心。

  梁辰雙手緊緊揪著陸景的衣服,門外是爸爸炒菜的聲音和媽媽看的電視劇音樂聲,耳邊是陸景的低沉喘息,這一刻,她終於知道陸景說的刺激是什麽了。

  真的刺激。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近在咫尺的敲門聲驟然響起,透過門板,連震動都一絲不漏地傳了進來。

  梁媽媽的聲音緊接著響起:「辰辰,飯菜都要凉了,要不我和你爸出去吃吧?」

  梁辰嚇了一跳,羞耻感涌上心頭,立馬就要推開陸景。

  陸景雙臂一收,反而吻得更緊了,由於太青澀,手上力道沒有把握準,將梁辰一下子推到了門上,「砰」得一聲,梁辰悶哼一聲,而陸景毫不退縮,將梁辰的聲音化作一聲呻吟。

  梁辰滿臉通紅,覺得媽媽肯定聽到了聲音,一下子臊得手足無措,偏偏陸景却越吻越深,手臂越收越緊,梁辰雙肩不自覺聳了起來,渾身緊綳,連脚尖都踮了起來,而陸景的手扣在她的後腦勺,即便已經顫抖了也緊緊不放鬆,似乎要吞盡她,連吞咽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梁辰腦海與身體的弦都越綳越緊,感覺下一秒就要斷了。直到她快要呼吸不上來了,陸景才倏得鬆開了唇。

  一瞬間,梁辰靠在門上喘氣,兩人像剛打了仗似的。

  偏偏陸景還狡黠地看著她笑,一臉無害。

  梁辰雙眼放空,大腦空白,雙膝微屈,生無可戀地看著地面。

  完了。

第40章第四十槍

  梁辰回了神,瞪了陸景一眼,蹬蹬蹬地跑到梳妝台前整理自己。

  她梳了梳頭髮,又用氣墊拍了拍臉頰,結果還是遮不住那緋紅。

  絕望。

  梁辰回頭,看見陸景還在望著她笑,於是扔了個衛生球過去:「擦擦吧你!」

  陸景走到梁辰身後,完全不會被她擋住,鏡子裡的他嘴邊一圈紅暈,用紙巾一擦,紅暈便轉移到了紙巾上。

  「你吃草莓了?真甜。」

  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緋紅又浮了起來,梁辰又羞又惱:「閉嘴!」

  陸景笑起來兩顆虎牙就跑了出來,純真無害,煞是可惡。

  梁辰整理好衣服,沒理他,自己走了出去。

  爸媽已經把飯菜端上了桌,連碗筷都擺好了,就等著他們倆出來。

  梁媽媽用一種「你們不說我也懂」的表情看著他倆,說:「飯菜都凉了,也不知道快點出來,年紀輕輕的就是火氣旺。」

  梁辰:「…… 」

  「不像我們年輕的時候,你爸啊在大街上都不敢跟我走一起,要隔兩米遠,怕人家看見笑話。」

  梁辰:「……」

  「媽,你想多了,我們……」

  「哎喲你別說了,我還不知道你嗎?」梁媽媽盛了滿滿一碗飯,用勺子使勁壓了壓才遞給梁辰,「我看你也累了,多吃點兒,你從小不愛吃飯,就這麽矮,跟個豆芽兒似的,看看人家小景,多高啊。」

  梁辰:「……」

  陸景依舊揚著那純真無害的笑,說:「不矮,辰辰不矮。」

  「沒大沒小。」梁辰在旁邊說,「叫學姐。」

  「辰辰、辰辰、辰辰!」陸景連叫了三聲,揚著眉毛,耀武揚威,仿佛在說:我有人撐腰你能把我怎麼樣?

  梁辰怒瞪他一眼,懶得在這兒插嘴,去厨房幫爸爸做飯。

  沒想到梁爸爸也嫌弃她,一看她過來立馬說:「你一邊兒玩兒去,笨手笨腳的別跟我添亂。」

  梁辰:「……」

  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麽遭嫌弃的一天,梁辰鬱悶地拿起手機,跟孫彬鬱吐槽。

  「橙子」:我在家裡地位即將不保。

  「芋頭你個棒棒冰」:怎麽了?

  「橙子」:陸景太鶏賊了,就知道討我媽歡心。

  「芋頭你個棒棒冰」:……見家長了?

  「橙子」:這是個意外。

  「芋頭你個棒棒冰」:那你就去陸景家裡,和他爭寵。

  梁辰一想到那一家子學霸,頭皮發麻。

  「橙子」:那我還是在家裡待著吧,至少我爸媽不會歧視我智商。

  五分鐘後,梁爸爸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吆喝著吃飯了。

  飯桌上,梁辰和陸景與爸媽面對面坐著,氣氛正式得像國家首腦會面。

  梁爸爸清了清嗓子,開口:「陸……陸什麼來著?」

  「陸景!人家叫陸景!」梁媽媽不滿地說,「什麽記性!」

  梁爸爸「嘖」了聲,表示自己的不滿,梁媽媽不再說什麽,又和顔悅色地讓梁辰和陸景多吃菜。

  梁爸爸倒了杯酒,說:「陪我喝兩杯?」

  「好。」陸景拿了個酒杯,自己給自己倒了杯。

  「你能喝嗎?」梁辰按住酒杯,說,「你別管我爸,他走哪兒都要喝兩杯,這酒度數高,你別跟他喝。」

  「嘿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呢?」梁爸爸轉眼看陸景,「小景是吧,學什麽專業的?」

  「計算機。」

  「不錯,朝陽行業。」

  「平時在學校裡幹嘛啊都?」

  「打打球,看看球賽。」陸景可不敢在梁爸爸面前說自己沉迷游戲。

  梁爸爸眯了眯眼,說:「看什麽球賽啊?」

  「西甲和nba都看。」

  梁爸爸眼睛一下子亮了:「西甲?你喜歡哪個俱樂部啊?」

  陸景突然謹慎了起來,想了會兒,說:「我覺得,梅西最近狀態不是特別好。」

  梁爸爸的臉果然黑了,在他開口之前,陸景立馬說:「但是球王就是球王,狀態不好一樣吊打別人。」

  「就是。」梁爸爸變臉如翻書,眼睛一下子又彎了起來,「我看巴薩這個賽季必須四冠王了!」

  「必須的必須的。」

  梁辰在一旁冷笑。

  陸景這小子可真鶏賊,知道試探長輩了,要是他一開口說自己喜歡皇馬,他倆的事估計得吹了。

  一頓飯下來,梁爸爸喝了不少,梁媽媽坐了一會兒就和梁爸爸走了,留陸景和梁辰兩人待著。

  陸景坐在沙發上,酒氣熏得臉微紅。

  梁辰坐不住,走到厨房想給自己找點事兒做,但看到厨房已經被爸媽收拾得乾乾淨淨了,於是又打開冰箱打算整理一下,發現冰箱被塞得滿滿噹噹,幾個保溫盒裡全是做好的飯菜。

  好了,這下都沒什麽可做的了。

  梁辰磨磨蹭蹭地回到客廳,說:「你要不要喝點水?」

  陸景看了一眼客廳的鐘,莫名地嘆氣。

  「怎麽了?」梁辰問。

  「我該回去了。」陸景說,「你明天有事吧?」

  「嗯。」

  「那你早點休息。」

  梁辰點頭:「我開車送你吧。」

  陸景突然伸手,摸了摸梁辰的頭髮:「別,我叫車回學校,讓我緩一緩心跳。」

  梁辰:「……」

  這人怎麼這樣,過分。

  梁辰只能說好,送他到門口,陸景忽然想起了什麽,說:「那今天算不算見家長啊?」

  梁辰忍俊不禁,推了他一把:「快回學校吧你,好好學習去。」

  陸景立正,裝模作樣地敬了個禮:「遵命!」

  然後倒退著往電梯走去,一邊揮手一邊笑,最後一刻才轉身進電梯。

  梁辰看著電梯門關上了才回到家裡,她脫了衣服,洗了個澡,倒頭就睡。

  明天的錄製會晚上開始,但準備要從上午做起,梁辰已經很久沒有睡這麽早了,也很久沒有對一件事這麽有衝勁兒了。

  能不能突破瓶頸期,全在此一舉。

  第二天一早,梁辰到了北原衛視錄播廳。由於節目打著「純天然無修音」的招牌來吸引關注度,每一次都是直播模式,無法後期剪輯,所以每一次播出前都忙得人仰馬翻,力保不出任何差錯。直播節目一旦出了差錯,那這就是最後一季了。

  彩排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見過,第一次會面的也算正式認識了,所以今天大家都沒有浪費過多的時間寒暄,各自在化妝間準備造型。

  期間,祝思雲來找過梁辰一次,閒聊了兩句就又回去換衣服。

  造型師花了一個多小時給梁辰化妝,整個化妝間沒有人閒著,個個忙得脚不沾地。由於假睫毛一直粘和不穩,化妝師急得團團轉,無奈之下只能去找別的同事想想辦法。

  這下大家才有時間歇一會兒,劉以晴一直在跟梁辰交代事情,沒有注意到有人來了。

  突然,一雙手拍了拍梁辰的肩膀,她回頭,看到一個陌生的臉孔,回憶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上次見過的從韓國回來的那個歌手溫蒂。

  她今天化了濃妝,太陽穴沾了一根羽毛,梁辰才一時沒有認出來。

  溫蒂背著手,踮了踮脚:「嗨!師姐!」

  溫蒂十六歲就在韓國出道,今年也不過才二十歲,整張臉都洋溢著青春的感覺。

  「師姐?」梁辰站起來和她說話,「這……」

  「劉亦晨老師您還記得嗎?」溫蒂說。

  「當然記得。」梁辰恍然大悟,「你也是她的學生嗎?」

  劉亦晨是梁辰藝考集訓時候的老師,聽溫蒂的口氣,她應該也是師從劉亦晨。

  「嗯!我以前也在她那裡上課,只是沒參加高考就出國了。」溫蒂眼珠子一轉,打量了四周一圈,「梁師姐,試唱會和彩排的時候,我都有認真聽你唱歌,你說……你是不是有保留實力啊?」

  「嗯?怎麼說?」梁辰坐回椅子上,也讓人給溫蒂抬了把椅子來。

  溫蒂雙手放在椅背上,支著下巴,眼皮上的金粉撲扇撲扇的:「我以前問過劉老師,她說其實你的音域非常寬,高音很出色,只是爲了考慮受衆才定位在通俗流行,掩蓋你的才華了。」

  溫蒂這話說得不假,當初公司簽梁辰時,確實是這樣考慮的。

  她外貌出衆,親和力强,做一個通俗情歌流行歌手必定會紅,專輯銷量根本不用愁,演唱會綜藝等也會大賺特賺。而高難度高意境的歌曲縱然有藝術價值,但曲高和寡,受衆不多,考慮到商業價值,公司更願意讓梁辰當一個能賺錢的歌手。

  但此話由一個不熟的人說出來,幷不是那麽讓人舒服。

  好在溫蒂年齡小,梁辰想著兩三句話打發她就是了:「什麽才華不才華的,只要歌好聽,我就喜歡唱,對吧?」

  「對呀。」溫蒂說,「可是師姐,今天是你第一期節目,你唱民謠會不會不太好啊?你知道的,現場觀衆都是通過嚴格審核的,很多都是音樂專業出身,他們很嚴格的,你要是沒有高超的技巧,很難打動她們。」

  「這是馬導演推薦的,他應該有他的想法。」梁辰說,「而且歌打動人的應該是情感,而不是技巧。」

  溫蒂還想說什麽,這時候化妝師進來了,吆喝著繼續化妝,她看梁辰好像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便識趣地離開了。

  劉以晴走到化妝台旁邊,說:「這個小姑娘,年齡不大,心思倒不少。」

  袁珂珂本來在幫服裝組的人弄衣服,聽到劉以晴的話也跑了過來,說:「這個女孩子很厲害的,以前在韓國就是她們女團的人氣擔當,現在單飛回國,天天上熱搜,野心是真的不小。」

  其實溫蒂以前所在的韓國女團幷非一綫,甚至三綫都勉强,作爲這種女團的人氣擔當,其實也沒好到哪裡去,所以她才非要單飛回國,背著巨額違約金,拼了命地想在國內出人頭地。

  前兩年她幷沒有什麽水花,僅靠著自帶的粉絲和公司買的熱搜天天在網上露面,看起來更像一個網紅,脫離了她們那個圈子,幷沒有幾個人知道她。

  但自從她上個月開始參加《歌壇顛覆》,人氣瞬間爆棚,成為今年歌壇最大的黑馬。

  若說她唱歌比其他幾位了得,倒是不至於,但她確實比現在許多新生代歌手好太多,在《歌壇顛覆》一衆老牌歌手裡,完全是一股新鮮的能量,一下就吸足了觀衆的目光。

  其他歌手倒不是唱歌不如她,但人們聽慣了他們的歌,總是差了點兒新意,而溫蒂年輕漂亮,在舞臺上又唱又跳也不喘,常常讓觀衆站起來跟著她的歌聲一起嗨,這種現場調動能力極容易打動還沒有冷靜下來的觀衆給她投票。

  就連劉以晴也專門跟梁辰交代了千萬不要輕視這個女孩子。

  到了晚上,節目正式開始。

  第一輪抽籤環節,原嘉賓六位先抽籤,梁辰作爲踢館歌手,最後一個拿號。

  張弈和鍾紅作爲老前輩,第一批次拿號,他們面向觀衆打開卡片,分別是第六位和第四位。

  接下來上去的是童詩琴、祝思雲和李斯可,他們分別抽到了第二位,第三位和第五位。

  也就是說,梁辰和溫蒂一個是第一位,一個是最後一位。

  通常來說,這種節目,第一個演出的嘉賓非常不划算,可能加重心理緊張不說,到了最後觀衆可能已經忘了你,而最後一個,不僅有充分的時間觀察對手,還能給觀衆留下深刻的印象。

  梁辰和溫蒂都屏息以待,主持人偏偏還問:「兩位緊張嗎?」

  「當然緊張啦!」溫蒂突然就搶著回答了,「梁辰是我師姐,以前我上課的時候老師就常常誇她,說梁師姐是她教過的最好的學生,現在要跟師姐同台,我更緊張了。」

  主持人哈哈笑了起來,「我是問你,要揭曉出場位次了,你緊張嗎?不是第一個就是最後一個。」

  溫蒂捧著卡片,閉上眼深呼吸,然後睜開眼睛,說:「不行,我太緊張了,我上一期排名已經很靠後了,好怕一會兒搞砸。」

  梁辰看了幾期,溫蒂的風格一直是這樣,仗著年紀小,說的話不太穩重但能逗樂觀衆,和其他老成的歌手形成鮮明對比,而梁辰這種上綜藝完全不會活躍氣氛的有時候也很羨慕她能在舞臺上這樣收放自如。

  「梁師姐,要不我們換一換吧?」溫蒂突然眨著眼睛,說:「我現在心臟都快跳出來了,連話筒都拿不穩。」

  梁辰楞了楞,作爲「師姐」 ,她好像很難找到理由拒絕溫蒂。

  這時,主持人說道:「小蒂,你想好了嗎?換名次的機會只能用一次哦。」

  溫蒂閉眼點頭,「嗯!」

  主持人又看向梁辰,「那麽你願意跟她換嗎?」

  梁辰目光往台下看去,馬明輝在觀衆席對著她點了點頭。

  梁辰便說:「可以。」

  於是兩人交換名次卡。

  拿到卡的那一瞬間,溫蒂笑著對梁辰說了聲謝謝,梁辰回以微笑,幷悄悄打開卡片,看到名次的時候,倒吸了一口冷氣。

第41章第四十一槍

  梁辰拿到的是第七位,也就是說,原本她是第一位,却被溫蒂換了去。

  梁辰暗自爽了一把。

  她其實很緊張,畢竟這次演出會跟以往的風格大相徑庭,觀衆會不會買賬還未可知,如果她真的是第一個演出,一定會加劇心裡的緊張感。

  她微微側頭看溫蒂,果然,她臉色不太好,微微咬著下唇,眸光晦明交替。

  但僅僅只是一瞬間,她意識到此刻在鏡頭前,乾脆加劇了自己的表情弧度,看樣子就快哭出來了。

  「我居然拿到了第一位,那我本來抽到的是最後一個的,哎一古……」

  趁著鏡頭不在梁辰這邊,身旁的祝思雲輕輕戳了一下她的肩膀,低聲說:「你這運氣也太好了吧。」

  梁辰乾笑兩聲:「誰想到她來了這麽一出呢。」

  名次的小插曲很快就過去,大家都下臺各自準備,梁辰沒再看到溫蒂,她已經在候場了。

  梁辰在後台看轉播看得津津有味,溫蒂唱的韓文舞曲,一開嗓就調動了現場氣氛。

  舞美極其給力,伴舞熱辣活力,溫蒂的嗓音青春洋溢,熱熱鬧鬧地唱完了歌,觀衆還意猶未盡。

  溫蒂下臺後,直奔後台。

  此時劉以晴正在跟梁辰聊天,她捏著下巴,表情耐人尋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溫蒂第三次唱韓文舞曲了。」

  她豎起四根手指頭,「節目一共才四期。」

  梁辰往外面看了一眼,立馬讓劉以晴別說了。

  劉以晴回頭看著那個疾步而來的人,努努嘴,坐到一邊兒接著看轉播。

  溫蒂一進來就直接坐到梁辰身邊,說:「師姐,你看我剛剛還行嗎?」

  「很不錯啊。」梁辰說,「你沒聽見觀衆歡呼嗎?大家反響非常好。」

  溫蒂吊著眉梢,撇著嘴:「每次都是這個反應,但我的得票數越來越少,排名已經很靠後了,而且我今天第一個上臺真的超級緊張,我覺得我就要被淘汰了!」

  梁辰頓時尷尬了起來。

  按照節目的賽制,今天一定會淘汰一位,而她來這裡的目的就是補上淘汰的位置。當然,如果她出師不利被淘汰了,那剩下的六個人接著比賽。

  溫蒂這看似無意的話,明裡暗裡都讓梁辰不舒服。

  「不會的。」梁辰不太會跟人虛與委蛇,特別是面對這種不太熟的,「你唱得很好。」

  溫蒂低低地哦了一聲,小聲說:「師姐,你下週唱什麼歌啊?」

  「嗯?下週?這不是還早嘛,慢慢選。」梁辰說,「我都是同事們幫忙選,我這個人沒什麽主見。」

  「這樣啊……」溫蒂站了起來,小幅度地揮手,「那我先過去了,師姐一會兒加油哦,期待你的演出。」

  梁辰也站起來:「謝謝。」

  溫蒂走後,梁辰想捏眉心,一想到自己化了妝便只能垂下手呼氣。

  「跟她說話真累。」

  「虛了。」劉以晴說,「她心裡虛了,全場只有你的實力還沒漏,她也太心急了。」

  「至於麼?」梁辰說,「又不是奧運賽,大家來這裡又不是真的爲了比賽,都是拿了高額酬勞的,何必真的當比賽。」

  「人心不同,有的人或許就是好勝心強吧。」劉以晴玩味地看手機,「你看,網上已經有人在吐槽溫蒂了,說她次次都是舞曲,沒什麽新意。」

  梁辰順手拿過劉以晴的手機看了看:「這點吐槽就受不了了?有一次我感冒了稍微跑調,被駡成那個樣子都沒說什麽。」

  「到底年紀小。」劉以晴收了手機,「我去觀衆席看看,你要去嗎?」

  「我不去了,懶得動。」

  「噗。」劉以晴笑著說,「緊張。」

  「我沒有。」

  「呵。」

  劉以晴走出候場室,輕輕關上了門。

  此時主持人正在串場,梁辰手機響了一下,是丁嘉運發來的消息。

  「丁嘉運」:一會兒要上場了吧?

  「橙子」:嗯,你在看?

  「丁嘉運」:在家裡,跟朋友一起看。

  「橙子」:【呲牙】

  「丁嘉運」:一會兒加油,別緊張。

  「橙子」:好。

  梁辰又找到馬山山的微信,琢磨著該說什麽。

  馬山山畢業後換過微信號,這個新號還是前幾天才加上的,一條聊天記錄都沒有。

  梁辰正在想怎麽開口,馬山山却突然發消息過來了,仿佛心有靈犀一般。

  「馬山山」:一會兒加油。

  「橙子」:你在看啊?

  「馬山山」:同事在看,順便看了一眼。

  「橙子」:我一會兒要登臺了,上次唱這首歌還是大二的課堂上呢。

  「馬山山」:嗯,我給你伴奏的。

  「橙子」:你還記得?

  「馬山山」:我改編的,當然記得。

  「橙子」:嘻嘻,當時還便宜我得了老師誇獎。

  「馬山山」:你唱得好。

  「馬山山」:我忙去了。

  「橙子」:好。

  梁辰又看了看陸景,居然到現在都沒給他發消息。

  於是,梁辰打開微博,刷新一下,居然看到陸景的微博更新了一條直播開播提醒。

  呵,臭小子。

  梁辰恨恨地給他發消息。

  「橙子」:【微笑】

  「大神」:怎麽了?

  打游戲還秒回呢?看來服務器又對不起大家了。

  「橙子」:直播呢?

  「大神」:嘻嘻。

  「橙子」:oK,我去候場了。

  「大神」:好的,加油哦。

  梁辰:……

  看不出來她不高興了嗎?

  呵,直男。

  梁辰丟下手機,轉而認真地看屏幕。

  第二個上場的是童詩琴,她是選秀歌手出身,但由於公司簽得好,這幾年發展扶搖直上,已經擺脫了人們對她「選秀歌手」的固有印象,反響極好。

  她一登臺,掌聲雷動。

  音樂響起,童詩琴一秒進入狀態,她醇厚的嗓音像牛奶一般溫潤,加上她唱的是一首法語抒情歌,頓時就讓人沉醉其中。

  梁辰微微閉眼,認真聆聽她的演唱。

  忽然,梁辰感覺不對,猛地睜開眼,屏幕裡觀衆的表情也很僵。

  童詩琴忘詞了?

  畫面切換到童詩琴臉上,她拿著話筒,眼神裡有一絲慌張。

  還沒到副歌她就忘詞了,心裡一緊張,將死記硬背的法語歌詞忘得一乾二淨,接下來幾乎是咿咿呀呀含糊過去的,這下觀衆席嘩然了。

  就算忘詞,也可以跳段,但她却緊張至此,觀衆連鼓勵都沒辦法了。

  緊接著,進入副歌階段,童詩琴的氣已經洩了,高音沒唱上去,瞬間轉爲假聲,轉換生硬,毫無流暢度。

  梁辰嘆了口氣,只能一首《順風》送給她了。

  劉以晴也在一旁搖頭:「凉了,凉了,好歹也是選秀出身,心理素質太差了。」

  「可能因為是直播吧。」梁辰平靜地說,「出了這樣的差錯,後面沒跑調已經不錯了。」

  童詩琴的這個重大失誤於她自己而言是毀滅性的,但對於其他幾個排名靠後的歌手以及踢館的梁辰來說,却是一顆定心丸。

  她們只要保證自己正常發揮,那排名肯定不會比童詩琴低,特別是溫蒂,此時她在後台差點兒興奮地蹦起來。

  童詩琴下臺後,面色沉重,步伐匆忙,將經紀人和助理甩在了身後,此刻只想趕緊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她經過梁辰的休息室時,梁辰聽到了外面的動靜。

  梁辰隻糾結了一下要不要去給她打打氣,畢竟兩人認識,曾經合作過。但就是這一瞬間的糾結,童詩琴就走過去了,錯過了最好的機會。

  算了,梁辰想,這個時候去安慰別人,說不定會讓她更難受。

  不一會兒,輪到第三位的祝思雲了,她發揮穩定,下臺後直奔梁辰的休息室。

  「橙子!」祝思雲風風火火地跑過來,將蕾絲手套摘了扔一邊兒,「你去看過琴琴嗎?」

  梁辰搖頭:「我不大好意思去。」

  「幸好沒去,我跟你講,」祝思雲說,「人家在那自己調整心態呢,溫蒂非要跑去叨叨叨,結果被趕出來了吧,真是,不知道她說了什麽,估計琴琴現在正在氣頭上呢。」

  梁辰簡直無話可說:「頭疼,好像說什麽都不太合適。」

  「對啊,要是我車禍了,我誰也不想見,就自己藏起來丟臉,別人來安慰我,我怎麽說?我沒事?我很好?屁咧。」祝思雲說,「咱們就當不知道這事兒,一會兒見到了也閉口不提。」

  梁辰說好,祝思雲便對她笑笑:「那我先過去了,你一會兒加油!」

  「你話可真多,快走快走。」

  祝思雲笑嘻嘻地溜了。

  這時,工作人員剛好進來,領她去候場。

  梁辰站在候場位,只能聽到臺上的聲音,却看不到表演現場,心裡緊張又忐忑,既希望自己能贏得滿堂喝彩,又害怕自己搞砸,顔面盡失。

  不久,第六位歌手上臺了,梁辰越發緊張。

  劉以晴給她整理頭髮,低聲說:「心態放穩,童詩琴排名鐵定墊底,你再怎麼唱至少都是第六,所以不要緊張。」

  梁辰點點頭。

  「還有。」劉以晴皺了皺眉,「別瞎轉身。」

  梁辰:「……」

  這件事好多年沒人提過了。

  突然,臺上燈光變換,音樂聲漸收,張奕也演唱完了。

  他下臺的時候經過梁辰身邊,和藹地看著她笑:「一會兒加油哦。」

  梁辰連忙鞠躬:「謝謝張老師。」

  張奕揮揮手,抱著自己的保溫杯悠哉悠哉地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誰能想到他剛剛唱的是金屬搖滾呢?

  由於梁辰是踢館歌手,主持人多花了些時間介紹,梁辰在後台深呼吸,慢慢走到了舞臺後。

  當LeD屏幕推開,梁辰緩緩走出時,台下觀衆很給面子地鼓掌,畢竟對於梁辰,這幾天的熱度已經炒得很高了。她究竟哪兒來的底氣來《歌壇顛覆》拼唱功?既然來了爲什麽又要唱民謠?

  觀眾很好奇,鼓掌聲也越來越大。

  當梁辰開口唱出第一句,觀衆照樣鼓掌,但却幷沒有什麽其他情緒波動。

  《邊城姑娘》是一首小衆民謠,背景就是大家中學課本裡的那篇課文,原唱是一位男歌手,默默無聞,只有這首歌有點兒名氣,但也不是因爲這首歌多好聽,只是因爲它曲調和歌詞都簡單,符合現在文藝青年的口味,麗江的每個酒吧歌手每晚必唱這首歌。

  所以,觀衆們都感覺梁辰選這首歌有些掉價。

  然而,當歌曲漸漸進入副歌時,觀衆們却發現好像有些不一樣。

  《邊城姑娘》原本是唱翠翠和儺送之間純真的愛情,所表達的情緒也非常單純,可梁辰唱著唱著,觀衆們竟然聽出一絲恨意。

  這是一種難以用語言表達的感覺,好像翠翠不再是那個翠翠,她在邊城吟唱的,似乎也不是她與情郎的愛情。

  直到梁辰轉身,長達七秒的高音將歌曲與現場的氛圍推至高潮,此時,掌聲頓起,但聽衆的胸腔裡却縈繞著疑問,久久不能散去。

  這隨著高音衝入腦海的到底是什麼情緒?像魔咒一般纏在心裡,得不到答案找不到原因。

  而後,梁辰的嗓音平滑過度降下音調,哭腔出來了,最後的兩句歌詞化爲嗚咽,與伴奏一同戛然而止。

  這一刻,情緒明瞭。

  原來她唱的邊城姑娘不再是那個守候在山城等著愛人歸來的翠翠。

  仿佛置身於波光粼粼的河邊,姑娘看著流逝的河水,却質問爲什麽說愛她的人却都離開了她。難道愛不應該是衝破一切阻礙廝守一生嗎?爲什麽愛的人都一個個地走了?

  歌曲的結尾,梁辰的哭腔將「邊城姑娘」最後一點情緒藏了起來。

  他們到底回來了嗎?姑娘是否一個人等到了白頭?

  沒有答案,只是隨著歌手慢慢消逝。

  梁辰握著話筒,還未從情緒裡走出來,她閉眼喘氣,直到掌聲響起,才緩緩轉過身,面向觀衆鞠躬。

  許多觀衆興奮地站起來歡呼,掌聲連綿不絕,梁辰看向觀衆席的馬明輝,他朝著梁辰做了一個「oK」的手勢。

  至此,他的目的都達到了,今晚的收視與話題都會爆漲。

  馬明輝很會把「欲揚先抑」四個字用到節目裡,一開始公布踢館人選是梁辰的時候,許多人就質疑梁辰的水平會一輪跪。

  而後,又公布了梁辰的演唱曲目,將觀衆的期待感「抑」到低端。

  一首民謠能翻起什麽水花?這裡可不是賣文藝情懷的舞臺。

  現在,梁辰一曲終了,馬明輝可以預見下期的收視了,即便那些不看這個節目的人,也會因爲好奇梁辰而來觀看節目,畢竟梁辰留給大家的固有印像是「口水歌」居多,從未有人把她的唱歌拿到檯面上來說。

  可想而知,今天過後梁辰的話題度會超過另外六位歌手,打破節目的話題度巔峰。

  掌聲久久不息,梁辰三方鞠躬後下了台。

  消失在鏡頭裡的那一刻,她端著的表情全都鬆懈了,拍著胸口往休息室跑,袁珂珂和肖雨一邊給她裹上羽絨服,一邊說:「棒待了!我剛剛看到觀衆們表情都待了!」

  梁辰拍了拍胸口,「緊張死我了,比第一次登臺還緊張,晴姐呢?」

  「這兒呢。」劉以晴走過來,上下打量梁辰,嘴角隱隱約約勾著笑,「不錯,正常發揮,不過你怎麽還是忍不住轉身了?」

  梁辰一時無言。

  這是她從高三就養成的習慣,由於唱高音的時候表情會畢竟猙獰,所以她不願面對觀衆,每次都轉過身去。後來不唱高音了,這個習慣雖然沒改掉,但也沒什麽人提起了。

  「你這樣不行啊。」劉以晴說,「影響表演觀感。」

  「我知道了。」梁辰認真想了想,這個習慣還真不是一時能改掉的,她往休息室走去,端了被熱水,喝了兩口,翻看手機。

  陸景這小王八蛋,居然還沒下播。

  遊戲有這麼好玩嗎?比女朋友的演出還重要?

  梁辰氣極,趁著主持人串場,想看看陸景到底玩兒得多開心。

  剛打開直播軟件,劉以晴就叫她了,「別玩兒手機了,趕緊過來換衣服,一會兒上臺了。」

  梁辰只得放下手機,乖乖去換衣服。

  這時,劉以晴也在翻看今晚的節目討論,她手心裡攢了一層汗,怕自己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然而,看到社交網站上的反響之後,她鬆了口氣,但心也懸了起來。

第42章第四十二槍

  公布名次的時候,墊底的沒有懸念,童詩琴强顔歡笑,與臺上諸位告別。

  一個節目而已,淘汰沒什麽,但是以這種方式離開,却是砸了她這幾年的口碑。

  除此之外,溫蒂也毫無意外地排在了倒數第二名,雖說這一次幸運脫險,但下一期就尤爲危險。

  梁辰力壓老將鐘紅拿到了第二,排在張奕之後。

  其實排名並不重要,又不是奧運會,重要的是觀眾的反響和話題度。

  節目一結束,梁辰直衝網路話題榜首,連帶著《歌壇巔峰》也席捲各個社交網路。

  「史上被低估最嚴重的歌手」、「梁辰開大」、「邊城姑娘」頓時成爲熱門話題,比《歌壇巔峰》有史以來每一期的反響都大。

  後台,馬明輝專門來找來梁辰。

  彼時梁辰正在卸妝,馬明輝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後,說:「今天驚艷亮相,反響是真的不錯,恭喜了。」

  梁辰等化妝師把假睫毛給她摘了才回頭:「謝謝馬老師。」

  馬明輝點點頭,正想離開,梁辰又叫住了他。

  「馬老師,我有個問題。」

  馬明輝揚揚下巴:「你說。」

  「你為什麼會預判我能改編好這首歌?」梁辰轉過身,靠在椅子背上,「我想,除了我的專業老師,還沒人聽過我跳出自己的風格改編曲子。」

  「哦,是這樣。」馬明輝說,「以前看過你唱這個的視頻。」

  「嗯?」梁辰立馬聯想到了馬山山,加之馬明輝姓馬,頓時明白了,「您認識馬山山?」

  「她是我侄女兒啊。」馬明輝說,「你們上大學那會兒我就看過,你不記得我了吧?我有一次還開車去接過山山。」

  梁辰片刻的驚訝之後,笑了笑:「我還真不記得了。」

  「你們這些年輕人,忘性大。」馬明輝搖了搖頭,「我還請你們吃冰棍兒呢。」

  「哎!我想起來了!南大北門是吧?」

  馬明輝笑出聲,拍了拍梁辰肩膀:「下週好好唱,我過去看看其他人。」

  「好的。」梁辰站起來送他,突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那這次是山山給你推薦我的嗎?」

  「她哪兒會幹這些事。」提到自己侄女兒現在的狀况,馬明輝的眼神都暗淡了下來,「只是我在你和另外兩個歌手之間猶豫不决的時候,她給我看了看你們以前的視頻。」

  說到這兒,馬明輝抬頭,極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眉須還是在微顫:「山山她現在已經好多了,但始終回不到以前了,你是她大學同 學,麻煩你有空多陪陪她吧。」

  「我會的。」梁辰說,「您不說我也會。」

  馬明輝點點頭,負手走了出去,在門口碰到了劉以晴,兩人點頭示意,側肩而過。

  劉以晴拿著手機,走到梁辰面前,說:「嘖,有人說你假唱。」

  「誰!」梁辰心跳陡然加速,「誰說的?」

  「喏,就一個嘩衆取寵的營銷號,不用管他,看見大家都在駡他,我已經放心了。」劉以晴說,「這說明什麽,說明觀衆對你轉型之作的認可度也是很高的,有人說你假唱更是證明瞭你唱得好,剛剛穆總也打電話過來了。」

  劉以晴後面說的話梁辰都沒聽進去,她拿著劉以晴的手機,看到那條說她假唱的微博。

  @沒有節操的阿崩:「哈哈哈哈哈哈,剛剛搞音樂的朋友說了,假唱,節目組爲了炒作。」

  這條微博沒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都知道是在說誰。

  下面一條評論說:放你娘的屁,在你眼裡啥都是炒作。

  沒有節操的阿崩回復他:自從宣布某歌手加入,就一直在話題榜和熱搜上,這不是炒作是什麽?

  再往下翻,評論都是駡這個博主的,還有人拉出他以前的微博,蹭天灾的熱度炒熱度,被駡得體無完膚。

  梁辰還是點進他主頁看了看,兩百多萬粉絲,心情瞬間降到谷底。

  說她假唱,梁辰倒是有底氣,能無視這個營銷號潑的髒水,但這個人把「假唱」和「炒作」捆綁在一起,梁辰的底氣頓時就像放了兩三天的氣球,一針戳不破,但也鼓不起來。

  總之就是難以理直氣壯地面對這個說法,畢竟節目組確實利用她來炒話題了。

  「你這什麽表情?一個營銷號而已,不用管他。」劉以晴說,「你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梁辰懨懨地把手機還給劉以晴,摘掉脖子上的絲巾,默默往外走。

  劉以晴上前勾住她肩膀,低聲說:「怎麼,不開心啊?這幾天有空,不如叫你小男友陪陪你?」

  呵,提到他更來氣。

  梁辰讓袁珂珂把她手機拿出來,一看,居然有個陸景的未接電話。

  還知道打電話呢。

  梁辰上車後,給陸景打了過去。

  剛接通一秒,陸景就接了起來:「回家了嗎?」

  梁辰哼了聲,帶著滿滿的不高興。

  陸景說:「怎麽了?」

  梁辰盯著窗外,說:「遊戲好玩兒嗎?」

  「哇,我跟你說今天我匹配到一個神仙,我親眼看到他吸空投……不是,其實也沒什麽意思,我今天晚上看你唱歌了,唱得真好。」

  「虛偽。」梁辰生氣地說,「你明明在直播。」

  「我真的在看,不信你看我直播回放。」陸景理直氣壯。

  「是麼?」梁辰勾起唇角笑了笑,「那我去看看,挂了。」

  「等等!你接下來忙嗎?」

  「明天可以休息。」

  「那我來找你? 」

  梁辰偷偷看了眼車上其他人,小聲說:「你好煩啊。」

  「明天早上你睡個懶覺,我下午來找你好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我挂了啊。」

  「那……明天見。」陸景聲音突然低了下來,帶著一絲無法形容的誘惑,好像兩人見面就是不可描述的事情似的。

  梁辰摸摸臉,趕緊挂了電話。

  車還沒開,袁珂珂在叫人搬東西,梁辰坐在車上等,這時,溫蒂小跑著走了過來。

  她敲了敲車窗,笑盈盈地看著梁辰。

  梁辰搖下車窗,問她:「有事嗎?」

  「師姐,我們加個微信吧。」溫蒂笑得很甜,兩個梨渦尤其可愛。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梁辰對溫蒂的印像不太好,但也找不到理由拒絕,於是兩人加了微信。

  不一會兒溫蒂又關注了梁辰微博,梁辰看到後,乾脆把節目其他幾個沒有關注的歌手都關注了。

  回到家後,梁辰洗了澡,突然想起陸景,於是打開ipad看他的直播回放。

  嘿,還真的沒有玩遊戲,是在直播《歌壇巔峰》。

  梁辰無奈地笑,他又不露臉,這樣直播有什麽意思啊。

  而且看彈幕,進來的粉絲們都一臉懵逼。

  【???】

  【????】

  【今天不打遊戲啊?】

  陸景說:「今天看我女神比賽。」

  彈幕有人問他是不是真的和梁辰認識,畢竟都看到他上次在66dashun微博下的留言了

  陸景說:「對啊,認識。」

  篤定的語氣裡帶著些旖旎,但沒有人會往其他方面想。

  他們知道梁辰和鼠標直播合作了,而陸景又是當紅主播,現在明星和主播認識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只有梁辰,此時一個人在家裡,聽到陸景說「認識」的時候,揚了揚唇角。

  仿佛看見了他的表情,如果他有尾巴,一定也搖了起來。

  得瑟什麼得瑟,小王八蛋。

  梁辰直接把進度條拉到最後,看自己演唱時的回放,陸景的聲音一直穿插其間。

  陸景:「666,大家刷起來,66666。」

  彈幕整齊劃一的「666」。

  沒幾秒,陸景又說:「打call打call,來來來,大家動動手指了啊。」

  彈幕又整齊劃一的「爲梁辰打call!」。

  節目結束的時候,陸景又說:「謝謝大家,下周六晚上八點,我們不見不散。」

  彈幕又震驚了。

  【下周也不打游戲啊?】

  陸景說:「遊戲有什麼好玩的?從今天起,我是音樂鑒賞主播了。」

  梁辰笑得前俯後仰,怎麽感覺陸景跟個鄉村DJ似的。

  剛關了ipad,陸景又打電話來了。

  「到家了嗎?」

  「早到了。」梁辰說話時也忍不住笑,「我看了你的直播回放了。」

  陸景哼了一聲。

  「可愛。」梁辰說,「真的可愛。」

  電話那頭,陸景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別用這個詞形容我。」

  「怎麽了?」

  「感覺你把我當小孩子看。」

  「沒有。」梁辰說,「herman,你是herman。」

  「那你現在忙不忙?芋頭叫我們一起玩遊戲。」陸景顯然不想在「可愛」這個話題上糾纏。

  「好。」

  網上輿論給梁辰帶來的負面情緒,都被這一通電話洗淨。

  她哼著歌,打開電腦,登陸steam和YY,孫彬鬱和盧向晨都在。

  盧向晨見梁辰來了,連忙說:「姐姐晚上好呀。」

  陸景咳了咳:「叫嫂子。」

  盧向晨:「……」

  許久之後。

  「臥槽!嫂子!哥你交女朋--」盧向晨的聲音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清脆的響聲。

  幾秒後,他訕訕地說:「不好意思,剛才耳機掉地了,哥,真、真的是女朋友嗎?」

  孫彬鬱點了根烟,說:「這還能有假?」

  隔著網綫,梁辰也忍不住笑:「晚上好呀弟弟。」

  「我、我真的……哇,嫂、嫂子好!」盧向晨結結巴巴地說,「不行,我要告訴姨媽姨夫,哥你什麽時候帶嫂子回家啊?」

  陸景說:「這得問你嫂子什麽時候願意跟我回家。」

  梁辰頓時臉紅:「玩游戲吧,開始了。」

  孫彬鬱冷哼了聲,嘲諷意味滿滿。

  四個人落地後,分別去不同的房子裡搜東西。

  突然,梁辰聽見陸景說:「辰辰,過來。」

  梁辰怔楞,說:「別這樣,小孩子還在呢,好好說話。」

  陸景:「……」

  「我叫我弟弟過來。」

  梁辰:「……哦。」

  說完,陸景又說:「晨晨,晨晨,你快過來啊,不然有人要冒名頂替了。」

  梁辰:「……」

  孫彬鬱在一邊哈哈大笑,梁辰衝過去就是一拳,毫無防備的孫彬鬱掉了許多血。

  「臥槽,陸景你管不管?」

  陸景呵呵了兩聲,「辰辰,需不需要我補一拳?」

  梁辰說:「算了,放他一條生路。」

  陸景說好,孫彬鬱氣得咬牙切齒,「垃圾!你們都是垃圾!」

  這時,一直不說話的盧向晨開口喊:「哥!我看到一輛吉普車!」

  陸景說:「開過來,我們一會兒用。」

  盧向晨:「好!」

  不一會兒,盧向晨把車開過來了,大家也準備離開這個區域。

  梁辰跑得慢,出去的時候所有人都在車上了,陸景是司機,孫彬鬱坐在副駕駛,盧向晨在後排。

  梁辰在車旁邊站了會兒,磨蹭著沒上車。

  孫彬鬱說:「你幹嘛呢?」

  梁辰小聲說:「副駕駛是我的。」

  孫彬鬱楞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臥槽!姐姐!你占有欲這麽强?」

  說著,他問陸景:「你看看,你管不……臥槽!你幹嘛?你居然拿槍指著我?」

  此時,陸景正用槍指著孫彬鬱的頭,「坐後面去。」

  孫彬鬱:「… …」

  技不如人,只能乖乖坐到後排去。

  他看見梁辰美滋滋地坐到副駕駛,暗自咬牙,「你們倆可別讓我抓到小辮子。」

  陸景:「呵。」

  梁辰:「呵。」

  車開到一半,大家都聽到陸景的耳機裡傳來一個老奶奶的聲音。

  陸景說:「晨晨,你來開車,我奶奶說有人找我。」

  「好。」

  盧向晨和陸景換了位置,接著開車。

  這段時間,連孫彬鬱也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陸景回來了,梁辰問:「剛剛誰找你啊?」

  陸景說:「沒什麼,一個鄰居。」

  梁辰哦了一聲,不准備繼續問下去。

  孫彬鬱突然說:「哈哈哈,老子都看到了!剛剛一個女生來給你告白了!」

  陸景:「……」

  氣氛一下子詭异了起來。

  梁辰淡淡地說:「跟你說什麽了?」

  陸景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沒說什麼啊!」

  「放屁!」孫彬鬱說,「那個女生說他看到網上的橫幅了,還問你是不是真的。」

  陸景:「……」

  梁辰說:「芋頭,你接著說。」

  孫彬鬱嘿嘿兩聲:「那個女生委屈巴巴地問陸景,人家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麽?」

  陸景:「……好了你別說了。」

  「繼續。」梁辰說,「我倒想聽聽,你怎麽回答的。」

  「芋頭--」陸景插話,「你可別亂添油加醋,否則我手裡這把□□頭一個不放過你。」

  孫彬鬱嘆了聲氣,「陸景這小子太傷人了。」

  梁辰:「到底說什麽了?」

  「他說'對不起,你不在'。」

  梁辰:「……」

  求生慾望很強嘛,果然是絕地求生主播。

第43章第四十三槍

  「真乖。」梁辰忍不住說。

  陸景又煩躁了:「別這麼說我,搞得我跟個小孩子一樣。」

  「噗。」孫彬鬱笑道:「本來就是麼。」

  「你再說一遍?」陸景換子彈上膛,威脅孫彬鬱,「誰是小孩子?」

  「我我我!」孫彬鬱立馬投降,「我,小朋友,你槍下的小朋友。」

  陸景收了槍,冷哼一聲。

  「辰辰,你過來,我再給你一點藥。」

  「你叫誰?」

  梁辰和盧向晨异口同聲。

  說完,梁辰就後悔了。她聽見陸景笑得很開心:「你覺得我在叫誰?」

  盧向晨識趣地不說話,梁辰更是說不出話,只有孫彬鬱不識好歹地說:「噁心。」

  「嫌我噁心,那你也找個女朋友去?」

  「嘿,你激誰呢?」

  「你啊,這麼多年也沒見你找到個女朋友。」

  「我……!」

  「你怎麼你?」陸景說,「什麼時候也帶個女朋友來噁心噁心我。」

  孫彬鬱憋了半天,才說:「我哪兒像你們這些男大學生,吃飽了沒事乾就知道找個女朋友談戀愛。」

  陸景冷哼一聲,不說話。

  孫彬鬱:「還是我比較牛逼。」

  陸景正想繼續嘲笑孫彬鬱,就聽到他說:「我吃不飽。」

  陸景:「……」

  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居然會用正常的邏輯跟孫彬鬱說話。

  這時,始作俑者梁辰出來當和事佬了:「好了好了,跑毒了啊。」

  「你們有八倍鏡嗎?」孫彬鬱說,「給我一個。」

  「就衝你扒門口偷聽我都不給你。」陸景說。

  孫彬鬱:「小氣!」

  而梁辰和盧向晨都沒有,孫彬鬱不甘心:「那我再找一找,我總覺得這裡會有。」

  「別找了,毒來了。」梁辰說,「一會兒來不及了。」

  「哎呀很快就好。」

  「別找了,快走。」

  孫彬鬱無奈,努努嘴巴:「行吧。」

  這時,盧向晨說:「嫂子,我再去找個□□好不好呀?」

  梁辰想都沒想:「嗯嗯,快去吧。」

  孫彬鬱:「臥槽?不帶這樣的!」

  梁辰笑嘻嘻地說:「那你也叫我嫂子呀。」

  孫彬鬱:「 ……滾滾滾!」

  一局下來,孫彬鬱氣成個河豚,暗暗發誓,他也要找個女朋友,媽的。

  第二天,梁辰天不亮就起來練聲,當陸景按響她家門鈴時,梁辰剛好做完了所有的事。

  她打開門,還沒看清門口的人就落入一個熊抱。

  「你幹嘛呀!」梁辰推了推他,「快站好。」

  陸景鬆開梁辰,滿足地笑:「今天好冷啊。」

  梁辰拉著他走到客廳裡,身上似乎沾了一點兒陸景的氣息,「吃午飯了嗎?」

  陸景搖頭,看著梁辰笑。梁辰說:「那我去看看冰箱裡有沒有什麽吃的,你坐一會兒。」

  說完,梁辰去翻了翻冰箱,西紅柿有,鶏蛋有,胡蘿蔔有,排骨有,但都是原材料,她不會做飯,拿這些東西束手無策。

  「要不我給你叫外賣……」梁辰剛抬起頭說話,就看到陸景走到陽臺上接電話,嘴裡說的英文。

  陽光透過玻璃照到陸景身上,他黑色的外套像是渡了一層金光,更趁得他皮膚白晰。

  我的少年,真是閃閃發光啊。

  以梁辰的英文水平,只聽懂了寥寥幾句,於是坐到沙發上點外賣,時不時偷瞄陸景。

  下好單時,陸景也挂了電話,朝著梁辰走來。

  梁辰一邊剝橘子,一邊說:「誰的電話啊?」

  「快遞。」

  「快遞還說英文呢?」梁辰問,「寄到國外的東西?」

  陸景沉默了一刻,微微垂頭,眼神融入冬日的光暈裡,有些暗淡。

  「嗯,寄出去的。」

  梁辰完全沒有多想,拿起手機搖晃:「給你點了外賣,水果披薩,喜歡嗎?」

  陸景點頭:「喜歡。」

  梁辰看他眼裡正逐漸蘊起笑意,以爲他真的特別喜歡水果披薩,便起了點逗他的心思。

  「麻辣披薩呢?」

  「喜歡。」

  「芥末披薩呢?」

  「喜歡。」

  「狗屎披薩呢?」

  「喜歡。」

  梁辰笑出聲,眼裡映著客廳的燈光,亮晶晶的:「你怎麼什麼都喜歡啊?」

  陸景兩步跨過來,坐到她旁邊,把頭埋在她肩膀上:「都喜歡,但是我最喜歡你。」

  梁辰沒動,陸景便輕輕蹭了蹭,十分迷戀這一刻的溫存。

  「你怎麽了?」梁辰感覺陸景自從接了那個電話,情緒就有一點低落。

  「沒事兒。」陸景說,「就是很想你。」

  到現在,梁辰還是沒辦法接住陸景面對她時說的一句又一句讓人臉紅的話。她捂著嘴,咳了聲,說:「外賣還有些時間才會到,我們打會兒遊戲?」

  「好啊!」陸景猛地抬頭,瞬時眉飛色舞,「現在就打啊!」

  梁辰瞪他:「說到打遊戲就這麼開心?」

  陸景瞇眼笑:「也不是打遊戲開心,是因為……」

  他停頓了下。

  「因為什麼?」梁辰挑眉,「說啊。」

  陸景沉默半刻,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快開電腦吧,算了,我去開。」

  梁辰看著他迫不及待地跑去開電腦,無奈地笑:「但是我家裡只有一台電腦。」

  「沒關係啊。」陸景一邊開機一邊回頭對梁辰說,「我看你打就行了。」

  他那一笑,梁辰有不好的預感。

  這小子又要耍什麽花招了?

  然而,登陸游戲後,陸景就真的站在一旁看梁辰玩兒。

  進入游戲界面,梁辰忘了取消雙排模式,隨便拉了個人組隊,沒想到拉的這個人好像是個話癆,一進素質廣場就沒完沒了地說話:「嗨!大兄弟!你玩兒多久了?」

  梁辰正在考慮要不要說話的時候,陸景按了按她的肩膀:「這人說話的語氣,可能是個主播。」

  梁辰會意,便打消了說話的念頭。

  那人見梁辰不說話,居然還能一個人自言自語說下去,梁辰更確信他應該是個游戲主播,幷且正在直播中。

  「大兄弟,你倒是說句話啊,人家一個人好無聊嘛~」

  梁辰:「……」

  陸景冷笑:「真騷。」

  梁辰回頭看了他一眼,但笑不語。

  跳了傘後,梁辰立馬搜武器去,一間間搜下來,也有了不少東西。

  陸景却在後面搖頭:「原來你操作這麽生硬,怪不得撿東西那麽慢。」

  梁辰哼哼兩聲,繼續跟著隊友跑。

  那位主播見她雖然不說話,但卻一直跟著他走,就知道她肯定能聽見自己說話,所以一路上喋喋不休沒停過。

  不一會兒,路邊出現一輛車。

  陸景淡定地說:「打他。」

  梁辰立馬開槍,但好幾槍都沒中。

  陸景嘖了一聲,從背後俯下身來,握住梁辰的手:「我就說你這得手把手教吧。」

  他的手掌覆上來,乾燥溫熱,按動鼠標的時候有些用力,緊緊扣著梁辰的手指。

  梁辰臉頰微熱,沒有說話。

  原來這小子剛剛聽到打遊戲那麼高興,打的是這主意。

  片刻,陸景不滿地說:「你這椅子靠背也太高了。」

  他從後面圈住梁辰,中間隔了個椅子背,行動實在不方便。

  梁辰鬆開鼠標,抽出手,站了起來,說:「我去給你拿一根凳子。」

  陸景一笑:「不用。」

  說完,他立馬坐了下去,一把將梁辰拉過來坐在自己腿上:「這樣就方便了。」

  梁辰:「……」

  帶著孩子氣的男人香撲鼻而來,兩人的衣服摩擦出聲,竜竜窣窣,平白增添旖旎氣息。

  這樣是沒阻礙物了,可是……她完全沒心情打游戲了。

  可偏偏陸景還像個沒事人一樣,兩隻手分別握住梁辰的,一邊放在鍵盤上,一邊放在鼠標上。

  「感受一下,壓槍是這樣壓的。」

  看他一副正兒八經教學的樣子,搞得好像梁辰不知道他在假公濟私一樣。

  而梁辰不好意思真的完全坐下去,雙腿承了些重,這樣就更沒有精力專心打游戲了。她的手壓根兒就不受自己控制,完全是陸景在操作。

  中間隔了她的手,陸景也打偏好幾槍,對面那主播急了:「大兄弟,你這槍法這麽隨意,要不還是別打了,給我當人肉背包吧?我怕你這放烟花似地把其他人都引來了,咱們就真的成絕地求生了!」

  梁辰唔了聲,更不敢動了。

  她現在和陸景的這個姿勢實在讓她難以啓齒,體溫極速上升,連耳根子都紅了。

  梁辰忍不住動了下,陸景却低聲說:「你別再動了,我也很緊張。」

  梁辰心頓時砰砰跳了起來。

  她能感覺到陸景的身體緊繃著,特別是少年的胸膛,正貼著她的背,一下一下,心跳如擂鼓。

  既然緊張,幹嘛非要這樣?

  梁辰想,陸景或許與她一樣,一邊按耐住緊張,一邊享受著此刻的親昵。

  可隊友就遭殃了。

  他被人一槍擊倒,趴在地上要死不活:「大兄弟,你可別亂開槍了算我求求你了,你這是在幹嘛呀!快救我一把!」

  梁辰動了動手指,跑過去救他。

  救人進度條還沒完,突然又有人朝著他們開槍,梁辰立馬往左邊跑,而陸景却想往右跑,於是游戲裡的人物就左右打了個圈兒。

  隊友死不瞑目。

  「大兄弟!你快跑啊!我已經凉了,別救我了!我包裡還有幾包藥,你能拿就拿走吧!」

  說完,他真的死了,電腦左上角的名字旁邊出現了一個骷髏頭。

  這也……太感人了吧?

  梁辰覺得這位大兄弟不能就這麽白死了,於是她立刻站了起來,說:「你給他報仇!」

  懷裡突然空了,陸景楞了片刻,才抬頭看梁辰。

  「報仇?」

  「給他報仇!」梁辰站著說,臉頰緋紅。

  陸景點了點頭,一邊上子彈,一邊說:「那我給他報仇了,你怎麽補償我?」

  「補償什麽……」梁辰話沒說完就反應了過來,她慢慢低下頭,猶豫了片刻,在陸景臉頰親了一口,「這樣可以嗎?」

  什麽補償不償補的,她也不過是藉此抒發一己私欲罷了。

  陸景抬頭,眼前的女人眼裡蘊著羞澀與大方,奇怪的揉合在一起,直撞到他心底。

  陸景勾唇一笑:「看我的。」

  此刻,那位死掉的主播正準備退出游戲,突然看到界面裡那個人畫風突變。

  剛剛那個連裝備都撿不利索的人從石頭站出來,瞄準,開槍,爆頭。

  一槍一個小朋友,一個乾掉對面一個師。

  連bgm,似乎都燃了起來。

  這個三線主播的彈幕有史以來達到最高。

  【臥槽!那個人黑化了吧!】

  【臥槽臥槽臥槽!凜冬將至!】

  【6666666】

  【這尼瑪突然黑化啊!!!!】

  主播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人一路暴力輸出,直到最後吃鶏。

  這他媽……演員的誕生?

第44章第四十四槍

  外賣來了,陸景在客廳吃飯,非要梁辰依偎在他身邊。

  梁辰拿著手機擺弄,陸景探頭看了一眼:「什麼呀?」

  「戰績。」梁辰說,「雖然是你玩兒的,但好歹也是我這個賬號的最佳戰績。」

  她把剛剛那一局的戰績拍下來了,發到朋友圈,配了個【呲牙】的表情。

  陸景說:「炫耀呢?」

  「嗯哼。」梁辰把手機拿給他看,「假裝是我的成績。」

  陸景立馬拿起手機,點了個贊,還沒退出微信界面,朋友圈又出現一個小紅圈提醒。陸景點進去看,疑惑地皺起眉毛:「這人是誰啊?」

  「嗯?」梁辰抬頭看陸景的朋友圈,是一個陌生的賬號。

  她想了想,說:「溫蒂?你認識她?」

  「溫蒂?」陸景愈加疑惑,「誰啊?」

  「你都加了人家微信你問我她是誰?」梁辰拿過陸景的手機,點進那個賬號看,確實是溫蒂沒錯。而且她跟陸景是好友,所以兩人共同點贊了朋友圈才會出現提示。

  陸景把吃了一半的披薩放下,仔仔細細看了看這個賬號,最後得出結論:「我真的不認識她。」

  「就是昨天晚上唱歌那個溫蒂,小有名氣,你怎麼會不認識?」梁辰看陸景的表情,不像是裝的,「怎麽回事啊?」

  「我真的沒有印象。」陸景劃了劃自己的好友列表,裡面幾百個人,許多都不認識,「我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加的她。」

  「那你問問唄。」梁辰抬了抬下巴,「給她發消息問問。」

  陸景看梁辰的表情,深知自己不能撞槍口上。

  「算了吧,這個不重要。」陸景一邊翻溫蒂的朋友圈,一邊說,「她朋友圈也沒有內容,說不定是哪天手滑加上的。」

  梁辰一個人想了半天,好幾次想問問溫蒂,但還是忍住了。

  溫蒂給她印像不好,她不想跟她有私下的交往。而且溫蒂算個後輩,梁辰這樣直戳戳地去問人家,似乎不大好。

  「算了。」梁辰說,「就這樣吧。」

  「那……」陸景突然緊緊摟住梁辰,凑近她的臉頰,說:「我們接下來幹嘛?」

  梁辰掰開他的臉,還輕輕捏了下:「看電影?」

  陸景又凑過來,在梁辰嘴巴親了一口:「不做點兒別的?」

  「小小年紀腦子裡淨想些什麼?」梁辰佯裝生氣,嘴角却噙著笑,「好好看電影。」

  陸景還想說什麽,手機却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沒接。

  「接電話啊。」梁辰說。

  「不接。」陸景一翻身,往下一墜,枕到了梁辰腿上,「我爸打的,肯定是叫我去我奶奶家吃飯,不想去。」

  梁辰低頭看他,少年的頭髮很軟,睫毛很長,乾淨得像一幅畫。

  感覺到梁辰在看他,陸景抬眼與她對視。

  目光相撞的那一刻,梁辰伸手摀住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太熱烈,像火一樣,能燒紅梁辰的臉。

  陸景笑著扒開她的手:「讓我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梁辰右手被陸景握住了,只得換左手去捂他的眼睛。

  陸景也立刻抓住她的左手,笑瞇瞇地看著她:「這個角度……我能看見你的雙下巴誒。」

  梁辰:「……」

  「起來起來!」這下梁辰說什麽也不讓他枕在自己腿上了,「給我坐好!」

  陸景枕不到女朋友的腿了,心情依然很好,剛才梁辰那又氣又好笑的表情簡直比學校裡那些大一的小學妹還可愛。

  怪不得周舟常常對著電腦說,女人可不可愛和年齡是沒有關係的。

  天氣陰冷,室內却溫暖如春。

  《曼輕軌戀曲》是一部老電影,節奏輕緩,把時間的流逝都拉得慢了下來。

  一室的安靜,突然被一道電話鈴聲打破。

  梁辰回頭看了一眼手機,是孫彬鬱打來的。

  「橙子,你現在人在哪兒啊?」孫彬鬱的聲音聽起來很著急。

  「我在家,怎麽了?」

  「那你快來我家一趟,馬山山這兒出了點兒事。」

  「什麼?山山?她怎麼在你那兒?」

  「哎!你先來,到了我再跟你說!」

  挂了電話,梁辰立馬站起來穿衣服,動作匆忙,差點兒把東西撞落。

  陸景問:「怎麽了?」

  梁辰滿臉愁容,一邊穿外套一邊說:「我大學室友出了點事兒,在芋頭家,你快穿上外套,我得去看看。」

  「好。」陸景兩三下穿上外套,和梁辰出了門。

  從梁辰家到孫彬鬱家不遠,陸景開車,梁辰就打電話問孫彬鬱情况。

  原來孫彬鬱今天中午在外面吃飯,走的時候發現馬山山也在,一個人吃飯醉得不省人事,話也說不清,手機又解不了鎖,情况很不樂觀。

  想到一個人要是沒什麽事的話怎麽會大中午在外面喝酒,孫彬鬱心下有些擔心,只能先把馬山山帶到自己家。現在人正躺他家裡,吐了兩次了,他還專門拜托隔壁的陸奶奶煮了一碗醒酒湯,但全被馬山山給吐了出來。

  陸景看梁辰著急,便以最快速度趕過去,不到四十分鐘便到了。

  兩人直奔孫彬鬱家,他已經開著門等著了。

  一進門,一股醉酒後的刺鼻味道撲面而來。

  兩人走到孫彬鬱家的客房,看到馬山山躺在床上,睡夢中也皺著眉頭,抿緊了唇角。

  「哇,真的,太沉了。」孫彬鬱站在門口,揉著自己的手臂,「你們女人喝醉了發起瘋來真的可怕,我這胳膊都要斷了。」

  梁辰沒理他,走到床邊,摸了摸馬山山的額頭。

  「不燙,應該沒什麼。」梁辰說,「一會兒睡醒了應該就沒事了。」

  這時,一個老奶奶的聲音出現在客廳。

  「小景啊,你咋在這兒?」陸奶奶端著一杯熱騰騰的解酒湯,驚詫地看著陸景,「啥時候回來的?」

  「奶奶。」陸景回頭,接過陸奶奶手裡的杯子,「我剛來。」

  梁辰也隨即回頭,看到陸奶奶,手搓了搓衣擺:「奶奶好。」

  「誒好好好。」陸奶奶只當她是孫彬鬱的客人,沒做多想,「你就是小孫說的那個朋友吧?你快看看那孩子還難受不?」

  梁辰看了陸景一眼,他微微低頭,看著他的奶奶,說:「奶奶,這是我… …」

  話沒說完,被馬山山的一聲呻吟打斷。

  梁辰立馬回頭看馬山山,見她翻了個身,把杯子給踢掉了。

  「芋頭,你去拿盆子接點兒熱水,我給她擦一擦身上。」梁辰拂開馬山山的劉海,說,「又是汗又是嘔吐物的,不知道多難受。」

  孫彬鬱說好,轉頭就去接水。

  陸奶奶看到有人來了,也就放心了,便關心起自己孫子來:「你爸媽還有姑媽今天中午還在我家吃飯呢,你電話也不接,你姑媽問你申請的美國哪個學校,以後要把晨晨也送出去讀書。」

  這一刻,空氣好像都停止流動了。

  陸景沒有說話,他看向梁辰,她坐在床邊,似乎沒有什麽反應。

  「奶奶,一會兒我跟你說,你先回去吧。」

  「哦好,那孩子要是難受,我看還是得送去醫院。」陸奶奶一邊搖頭一邊往外走,「現在的女娃娃喲,動不動就喝得爛醉,身體是自己的也不知道珍惜,哪兒像我們那會兒……」

  奶奶的聲音漸漸消失了,陸景走到梁辰身邊,伸出手,却不知道該怎麽做。

  他的手在空中懸了一會兒,最後還是無力地垂下。

  「辰辰……」

  梁辰回頭,却沒看他,朝著外面的孫彬鬱說:「水接好了嗎?」

  「馬上!」孫彬鬱在洗漱台吼,「我新毛巾在客廳的收納櫃裡,你去找找啊!」

  梁辰站了起來,還是沒看陸景,往客廳走去。

  她找到新的毛巾,孫彬鬱剛好也端了水過來,梁辰從他手裡接過,轉頭就回房間。

  陸景感覺自己似乎變成了空氣。

  「辰辰……」陸景拉住她的手,正要繼續說話,梁辰却說:「你們都出去,我要脫了她的衣服給她擦擦。」

  面無表情,看似平靜,却狠狠揪住了陸景的心。

  他呼吸的節拍不知什麽時候亂了,腦子裡一片亂麻,僵硬的手也慢慢放了下來。

  梁辰沒說什麽,放下盆子後直接關上了門。

  馬山山不舒服地翻了個身,嚶嚀一聲,又沒了動靜。

  梁辰却站在床邊出了神。

  好一會兒,梁辰回過神來,立馬俯身給馬山山洗臉,然後脫了她的衣服,把身上的嘔吐物擦乾淨了再給她蓋上被子。

  門外,孫彬鬱坐在沙發上,點了根烟。

  「你倆今天又在一起呢?嘖嘖。」孫彬鬱吊兒郎當地說,「老子要是有了女朋友,才不會像你們這樣,噁心不噁心?」

  陸景坐在一邊,垂著腦袋,盯著地面不說話。

  孫彬鬱疑惑地看著他:「嘿,你咋了?」

  陸景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還是不說話。

  「吵架了?」孫彬鬱說,「咋了這是?」

  許久,陸景才開口:「芋頭,剛剛她知道我要出國讀書的事情了。」

  聞言,孫彬鬱楞了一會兒,才慢慢瞪大了眼睛:「臥槽!你一直沒告訴她?」

  陸景胸口一股氣提起來,卡在胸腔,不上不下。

  看他這表情,孫彬鬱什麽都知道了。

  「臥槽,你……」孫彬鬱滅了烟,一臉鄙夷地看著陸景,見他也不好受,便說不出駡人的話了。

  最終,又忍不住說:「不是我說,你這真他媽小王八蛋了!」

第45章第四十五槍

  馬山山身上乾淨了,明顯舒服了許多,眉頭也漸漸展開,睡顔安詳。

  梁辰却坐在她床邊,久久沒有出去。

  明知孫彬鬱和陸景都在客廳,但她完全不想走出去。

  門外兩人也一直沒有敲門。

  房子裡四個人,幷不少,却像一座空房子。

  孫彬鬱煩躁地原地踱步,最後抓了抓頭髮,說:「我出去逛一會兒,你自己去找她說吧!」

  孫彬鬱走後,客廳裡只剩陸景一個人。

  他走到客房門口,敲了敲門。

  裡面沒反應。

  瘋狂的內疚與自責像雪崩一樣在陸景心裡爆發,他一衝動,直接推開了門。

  乾淨的房間裡,梁辰背對著他坐著,背影落寞得讓陸景想一巴掌扇死自己。

  門哢噠一聲打開,動靜很大,但梁辰依然沒有回頭。

  她只是把頭垂得更低了。

  陸景抓著門把手,骨節泛白,却說不出一句話。

  梁辰是知道他站在門口的,却沒有回頭看他。

  許久,客廳裡傳來走動聲,緊接著陸奶奶便說:「小景啊,晚飯做好了,吃飯了。」

  孫彬鬱給陸奶奶開的門,此時,他站在玄關處有些尷尬。

  陸奶奶只覺得氣氛有些不對,看了孫彬鬱兩眼,說:「小孫,你也沒吃飯吧?過去一起吃飯吧,把你朋友也叫上。」

  這時,梁辰起身了,她的目光越過陸景,看著外面的陸奶奶說:「不用了,謝謝奶奶,我還有事,我先回家了。」

  說著,她便往外走。

  陸景一把抓住她:「對不起。」

  梁辰的眉心幾不可察地抖動一下,胸口發悶,只想離開這裡。

  「我先回去了,你去吃飯吧。」

  她掙脫陸景的手,拿起包包,往外走去。

  孫彬鬱半張著嘴,目光在陸景和梁辰直接徘徊,最後,他指著馬山山,說:「你就走啦?」

  梁辰點頭:「她吐也吐乾淨了,沒什麽事了,現在就是睡得沉,明天早上醒來就好了,我明天還要排練,一大早就要出門,我先走了。」

  孫彬鬱無話可說,慢吞吞地挪了兩步:「那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梁辰拍拍他的手臂,「麻煩你照顧一下山山了,要是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走了兩步,梁辰又回頭說:「她醒來之後情緒可能會不太好,看在她是我朋友的份上,你多包容包容,可以嗎?」

  「那當然。」孫彬鬱說,「小事兒。」

  孫彬鬱回頭看了陸景一眼,埋著頭壓低聲音說:「你真就走了?」

  梁辰沒再說話,直接走了出去。

  陸景拔腿就要追出去,經過孫彬鬱身邊時,被他一把拽住。

  陸景力氣大,眼眶漲紅,企圖用力甩開孫彬鬱。

  孫彬鬱暗自駡了一聲「臭小子」力氣真大,然後把他往裡面拖。

  「你放開我!」陸景說。

  「你現在追出去有什麽用啊?」孫彬鬱一把把他推到沙發上,「有那時間不如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陸景在沙發上喘了口氣,立馬又站起來往外走。

  可惜他現在的樣子在孫彬鬱眼裡就是隻暴走的小狗,根本不具殺傷力。

  「你聽我說一句。」孫彬鬱再次抓住他,「你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好好反省,好好認錯,態度誠懇點兒,比什麼都有用。」

  奶奶還站在外面沒看懂情况: 「怎麽了這是?」

  屋子裡安靜得出奇,孫彬鬱似乎都能聽到陸景的心跳聲。

  得,勸不住了。

  果然,下一秒陸景就拔腿跑了出去。

  梁辰一肚子氣無處發泄,只得將車開得越來越快,回到家僅僅用了三十分鐘。

  她進了家門,直接換衣服洗澡,在浴缸裡泡了許久,感覺渾身都沒有力氣了才慢慢從浴缸裡站起來,吹乾了頭髮,看了一眼手機。

  二十幾個未接來電,和數不清的未讀微信。

  其中有些是工作消息,她打開看了幾眼,簡單回復一句,然後關了靜音躺上了床。

  梁辰本以爲自己會一夜無眠,可一想到第二天的工作量,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入睡。

  或許是自我麻痹起了作用,梁辰這一晚睡得也不差,她再次睜開眼睛時,陽光透過濃厚的霧氣,奮力地撒在萬物之上,一點點喚醒這個世界。

  梁辰看了一眼手機,十點之後,陸景便沒有再給她打電話和發消息了。

  她起床洗漱,簡單地化了一個妝就接到了司機的電話。

  老劉已經在樓下等著她了。

  今天梁辰要去練歌房排練,提前安排好了她團隊裡的工作人員,肖雨今天休息,只有袁珂珂陪著她去。

  梁辰到了樓下,發現今天格外的冷,一陣陣寒風都不是開玩笑的,直把人刮得什麽睡意都沒了。

  她裹緊圍巾,鑽進車裡才暖和了起來。

  袁珂珂買了熱牛奶,問她要不要喝,梁辰搖頭拒絕:「在家裡吃過了。」

  袁珂珂晃腦袋,笑嘻嘻地說:「那兩杯都是我的。」

  「行了。」梁辰說,「趕緊走吧,別讓人家等我們。」

  車緩緩開出小區,很快便隱藏在霧裡。

  陸景從花台後走出來,一直看著汽車消失,却沒有勇氣再追上去。

  勇氣真的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一旦洩掉一次,就難以再衝入胸膛。他也曾想過告訴梁辰自己要出國讀書,但猶豫了一次,便再也提不起勇氣來。

  孫彬鬱說得對,自己就是個王八蛋。

  可這幾年來,梁辰於他而言都是遙不可及的星星,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命運的眷顧才能奇迹般地走進她的生活。陸景生怕自己已經用盡了所有幸運,一點點差池就會被驅逐出她的生活。

  柔情蜜意是毒藥,一旦沉溺其中,便不能想像失去時的滋味。

  巡查的保安穿著軍大衣走到陸景面前,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嘿,小夥子,還在呢?」他上下打量著陸景,見這小夥子連外套都沒穿,脖子凍得通紅,便想起他昨晚來時的樣子,「你……該不會是在這兒站了一晚上吧?」

  陸景動了動手指,僵得快沒知覺了。

  「哎喲你們這些年輕人這是幹嘛呢?好好的跟這兒虐待自己呢?」保安大叔把手裡的電暖寶塞到陸景手裡,「這麽冷的天,別凍出毛病來了,趕緊回家去吧。」

  電暖寶的餘溫一點點從陸景的雙手蔓延至全身,心裡的火苗似乎也隨著溫度慢慢復蘇。

  突然,他將電暖寶還給保安大叔,說了聲謝謝,便往外跑去。

  保安大叔看著他的背影直搖頭:「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搞不懂他們。」

  梁辰有自己的練歌房,設備器材有一部分是自己的,還有一部分是那些音樂人的,大家建立了長久的契約關係,這些音樂人也隻爲她服務。

  梁辰的練歌房就在公司附近,接近兩百平米完全够大家平時創作使用。

  這裡的每一樣樂器,每一個人都是她最熟悉的,所以通常能一秒進入狀態。

  比如今天,大家都很嗨,在密閉的空間裡一唱就是一上午,基本沒有休息過。

  午間,袁珂珂給大家點了外賣,這才有時間休息一會兒。

  梁辰剛端起飯盒,旁邊的貝斯手就對她的牛腩垂涎欲滴:「哎呀,我倆換一份兒唄。」

  「不換。」梁辰護緊自己的飯,「剛才問你要不要牛腩,你自己要點鶏腿飯的。」

  「小氣。」貝斯手抱著飯盒走到另一桌,背對著梁辰吃飯,

  袁珂珂走到梁辰身邊,小聲說:「辰姐,那個……那個學弟在外面。」

  梁辰的笑頓時僵住,剛想問他怎麽知道這裡,轉念一想,肯定是孫彬鬱告訴他的。

  「不管他。」梁辰說,「你也不用理他。」

  「啊?」袁珂珂想,自己果然猜對了,剛剛看到陸景那樣子就知道兩人吵架了,「就讓人在那兒站著?」

  「又不是我讓他來的。」梁辰說,「他愛怎麽樣怎麽樣。」

  袁珂珂口頭上雖然應了,但是當梁辰和其他人再次投入工作時,她還是忍不住出去找了陸景。

  「那個……你有什麼事嗎?」

  陸景透過玻璃窗戶,緊緊盯著裡面的梁辰:「她什麼時候結束?」

  袁珂珂看一眼腕錶:「啊……這個……一般來說,都是深夜。」

  陸景:「… …」

  袁珂珂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但看著陸景那可憐兮兮的樣子,難免動了惻隱之心,所以她回去的時候,沒有關上那道鐵門,讓陸景能够看見裡面的梁辰。

  可惜,那一道玻璃沒有隔住景象,却隔住了聲音。

  室內,梁辰與合作的朋友們練了一首又一首,從抒情到搖滾,慢的時候能唱哭旁人,快的時候能帶動每個人的興奮勁兒,最後乾脆丟了譜子開始玩兒,又唱又跳,像夜店一樣嗨。

  然而一墻之隔的陸景只能看到她的熱鬧,耳邊却寂靜無聲。

  梁辰自然看見了陸景,但當她全身心投入音樂之中,便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這也是她出氣的一種方式,而旁人也越來越興奮,連晚飯都忘了吃,練歌室裡的音樂一直響到天黑才停下來。

  梁辰累極了,她坐下來喝了一口水,餘光瞥了一眼窗外。

  陸景還在。

第46章第四十六槍

  阿杰是今年剛進入梁辰這個工作室的主音吉他手,分分鐘就吆喝著鍵盤手、鼓手、節奏吉他手們一起吃夜宵,他拿紙巾擦了擦額頭的汗,說:「辰姐,晚上一起唄。」

  梁辰毫不猶豫地點頭:「好啊,今晚請大家吃福海樓。」

  一時間,一屋子裡十幾個人都歡呼了起來,收拾收拾樂器就準備出門。

  梁辰放下水杯,示意袁珂珂整理東西一起去吃夜宵。

  樂手們激動著呢,三下五除二就把練歌房整理得乾乾淨淨,嬉鬧著出門。

  阿杰走在最前面,一出來看到陸景,便問:「小兄弟,我看你在這兒站大半天了,等人啊?」

  說著,他往後看去:「誰的朋友啊?這兒有人找呢!」

  沒人應聲,倒是都好奇地盯著陸景看。

  梁辰從裡面出來時,陸景站在人堆裡,努力抬著頭,他想收住眼裡的情緒,但掙扎之後,還是無用功。

  梁辰什麽都沒說,穿上外套,對著袁珂珂招了招手。

  「珂珂,你先打電話定位置吧。」

  她的聲音與平時無异,聽不出情緒,倒是袁珂珂有些不自在。

  袁珂珂尷尬地看了一眼被梁辰當成空氣的陸景,猶豫著開口:「呃……這就走了?」

  「走了。」梁辰說,「再晚就得等到淩晨才有位置了。 」

  梁辰走出兩步,想了想,又回頭對陸景說:「明天周一了,你回學校上課吧。」

  「我……」

  梁辰眯了眯眼,緊緊盯著陸景,眼神將他的話憋了回去。

  「你跟我來。」

  她掉頭往工作室裡走,陸景立馬驅步跟上。

  袁珂珂看了會兒,招呼著其他人先去開車。

  安靜昏暗的練歌房裡,空氣的重量壓得人喘不過氣。

  梁辰背對著陸景,許久,她轉過身,看著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陸景的情緒有些激動,但他努力克制著,讓自己的話清晰:「我不是想要瞞你,我的申請材料才寄出去,一切都還沒有定數,反饋最快也要明年一月才會過來,我……」

  梁辰深深地望著他,异常平靜。

  「什麽時候决定出國的?」

  「大一。」

  「什麼時候開學?」

  「明年九月。」

  梁辰低下頭,嘆了口氣。

  陸景往前兩步,手已經抬起來了,可看到她臉上的情緒,還是垂了下來。

  「在我認識你之前,我的材料就已經在準備了,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甚至不需要我操心,於我而言這是順理成章的一條路,就像每日三餐,一切都循規蹈矩。 」

  梁辰聽了,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陸景感覺到窒息,生怕梁辰一開口就是分手。

  他這短暫的二十年過得太順利,高考結束之後,拿到了南大計算機系的錄取通知書那一刻,家裡就籌劃著大學畢業就送他出國深造。

  這沒什麼不好,陸景也默認,所以從大一開始,他的每一門課,每一篇論文,每一次競賽,都在爲出國做準備。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生活中最平常的一部分。

  有的人,大學的每一份努力都是爲了畢業能找到一份好工作,有的人則是早早開始準備考研,而他所做的一切爲了申請好學校,在他眼裡,和自己沒什麽區別,都是按照軌迹走向自己的未來。

  近如室友們也在大一剛入學就知道了陸景未來的路,所以從不跟他提工作考研的事情。

  遠如孫彬鬱,或多或少地與奶奶接觸中,也得知了陸景的出國計劃。

  到了大四,考英語,寄材料,一切都順理成章,似乎這一切已經融入了他的日常生活,和一日三餐一樣,連撓癢癢的感覺都算不上。

  所以,他在奶奶開口的那一剎那,才意識到這對梁辰是怎樣的傷害。

  陸景想,或許是自己太沉溺了,可現在說什麽都空虛。

  這時的梁辰只是低著頭想了一會兒,只是說:「你先回去吧,我去吃飯了。」

  陸景緊緊握著拳,沉默許久,只看著梁辰慢慢走了出去。

  這一刻,他感覺心漏了一個窟窿。

  路上,阿杰他們還是好奇陸景是誰,梁辰沒有理他們,靠著車窗看著外面的路燈,一言不發。

  袁珂珂咳了兩聲,說:「是朋友啦,最近惹到我們辰姐了。」

  「這樣啊……」阿杰他們也沒有多想,還沒到吃飯的地方就興奮地拿著手機開始點菜。

  一晚上,有這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們一起玩鬧,倒也能分散一些注意力。

  菜剛上了一半,梁辰的聲樂指導突然說:「那個,大家慢慢吃啊,我先回家了。」

  「菜還沒上齊呢。」梁辰說,「劉老師不多留一會兒? 」

  「唉……我都一個星期沒在晚上十二點之前回過家了。」劉指導胖乎乎的臉皺了起來,指了指手機,「回家陪陪老婆。」

  「這麽晚了。」梁辰看看表,「你明天早上不是要去日本嗎?」

  「是啊!」劉指導說起來,一臉無奈,「忙呀,沒辦法,我老婆說她都快不記得我長啥樣了。」

  桌上的年輕人哈哈笑了起來,沒結婚,還在玩兒的年齡,自然是體會不到已婚人士的煩惱。

  阿杰端杯,說:「劉老師,生蚝還沒來呢,你可最喜歡這家的生蚝了,不陪咱們喝幾杯?」

  劉指導咽了咽口水,忍住肚子裡的饞蟲: 「別說了,我得趕緊回家了。」

  「哈哈哈劉老師也是個妻管嚴啊。」阿杰自個兒喝了一杯,說,「那下次有空一起喝兩杯唄。」

  「一定一定!」劉指導穿上外套,往外走去。

  經過梁辰身邊時,梁辰說:「劉老師,早知道你這麽忙,今天就不留你這麽晚了。」

  「這是什麼話!」劉指導停下腳步,嚴肅地說,「這是我的工作,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我老婆她會理解的。」

  梁辰有片刻的怔楞:「嗯,路上開車慢點。」

  劉指導走後,菜也陸陸續續上齊了。大傢夥兒開心,纏著梁辰一起碰杯。

  梁辰酒量不好,喝了小兩杯就擱了杯子,看著其他人玩鬧。

  你一言我一語的,時間也過得快。大家吃了點水果,便各自回家。

  梁辰在回家的路上終於有心思把陸景發給她的消息一一瀏覽了一遍,但依然沒回。

  陸景昨晚給她發了許多消息,最後一條停留在十點鐘,電話也是,十點一刻之後便沒有打來了。

  梁辰無奈地想,幸好他沒有徹夜糾纏,否則她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來。

  回到家後,梁辰卸下一身疲憊,洗了澡坐到了沙發上。

  翻著手裡的樂譜,莫名地想到劉指導。

  劉指導兩年前結的婚,當時他剛滿三十歲,老婆二十七八,兩人從大學就在一起,談了六七年才結的婚。

  劉指導的老婆,應該也很幸福吧。

  可當她的老公每天忙於工作的時候,不知道她心裡是不是也很難受。

  梁辰不知不覺想地有些遠,這時,電話響起,她下意識地想按掉音量,幸好多看了一眼,才發現是馬山山打來的。

  「餵?」梁辰接起,問,「山山?」

  「嗯……」馬山山的聲音有些嘶啞,是喝了酒的後遺症,「昨天,謝謝你了。」

  「沒什麼的,我們之間不說這些。」梁辰說,「你現在在哪兒?」

  「我已經回家了。」

  「那就好,昨天也多虧了孫彬鬱。」

  馬山山沉默了一陣,才說:「嗯,我會感謝他的。」

  「對了。」梁辰問,「你昨天爲什麽喝酒?」

  「我……唉,算了,就是心情不好。」

  「嗯……」

  馬山山這樣說了,梁辰自然也懂了她昨天爲什麽喝酒。

  除了那個男人,還能是誰。

  每每提及這個人,馬山山總是以逃避的態度對待,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酒後胃裡太空的原因,她反而有些舒服。

  「我……我昨天聽說他結婚了。」

  「這樣啊……」梁辰不知不覺嘆了口氣,「山山,已經過去了,你該走出來了。」

  馬山山沉默了許久,才說:「嗯,我知道了。」

  說是知道了,但真讓她走出來,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情。

  思及此,梁辰不免有些感慨。

  愛情啊,總是讓人深陷泥潭。

  大概是兩個困於情愛的女人有莫名的磁場,馬山山好像感覺到了梁辰的低氣壓,於是問:「你怎麽了?」

  梁辰楞了一下:「嗯?」

  馬山山說: 「我感覺你不太開心。」

  憋了兩天的氣,梁辰十分想找一個出口。

  封閉自我許久的馬山山,此時卻是個不錯的人選。

  梁辰三言兩語,將事情說給了馬山山聽。

  馬山山聽完,只是輕笑一聲,說:「怎麼,你要跟他分手嗎?」

  梁辰深吸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馬山山早就不是那個開朗的女孩兒了,但此時的她是個很好的傾聽者,至少,梁辰此刻需要的只是傾聽。

  「山山,分手從來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梁辰說,「至少,我不是個輕易說分手的人。」

  電話那頭的馬山山沒有說話,梁辰知道她在聽,於是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餘光一瞥,看到了電視旁那一束鮮艶的玫瑰。

  這麽久了,一層灰都沒有染,依然在這寂靜的房子裡獨自綻放。

  梁辰收回目光,繼續說道:「我這兩天也想了許多,其實我完全可以找一個成熟穩重的男朋友--」

  「丁嘉運?」馬山山突然插了一句,難得的,帶了一點玩笑的意味。

  「是啊,丁嘉運多好。」梁辰說,「如果我和他在一起,完全不會有這些煩惱,他能先我一步將麻煩困難都解决掉,讓我活得像一個公主,可是- -」

  「沒有哪段感情是一個人單方面付出的,如若我有一個成熟穩重的男朋友,我在享受這一份舒心的同時,必定還會面臨其他的問題。那樣的男人,愛情只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工作、前途、同事才是重心,我選擇了這樣的人,我必定要學會去忍受他生活中其他的東西。我要給他的,是理解,是體貼,是學會理智地生存在這段感情之中。」

  馬山山輕輕地嗯了一聲。

  「但我自己選擇了一個青澀的大男孩,我喜歡他看著我時眼裡滿滿的愛意,我也喜歡他渾身蓬勃的朝氣和暖陽一般的氣息,他莽莽撞撞地闖進我的生活,想把所有甜蜜都給我。」

  「這樣的一段感情,我能給他的是什麼?我今晚想了許久,或許是包容,是陪伴吧。」

  馬山山說:「你就不生氣了嗎?」

  「生氣,我昨天氣到當時就想讓他滾出我的生活。可這又能解決什麼呢?無非是給自己留下遺憾罷了。」

  「嗯……」馬山山柔聲說,「你心軟了。」

  「或許是吧,但是我想到了我小時候。」梁辰說,「我記得換牙的時候,我媽不讓我吃糖,可我還是悄悄偷了櫃子裡的糖,還不小心打翻了,玻璃碎了一地,把脚給弄傷了。」

  「你說過。」馬山山想起梁辰脚上的疤痕,好像就是說小時候弄的。

  「後來,我媽帶我去醫院包扎,回家後,她讓我自己好好反省,然後出門去了。」

  「那時候,我知道自己錯了,可是我媽媽走了,我一個人在家裡,覺得自己犯了彌天大錯,恐懼比悔意大得多,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反省自己,我就在想,媽媽會不會不要我了。」

  「直到我爸爸回來,他知道了這件事後,讓我去寫檢討書。但他就坐在我身後,他一直陪著我。他告訴我,即便我犯錯了,他也陪著我一起改正。」

  梁辰沒有再說下去,馬山山接口:「嗯,我明白了。」

  「我知道他錯了。」梁辰繼續說,「但歸根結底,心動不易。如果他需要成長,我為什麼不能陪著他?」

第47章第四十七槍

  梁辰一頭扎進工作裡,時間倒也過得快,但難免總會出點意外。

  選送的歌和溫蒂撞了,馬明輝讓她們自己協商。

  「師姐,我現在岌岌可危,真的需要突破,你能不能看在同門的份上,幫幫我嘛。」

  溫蒂打電話來商量,梁辰聽了兩句,便說:「隨意。」

  溫蒂非常高興,連連道謝:「謝謝師姐啊!真的謝謝你!」

  梁辰沒有閒聊的意思,在客廳踱了幾步,想到另一件事。

  「對了,你認識陸景嗎?」

  溫蒂不答反問:「師姐,你跟他關係很好吧?」

  梁辰沒有說話。

  「我看到你們朋友圈發過一張一樣的照片。」她說,「是好朋友吧?」

  溫蒂的話拐了個彎,但梁辰聽得出來,她在隱晦得表達她知道他們的關係。

  畢竟嘛,男女之間發了同一張照片,還在同一天,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梁辰不想狡辯,「是吧。」

  「這樣啊……」溫蒂音調突然上揚,「師姐,我們還真的是有緣分!」

  梁辰鼻子裡「嗯?」了聲。

  「我跟陸景是高中同學呀!」溫蒂說,「真巧啊!」

  梁辰有些不明白,既然是高中同學,陸景爲什麽說不認識不記得,才幾年過去,不可能把自己高中同學給忘了吧。

  「是嗎?」梁辰說,「你們居然還是高中同學。」

  溫蒂問:「她沒告訴過你嗎?」

  梁辰想了想,如實回答:「他說不記得了。」

  溫蒂沉默許久,嘆了口氣。

  「都不記得我了。」

  她在高中沒有朋友,但她以爲大家至少會對她有些印象,但,一個兩個,都不記得她了。

  聽溫蒂的語氣,似乎很失落,梁辰便主動結束了這通電話。

  「你去忙吧,我這邊也有點事兒。」

  「那好,謝謝師姐了。」

  挂了電話,梁辰回到練歌房,示意大家停下手頭的事,商量重新選歌的事情。

  阿杰聽說她把這首歌讓給溫蒂,第一個跳出來反對:「憑什麼呀!臥槽上次你就跟她換了名次,這次又把歌讓給她,你是她媽啊?」

  不止阿傑,其他人都不贊同這件事。

  梁辰原本選的這首歌,也是馬明輝推薦的,一首非常適合現場表演的UrBAnFoLK,不少vocal系歌手都演唱過這首歌,反響非常好。

  阿杰他們認爲,這首歌梁辰來唱,拿第一名也是非常有希望的。

  梁辰也知道這首歌的優勢,可她心裡還有另外一個念頭,呼之欲出。如今把這首歌讓給溫蒂了,她反而更有理由說出自己的想法。

  她往樂譜上一指,說:「我想唱這個。」

  --《女神之舞》。

  大家都瞪目結舌,「你沒開玩笑吧?」

  阿杰更是眼角抽出:「辰姐,你怕是早就打了這首歌的注意吧?」

  梁辰笑了笑:「對,早就打主意了,想挑戰一下自己。」

  這是說給他們聽的,但面對假唱的流言,梁辰更想證明一下自己。

  見大家不說話,梁辰拍了拍手,「楞著幹嘛?來,大家幹活兒了!」

  「不是不是!」阿杰急忙攔住梁辰,「真想好了?」

  「想好了。 」梁辰把他的貝斯拿起來,塞給他,「改編的任務,就交給大家了。」

  一整個練歌房,寂靜無聲。

  「怎麽了你們?」梁辰說,「這就嚇到了?」

  豈止是嚇到了,簡直是覺得梁辰瘋魔了。

  看大家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梁辰說:「又不是沒有人唱過,怎麼輪到我,你們就這幅樣子?」

  就是因為是你,才覺得不可置信啊!

  阿杰揉了揉臉,說:「辰姐,當真?」

  「當真。」梁辰望著滿屋子的人,說:「我相信大家能幫我完成。」

  一言既出,所有人都興奮了起來。

  本來都是玩兒音樂的,挑戰才能激起他們內心的激情,既然領頭的人決定,他們博一博就是。

  不就是一首歌,排名不重要,他們能突破自己才是心裡最大的熱忱。

  想到這裡,所有人都摩拳擦掌。

  此時,寢室裡,四個男孩兒寂靜無聲。

  周舟在做國內某頂尖互聯網公司的往年筆試真題,劉二保研了,躺床上跟女朋友發消息,何葉馬上就要考研,正在埋頭刷題。

  只有陸景一個人坐在凳子上,電腦也沒開,手機也放一邊兒沒動,靜靜發呆。

  他這個狀態持續幾天了,室友們早就發現了不對。

  周舟咳了聲,問:「景哥哥,怎麽了這是?」

  陸景看他一眼,沒說話。

  「跟女朋友吵架了?」周舟問,「來,周舟深夜電台爲你開放,一切感情問題我都能解答。」

  陸景還是沒接他的話。

  不用他說,其實室友早就猜到了陸景應該是和那個傳說中的女朋友吵架了,雖然他們都沒見過那個女朋友,也不知道她是誰。

  「哎呀吵架很正常嘛。」劉二從床上伸出腦袋,拿著手機晃了晃,「我昨天還跟女朋友吵架了呢,好好哄一哄就行了,女生的氣來的快也消得快,要不要我教教你怎麽哄?」

  陸景抬了抬眼,「怎麽哄?」

  「甜言蜜語唄。」劉二說,「再不行,跪cpu去。」

  陸景:「……」

  他站起來,煩躁得踱了兩步,走到周舟身後,瞄了眼他的電腦屏幕,說:「你這代碼風格真是越來越爛,少打點兒籃球多寫寫代碼吧。」

  周舟也知道自己的問題,才會在找工作之前大量刷題,否則,作爲南大的計算機系學生,裸考的資本還是該有的。

  「唉你幫我看看這道題。」周舟說,「我想不通這個子程序的邏輯。」

  陸景彎腰仔細看了一眼,給周舟解釋了幾句,他立馬懂了,又埋頭開始寫。

  陸景站了一會兒,說:「你什麼時候筆試啊?」

  「不知道,應該是下週吧。」周舟說,「今天趕著截止日期投的簡歷,如果簡歷過了,明天就該通知筆試時間了。」

  陸景站著不說話了,周舟也沒在意,繼續刷題。

  突然,陸景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你的簡歷模板發我一份。」

  周舟頭也不抬,說好。

  剛翻出文件夾,他突然覺得不對,問:「你要這個做什麼?」

  陸景抿唇,轉身開電腦:「我就投著玩一玩。」

  周舟神經比較大條,聽陸景這麽說了就沒多想,把簡歷模板發給了他。

  陸景接收之後,打開界面,這個模板簡潔明瞭,非常漂亮。

  姓名、性別、年齡、學歷,一一羅列。

  陸景看定住了。

  過了一會兒,他問:「截止時間是今晚淩晨?」

  周舟漫不經心地嗯了聲,「好像是吧,我之前都沒啥信心,猶豫著要不要試試,唉管他的,萬一過了呢。」

  陸景不再說話,開始敲鍵盤。

  安靜地寢室裡,鍵盤聲此起彼伏。

  不久,陸景問:「何葉,acm比賽的證書,你有掃描件嗎?」

  「有啊……」何葉沉迷在學習中,眼神兒都沒給陸景一個,「你要嗎?就在我電腦桌面上,你自己去拷。」

  陸景說好,起身打開了何葉的電腦。

  全程,只有劉二發現了不對勁。

  他突然坐起來,說:「你幹嘛?你要投簡歷?」

  陸景的手指頓了頓,片刻,又按下去。

  「我就試試看,反正沒什麼事。」

  「這個有什麼好試的?」劉二慢慢下床,走到陸景身邊,看他簡歷都填了一半了。

  大概是戀愛中的男人比其他人要敏感一點,他忽然想到陸景這幾天的异樣,又看他現在的心思,不由得慌了,「你跟你女朋友吵架,該不會是因爲你要出國吧?」

  陸景不說話,表示默認。

  「臥槽你可別衝動啊!」劉二瞬間反應過來,摀住他的電腦,「你可冷靜點兒啊!材料都寄出去了,再過倆月該拿offer了,別亂來啊! 」

  劉二這麼一吼,其他人紛紛反應過來,都湊過來攔住陸景。

  「景哥哥!冷靜啊!」

  陸景被三個人攔住,連電腦都摸不著,腦袋裡一炸,掉頭跑了出去。

  「你去哪兒啊!」周舟在後面喊。

  「我去跑步總成了吧?!」陸景丟下一句,直接跑沒了影兒。

  剩下的三個人面面相覷,「跟上吧?」

  於是,周舟他們關上寢室門就跟了出去。

  臨近考研和期末,學校裡的人明顯少裡許多,運動場也只有寥寥幾個人在打球。周舟等人在第一運動場看裡一圈兒,沒看到陸景,又往第二運動場去。

  這是南大最老的一個運動場,平時來的人少,這種時候更沒有人來。

  他們剛到就看到陸景一個人在跑道上狂奔。

  這一跑,就是一個多小時。

  何葉冷得瑟瑟發抖,說:「他再跑下去,不會猝死吧?」

  周舟擔心地搖頭,「廢倒是不會,就怕他明天下不來床。」

  何葉:「……」

  他彎腰把陸景扔地上的外套撿了起來,自己披上,「大晚上的,實在太冷了。」

  陸景的衣服沾了灰,劉二拍了兩下,突然摸到裡面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手機。

  他想了想,說:「要不叫他女朋友來看看吧?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

  周舟和何葉猶豫了下,點頭。

  「可是……」周舟說,「咱們都不知道他女朋友是誰。」

  「這還不簡單。」劉二打開陸景的微信,置頂的那個對話框備注是「小盒子」。

  「肯定是她了。」周舟瞟了一眼,「嘖嘖,幾天沒理他了,怪不得瘋了一樣。」

  劉二偷偷看了正在跑步的陸景,心裡祈禱不要怪他,然後撥出了微信通話。

  呼叫聲響了很久對面都沒有接,就在他們以爲徹底凉了的時候,對面居然接了,但是沒說話。

  劉二戰戰兢兢地開口:「請問,你是陸景女朋友嗎?」

  對面沉默了許久,才說:「嗯。」

  「那啥……我是陸景的室友,我知道你們好像吵架了,但是他現在跟瘋了一樣,在操場跑了一個多小時了,我怕再這樣下去中國長跑事業又要有新高度了,那個……你……要不要來看看?」

  這次,對面沒有沉默,「在哪兒?」

  「南大,第二運動場。」劉二感覺她不是本校的,怕她不知道第二運動場在哪兒,於是說:「就從南大北門進來,然後左拐,往…… 」

  「我知道,我馬上過來。」

  說完,對面挂了電話。

  劉二鬆了一口氣,「景哥哥,我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半個小時後,三個人在操場邊上快凍僵了,擠在一起取暖。

  周舟搓手說:「怎麼還不來啊?是不是不來了啊?要不我們把陸景打暈帶回去吧?」

  何葉思考著這個方法的可行性,點點頭:「你去打。」

  「老子不去!」周舟著急地四處看,瞄到一個女人的身影正朝他們跑來。

  「來了來了!」周舟蹦了起來,前方那個人影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面容,但周舟莫名期待看到她的模樣,「今天可算見到景哥哥女朋友真容了!」

  梁辰開車來的,把車停在外面後,戴了個口罩就跑了進來。

  第二運動場很大,她一時間沒看到陸景,反而看到了蹲在跑道旁的三個男生。

  應該就是他的室友了。

  梁辰喘著氣走到他們身邊,摘了口罩,問:「他人呢?」

  許久,沒有得到回應。

  她轉頭,看到那三個男生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媽耶!!!!」周舟先嚎了一聲,一屁股坐地上,起不來了。

  何葉扶了扶眼鏡:「我是不是太久沒換眼鏡了?」

  石化的劉二咽口水,伸出手,戳了一下梁辰的肩膀:「是真人嗎?」

第48章第四十八槍

  石化的三個人,站在一邊,待若木鶏。

  周舟一直坐在地上,站不起來,「我終於知道,他說的不是追星是什麽意思了。」

  而梁辰注意力只在跑道上,一眼望去,伸手不見五指,根本看不到人。等了幾分鐘,才看到有人影晃動。

  陸景穿著黑色衛衣,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出來。

  梁辰朝跑道上喊了一句:「陸景!」

  兩秒後,還在操場上奔跑的人影定住了,然後飛奔過來,却在離梁辰三步的距離止步。

  他喘著氣兒,半彎著腰,雙手撑在腿上,看著梁辰。

  中間的距離,他始終沒有越過去。

  梁辰招招手:「過來。」

  陸景雙眼一亮,這才一步跨上去,臉上全是驚喜與期待。

  晚風吹來,刺骨的冷,陸景却覺得渾身暖透了。

  只要她一個眼神,就能燃氣他全身的熱血。

  「你怎麼穿這麼少?」陸景說。

  梁辰沒想到他開口第一句話是這個,怔了片刻。

  陸景打量著後面的三個室友,心下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於是一把抓過何葉身上自己的外套,罩在梁辰身上。

  「這麽晚了,我沒事,你回去吧。」

  頓了一下,陸景又說:「我繼續反省。」

  梁辰沒來得及說話,一陣風吹來,她咳了兩聲。

  陸景立馬又把何葉脖子上的圍巾扯了下來,圈在梁辰脖子上。

  「天太冷了,你回去吧。」

  梁辰哭笑不得。

  她努力伸了下巴才露出嘴巴來,但看到他沒事,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氣氛有些難以言喻,梁辰想,這不是個說話的好時機,自己剛才也是衝動了一踩油門就跑了過來,這時候出現,好像一切都破功了。

  她退了兩步,小小的動作却激起陸景心中千層浪,他抓住了梁辰的手臂。

  「怎麽了?」梁辰說,「不是你讓我回去的嗎?」

  陸景啞口無言,眼裡的光一點點退去。

  「那,你早點休息。」

  梁辰抬脚,又被地上的周舟攔住。

  他猛地蹦了起來,想伸手拉梁辰又不敢,只能張牙舞爪地堵住梁辰的去路。

  「學姐別走啊!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說呢?別走別走,你說說陸景哪裡不對,我幫你揍他,你別生他氣就行。」

  梁辰看了陸景一眼,表情淡淡的,似乎真的要走。

  旁邊的兩個男孩兒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一心就想著不能讓梁辰就這麽走了。

  「對對對!」石化的何葉雖然冷得發抖,也幫著說話,「學姐你抬頭看!」

  他一指天上,動作有模有樣的,梁辰被唬住,還真抬頭看天空。

  一輪明月格外圓。

  「看!陸景對你的心,天地可鑑啊!」何葉一伸手就扯得腰露出了一截,一股風灌過來立馬凍得他直哆嗦,於是又收回手摀住腰,「這……寒風……也可鑒……阿切!」

  他一個噴嚏打來,幸好梁辰動作靈敏,立刻躲開。

  這幾個人跟唱連軸戲似的,劉二又登場了。

  「學姐,不是我說,我們景哥哥一直就很喜歡……等等,你真的是梁辰吧?」

  梁辰整個人都是楞住的,點了點頭。

  「啊!真的是!」劉二摀住胸口,對著天空嗷嗷叫,「怪不得他今天差點就想放弃出國要去投簡歷了!換作是我,我……不,我找不到這樣的女朋友。我不知道他做了什麽,但你可千萬別這麽走了,他可真的是個寶啊。我要是女的,我肯定非他不嫁了,你再多看看他,看這臉,這身材,最重要的是這一顆真誠的心,我的媽呀,世間難尋啊!」

  drama劉的表演倒是讓梁辰抓住了重點,她看向陸景,眼神凜凜,似乎是在問他劉二說的是不是真的。

  陸景沒有說話,但他的表情已經說明瞭一切。

  梁辰嘆了口氣,正想說話,周舟又衝出來繼續刷存在感。

  「學姐你別駡他了,我捨不得,你要駡就駡我吧。」周舟拍著胸口說,「校慶的前一天晚上,小歡說缺人幫忙應援,景哥哥擼袖子就上了,大晚上的爬上爬下,差點兒沒摔著,心疼死我了。你都不知道那些樹有多高,溫度有多低!」

  梁辰當真哭笑不得,她沒說話,其他幾個人就盯著她看,就像等著法官最後的宣判一樣。

  「你們……」梁辰抬頭,看著這幾個人,眼裡沒有什麽特殊的情緒,「平時就是這樣的?」

  「不是不是不是!」周舟一個勁兒地擺手,生怕自己連累了陸景的形象,「我們景哥哥跟我們不一樣,他每天吃飯學習運動,絕對沒有任何不良嗜好。」

  「對對對!」劉二也幫腔,「他年年考第一運動會也拿第一……呃對了他連英語六級分數都是我們班最高的!對了,還有,他還給孕婦讓座,絕對三好青年!」

  梁辰:「……」

  何葉沒有圍巾,冷得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兩個室友,說:「我不知道怎麽誇陸景了,要不學姐,我給你表演個口吞拳頭?他教我的。 」

  梁辰:「……」

  陸景終於忍不住了:「求求你們閉嘴吧。」

  再說下去,梁辰怕是以爲他每天跟一群神經病生活了。

  梁辰笑著,但看起來僅僅是禮貌的笑,她說:「你的室友很有趣。」

  陸景踩著脚下的石頭,嗯了聲。

  周舟在一旁聽見,摀住臉說:「剛剛,他是誇我有趣嗎?我沒聽錯吧。」

  另外兩個人沒回答,熱切地關注面前兩人的動向。

  「你今天投簡歷去了?」梁辰問,「怎麽,找工作?」

  陸景沒有立刻肯定,而是說:「我衝動了。」

  梁辰說:「嗯,是衝動了。」

  他知道,出國這件事,梁辰絕對是支持而不可能攔住他的。

  一時的沉默無言,給了陸景冷靜的時間。

  長時間的奔跑讓他精疲力竭,但此刻心裡突然生出無限的勇氣。

  他抬手抱住梁辰,這個動作太突然,梁辰猝不及防就被緊緊箍住。

  幾個室友更是嚇得不清,嗷嗷叫著捂臉轉了過去。

  陸景就抱著她不說話,滿腔的情緒,都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裡。

  還好,她沒有排斥這個懷抱。

  如果一個人的語言沒有力量,那他周身散發的情緒是能說服人的。

  藉著月光,梁辰看清了陸景的臉。幾天不見,他的眼神便沉靜了許多。

  梁辰喚道:「陸景。」

  陸景低低地說:「我在。」

  梁辰:「我忙起來的時候,天南地北到處飛,有時候家裡的花都會枯死。」

  陸景:「嗯。 」

  梁辰:「每個節日,恰恰是我必須演出的日子,春節也好,元旦也好,我沒有機會過節。」

  陸景:「我知道。」

  梁辰:「有的時候還會輿論環繞,連帶身邊的人都會受牽連,有的人嘴巴毒起來,連我家人都駡,說不定有一天,你也會深受其影響。」

  所以,她也沒有那麼理性。

  甚至不知道如果他們曝光了,陸景會受到怎樣的影響。

  這是個不爭的事實,她見過太多圈內朋友公開戀情後,雙方,或者另一方收到無端的辱駡。

  沒有原因,就是粉絲不樂意,又或者說,有的人只是單純地壞。

  梁辰從來不敢保證陸景會不會遇到同樣的事,甚至,她到現在也沒考慮過公開。

  其實她也抱著私心,沒那麼完美。

  陸景心口揪了一下。

  「以後,這都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

  她給予他的,他會加倍回報。

  聞言,梁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終於抬手抱住陸景。

  在這個熟悉的校園,六年前的梁辰一定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從容地接受另一個人的不完美。

  「好了,我回家了。」梁辰推開他,「回去洗澡睡覺,別著凉。」

  陸景嘴角在笑,止都止不住。

  「我送你出去。」

  梁辰戴上口罩,無奈地看著校園裡零星的行人,「別,我一個人出去,神不知鬼不覺得。」

  於是,梁辰把外套還給陸景,陸景沒要,「我很快就到寢室了,你穿著吧。」

  梁辰看他那樣子,確實不太冷,渾身跟著了火似的。

  「那這個圍巾……」梁辰轉身看著何葉,摘下來,遞給他,「謝謝你。」

  何葉戰戰兢兢地接過,看著手裡的圍巾,說:「請問,我可以拿去拍賣嗎?」

  陸景:「……」

  「你快回家吧。」陸景說,「別理他們。」

  梁辰還是對何葉笑了笑,「如果有人相信的話,你可以拿去拍賣。 」

  她剛走幾步,突然背後又襲來一陣溫暖。

  陸景從背後抱住了她,雙手緊緊箍住她的腰腹,下巴抵在她的頭頂。

  陸景什麽都沒說,但她感覺到陸景的呼吸逐漸平穩了下來。

  梁辰走後,一行四人往寢室去。

  除了陸景,其他三個人的步子都不太穩。

  「你們吃了含笑半步癲?」陸景回頭看他們。

  周舟豈止是吃了含笑半步癲,簡直是暢飲鶴頂紅。

  「那個……景哥哥……我有個事想麻煩你。」

  陸景走在前面,脚步輕快。

  「你能不能教教我?」周舟說。

  陸景不明白他的意思,「什麼?」

  周舟一臉認真地說:「我……挺喜歡範冰冰的,你能不能教教我怎麽追到她?」

  陸景:「……」

  何葉湊上來,說:「那個……其實我喜歡劉亦菲很久了……」

  陸景:「……」

  劉二眨了眨眼睛,「我……我有女朋友了,但是我哥哥喜歡高圓圓,你看看有沒有辦法挖個墻角啊?」

  陸景:「……滾。」

第49章第四十九槍

  回寢室的路上,人烟稀少。

  三個人還在一個勁兒地問陸景怎麽追到梁辰的,一路鬧到寢室門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才住了口。

  「顧飛鳴?」周舟上前,「你跟這兒等誰呢?」

  顧飛鳴哭喪著一張臉,盯著陸景:「大兄弟,借一步說話唄。」

  陸景抬抬下巴,「就在這兒說吧。」

  顧飛鳴看他身後幾個人,抹不開面子,對著陸景擠眉弄眼:「哎呀,我有話要單獨對你說。」

  陸景:「……?」

  顧飛鳴管不了其他的了,拽著陸景就往旁邊小路鑽,看到四周沒人了,才說:「大兄弟,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唄。」

  陸景戒備地看著他:「幹嘛?」

  顧飛鳴撓撓耳朵,小聲說:「我快裝不下去了,齊琪天天讓我帶她打游戲,我快要露餡兒了!」

  陸景平靜地說:「所以?」

  「你明晚再幫幫我唄!」顧飛鳴拽著陸景地手臂,「打兩局唄。」

  陸景:「不行。」

  陸景拒絕得這麽乾脆,顧飛鳴簡直感覺天都要塌了:「為什麼?!」

  「我不帶別的女孩兒。」陸景說。

  「沒讓你帶啊!」顧飛鳴說,「她也不知道是你,就像咱們上次那樣,成不?以後我好好報答你。」

  「不行。」陸景語氣一層不變,「我女朋友會不高興。」

  顧飛鳴:「……」

  他想了會兒,竪起三根手指,說:「我絕對不說出去,你女朋友絕對不會知道。」

  「沒勁兒。」陸景懶懶地退了一步,「你不如去買個挂。」

  顧飛鳴靈感一閃,拍了拍腦袋:「這是個好辦法!」

  陸景:「……」

  他懶得跟顧飛鳴說,掉頭就走。

  顧飛鳴不跟他開玩笑了,跟了上來,說:「要不這樣,你有空帶帶我唄!我一定苦學!」

  陸景越走越快,「早幹嘛去了?不帶,你自己玩兒去。」

  「別這樣嘛!」顧飛鳴使勁兒拖住陸景,「不然齊琪肯定跟我鬧分手!你收我為徒,我以後任你使喚!」

  陸景脚步慢了下來,若有所思地看著前方。

  顧飛鳴以爲他心動了,立馬拱手喊道:「師傅!受弟子一拜!」

  他的滑稽動作幷沒有讓陸景樂起來,陸景緩緩回頭,看著顧飛鳴的頭頂,說:「你真不打算告訴她?」

  「臥槽這能說嘛!」顧飛鳴嚇了一跳,一臉驚詫得看著陸景。

  陸景說:「這不是什麼大事。」

  「可是我已經爲圓這個撒了無數謊了!」顧飛鳴說,「我要是說了,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陸景嗯了一聲。

  顧飛鳴不明所以,「你這是答應了?」

  「不是。」陸景冒了兩個字,又覺得沒有說下去的必要了,於是繼續往寢室走。

  看到此時的顧飛鳴,就像看到自己一樣。

  想揍他。

  宿管阿姨站在門口叫他們趕緊進去,於是陸景沒再管顧飛鳴,兩三步跑回寢室。

  梁辰回家,一亮燈,時鐘剛好指向十一點。

  陸景發來一條消息,時間掐得很準。

  「大神」:到家了嗎?

  「橙子」:到了。

  「大神」:那你現在不忙吧?

  「橙子」:不忙。

  「大神」:嗯。

  「大神」:那……我們現在算是和好了嗎?

  「橙子」:你覺得呢?

  「大神」:……我怕你還生氣。

  「橙子」:【豬頭】

  「大神」:樓上是豬。

  「橙子」:幼稚。

  「大神」:辰辰。

  「橙子」:嘖,沒大沒小。

  「大神」:你真好。

  「橙子」:知道就好。

  「大神」:我現在好想你。

  「橙子」:我剛剛才來見你啊,別睜眼說瞎話。

  陸景沒有秒回,而是直接打了一個電話過來。

  「好像好多年沒見過你了一樣,剛剛差點就想不讓你走了。」

  梁辰哼哼兩聲,「少來。」

  陸景:「真的,我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感覺快要死了一樣。」

  「行了行了。」梁辰一邊拖外套,一邊往房間裡去,「對了,今天我跟溫蒂談事情的時候,提到你,她說她是你高中同學。」

  「什麼?」陸景語氣裡滿是驚訝,「高中同學?我不記得我有個姓溫的高中同學啊。」

  梁辰撇撇嘴,「你忘性真大。」

  「我說真的。」陸景說,「真沒這個人。」

  「那你去問問吧。」梁辰閒散地說,「萬一真是你忘了那就不太好了。」

  陸景:「行。」

  「那我去洗澡啦,你自己去問吧。」梁辰揉揉肩膀,「你也早點睡。」

  「嗯,晚安。」

  剛洗了澡躺下床,孫彬鬱一個電話嘟嘟嘟打來,不給人清淨。

  梁辰翻了個白眼,又接了起來。

  「幹嘛呢?」梁辰無力地說。

  「唉……」孫彬鬱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我剛吃完飯回家。」

  「什麽飯吃到現在?」梁辰打了個哈欠,「你該不是找我深夜聊天的吧?不好意思沒空。」

  「哎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孫彬鬱聲音逐漸變小,「就聊聊嘛。」

  「你說你說!」梁辰猛地坐起來,「給你十分鐘,要說什麽趕緊說!」

  「好好好……你別急,我就問問你啊,馬山山跟那前男友怎麽回事啊?」

  「嗯?你問這個做什麼?」梁辰說。

  「她今天提了一嘴嘛。」

  「你今天跟她吃飯?」

  「對啊,她請我吃飯說感謝我嘛。」

  「這樣啊……」梁辰復又躺下,「就那麽一回事兒吧,從高中談到大學,然後那男的提了分手,沒什麽特別的。」

  許久,孫彬鬱才哦了一聲,「對了,你跟陸景,怎麽樣了?」

  「沒什麼事。」梁辰說,「好好的。」

  「行吧,那就好,那你睡覺。」

  「好。」

  挂了電話,梁辰思緒還停留在剛才那段對話中。

  孫彬鬱是個不太愛插手朋友感情生活的人,譬如她和陸景,孫彬鬱也從沒有多過問,也就是今天才提了一下。

  這時,手機響了一下,陸景給她發來了一張聊天記錄的截圖。

  「大神」:還真是高中同學【捂臉】

  聊天記錄只有寥寥幾句:

  陸景:請問你是?

  溫蒂:呃……以前我坐你後排,你不記得了?

  陸景:何慧?

  溫蒂:嗯嗯!

  陸景:……你變化挺大的。

  溫蒂:哈哈,是呀。

  聊天記錄到此結束,陸景沒回了。

  他此刻給梁辰發消息。

  「大神」:【捂臉】她怎麽改名字了,而且整容了吧,完全認不出來。

  「橙子」:原來是這樣。

  「大神」:好了好了,問清楚了,你也趕緊休息吧。

  「橙子」:好的。

  梁辰關掉手機,看著天花板若有所思。

  溫蒂,何慧,韓國,整容。

  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想著想著,抵不過倦意,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時,她睜開眼睛,按掉手機鬧鐘,屏幕上立即出現一條未讀消息。

  「大神」:【圖片】

  圖片是一張黃色的便利貼,疏朗的字體寫著:

  8點到12點--圖書館

  12點到2點--午飯、午休

  2點到5點--打球

  5點到7點--晚飯

  7點到10點--玩兒遊戲

  「橙子」:這是什麼?

  「大神」:我的今日計劃,給你看看。

  「橙子」:幹嘛給我看?

  「大神」:你今天不是很忙麼?給你報備行程。

  「橙子」:傻啊你。

  「大神」:傻就傻,我每天早上給你發。

  「橙子」:就這一張紙條,誰知道你會不會悄悄幹點兒別的。

  「大神」:………………

  「大神」:你說的對,是該悄悄幹點兒別的。

  「橙子」:?

  「大神」:你等一下。

  兩分鐘後,陸景又發來一張圖片,還是一樣的便利貼,一樣的字體:

  8點到12點--圖書館、悄悄想你

  12點到2點--午飯、午休、悄悄想你

  2點到5點--打球、悄悄想你

  5點到7點--晚飯、悄悄想你

  7點到10點--玩兒遊戲、悄悄想你

  梁辰在被窩裡笑出聲。

  「橙子」:【豬頭】

  「橙子」:你快去圖書館吧,我要去排練了。

  「大神」:好。

  「大神」:對了,你今晚什麽時候回家?

  「橙子」:不確定,怎麽了?

  「大神」:想養寵物嗎?

  「橙子」:什麼?

  「大神」:你今晚要是不太累的話,上一下游戲,給你個寵物,要是太累就算了。

  「橙子」:哈?寵物?遊戲裡還能有寵物?

  「大神」: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橙子」:知道了【白眼】

  放下手機,梁辰起床洗漱,化好妝穿好衣服也才八點。

  司機準時在樓下等她,飄渺晨霧中,梁辰往練歌房趕去。

  經過一個展牌時,她看到幾個工人在拆十九大的宣傳海報,一張張大紅色的展板被扔在一旁。

  對哦,十九大已經過去很久了。

  梁辰突然想起陸景,不知道他微信名改了沒。

  打開手機,翻到陸景的微信,點進詳細信息……

  梁辰無語凝噎。

  陸景的詳細資料裡,暱稱那一欄寫著:98k猛男。

  梁辰:…………………………………………

  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改的,但這也太幼稚太騷了吧!

  梁辰直想用腦袋哐哐撞車窗。

  過了一會兒,梁辰覺得,這名字看著看著,其實還挺有意思的。

  於是梁辰動動手指,將自己那用了好幾年的昵稱改掉。

  --98k嬌妹。

第50章第五十槍

  有病麼這不是……

  梁辰萬年不改微信名,所以孫彬鬱沒給她加備注。當他看到列表裡出現一個「98k嬌妹」時,下意識想到陸景。

  於是他點開陸景的詳細資料,立馬一陣嘔。

  改了備注之後,孫彬鬱還是忍不住吐槽兩句。

  「芋頭你個棒棒冰」:你倆噁心不噁心?

  「橙子」:不服?

  「芋頭你個棒棒冰」:服服服!唉……算起來,我已經單身四年了。

  「橙子」:別灰心啊,馬上迎來第五年了。

  「芋頭你個棒棒冰」:滾。

  眼下才八點多了,孫彬鬱還躺在床上起不來。

  每次拍完電影他都會休息一段時間,下次話劇演出是在一個月之後。

  有點無聊。

  直到肚子咕咕想了,孫彬鬱才起床,走到厨房一看,冰箱空空如也。

  這個房子,是該有個女主人了。

  二十分鐘後,孫彬鬱開車往超市去。

  超市離小區不遠,開車十幾分鐘的距離,路上,孫彬鬱還找了家早餐店填飽肚子才繼續往超市開去。

  正值上班高峰期,路上水洩不通,孫彬鬱開著開著就調轉車頭,打算繞一條不近但不堵的路。

  也不知怎麽的,越繞越遠,孫彬鬱看了看導航,再往前走就是馬山山家了。

  怪不得覺得這裡熟悉,原來昨晚開車送她回家的時候曾經過這裡。

  不僅如此,他還在小區門口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嘖嘖,明明就胖乎乎的,還穿著羽絨服雪地靴,戴著一頂毛綫帽,真把自己裹成了一隻熊。

  低著頭一直鼓搗手機,連帽子偏連都不知道。

  「嘿!」孫彬鬱把車開到路邊,搖下車窗,手臂撐著,「美女去哪兒啊,哥哥載你唄。」

  馬山山瞥他一眼,「下次開個蘭博基尼再來路邊浪。」

  孫彬鬱嘻嘻笑著說:「去哪兒啊?」

  馬山山摘了口罩,呵氣,才說:「找梁辰。」

  「你司機呢?」孫彬鬱見她似乎是在等車的樣子,「你等車啊?」

  「嗯。」馬山山又看連一眼手機,「司機放假了。」

  「我送你唄。」孫彬鬱說,「去她的練歌房對吧?順路順路。 」

  馬山山輕飄飄睇他一眼,說好。

  路上,孫彬鬱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喋喋不休,鬧得馬山山腦門兒疼。

  「你可歇會兒吧。」馬山山說,「認真開車。」

  孫彬鬱摸摸鼻子,「行,你把電台打開聽聽節目唄。」

  馬山山把揣在衣服兜裡的手伸出來,按了一下按鈕。

  音響裡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的人生啊,拿得起放不下的只有筷子!邁不過去的坎只有小龍坎!我--」

  「呀!」孫彬鬱一把按掉,「讓你開電台呢,開cd幹嘛。」

  「不好意思,我手滑。」馬山山淡淡地說。

  倒是孫彬鬱,摸了摸鼻子。

  兩人不再說話。

  許久,馬山山才說:「你平時都聽這個啊?」

  那是她的小品。

  「啊?哦,挺有意思的嘛。」孫彬鬱說,「你知道,開車很無聊的。」

  馬山山低聲嘀咕了幾句,正好音樂聲響起,孫彬鬱便沒聽到。

  半個小時後,兩人到達梁辰的練歌房。

  孫彬鬱目送馬山山進去後,看了眼副駕駛。

  「哎呀是真滴胖啊。」他拍拍坐墊,「都陷下去了。」

  梁辰正在和人商量編曲,回頭見馬山山來了,便招手讓她進來。

  前幾天跟馬山山打電話的時候提到要是無聊可以來她的練歌房玩兒,昨天馬山山說她最近閒,可以來看看。

  梁辰一一給馬山山介紹一下自己的同事後,馬山山便退到了一邊,「你們忙,我在這兒看看就行了。」

  梁辰點頭,又投入工作中。

  《女神的初舞》沒有歌詞,改編上面很有難度,阿杰他們焦頭爛額幾天了。

  一直到午飯時間,梁辰捏著眉心,說:「大家休息吧,忙一早上了,先吃飯。」

  袁珂珂早叫好了外賣,吃飯期間,梁辰問馬山山:「你覺得我這兒怎麼樣?」

  「不錯。」馬山山視線掃過整個練歌房,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

  以前上學的時候,她們也是這樣,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唱歌,一起寫歌。

  「以後常來玩兒。」梁辰說,「你唱歌那麽好聽,要是你出道了,還有我什麽事兒啊。」

  馬山山低頭但笑不語。

  飯後,馬山山說出去抽支烟,梁辰便繼續工作。

  十幾分鐘後,馬山山才走了進來。梁辰想,這根烟抽得可真久。

  馬山山走近梁辰,身上還有淡淡的烟草味兒。

  此時的梁辰眉頭已經緊緊鎖在了一起,眼看著時間越來越少,拿不出滿意的改編方案,說不定到最後連排練的時間都沒了。

  她忍不住有些煩躁,翻譜子的時候差點兒把紙張扯壞。

  這時,馬山山說:「橙子,這首歌,讓我試試吧。」

  梁辰怔住:「真的?」

  「我試試吧。」馬山山說,「剛剛我腦子裡有點靈感,你要是信得過我,我明天就能拿出來。」

  馬山山的改編能力,梁辰從沒懷疑過。

  大學的時候她改編的《邊城姑娘》就讓老師們對她青眼有加,後來的一次次作品,更讓大家覺得她就是不當歌手,也會是班裡最出色的編曲家。

  「好啊!」梁辰說,「我當然相信你!」

  「嗯。」馬山山說,「那我回去了。」

  「我叫老劉送你。」梁辰將她送到門口,「那明天還是這裡見。」

  「好。」

  馬山山走後,梁辰的心態放鬆多了。

  馬山山既然主動提出要幫她,那就說明她心裡已經有了靈感的萌芽。

  晚上八點,梁辰提前讓大家回家休息。

  梁辰到家再洗個澡,剛好九點。

  想起陸景的日程表,這個時候他應該在玩游戲,於是梁辰直接登陸游戲和YY。

  剛進去,陸景就說:「來了?」

  接著,耳機裡還有別人的聲音。

  「你跟誰一起玩兒呢?」梁辰問。

  「我室友。」陸景說,「剛剛我們四排。」

  「那我呢?」梁辰說,「現在怎麽玩兒?」

  「我們雙排,不管他們。」

  「別這樣啊!」另外三個人哀嚎。

  陸景沒理,直接拉了梁辰雙排。

  這一次遊戲,三個室友紛紛湊到陸景身邊,準備圍觀全程。

  陸景滿臉嫌棄地看著他們,「你們這樣,我還怎麼玩兒?」

  「看看嘛看看嘛。」周舟說,「看看梁辰怎麽玩兒游戲的。」

  陸景沒再理他們,進入飛機艙的時候,說:「馬上元旦節了,你有什麽安排嗎?」

  梁辰一盤算,果然沒幾天了,「北原衛視元旦有晚會,撞期了,所以節目會暫停一周。 」

  「真的?」陸景說,「那你不是有空了?」

  「嗯。」梁辰說,「能休息幾天。」

  陸景立馬說:「要不要出去旅游?」

  「你放假放那麼久嗎?」梁辰問。

  「當然。」陸景說,「元旦我們就考完放寒假了。」

  旅游啊,梁辰很心動。

  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出去旅游過了,每到一個地方就是工作工作。

  梁辰順勢就說:「那行,你想去哪兒?」

  「我依你吧。」陸景說。

  「天這麽冷,找個暖和的地方吧,但是國內的話,我是不太方便的。」

  「那就國外吧?」

  「可以,但是時間說長不長,不能跑太遠。」

  「泰國怎麼樣?不遠,而且暖和。」

  「行。」

  梁辰就這麽答應了,陸景說他來定機票酒店安排行程,梁辰便把自己的身份信息發給他。

  她還挺喜歡泰國風情的,但一直沒有機會去玩兒。不待在國內的原因是因爲隨時可能被認出來。但此時的梁辰沒有料想到,泰國已經被中國人稱霸,以至於她一看到滿大街的中國人就傻了眼,待在酒店不敢出門。

  當然,這都是後話。

  此刻,梁辰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你說的寵物呢?」

  陸景正在搜房子,「你等一下。」

  不一會兒,陸景說:「好了,你過來。」

  梁辰跑到他身邊,看到他腰上有一簇火焰。

  「這是什麼?」

  陸景往前走兩步,有後退兩步,腰間的火焰就隨著他的動作劃出好看的弧度。

  「這叫小火龍,可愛不?」

  說著,陸景又繞著梁辰轉了一圈兒,小火龍的火焰拉得老長,看起來滑稽又搞笑。

  「幼稚。」梁辰說。

  「要來一個嗎?」陸景丟了個燃燒瓶給梁辰,「你先趴在地上,嗯對,然後切換到燃燒瓶,點擊左鍵按住不要放,切換武器,好了鬆開它,嗯,現在可以站起來了。」

  梁辰驚奇地看著自己腰間的小火龍,左走走右轉轉,一會兒蹲下,一會跳起來,紅艷艶的火焰一直跟著她。

  「好了,走了。」陸景說。

  梁辰沒理,繼續玩她的小火龍。

  陸景說:「我們坐到摩托車上,開起來更酷炫。」

  「是嗎?」梁辰眼睛亮了,「那你趕緊去找一輛摩托車。」

  陸景找了一輛三蹦子來,梁辰坐上去,陸景即刻開車,速度一上去,兩個人腰間的小火龍簡直跟電影裡的五毛特效似的。

  「很酷嘛。」梁辰說,「這是個bug吧?」

  「對。」

  陸景開得快,小火龍越來越酷炫,梁辰忍不住想截個圖。

  「可是--這樣容易被當成活靶子吧?」

  陸景嗯了一聲,「有我在,你怕什麽?我們98k猛男和98k嬌妹組合,無所畏懼。」

  身後三室友:「嘔!」

  梁辰臉紅:「你……看到了?」

  陸景說:「每天看八百遍。」

  「那有什麼好看的啊?」

  「就等著改情侶名的這一刻啊。」

  梁辰低低地哦了一聲。

  陸景身後的三個室友總算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

  怪不得。

  今天早上在圖書館,四個人都帶著電腦。

  陸景原本在敲代碼,無聊瞥了眼手機,然後一記眼刀飛向周舟,周舟立馬跳開。

  陸景瞪完了,便打算改個名字,想來想去却不知道改什麽。

  不知道她這段時間有沒有換名字,想著,陸景變點開她的詳細信息看了一眼,然後就怔住了。

  接著,他看著手機傻笑。

  周舟看他表情變化太魔幻,就問他怎麽了,他說沒事,若無其事地繼續敲代碼。

  周舟瞥了眼他的電腦--

  「name = raw_input()

  98k激aomei」

  朋友,你這思維跑得有點遠啊。

第51章第五十一槍

  事實證明,玩兒小火龍真的容易被當成活靶子打,這一把,是梁辰有史以來第一次和陸景死得那麽慘烈。

  偏偏他還樂不可支。

  末了,梁辰突然接到孫彬鬱的電話,邀請她明天去他家吃飯。

  「你最近請客挺勤快啊。」梁辰說,「不是說窮死了嗎?」

  「這點兒錢還是有的,我要是揭不開鍋了就住你家去。」

  「別!我有男人。」

  「哦,你確定是男人,不是男孩兒?」

  「…………」

  「驗貨了嗎?」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爸爸了。」

  「閉嘴。」

  孫彬鬱哼哼兩聲,「來唄,明天下雪,來我家喝點小酒,豈不美滋滋?」

  「嗯,還有誰啊?」

  「老丁啊,小關,呃……還有馬山山。 」

  「誰?」梁辰說,「馬山山?你叫了她啊。」

  「對啊,怎麼滴?」孫彬鬱問。

  「沒啥。」梁辰說,「我就問問。」

  挂了電話,梁辰又戴上耳機,聽到陸景的聲音,便說:「你明晚有空嗎?」

  「嗯,隨時有空。」

  「那我們去芋頭家吃飯吧。」

  「不就在我奶奶家對面嘛。」陸景笑嘻嘻地說,「你什麽時候去我家吃飯呀?」

  「不急……」梁辰說,「最近不是很忙嘛。」

  「嗯。」陸景想,他大概是懂了梁辰的意思,「快過年了,我爸媽也要回國了,你來吃飯吧。」

  梁辰咬著吸管,嗯了一聲。

  除開那次梁辰爸媽突然造訪的意外,見家長總該正式一點,多準備一點,想到這裡,梁辰突然有些緊張。

  不知道陸景爸媽會不會喜歡那種書香世家的女孩兒,會不會覺得娛樂圈的環境太複雜。

  陸景好像感覺到了她的不安,說:「我爸媽人很好。」

  梁辰習慣性地嗯一聲。

  人好是人好,不代表人家眼光不高。

  「而且,我爸媽相信我的眼光。」陸景的聲音裡帶著一股驕傲,聽得梁辰心裡舒坦。

  「你快閉嘴吧瞧你噉瑟的。」梁辰舔舔唇角,笑吟吟地對著電腦,「快去睡了。」

  「好。」陸景下了游戲,「明天下雪,你多穿點兒。」

  「嗯,晚安。」

  「晚安。」

  梁辰沒想到,馬山山第二天中午真的來了練歌房。

  她眼下青黑,沒有化妝,臉色不是特別好,一看就熬夜了。

  但她的眼裡,有著少見的光輝。

  像向日葵看見了陽光,像久埋地下的秧苗呼吸到了空氣。

  她疾步走到練歌房的桌子旁,把帶來的大書包打開,掏出一摞厚厚的A4紙和一個ipad。

  「我還是習慣用紙張,我先給你們看看,有吉他嗎?我要用一下,我……」

  「等等等等!」梁辰哭笑不得地看著馬山山,「你先別急,歇一會兒,我給你倒杯水。」

  馬山山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在一衆人的圍觀下找了個角落的凳子坐下。

  阿杰他們覺得有趣,悄悄跑去找梁辰:「辰姐,馬山山不是諧星嗎?她真能行啊?」

  「行不行一會兒看看不就知道了。」梁辰讓阿杰讓路,捧著水杯朝馬山山走去。

  「可我這心裡不大放心啊。」阿杰抓了一把自己的髒辮,說,「我也看過她的節目啊,別一會兒給我們整個山歌,唉這都還好,別給整個最炫民族風啊。」

  「你瞧不起山歌還是瞧不起最炫民族風?」梁辰回頭,似笑非笑,「還有,上大學時,馬山山是我們班上最出彩的學生。」

  不管是颱風,還是歌喉,抑或寫歌的能力,馬山山都要略勝一籌。

  阿傑這個沒頭腦地直接就問:「那爲什麽當初公司簽了你沒簽她?」

  梁辰嘴角的弧度立馬垮了下來。

  阿傑摀住嘴,連連道歉,「哎呀辰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這人說話不過腦子你知道的。」

  梁辰抬眼,笑了一下。

  「沒事兒,我剛剛是想到其他的了。」

  當初第一個被公司看上的確實是馬山山,梁辰只是候選。

  但當時馬山山一頭扎進戀愛裡,一想到簽了公司就沒時間陪男朋友了,二話不說就拒絕。公司的人來了三次,甚至連輔導員都勸過馬山山了,她還是堅持己見。

  公司遲早能簽,二人世界的時光却是過了就沒有了,馬山山如是說。

  因此,梁辰常常想,如果當時的馬山山清醒一點兒,是不是就沒有今天的梁辰了。

  「山山。」梁辰把水端給她,「你怎麽來的?」

  「打車。」馬山山說。

  「那今晚我們一起去芋頭家。」

  「好。」

  馬山山坐在一旁喝水,阿傑他們卻擠在一旁看馬山山的手稿。

  越看眼睛瞪得越大。

  最後,他們張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盯著梁辰看。

  「怎麽了?」梁辰慢慢走過去,劃開ipad,一段融合了《女神的初舞》的音樂立即響起。

  「我的媽……」阿杰半捂著嘴巴,「剛剛看了編曲,真想不到這是個諧星啊。」

  梁辰抬眸,眼裡有得意之色。

  看向馬山山,她坐在一旁,捧著水杯,任由他人圍觀她的作品也不曾有忐忑之色。

  「牛逼。」阿傑說,「真的牛逼。」

  《女神的初舞》主聲部是花腔女高音,但最難的地方卻不是高音,而是真假音的飛速轉換。其中一段3個8度的連貫跨越要在兩秒之內完成,若是換氣跟不上,便會淪為車禍現場。

  所以他人之前的擔心不是沒有理由的,這段音樂原本是電腦合成,配樂又是流行音樂,以一己之聲烘托激烈的戰爭場景,改編的難度也極大。

  但沒想到,馬山山一個晚上做到了。

  連劉指導也連連贊嘆,馬山山表情無甚變化,慢慢走過來,說:「還行嗎?」

  當然行,在場所有人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

  「我們來試一試。」梁辰展臂,招攬所有人,「時間緊迫,這幾天要辛苦大家了!」

  馬山山退到一邊,靜靜地觀看梁辰演繹她地作品。

  有了馬山山的編曲,樂隊成員們异常亢奮,梁辰自然也格外賣力,一下午的排練下來,整個人像去了半條命似的。

  這種酣暢淋漓的演唱感覺,梁辰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了。

  最後一曲結束,她朝著馬山山一笑,馬山山似乎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還沉浸在梁辰所營造的氛圍裡。

  「走了。」梁辰走過去拍她肩膀,「芋頭打電話來催了。」

  「哦好。」馬山山沒有什麼東西要收拾,她拿走自己的ipad,然後拎起包包,梁辰又叫住她。

  「怎麽了?」馬山山問。

  梁辰走上前,握住她的手。

  「謝謝你啊。」

  「小忙。」馬山山說,「走吧。」

  「嗯。」

  出了練歌房,梁辰本打算叫老劉送她們去孫彬鬱家,轉眼却接到了丁嘉運的電話。

  他說路過這裡,聽說馬山山也在,順便就接她們同行。

  想到老劉也許久沒有休假了,梁辰便吩咐他把袁珂珂和肖雨送回家,自己和馬山山出去找丁嘉運。

  他果然已經在外面等著了,細小的飛雪中,他穿著灰色的大衣,站在垃圾桶旁抽烟。

  見梁辰和馬山山出來了,立馬擰滅烟,朝著她們笑。

  梁辰走在前面,丁嘉運便給她拉開了副駕駛的門。

  莫名的,梁辰就往後退了一步,「我有點兒累,我坐後面睡一會兒吧,山山你坐前面陪老丁。」

  馬山山什麽都沒說就坐了上去,反倒是丁嘉運看了梁辰一眼。

  梁辰只當不知道,坐上後排便閉眼假寐。

  期間,她也睜過一次眼。

  陸景問她到哪兒了。

  二十分鐘後,丁嘉運的車駛入小區。

  他突然說:「你們小心一點兒,我感覺有狗仔。」

  說這話的時候,他一直盯著後視鏡看。

  梁辰坐在後排,立馬回頭看,果然有一輛麵包車跟在他們後面。

  這幾年來,梁辰對這種麵包車非常敏感,不是私生飯就是狗仔。這種車一出現,她立馬就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好在今天有馬山山在,否則後面的狗仔拍到她和丁嘉運出行不知道又要說些什麽風言風語。

  下車後,馬山山依然沉默著,却走在了梁辰和丁嘉運的中間。

  這樣的距離,哪個狗仔也不能說什麼。

  然而梁辰沒想到,陸景竟已經早早在樓下等他了。

  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特別早,路燈一盞盞點亮,影影綽綽地燈光下,陸景的面容不太清晰,但遠遠的就能感覺到他臉上的笑意。

  穿著淺藍色衛衣的少年,隱入光暈中,却依然閃耀奪目。

  梁辰多想跑到他面前近距離感受他的溫暖,可一想到狗仔可能還守著他們,她便沉了沉臉色,移開目光,跟上丁嘉運的馬山山的脚步。

  走過陸景身邊,梁辰目不斜視,側頭與馬山山低語,仿佛沒有看見這個人。

  陸景嘴角的弧度慢慢地掉了下去。

  雪花紛紛揚揚,比早晨更冷了,他楞著站了一會兒才緩緩轉身,正好看見那三個人的電梯門關上。

  還夾雜著三個人說笑的聲音。

  他走到電梯口,按了上行鍵,低著頭,眼神落寞。

  不知等了多久,電梯終於「叮」了,他一抬頭,就看見了裡面那個仰著笑臉地女人。

  燈光昏暗,但她白晰的臉龐微微泛紅,巧笑倩兮。

  梁辰什麽都沒說,陸景便一步跨了進去,反手按上關門鍵,看著梁辰,眼裡又驚又喜。

  看了一會兒,陸景却轉過身,背對梁辰。

  「怎麽了?」梁辰拉住他的手,「剛剛有狗仔在外面呢。」

  陸景墊了墊脚,沒說話。

  「幹嘛不說話?」梁辰戳他腰,「還跟學姐耍脾氣?」

  陸景猛然轉身,低頭往前湊。

  梁辰反應快,立馬後仰,抬手撑住他的胸,「電梯裡有監控呢。」

  陸景往上看了一眼,滿不在乎地說:「我這麽多年的牛奶是白喝的?」

  梁辰:「嗯?」

  一眨眼,他就墊脚抬手,擋住了攝像頭。

  同時,輕輕地親了一下梁辰的臉。

  一下不夠,又一下。

第52章第五十二槍

  孫彬鬱家沒有關門,在電梯口便聽見了裡面的人聲和音樂聲,伴隨著厨房裡滋滋啦啦的聲音,十分熱鬧。

  另一戶人家的門也虛掩著,却安靜得出奇。

  出了電梯,陸景牽著梁辰,問:「芋頭那邊不著急吧?要不要先去我奶奶家坐一會兒?」

  梁辰探頭往裡看了一眼,屋子裡燈光微弱,有細微的電視聲,「你爺爺奶奶在家嗎?」

  「在。」陸景說,「他們每天這個時候都在家。」

  「那下次吧。」梁辰的手指搓了搓衣服下擺的煉子,冰冰凉凉的。她今天爲了方便,穿了一件虎頭衛衣和金屬色大衣,頭髮還是上次演出染得淺金色,這幅裝扮,應該不怎麽招老人家喜歡,「我帶點兒禮物甚麽的。」

  「哪兒需要你帶禮物,該我爺爺奶奶送你見面禮。」話雖這麽說,陸景還是牽著梁辰往孫彬鬱家走,「下次我提前告訴他們,我奶奶做飯好吃,給你做一桌子好吃的。」

  說著,兩人便進了孫彬鬱的家。

  馬山山在客廳坐著,見了陸景,投以淡淡的一笑,淡到讓人分辨不出她是不是在笑。

  丁嘉運端著一盤菜從厨房裡出來,見到兩手相握的兩人,也笑了一下,但却沒說什麽,放下盤子又鑽進了厨房。

  只有小關,目瞪口呆地看著梁辰。

  「傻看什麼?」梁辰走到他面前,伸出五根手指在他眼前晃,「回神了大哥!」

  小關發現陸景目光掃了過來,不自然地別開頭,「那啥,剛剛芋頭跟我說你男朋友要來,我還以爲開玩笑呢。」

  他又偷偷往厨房看去,裡面的人忙上忙下,沒什麽异樣。

  不知道一會兒老丁會不會尷尬……

  「他叫陸景。」梁辰說,「我的學弟。」

  聽到「學弟」兩個字,陸景捏了一下梁辰的手心,這才伸出手對小關說:「你好,我是辰辰的男朋友。」

  「你好你好。」小關忙伸出手,「我叫關山,叫我小關就可以了,是芋頭劇院裡的同事。」

  「學弟啊。」馬山山說,「那我也是你學姐。」

  「嗯,學姐好。」陸景看向馬山山,「久聞大名了。」

  厨房裡,最後一道糖醋排骨出鍋,孫彬鬱一合掌,滿意地說:「今兒你們有口福了,我可是拿出我的殺手鐧了。」

  兩人端著碗出來,叫客廳裡的人過來入座。

  桌上滿滿噹噹地菜,色香味俱全,小關撲上去就抓起一個排骨開啃。

  丁嘉運盯著這桌子菜,摸了摸下巴。

  「這糖醋排骨少了白芝麻始終不够香,芋頭,你下樓去買點兒。」

  孫彬鬱無奈地站起來,穿上外套,邊走邊嘀咕:「個死處女座,活該單身一輩子!」

  他走出家門,正哆嗦著等電梯,突然想起什麽,自顧自嘿嘿一笑,又掉頭回去,敲了敲陸景奶奶家的門。

  門沒關,裡面老人家輕輕應了一聲他就走進去了。

  陸奶奶正在客廳裡剝橘子,陸爺爺半倚在沙發上看書。

  「奶奶,有白芝麻嗎?」孫彬鬱說,「我借點兒。」

  「好像還剩一點兒。」陸奶奶立馬起身往厨房去,「你今天又有客人啊?小景也跑去你那邊凑熱鬧,成天家都不回了。」

  孫彬鬱樂呵呵地說:「是啊,今天請朋友們來聚一聚。」

  他看著陸奶奶的背影,又說:「你孫媳婦兒也在我家吃飯呢。」

  「什麼?」陸奶奶突然回頭,「誰在你那兒?」

  「你孫媳婦兒。」孫彬鬱說,「就是你孫子的媳婦兒,在我家吃飯呢。」

  「哎喲你可別騙我!」陸奶奶抓著孫彬鬱手臂,兩眼放光,「真來了?」

  「真的。」孫彬鬱說,「陸景沒告訴你們?」

  「他說他有女朋友了我還以爲他開玩笑的呢。」陸奶奶找到一包白芝麻,塞給孫彬鬱,「哎喲,這小子可算開竅了,前幾年急死我了,人家上大學誰不交女朋友啊,他到好,成天就知道打游戲,哎喲……」

  孫彬鬱說了聲謝,哈哈笑著走了出去。

  回到家裡,一桌人還在等他。

  丁嘉運從他手裡拿過白芝麻,撒在糖醋排骨上,幷問:「怎麼這麼快?」

  「嘿嘿。」孫彬鬱說,「因爲我會飛。」

  飯桌上只有陸景看了他一眼,報以嘲諷地笑。

  孫彬鬱見他那樣子,也不說話,笑嘻嘻地坐下吃飯。

  梁辰坐在陸景旁邊,不一會兒,碗裡的菜就堆成了小山。

  「我吃不了這麽多。」梁辰用手肘戳陸景,低聲嘀咕。

  旁邊的孫彬鬱全聽了去,翻了個白眼,又偷偷看丁嘉運。

  他面色如常。

  孫彬鬱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叫丁嘉運來,總怕他尷尬,現在可好,人家心理素質賊强。

  「哎老丁,把酒開了呀。」孫彬鬱指指桌上的白酒,「我的私藏,今天便宜你們了。」

  丁嘉運聞言便開了酒,站起來給桌上每個人倒酒。

  輪到陸景時,他突然停下,問:「你會喝酒嗎?」

  陸景手指微屈,將酒杯往前推,「謝謝。」

  丁嘉運面色不改,給陸景倒了一滿杯。

  陸景看著酒杯,沒說話,而是看了梁辰一眼,「我要是喝多你今天管不管我?」

  「看你喝多少了。」梁辰不以爲意,抿了一口,齜牙咧嘴,「這酒很烈。」

  陸景嗯了聲,端起杯子一口飲盡,仿佛喝白開水似的。

  然後,他看著丁嘉運,眼裡寫著「該你了」的意思。

  馬山山和小關作爲局外人,雖然不參與,但多少能感覺到怪异的氣氛。

  男人之間,總是會在小事上爭個高下。

  丁嘉運輕笑一聲,乾了一杯。

  孫彬鬱這時候才覺得頭疼了,他還以爲丁嘉運真那麽淡定,原來這時候心裡也開始打算盤。

  「哎!今兒橙子男朋友初次見面這麽爽快,那我們也一起走一個唄!」

  他端起酒杯,其他人自然也迎合。

  席間,梁辰低聲問陸景:「你能喝多少?」

  陸景在她耳邊說:「放心,我有分寸。」

  這一幕落在丁嘉運眼裡,格外扎眼。

  他用手指敲了敲空杯,提議玩兒游戲,沒想到孫彬鬱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別!可千萬別!」孫彬鬱說,「別在陸景面前提游戲,只要有他的地方,什麽游戲都得carry全場。」

  「沒事兒。」丁嘉運說,「劃拳會嗎?」

  陸景搖頭,「但是最好不要讓我學會。」

  他側頭看梁辰,勾著嘴角笑,「我怕以後沒人敢跟我喝酒了。」

  梁辰捏了捏他的胳膊,低聲說:「智商高了不起?」

  「就是了不起。」陸景說,「至少不會四級一次過。」

  梁辰:「……喝!芋頭,你們給我喝死他!」

  「哈哈哈哈遵命! 」孫彬鬱說,「小子你今天跑不掉了!」

  兩三句話岔開,桌上那股怪异的氣氛也被掩蓋下去了,這時,門鈴驟響。

  孫彬鬱跑去開門,看到陸奶奶和陸爺爺站在門口。

  陸奶奶還戴了一副老花眼鏡。

  「呃……陸奶奶,怎麽了?」孫彬鬱問。

  「哦,我來借點兒米。」陸奶奶一邊兒說一邊兒往裡面張望。

  孫彬鬱讓他們進來,又看了一眼陸爺爺。

  陸奶奶會意,說:「我搬不動。」

  孫彬鬱:???

  「陸奶奶,您這是打算把我們家的米全都抗走?」

  陸奶奶乾笑兩聲,「老頭子快去借點兒米,晚上還熬粥呢。」

  孫彬鬱哼哼兩聲,帶著陸爺爺去拿米,心想:果然是一家人。

  陸奶奶就無聲無息地站在玄關處看著客廳的人,片刻之間,陸景看了過來,叫了一聲奶奶。

  陸景身邊那個女人也立即回頭,眼裡有一閃而過的驚愕,然後立馬站起來整理了一下頭髮,略顯局促。

  陸景還牽著那個女人的手,「奶奶,你怎麽過來了?」

  陸奶奶朝著那桌人,笑著說:「你們吃你們的,我就過來借點兒東西,你們吃,你們吃。」

  這時,陸爺爺抱著一碗米走了過來。

  陸奶奶眼神還停留在自家孫子旁邊那個女人身上,「啊……這米長得可真水靈啊。」

  陸爺爺:???

  他隨著陸奶奶的目光看過去,立馬怔住,「這米,可真好看啊……」

  孫彬鬱:???

  他怎麽不知道他家米還這麽多花樣啊?

  看著陸景和梁辰似乎要走過來,陸奶奶立馬拉著陸爺爺開溜,「你們吃,你們吃,別管我們啊,你們吃開心,要是不够了我家還有菜,燉肘子醬鴨子都有! 」

  看著爺爺奶奶急匆匆地走了,陸景哭笑不得。

  他又坐回原位,拿起筷子給梁辰夾菜。

  梁辰有些不安,「我們是不是該過去啊?」

  「不急。」陸景說,「你得給他們一點兒準備時間。」

  「準備什麼?」

  「見面禮。」

  突然,丁嘉運的杯子落地,他煩躁地彎腰撿杯子,再起身時,臉色不是很好。

  手邊的酒瓶還剩一小半,他倒了一杯,自個兒喝了,臉上已經上了酒氣。

  「喝啊,你們怎麽不動了?」丁嘉運說,「小關,你也滿上。」

  小關應和兩聲,倒了酒,却向孫彬鬱使了個眼色。

  馬山山莫名笑了一下,舉杯說:「我陪你。」

  一圈兒酒下來,陸景臉上也開始燙。

  休息的時候,他微微側頭,靠在梁辰肩頭,呼出的氣息拂在梁辰脖子上。

  癢癢的,灼人。

  梁辰推了推他,他却伸手摟住梁辰的腰。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人手掌更燙,隔著厚厚的衛衣,梁辰依然覺得燙得她臉紅耳赤,明明只是摟摟腰,她却感覺像光天化日之下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幸好這時她的手機響了,不然她心思不知道要飄到哪裡去。

  是馬明輝打來的電話,梁辰走到客廳陽台接的。

  「喂,馬導,怎麽了?」

  馬明輝的聲音帶著點兒急躁:「我剛剛聽了你發給我的錄像,編曲是山山對吧?」

  「對。」梁辰說,「有什麽不對嗎?」

  「編曲很好,就是你……」馬明輝說著說著就停下了。

  梁辰聽得著急,「怎麽了?是我唱的不好嗎?」

  「也不是不好,就是……我感覺你沒把這首歌的精髓表現出來。《女神的初舞》很激昂,與編曲形成陰陽調和之感,前奏要性感嫵媚,才能襯托出副歌的'陽',我總覺著,你除了花腔女高音那一部分不錯,其他地方的性感沒有表現出來。」

  梁辰嘆了口氣:「馬導,你有什麼看法?」

  「我還能有什麼看法啊?」馬明輝說,「性感是你們女人骨子裡的東西,別人教不會。」

  梁辰聽出馬明輝的意思,問: 「可是……我沒走過這個路綫,我真不知道如何在舞臺上表現性感。」

  「性感不需要你可以表現出來。」馬明輝說:「性感是什麼?是女性的荷爾蒙,是天性所散發的東西,是人類的本能!不,是一切生物的本能,是天性的挑逗,你明白嗎?」

  梁辰訕訕地說:「我……大概明白了吧。」

  「嗯嗯。」馬明輝說,「還有時間,你好好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希望這一期你能拿下第一名。」

  「嗯,謝謝馬導。」

  挂了電話,梁辰腦海裡還迴蕩著馬明輝的話。

  性感?這東西好像從來就跟她不搭邊。

  回到飯廳,她發現陸景不在,孫彬鬱說他打翻了酒杯,在洗手。

  梁辰的心神都被馬明輝的話牽著走了,也沒心情吃飯,便想去厨房盛一碗湯。

  經過衛生間時,她看到陸景正低著頭洗手。

  水流潺潺地拂過他的手指,白皙勻稱,骨節有力,牽動著手腕的青筋。袖子挽了起來,露出的小臂肌肉結實,却不噴張,却透著隱隱的力量之感。

  他站在水池前,腿微微彎曲,褲子也遮掩不住流暢的腿部綫條。

  喝了酒的男人,連眼神不再似平日溫和,有一股攻擊性。

  但梁辰喜歡這攻擊性,她不知不覺看待了。

  此時,她腦子裡全是馬明輝的話,反反復複。

  像是被一股力量蠱惑著一樣,梁辰悄無聲息地走進去,從背後抱住陸景。

  陸景關了水龍頭,看著鏡子裡的梁辰,問:「怎麽了?」

  完了,喝了酒的人,聲音都帶著醉人的味道。

  梁辰把頭埋在她背上,臉頰發燙,低聲說:「今晚回我家好不好?」

第53章第五十三槍

  聞言,陸景關掉水龍頭,轉身攏住梁辰的手。

  「怎麽了?」

  梁辰看了一眼外面,陸景一伸手就將衛生間的門掩上。

  他後腰靠著洗漱台,伸直了腿,微微一俯身,便將梁辰攬入懷中。

  梁辰靠著他的肩膀不說話,又想著自己話都說出口了,再臉紅心跳,也不能假裝沒說話。

  喉嚨像被人擰住了一樣,心裡也漲漲的,梁辰鬼使神差地張嘴咬了一下陸景的肩頭。

  隔著冬天的衣服能有多痛,陸景却像模像樣地「嘶--」了一聲。

  「學姐,你這是想吃了我啊。」

  梁辰抬腿就是一脚,正正踢在陸景的大腿上。

  他彎腰捂著腿,兩眼却望著梁辰。

  酒氣蘊過的眸子灼亮似火,看得梁辰臉上溫度又飈升了一度。

  「走了!」梁辰拉開門,喃喃低語,「小屁孩兒怎麽那麽多話。」

  「餵是你跑進來跟我說話的啊。」陸景大步邁上來勾住她的肩膀,梁辰一個趔趄,扯著他的手臂瞪他。

  兩人打打鬧鬧地回到了飯桌上,面前的酒杯不知什麽時候又滿了。

  小關已經下了桌子,和馬山山在客廳看電視,桌上只剩孫彬鬱和丁嘉運還在喝。

  梁辰看孫彬鬱已經快不行了,一口一口就跟吞毒藥似的。

  「差不多了,別喝了。」梁辰收走孫彬鬱的杯子,「前兒也沒見你們喝這麽多。」

  孫彬鬱醉眼看著梁辰,忽得笑了起來,張了張嘴打算說話。

  「你笑什麼笑?」丁嘉運心虛似的堵住孫彬鬱的話,晃了晃酒瓶,「你還喝不喝?」

  「別喝了。」梁辰說,「要是喝醉了,明天起來還難受。」

  丁嘉運沒接梁辰的話,直接看向陸景,「還喝嗎?」

  陸景翹著腿,正玩兒梁辰的手指,突然聽到丁嘉運跟他說話,倏地抬頭。

  丁嘉運眼底情緒不穩,似乎有什麽東西正激蕩著,呼之欲出。

  「不喝了。」陸景說,「不勝酒力。」

  陸景一開口,丁嘉運眼裡的情緒沒有如期爆發,反而像泄氣的氣球一般飛速癟了下去,悄無聲息地。

  「好吧。」丁嘉運看了看腕錶,「也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孫彬鬱甩甩手臂,「我就不送你了。」

  說完就趴到了桌子上。

  丁嘉運站起來看了他一眼,拎起外套,不言不語地走了出去。

  直到關門上響起,小關重重呼了口氣,整個屋子壓抑了一晚上的尷尬氣氛終於散去。

  孫彬鬱抬起頭,揉著眉頭,說:「哎喲我去,我幹得這叫什麼事啊?」

  大家自然也知道孫彬鬱在說什麽,可這又怪得了誰。

  都是來往好幾年的朋友了,有些事情沒辦法說開,就只能等時間慢慢化解尷尬。

  梁辰心裡自然也知道,可丁嘉運從來沒有跟她正面說過某些事,周邊的朋友也不可能每次都顧及到他的感受。

  「行了,你好好休息。」這一頓飯頓時索然無味,梁辰自覺有她的原因,但如果丁嘉運以後每次都是這樣,那這朋友還真的做不下去了。

  馬山山在一旁點了根烟,抖烟灰的時候,扯了扯嘴角。

  「你們在這兒說什麼呢?趕緊回家睡覺,明天一早起來什麽事都沒有了。」

  這時,陸景瞥了一眼桌子,上面放著一部黑色手機。

  他拿起手機,說:「丁先生的手機忘了,我給他拿出去。」

  說完,轉身就出去,屋子裡的人都沒反應過來。

  梁辰立馬想追出去,孫彬鬱歪歪倒倒地拉住她,「你幹嘛啊?男人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不行嗎?」

  梁辰站住了,但心裡難免不安。

  她往門口望去,早就沒了陸景的身影。

  電梯還沒上來,丁嘉運摸了摸烟盒,看到墻上的禁烟標誌又頓住。

  心裡的煩躁無處發泄,於是踢了一脚垃圾桶。

  這時候,一道聲音響起--「丁先生。」

  丁嘉運回頭看到陸景,一下子尷尬得無以復加。

  剛剛那個踢垃圾桶的動作似乎把自己的心思寫在臉上了,偏偏還被他盡收眼底。

  丁嘉運語氣就有些不善:「有事?」

  陸景手臂剛抬起,丁嘉運又說:「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如果你是來跟我耀武揚威的,不好意思,我很忙,沒空陪你。」

  說出這話,丁嘉運就後悔了。

  真是喝了酒,腦子不清醒。

  陸景却笑了一下。

  丁嘉運心裡更不爽了,憋屈了一晚上,再加上酒勁兒上頭,情緒便有些難以控制。

  他盯著陸景,下巴微揚,眼裡竟露出些挑釁的意味。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以什麼立場挑釁。

  「丁先生--」陸景却只是淡淡地說,「你手機忘了,我給你送過來。」

  他伸出手,果然拿著丁嘉運的手機。

  一瞬間,丁嘉運後腦勺都發麻。

  他不知自己剛才在想些什麽,竟對著別人說出這些話,露出那樣的表情。這下好,一拳打在棉花上了,對像還他媽是個大學生,真不敢想他會怎麽笑話自己。

  難得失態,偏偏還被情敵看了笑話,沒有什麽比這更難堪的了。

  丁嘉運拿過手機,憋足了氣才說了聲謝謝,然後轉身進入電梯。

  電梯門緩緩關上之際,他聽見陸景說:「丁先生,你是個非常好的前輩,謝謝你對梁辰的照顧。」

  丁嘉運:「……」

  陸景回到孫彬鬱家裡時,梁辰正在穿外套準備回家。

  她順手將陸景的外套拿過來,一邊給他穿一邊說:「你剛剛跟老丁說什麽了?」

  陸景穿好衣服,把衣架上的圍巾取下來緊緊裹在梁辰脖子上, 「沒說什麽啊,就把手機還給他了。」

  梁辰也沒多想,跟孫彬鬱道別後走了出去。

  一出門就是陸景奶奶家,陸景過去敲了敲門,奶奶探著頭出來開門。

  「奶奶。」陸景說,「我們吃完飯了。」

  陸奶奶笑彎了眼睛,看著陸景身邊的梁辰。

  梁辰端端地站著,說了一聲奶奶好。

  陸奶奶問:「吃完了?要不要進來坐坐?」

  梁辰剛想說好,陸景就搶先一步說:「太晚了,我先送她回家,下次白天來看奶奶。」

  陸奶奶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逡巡,眉眼間略有糾結之色,許久才說:「好好好,下次過來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於是陸景又帶著梁辰給陸爺爺道了別,然後下樓。

  司機在樓下等著,梁辰上車後,說:「你幹嘛不讓我進去坐坐?」

  陸景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說:「不是你說的要正式一點嗎?」

  「那坐一會兒也沒關係。」

  「我爺爺奶奶休息得早,今天就不打擾他們了,反正來日方長。」

  梁辰瞄他一眼,正好碰上他的目光,見他眼裡有嬉笑之色,立馬別開了頭。

  她感覺到陸景在笑。

  陸景伸手攬住她,「好吧,是我不想被打擾。」

  梁辰突然就後悔今天在衛生間爲什麽要說那樣一句話,簡直就是引狼入室。

  以至於一路上梁辰都沒有說話,每隔幾分鐘就拿出手機來看看以掩飾自己的尷尬,而陸景却在一旁靜靜閉眼休息,呼吸平穩,倒看不出來有什麽緊張的。

  不一會兒,陸景竟然睡著了。

  梁辰輕輕叫了他一聲,他沒應,還咂了咂嘴。

  梁辰摸了摸他的臉頰,還有些燙,大概是酒勁還沒過。

  於是,她叫停了車,「劉叔,在前面藥店停下車,我去買點兒醒酒藥。」

  老劉停了車,說:「我去幫你買吧,你出去也不方便。」

  梁辰本都要說「好」了,可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生生收回那個「好」字。

  「沒關係,大晚上的人不多。」

  於是,她戴上口罩,下車往藥店走去。

  幾分鐘後她回來了,陸景正睜著眼睛望著她,「你去哪兒了?」

  梁辰揚揚手裡的塑料袋,「我給你買了點兒醒酒藥。」

  坐回車上,梁辰比剛才更緊張了。

  她一會兒揪揪圍巾,一會兒捏著塑料袋,好幾次老劉跟她說話都沒聽到。

  梁辰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裡的,總之一路上她都魂不守舍。

  陸景打開客廳的燈,坐在沙發上,捏了捏太陽穴。

  「難受嗎?」梁辰脫下圍巾,說,「我去給你弄點兒藥。」

  陸景拉住她的手,「不難受,就是有點兒緊張。」

  梁辰:「……」

  她假裝聽不懂,「有什麽好緊張的,你喝多了吧?」

  陸景笑了笑,放開了她的手。

  梁辰轉身去了厨房,陸景一低頭,看到茶几上有一份日程表,

  他的學姐,真的很忙啊。

  不一會兒,梁辰端了杯藥過來,「喝了吧,會好一點兒。」

  陸景接過,一口喝完,然後看著梁辰。

  梁辰迴避他的目光,看著電腦,「你要不要玩兒游戲?」

  「不玩了。」陸景說,「你去洗澡吧。」

  梁辰呼吸一緊,眸光閃動,站著不懂。

  陸景站起來,抱住梁辰。

  懷裡的人突然渾身僵硬,心跳卻咚咚咚的。

  陸景親了親她的耳垂,說:「快去休息吧,你明天很早要起床。」

  「那--」梁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呢?」

  「我睡客房,不會打擾你。」

  「嗯……好……」

  陸景鬆開手後,梁辰背轉過身,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臉紅。

  「那我去洗澡啦。」

  說著,她脫了外套,拎著衣服往房間走。

  突然,一個小玩意兒從外套包裡滑了出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白淨的地板上,拿東西格外顯眼。

  這下,梁辰是真的不能呼吸了。

  她感覺自己全身的每根筋都緊綳了起來,如果有一面鏡子,她的表情應該非常好看。

  陸景一步步走過來,然後彎腰,撿起拿東西,拿在手上把玩。

  他抬眸,似笑非笑地看著梁辰。

  「你什麼時候買的?」

  完了,梁辰心想。

  丟臉丟大了。

  「不、不是……」梁辰結結巴巴地說,「我不知道!」

  她轉身就跑,卻被身後的陸景緊緊拽住,一把圈到懷裡。

  梁辰還在掙扎,突然就被陸景掰著肩膀轉了個身,然後吻了過來。

  不是淺嘗即止,而是直接撬開她的唇齒,如狼似虎。

  灼熱的氣息燙的梁辰頭腦一陣懵,她奮力推開陸景,說:「你不是讓我早點休息嗎?」

  「……」

  這話說的,她自己都臉紅。

  陸景一用力,將她按到沙發上。

  梁辰心一下子懸到了嗓子眼兒。

  他望著梁辰,喉結上下滾動,紊亂的氣息一陣陣撲在梁辰臉上。

  兩人對望,少年的眼裡,有火。

  他鼻尖有她身上的香味兒,似茶花,又似茉莉,但在他的感官裡全幻化成了誘人的氣息。

  不再是清香,是慾望。

  「辰辰--」陸景開口,嗓音變得低沉沙啞,「我想要你。」

  梁辰低下頭,久久不說話,抵在他胸膛的雙手緩緩滑到他的腰間。

  這是接受的姿勢。

  陸景渾身像著了火,剎那間便含住梁辰的唇,力道比以往的每一次都重。

  他瘋狂地吻著,熾熱的唇舌慢慢游離到她的耳後,脖間,以及那漂亮的鎖骨上。

  她的每一寸肌膚,他都想吻遍。

  氣息越來越亂,他也越來越用力,每過一處,都是一片紅印。

  終於,當他控制不住力度的時候,梁辰「嘶--」了一聲。

  陸景抬頭,問:「疼嗎?」

  「你想咬死我嗎?」

  梁辰說著這話,眼裡確實朦朧迷亂。

  就連這問句,也淌著蜜意一般的勾人。

  陸景忽地抬腿,抵在梁辰腰間,咬著她的下唇含弄,手却不知不覺從她寬鬆的衛衣下擺伸了進去。

  如電流過身一般,梁辰輕吟出聲。

  陸景吞下她的呻吟,手掌拂過胸前滾燙處,游離到背後。

  幾分鐘過去,梁辰頓了頓,突然笑了起來。

  陸景蹙眉,掐了她一下。

  「你笑什麼?」

  梁辰反手,覆上他的右手。

  一根一根,帶著他的手指解開自己的內衣釦子。

  束縛鬆開的那一瞬間,陸景重重喘氣。

  他沒有給自己調整呼吸的時間,手與腿同時用力,將梁辰摁倒,跨在她身上,俯身吻了上去。

  客廳的時鐘滴滴答答地走著,沙漏無聲地流動,一切都是靜謐又溫柔的。

  而沙發上的男女却火熱躁動,一聲聲響動愈來越劇烈,「砰」得一聲,茶几上的水杯墜地,他們也渾然不知。

第54章第五十四槍

  進展似乎沒有陸景想像中順利,他額頭有汗,從柔軟的髮梢流下,滑到梁辰脖子裡。

  梁辰輕撫他的背脊,順著骨胳肌理,流連至窄腰,滑向正面。

  「慢慢來,別急。」

  梁辰以爲自己安撫到了少年的急躁,沒想到却激起他戰欲。

  橫衝直撞,毫無章法。

  梁辰挺身咬他肩膀。

  當陸景肩上留下一串齒印後,他坐在沙發上,裹著被子,思考人生。

  梁辰披了一件外套,起身的時候親了親他的臉頰。

  「沒關係,第一次都是這樣的。」

  陸景倏得抬頭,胸膛的肌肉隨著他的氣息起伏,眼裡的自信正在一點點瓦解。

  「可是,劉二說他第一次一個小時,周舟說他一個半小時。」

  「噗--」梁辰脚底一滑,扶住沙發,穩住了才說,「不好意思啊沒忍住笑。」

  陸景要徹底崩潰了,梁辰連忙安撫他,「他們的話你也信?」

  陸景又低下頭,在想著什麼。

  梁辰說:「你休息一下,我去洗個澡。」

  陸景哦了一聲。

  浴室裡,梁辰看著鏡子裡自己的身體,青青紅紅,煞是好看。

  這小子,真的不知輕重。

  洗完澡後,梁辰裹著浴巾走了出來。

  梁辰的短髮隻半乾,貼著臉頰,水珠順著脖子留下。

  她走到陸景面前,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衣服。

  梁辰不高,雙腿比例却極好,纖細白淨,洗了澡後還透著紅暈,浴巾堪堪遮住大腿根,細微的動作都露出隱隱的私密綫條,極其誘人。

  梁辰感覺到背後有一道灼灼的目光,在她身體上流連忘返。

  這時,她突然感覺自己騰空而起--陸景從背後攔腰抱起了她。

  梁辰勾住陸景的脖子,說:「怎麽了?」

  陸景低頭,吻上她的唇角,「去臥室吧。」

  梁辰掙扎了一下,他却收緊雙臂,邁腿往臥室去,根本不容梁辰拒絕。

  躺著床上,少年直接壓了上來,梁辰立刻用手撑住他的胸膛。

  「你不累嗎?」

  陸景的面色忽然一變,好像受了什麽巨大的打擊似的。

  就那麽一會兒,有什麽好累的?

  梁辰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便鬆開雙手,主動吻他。

  陸景氣息又開始燥亂,在她耳邊喃喃低語:「我覺得可能是沙發太小,影響了我的發揮。」

  梁辰抬腿,勾住他的腰,「嗯嗯,那發揮給我瞧瞧。」

  說完這句話,梁辰就後悔了。

  一個正處於青春躁動的少年真的有無限的精力,特別是當他開葷之後經歷了最初的挫敗,便奮起直追,勢要把先前的耻辱洗刷掉。

  更要命的是,他似乎想把一切新奇的東西嘗個遍。

  總之,梁辰被折騰得够嗆,後半夜才歇下來沉沉睡去。

  她沒有精力跟陸景說話,拽住被子蒙頭就睡,在意識消逝之前,似乎聽到陸景在她耳邊說話。

  梁辰沒聽清,自然也沒有回應,然後就被男人摟進懷裡,相擁而眠。

  可惜了,那句「我愛你」,她沒能聽到。

  第二天早上,梁辰一睜眼便看見了陸景的臉。

  她還有些不習慣這樣的早晨,側身躺著,伸手摸了摸陸景的唇。

  沿著唇綫,梁辰細細描摹,一不注意,他就張了張嘴,含住梁辰的手指。

  梁辰一慌,把手指抽了回來,瞪他一眼。

  「你醒了怎麽不說?」

  「讓你多看看我。」陸景說,「昨晚你總是緊緊閉著眼睛,怕你看不清。」

  梁辰:「……」

  那時候渾身都刺激得發抖了,哪兒還能睜開眼睛啊!

  「不看了。」梁辰翻身不看他,「有什麽好看的。」

  「是嗎?」陸景也翻身覆上她的身體,「那你再看看我,是不是身強體壯? 」

  梁辰忍不住笑,推搡了一下沒推開便放弃,「是是是,你最厲害。」

  「感覺你不是心服口服。」陸景用鼻子蹭了蹭梁辰的額頭,當她放鬆警惕的時候,突然含住她的唇,手也不老實起來,探尋著昨夜奮戰的地方。

  梁辰嗚咽了一聲,「嗯……我一會兒要工作。」

  「嗯。」陸景轉移陣地,咬住她的耳垂,「給我半個小時,不對,四十分鐘。」

  「唔……」

  陸景說是四十分鐘,最後也超出了許久才停下來。

  袁珂珂打電話來,說已經在路上了,馬上就來接她。梁辰來不及化妝了,草草衝了個澡,換上衣服就又回了臥室。

  陸景已經起床了,只穿了一條褲子,站在鏡子前觀察梁辰留在他身上的「標記。」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梁辰從衣帽間出來,笑著說。

  陸景抬抬下巴,「你還真是伶牙俐齒。」

  這話放在平時說沒問題,可聯想到昨夜,梁辰就有些受不了。

  她趕走陸景,自己站在鏡子前整理頭髮。

  陸景就站在她身後,看了許久,說:「你確定你要穿這件衣服?」

  「嗯?」梁辰不解。

  陸景輕輕拉開她的領口,一片唇印赫然出現。

  梁辰:「……」

  「你自己看不見,但是別人從後面一眼就看到了。」陸景說。

  「行了行了你閉嘴。」梁辰又找了一件高領毛衣換上,出來時,陸景已經穿好了衣服,「你要去哪兒?」

  陸景說:「回學校考試。 」

  「你今天考試?!」

  「對。」

  「那你昨晚……」

  「我怎麽了?」

  「也不知道節制點……」

  「我怕對不起你買的六個套。」

  梁辰: 「……」

  「我走了,你隨意。」

  陸景的考試在下午,他回到寢室,打算再補個覺。

  推開寢室門,黑漆漆的,燈也沒開,一個人都沒有。

  他開了一盞燈,上床一看,上面鋪滿了紙張。

  撿起一張看,上面寫著:「你□□吧,不用管我。」

  周舟的字迹。

  又撿起一張,上面寫著:「春宵一刻值千金,我祝福你。」

  劉二的字跡。

  旁邊還有一張:「hash算法的抗碰撞能力到底怎麼破解?」

  何葉的字跡。

  看著這些紙張,陸景揉了揉眉心,一張張地扔進垃圾桶。

  正巧這時候,三個室友盯著黑眼圈回來了。

  「你還知道回來?」周舟抱著一本書,泫然若泣,「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晚上?電話也不接,微信也不回。」

  陸景瞥他一眼,「幹嘛?」

  「你答應了幫我們複習的!」周舟指著他,「結果你幹嘛去了?!」

  陸景揚揚眉。

  明知故問。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周舟聳聳鼻子,「罷了罷了,你的心已經不在這裡了。」

  他放下書,坐到自己的桌前,長嘆。

  「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啊。」

  何葉和劉二也憤然不堪,「我們等了你一晚上!結果你沒回來,我們只能去通宵自習室複習!」

  三個人都等著陸景給一個解釋,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周舟你要是有一個半小時我跟你姓。」

  周舟楞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立馬跳起來抓住他的領子,「臥槽!真的破處了!」

  元旦前最後一期節目如約而至。

  梁辰自是信心滿滿,在後台候場時也比第一次放鬆得多。她一邊做頭髮,一邊看手機。

  自從演唱曲目公布之後,在網上引起一陣熱議,比較梁辰有了第一次的驚艷亮相,大家都很期待她這一次會有什麽新花樣。

  節目開始前,馬明輝照慣例來化妝間找梁辰。

  大冬天的,他拿著一瓶冰凍的只剩一半礦泉水,看來確實是忙壞了。

  「怎麼樣,準備得好嗎?」

  「還行。」梁辰在做頭髮,不能轉身,只能從鏡子裡看馬明輝,「思路打開了。」

  「嗯,彩排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確實比之前的錄像好很多,我對你有信心,今天能拿到第一名。」

  梁辰點點頭,馬明輝便去了另一個化妝間。

  不一會兒,溫蒂敲門走了進來。

  「梁師姐,好久不見呀。」

  昨天的彩排由於她檔期排不開,所以和其他歌手岔開了排練。

  「我聽其他人說,你昨天唱得可好了。」

  「謝謝。」梁辰見溫蒂今天打扮與以往不同,她今天不跳舞,所以穿了一條白色抹胸長裙,脚下踩著十二厘米的高跟,高雅如女神。

  可她長了一張娃娃臉,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又爲這一身添了不少青春的感覺。

  梁辰想起前幾天陸景跟她說的話。

  「她以前就坐我後面,三年跟我說的話不超過五句,我估計她跟全班同學說的話也不超過五十句。成天帶個厚厚的眼鏡,又不合群,存在感幾乎爲零。」

  「畢業沒多久就忘了這個人,看著畢業照都快想不起名字了。」

  「她就一件事兒讓我有點印象,學校組織才藝表演,她偷偷報名去唱歌,結果其他女孩兒都花枝招展的,她穿著校服和運動鞋,眼鏡也不摘,頭髮亂糟糟的,劉海把臉遮了一大半,結果一上臺觀衆就笑了,她也沒唱,捂著臉跑了出去,就再也沒有做過什麽讓人有記憶點的事情了。」

  現在看來,溫蒂和以前的變化挺大的,真想不到她以前是這麼個性格。

  「師姐,我現在好慌啊,我總覺得我今天要淘汰了。」

  梁辰回頭,看見溫蒂臉色不太好,看來是真的很擔心。

  「放輕鬆,這只是個節目而已。」

  「可是……」溫蒂說,「我的公司……」

  她突然看了看周圍的人,沒再說下去,而是低頭打字。

  幾分鐘後,梁辰收到了她的微信。

  「師姐,你能不能幫我連線見見穆總?求求你了。」

第55章第五十五槍

  梁辰看到溫蒂的消息,沒有回復她,而是打開陸景的聊天窗口。

  「橙子」:你高中同學居然一來就想讓我牽線,見我老闆。

  「大神」:嗯?

  「橙子」:【圖片】

  梁辰把聊天截圖發給他,幾秒後,他回:哈哈。

  「橙子」:笑什麼?

  「大神」:高中的時候,我們也會主動幫忙,但她從來不接受,搞得我都以爲她有自閉症。

  「橙子」:怪可憐的。

  「大神」:不過她現在都這樣了,跟換了個人一樣。

  這時,髮型師讓梁辰抬下巴,要卷她的髮尾,於是她就將手機反扣到桌上,抬頭配合髮型師。

  溫蒂站在她身後,看著梁辰打字,却久久沒有等到回復,而現下,梁辰直接將手機扣在了桌面上。

  溫蒂懂了,她喪氣地說:「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劉以晴雖然在後面玩兒手機,但她一直注意著這裡的動向。

  「怎麽了?」劉以晴走過來問,「你們倆腦電波交流呢?」

  梁辰笑了笑,解鎖手機後遞給劉以晴。

  她看了一眼,皺著臉,滿眼疑惑。

  「她想什麼呢?你要腦子多有坑才會給她牽綫啊?」

  「對啊。」梁辰說,「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本來現在的市場就有限,梁辰怎麽可能主動拉一個人來分自己蛋糕。

  劉以晴又說:「而且她公司挺好的呀,老闆我也認識,對手底下的人很好,你看溫蒂回國這幾年,資源那麽好,不然以她的咖位能上這節目?」

  梁辰攤手,表示自己也不懂她。

  一個小時後,節目正式開始。

  這一次梁辰抽到了第四,算是比較好的位置,而溫蒂抽到了最後一位。

  梁辰刻意留意了一下她的表情,她一笑起來眼睛就彎得像月牙。可梁辰站在她旁邊,能細微地感覺到她似乎在微微戰栗,但定睛一看,她的神態好像是真的很開心。

  或許是太興奮了吧,梁辰想。

  抽了順序,梁辰回到後台專心候場。

  第一個演出的是祝思雲,她照慣例演唱自己拿手的曲目,怒音一出來,全場喝彩。

  梁辰與祝思雲熟悉,對於她的這些技巧已經沒了新鮮感,於是抽空看了看手機。

  「大神」:加油。

  梁辰笑了笑。

  「橙子」:上一次也沒見你專門給我加油。

  「大神」:因為你就是最厲害的,不需要我加油。

  「橙子」:那今天怎麽給我加油了?

  「大神」:今天比較特殊。

  「橙子」:哪裡特殊?

  「大神」:先保密。

  「橙子」:裝神弄鬼。

  陸景沒再回了,梁辰的注意力再次轉到臺上。

  張奕是第三個出場的,他一上臺,梁辰便去了候場區。等候的五分鐘像一個世紀般漫長,輪到梁辰上臺時,台下歡呼雀躍。

  她閉眼深呼吸,調整好心態後朝著樂隊的方向鞠躬。

  音樂聲響起,她也緩緩進入狀態。

  她想唱的是《女神的初舞》,但改編之時,是將這首歌融入另一首歌《商女》

  《商女》是一首小衆音樂,曲調曖昧旖旎,中間還夾雜著戲曲唱腔,講述了「不知亡國恨」的秦淮商女在國破家亡時的心聲。

  歌是婉轉性感的,因爲它的背景始終建立在這一群「歌姬」身上;但內涵却是沉重哀傷的,誰說商女不知亡國恨,她們只是受命運的束縛擺脫不了以色侍人的枷鎖。

  所以,用性感旖旎的歌聲唱出家國恨,表面是奢華頽靡,內裡却是腐爛一般的沉痛。

  然而,轉入副歌之時,梁辰突然轉身。

  台下一片寂靜。

  有了第一次的驚艷,觀衆似乎達成了一個共識:梁辰轉身必開大。

  果然,她沒有讓觀眾失望。

  熟悉的《女神的初舞》曲調一出來,觀衆便沸騰了。

  一段3個8度的連貫跨越將國破家亡的哀傷轉爲戰爭的激昂,花腔女高音的唱法更是調動觀眾的所有興奮細胞。這段音樂所表現的盛大的戰爭場面,與《商女》的哀傷完美嫁接,似乎讓觀衆看到了一個盛世衰敗之前,萬國來朝的景象,而真假音的飛速轉換,將觀衆的情緒一會兒帶到盛世的奢靡之中,一會兒又仿佛置身與戰爭的殘酷之中。

  幸好,在觀衆情緒幾乎面臨崩潰的時候,這段花腔女高音戛然而止,回到了戲曲唱腔的柔美之中。

  性感的時候盡態極妍,悲壯的時候萬里長城灰飛烟滅。

  整首歌,仿佛就是在極度的徬徨與掙扎中誕生的。

  但這種徬徨與掙扎,性感與悲壯,誕生了無數巧妙。

  梁辰唱畢,握著話筒喘息。

  當她粗重的氣息也消失在音響裡的時候,觀眾似乎才反應過來,轟然起立歡呼。

  掌聲經久不息。

  梁辰看著觀衆,突然有一種感覺。

  她終於突破了自身的瓶頸,眼前,似乎有一條完全不一樣的路打開了。

  那層厚厚的繭,終於被她掙破。

  從音樂情緒中脫離出來,梁辰平靜了許多,她望著觀衆席,看到她的粉絲們舉著應援牌聲嘶力竭地吶喊。她還注意到其中一個女孩兒由於個子太矮,奮力舉著燈牌却總被人群淹沒,急得快哭出來了。這時,旁邊一個高個子大叔突然拿過她的燈牌,輕輕一抬手就超過了旁人的高度,他自己也發現了這個優勢,不知怎麽想的,居然舉著燈牌開始轉圈圈,讓全方位的觀衆都看到了這個應援牌。

  梁辰差點兒沒忍住笑出來。

  幸好主持人上來了她才收住情緒。

  主持人說:「我注意到,今天這首歌的編曲,寫的是馬山山,是我們認識的那個馬山山嗎?」

  「是她。」梁辰說。

  後來,不管主持人怎麽驚嘆,梁辰都沒有注意聽了,因爲她看到觀衆席的角落居然坐著一個人。

  怪不得,他說今天比較特殊。

  梁辰的心一下子砰砰跳起來,幷非由於情愛的心動,而是想飛奔到他面前,與他分享自己這一刻的激動。

  那種突破自我的心情,一定要分享給另一個人才能完全釋放。

  目光相接的那一刻,陸景指了指左側。

  梁辰會意,他去休息室等她了。

  下臺後,梁辰簡直想狂奔過去,可後台的工作人員和祝思雲都在跟她說話,她不得不應付著。

  「梁辰!太棒了!」祝思雲一上來就給她一個熊抱,「你竟然發揮得這麽好!」

  「謝謝謝謝!」梁辰連說了兩個謝謝,「我先過去了。」

  她急匆匆地往休息室去,路上又遇到了張奕和鍾紅。

  兩個老前輩跟她說話,她更不敢敷衍。

  張奕依然捧著他的保溫杯,說:「可以呀,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鐘紅淡定得多,瞥了張奕一眼,對梁辰說:「你的現場這麽有爆發力,看來你的公司策略不行,耽誤了好幾年啊。」

  也就是鍾紅這樣的大牌,才敢明目張膽地說她公司的「壞話」。

  梁辰笑著鞠躬,寒暄兩句之後,迫不及待地往休息室跑去。

  她一邊摘耳環,一邊取手鐲,只想把這些束縛全都扔掉。袁珂珂手忙脚亂地跟在她後面,說:「別急別急,小雨都帶他們去休息室等你了。」

  梁辰沒說話,一打開休息室,看到陸景,直接撲了上去。

  陸景張開手臂,接住她的激動。

  到了這個時候,梁辰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心裡太激動了,聽到觀衆歡呼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終於走出了長達一年之久的頽靡,這種無法言說的心情,只能體現在她的肢體之上。

  陸景緊緊抱著她,說:「你這麼厲害,要不要給你一個吻做獎勵?」

  換做平時,梁辰肯定會不好意思,可現在她只想用一切肢體動作來表達自己的興奮。於是,她雙腿一蹬,掛在陸景身上,對著他的臉頰就是一陣狂親。

  真的是,太開心了。

  陸景的臉頰布滿了口紅,他也沒擦,默默接住梁辰的激動。

  許久,梁辰才說:「你知道嗎?我剛才在想,我終於可以不用隻唱情歌了,原來我還有那麽多潜力可以開發。」

  陸景却楞了楞,「不唱情歌了?」

  梁辰捧著他的臉,「音樂包羅萬象,我終於踏出第一步了!」

  陸景想了想,點頭道:「嗯,以後情歌隻唱給我聽。」

  「好好好!」梁辰又親了一口,「我梁辰,要轉型啦!」

  這時,旁邊一個人咳了一下。

  這聲音不是劉以晴的,也不是袁珂珂和肖雨的,是一道陌生聲音。

  梁辰尋聲看去,旁邊站了一個中年男人。

  嗯,有點兒眼熟。

  梁辰怔住,「你是……?」

  耳邊,響起陸景的聲音:「這是我爸。」

  梁辰:「……!!!」

  她突然就傻眼了,想起自己還挂在陸景身上,渾身一軟,差點兒沒摔下去。

  幸好陸景眼明手快抱緊了她,於是,梁辰就保持著這個怪异的姿勢,僵在陸景爸爸面前。

  梁辰怔怔地看著他,說:「爸?」

  話是對陸景說的。

  陸景還沒說話,陸爸爸却笑嘻嘻地「哎!」了一聲。

  這一聲「爸」,他接得可真快。

第56章第五十六槍

  這一聲「爸」應得梁辰猝不及防,她就像隻樹袋熊一樣挂在陸景身上,半張著地嘴巴也和叼著樹葉的樹袋熊沒什麽區別。

  幸好,待了片刻她立馬跳了下來,飛速整理自己的衣服。

  「啊……那個……叔叔好。」梁辰揪著衣服下擺,局促地退了一步。

  陸爸爸摸了摸額頭,一臉遺憾地說:「剛才還是爸,現在就是叔叔了。」

  梁辰:「……?」

  看他樣子,好像真的很受傷。

  要不還是,再叫一聲爸?

  不行不行,這樣顯得自己太主動了。

  這才第一次見面呢就叫人家「爸」,那陸景以後不得嘲笑她。

  梁辰正躊躇著,突然聽聞對方喊了一句「兒媳婦」。

  她一抬頭,下意識就「哎」了一聲。

  「哎」完,她嘴巴閉不上了。

  這嘴,怎麽就管不住呢?

  陸爸爸立馬笑彎了眼睛,「兒媳婦兒可真耿直啊。」

  梁辰:「……?」

  行吧,耿直就耿直,這父子倆套路起人來都一脈相承的。

  「嗯……你怎麽來了?」梁辰扯了扯陸景的衣服,抬眼一看,他臉上還有口紅印,梁辰頓時連耳根子都火燒火燎的,她立馬抽了一張紙巾,「我、我給你擦擦。」

  「別,先別擦。」陸爸爸制止梁辰。

  然後,梁辰就看到他開始摸手機。

  「我先拍兩張給他媽看,免得他媽說我回國一趟什麽收穫都沒有。」

  梁辰:「……?」

  這算哪門子收穫啊?

  梁辰難以置信地看著陸爸爸,他真的打開相機,對著陸景的臉頰一陣猛拍。

  陸景非常配合,拍完了一個角度還扭扭頭,示意他爸爸拍另外一面。

  陸爸爸跟FBI現場取證似的拍了一會兒,然後才收了手機笑眯眯地看著梁辰說:「兒媳婦,你剛剛聽到我在台下給你鼓掌尖叫了嗎?」

  梁辰:「哈?」

  「爸。」陸景說,「你那是鬼哭狼嚎。」

  「左不過都是支持我自己兒媳婦兒嘛。」陸爸爸絲毫不在意自己兒子的措辭,「兒媳婦兒你今天真的太棒了。」

  梁辰突然就想起來了,剛剛在台下那個恨鐵不成鋼幫人小姑娘舉燈牌還轉圈圈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展示的高個子大叔就是他。

  怪不得剛剛覺得臉熟。

  然而,一想到自己在臺上霸氣全開,下臺却這樣,還被陸爸爸撞個正著,梁辰就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

  「叔叔,其實我平時不這樣的,我還是很穩重的。」

  陸爸爸嗯了一聲,「活潑點兒也挺好的。」

  梁辰:「……」

  行吧,這第一印像是沒辦法扭轉了。

  「叔叔怎麽來了?」梁辰問。

  陸爸爸依然笑瞇瞇地說:「今兒剛回國,你男朋友開車來接我,就直接把我帶來了。」

  梁辰:「哎……真是的,怎麼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她假裝埋怨陸景,心裡卻腹誹:那是你兒子好嗎,怎麽一口一個你男朋友的,當真是學會拱白菜了就迫不及待趕出家門了?

  「這不是怕你緊張嘛。」陸爸爸說,「這一趟回來得果然值啊。」

  梁辰心想,陸爸爸這話的意思,該不會是專門回來看她的吧?那豈不是要待好幾天,她和陸景計劃的泰國遊怎麼辦?

  陸爸爸好似看穿她的心事一般,說道:「我知道你們要出去旅游,不用管我,我回來辦事兒的。」

  沒說幾句,袁珂珂提醒梁辰該換衣服了,一會兒還要上臺揭曉名次,梁辰連忙說:「叔叔您先坐,我去換換衣服。」

  「好的,你忙,你忙,不用管我。」

  梁辰往更衣室走去,盯了陸景一眼,他便會意跟上。

  更衣室裡,梁辰錘了他一下,「你怎麽不提前告訴我?」

  「不是說了嗎?」陸景捉住她的手,按在胸口,「怕你緊張。」

  「我怎麼會緊張,開玩笑。」梁辰說,「我可是開過萬人演唱會的。」

  「哦,也對。」陸景了然地點頭,「那下次我把我媽也叫上?」

  梁辰:「… …」

  她又錘了陸景一下。

  「哪兒來的票?」

  陸景不跟她開玩笑了,說:「之前托人買了兩張,寢室裡那三個爭得頭破血流,沒想到我爸突然回來了,就帶他來了。」

  「你爸……」梁辰語氣躊躇,「會不會被我剛才的舉動嚇到?」

  「你看他那樣子像被嚇到了嗎?」陸景低頭,俯視梁辰,「你跟我媽比起來,收斂很多了。」

  「嗯?」梁辰問,「你媽怎麽了?」

  「我不說。」陸景揚著唇角,「你哪天親自領教一下。」

  梁辰鬱結,正好這時候袁珂珂帶著造型師過來了,梁辰連忙推開陸景,「我要弄造型了,你去陪你爸爸。」

  十來分鐘後,梁辰換好了衣服,回到了休息室。

  陸爸爸和陸景坐在沙發上通過顯示屏看節目,此時,剛好是溫蒂的表演。

  陸爸爸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沒發現梁辰從背後走過來了。

  他拿著電話發語音:「璐姐,我看到兒媳婦兒了,真人賊漂亮。」

  電話那邊不知回了什麽,反正陸爸爸始終笑眯眯地握著手機。

  梁辰拽陸景袖子,「璐姐是誰?」

  陸景說:「我媽。」

  梁辰:「…………你爸平時這麼叫你媽?!」

  陸景掀掀眼皮,「有什麼不對嗎?我爺爺還叫我奶奶小君姐姐呢。」

  梁辰聽得一楞一楞的,「那你以後豈不是要叫我辰姐?」

  「對對對!我們家都是這個傳統。 」陸爸爸突然插一嘴,嚇梁辰一跳。

  回神之後,她發覺剛才那段對話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瞄了眼陸景,果然,這小子在笑。

  「那你是什麼意思?」陸景說,「你嫁過來,我叫你一輩子辰姐。」

  「你爸還在呢,說什麽呢你……」梁辰低聲說。

  「我爸聽不見,對吧,爸?」陸景還扭頭去問。

  陸爸爸盯著屏幕點頭,「嗯,我聽不見。」

  梁辰其實感覺得到,陸景爸爸很喜歡她。

  一想到這裡,她還是偷偷開心的。

  這幾年常常聽朋友說那些高知家庭怎麽怎麽難對付,嚇得梁辰常常腦補,陸景爸媽會不會來一出「給你五百萬,離開我兒子」的戲碼?應該不會吧,畢竟她不缺錢,那就怕陸景爸媽來一句「做一套高數題,拿不到滿分就離開我兒子」,這就太殘忍了啊,簡直是要活生生拆散她和陸景。

  現在看來,她多慮了。

  思及此,梁辰不自覺地笑了起來,注意力也難以停留在屏幕中溫蒂的演唱上,直到切入廣告,前面人聲脚步又雜亂了起來她才發現今天的演唱已經全部結束。

  節目切入了廣告,梁辰又得忙起來了。

  她去候場區候場,臨走前,對陸景說:「要不你們就在這裡等我吧?一會兒節目結束退場的時候觀衆席比較亂。」

  陸景倒是順著她的話說好,陸爸爸卻撇著嘴,委屈巴巴地說:「那跟平時在家裡看演唱會cD有什麼區別嘛。」

  梁辰頓住邁出去的脚,回頭問:「叔叔,您也看?」

  陸爸爸指著陸景說,「他愛看。」

  難得,陸景居然臉紅了。

  梁辰美滋滋地說:「叔叔,下次演唱會給您留一張VIp前排的票。」

  陸爸爸雙眼一亮,豎起兩根手指,「我要兩張,璐姐也要的。」

  「行。」梁辰說,「要幾張都行。」

  最後的環節就是揭曉名次,梁辰如願拿到了第一名,而溫蒂却很不幸地排名墊底被淘汰。

  她眼眶泛紅,拿著話筒對觀衆說:「謝謝大家這段時間的支持,我能走到今天已經很滿足了。」

  又回頭對臺上的其他歌手鞠躬,「謝謝前輩們的照顧,我經驗不足,這段時間給大家添麻煩了。」

  她語音帶著哭腔,說到最後竟然哽咽了起來。

  梁辰有些不理解,不就是個節目嘛,怎麽搞得跟淘汰了天都塌了一樣。

  溫蒂一一跟臺上的人擁抱,到梁辰的時候,她還感覺到溫蒂的肩膀似乎都在微微戰栗。

  「加油。」梁辰想不到其他的,只能說這一句。

  溫蒂說了聲謝謝。

  節目正式結束,梁辰也跟著助理回休息室。

  經過溫蒂的休息室時,她聽見了裡面傳來的哭聲。

  「怎麼哭得這麼慘?」梁辰問。

  劉以晴努努嘴,「誰知道呢。」

  她扯了扯梁辰的衣服,「別看了,人裡面助理經紀人都在呢,沒事兒的。」

  梁辰說好,便回了自己的休息室。

  她給陸爸爸打了個招呼便去換衣服,出來時,却看到馬明輝在休息室裡。

  馬明輝是來找梁辰的。

  他看到休息室裡有一老一少兩個陌生男人,便問梁辰:「這兩位是……?」

  「這是我男朋友。」梁辰說,「這是我男朋友的爸爸。 」

  馬明輝長長地「哦」了一聲,看看梁辰,又看看陸景,最後說:「很登對啊。」

  梁辰一笑,「謝謝。」

  她又問:「馬導您找我有事?」

  馬明輝一拍腦門兒,說:「也沒什麽大事兒,剛才有媒體聯繫我,要採訪你,我讓他們聯繫你經紀人了。接下來要停播一周,你應該不忙吧?」

  「忙倒是不忙。」梁辰指了指陸景,「就是我打算跟他一起去旅游的。」

  「喲,小兩口兒感情好啊,去哪兒啊?」

  「泰國。」

  「行。」馬明輝說,「你那邊跟媒體說說就成,不著急。」

  馬明輝出門時,又回頭看了一眼陸景。

  陸景與他對視,馬明輝立馬轉身走了出去。

第57章第五十七槍

  梁辰和陸景分別回的家。

  陸爸爸下了飛機就被陸景接過來,到現在一晚上了還沒在家裡露面,陸景的爺爺奶奶早就催他趕緊回家了。

  爲了不被外面的媒體拍到,梁辰得先走一步。

  她剛轉身出去,陸爸爸伸著頭,問:「兒媳婦,你就走啦?」

  梁辰不明所以,眨眨看見看著陸爸爸。

  陸爸爸指著陸景,「你們現在年輕人都不流行kiss goodbye了嗎?我們那會兒都很流行的。」

  陸景反應極快,立馬在梁辰臉頰親一口,回頭笑嘻嘻地看著他老爸。

  「誰說不流行了?」

  陸爸爸在腰間竪了個大拇指。

  他的兒子,有悟性。

  梁辰好氣又好笑,推了一把陸景的腦袋,說:「叔叔,我回去了。」

  陸爸爸笑著揮手:「慢走啊,路上小心點兒。」

  車上,梁辰咬著酸奶吸管,悄悄給陸景發消息。

  「橙子」:我們明天走了,你不留下陪你爸爸嗎?

  「大神」:沒事,他也很忙。

  「橙子」:哦……你爸爸是做什麼的?

  「大神」:【語音】

  梁辰打開聽,傳來的是陸爸爸的聲音。

  「兒媳婦啊,我是個記者啊!」

  「橙子」:叔叔居然是記者?

  「大神」:嗯。

  「橙子」:那怎麼常常不在國內啊?

  「大神」:外派嘛。

  「橙子」:ok,替我問候爺爺奶奶。

  「大神」:嗯,問候咱爺爺奶奶。

  「橙子」:……行吧。

  梁辰呼了口氣,這家子總算有個正常職業的了,要是他說陸爸爸是個大學教授什麽的,她估計得吐三碗血。

  到了家,梁辰下車的時候給一車人道別。

  「新年快樂呀大家,明年見!」

  袁珂珂趴在車窗上,問:「有新年紅包嗎辰姐?」

  「有有有!」梁辰揮揮手,「給你們發大紅包!」

  「謝謝辰姐!新年快樂!」袁珂珂眨眨眼睛,「也祝你和小學弟旅途性福!」

  梁辰渾然不覺她的話外之音,「會的會的!」

  車開走後,梁辰轉身進電梯。

  回到家裡,洗漱完已經夜裡十一點了。她走出浴室看了眼手機,有幾條未讀微信。

  來自溫蒂。

  「wendy」:師姐,你休息了嗎?

  「橙子」:正要休息,怎麽了?

  「wendy」:上次我跟你說的事情,你能再考慮考慮嗎?我以前見過穆總,還算入她的眼,你能不能幫我聯繫聯繫啊?就幫我這一次好不好?

  梁辰看著這條信息,簡直不想回,但出於禮貌,她還是打了幾個字。

  「橙子」:你跟你公司還在合約期,我幹這種事不太好吧?而且我和我老闆平時也不直接對接的,有事你走正規途徑好了。

  她本來還想多勸溫蒂幾句別成天吃著碗裡的想著鍋裡的,但想了想,兩人又不熟,何必呢。

  於是,她把這條消息發了出去。

  溫蒂一直沒有回復。

  梁辰沒管了開始收拾明天出門的行李。

  上一次私人旅行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她興奮不已,整理東西的時候像個準備春游的小學生,這個也想帶,那個也想帶,最後塞滿了整整一個大箱子。

  她站起來拎了拎,唔……太沉了,會累壞陸景的吧。

  於是,梁辰又拿了不少東西出來,換了一個稍微小一點的箱子,這才滿意地躺到床上去。

  但她翻來覆去都興奮得睡不著。

  明明很累了,但想到明天的旅行就有無限憧憬,根本無法入眠。

  她就打開手機玩兒了一下。

  這一看,更睡不著了。

  網上關於她今晚假唱的流言鋪天蓋地而來。

  除了上次說她假唱的營銷號,還有一群娛樂大v也加入吃瓜的隊伍中,雖然不表明立場,但總歸是在傳播她假唱的信息。

  梁辰隨便點開一條看,居然還有模有樣地分析她假唱的蛛絲馬迹。

  其中最「實錘」的一條,無非就是她炫技時的轉身。

  梁辰此刻萬般無奈,却又無可奈何。

  她最怕的就是這些網路無端的流言,從來都是沒頭沒尾,說話又不用負責,她作爲事件主人公却不能像他們那樣一句話反駁回去。

  總不能說「我沒有假唱」就澄清謠言了吧?

  她眼睜睜得看著「梁辰假唱」變成熱搜詞條,一股無力感撲面而來。

  不僅如此,「梁辰假唱」能爆的原因還少不了溫蒂。

  今夜她剛剛被淘汰,梁辰的「假唱」就上了熱搜,溫蒂的粉絲們紛紛將不滿與怒火發泄到梁辰身上。

  特別是她作爲一個踢館歌手,用「假唱」擠掉了溫蒂,她的粉絲自然不能忍。

  於是這群龐大的流量粉絲們每發一條微博就帶上「梁辰假唱」的tag,迅速給這個詞條添加上了紅艷艶的「爆」標誌。

  不僅如此,梁辰微博下的評論涌入了大量的溫蒂粉絲,極盡辱駡之詞。

  「一個假唱歌手憑什麼擠掉溫蒂,你平時什麼唱功心裡沒點兒b數嗎?突然就變成史上最被低估的歌手了,原來是假唱給你的底氣【微笑】」

  「照這樣,我們中國人人都可以出道了,反正可以假唱嘛【微笑】」

  這些,還算是有素質的,更多的是那些擼不清邏輯只會翻遍腦海裡的髒話來泄憤的人。語言髒到梁辰無法想像這些人怎麽會創造出這樣的詞彙,能以她媽媽爲圓心駡到方圓十里與她有關的女性。

  這才幾個小時過去,那些原本還在驚嘆梁辰今晚表演的人就紛紛轉變了態度。

  若是有點兒頭腦的人,一看就明白那幾條營銷號的「分析內容」根本就是半吊子杜撰,巧妙地用含義不清的字句來誤導大衆。

  可網上最不缺的就是頭腦不清晰只會跟著輿論瞎起哄,不管是真是假,先摻一脚再說,要是過後真相出來了,他們拍拍手就撤,不用負一絲一毫的責任。

  不管梁辰的粉絲如何控場,都抵擋不了溫蒂粉絲的憤怒。

  梁辰這時候才後悔,真該聽劉以晴的話,別瞎轉身,怕什麽表情猙獰不好看,哪個歌手沒點兒表情上的黑圖?

  梁辰氣得坐起了身,看工作群裡,大家也在討論這件事。

  劉以晴單獨給她發了消息。

  「晴姐」:你別擔心,這件事交給我們,你好好度假。

  梁辰又委屈又心酸的。

  「橙子」:對不起,害你沒辦法好好休息了。

  「晴姐」:說什麼呢。

  「晴姐」:你別想太多,好好玩兒,回來狀態好了用實力堵住他們的嘴。

  「橙子」:嗯。

  梁辰只覺萬箭穿心。

  她出道以來,從沒有遭受過這樣的網路暴力,這時候才知道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原來這麽低。

  她甚至開始擔心,自己這順風順水的事業是不是就要到此爲止了。

  幸好這時候,陸景突然給她發消息了。

  「大神」:睡了嗎?

  「橙子」:沒有。

  回了這條,陸景直接打電話過來。

  「看到網上的東西不開心了?」

  梁辰沒有說話。

  陸景又說:「怎麼這麼晚還沒睡覺?」

  梁辰撇撇嘴,「剛剛有點兒興奮,現在是氣得睡不著。」

  陸景沉吟半刻,說:「我過來陪你。」

  梁辰還在猶豫,陸景又說了一句「等我」,雖然不由分說地挂了電話。

  這一刻,梁辰的心被一股酸甜苦澀的暖流充斥著。

  她真的需要有人陪著,即便對方不能做什麼,但至少她不是一個人。

  這段等待的時間被放慢了無數倍,客廳裡輕微的響動都會讓梁辰誤以爲陸景已經來了。

  她起身三次去看玄關處的顯示屏,每次都失望而歸。

  直到半個小時後,清晰的門鈴聲才真的傳到梁辰耳朵裡。

  梁辰飛奔過去開門,冷風灌入的一瞬間,缺氧的大腦也總算灌入了氧氣。

  眼前這個人,是她的氧氣。

  梁辰直戳戳地把頭埋進陸景懷裡,揪著他的衣服,不讓他看見自己此刻的表情。

  他的衣服還透著冷氣,外面似乎又下雪了,衣服上冰冰凉凉的東西大概是雪花。

  可梁辰極度渴望他的體溫。

  陸景摟著她,輕聲說:「這是怎麽了我的小盒子。」

  梁辰沉默,越抓越緊的手指却宣泄了她的情緒。

  陸景揉她頭頂,「你怎麽鞋都不穿就出來了。」

  說完,他托起梁辰的臀部,把她抱了起來。

  梁辰就勢摟住他的脖子,將頭埋進他頸窩裡,雙腿抬起,夾住他的腰。

  陸景就這個姿勢抱著她在客廳裡走。

  一圈一圈地,一邊走一邊說:「我在,我陪著你。」

  許久,梁辰感覺手酸了,終於呢喃著說:「我要坐下來。」

  陸景便彎腰把她放在沙發上。

  梁辰屈膝,抱著雙腿,下巴擱在手臂上,看著地面發呆。

  陸景坐在她身旁,一隻手摟著她,一隻手握住她的脚趾,讓她的脚慢慢回暖。

  梁辰也不想說話,就靠在他的懷裡,自己跟自己鬥氣。

  陸景說:「你要是為網上的事情生氣,完全沒有必要。」

  梁辰抬了抬眼看他。

  陸景又說:「我爸爸是記者,爺爺奶奶退休前也是從事新聞媒體行業的。歪曲事實的報導他們見得多了,任何污衊的出發點都是有目的性的,只要抓住他們的目的,推翻謊言是遲早的事情。」

  陸景又摸了摸她的臉頰,「你是梁辰啊,光芒萬丈的梁辰,你身後有强大的公司和團隊爲你保駕護航,再不濟,我也陪著你,這麽消沉可不像你。」

  梁辰終於動嘴唇了,她說:「你剛剛摸我臉的手摸過腳吧?」

  陸景:「……」

  他重新握著梁辰的脚尖,「是啊,那又怎樣,你從頭到脚都是乾淨的。」

  梁辰低下頭,說:「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氣。」

  「那不如我帶你玩兒會兒遊戲?」陸景說,「殺了那群小人解解氣?」

第58章第五十八槍

  梁辰眨巴眨巴眼睛,「你就是想玩兒游戲了吧?」

  陸景低頭笑,把她抱了起來,走到電腦桌前,「我不玩兒,我就是想你暫時轉移一下注意力。 」

  他俯身開機,「我不知道你們女生解壓的時候會做什麽,但是我覺得玩兒游戲挺有用的。」

  開機後,屏幕正在緩緩刷新,看到桌面上自己的畫報,梁辰不知不覺就嘆了一口氣。

  「我現在滿腦子還是在想那個事情。」

  陸景沒說話,打開遊戲後,說:「用我的號吧。」

  梁辰搖頭,「用你的號匹配到的都是些什麽人,你當我傻啊?」

  「那用你的號。」陸景打開登陸界面,梁辰便輸入了自己的賬號密碼。

  steam上,孫彬鬱也在綫,他看到梁辰上綫,立馬給她發消息。

  「你居然還有心情玩兒遊戲,哈哈哈哈哈哈。」

  這一串字發過來,梁辰無語地回:「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不安慰我嗎?」

  孫彬鬱回:「上yy。」

  打開yy後,孫彬鬱說:「我還想著要不要打個電話慰問你一下,結果你倒先上游戲了,怎麽,準備大殺四方啊?」

  梁辰忍不住翻白眼,「不可以嗎?」

  孫彬鬱:「看來你狀態不錯嘛,現在覺得自己受得刺激不够大,來游戲裡找虐?你這人性子很烈嘛。」

  這時候,陸景在一旁冷不丁開口了:「你確定是找虐不是虐別人?」

  孫彬鬱楞了片刻,嘆了口氣,說:「我就說你居然還有心情玩兒遊戲,原來你們在一起。」

  陸景拿了凳子過來坐在梁辰身旁,說:「雙排嗎?不排就一邊兒玩兒去。」

  「等等,我得先確認一下。」孫彬鬱說,「你玩兒還是她玩兒?我還沒忘記被她的意識流槍法支配的恐懼。」

  梁辰:「……芋頭你瞧不起誰呢!」

  「哈哈哈你心裡沒點兒那啥數?」孫彬鬱點了根烟,打火機「啪嗒」一聲,伴隨著他的笑聲,「畢竟我可不是陸景心理承受能力那麽强。」

  「少廢話。」陸景說,「她玩兒,我指導。」

  孫彬鬱一丟打火機,「行唄。」

  飛機艙內,孫彬鬱哼著歌,帶著梁辰跳了學校。

  兩個人東躲西藏也撿了不少裝備,兜兜轉轉到了p城邊緣,直到毒圈開始往機場縮,孫彬鬱暗罵一聲,「這他媽什麼運氣?」

  陸景輕飄飄地說:「去堵橋。」

  「啊?」梁辰驚詫道,「我才一個三級頭你就讓我去堵橋?」

  陸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窮吃鶏,富快遞,聽沒聽說過? 」

  「就是,怕什麼,走,堵橋去。」孫彬鬱第一個往樓下衝,「我今天就要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天選之人。」

  陸景站了起來,摸摸梁辰後腦勺,「你們先過去,我去給你熱杯牛奶。」

  梁辰哦了一聲,此時她的情緒已經被游戲裡的緊張氣氛調動,全神貫注地看著屏幕

  孫彬鬱開了一輛車,途徑一座公寓樓的時候,看到門口一把SKS。

  他舔了舔嘴角,停下車,往公寓樓跑去。

  「你別去啊!」梁辰說,「那肯定是個陷阱。」

  孫彬鬱說:「玩兒個遊戲都不敢冒險,還有什麼意思?」

  說著,他已經來到了公寓樓前。

  地面上除了那把SKS,還有許多繃帶。

  這些綳帶一看就是被人特意丟在地上的,擺了一個箭頭的造型,指向公寓門內。

  孫彬鬱嘿嘿一聲,「有點兒意思。」

  他撿了槍,推開門,看見裡面有更多綳帶,赫然擺了一個「SB」。

  孫彬鬱:「……」

  他打開全語音,說:「有人嗎?大兄弟出來會會面,我覺得你這個人蠻有意思的。」

  心裡想的是,老子不一槍崩了你。

  梁辰聽到,問:「你在幹嘛?」

  「噓--」孫彬鬱說,「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麽無聊。」

  孫彬鬱沒動靜了,梁辰下車跑去找他,一樓沒人,她就去二樓看看。

  剛到樓梯口就聽見一樓一陣槍聲響起,梁辰慌亂地躲了起來,問:「芋頭你怎麽死了?」

  「操!」孫彬鬱說,「老子被陰了!」

  梁辰:「活該!還天選之子,根本就是天譴!」

  這就是好奇心害死貓的例子。

  可惜梁辰已經躲不了了,她聽到樓梯上響起脚步聲,立馬站起來跳窗,但她還沒來得及熟練掌握跳窗技巧,好幾次都失敗。

  於是,她只能轉身對著樓梯口一陣亂開槍,「別殺我啊啊啊!」

  幾秒後,對方愣在原地。

  梁辰看他沒開槍,連忙後退幾步,「你別過來!」

  「--臥槽!」那人沉默半秒後就吼了起來,「居然有妹子!兒子你快來看!這兒居然有個妹子!」

  「你爸爸來了!」另一個隊友聞聲趕來,「真的假的?妹子啊?」

  梁辰感覺自己像個動物一樣被圍觀,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你們別殺我啊--」

  「那你嚶嚶嚶一下,叫聲哥哥來聽。」

  梁辰:「?」

  不了吧。

  「看,假的吧!」其中一個人說,「聲音這麼好聽,肯定是變聲器。」

  「那我們……」

  「別殺我!」梁辰一邊跟他們周旋,一邊喊陸景,陸景在料理台熱牛奶,看了梁辰一眼,下巴點著,但還在繼續熱牛奶。

  「你們別、別過來--」梁辰一點點後退,到最後完全挪動不了。

  「今天我就要讓你知道,裝妹子騙我們這種無知純情少男是要付出代價的。」

  「嘿嘿嘿!」

  梁辰:「……你們等著,我叫我男朋友過來!」

  「臥槽!還他媽是個基佬!」

  「咦~基佬還來裝妹子,太泯滅人性了!」

  說著,兩人摸出了平底鍋。

  「讓我們來拍直你吧朋友!」

  看到平底鍋,梁辰想到上次被平底鍋拍死的慘劇,産生了生理性的害怕,「我叫我男朋友過來!你們等著!」

  此刻,梁辰看到陸景已經端著牛奶走過來了,她立馬站起來,給陸景讓位,「弄死他們!居然又想拿平底鍋羞辱我!」

  陸景不緊不慢地把牛奶放下,說:「趁熱喝了。」

  但梁辰的心思根本不在牛奶上,她臉上有一陣紅暈,又氣又急的樣子像個流連網吧的網癮少女。

  「嗯。」陸景坐下來,一隻手搭上鍵盤,一隻手握住鼠標,頭却依然偏著看向梁辰,「喝了吧,一會兒好入眠。」

  梁辰敷衍地端起牛奶杯,抿了一口,然後死死盯著屏幕。

  陸景看她喝了,轉頭看著電腦,目光一凜,手指飛速動起來,人物立馬翻身跳下了窗戶,迅速找了一個掩體躲起來。

  那兩個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其中一個等他回神,陸景已經消失在他的視綫裡了,他這又不敢直接跳窗下去怕中埋伏,於是轉向樓梯。

  陸景此時就在門口等著他。

  孫彬鬱在一旁嘖嘖嘆道:「橙子你這叫變相開掛你知道嗎?」

  梁辰沒理他,認真看著屏幕。

  那個人出來果然中了埋伏,但陸景沒打死他,只是擊倒。

  那個人奄奄一息地爬著。

  這時,陸景站了起來。

  「你現在可以用平底鍋拍死他了。」

  孫彬鬱又在一旁小聲嘀咕:「這麼喜歡鍋,你是本澤馬嗎……」

  梁辰冷哼:「你不服氣你也找個男朋友去。」

  孫彬鬱:「……」

  梁辰拿著平底鍋,在那個人面前耀武揚威。

  「我說了吧,我叫我男朋友來,你們

  自己放弃了生路,嘖嘖……」

  其中一人罵道:「開掛!你開掛!辣雞!等我隊友下來弄死你!」

  梁辰看看樓上,那個隊友估計不敢下來,「如果男朋友也算挂的話,那我承認。」

  他恨鐵不成鋼地駡了隊友一句,然後小聲說:「那、朋友……那個……你那兒還有沒有同款男朋友?我也想要一個……」

第59章第五十九槍

  陸景:???

  「大兄弟不好意思,我不搞基。」

  「呵。」梁辰上前,一鍋底敲死對方,「同款男朋友沒有,同款平底鍋倒是有一個。」

  打死面前這個,梁辰沒有時間在跟樓上那個周旋,也沒有時間堵橋,爭分奪秒開始跑毒。

  事實證明,窮吃鶏富快遞在她這裡是完全不成立的,一路戰戰兢兢地苟進倒數第二圈,結果陸景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她就被爆了頭。

  陸景再抬頭時,忍不住「唉」了一聲。

  梁辰:「……你幾個意思嘛。」

  「沒。」陸景說,「感嘆一下,看來你確實離不開我。」

  「哎呀……」梁辰推她一把,「芋頭還在呢,別說這些。」

  「你們還知道我在?」耳機裡,孫彬鬱的聲音冷冰冰的,「談個戀愛了不起啊?以前我跟女朋友膩歪的時候,陸景你在還念小學。」

  「是嗎?」陸景說,「那你有追到過偶像嗎?」

  「嘿你!」孫彬鬱咬牙切齒地說,「誰還不敢追偶像了,我告訴你我追起女孩兒來一套一套的。」

  陸景哼哼兩聲。

  「你別不信,我的戀愛經驗夠你體會好幾年的!」

  「說來聽聽啊。」陸景滿不在乎地說。

  孫彬鬱頓了片刻,語氣轉爲嚴肅:「我這些年悟出一個道理,你知道女人哪裡濕了你就要注意了嗎?」

  陸景:「……」

  梁辰:「……」

  孫彬鬱說: 「眼睛!」

  陸景:「……」

  梁辰:「……」

  孫彬鬱又說:「那橙子,我問你,你知道男人哪裡硬了你就要當心了嗎?」

  陸景:「……」

  梁辰:「……」

  「翅膀! 」

  孫彬鬱哈哈一笑,「我總結得精闢吧?」

  陸景:「……」

  梁辰:「……」

  空氣突然安靜。

  梁辰乾笑兩聲:「哈哈,真精闢。我困了,再見。」

  「哎不帶這樣的啊。」孫彬鬱攔著不讓走,「再陪我玩兒兩局。」

  「不好意思十九大剛剛過,我不跟你這種思想危險的人玩兒。」陸景握著鼠標下了游戲,「您自個兒去總結戀愛經驗吧。」

  「哇你們真的無情。」孫彬鬱說,「我好好跟你們傳授經驗,你們自己想歪了怪我咯?」

  陸景:「……」

  梁辰:「……」

  「真的,陸景,你這小小年紀的,價值觀有問題啊。」

  「呵。」

  陸景吐了最後一個字,關了yy隔絕了孫彬鬱的聲音。

  梁辰端著牛奶杯又喝了兩口,笑眯眯地看著他,「可以採訪一下你,追到偶像是什麽感受嗎?」

  陸景拿過梁辰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溫熱的牛奶滑過喉間,却有一陣酥麻的感覺。

  他說:「刺激,暗爽,像在秘密裡穿梭。」

  陸景淡棕色的眸子在暖光的照射下籠罩著一層清灰,他漫不經心地說著,梁辰却上了心。

  梁辰知道,他故意說這話來安慰他。

  誰又不想和自己女朋友光明真大地走在路上,接受別人羨慕的眼光呢,可惜她做不到。

  梁辰撫上他的臉頰,「對不起啊。」

  她現在還不敢將這層關係暴露在衆人面前,怕雙方都受到傷害。

  陸景忽地一笑,「那你怎麼補償我?」

  這個人,眼神突然就從清明變得不可描述。

  梁辰轉身就走,「我要睡了,明天趕飛機呢。」

  陸景看著梁辰倉促地去洗漱,終於舒了一口氣。

  果真就把煩心事拋一邊兒了,心這麽大,難怪二十五歲了還像個小姑娘。

  陸景追上去,跟她擠在洗漱間裡。

  梁辰立馬加快動作,斜眼瞄他,三兩下刷完牙,往臥室跑去。

  陸景也跟上。

  梁辰蹦到床上,抬脚蹬住陸景的肩膀,「你幹嘛?」

  「睡覺啊。」陸景翻身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不然你想幹嘛?」

  梁辰蹬著床往外挪。

  一室寂靜。

  夜深人靜的時候最容易胡思亂想,沉靜下來之後,梁辰又開始想網上那事兒。

  果然,游戲也只能分散她一小段時間的注意力。

  忽然,陸景說:「你在想什麼?」

  梁辰看著天花板不說話。

  陸景又說:「你再胡思亂想我要親你了。」

  梁辰捏了捏他耳朵,「不可以。」

  陸景突然就不說話了,耳邊只有他的呼吸聲。

  幾秒後,他又說:「我剛剛說了什麽?」

  梁辰隨口接道:「你再胡思亂想我要親你了。」

  陸景猛得翻身,在梁辰臉頰上親了一口。

  梁辰沒反應過來,撑住他的肩膀,却又忍不住笑,「你幹嘛呀?」

  「我剛剛胡思亂想了。」

  說完,陸景又埋頭吻上她的唇。

  梁辰一開始笑著推他,漸漸地,也沉迷於這個吻裡。

  再後來,梁辰不知道什麽時候衣服一層層退去,肢體纏綿,精疲力盡,直到沉沉睡去。

  陸景看著懷中的梁辰,長舒了一口氣。

  爲了讓女朋友睡個好覺,真是費心又費力。

  累死了。

第60章第六十槍

  第二天早上,梁辰陪陸景回家拿行李。

  他昨晚出門突然,東西都放在家裡沒拿走。時間還早,陸爺爺和陸奶奶執意留梁辰吃午飯,兩個老人家早有準備,做了一大桌子菜。

  上桌時,馬明輝突然來了電話,她便走到窗邊去接。

  馬明輝無非是談網上關於梁辰假唱的事情,說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和建議。這邊剛挂電話,劉以晴又打了電話過來,一談就是十來分鐘。

  等結束這通電話,陸景的爺爺奶奶和爸爸都在飯桌上等她了。

  梁辰連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工作上有點兒事情。」

  「沒關係,工作忙,理解理解的。」陸爸爸說。

  梁辰上桌後,陸爺爺倒了杯枸杞酒,摘了眼鏡,說:「小梁啊,我今天早上看新聞也看到了,你不要多想,現在的媒體就是這樣,時代不同了嘛,信息發達了,什麽人都可以說話,你當作沒聽到就行了。」

  陸奶奶瞪他一眼,「你以爲還是我們那個年代?現在的網路發達了,很影響人的。」

  她又看向梁辰:「你還好吧?」

  梁辰點頭,「我還好。」

  陸奶奶盯著她看了幾秒,嘴角垂了下來:「現在的媒體,沒點兒職業道德,上面的人也不管管。」

  梁辰心裡梗著,半晌說不出話。

  在長輩面前談這個,她不知道該從哪個角度說起。

  是訴苦還是怎麼著?

  梁辰偷偷看陸景,他正淡定地給梁辰夾菜。

  「你很忙嗎?要不我們先不去泰國了?」

  梁辰有那麽一刻是真的不想去了。

  她沉吟半刻,說:「去吧,我留著也做不了什麽。」

  最重要的是,她的行程會越來越忙,若是錯過這次假期,不知道下一次是什麽時候了。

  「這就對了。」陸爺爺點頭,神情莫名了起來,眼裡似乎帶著點兒憤怒,「年輕人嘛,該出去玩就出去玩,那些流言蜚語留給專業人士處理就行了。」

  陸奶奶又瞪他,「動不動就專業人士,你看現在真正認真搞文娛的還有幾個?」

  「你可不能這麼說。」陸爺爺倏地斂起眉目,「咱們文娛從業者都是有良心的,難免一顆耗子屎壞了一鍋湯,大環境造成的問題你可不能怪所有人。」

  陸奶奶撇撇嘴,「我們那時候大環境好嗎?還不是都堅持下來了。」

  「嘿小君姐姐,你是不是忘了二十年前那個新聞?」陸爺爺一凜眉,嚴肅地說,「那個導演爲了話題可是把人家小演員害慘了,現在都還在精神病院住著呢。」

  「你提這個做什麼。」陸奶奶喝了口湯,眼神暗淡了下來,「是那導演黑心。」

  「所以這是個人問題,你不能上升到整個行業。」陸爺爺說。

  梁辰聽了半天,抓取到一個關鍵詞--「咱們文娛從業者」

  「爺爺奶奶也是做文娛的?」梁辰問。

  「哎喲退休好多年了。」陸爺爺忽然笑了起來,「算是沾點兒邊吧,我們就是動動筆杆子那種,比不得現在的人咯,謔喲,成天追著明星們跑,連人家上厠所都不放過,就想炒個新聞出來,他們要是把心思放在正經的文娛上,還怕做不成好節目嗎?」

  「行了行了,你別在孩子面前說這些。」陸奶奶夾了一塊兒排骨給陸爺爺,「吃飯還堵不上你們的嘴。」

  陸奶奶主動結束了這個話題,梁辰也不好多問。

  一頓飯吃得融洽,陸景掐準了時間,便提出該出發去機場了。

  陸爸爸開車送他們。

  路上,陸爸爸跟梁辰閒聊:「兒媳婦啊,你跟小景怎麼認識的啊?」

  梁辰楞了片刻,要是說網上認識的,陸爸爸會不會覺得不靠譜啊?

  正想著,陸景就開口了:「打遊戲認識的。」

  果然,陸爸爸十分吃驚。

  「打遊戲認識的?就是你平時玩兒的那個?」

  「對。」陸景說,「怎麽了?」

  陸爸爸不屑地說:「現在年輕人,打個游戲都能找到女朋友了。」

  「他打得很好。」梁辰忍不住爲陸景辯解,「現在游戲玩兒得好也是一種技能。」

  「切。」陸爸爸從後視鏡裡看陸景,「也就玩玩兒假槍而已,真要你摸槍,你連子彈怎麼上膛都不知道。」

  陸景「嘖」了一聲,沒理陸爸爸。

  陸爸爸又說:「兒媳婦,以後我帶你玩兒真槍去,比虛擬游戲有趣多了。」

  梁辰問:「叔叔當過兵?」

  「沒有沒有。」陸爸爸說,「我要是當兵去了,怎麽會生這麽個小白臉。」

  陸景:「……」

  長得白長得嫩怪我咯?

  梁辰忍俊不禁,看著陸景吃癟的樣子特好笑。

  她伸手摸了摸「小白臉」,說:「那叔叔怎麼會玩兒真槍?」

  「哎喲我那時候,不會用槍就保不住命啊。」陸爸爸淡淡地說,「你們那什麼德國98k都是我那時候玩兒剩下的。」

  梁辰說:「叔叔你不是記者嗎?」

  陸爸爸嘿嘿一笑:「戰地記者也是記者啊。」

  梁辰:「……」

  果然,她就覺得陸爸爸果然不是一個普通記者。

  失敬失敬。

  「99年那會兒,我差點兒就回不來了,小景差點兒就成孤兒了。多虧了璐姐,要不是她打電話,我都不知道我回不回得來。」

  他回頭朝著陸景笑,「小子,你那會兒哭得可慘了,哪兒像現在不吭不聲的。」

  陸景稍微坐直了些,眼神沉了下來,嘴裡却滿不在乎地說:「知道了知道了。」

  梁辰手指不自覺地蜷縮起來,她從來沒有接觸過戰地記者,聽著陸爸爸輕鬆地說著以前的事情,腦海裡却浮現出戰爭的畫面。

  她只能想像著電影裡看到的景象,不寒而栗。

  陸景突然說:「爸,你別說了,嚇到她了。」

  梁辰連忙搖頭,她不是嚇到,就是覺得陸爸爸的經歷令人肅然起敬,一時不知道如何表達情緒。

  「哎喲不好意思哦,我就這毛病,老愛吹牛逼。」陸爸爸轉移了話題,「兒媳婦,這麽說起來,其實我們一家子跟你還算有點兒沾邊,我是個記者,我爸媽以前搞文娛的,以後有需要我們的,這把老骨頭還是能動一動。」

  梁辰也沒把陸景爸爸的話放在心上,她的事情太複雜,不想牽扯上別人。

  「嗯嗯,謝謝叔叔了。」

  「跟我客氣什麼。」

  到了機場,陸爸爸放下他們就走了。

  陸景和梁辰走VIp通道,一路上倒是沒遇到什麽人,直到過海關的時候,梁辰看了一眼四周,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不確定那是不是溫蒂,那個女人穿著短款皮草,卻用圍巾把自己的脖子裹得嚴嚴實實的。

  這不像溫蒂的穿衣風格,所以梁辰多看了一眼,忽然就和那個人對上了目光。

  果然是溫蒂。

  她旁邊還站了個男人,四十歲上下,站著打電話,溫蒂就站在他身旁一動不動。

  溫蒂望過來的目光空洞無神,看得梁辰慎得慌,而且這幾天的事情雖然不能確認是不是溫蒂公司在帶節奏,但梁辰心裡總歸膈應,於是別開頭沒打招呼。

  再過一會兒,那兩人便不見了。

  梁辰沒再多想,該她過海關了,也沒時間去看溫蒂的去向。

  偶遇溫蒂算是一個小插曲,但旅行的喜悅很快衝刷掉了心裡的不愉快,到達泰國時,梁辰連脚步都輕快了許多。

  陸景把一切安排得很好,她們剛出機場就有司機來接機,直接上車送到酒店。

  這時,也不過晚上八九點,正是夜生活開始的時候。

  梁辰簡單收拾了一下就迫不及待去芭東夜市,去年袁珂珂來玩兒的時候就說了這裡怎麽怎麽熱鬧,可真當梁辰來到了這裡,立馬傻了眼。

  熱鬧是熱鬧了,可耳邊充斥的全是中文--普通話、廣東話、四川話、江蘇話。

  如同魔音,炸開了梁辰腦子。

  「不是吧……」梁辰僵硬地站著,默默戴上帽子和口罩,「如果我沒猜錯,這街上一大半都是中國人?」

  陸景當場斯巴達,「我……沒考慮到節假日的問題,一時衝動了。」

  一不小心,他都要誤以爲中國人統治世界了。

  正說著,一個小男孩兒就往梁辰這邊兒跑來,東倒西歪的差點撞上她,後面緊跟著一個十幾歲的大男孩兒,追著他喊:「瓜娃子,莫撞到別個!」

  那個大男孩兒跑了兩步,又回頭瞅梁辰,接著朝前面喊:「媽!老漢兒!你看勒個人好像電視上唱歌的女娃兒哦!」

  梁辰:「…… 」

  她拉著陸景就走。

  「完了完了。」梁辰說,「感覺要被認出來了。」

  陸景用手臂圈住梁辰,兩人走到一處人少的地方,停下來商量對策。

  陸景說:「還好我們只在普吉島停留兩天,之後去甲米,應該沒這麽多中國人了。」

  梁辰已經絕望了,她望天無語凝噎。

  「沒事沒事,出來了就當玩兒了。」

  梁辰就這習慣,別人請客或別人安排游玩,她再怎麽不滿意也要誇兩句的。

  陸景滿心愧疚,牽著梁辰往回走。

  「對不起啊,以後不會出現這種情况了。」

  梁辰脚步沉重,一步一個坑,跟著陸景往酒店走。

  經過一個路邊小棚子的時候,一個泰國男人拉住了梁辰,操著一口蹩脚的普通話:「打槍!十槍!送娃娃!」

  梁辰瞥一眼過去,棚子裡擺著塑料槍,墻壁上挂滿了氣球,角落裡堆著各式各樣的劣質玩具娃娃,旁邊還有幾個東南亞小孩子跟著音響裡的音樂跳舞。

  儼然中國十幾年前的畫風,但她還是停住了脚步。

  不過吸引住梁辰的,不是這些娃娃,而是音響裡放的歌。

  --她的歌。

  僅僅一天之前,梁辰還處於風口浪尖之中,到了异國他鄉竟然能聽到自己的歌,隨歌起舞的小孩子還笑得那麽開心。

  他們應該很喜歡她的歌吧。

  梁辰的心突然被觸動,看著那群小孩兒的笑臉,她表情放鬆了,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她扯扯陸景的袖子,說:「那就照顧照顧老闆的生意吧。」

  陸景只點了點頭,跟老闆交流了幾句便拿起了槍。

  梁辰突然想到今天陸爸爸說的話,她笑著問陸景:「你爸爸說什麼來著,你能打中十槍嗎?」

  陸景不屑地呵了一聲,「98k猛男是蓋的?」

  梁辰說:「那你證明給我看。」

  陸景架起槍,瞄準,勾了勾嘴唇:「十拿九穩。」

  但緊接著,他卻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

  梁辰戳他一下,「怎麽了?」

  「--還差你一吻。」

第61章第六十一槍

  梁辰環視四周,發現這個小棚子處於一個視綫盲點,被轉角遮住一大半,所以生意也不好。

  她墊脚,撩起口罩,「吧唧」親了一口。

  老闆「哦!」了一聲,然後竪起大拇指,說:「摸!摸!da!」

  陸景打了鶏血一樣,半眯著眼睛瞄準,砰砰砰三槍出去,動作又快,姿勢又帥。

  可惜一槍沒中。

  他的笑容逐漸凝固。

  梁辰在一旁憋著笑,「繼續啊,還有七槍。」

  陸景挪了挪位置,「剛剛我就試試手感。」

  又是三槍出去,勉勉强强中了一槍,連小孩子都在旁邊哈哈大笑。

  「噓!」梁辰斂著眉目,對著那幾個小孩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表情嚴肅。

  幾個小孩有些呆愣,與梁辰對視。

  下一秒,梁辰「噗嗤」一聲笑出來,幾個小孩立馬笑得更放肆了。

  陸景很不服氣。

  他扣緊了槍,全神貫注,打出了剩下四槍。

  成績不錯,中了兩槍。

  陸景放下槍,一本正經地說:「玩具槍就是玩具槍,沒意思。」

  梁辰拿起他剛才用過的槍,說:「說不定我可以槍槍中。」

  她微頷下頜,學著陸景的樣子架起槍。

  陸景繞到她身後,臂膀環住她幫她調整姿勢。

  梁辰幾乎是閉著眼睛瞎打,一槍出去,居然正中氣球的中心。

  「我的媽哈哈哈哈!」梁辰笑得花枝亂顫,「我說什麽來著,人不可貌相啊哈哈哈!」

  陸景勾著唇角,哼了一聲,退到一邊兒去。

  「運氣而已,我不信你還能次次運氣這麼好。」

  梁辰眯眼,勢要證明給陸景看。

  然而事實證明,理想歸理想,現實還是比較殘酷的,她接下來一槍沒中。

  「你說的對,玩具槍就是玩具槍。」梁辰撇撇嘴,「沒意思。」

  陸景笑著去一旁付錢,老闆却一直盯著梁辰看。

  陸景不高興地咳了兩聲,老闆恍若未聞,收了錢後,彎腰拿起身旁的一個小維尼熊,捧到梁辰面前。

  梁辰眼裡閃著疑惑。

  老闆咧嘴笑,黝黑得膚色襯得他牙齒特別白。

  「送你!」

  梁辰說:「why?」

  「beautiful!」許是這裡旅遊業發達,老闆總是能調動最熱情的笑容,但並不影響他的真誠,「you are beautiful!」

  梁辰立馬笑彎了眼睛,接過小維尼熊,笑眯眯地對陸景說:「看到沒,戴著口罩都掩蓋不了我的美貌。」

  陸景只是笑笑,牽著她往回走。

  到了酒店,梁辰先洗了個澡,躺在床上擺弄她的小維尼熊。

  這時,劉以晴給她打了個電話。

  「在幹嘛呢?」

  「酒店休息呢。」梁辰問,「怎麽了?」

  「最近網上鬧得大。」劉以晴語氣輕描淡寫,「不過你別擔心,我們出了全套方案,能處理好,你現在就好好休息,回來該幹嘛幹嘛。」

  劉以晴這麽說,梁辰就放心了一大半。

  她又說:「你這麽久沒更新微博了,隨便發一條日常,安撫粉絲心情。」

  「嗯好。」梁辰點頭應道,隨即挂了電話。

  此時,陸景在洗澡,水聲嘩啦啦的,附和著音樂聲,營造著格外輕鬆的氛圍。

  梁辰想到劉以晴的話,便開始考慮發條什麽日常博。

  想想也是,她一直沒回應,反倒給了別人說閒話的資本,粉絲們反倒終日惶惶。

  於是,她舉著維尼熊,拍了一張特寫,發到微博。

  一個做工劣質的維尼熊,眼睛都是歪的,嘴部走綫奇怪,搭配出一副醜萌醜萌的表情。

  【你躲得過我的槍,躲不過我的美貌吧,嘿嘿!】

  剛發了這條微博,陸景就出來了。

  他只用浴巾裹著下半身,一邊擦頭髮一邊往窗邊走,拎起維尼熊就扔到一邊兒。

  「真醜。」

  梁辰翻身揀回維尼熊,「這是我的俘虜,美貌的獵物。」

  陸景趴到她身邊,把毛巾遞給她,「幫我擦頭髮吧。」

  「不擦。 」梁辰背轉過身,「那麽短的頭髮,矯情。」

  陸景凑到她脖子邊,挑起兩縷她的髮絲把玩,玩兒了一會兒,他說:「你能留長髮嗎?」

  梁辰背對著他說:「嗯?為什麼?」

  「想多喜歡你一點。」

  「嘖嘖……真肉麻。」梁辰轉過身與他面對面,「看在你這麽喜歡我的份上,那我就勉爲其難爲你留長髮吧。」

  梁辰揚著眉毛,臉上無不得意之色。

  陸景抬手摸她下巴,然後順勢往下滑,「畢竟別的地方少了點兒,總要從哪裡補回來。」

  梁辰:「……」

  梁辰憤而坐起,「我D!」

  陸景挑眉,「嗯?」

  一副我看透你的樣子。

  梁辰頓時萎了下去,「……好吧,其實是c。」

  「視覺能騙人--」陸景裝模作樣地聞了聞自己的手指,「但手感騙不了人的。」

  梁辰僵住,「……偶、偶爾B啦。」

  陸景問:「這還能變化?」

  梁辰睜大了眼睛,說:「你們男人都能忽大忽小,女人怎麼不可以?」

  好像說的有點兒道理?

  陸景俯身撑在她身旁,發燒還有細微的水滴順著臉頰流下,看起來像……汗?

  梁辰咽了咽口水,「你幹嘛?」

  陸景的手鑽進梁辰衣服下擺,「我研究一下忽大忽小的規律。」

  梁辰說:「那你是不是還得寫--唔……」

  伴隨著男人的動作,她低吟了一聲,「得寫一篇論文?」

  陸景眼睛慢慢睜大,半張著嘴,半晌才說:「寫一篇論文要廢寢忘食,連日研究,你太貪心了。」

  梁辰:「……」

  她蹬腿往枕頭上蹭,按住陸景的手,往窗戶看了一眼,「你別動,窗簾沒拉好!」

  陸景隻瞟了一眼,「樓層這麽高,怕什麽?」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行吧。」

  陸景翻身下床,找到遙控關窗簾。

  窗簾緩緩合上的時候,他還特意走到窗邊,確定對面樓房的視綫不會覆蓋這裡。

  沒了室外的燈光,房間裡忽然昏暗許多,他順手把主燈也關了。

  再回頭時,發現床上的人不見了。

  梁辰的身影在衛生間晃動,幾分鐘後,她拿著吹風走了出來。

  「你頭髮還沒幹,我幫你吹吹。」

  陸景抱臂,遙遙看著她。

  梁辰心虛地轉身,將插頭插上,「濕著頭髮睡覺,會頭疼呢。」

  陸景哦了一聲,坐到床邊,梁辰跪在床上,給他吹頭髮。

  女人的指尖輕輕柔柔地在頭頂撫弄,伴隨著熱風,她不知道此刻的感知更讓眼前的男人心裡火燒火燎。

  陸景突然轉身架住梁辰的腰,一抬一落便將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你坐著吧。」

  梁辰此刻跨坐在陸景身上,不自然地扭了扭腰肢,「不了吧……」

  陸景說:「這樣輕鬆點。」

  話是沒錯,可是這個姿勢好像讓人心裡不太輕鬆。

  果然,陸景傾身,摟住她腰的同時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胸口,「然後我繼續研究,兩不相誤。」

  梁辰就知道--呵,男人的話不可信。

  你瞧,明明在吹頭髮,衣服卻不知不覺被人扒光。

  有這麼慘的理髮師嗎?

  事實證明,還有更慘的。

  陸景執著於研究「忽大忽小」的問題,不止那裡,連聲音都想聽聽如何「忽大忽小」。

  於是,梁辰便在他的淫威之下,不得不動用自己值錢的嗓子,叫出他滿意的聲音。

  陸景心滿意足,吻著梁辰汗淋淋的額頭,低聲說:「學姐就是不一樣,這時候都叫得像唱歌。」

  梁辰咬著牙推開他,臉色潮紅,「你閉嘴,我要睡了。」

  「別。」陸景輕咬她的耳垂,「我這才剛開題報告,離正文還遠著呢。」

  梁辰:「……」

  這篇論文可真夠長的。

  清晨的第一縷光早已喚醒了這座城市,而遮光窗簾裡的男女却不知白天黑夜。

  梁辰在陸景懷裡輾轉醒來時,她以爲還是淩晨,便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覺。

  忽而,唇上一片溫熱。

  梁辰猛然驚醒。

  「昨晚不是說結題了嗎?」

  陸景摸了摸梁辰的額頭,將一縷淩亂的髮絲別到耳後。

  「學姐一看就沒好好寫過論文。」陸景在她唇邊輕啄一口,「論文結題後,要專門留出篇幅感謝導師。」

  他逐漸加深這個吻,當梁辰情迷意亂時,他輕輕說:「謝謝。」

  謝謝你啊,予我成長。

  當陸景起身找到遙控器打開窗簾時,兩人才驚覺已經日上三竿了。

  梁辰猛地坐了起來看時鐘。

  「怎麽就中午了?!」

  她再看手機,劉以晴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可惜手機關了靜音一個沒聽到。

  她給劉以晴回撥過去,沒幾秒劉以晴就接了,語氣急躁。

  「你才起床嗎?!」

  梁辰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嗯,太累了,我就睡久了點。」

  「你被拍到了你知道嗎!」

  「什麼?!」梁辰頓時驚醒,「什麽時候?!」

  「就昨天晚上!」劉以晴聲音雖然急切,但還在她平時的正常範圍之內,「好在還沒曝光出來。」

  「什麼意思?」

  「有人拍到你和你男朋友在街頭,手裡抱著那什麽熊,就你發微博的那個,人家一對比就知道了!」

  「那怎麼壓下來的?!」

  「是個粉絲,比較有素質吧,去問了後援會會長,沒讓她發,但是現在粉絲高層都炸了!」

第62章第六十二槍

  劉以晴將她拿到的照片發給梁辰看了,一共三張,幷不算高清,但還是一眼能看出這是梁辰本人。

  她手裡的維尼熊本不起眼,但跟她發的微博一對比,這事兒就板上釘釘了。

  更要緊的是,陸景牽著她,姿勢曖昧非比尋常。

  梁辰此刻只能慶幸拍到她的粉絲非常理智,沒有直接到網上曝光。

  但此事也給梁辰當頭一棒。

  她把周遭環境想得太簡單了,在這個中國人無處不在的地方她根本無處可躲,就只在街上溜達一圈兒都被拍到,她要真出去玩可能就等於直播了。

  劉以晴最後說,自己在外旅遊小心點,特別是在泰國這種華人多的地方。

  她說這話時,語氣裡已經包含了其他意思,但梁辰似乎裝不懂,於是她只能挑明瞭說道:「現在這個時候少鬧點兒緋聞,要不你回來吧?」

  梁辰一抬頭,便看到陸景站在她身後,端了一杯咖啡,低頭看手機,幷沒有把注意力放在梁辰身上。

  「晴姐,我……」梁辰躊躇著說道,「我再想想吧。」

  「這有什麼好想的?」劉以晴說,「我知道你們在熱戀期,可是現在的情况不太樂觀,要旅游以後有的是機會,等你這陣風波過去了,你想怎麽樣都可以,但是我不希望你在轉型時期出狀况,這對你以後的影響很大。」

  梁辰低聲應著,隨手抓了身旁的塑料袋,指尖像是毫無意識地摳著。

  一個嶄新的塑料袋分分鐘被梁辰摳得面目全非。

  「我知道了,我這就準備著吧。」

  挂了電話,梁辰握著手機呈放空狀態。

  理智告訴她,現在一言一行都該謹慎,連路人粉絲都拍到她了,要是再溜達溜達,保證立馬上頭條,所以這時候真不應該再冒險了。

  梁辰也幷非貪戀一時玩樂,她只是--

  想逃避。

  順風順水的這些年,導致她習慣了享受追捧與掌聲,這種程度的輿論與她而言還是第一次。

  她不知道該以什麽心態面對,下意識就像遠離那個漩渦中心。

  室內良久無聲,梁辰靜坐了好幾分鐘才想起陸景還在房間裡,却一直沒說話。

  她忽然回頭,發現陸景還在低著頭玩兒手機。

  她頓時就有點不高興。

  女人的小情緒總是來得莫名其妙。

  「你在幹嘛呢?」梁辰問,「玩兒一上午手機了。」

  「哪兒有一上午,就從你接電話開始玩兒的。」陸景說道,注意力還在手機上。

  梁辰更不開心了,她沉著臉,哦了一聲,轉身背對著陸景。

  陸景這時候才走到她身邊,手放在她肩膀上。

  梁辰負氣拍開他的手。

  陸景無奈地笑了,只好蹲下來,仰頭看著梁辰。

  「想好了嗎?」

  梁辰一楞,「什麽想好了沒?」

  陸景說:「我剛才看了機票,最近的返程是後天早上的機票。」

  又說:「但是非常早了,要淩晨就出門。」

  「你怎麽知道……」梁辰喃喃說道,「我……」

  「我要是連你這點心思都猜不到,還怎麼當你男朋友?」說著,陸景打開手機,裡面正好是機票頁面。

  梁辰越發爲自己剛才的小脾氣無地自容,「可是這次旅行,你準備了很久,什麽都安排好了,現在讓計劃泡湯,你會不會--」

  「沒關係。」陸景說,「還有下次。」

  梁辰將塑料袋攥得更緊了,她別開頭,盯著桌面,小聲說:「那你訂機票吧。」

  「好。」

  陸景毫不猶豫,立馬將返程機票改為後天早上。

  一切塵埃落定,梁辰心裡却酸澀難言。

  陸景捏她下巴,讓她看著自己。

  「怎麽了這是,跟小學生似的,是不是還要哭鼻子啊?該面對的,總要回去面對,難道還要在泰國躲一輩子?」

  沒想到,自己以爲隱藏起來的懦弱想法還是被戳中了。

  「你才小學生。」梁辰倏地起身往衛生間走,「我去洗臉。」

  她在鏡子前站了許久,把思緒理清楚了才出去。

  陸景在陽臺上曬太陽,他坐在躺椅上,閉著眼,腿架在欄杆上,淡金色的陽光撒在他身上,嘴角有淺淺的笑容,表情閒適,手邊的桌上擺著酒店送上來的早餐,倒真的一副度假的樣子。

  梁辰走到他身邊坐下,將下巴擱在他膝蓋上。

  海風帶著鹹味兒,吹起梁辰的頭髮,讓時間靜了下來。

  「那我們這段時間也不要拋頭露面了。」

  「嗯,好。」

  陸景漫不經心地應了。

  梁辰又說:「委屈你了。」

  說完,她俯身在陸景臉頰印上一吻。

  能做的,只有這麽多了。

  陸景嘴角笑容放大,就勢攬住梁辰,梁辰往後仰,他就像隻哈士奇似的把臉凑過去。

  梁辰笑了,推開他,「你就不能高冷點嗎?」

  「我爸教的,就是不要臉才找得到媳婦。」他半瞇著眼睛把臉湊上去,指著自己的嘴巴, 「快,這裡。」

  梁辰順手將一旁的麵包拿起來,塞到陸景嘴裡,果醬糊了他小半張臉。

  陸景楞了,梁辰趁他沒反應過來,拔腿就往房間跑。

  陸景連忙追上,他腿長,幾乎不用發力就追上梁辰,跟她一起撲倒在床上,兩個人打鬧了一陣,最後梁辰敗下陣來,被陸景按在床上。

  「給我擦乾淨。」陸景臉色的紅色果醬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沾到梁辰臉上了,她沒發現,他也就不說。

  梁辰伸手去擦,陸景握住她的手,「誰讓你用手了?」

  「你好噁心啊。」梁辰踢他,「我不要。」

  「又不是沒這麼幹過。」陸景說,「昨晚你哪裡沒親過?」

  「我擦還不行嗎?求求你閉嘴。」

  梁辰捧住他的臉,凑上去將他臉上的果醬吻掉。

  這滋味,甜得發膩。

  「嗯……乾淨了。」梁辰說完,陸景還是沒放開她。

  「該我了。」陸景忽地親上梁辰的臉頰,舌尖一掠過,撓得梁辰渾身一顫。

  梁辰摁住他的臉,「你就想占便宜,我臉上又沒有。」

  「誰說沒有?」陸景一本正經地說,「不信你嚐嚐。」

  他低頭,把舌尖的甜蜜遞到梁辰嘴裡。

  輕吮慢吸,梁辰一點點嘗著他嘴裡的果醬,十來分鐘過去,那味道依然不散。

  她咯咯笑著,不知道味蕾感受到的甜蜜是來自果醬還是來自眼前的男人。

  總之,她沉迷於這個滋味。

  梁辰原以爲在酒店待著會極其無聊,那是基於她以往的認知。

  可有了陸景之後,與想像中的場景完全不一樣。

  原來有喜歡的人在身邊,荒廢度日也是一種享受。

  他們睡到自然醒,吃了飯便躺在床上看電影,看困了就繼續睡,當然也乾了不少體力活。

  年輕的男人似乎有無限精力,不分白天黑夜。

  第二天傍晚,梁辰開始收拾行李。

  她帶得多,但大部分都沒有派上用場,還原封不動放在箱子裡,所以僅僅花了十來分鐘就收拾好了。

  梁辰穿著睡裙,彎腰蓋上行李箱,拍了兩下,算是為自己這一次短暫的旅行畫上句號。

  一轉身,發現陸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那雙好看的眼睛裡,其實難掩落寞。

  期待了這麽久的旅行,最終只是在酒店裡待了兩天,對於陸景來說,心裡肯定少不了失望吧。

  梁辰的情緒忽然就低落下來了,朝著陸景走過去。

  陸景張開雙臂,抱住前來的梁辰,說道:「怎麽了?」

  「嘿。」梁辰緊緊環住他的腰,「我想抱抱你。」

  「就只是抱抱嗎?」陸景說。

  「別鬧。」梁辰的頭靠在他胸前,靜靜聽著他的心跳。

  「如果有一天,我想跟你像其他情侶一樣,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人們的視綫中,你會願意嗎?」

  「為什麼不願意?」陸景反問。

  梁辰說:「我怕因為我的關係,會給你帶來傷害。」

  許久,陸景都沒有說話,只是摸著她的頭髮,說了聲「傻」。

  「如果你不想,我可以一直默默站在你身後。」

  「我也不需要得到別人的承認,有你的肯定就够了。」

  「只要你心在我這裡,我就不需要其他東西了。 」

  他沉默時,讓梁辰心都揪了起來,可當他平靜地說出這番話時,一股强大的力量從四面八方而來,涓涓流入梁辰心裡。

  安定的感覺,無非如此。

  第二天淩晨,天還沒亮,梁辰就被陸景叫了起來。

  她睡眼惺忪,渾渾噩噩地換好了衣服就被陸景拎到車上。

  這裡的司機似乎都有一個F1賽車手的夢想,一個小時得車程硬是把梁辰甩得清醒了。

  下車時,她感覺自己雙腳都在飄。

  直到辦理了值機到了候機廳她才將胸口那陣泛嘔的感覺壓下去。

  候機的時候,她給劉以晴發了消息,早上九點就能到,劉以晴好方便派人來接她。

  梁辰玩兒了會兒手機。

  一切相安無事,只有她假唱的風波還未散去。

  原來是虛驚一場。

第63章第六十三槍

  下了飛機,梁辰被劉以晴接走,陸景直接回了家。

  梁辰去工作了,他有些無聊,一會兒書房坐坐,一會兒客廳躺躺。

  傍晚,周舟突然給他發消息。

  「水晶男孩」:在忙不?把你加速器賬號給我用用。

  「98k猛男」:打遊戲?

  「水晶男孩」:何葉回家了,我和劉二沒事幹,吃兩把鶏囉。

  「98k猛男」:那你等我,我來學校跟你們一起玩。

  「水晶男孩」:???你不是在泰國嗎?

  「98k猛男」:回來了。

  「水晶男孩」:分手了?

  「98k猛男」:恩愛得很,謝謝。

  「水晶男孩」:那怎麽突然回來了?

  「98k猛男」:她有事。

  「水晶男孩」:真好。

  「98k猛男」:好在哪裡???

  「水晶男孩」:你還是我的。

  「98k猛男」:滾。

  大四的學生已經放了寒假,整棟宿舍樓空蕩蕩的,隨時可以看到拖著行李箱離開的人。

  陸景打開寢室門的時候,發現裡面到處扔滿了盒子袋子,他找到一處能下脚的地方,說道:「有人嗎?」

  周舟從厠所裡鑽出來,洗了手,甩甩水,問:「你怎麽不待在家裡?」

  陸景踢開腳邊的東西,坐下,打開電腦,「無聊。」

  他看向厠所,問:「劉二呢?」

  「臥槽你看厠所幹嘛,他當然是在外面!」周舟話音剛落,劉二就回來了。

  他一進屋就說:「給你們說個八卦,齊琪和顧飛鳴分手了。」

  「真的假的?為啥啊?」周舟問。

  「今天兩人去網吧吃鶏,顧飛鳴把把落地成盒,齊琪說顧飛鳴騙她,就鬧著要分手。」

  「多大點兒事啊。」周舟說,「顧飛鳴追她那麽久,心窩子都要掏給她了。」

  劉二頻頻搖頭,「你就不懂了,女生很在意這個的。」

  「呵。」周舟不屑地坐回自己桌前,打開電腦,「女人吶。」

  陸景在一旁若有所思,劉二叫了他幾聲都沒聽到。

  「想什麼呢?」劉二說,「吃鶏了。」

  「哦,等一下。」陸景打開微信,找到梁辰。

  「98k猛男」: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98k嬌妹」:?

  自從她改了這個名字,陸景就取消了備注,每天看著這個名字心裡美滋滋。

  「98k猛男」:我覺得我們之間不能有秘密。

  「98k嬌妹」:怎麽了?

  「98k猛男」: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那一次用平底鍋拍死你的人,是我。

  許久,梁辰才回了一長串省略號。

  「98k嬌妹」:無fuck說。

  「98k嬌妹」:打爆你狗頭都是便宜你的!

  「98k猛男」:……

  「98k嬌妹」:給我發一張你的照片過來。

  「98k猛男」:幹嘛?

  「98k嬌妹」:看著消消氣。

  陸景立馬打開相册,發現寥寥幾張照片中,都沒有他滿意的。

  「周舟,幫我拍張照片。」陸景把手機遞給陸景。

  周舟接過,疑惑地問:「你居然要拍照?幹嘛?珍愛網登記啊?」

  「別問那麼多,幫我拍。」

  陸景調整坐姿,抬起下巴挺起胸,「這樣可以嗎?」

  周舟一言難盡,「你就不能擺幾個有男人味兒的姿勢嗎?你當你拍證件照呢?」

  陸景:「……」

  他腦海裡浮現出「男人味」的定義,站起來,抬起手臂,「這樣?」

  一副標準的健美先生姿勢。

  周舟:「……」

  「不行?」陸景又換了一個健美姿勢,「這樣?」

  「景哥哥,我真的不是想說你騷。」周舟冷漠地說,「我只是想說,如果你原本是一條蜈蚣,那你現在已經是一條蚯蚓了。」

  --騷斷腿。

  最終,陸景以標准證件照姿勢拍了一張給梁辰發過去。

  「98k嬌妹」:……真直男。

  「98k猛男」:消氣了吧?

  「98k嬌妹」:哼。

  「98k嬌妹」:我也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98k猛男」:?

  「98k嬌妹」:那次舉報你淫穢色情的人,是我。

  「98k猛男」:老婆做得好,舉報得好。

  「98k嬌妹」:哼~過癮,解氣!

  「98k猛男」:那我以後爭取多淫穢色情一點,讓你多多過癮。

  「98k嬌妹」:滾滾滾。

  「98k猛男」:你在幹嘛呢?

  「98k嬌妹」:回家的路上。

  「98k嬌妹」:你呢?

  「98k猛男」:學校,玩遊戲。

  「98k嬌妹」:那你等我啊,四十分鐘,我跟你一起玩。

  「98k猛男」:好。

  陸景一身輕鬆,登陸游戲,說:「來啊,先玩兒一把。」

  「你等等,我拉你。」周舟說,「剛好咱們四排。」

  陸景問:「還有誰?」

  周舟突然不說話了,低著頭笑。

  劉二幫他解答,「他最近在網上勾搭了一個妹子,又軟又萌,游戲玩兒得好,還會撒嬌。」

  看著周舟一臉思春的模樣,劉二覺得頭皮發麻,「你是不知道,周舟現在吃軟飯了,每次跟在人家後面跑,每次要死了那個妹子就嚶嚶嚶小哥哥你怎麽受傷了,我來救你,嚶嚶嚶你快走不要管我,哎呀人家跑不動了小哥哥給我一個醫療箱嘛!」

  陸景沉思良久,問:「你真的確定她是妹子?」

  又說:「一般游戲玩兒得好的妹子,遇到你這樣的,只會說--」

  陸景比口型:「我操你大爺的菜雞到底會不會玩兒不會玩兒就給我滾!」

  陸景簡直一語驚醒夢中人。

  可周舟還是不死心,「我就是想著,萬一對方是範冰冰呢?」

  陸景:「……」

  游戲開始,陸景見到了那個疑似「範冰冰」的人,周舟叫她「萌萌」。

  遊戲果然玩兒得不錯,嗲也是真的嗲。

  當她發現有新的男性玩家加入,發嗲的功力越發强悍。

  「哎呀小哥哥,我這裡有一個四倍鏡,你要不要呀?」

  陸景一哆嗦,寒毛都立起來了,「別亂叫小哥哥,我可能比你小。」

  「只要聲音好聽的,無論年齡,都是小哥哥呀。」

  陸景:「……」

  行吧,他閉嘴。

  直到第一圈毒來了,陸景都沒開口說過一句話,但萌萌幾次跟陸景搭話,他都只是嗯哦兩聲,除了這個沒別的字眼兒了,萌萌倒是不懈氣,一邊繼續和陸景搭話,一邊又和周舟打情駡俏,連劉二都震得說不出話。

  當陸景拿下第五個人頭時,萌萌突然驚呼:「小哥哥你真厲害呀!」

  陸景沒理她,她又說:「跟著你能躺吃鶏,真棒!以後可不可以多帶帶我呀?我很菜啦。」

  電腦前,陸景看了周舟一眼,他抿緊了唇,臉色不太好。

  劉二這時候說:「不行,他只帶胸大的妹子吃鶏。」

  陸景:「……」

  萌萌羞赧地笑,「哎呀你們男人怎麼都喜歡胸大的呀?」

  又冷場了,周舟完全不想開口。

  許久,他呵呵一笑,「小的我們自己都有。」

  萌萌咯咯笑,「你真幽默。」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嘆氣,「好累呀。」

  接話的還是劉二:「怎麽了?」

  萌萌說:「哈哈,今天沒穿內衣,把胸放桌子上歇一會兒。」

  她的話帶著明顯的玩笑的意思,周舟的臉色却越來越青,操作也停了下來。

  陸景嘲諷地笑了一聲,架槍殺了遠處車上的獨狼,劉二立馬搶占駕駛座,陸景就坐了副駕駛。

  萌萌忍不住連誇了陸景好幾句。

  車上,萌萌說:「小哥哥,你話這麼少,操作這麼厲害,一定是個大神吧,我們加一個微信好友,以後可以一起玩遊戲呀。」

  陸景不想說話,周舟也不開口。

  這種情節,萌萌倒也不覺得尷尬,問:「你們怎麽了呀?」

  陸景淡淡地說:「我女朋友要是知道了,會生氣。」

  劉二把車停在一座炮樓前,一行人下了車。

  「哎呀小哥哥你別多想,我就是喜歡玩遊戲,想跟你學技術。」萌萌說,「如果你女朋友生氣了,我會跟她好好解釋的。」

  這時,周舟冷冷開口,「他的女朋友,你怕是沒機會搭上話,真的很凶。」

  「哈哈哈哈是嗎?」萌萌語氣輕快活潑,「小哥哥你這麽厲害,怎麽找了個母夜叉呀,真可惜。」

  氣氛一度冷了下來。

  隨即,陸景突然架槍,近距離爆了萌萌的頭。

  電光火石之間,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看著屏幕變暗,上面出現「隊友誤傷」四個字,萌萌簡直不可置信。

  「小哥哥,你幹嘛呀?」

  陸景隻平靜地說:「誰允許你這麼說我女朋友的?」

  「不是,小哥哥你聽我解釋,人家只是開個玩--」

  最後一個字沒說出來,聲音突然消失了。

  陸景看了眼周舟,他煩躁地抓了一下劉海,薅得亂七八糟地,「踢出房間了,聽著腦殼痛。」

  陸景嗯了一聲,只當沒發生這件事,繼續遊戲。

  最後兩個圈跑得索然無味,周舟一會兒神槍技,一會兒亂開槍,要不是有陸景在,他們這把妥妥輸了。

  期間,周舟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

  一局結束後,周舟拿起手機,伸腿蹬著桌子,啪啪按手機。

  陸景看時間差不多了,也沒開下一局,就等著梁辰。

  他問:「那女的哪兒認識的?」

  周舟沒說,片刻之後,才道:「删了,不提了,老子最煩這種女人。」

  陸景不說話了。

  只能慶幸周舟是個清醒的人,要真的長久發展下去,怕是要給他腦袋上種一片呼倫貝爾大草原。

  只是現在,他情緒確實不太好。

  幾分鐘後,梁辰滴滴陸景。

  「98k嬌妹」:我上游戲了,你拉我一下呀。

  「98k猛男」:好。

  當梁辰進入隊伍後,周舟一眼看到屏幕上多了個人,問:「這是誰?」

  「梁辰。」陸景說,「你們還玩不玩?不玩的話我去雙排了。」

  「玩啊!」周舟滿血復活,興奮地搓手,「我可、可以跟她一起玩啊?」

  陸景勾勾唇,「可以。」

  周舟立馬忘了剛才的不愉快,就差歡呼雀躍了,「等等,我先截個圖留戀一下!」

  進入陸景的YY房間後,梁辰發現還有兩個人,便問:「他們是誰呀?」

  「學姐!我是陸景的室友!你還記得我嗎?上次在操場見過!」

  「你是哪一個呀?」

  「我穿灰色羽絨服的那個!」

  「記得,你叫周舟是吧?」

  「臥槽!學姐你居然還知道我的名字!」

  「陸景提過,他說你一直覬覦他的美貌,想跟我搶男人,我當然要記住你。」

  「臥槽哈哈哈哈哈不管什麽原因,學姐你能記住我名字,這牛逼我能吹一輩子!」

  劉二就委婉多了,他小聲地說:「那學姐,你記得我嗎?戴黑框眼鏡的那個。」

  「記得呀。」梁辰說,「你叫劉一是吧?陸景他們都叫你劉二。」

  劉二沉默許久,差點兒眼泪汪汪,他轉身看著陸景的背影,按住他的肩膀,「景哥哥你真够意思,居然還介紹我們 的名字。」

  陸景甩開他的手,「一身火鍋味,別碰我。」

  梁辰又問:「還有一個何葉呢?」

  「他回家了!」周舟搶答道,「他要是知道錯失了今天的機會,能哭倒南大東門!」

  梁辰笑了起來,「你們可真有意思。」

  「那可不。」

  「行了。」陸景開了游戲,「你們兩個話怎麽這麽多。」

  「我激動還不行嗎?」周舟說,「跟女神說上話了,還不讓我多逼逼兩句?」

  游戲開始,陸景耳機裡充滿了劉二和周舟聒噪的聲音。

  「學姐學姐,我這裡有個二級頭你要不要?」

  「學姐,我撿到三級甲了,我給你送過來!」

  「學姐,這裡有醫療箱,你快來撿!」

  「學姐,你缺不缺子彈?我這裡有好多。」

  「學姐,我給你保駕護航,你隨便浪!」

  陸景第一次覺得,自己存在感這麼低。

  「你們兩個再搶我風頭我就兩槍崩了你們,信不信?」

  周舟哀嚎,「哇,你這個人怎麽這樣啊!」

  「不服?」陸景說,「來對狙啊。」

  周舟:「……」

  「學姐,你看,他平時就這麼對我們的,你好好教育教育他。」

  梁辰失笑,「陸景,你怎麽這樣對你室友,快道歉。」

  劉二:「就是!道歉!」

  周舟:「道歉!」

  陸景:「……」

  沉默兩秒,他極其彆扭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周舟差點兒炸了,「臥槽……景哥哥居然這麽聽話,怪不得現在的女生都喜歡年紀小的,小狼狗就是好啊,我也準備找個姐姐談戀愛,當姐姐的忠實小狼狗。 」

  陸景呵呵冷笑,「小狼狗?你最多是隻哈巴狗。」

第64章第六十四槍

  「學姐你看,他又欺負我!」哈巴狗委屈巴巴地說,「你再讓他給我道個歉!」

  「我不要。」陸景說,「這回誰說話都不好使。」

  梁辰聽他們鬥嘴,樂呵呵地,仿佛自己也回到了大學時代。

  「誰有平底鍋啊?給我一個吧。」

  「我有我有!」何葉說,「我馬上給你送過來。」

  「學姐,用我這個!」周舟也跟著說,「我這個鍋是本澤馬開過光的!」

  陸景:「……」

  他好鬱悶。

  兩個人越過高山,越過平原,朝著梁辰跑去。

  陸景屁股上原本挂著一個平底鍋,此時他知道不能再據爲私有了,也拿起過朝梁辰跑過去。

  他離得最近,近水樓台先得月,「你要什麽東西直接找我要不就行了。」

  「嘻嘻。」梁辰說,「你可是挑起大梁的人,我們要保證你的裝備是最好的。」

  話是這麽說,可梁辰自己頭上戴著三級頭,而陸景堪堪只有一個滷蛋頭。

  梁辰不好意思,便把自己的三級頭丟到地上,「你帶著我這個頭盔吧。」

  「你戴著,我不需要。」

  「你戴嘛,你把平底鍋給我了,萬一被人打了怎麽辦?」

  「我有個滷蛋頭就够了。」

  「聽話,趕緊戴著。」

  陸景無奈,想著撿了三級頭,又想著把平底鍋給梁辰,不知腦子怎麽就短路了,竟揮了一下手裡的鍋。

  這一揮,沒有頭盔的梁辰立馬倒地。

  一瞬間,梁辰的表情崩塌了。

  陸景頓時又被自爆狗頭的恐懼支配,驚恐地說:「我失誤!失誤啊!」

  他想去救梁辰,梁辰却一直朝著反方向爬。

  「你別走啊。」陸景說,「我救你啊。」

  梁辰內心十分崩潰,憤懣地背離陸景爬走。

  「我不要你救!」

  她爬到匆匆趕來的周舟和何葉面前,周舟一邊救梁辰,一邊說:「陸景他簡直令人髮指!」

  「對!」何葉附和道, 「該受到譴責!」

  梁辰被救起來後,說:「我們走。」

  於是,她帶著周舟和何葉揚長而去,留陸景一個人反省。

  最後,陸景灰溜溜地跟上去,「等等我唄。」

  梁辰哼了聲,還是跟在周舟和何葉身邊。

  四個人跑去堵橋,埋伏在車後,看到人了周舟第一個開槍。

  可來人很會蛇皮走位,周舟開了好幾槍都沒中,「臥槽,這鶏梆硬啊,看來是吃不到了。」

  「我來我來。」陸景終於找到機會表現自己了,架槍殺掉了正在逃跑的獨狼。

  梁辰默不作聲,却蹲著往陸景身邊挪了兩步。

  還是站在他身邊有安全感。

  梁辰說:「你以後再用平底鍋打我,就不是自曝狗頭這麽簡單的事情了。」

  陸景:「嗯好。」

  梁辰又說:「我給你什麼你就接著,少廢話。 」

  陸景:「行。」

  梁辰繼續說道:「那我手殘也不可以說我。」

  陸景:「可以的。」

  梁辰勾唇笑了笑,「真乖。」

  陸景心想,我能怎麼辦?活生生被女朋友逼成佛系吃鶏,什麽都行、都好、沒關係的。

  玩了兩三把後,梁辰累了,和周舟何葉打了聲招呼就退出游戲。

  剛關了電腦陸景的電話就打來了。

  「要睡了嗎?」

  「嗯。」梁辰一邊脫衣服,一邊說,「準備洗個澡睡了。」

  陸景低聲地說,聲音極溫柔,「被子蓋好,別著凉了。」

  梁辰失笑,「你當我暖氣費白交的嗎?」

  「你睡相不好,老踢被子。」陸景說,「昨天晚上你就踢了兩次。」

  梁辰:「好了你別說了。」

  陸景淺笑,「晚安。」

  「嗯?」梁辰問,「你打電話過來就跟我說這個?」

  「算是吧。」

  「什麼叫算是?」

  「囑咐你是一方面,想你也是一方面。」

  「你好煩呀……」梁辰聲綫軟了下來,捂著手機靠在門邊,「我去洗澡了,不說了。」

  「晚安。」

  這一夜,梁辰睡得香甜。

  即便接下來的工作量巨大,她也渾身是動力。

  由於元旦節目停播一周,她有足够的時間來準備下一期。

  整體沉迷於工作中,梁辰很少再關心外界的流言,臨近演出,劉以晴告訴她,關於她「假唱」的討論熱度幾乎沒有了。

  一是因爲公共團隊做了大量工作,二是因爲如今網路關於熱點事件的熱情幾乎不會超過七天,即便是社會熱點,也不會有長久的關注,更不用說她這樣的娛樂新聞。

  梁辰是鐵了心要證明自己,無論是否還有人關注,她都將全力以赴,這幾天幾乎住在練歌房了。

  期間,馬山山來過一次。

  她熟門熟路地走進來,找了跟凳子坐下,看著沉浸於音樂裡的男女。

  音樂這種東西,明明是聽覺,却在馬山山腦海裡呈現出許多複雜的畫面,來來回回,揮之不去。

  她以爲自己是個旁觀者,結果梁辰她們歇了下來她也未曾發現。

  袁珂珂遞了濕巾過來,梁辰擦了擦額頭的汗,坐到馬山山身邊,「你今天怎麽來了?」

  馬山山回神,說道:「在家裡悶,就過來玩玩。」

  又問:「你剛才唱的,是你這周節目的曲目嗎?」

  「對。」梁辰說,「你覺得怎麽樣?」

  「很棒。」馬山山說,「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我休息一會兒。」梁辰拿了兩瓶礦泉水,順手遞了一瓶給馬山山,「昨天馬導還專門打電話給我,說我這首歌選得好。」

  馬山山低低地應了聲,「這是他該做的。」

  「嗯。」梁辰放下礦泉水,朝練歌房中間走去,拍了拍章,吸引大家的注意,「幹活兒了啊大家!」

  大家應聲而起,唯獨阿杰,握著手機,驚掉下巴。

  「辰、辰姐,你快來看!」

  梁辰走過去,問:「怎麽了?」

  瞟了一眼,目光立即被手機上的圖片吸引。

  或許因爲那人是陸景,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梁辰與男大學生同游泰國,流連酒店兩天兩夜!」

  配圖七張,分別是他們達到酒店的時候,和離開泰國的那一天。

  圖片裡,陸景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拉著行李箱,動作親暱。

  梁辰立馬奪過手機,點開大圖,一張張翻看。

  再一看時間,這條微博是兩分鐘前發出的。

  圖片張張清晰,有好幾張還是從酒店大廳裡面朝外拍的,然而同樣的姿勢與動作,還有從外面拍的,也就是說,同時有兩架高清相機對準了她。

  --這絕不是路人隨意拍出的效果。

  梁辰頓時感覺置身冰窖。

  她幾乎可以確定,她被人算計了。

第65章第六十五槍

  劉以晴正匆匆趕來。

  她比所有人都先得到消息,進門見衆人都安靜了,冷冷掃一眼,說道:「你跟我出來一下。」

  梁辰應聲,馬山山也站了起來,「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看了梁辰的背影一眼,躊躇半刻,還是將話咽了下去。

  「好。」梁辰與劉以晴去了隔壁休息室。

  兩人面對面坐下,梁辰說道:「晴姐,我剛剛看到了。」

  「你怎麼說?」劉以晴問。

  「我覺得原本這不是什麼大事。」梁辰此刻表情還算淡定,有劉以晴在,她心裡就有底,「男未婚女未嫁,很正常,總不能不讓我談戀愛吧?。」

  她皺眉,眼神閃爍,又接著說:「我就是覺得這事兒沒那麼簡單。」

  角度考究的機位,和指名點姓「男大學生」,都讓她不寒而栗。

  當時路人粉絲拍到了她,照片模糊,可不像現在這樣。

  「你知道就好。」劉以晴換了個姿勢,放鬆了肩膀,,手指在桌面上輕叩,「不管怎麽樣,明晚的演出你不能影響心情,知道嗎?」

  「我知道。」梁辰說,「我一心撲在演出上,這件事要麻煩你了。」

  「份內之事。」劉以晴鄭重地說,「我建議現在你要先發製人,公開關係,以防流言四起,對你和他都不好。」

  梁辰點頭,「我會配合公司的决定。」

  兩人溝通順利,劉以晴沒有什麽顧慮了,便起身說道,「那我去打個電話。」

  劉以晴轉身之時,梁辰深呼吸幾秒,也給陸景打了個電話。

  陸景接起來的時候,語氣倒比梁辰還平靜,「你給我打電話,是想說那件事?」

  「你看到了?」梁辰問。

  「看到了。」陸景敲了敲鍵盤,將原本已經關掉的網頁又打開,「很神奇。」

  距離這條信息曝光至現在不過半個小時,有人已經扒出圖片中的男人就是前不久因爲橫幅小火了一陣的男大學生。

  【臥槽!這不是上次那個掛橫幅的男生嗎?】

  【不是吧?真是大學生啊?】

  【牛逼啊,兩天兩夜,岳宇勛不是說她性冷淡嗎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樓上的,神他媽性冷淡啊!】

  【兩天兩夜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牛逼牛逼,朋友們看到沒,只要你有錢,小鮮肉隨時有啊!】

  有人又把上次那條微博下陸景的照片翻了出來對比,不管是身材還是長相,都和這次泰國照片裡的男人一摸一樣。

  【真是那個男生啊!臥槽厲害了!】

  【什麼鬼??所以上次放的照片還是情侶照?】

  【不可能吧,梁辰怎麽可能跟一個大學生在一起?】

  【上次那個橫幅不就是慶祝那個男生脫單嗎?難道對象就是梁辰?】

  什麼樣的言論都有,但至今來看,沒有什麼不利的言論。

  「什麼神奇啊?」梁辰問。

  陸景說:「那些照片,看時間應該是十天前拍的,爲什麽現在才發出來?」

  梁辰頓時無言。

  她剛剛也在想這個問題。

  「不知道,我現在很煩。」梁辰說,「其他的都不是最重要的,我不想你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大家面前,但事情發展成這樣了,我不得不公開我跟你的關係。」

  「我理解,你做什麼我都支持。」

  兩人又說了許久,梁辰心裡有數了,便準備和公司溝通一番。

  「那我先挂了,現在要回公司開會。」

  「好。」

  事實證明,梁辰的直覺果然沒錯,這事沒那麽簡單。

  一個下午過去,網路言論走向頓時改變,紛紛傾向於她「包養男大學生」。

  梁辰:「what the fuck???」

  起先只是有人帶節奏將輿論往這個方向引,引發討論熱潮。

  縱觀網路輿論,大家幷沒有對「梁辰包養男大學生」持貶低態度,反而紛紛調侃起來,要是自己有錢,也要包養一個又帥又年輕的男大學生。

  一瞬間,梁辰倒變成了網路上許多女性的「人生楷模」。

  放在平時,梁辰看到這種事情也就是一笑而過,可真正落到自己身上,她才知道這種「人生楷模」一點兒也不爽。

  誰也不願意自己的男友平白無故地戴上一頂「被包養」的帽子。

  梁辰立馬給陸景打電話,他接通的時候,正好在家裡吃飯。

  對此事,他一笑置之,「我爸爸要跟你說話。」

  陸景把手機傳給陸爸爸,他笑呵呵地說:「兒媳婦啊,我都知道啦,你別擔心,有叔叔在呢。 」

  梁辰滿心歉意地說:「對不起啊叔叔,讓陸景惹上一身緋聞。」

  「沒關係沒關係。」陸爸爸連連擺手,「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我們不理會那些人的閒言閒語就是了。」

  梁辰覺得,陸景一家人也太樂觀了,怎麽不點兒也不在乎自己兒子的名聲。

  專門打了個電話過來,反而是陸爸爸在一個勁兒地安慰她,「小辰啊放寬心,凡事總有解决的辦法,千萬別因爲別人把自己氣到了。」

  「來,跟叔叔念,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梁辰:「……」

  陸爸爸:「嘿嘿,不打擾你了,你明天演出呢,好好休息哦。」

  「好,叔叔也早點休息。」

  一掛電話,陸爸爸臉上的笑容陡然消失,一揮手將手機扔沙發縫子裡去,整個人暴跳如雷。

  「反了反了!現在的人說話真是越來越不負責了!」

  「爸。」陸景從縫裡救出自己的手機,說道,「你生氣扔我手機幹嘛,扔自己的手機去。 」

  陸爸爸不可思議地看著陸景,「你莫名其妙被人說成小白臉,你就不生氣?」

  「氣啊。」陸景坐到沙發上,翹起腿,閒適如斯,「我這不正在動用我聰明的腦子想辦法嘛。」

  陸爸爸坐到陸景身旁,湊過腦袋看。

  「你就看這些微博能看出個啥啊?」

  「你別鬧。」陸景說,「我理一下時間線。」

  二十分鐘後,陸爸爸問:「你理出什麽來了? 」

  「我理出--」他站起來,穿上外套,「我該去陪陪我金主。」

  陸爸爸:「……」

  去吧去吧,兒大不中留。

  夜裡,梁辰剛挂斷劉以晴的電話,手機便進了一條微信。

  「wendy」:師姐,發生什麽事了?我看網上好多關於你和陸景的流言。

  「wendy」:需要我幫忙嗎?

  梁辰心情本就鬱悶,此事她也覺得與溫蒂或許會有千絲萬縷的關聯,心頭一煩,便删除了對話懶得看。

  同時,家裡門鈴響了起來。

  開門,陸景張開雙臂,「來吧,知道你很脆弱,我寬闊的胸膛是你的避風港。」

  梁辰:「你信不信我現在打爆你狗頭?」

  陸景上前,抱住梁辰,慢慢往屋子裡走,「這麽生氣做什麽,有事我們一起解決,別一個人悶著。」

  他和梁辰窩到沙發裡,問道:「你公司裡怎麼說?」

  「公開。」梁辰說,「在謠言往不可發展的方向惡化之前公開我們的關係。」

  她垂下眼眸,略不自信,「讓我問問你願不願意。」

  陸景一把勾住梁辰的肩膀,「這還需要問?」

  梁辰抬頭道:「我怕影響你生活。」

  「影響生活和讓你為難之間,你說我會選哪個?」陸景說道。

  梁辰低頭不語。

  陸景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讓我來。」

  梁辰問:「什麼?」

  陸景拿出手機,「要公開也是讓我來做,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去承擔壓力。」

  梁辰抓住他的手,眸光微亮,堅定地說:「好。」

  陸景便低頭編輯文本。

  此時,另一端,溫蒂的微博正在進行粉絲互動直播。

  她最近幾日出鏡都不似以往的青春俏皮風格,而是樸素大方。比如今天,她就穿了一件高領白色毛衣和卡其色大衣。

  直播間裡,有人問道:【除了迷你專,什麽時候發正專輯啊?】

  溫蒂笑著說:「今年年底會發。」

  【比賽還有復活的環節嗎?】

  溫蒂的笑容僵了一層,隨即轉換自然,「不會啦,過去就過去了,我也該準備新專輯了。」

  【蒂蒂參賽的時候好像很梁辰關係很好呀。】

  溫蒂答:「是呀,梁辰師姐人很好,很照顧我,對了,我和她是同一個老師教出來的。」

  聊了許久,從比賽聊到生活,溫蒂適時地宣傳了一下自己的新迷你專輯,準備結束直播時,屏幕上又跳出一條【梁辰真的包養男大學生了嗎?】

  溫蒂眨了眨眼睛,語氣突然强硬起來,「怎麽可能?人家就是正當男女朋友而已,那個男生是我高中同學,很優秀的,而且他家裡也很有錢的,怎麽可能是包養關係,大家別信網上那些人的胡說八道,他們兩人很般配的。」

  她說出這話的同時,微博賬號herman發了一條微博:

  我,herman,真名陸景。今天網上謠傳我和梁辰是情侶,我特地出來澄清一下。

  這不是謠言,這是真的。

  眾人:???herman???

第66章第六十六槍

  陸景這條微博發出去,很多人還是不敢相信herman就是本次事件的男主人公。

  大家關注的點已經不是梁辰是不是包養男大學生,抑或這兩人是不是情侶關係,而是震驚herman竟然長這樣?

  這個衝擊力大多了。

  在大家的印像中,游戲主播長得好看的簡直是鳳毛麟角,像herman這種從不露臉的就更對他的長相不抱希望了。

  這一刻大家才知道,原來他說的「高配版劉茂彥」是真的。

  那--當初他在直播裡說的那個調戲他的學姐就是梁辰?

  這麼刺激的嗎?

  【黃文呢?求黃文原文!】

  【臥槽,我以爲這種事情只會在小說裡出現,666】

  【沒想到我第一次知道我老公長什麼樣,就是我失去你的時候「大哭」】

  梁辰一臉凝重地翻看評論,還好,陸景微博下的評論區比她想像中和諧多了。

  放下手機,梁辰看著陸景,問:「你粉絲平常都叫你老公?」

  陸景:「……」

  這抓得什麼重點。

  這邊,梁辰轉發陸景的微博,幷說「我,梁辰。今天網上有人謠傳我包養男大學生,我特地出來澄清一下,這真的是謠言。」

  兩人相視一笑,氣氛總算輕鬆了些。

  陸景虛攬梁辰的腰,說道:「金主太太,需不需要小的現在伺候您去休息了?」

  梁辰推開他,一臉嚴肅地說:「還有一件事,你覺得溫蒂是怎麽回事?」

  陸景嘆氣,拉著她去洗漱間,「我現在隻關心你累不累,其他人做了什麽我沒興趣。」

  頓了頓,他又說:「一會兒我當著你的面,問問她?」

  梁辰立馬不同意了,「我又不是懷疑你跟她有什麽……唉,算了。」

  不得不說,溫蒂在直播裡的那段話時間剛好爲陸景和梁辰的說辭加重了可信度的砝碼,同時也轉移了一部分視綫。

  溫蒂本就是流量型歌手,不管她是出於什麽目的說這段話,引起的波瀾可不小。

  但梁辰此時已經沒有心思和精力去管這些了,她現在又累又困,一天下來心神俱疲,還要應對明天的演出,仿佛體力已經撑到了一個極限。

  她洗了澡,在陸景懷裡緩緩入眠。

  不管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陸景的臂彎至少能在這一刻給她足够的安心感。

  夜色濃稠,時鐘滴滴答答,將空氣調和得十分柔軟。

  當梁辰的呼吸逐漸穩定後,陸景本想起身拿手機,可他稍微一動,睡夢中的梁辰就下意識地抱緊他的手臂。

  她現場的睫毛映在白皙的皮膚上,根根分明,尾部上翹,像兩隻蝴蝶一般。

  陸景的心瞬間柔和了下來。

  什麼緋聞不緋聞的,都不如眼前人的一刻安穩來得重要。

  陸景伸手關燈,將梁辰摟得更緊,兩人相擁而眠。

  這一刻,仿佛世界都濃縮成了這一個懷抱。

  第二天清晨,梁辰稍微起晚了些,袁珂珂和小雨在車裡等她。

  梁辰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準備下樓,臨走前,她問:「你今天來嗎?」

  陸景朦朦朧朧地睜開眼,說:「嗯……來吧。」

  他聲音還帶著睡意,模糊低沉,夾雜著男生的清澈。被子下滑,露出手臂,肌肉綫條極其流暢--梁辰心裡莫名一動。

  這場景,還真像基於某種金錢關係似的。

  「嗯。」梁辰急著走,兩三步後又從門外探進頭來,「你有門票嗎?」

  陸景點點頭,忽然掀開被子起身,穿上褲子,上前吻住梁辰的額頭。

  「我去給你加油。」

  梁辰倏地轉身,低聲呢喃:「誰稀罕。」

  打開家門,出去的時候,又說:「你又要帶你爸爸來嗎?」

  陸景說:「不帶。」

  片刻後,梁辰又問:「你不會帶你媽媽來吧?」

  陸景失笑,「不會。」

  見梁辰鬆了口氣,陸景說:「你會緊張?」

  「你在開玩笑。」梁辰說,「我怎麽可能緊張。」

  梁辰出門後,陸景搖頭一笑,慢悠悠地洗漱完了便穿衣回家。

  陸爸爸出門工作了,家裡只有爺爺奶奶在。

  陸景進門時,陸爺爺和陸奶奶正在看報紙。晨曦溫和,客廳裡只有兩位老人翻動報紙的聲音。

  陸奶奶見陸景回來了,便問:「吃早飯沒有?我去給你熱牛奶。」

  「我自己來。」陸景隨便拿了一盒盒裝牛奶,往房間走去。

  打開電腦後,他一邊喝著牛奶,一邊在網頁裡輸入一個人的名字。

  看得越久,他的表情越凝重。

  一個小時候,陸景走出房間,說道:「爺爺奶奶,今晚我帶你們去看孫媳婦的表演。」

  陸爺爺扶了扶老花眼鏡,說:「你有門票?」

  陸景滿不在乎地應了一聲,也不知道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陸奶奶緊追著問:「三張呢,那個節目那麼火,你上哪兒去找門票?」

  陸景看著他們,試圖用眼神喚醒爺爺奶奶的老年智力。

  與孫子對視片刻,陸奶奶拍了拍額頭,說道:「我真是老了,有孫媳婦在,怎麽會沒有門票。」

  陸景:「……」

  算了,不再妄圖爺爺奶奶能自己想明白。

  陸景這才正經地回答道:「雖然沒有門票,他們還敢攔著你們不成?」

  陸爺爺和陸奶奶終於恍然大悟,「對哦,你不說我們都快忘了。」

  今晚演出之前,劉以晴一直在後台給梁辰做思想工作,讓她別因爲其他事情影響了今晚的發揮。

  此刻梁辰忙著化妝,一直沒機會好好說話,等臉上的妝上好了,造型師開始給她弄頭髮,她才有機會說話。

  「晴姐,我都知道的。」

  她抬抬下巴,配合造型師的動作,「雖然我心態算不上特別好,但我知道什麽是主什麽是次。」

  劉以晴笑著點頭,「這一點我一向很放心。」

  又說:「那我去外面看看。」

  劉以晴出去接電話。

  昨晚梁辰和陸景發了微博後,她再在幕後操縱輿論,事情的發展正在朝著好的方向走。

  至少,一夜之後,有人扒出陸景的學歷背景,言論風向便轉向了祝福。

  畢竟人們對長得好看的學霸總是比較寬容,那些說「包養關係」的言論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踪。

  不僅如此,劉以晴得知,今晚的直播人氣指數直綫飈升,預計收視會破了節目幾季以來的記錄。

  劉以晴對未來的輿論走向幾乎放下心來,此刻也輕鬆許多。

  正好家裡人打了電話過來,她就一邊走著一邊跟家裡人聊天。

  演播廳後台的通道不寬,她原本走在正中間,看見遠處有四五個人緩步走來,最中間的似乎是兩個老人家,於是她就下意識地靠邊走了。

  等她和對面那撥人相應時,她便站到邊上讓他們先走。

  與這四五個人擦身而過時,她才注意到跟在中間那兩個老人身旁的人中,其中一個好像是北原衛視的副台長。

  劉以晴沒看清,那群人却已經走了過去,她立馬回頭看,從背影的形態確定了那個男人就是北原衛視副台長。她和副台長雖然不熟,但却記得他走路的樣子,一顛一顛地很有特色。

  最中間的兩個老人一邊走著,一邊指著演播廳裡的挂標說著什麽,副台長就一個勁兒地點頭。

  劉以晴看了兩眼就沒興趣了,想著總歸又是什麽大人物來指導工作了,橫竪不關她的事。

  劉以晴打著電話,不知不覺走到了台前。

  她挂了電話,往觀衆席裡看了一眼,在最角落的位置看到了站著的陸景。

  劉以晴走到他身邊,問:「一個人來的?」

  陸景稍一楞神,嗯了一聲。

  劉以晴又說:「今天的觀衆席一票難求,怎麽,你家梁辰沒爲你走後門留一張票?」

  陸景笑笑,說:「我就站在這裡,一樣的。」

  劉以晴點點頭,看了一會兒臺上的表演,又說:「你跟溫蒂是高中同學?」

  陸景說是。

  劉以晴便說:「沒想到她竟然在那種情况下幫著你們說話,也是年輕不懂事,我都不知道怎麽說她了。」

  陸景轉頭看著她。

  劉以晴表情淡淡地,「如果她是我的藝人,我决不允許她在這種情况下把這些東西抖出來。」

  陸景問:「為什麼?」

  劉以晴詫異地看著他,「你不知道溫蒂的情況?」

  陸景漫不經心地看著舞臺,懶洋洋地說:「高中畢業後就沒見過了,沒想到她居然成了大明星了。」

  劉以晴沉默片刻,忽地想到了什麽,搖頭一笑。

  「怪不得。」

  連高中同學都快忘了溫蒂,怪不得她這幾年的包裝如此成功。

  劉以晴在觀衆席角落站了一會兒,該輪到梁辰演出了,她便去了後台。

  梁辰已經準備好了,正在往候場去走去。

  劉以晴半路上遇到她,便跟她一起走,「我剛剛看到你男朋友了,他在觀衆席。」

  梁辰笑得眉眼彎彎,那種堅定又幸福的眼神看得劉以晴一陣艷羨。

  「嘖嘖,姐弟戀這麼好嗎?改天我也找一個弟弟談戀愛去。」

  梁辰立馬說:「那我讓陸景給你介紹介紹。」

  看著梁辰一副認真地表情,劉以晴笑出聲來,「你恨不得讓所有人都找個弟弟是吧?」

  「你就不懂了。」梁辰說到一半,驚覺自己即將說出來的話太不要臉了,於是生生壓了下去,之餘臉上的笑意。

  今晚,梁辰的演出依然狀態滿滿,似乎絲毫沒有受到緋聞的影響。

  當她唱到高音部分時,又下意識地轉身過去。劉以晴扶額嘆息,揉了揉太陽穴。

  再抬頭時,她看見梁辰正花式拉麥。

  劉以晴無奈地笑了起來,這個梁辰,爲了打破自己假唱的謠言,也是很拼了。

第67章第六十七槍

  梁辰唱歌的時候從來沒有甩麥的習慣,但是爲了讓「假唱」的流言不攻而破,她甚至將麥克風拉到二三十厘米。

  燈光漸熄,梁辰的聲音與大提琴最後一個音婉轉消散--「cau色 you know I'd walk a thousand mils if I could 菊st 色e you……tonight.」

  她睜開眼睛,一眼便看見了站在觀衆席的陸景。

  唇角不知不覺上揚,她朝著陸景眨一下眼睛,眼尾的亮片閃閃發光。

  兩人目光對上的一瞬間,梁辰終於體會到什麽叫做背景自動虛化--四周的人都變成了模模糊糊的影子一般。

  這個表情被攝像頭捕捉到,陸景那一處的觀衆席一下子嘩然,陸陸續續發現梁辰在跟誰暗送秋波後,紛紛起哄。

  梁辰倏地轉身,匆匆下臺。

  當熒光幕關上,她的身影消失在觀衆視綫裡,她便提起裙子,踩著高跟鞋往後台跑去。

  要飛起來似的,袁珂珂和小雨都追不上。

  「慢點啊!」袁珂珂喊,「你跑什麼跑?」

  梁辰脚步不停。

  那種撒了狗糧就跑的感覺,真刺激。

  休息室,劉以晴第一個上前給梁辰一個擁抱。

  她輕輕拍梁辰的背,說道:「很棒,繼續加油。」

  又說:「不過不要太過分了啊,考慮考慮我們這種孤家寡人的感受。」

  袁珂珂在門口咳了兩聲,「辰姐,你學弟來了。」

  梁辰聽到走廊外有人說話,幾秒後,張奕與陸景一起進來的。

  梁辰的手半舉在腰間,朝著陸景小弧度地揮了揮,然後看向張奕,說道:「張老師好。」

  陸景朝著梁辰走過去。

  梁辰又說:「這是我男朋友。」

  「知道知道。」張奕一如既往笑呵呵地說,「現在誰還不知道這是你男朋友啊。」

  梁辰不好意思地低頭笑。

  閒聊了一會兒後,張奕又提到了梁辰剛剛在舞臺上的舉動,把梁辰說得更不好意思了。

  「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我們那會兒哪兒敢像你們這樣。」張奕說,「我以前給我老婆寫封情書都偷偷摸摸的。」

  「年輕就是好啊。」張奕感嘆一句,說,「馬上要到我了,我去候場了。」

  「張老師慢走。」梁辰目送張奕離開後,黯然地坐了下來。

  陸景問:「怎麽了?」

  梁辰做作地嘆了一口氣,說:「我都沒有收到過情書。」

  陸景站在沙發後,從屏幕裡看著梁辰,「不可能,你以前微博說過高中有同學給你送情書。」

  陸景頓了頓,「還是竪著寫的,寫了一首酸詩。」

  梁辰覺得自己好像失憶了,她問:「我有說過? 」

  陸景立馬翻手機,「我找給你看。」

  半分鐘後,他把手機遞給梁辰,「你自己看。」

  梁辰拿著他的手機看,居然是一條五年前的微博。

  @梁辰:哇哢哢,今天要發新歌啦,名字叫《情書》,哈哈哈哈好搞笑哦其實我就高中收到過一封不知道誰塞到我抽屜裡的情書,寫了一首意境很美的詩,還是用毛筆竪著排版的呢。。

  梁辰:「……」

  她看得滿臉黑線,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哪根筋不對發這種微博。

  而且,「意境很美的詩」怎麽到陸景嘴裡就成了「酸詩」了?

  陸景看梁辰久久不說話,說道:「你忘了吧,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梁辰呵呵冷笑兩聲,說:「連署名都沒有的情書算什麼情書?」

  「你自己說的是情書啊。」陸景說,「沒有署名的情書怎麽就不是情書了?你這是歧視。」

  梁辰氣結,乾笑兩聲,不再理他。

  這時候,陸景才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他半晌才說:「你……別為難我這個工科生。」

  梁辰「哦」了一聲。

  陸景又說:「我真不會寫詩。」

  梁辰:「不會寫就算了,還說人家是酸詩,你就是嫉妒。」

  陸景:???

  憋了許久,陸景說:「我不會寫詩,但你在我心裡就是一首詩。」

  梁辰忽地就笑了,變臉比變魔術還快。

  「肉麻兮兮的,你不騷會死啊?」

  陸景:「……」

  看吧,跟一首詩講什麼道理。

  梁辰沒有在休息室待很久就去換衣服,等待最後的結局揭曉。

  她對自己今天的表現很有信心,拿到第二的排名也是意料之中,就是沒有想到最後淘汰的是李斯可。

  在她看來,李斯可今天的表現比祝思雲好得多。

  但節目運作的事情,綜合許多因素在內,梁辰也不好多想。

  李斯可告別這個舞臺後,本周的節目便正式拉下帷幕。

  梁辰回了休息室卸妝,陸景在沙發等她。

  梁辰在更衣室換衣服的時候,馬明輝來休息室找她,一眼卻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陸景。

  陸景抬頭看他,手裡握著手機,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馬明輝沒有得到想像中的尊重,心裡莫名不舒服。

  他問劉以晴:「梁辰呢?」

  劉以晴說:「在換衣服。」

  馬明輝嗯了一聲,看了陸景一眼,和善地說:「每週都來支持女朋友啊?」

  陸景平淡地應了一句:「應該的。」

  這時,梁辰出來了,她笑著說:「馬導您來啦。」

  「嗯,今晚演唱很成功,我生怕你因爲別的事情影響發揮,看來是我多慮了。」馬明輝說,「彩排的時候見你心不在焉我還擔心受怕來著。」

  又說:「節目進行到現在,只剩四位歌手了,下周拿出你的全部實力來,進入决賽,說不定拿個冠軍。」

  梁辰笑了,「謝謝馬導啊,不過有張老師和鍾老師在,我爭一爭第三就行了。」

  馬明輝拍拍梁辰肩膀,「別這麽說,張老師和鍾老師哪個不誇你的?都說後生可畏啊。」

  馬明輝笑得和善,陸景却盯著他放在梁辰肩上的手,眼神不善。

  馬明輝心裡只覺莫名其妙。

  現在的年輕人,占有欲也太强了吧。

  他收回手,還想說什麽,他的助理突然進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臉色一變,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陸景看著他的背影,嘴角似有譏誚的笑。

  這個笑在梁辰轉身時頓時化爲春風化雨般的笑。

  陸景與梁辰一同出去,梁辰上了自己車,陸景則是去了停車場。

  他坐在車裡,給陸爺爺打電話。

  「爺爺,你們怎麽還沒出來?」

  「來了來了。」

  幾分鐘後,陸爺爺和陸奶奶就出現在了停車場,身後還跟著那幾個人--北原衛視副台長、《歌壇巔峰》總監製等。

  陸爺爺朝著陸景揮手,對身旁的陸奶奶說:「小君姐姐,別說了,小景在等我們。」

  陸奶奶便向身後的幾個人說:「那我簡單總結一下,節目的走向一定要和諧,符合社會主義價值觀,提倡積極向上,娛樂至死的觀點是與黨的方針違背的。」

  後面的人連連點頭,「陸老先生、陸太太,我們派車送你們回去吧。」

  「不用了不用了。」陸爺爺說,「我們孫子在等我們呢。」

  兩人樂顛顛地走過去,上車後,朝著外面的人揮了揮手,「走了走了,別送了。」

  陸景却沒看窗外,一脚油門踩了下去。

  「這孩子……」陸爺爺說,「說了多少次了開車要慢點兒。」

  陸景哼哼兩聲。

  路上,陸爺爺和陸奶奶在閒聊。

  從北原衛視的節目,說到明天中午吃什麽。

  陸奶奶說:「明天早上我去買雞肉,我給你們做紅燒雞。」

  陸爺爺撇撇嘴,「我想出去吃火鍋。」

  「少吃那些不健康的。」陸奶奶說,「上次體檢醫生就叫你注意膽固醇了。」

  陸爺爺:「知道了知道了,明天--」

  陸景突然插一句:「爺爺,你給奶奶寫過情書嗎?」

  陸景冷不丁一問,陸爺爺沒反應過來,陸奶奶急著說:「沒寫過沒寫過,我們那時候不興這個。」

  「小君姐姐你怎麽胡說八道呢?」陸爺爺說,「我寫過好多的,你奶奶到現在還收藏著。」

  「胡說!」陸奶奶說,「我怎麽可能收藏那種東西。」

  陸爺爺朝著陸景擠眼睛,「我去年還在衣櫃裡看到了。」

  「那是入黨申請書,你別胡說!」

  陸爺爺:「… …」

  陸景沉吟半刻,說:「爺爺,教我。」

  「咋的?」陸爺爺問,「你要給孫媳婦寫情書?」

  「嗯。」陸景說,「是她要求的。」

  陸爺爺笑了,一臉神氣地說:「我回去給你找幾本參考書。」

  陸景問:「這還有參考書?」

  「那當然了。」

  是夜,梁辰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隔十來分鐘就翻一翻各個社交平臺。至此,她今晚的演出作爲最後一擊,終於讓那些說她假唱的人啞口無言。

  同時,公司發出聲明,將走法律途徑解决相關謠言,不到十分鐘那些曾經說梁辰假唱的營銷號們便紛紛出來道歉。

  梁辰是不用管這些的,但她很在乎普通聽衆的看法。當她看到流言散盡的時候,胸中長舒一口氣的同時,也不免惆悵。

  當真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

  她退出微博,打開微信,看到工作群裡大家還在憤憤不平,七嘴八舌地談論這件事。

  袁珂珂突然發了個消息,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袁珂珂不是圓滾滾」:你們看到了嗎?溫蒂被扒皮了?

  「小魚兒」:whaaaaaaat???

  「joke」:什麼扒皮?

  「98k嬌妹」:怎麽回事?

  袁珂珂甩了幾張圖,在某個社交平臺著名八卦板塊,有人扒出了溫蒂高中的照片。

  亂糟糟的發現,厚得跟啤酒瓶似的眼鏡,塌鼻樑與大餅臉,與現在完全是兩個人。

  這刀子,動得可真狠啊。

  「袁珂珂不是圓滾滾」:有好些個以前高中認識她的人跑出來爆料,還曬出了她們班的成績單,回回墊底也是很厲害,這人設崩得更厲害。

  「98k嬌妹」:成績怎麽了?她也不是學霸人設啊。

  「袁珂珂不是圓滾滾」:@98k嬌妹你們家陸景真的每次考第一,厲害厲害。

  「98k嬌妹」:一般般啦。

  「袁珂珂不是圓滾滾」:繼續吃瓜,溫蒂雖然不是學霸人設,可是這種成績被曬出來也很丟臉吧。而且她不是號稱純天然美女嗎?這下實錘了吧。

  「98k嬌妹」:……

  「袁珂珂不是圓滾滾」:我現在心情很複雜,她被扒皮,其實就是因爲她在直播裡說的那段話,許多人順藤摸瓜就扒出來了。

  「98k嬌妹」:我心情也蠻複雜的。

  「袁珂珂不是圓滾滾」:【圖片】

  「袁珂珂不是圓滾滾」:你們看,還有人爆料說她高中常常偷同學東西。

  「98k嬌妹」:不會吧?能去韓國做練習生,家裡應該挺有錢的。

  「小魚兒」:這個不好說。

  「袁珂珂不是圓滾滾」:還有料,等一下我截圖給你們看。

  「袁珂珂不是圓滾滾」:【圖片】

  「小魚兒」:臥槽?高中就跟社會上的男人睡一起了?

  「98k嬌妹」:……?不會吧。

  「joke」:她高中長那樣……不是我說話難聽,我還真不覺得有人看得上她。

  「袁珂珂不是圓滾滾」:其實我也……

  「袁珂珂不是圓滾滾」:【圖片】

  圖片上,那個爆料的人說:雖然長得不怎麽樣,但是萬一人家活好呢?而且那些社會上的人不就喜歡學生妹嘛,因為純情啊【doge】

  梁辰在去社交網站上看了一圈,果然,這些八卦一時之間完全蓋住了她這幾天的風頭,大家都在討論溫蒂。

  源頭就是因爲她在直播時說了一句「我和陸景是高中同學」。

  梁辰把部分圖片發給陸景。

  「98k嬌妹」:這些是真的?

  過了許久,陸景才回消息。

  「大神」:這是什麼?

  「98k嬌妹」:關於溫蒂的爆料。

  又過了許久,他才回復。

  「大神」:……

  「大神」:不知道,不關注。

  「98k嬌妹」:還有說她高中就和社會上的人睡到一起了。

  「大神」:扯吧?

  「98k嬌妹」:不懂了。

  陸景又不回消息了。

  「98k嬌妹」:你幹嘛呢?回消息這麽慢。

  「大神」:看書。

  「98k嬌妹」:這麽晚了還在學習?

  「大神」:嗯。

  「98k嬌妹」:行吧,不打擾你了,我去睡覺。

  「大神」:先別睡,一會兒我給你打電話。

  「98k嬌妹」:你不是學習嗎?

  「大神」:我在學習寫情書。

  「98k嬌妹」:這還需要看書學習?

  「大神」:嗯,第一次寫。

  「98k嬌妹」:……

  「98k嬌妹」:我看看你寫了什麽。

  「大神」:還沒寫完。

  「98k嬌妹」:看看嘛,有點好奇。

  「大神」:我才寫兩句話。

  「998k嬌妹」:看看嘛看看嘛。

  「大神」:……

  「大神」:【圖片】

  梁辰放大圖片,一張乾淨的白紙上只有兩句話。

  陸景的字跡俊逸豪邁,賞心悅目。

  只是內容有點兒一言難盡。

  「我喜歡你,像堅持黨的方針,百年不移。

  我喜歡你,像sinα2+cosα2 ,始終如一。」

  梁辰:「……」

  「98k嬌妹」:你看的什麼書?

  「大神」:《gongchandang宣言》和《高等幾何》

  「98k嬌妹」:……

  「大神」:不滿意嗎?

  「98k嬌妹」:你還是去寫代碼吧。

第68章第六十八槍

  陸景有點兒委屈。

  他把家裡的書翻了個遍,不是《算法導論》,就是《數據結構》一類的,《高等幾何》是他能找到的比較淺顯的了。

  又翻了翻爺爺奶奶的書櫃,滿目都是《黨章》、《資本論》、《毛zedong選集》。

  他能怎麼辦?

  思及此,陸景去敲了隔壁的門。

  孫彬鬱半天才來開門,探出個腦袋,問:「幹嘛?」

  陸景躊躇著,一時說不出口,孫彬鬱看他手裡捏著張紙,問:「你拿的什麼?」

  陸景低頭看了一眼,用力捏了捏。

  孫彬鬱看出他即將把那張紙往身後藏,便趁機搶了過來。

  「我看看。」

  陸景一下子僵住,咽了咽口水,緊張得等著看孫彬鬱的反應。

  沒想到他只看了一眼,就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你他媽這寫的是啥?」

  陸景頓受打擊,冷著臉說:「這是情書,看不出來嗎?」

  「恕我直言,我還真沒看出來。」孫彬鬱笑得扶牆,「別告訴我這是你寫給橙子的情書。」

  陸景抿唇,臉色冷峻。

  孫彬鬱笑得蹲了下來,隨後一屁股坐地上,「我他媽……哈哈哈真的陸景,不是我說你,也就是梁辰這種脾氣好的能忍你。」

  「笑够了沒?」陸景俯身奪走自己的情書,「我抽風了才會來找你,老光棍。」

  「嘿怎麼說話的呢?」孫彬鬱又把情書搶回來,勾勾手指,「來,哥哥教你。」

  陸景挑眉,「就你?」

  「不信任我?那你幹嘛來找我?」孫彬鬱說。

  陸景猶豫半刻,還是跟著他走了進去。

  孫彬鬱到了客廳,從抽屜裡掏出一支圓珠筆,用牙齒咬開蓋子,吐到一邊,對著紙張若有所思地搖頭。

  兩分鐘後,他又點上一根煙。

  「你別抽煙。」陸景護住自己的紙,「這封信我要送出去的。」

  孫彬鬱斜眼瞟他,隨即滅了烟,然後慢條斯理地調整坐姿,準備下筆。

  「等等!」陸景叫住他,「你字那麼醜,別亂寫,筆給我。」

  孫彬鬱冷哼一聲,把筆扔給他。

  「咳咳!」他做作地清嗓子,「我來念,你來寫。」

  陸景握著筆,等著孫彬鬱念。

  「自我愛上你,你就與眾不同……」

  陸景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臉嚴肅,便落筆寫下這一句。

  「讓我幫你躺在黃色的花環裡面。

  是誰,用煙雲般的字體,在南方的群星間寫下你的名字?」

  陸景一邊寫著,一邊說:「可以啊,挺有文采的啊。」

  孫彬鬱笑笑,繼續念道:「現在,就是現在,小心肝兒,你帶來了忍冬花兒,甚至連你的酥胸也帶著沁人的香味兒。」

  陸景:「… …?」

  「愣著幹嘛?」孫彬鬱說,「寫啊?」

  陸景下筆猶豫,「這是不是太酸了點?」

  「你懂什麼。」孫彬鬱敲一下陸景的頭,「女人就喜歡酸的,越酸越愛,來,繼續。」

  「我的話像雨點般地撫摸著你,灑滿了你的身軀。很早以前我就愛上了你那閃爍珍珠光澤的玉體,甚至我認爲你是宇宙的女主人。」

  陸景:「 ???」

  孫彬鬱不管陸景質疑的眼神,聲情幷茂地念出了最後一句:「啊!我要在你身上去做,春天在櫻桃樹上做的事情。」

  陸景:「??? ??」

  「這什麼玩意兒?」陸景問。

  「聶魯達的詩都沒聽說過?」孫彬鬱毫不掩飾自己眼裡的嫌弃,「所以我早就勸你多看點課外書,增加點人文修養。」

  陸景沒有下筆,質疑道: 「梁辰會意味我這人不正經。」

  孫彬鬱不明白:「怎麼會?」

  陸景說:「這不就是開苞的意思?」

  孫彬鬱:「???」

  「你怎麼想的?」

  「春天, Sp日ng,還有一個意思是裂開。櫻桃,cherry,還有一個意思是……處女膜……」

  孫彬鬱:「……?」

  許久,他驚嘆:「哇,你這個人價值觀太有問題了。人家明明是春天讓櫻桃樹盛開,綻放,你他媽……」

  陸景不說話,心裡默念著:盛開、綻放。

  「真的,你這個思想很危險。可以看出你思想層次上跟我的差別了,給一根蠟燭,我想到的是缺一個蛋糕,你却覺得缺一根皮鞭。」

  陸景:「 ……」

  不寫了不寫了。

  陸景拿著紙準備走,孫彬鬱叫住他,「幹嘛?不寫了?」

  「不寫了。」陸景說,「我還是去寫代碼吧。」

  二進制的世界比情書簡單多了,真的。

  陸景走後,孫彬鬱一個人做在沙發上,翻開聶魯達的詩選。

  這是他某一場話劇裡用到的台詞,他覺得美極了,陸景這人怎麼就這麼不懂風情。

  孫彬鬱越想越不服,拿出手機,翹著腿,點上一根烟,慢悠悠地編輯微信信息:

  啊!我要在你身上去做,春天在櫻桃樹上做的事情。

  兩分鐘後,對方回復:

  滾。

  一個字,簡單有力。

  孫彬鬱想,現代社會的人,真的越來越沒有修養了。

  是夜,城市裡忙碌了一整天的人正香甜入睡。

  帝都郊區的一棟別墅內,煙霧繚繞,燈光昏暗,音樂催長著室內的奢靡,糜爛的氣息瘋狂滋長。

  大廳裡的男男女女喝酒跳舞,陌生的身體互相摩擦,竟也有了情迷意亂的感覺。

  二樓的房間裡,男人起身,理了理領子,回頭對床上的女人說:「我下去了。」

  床上的女人低低地嗯了一聲,有氣無力地說:「我困了,睡一會兒。」

  男人漫不經心地扣上袖口,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衣衫一絲不苟,連頭髮都沒有亂一根。

  他喜歡這種感覺,無論是衣服,還是人,都乖乖受他掌控。

  男人開門的一瞬間,外面嘈雜的音樂聲傳了進來,一關門,又將音樂聲隔絕在外。

  好一會兒,溫蒂才伸出手臂。

  白嫩的肌膚上有許多出淤青,鞭痕,不堪入目。

  僅僅是一截手臂便是這樣的光景,身上其他地方,簡直不敢想像。

  溫蒂將自己藏在床底下的手機掏了出來,打開微博。

  她只能登陸小號,大號被公司管制著。

  小號僅有二十幾萬粉絲,只有她的死忠粉才知道這個號。

  溫蒂想了許久,幾次摸到編輯微博的地方,最終還是沒有按下去。

  她又打開微信看了看,好幾個對話框,對方都沒有回復她的信息。

  她扯著嘴角笑了笑,再次打開微博。

  「我親愛的粉絲們,謝謝你們喜歡我,我很感激。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我這輩子會有這麼多人喜歡,我也很愛你們。」

  當她發出這條微博後,徹底退出客戶端,按了關機鍵。

  第二天早上,一條消息轟炸所有媒體。

  此時,梁辰剛從睡夢中醒過來,她接到爸爸的電話。

  「辰辰啊,你現在幹嘛呢?」

  梁辰緩緩坐起來,揉了一下眼睛,「剛睡醒,怎麽了?」

  梁爸爸說:「今天早上我和你媽來醫院檢查,醫生建議你媽媽做個闌尾手術,你這邊忙不忙?不忙的話來陪陪你媽媽。」

  梁辰清醒了些,說道:「好,我收拾一下就來醫院。」

  梁辰媽媽闌尾一直有點問題,梁辰早就建議她在犯炎症之前去做手術,結果梁媽媽一直拖到現在。

  梁辰簡單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門。

  剛好陸景按了門鈴。

  梁辰一開門,看見他,立馬閉眼嘆了口氣,「我都忘了你今天要過來。」

  陸景楞了一下,「怎麽了?」

  「我媽今天手術,我去醫院陪著。」

  「手術?怎麽了?」

  「沒事,闌尾炎,做個微創。」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兩人原本是約好了今天去看孫彬鬱的話劇,此刻,陸景給孫彬鬱發了一條消息便帶著梁辰出門。

  梁媽媽在某私立醫院,比之公立醫院,這家醫院人少,提供VIp服務,雖然價格高出許多,但却是許多明星以及商務人士的第一選擇。

  兩人到醫院時,看見大門外停了許多車。

  梁辰一眼就看出這是媒體記者的車。

  如果是這家醫院病人的車,都會停到車庫裡。

  果然,他們繞過大門,從東北角地下停車庫圍欄處看向醫院大廳入口處,許多扛著攝像機和話筒的記者堵住了旋轉大門。

  醫院出動了所有安保攔住這些記者,但大門還是被堵得水泄不通。

  陸景問:「這是幹嘛?」

  梁辰低頭看手機,問媽媽病房號,漫不經心地說:「不知道,說不定又是哪個商界巨鰐或者大明星出事了吧。」

  陸景又看了一眼,不再多想,開車進地下停車庫。

  梁辰想,幸好他們開車來的,不然今天他們要進大門不知道要費多少功夫。

  直接從停車庫的電梯上了醫院高層的VIp病房區,梁辰找到梁媽媽所在的病房。

  梁媽媽已經換好了病號服,正坐在沙發上和護士說話。

  見梁辰和陸景來了,她笑著說:「你們來啦?哎呀你爸爸真是的,我都說了小毛病不用麻煩你,你那麽忙,你爸也不聽。」

  梁辰把包放下,問梁媽媽:「手續都辦好了嗎?」

  梁爸爸說:「住院費還沒繳,我這就去。」

  「我去吧。」梁辰說,「爸你休息一會兒。」

  「別別別,我看到今天醫院門口有不少媒體,你還是少露面。」說著,梁爸爸就準備出門。

  此時,陸景說:「叔叔,我去吧,您歇著。」

  梁爸爸眯眼笑,把單據和卡給陸景,順便小幅度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低聲說:「嘿,昨晚皇馬和巴薩的國家德比看了嗎?」

  陸景說:「沒看,怎麽了?」

  梁爸爸一臉遺憾,皺眉說道:「可惜了可惜了。」

  「下次一起看。」陸景揚揚手裡的單據,「我先下去繳費。」

  繳費大廳分了一個個玻璃小單間,病人家屬不用排隊,每個人都有專門的人員服務。

  陸景坐著等電腦後的人處理單據,滑開手機看了一眼微信,高中同學群顯示「999 」條新消息。

  高中同學群不算活躍,偶爾節假日才會有人說話,最熱鬧的一次還是昨天溫蒂被爆料就是他們的高中同學何慧。今天突然這麽熱鬧,陸景心下疑惑,便點進去大致看了下。

  這一看,他心底一驚。

  溫蒂自殺???

  他迅速瀏覽一遍,看了同學們發的新聞截圖。

  【今日淩晨5點,警方接到某家政公司報警,在河海區一別墅中發現一昏迷女子,據知情人士透露,該女子吞食大量安眠藥,有生命危險,已送往醫院搶救。據悉,該女子疑似女星溫某。】

  【快訊!溫蒂在豪宅中自殺!】

  【@娛樂星聞:溫蒂自殺!警方已經確認!】

  【@溫暖站子:大家先別恐慌!溫蒂還在搶救中!不要傳謠!求上天保佑最好的溫蒂平安無事!】

  ……

  「何晨」:媽耶,真沒想到……是因為昨天的那些爆料嗎?

  「阿露露」:應該是的吧,我昨天還看了一晚上,心驚肉跳。

  「小米粒」:她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弱了吧,好多明星被爆的黑料比她勁爆多了,也沒見自殺啊。

  「親愛的豬豬女孩」:@小米粒嘴上留點德吧,死者爲大。

  「小米粒」:……你說誰嘴上不留德?

  「何晨」:別吵別吵,現在還在搶救呢,什麼死者不死者的。

  「小米粒」:@親愛的猪猪女孩你話說清楚啊,誰嘴上不留德了,她自己做了那些事還怪別人說嗎?

  「親愛的豬豬女孩」:有意思,你就知道那些料是真的了?我們跟何慧同班三年都沒聽說過,現在那些什麽校友跑出來爆料,你就信了?

  「小米粒」:你才有意思,她以前什麼樣你不知道?哦,現在知道人家是大明星了,跑出來抱大腿了?

  「親愛的豬豬女孩」:我抱大腿?我他媽都移民了我抱什麽大腿?是是是,何慧是整容了,明星整個容怎麽了?人家以前因爲長得醜成績差可沒少被你欺負吧?

  「親愛的豬豬女孩」:怎麽了?不說話了?你不會是忘了你以前把人推垃圾桶裡的事情吧?

  「親愛的豬豬女孩」:哦對,還有一次,你往人家被子裡的衝劑裡擠鋼筆墨水的事情你也忘了吧?

  「親愛的豬豬女孩」:我還差點忘了,何慧以前是你們寢室的吧?你怎麽把人家逼得走讀的你也忘了?

  「阿露露」:好了好了,朱月你也別說了,於麗沒別的意思。

  「小米粒」:@親愛的猪猪女孩哎呀班長大人,你是正義使者,你牛逼,那也沒見你以前衝出來伸張正義啊,你要真那麽善良,那你幹嘛拒絕跟她同桌?

  「親愛的豬豬女孩」:好好好,我說不過你。反正我就告訴你,人在做天在看,你最好祈禱何慧平安吧,不然小心午夜夢迴【微笑】

  「小米粒」:朱月你他媽咒我?

  「親愛的豬豬女孩」:我看那些爆料她偷東西跟社會上的人滾床單的人就是你吧【微笑】

  「小米粒」:你他媽有病?你信不信我告你誹謗?

  【親愛的猪猪女孩已退出群聊】

  「小米粒」:厲害厲害,班長大人真的厲害,果然白蓮就是白蓮,移民了也是一朵洋白蓮。

  陸景看得心煩意亂。

  「先生?」面前的人叫他,「先生?」

  陸景回神,說道:「怎麽了?」

  穿黑色制服的女人把蓋了章的單據和卡遞還給他,「您的手續辦好了。」

  「謝謝。」陸景把整理好的單據抓走,進電梯的時候,腳步匆忙。

  電梯門一打開,他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梁辰。

  梁辰手裡也握著手機,眉頭緊緊簇著,脚尖忍不住碾地。

  她沒注意電梯裡的人,一邁步就撞進陸景懷裡。

  陸景摟住她肩膀,說:「怎麽了?」

  梁辰見來人是陸景,鬆了一口氣,「溫蒂自殺了……」

  「我看到了。」陸景拍拍她的背, 「剛剛看高中同學都在說。」

  「怎麼會這樣啊?」梁辰說,「她看起來那麽……」

  那麽什麽,梁辰說不下去。

  在她眼裡,溫蒂算是陽光開朗的一類,甚至很自來熟。但溫蒂對她太自來熟了,梁辰不喜歡這種感覺,對溫蒂印像也不好,所以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個人。

  陸景正想開口說什麼,一個男人在電梯外說:「請問你們用電梯嗎?不用的話麻煩讓讓,我有急事。」

  醫院這種地方,急事就真的是急事,有的時候還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陸景摟住梁辰走出電梯,那人隨即進去。

  電梯門關上的前一秒,梁辰抬頭看了一眼。

  那個男人,是溫蒂的經紀人。

  在北原衛視的演播廳,梁辰與溫蒂的經紀人有過幾面之緣,他眼角有一顆痣,所以梁辰印像很深。

  溫蒂的經紀人也看到了梁辰,可電梯門剎那間完全關上,梁辰來不及看清他的表情。

  突然,梁辰想到了什麽。

  剛才樓下的那些記者,全是衝著溫蒂來的?

  也就是說,溫蒂也在這家醫院?

  陸景也想到了。

  梁辰沉默片刻,說:「你去看看她吧,怎麼說也是高中同學。」

  陸景說好,牽著梁辰往走廊走去。

  他們去護士站問了溫蒂在哪個病房,可護士說這是病人隱私不能說。

  其實說不說又有什麼區別呢?

  兩人轉身就看到了一個病房外站著兩個保鏢。

  裡面的人,除了溫蒂,還能是誰?

  陸景和梁辰走到病房門口,兩個保鏢看他們一眼,伸手攔住。

  陸景說:「我是溫蒂的高中同學,過來看看她。」

  其中一個保鏢冷冷地說:「對不起,病人暫時不接受探視。」

  陸景和梁辰只好無功而返。

  路上,梁辰讓陸景給溫蒂發了一條微信。

  「98k猛男」:你還好嗎?

  「wendy」:謝謝。

  「98k猛男」:你現在能看手機了?

  「wendy」:我是溫蒂的媽媽,謝謝你的關心。

  「98k猛男」:那溫蒂現在好點了嗎?

  「wendy」:她醒了。

  「98k猛男」:我和我女朋友也在這家醫院,我們可以來看看她嗎?

  「wendy」:好的。

  得到溫蒂媽媽的回復,陸景和梁辰又往她的病房走去。

  這次保鏢放行了。

  但梁辰沒有進去,她說:「算了,還是你單獨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陸景看著梁辰,眸光深刻。

  許久,他點頭說好。

  陸景進去後,梁辰就站在走廊上。

  半分鐘的功夫,陸景又打開門出來了,他說:「辰辰,溫蒂叫你。」

  「叫我?」梁辰指著自己問。

  陸景點點頭。

  於是兩人便一同進去。

  豪華的病房裡,燈光柔和,空氣裡瀰漫著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床上,溫蒂半闔著眼睛,臉色蒼白,嘴唇泛著烏青。

  床邊有個微胖的女人,她燙了一頭捲髮,染了紫色,可此刻却面容枯槁。

  溫蒂睜眼後,先對旁邊的女人說道:「媽,你出去一會兒吧,我和高中同學說會兒話。」

  溫蒂的媽媽猶豫著,沒有動。

  溫蒂伸手,握住她的手背,「媽媽,你放心,我不會幹傻事,他們都在呢。」

  梁辰看見溫蒂的手,心頭猛跳。

  不是說她吞安眠藥嗎?怎麼身上這麼多傷口?像自殘似的。

  溫蒂的媽媽極不情願,但還是决定出去。

  她經過梁辰和陸景身邊時,投以求救一般的眼神。

  陸景說:「阿姨,你放心。」

  溫蒂媽媽終於出去了。

  關上門的一剎那,溫蒂笑著說:「梁師姐。」

  她這個笑容,和她當初在化妝間來找梁辰時的笑容一模一樣。

  那時候,梁辰只覺得不舒服。

  現在,她心裡莫名心酸。

  「謝謝你們來看我啊。」溫蒂說,「你們是唯一來看我的人。」

  梁辰:「……」

  梁辰從來不會安慰人,她想了半天,只能搬出最無力的話:「你要堅強點,網上的事情不要太在意。」

  話說得真打臉,當初她僅僅是被說假唱就氣得跳腳,要不是陸景來陪她,她恐怕整夜都睡不著。

  溫蒂勾起唇角笑了笑,想往床頭挪動一些,一動,被子就往下滑,露出胸口那些觸目驚心的痕迹。

  她立馬放弃了挪動的打算,吃力地扯被子。

  梁辰上前幫她掖好被子,很想問問那些傷口是怎麽回事,可總歸問不出口。

  溫蒂說:「我不是因為那些事。」

  具體是因爲什麽,她沒說,陸景和梁辰也沒多問。

  梁辰只是想到前段時間去機場碰到溫蒂的那一次,她裹了厚厚的圍巾,還有直播的時候,也穿著高領毛衣。

  或許就是爲了遮掩這些傷口吧。

  忽而,溫蒂又說:「她們都胡說八道。」

  梁辰低低地嗯了一聲。

  「我是整容改名了,可這都是公司規定的。」

  「我在韓國那幾年,做不到團裡一位,連自己的手機都不能擁有,就和同學們完全斷了聯繫。」

  說完,她又自嘲地笑了笑,「當然,也沒什麽人想聯繫我,我那時小心翼翼地加了微信,通過請求的只有陸景和雁雁。」

  「梁師姐,陸景,你們相信我嗎?我沒偷過東西,也沒跟社會上的人睡過。」

  她睜著霧氣濛濛的眼睛看著梁辰,想起什麽就說什麽,兩人竟也能跟著她的思路走。

  梁辰看了眼陸景,他點點頭,說:「我相信。」

  看了同學群裡的聊天記錄,陸景就知道了。

  當初梁辰問他那些八卦的時候,他只覺得自己以前是不是太不關注周邊了,連這些消息都不知道。

  可現在一想,這麼勁爆的消息,當初怎麼會不知道。

  只因爲全是捏造的。

  當初溫蒂可是可以被人隨意欺負的「恐龍」,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光鮮照人的大明星,自然就有人心裡不樂意。

  那些會欺負同學的人,看見當初被自己踩到腳下的人成了大明星,怎麽可能平衡。

  反正網上說話不用負責,自然就有人出來潑髒水。

  最好看到溫蒂又變成何慧,他們心裡才舒服吧。

  「我都被塞進垃圾桶過,也被關在厠所過,這些話,我也不在意了。」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至於她自殺的原因,她還是不想說。

  好在,現在他都放過她了。

  她不說,梁辰却大致想到了。

  她早些時候也聽說過圈內某些事情,只是不敢相信會發生在溫蒂身上。

  這麼說,當初她以為的溫蒂厚著臉皮讓她幫忙聯繫穆總,其實是把她當成最後的救命稻草了?

  思及此,梁辰覺得毛骨悚然。

  溫蒂再次睜開眼睛,清亮了些。

  「梁師姐,有些話我想說,雖然我知道這樣不太好,但是我怕以後沒機會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會兒看看梁辰,一會兒又看看陸景。

  梁辰知道她想說什麽。

  這種說話方式,還真的和當初要求換名次的時候一模一樣。

  「好。」梁辰說,「我出去一會兒。」

  「不用啦。」溫蒂說,「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我只想徵求你的同意。」

  梁辰楞了楞,「那… …你說吧。」

  溫蒂閉了閉眼,調整自己的表情。

  「陸景,你知道嗎,我一直沒忘記你你。」

  陸景:「……」

  他下意識地看梁辰,見她沒有什麽其他表情,這才繼續聽溫蒂說下去。

  「高一下學期的時候,你試卷丟地上了,我幫你撿起來,你跟我說謝謝。」

  「你是唯一一個對我說謝謝的人。」

  陸景沉默著。

  他沒想到,自己出於習慣的道謝,竟然被溫蒂惦記這麽久。

  「高二上學期的時候,化學實驗課,所有同學都不願意跟我一組,老師最後把我分到跟你一組,你竟然沒有拒絕。可惜我什麽忙都沒有幫上,還打碎了試管,你也沒有駡我。」

  陸景:「……」

  當初,他只是覺得自己一個人能完成實驗,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沒關係。

  而且,他在游戲裡被隊友坑得死去活來都能忍住不駡人,又怎麽可能因爲這件事駡同學。

  「高三的時候,我發現你開始喜歡帶耳機聽歌,我就坐在你後面偷偷看,發現你的歌單全是梁師姐的歌,我就也去聽了。」

  「後來,我偶然聽說一個藝術老師曾經教過梁師姐,我就退學跑去學音樂了。」

  溫蒂說到這裡,陸景莫名有些臉紅。

  年少的心事被人當著心上人的面說出來,有些羞。

  她眨了眨眼,「沒想到,幾年後,你居然跟梁師姐在一起了。」

  然後,她又看向梁辰,「梁師姐,那次我在直播裡,是真的想爲你們說話,但我太衝動了,不知道有沒有給你們造成困擾。」

  梁辰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

  溫蒂又說:「如果造成困擾了,我像你們道歉,但我真的沒有惡意。」

  她舔了舔唇角,「我真的從來沒有惡意,我真的很想有朋友,可是不知道爲什麽,大家總是不喜歡跟我做朋友。我很努力去開朗去外向了,好像還是不行。」

  至此,梁辰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那麼不喜歡溫蒂以往的「自來熟」。

  一個受過校園暴力的內向女孩,逼迫自己去結交朋友,難怪處理的方式那麽讓人彆扭。

  仔細一想,梁辰覺得溫蒂從來沒有對她有過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就連那次要求換名次和撞歌的事情,說不定都和那個她不願說出口的原因有關。

  梁辰說:「現在已經沒事了。」

  「嗯嗯。」溫蒂點點頭,「那祝你們白頭到老、百年好合、比翼雙飛、早生貴子、心想事成……」

  她一股腦把自己能想到的話全都說出來,逗笑了梁辰。

  「梁師姐,陸景,謝謝你們。」

  出了溫蒂的病房,陽光從落地玻璃窗照進來,照得光潔的地板像湖水一樣波光粼粼。

  梁辰和陸景牽著手,慢慢朝著梁媽媽的病房走去。

  「陸景同學。」梁辰笑眯眯地扭頭看著他,「原來你高中就迷戀上我了,我還以爲你只知道學習和打游戲呢。」

  陸景哼了聲,不說話。

  梁辰說:「早知道你高中就到處招人,我好後悔大你幾歲,就該高中就管著你。」

  陸景沉眼看著她,「可別。」

  梁辰問:「怎麼,難道有什麼花花腸子?」

  陸景抬起下巴,望著前方的落地窗,眯眼笑著說:「你要是那時候認識我,我一定--」

  「一定什麼?」

  「一定對你做,春天對櫻桃樹做的事。」

第69章第六十九槍

  梁辰沒聽懂,怔怔地看著陸景。

  陸景原本左手拉著梁辰的右手,忽地用右手扯住梁辰左手,把她拉進懷裡,加快脚步朝著病房走去。

  梁辰知道他這模樣就是在逃避,於是拽住他的手臂,問:「到底什麼意思?」

  「聶魯達的詩選沒看過嗎?」陸景說,「你要是平時多看點書,增加一下人文修養,那……」

  梁辰瞪眼,故作殺氣凜凜地看著陸景。

  「那--還給不給別的女人活路了?」陸景說,「長得美,會唱歌,還聰明,怎麼能再要求你精通詩書呢?人無完人的,對吧。」

  梁辰撲哧一笑,抱住陸景的腰,仰頭看他,「算你識相。」

  最終梁辰也沒問出陸景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他們陪著梁媽媽做了手術,時間很短,梁辰在醫院陪到傍晚就和陸景走了,梁爸爸和護工留在這裡照顧梁媽媽。

  他們走出病房的時候,往走廊另一頭看去,溫蒂的病房外已經沒有保鏢了。

  不知她是什麽時候離開這家醫院的。

  七八點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梁辰突然想起他們兩人還沒吃晚飯,便問:「你餓了嗎?」

  陸景說餓,梁辰便拿出手機點外賣。

  「你想吃什麽?」

  陸景:「火鍋。」

  梁辰一楞,「火鍋?」

  「嗯。」陸景確認,「我想吃火鍋。」

  梁辰下單點了火鍋外賣。

  她關上手機,拿出小鏡子和紙巾,一邊擦自己眼下微暈的眼綫,一邊說:「你知道嗎,溫蒂今天有句話沒說出口。」

  陸景懶洋洋地問:「什麼?」

  「她喜歡你。」梁辰以確信的口吻說道,「她喜歡你很久了。」

  陸景半晌不說話,握著方向盤,若有所思。

  許久,他才說道:「不可能吧,我都沒跟她說過幾句話。」

  梁辰輕笑一聲,「你太不瞭解女生了。」

  陸景嘟囔一句,「誰說我不瞭解了。」

  梁辰沒再理他,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頭髮。

  鼻尖泛了油光,早就浮粉了,但她在醫院就一直沒來得及補妝。

  「在醫院忙了一天,我都暈妝了。」

  梁辰只是隨口一說,陸景却突然放慢了車速,變換至右車道。

  他說:「暈妝……?要吃藥嗎?」

  梁辰怔住,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看著陸景的眼睛,裡面含著擔憂,車速也越來越慢,似乎下一秒就要靠邊停車。

  「噗--」梁辰終於沒忍住,笑彎了腰。

  陸景見她笑得眼泪都快出來了,也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蠢話。

  「你還不承認。」梁辰笑著說話的時候,聲音變了調,「暈妝跟暈車是兩個概念好嗎?」

  陸景:「……」

  「誰還不知道了。」陸景重新將車開出去,「逗你開心而已。」

  梁辰和陸景到家的時候,外賣剛好送到。

  兩人在醫院聞了一天的消毒水味道,此刻聞到火鍋的香味,頓時食指大動。

  一個小時後,梁辰躺在沙發上,看著陸景收拾桌子。

  他將衣袖挽起來一截,露出小臂,正在擦桌子。

  來電話了,他就用肩膀夾住手機,歪著頭接聽,手裡的動作依然沒停。

  明明是最爲平常的畫面,梁辰不知不覺看入了神。

  好看的人,做什麼都很好看吶。

  陸景什麽時候挂了電話梁辰都沒發覺。

  他徑直去厨房,洗乾淨手,梁辰的目光就一直跟著他。

  陸景出來時,梁辰自以爲敏捷地收回目光,却被陸景抓個正著。

  「看我幹什麼?」陸景蹲到她身邊。

  「誰看你了。」梁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就你這種連暈妝和暈車都分不清的人,有什麽好看的。」

  她正要往房間走,卻被陸景又拉到沙發上。

  「幹什麼?」梁辰問。

  陸景笑著說:「做點兒春天對櫻桃樹做的事情。」

  梁辰一把推開他,「你還沒完沒了了說吧。」

  說完,抿著笑走向琴房。

  她坐到鋼琴前,手指隨意滑過鍵盤,流淌出一曲《水邊的阿狄麗娜》。

  陸景站在鋼琴旁,靜靜聆聽。

  梁辰的手指白晰現場,乾淨的指甲上除了一層淡粉色指甲油沒有任何多餘的飾品。指尖跳躍在黑白的琴鍵上,讓陸景移不開眼。

  一曲終了,梁辰問:「怎麼樣?」

  陸景脫口而出:「真好看。」

  梁辰:「好看?」

  「啊不是……」陸景說,「真好聽。」

  梁辰笑笑,轉身拿起吉他,撥了撥弦,說道:「你說,我下週唱歌劇怎麼樣?」

  陸景沉了沉眸,沒有說話。

  梁辰只顧著低著頭看琴弦,絲毫沒有注意到陸景的异樣。

  「歌劇是我壓箱底的絕活了。」

  她按了按琴弦,又說:「我本來是想把歌劇留到最後的。」

  梁辰一個人自言自語了許久,沒聽見陸景回應,便抬頭問他:「你說話啊。」

  陸景沉吟半刻,說:「你知道池茜嗎?」

  「池茜?」梁辰只覺得這個名字熟悉,但想不起來是誰。

  「一個演員。」陸景說,「就那個,因爲大尺度照片被人熟知的。」

  梁辰將這個人和名字對上了,她說:「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吧?我是後來聽人說過,怎麽了?」

  「對,二十年前的事情。」陸景低垂著眼眸,說,「去泰國前,在我家吃飯,我爺爺奶奶提過一個演員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回憶一下子浮現,梁辰想起陸景爺爺和奶奶的這麽一段對話。

  「嘿小君姐姐,你是不是忘了二十年前那個新聞?那個導演爲了話題可是把人家小演員害慘了,現在都還在精神病院住著呢。」

  「你提這個做什麽,是那導演黑心。」

  梁辰雖然記起來了,却不知道陸景提這件事情做什麽。

  陸景聲音沉穩,胸口却低低起伏:「那個導演,就是馬明輝。」

  梁辰楞住,「不……會吧?」

  「他那時候在電視台做連續劇,成績幷不好,電視劇面臨被腰斬的危險。」

  「突然有一天,主演池茜的一些被爆了出來,電視劇收視一夜之間猛漲。」

  「池茜沒撐到電視劇播完,就……」

  池茜最後怎麽了,陸景沒說下去,梁辰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劉以晴打來的。

  梁辰一時不知所措,她看了眼陸景。

  陸景說:「接。」

  梁辰按下接聽鍵。

  劉以晴語氣莫名急躁:「梁辰,馬導突然被撤職了你知道嗎?!」

第70章第七十槍

  梁辰與劉以晴電話溝通的時候,陸景在一旁仔細聽著。

  劉以晴說,她也是才得到這個消息的,頓時就慌了,怕影響節目進度。

  後來又聽說,只是暫時撤職,副導演頂上,節目照常進行。

  梁辰問:「那你知道,他為什麼比撤職嗎?」

  劉以晴急得在電話那頭跺腳,「誰知道呢!上一期收視暴漲,台裡這個時候暫停他職務,抽風了吧?」

  梁辰心裡已經隱隱知道了什麽,她抬眼看陸景,知道他有話要說,便跟劉以晴交代了幾句就挂了電話。

  琴房裡,靜謐無聲。

  梁辰沉默許久,說道:「你都知道些什麼?」

  陸景正了正神色,說道:「一開始,我只是有些猜測。」

  「自從官宣你參加這個節目以來,話題不斷。一開始有人質疑你有沒有能力,隨後是公布歌單的時候,欲揚先抑的效果出來,當然,我知道這些都是正常的。」

  「第二期,假唱流言,延續到第三期。」

  「隨後,我倆在泰國被人拍到,但是這個新聞壓了十來天,直到第四期開播才被公布,我最懷疑這一點。」

  「如果只是普通媒體拍到,爲了搶占先機,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公開,還有一種可能,想訛你一筆,但你好像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消息吧?」

  梁辰點頭,「是,一點風聲都沒有。」

  「那就對了。」陸景說,「那這不是炒作是什麼?」

  梁辰撩開劉海,盡顯煩躁。

  「所以呢,你懷疑這是馬導做的?」

  「我不是懷疑。」陸景說,「已經做實了,連關於你假唱的流言都是他在幕後操作。」

  梁辰目瞪口呆。

  時至今日,她還以爲馬明輝只是刻意曝光她和陸景的關係來博眼球。

  「這怎麼……可能?」

  陸景只是篤定地點頭。

  梁辰又問:「你怎麼確定的?」

  陸景說:「我爺爺奶奶在這一行乾了一輩子,這點人脉資源還是有的吧?」

  隨後,他又補充道:「如果你不信,我讓我爺爺奶奶跟你說。」

  梁辰立馬擺手,「別,我先想想。」

  她低下頭,雙手抓著褲子。

  腦子裡一團亂麻,理了許久,才說:「那他這次撤職,跟你爺爺奶奶有關嗎?」

  陸景幷不是很肯定,他只說:「或許吧,我爺爺奶奶已經退休了,他們昨天晚上給下面反應了一下。」

  「下面?」梁辰注意到陸景的措辭,「給下面反應了一下?」

  「這不重要。」陸景說,「反正就是馬明輝不是個好東西。 」

  梁辰問:「爺爺奶奶以前到底是做什麽的?」

  「一個常常被人罵的部門吧……」陸景想到這個就頭疼,無奈地笑著說道,「如果文娛産業是個學校,那我爺爺奶奶以前就是學生最怕的政教處主任。」

  又說:「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嗎?」

  梁辰蹙眉想了一會兒,說:「這種事情,我不能只聽信你一個人的,我自己也要去瞭解一下,所以,我先等公司安排吧。」

  「行。」陸景笑了笑,「你要是想知道什麽,隨時可以找我爺爺奶奶。」

  「這種事情,還是不打擾他們了吧。」

  「他們巴不得你天天打擾他們吧。」

  梁辰堅持道:「他們已經退休了,我不好意思打擾他們。」

  陸景凝視梁辰片刻,道:「你別覺得有負擔,即便這個人不是你,咱們爺爺奶奶也要管的,他們見不得這種惡意炒作。而且,還把算盤打到我頭上了,他們更不能忍。」

  梁辰恍然,是啊,如果這一切真的都是馬明輝在幕後操作,那陸爺爺和陸奶奶怎麽會允許他拿自己唯一的孫子來炒作,更何况馬明輝還是個有前科的人。

  她點頭道:「我知道了。」

  末了,她又說:「對不起啊,如果不是我,你原本不用承擔這些的。」

  陸景突然張開雙臂,伸直腿,說道:「來吧來吧,我還能承受更多!」

  梁辰:「……」

  「神經病啊!」

  是夜,陸景感覺到梁辰翻來覆去睡不著。

  梁辰背對著他,手機燈光時不時亮起來,這種狀態斷斷續續持續到淩晨。

  陸景也沒睡。

  不知多久,梁辰的手機再也沒亮過,呼吸聲也平穩了,他才放心入睡。

  第二天,陸景回家的時候,還沒開門,就遇到孫彬鬱準備出門。

  孫彬鬱說:「回來啦?」

  陸景挑挑眉,「幹嘛?」

  「你怎麼這麼冷漠啊?」孫彬鬱關上門,勾住陸景的肩膀,「走啊,跟我出去溜達。」

  陸景甩開他的手臂,轉身按指紋,「沒空。」

  「哇你真的變了。」孫彬鬱吊著八字眉,「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以前常跟你去溜達嗎? 」陸景說,「沒有吧。」

  「今天週末啊朋友。」孫彬鬱復又勾上陸景的肩膀,「我這裡有兩張音樂會的票,陪我去聽嘛。」

  陸景瞟了一眼孫彬鬱手裡的票,說道:「聽不懂,不去。」

  「你自己女朋友就是個歌手,你能不能增加一下音樂素養?」孫彬鬱把票湊到他眼前,「看見沒,古典音樂會,素養!素養!」

  陸景本不打算理他,看到兩張連號的票,突然問:「你為什麼買兩張票?原本約了誰?」

  孫彬鬱怔了怔,「哇這不很明顯嗎我被放鴿子了,你一定要問出來嗎?」

  陸景笑了一聲,說:「那就不去了唄。」

  「我頭髮打了三層髮蠟,還敷了個面膜,我不出門溜達一圈我多虧啊?」

  這時候,陸奶奶把頭探出來,道:「小孫說的對,你不多聽聽這些高雅的,以後怎麼跟孫媳婦交流啊?」

  「嘿嘿,還是奶奶明理。」孫彬鬱給陸奶奶竪起大拇指。

  陸奶奶也給自己竪起大拇指,「小孫,你就該多幫助幫助他,不然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抱得上重孫。」

  「那可不。」孫彬鬱說,「奶奶你放心,有我在,陸景的終身大事不用擔憂。」

  「好孩子。」陸奶奶笑了,「明天給你做好吃的。」

  「嘿,奶奶太客氣了。」孫彬鬱說,「擇日不如撞日,您看今天怎麽樣?」

  陸奶奶猛地拍了拍大腿,「哎喲!我今天沒買菜,現在都買不到新鮮的了!」

  孫彬下笑嘻嘻地說:「咱們出去吃,音樂會完了我們來接您。」

  「那敢情好。」陸奶奶說,「正好今天他爺爺不在家,我們就背著他出去吃好吃的。」

  關門錢,又是:「小景,記得帶錢包。」

  陸景:「?? ?」

  不是你請客嗎?

  自陸景走後,梁辰一個人在家裡看電視。

  電視裡播放的什麼內容她根本不知道,滿腦子還在想昨晚的事情。

  這些年來,梁辰從來不是緋聞體質,她的名氣全都是靠作品一點點積攢起來的,所以她格外珍惜自己的羽毛。

  不僅如此,她的運作團隊也與她理念一致才能合作至今。

  她一夜輾轉難眠,醒來後悵然若失。

  這個時候,她寧願相信這段時間所有的事情都是偶然的而非人爲操作,這樣她才免於背負上炒作的名聲。

  一直到了下午,梁辰才發現自己在家裡待了一天。

  正好這時,馬山山打電話約她吃飯。

  梁辰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兩人約在一家私房菜見面。

  這家私房菜幷非跟風如今流行的飯店取名,它真的是一家私房菜,菜品獨特,每天隻接待十桌客人,常常需要預定。

  馬山山很喜歡這家店,她比梁辰先到,點了一桌子菜。

  等待的時間尤其漫長,馬山山一個人坐著,時刻盯著門口的動向。

  終於,服務生拉開門,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同時,電話鈴聲響了。

  馬山山低頭看了一下來電顯示,眼眸一冷,直接挂掉,然後朝門口的梁辰揮手。

  梁辰落座後,開門見山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馬山山楞了楞,「沒事就不可以找你嗎?」

  梁辰:「……」

  「不好意思啊,我最近情緒不太好。」

  「嗯。」馬山山應聲後,就不再說話。

  兩人默默吃飯,梁辰只覺食之無味。

  精緻的菜肴也提不起梁辰的食欲,不到十分鐘她就放了筷子,隨即,馬山山也停下來,說道:「你最近在忙什麼?」

  梁辰說:「主要還是節目,偶爾有些通告。」

  馬山山哦了一聲,握著湯匙,一下一下攪拌熱湯。

  梁辰還是看出她的不對勁,問道:「你真的沒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馬山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這時,有人來了。

  梁辰與馬山山一同往門口看去,馬明輝正朝著她們兩人走來。

  馬山山臉色一變,立馬起身提包就要走。

  馬明輝眼明手快,三兩步走過來拉住馬山山的手腕,「你幹嘛呢?」

  馬山山掙脫他的手,直接忽視他,對梁辰說:「吃好了嗎?沒事我們就走吧。」

  馬明輝看向梁辰,等著她的回話。

  梁辰幷未與馬明輝對視,她只是理了理鬢髮,說道:「馬導既然來了,那就一起吃飯吧。」

  馬明輝笑了一聲,拉開凳子坐下。

  那表情似乎在說,還是梁辰識趣。

  馬山山詫异地看著梁辰,她神情平淡,却好似有話要說。

  於是,馬山山儘管心裡急躁,也還是坐了下來。

  三人分別坐了一方,一時無言。

  最後,還是梁辰開口打破沉默:「真巧啊,難得出來吃飯,居然遇到馬導了。」

  梁辰語氣平常地好似聊家常一般,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正壓抑著滿腔怒火。

  「停職在家,閒來無事。」服務員拿了碗筷過來,馬明輝怡然自得地接過,却沒有要動筷子的意思。

  馬山山眼神在兩人身上逡巡一圈,不耐煩地說:「既然跟踪我過來了,就少繞圈子了,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馬明輝交握雙手,看向梁辰,微微笑著,「那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

  隨即,他眼裡和藹地色彩逐漸消失,取而代之地是倨傲之色。

  片刻之間而已。

  「梁小姐,自你參加我的節目以來,你得到了什麽不用我多說吧?」

  梁辰的心慢慢凉了下來,她抬了抬下巴,問:「比如?」

  比之馬明輝的泰然自若,梁辰段位明顯低了許多。

  馬明輝豎起食指,慢悠悠地說道:「首先,你一直以來就是口水歌天後,現在人們對你的改觀有多大,你可是最清楚的。」

  「誰口水歌了?」馬山山拍了一下桌子,說道,「你會不會說話?」

  馬明輝根本沒理她,竪起第二根手指,「第二,你去年一整年沒有作品,又是誰給了你這麽大的曝光度?」

  聽到「曝光度」三個字,梁辰險些沒控制住情緒。

  好在還有一種表情叫做怒氣反笑,讓梁辰不至於在氣勢上輸給馬明輝太多。

  「曝光度?」梁辰反問,「也包括假唱和泰國的照片嗎?」

  馬明輝倏地笑了,「我就知道,梁小姐這麽聰明,肯定都知道了。」

  他仰身,靠著背椅,閒暇地看著梁辰,「梁小姐出道這麽多年了,不可能不知道炒作的好處吧?要不是當時你的老闆不同意跟我合作,我又何必煞費苦心做這麽多?」

  他又說:「你想想,要不是先有假唱的流言,你又怎麽獲得這麽多的關注,地位一下子拔高這麽多?現在大家可都覺得你是最被低估的歌手,如今你要轉型,已經完全沒有任何阻礙了。」

  梁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馬導說的對。」

  「泰國那件事我很抱歉。」馬明輝說,「不過你想想,之前你被爆料性冷淡,要不是這件事,你這個標籤怎麼摘得掉?」

  突然,「嘩啦」一聲。

  --馬山山和梁辰同時朝著馬明輝潑了一杯水。

  馬明輝髮梢滴著水珠,臉上掛著茶葉。

  幸好這家私房菜空間大,客人少,他們的動靜幷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馬明輝用手抹了一把臉,然後從胸口的口袋裡抽出一條折叠好的絲巾,擦了擦臉,嘴角還帶著笑。

  變態極了。

  「不識好歹。」他低聲說道,並沒有看誰,自言自語一般。

  當他再抬眼看向梁辰,眼底陰鷙:「你得了這麽多好處,現在你老闆却要告我,太不厚道了吧?」

  這件事,梁辰還不知道。

  但她相信,穆總絕對做得出來。

  背後有一個這樣的老闆,是梁辰一直沒有獨立門戶的原因。

  若是換了其他歌手,到了梁辰這樣的知名度,早就不會委身於公司了。

  「而且--」馬明輝拍桌而起,「我不知道你跟秦小君是什麽關係,但那老不死的給台裡施壓撤我的職,總跟你脫不了關係吧?」

  他眯了眯眼,壓低上半身,陰冷的氣場讓梁辰不自覺後退。

  「你這叫……」馬明輝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忘恩負義。」

  梁辰此刻的氣勢已經弱了,她害怕馬明輝的眼神,聯想到了池茜,後背便一陣發凉。

  有那麽一瞬間,想到自己會不會落得跟池茜一樣的結局。

  梁辰不說話,馬明輝便知道她心裡怕了,便勾唇笑了笑。

  笑裡藏刀,在他臉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馬山山已經氣得發抖了,她握緊了拳,悔意與憤怒同時侵襲而來。

  她明明知道自己叔叔大當年幹過什麽,竟然還覺得他早就改過自新了,將梁辰推薦給他。

  如今,他已經瘋魔了。

  一時之間,馬山山憤怒,梁辰懼怕,唯有馬明輝一人在氣勢上就壓倒兩人。

  這時,一陣僵硬的咳嗽聲打破三人之間的僵持。

  他們同時扭頭看過去。

  馬明輝臉色頓時白了。

  不遠處,陸奶奶眨了眨滿是皺紋的眼睛,扯著陸景的袖子,問:「孫砸,我耳朵不太好,剛剛他嘴裡那個老不死的,是說我嗎?」

  陸景摟住陸奶奶的肩膀,看著她,眼神充滿鼓勵,說道:「奶奶,你堅强一點,他說的就是你。」

第71章第七十一槍

  氣氛一度非常尷尬。

  梁辰與馬山山還處於驚愕之中,馬明輝的臉色却已經由紅變白又變紫,十分好看。

  陸奶奶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扶了扶額,伸出手,直指馬明輝。

  「你這個人,太壞了!」

  陸奶奶急著奔過去,陸景連忙扶著她,「奶奶,你慢一點。」

  陸奶奶站到馬明輝面前,忿然作色。

  數秒間,馬明輝臉上的怯意悄然藏於他淩厲的眼神之後,瞪目望著陸奶奶。

  兩人對視,一立一坐,頗有劍拔弩張的前奏。

  「秦老師。」馬明輝說,「有何貴幹?」

  陸奶奶拍了拍胸口,說道:「你爸媽有沒有教過你--不能用年齡和外貌攻擊女人?」

  馬明輝:「……」

  見他啞口無言,陸奶奶定了定心神。

  陸景給一旁圍觀的服務員使了個顔色,便有人抬了一張凳子過來。

  「秦老師,有事說事。」馬明輝眉目溫和,淡定道,「我還沒退休,不像您這麼有空。」

  陸奶奶坐下後,整理好了衣擺,氣定神閒地說道:「這怎麽就不是正事了?小馬,我發現你的思想很危險啊。」

  她繼續說道:「毛主席說過,婦女能頂半邊天,現在改革開放了,我們走在男女平等的道路上,一個人對女性的態度,很大程度上反應了這個人的思想覺悟。」

  馬明輝聽了陸奶奶的話,毫無波動,甚至站起來給陸奶奶倒了一杯茶。

  「秦老師,您說重點吧。」

  陸奶奶搖了搖頭,「那好,我就不說其他的了。我不反對營造話題的炒作手法,但是你顯然已經走偏,三番兩次惡意炒作,這已經違背了文化傳播的本質,這種行爲,黨都不同意。」

  馬明輝冷笑,「秦老師,您已經退休了,怎麽跑來關閒事了?」

  「但是我要為建設和諧社會主義的事業奮鬥一輩子。」陸奶奶敲了敲桌面,說,「這閒事,我管定了。」

  陸景在一旁及時提醒,「奶奶,他侵犯我的肖像權和隱私權,犯法的,不算閒事。」

  「哦對。」陸奶奶點點頭,「我今天還要爲我孫子和孫媳婦討一個說法。」

  言盡於此,馬明輝知道自己招上了一個不好惹的主。

  怪只怪,實現沒有調查清楚,沒想到梁辰的小男朋友背後還有這麽個背景。

  馬明輝耐心盡失,用力擱下茶杯,灑了一手的水。

  「秦老師,這些年來我的節目做一檔火一檔,你也是看在眼裡,現在才插手管,這難道不是濫用職權?黨也不同意吧。」

  「那可不算。」陸奶奶連忙擺手,「我退休了我濫用什麽職權?我現在就是作爲一個長輩給我孫子孫媳婦討公道,這個鍋我不背。」

  說完,她回頭問陸景,「你們年輕人是這麽說的吧? 」

  陸景笑著按了按陸奶奶的肩膀。

  馬明輝:「……」

  自從上次秦小君和她丈夫來台裡走了一遭,緊接著馬明輝就被暫停職務,他不信不是這兩人搞的鬼。

  陸奶奶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說道:「你別多想,你被暫停職務不關我的事,我管不了這麽多,是你們台裡瞭解了事情之後自行做的决定。」

  馬明輝一腔怒火,無處發洩。

  秦小君這句話說的漂亮,雖然她和她丈夫雖已退休,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馬明輝現在要惹上她孫子的官司,台裡不可能不顧及她的面子。

  馬明輝冷聲說道:「那秦老師,你想怎麼樣?」

  陸奶奶眼神掃向梁辰,又看了看陸景。

  「你們兩個覺得呢?」

  梁辰在一旁聽了許久,一直沒有說話。

  此刻,她與陸景對視一眼,說道:「我沒有什麼別的想法,馬導,你等著收法院傳票吧。」

  梁辰走到陸景身邊去,站到馬明輝對立面。

  陸景牽住梁辰的手,說:「還有我的那一份,馬導記得簽收。」

  馬明輝極力遏制自己的表情,却抵擋不了心裡那股密密麻麻的焦躁感,如一根根細針扎進他的皮膚裡。

  梁辰告他造謠,陸景告他侵犯隱私權和肖像權,兩件事加在一起足以讓他焦頭爛額,現在還和秦小君廢話什麽。

  他起身,強裝鎮定說道:「你們隨意。」

  說完欲走,陸奶奶却叫住了他。

  陸奶奶拎了個布袋子,低頭翻了許久,從一堆雜物中掏出一本手掌大小的薄書,遞給馬明輝。

  馬明輝沒接,陸奶奶就塞到他手裡,「這是前段時間我和我先生寫的《八榮八耻心得體會》,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你回家可以研究研究,能寫一篇讀後感是最好的。」

  說完,陸奶奶還拍了拍馬明輝的手背,眼神如教導主任一般殷切,「小馬,你還年輕,可別在社會主義的道路上走歪啊。」

  梁辰此刻終於明白,陸景那句「我喜歡你,像堅持黨的方針,百年不移」是怎麽來的了。

  馬明輝前脚走,孫彬鬱後脚就進來了。

  他手指勾著車鑰匙,一邊甩一邊吊兒郎當地走進來。一看,梁辰和馬山山竟然都在。

  「喲?幹嘛呢?」孫彬鬱眼神在四人身上徘徊,「約好的?」

  他剛剛就去便利店買了包烟,怎麽就變成大聚餐了?

  陸奶奶撇撇嘴,「你買年貨去了?」

  「我這不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停車位嘛。」孫彬鬱瞧見桌上有動過的飯菜和三套碗筷,問道,「什麼情況? 」

  梁辰說:「我和山山出來吃飯,遇到陸景和奶奶了。」

  又以眼神詢問馬山山,她現在是什麼打算。

  自從馬明輝進來後,馬山山的情緒就很激動,直到陸奶奶來了她又恢復那副不愛理人的樣子。現在馬明輝走了,梁辰知道馬山山肯定有話想跟她說,但她的性格如此,必定是不願意再跟這麽多人一起吃飯的。

  梁辰想,如果馬山山要單獨跟她說話,她就只能失陪。

  但馬山山好像沒有接收到梁辰的信號似的,她看了看窗外,什麽都沒說。

  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恰好孫彬鬱已經毫不客氣地坐到了原來馬明輝坐的位置,叫服務員拿菜單。

  他說:「我看你們兩個都沒怎麽動過這些菜啊,來啊,一起吃啊,你們還沒買單吧?賺了賺了,今天秦大美女請客。」

  陸奶奶一聽就笑了,「還是小孫會說話。」

  她指了指孫彬鬱的腦門兒,又對梁辰和馬山山說:「我看你們剛剛也沒什麽胃口,這樣不好,多吃點。」

  大家似乎都刻意避免了不談剛才的事情,梁辰坐下後,低聲問陸景:「你們今天怎麽來了?」

  陸景在她耳邊說:「出來吃飯,碰巧而已。」

  梁辰點點頭,「我剛剛被他那變態的樣子嚇死了。」

  陸景握緊她的手,說:「你才是受害者,你怕什麼?」

  梁辰想起馬明輝當時的眼神就後怕,「你不懂,他剛剛那樣子跟變態一樣,我好怕他下一秒就掐死我。」

  這時,陸奶奶問:「你們倆咬什麼耳朵呢?點菜了。」

  孫彬鬱嗤笑一聲,「秦大美女,他們倆常常這樣,你要習慣。 」

  梁辰瞪了孫彬鬱一眼,他哈哈笑著,然後側頭跟馬山山說了句什麽。

  梁辰沒聽見,只見馬山山皺著眉,眼裡却帶著歉意。

  飯後,馬山山提出送梁辰回家。

  陸景看出馬山山有話想跟梁辰說,便只對梁辰說:「你到家了給我打電話。」

  梁辰說好,又對陸奶奶說:「奶奶,天氣冷,回家早點休息。」

  說完,梁辰就準備和馬山山離開。

  孫彬鬱突然說:「哇,橙子,你跟每個人道別,就是不囑咐囑咐我路上小心?」

  梁辰看他一眼,不想說話。

  「你這個樣子,我覺得我們很難做朋友,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孫彬鬱眯了眯眼睛,「今晚我要對你男人下毒手,你最好現在給我倒個歉。」

  梁辰嘆了聲氣,對陸景說:「你快把他弄走。」

  孫彬鬱:「……」

  最後,他真的被陸景給弄走了,極其沒有面子。

  梁辰這才和馬山山上了車。

  出了停車庫,馬山山就沒說話,直到上了高架橋,她打開車窗,拿出烟盒,剛打開却意識到梁辰在副駕駛,於是又把烟盒放了回去。

  「對不起啊。」馬山山說,「當初要不是我推薦你,也不會發生這些事。」

  梁辰正要張嘴說話,馬山山又說:「你不要寬慰我,我心裡有歉意一定要表達出來。」

  「沒關係。」梁辰說,「我接受你的道歉。」

  馬山山笑了笑,「那就好,我就怕反而是你來安慰我。」

  又問:「接下來什麼打算?」

  「好好參加完節目。」梁辰看了眼手機,「就快過年了,今年難得沒什麽事,陪陪爸媽,明年幹活。」

  馬山山點頭,不再說話。

  到家後,梁辰泡澡的時候給陸景打了一通電話。

  他說他已經被孫彬鬱逮著陪他打游戲了,這會兒剛跳了傘。

  孫彬鬱還在一邊瞎叫嚷,一會兒說沒有子彈了,一會兒又叫囂著要剛槍。

  兩人說了沒幾句,孫彬鬱就在一旁說:「哎呀你們兩個膩膩歪歪的够了啊,有話快點說,沒說的就趕緊殺人去!我明天早上有事,只能玩兒這麽一局,趕緊的趕緊的啊!」

  梁辰也懶得再打擾他們玩兒游戲,就挂了電話。

  梁辰自己聽了一會兒音樂,心思卻始終靜不下來。不管做什麽,她腦海裡總會浮現馬明輝做的那些事情,噁心的不行,偏偏還揮之不去。

  梁辰頗煩躁,在客廳踱了一圈兒,目光最終鎖定在電腦上。

  她想起上次自己難受的時候,陸景就帶她玩游戲--轉移注意力的妙方。

  於是,梁辰打開了電腦。

  她登陸YY的時候,發現陸景還在一起玩,而孫彬鬱已經不在了。

  正好。

  於是,梁辰帶上耳機,沮喪地說道:「我就知道你還在玩遊戲。」

  陸景好像被嚇了一跳,沒有說話。

  梁辰問:「你幹嘛不說話啊?」

  數秒後,陸景說:「你、你怎麽來了?」

  語氣有些怪異。

  「因為想你呀。」梁辰說完這句,感覺到陸景的不對勁,又問,「怎麽,你好像不是很歡迎我?」

  陸景說:「沒有啊……」

  梁辰說:「我沒有感受你的熱情。」

  陸景又沉默了半秒,說道:「來,小龍蝦們,讓她感受到你們的熱情。」

  梁辰:「???」

第72章第七十二槍

  梁辰有那麽一刻,控制不住自己的雙手,想按下關機鍵。

  可陸景就吃準了她這個心思,說道:「來都來了,別走啊。」

  梁辰依然沉默著。

  若不是剛剛直播間的觀衆確實聽到梁辰說話了,他們肯定以爲現在是陸景一個人在自說自話。

  梁辰心中還抱著一絲僥幸。

  或許呢?萬一呢?說不定呢?

  於是她打開手機,進入陸景直播間。

  --絕望。

  自從兩人被曝光,陸景還沒上過直播間。他知道自己微博這幾天爆漲粉絲,也能預料到直播間會擠爆,所以醞釀了許久,沒有輕易出現。

  今天想著是該跟自己粉絲交代一下了,連台詞都準備好了,可梁辰突然進入他的YY房間,頓時讓他的台詞毫無用武之地。

  梁辰悄悄給陸景發微信,問:「你爲什麽不告訴我你開了直播???」

  陸景也很委屈:「你也沒問我啊……」

  梁辰:「……那現在怎麼辦? 」

  陸景:「你覺得呢?」

  梁辰抬頭看著屏幕,一臉視死如歸。

  此時,梁辰慶幸自己有這些年的表演經驗,張口就說道:「hello大家好,我是梁辰。」

  她把手機放在一旁,看了看彈幕,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根本看不清。

  不僅如此,梁辰還能感覺到耳機裡陸景那若有若無的笑聲。

  她說:「你笑什麼?」

  陸景說:「我沒笑。」

  明明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了,但是只要她看不見,就可以不承認。

  梁辰又沉默了會兒,說:「那……我去睡了?」

  陸景楞了片刻,才說:「剛剛不是一來就說想我了嗎?怎麽聽聽聲音就要去睡了?」

  梁辰:「……」

  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眯了眯眼睛,不想去看一旁的彈幕裡是什麽風氣。

  反正,總歸是跟陸景一個德興吧。

  梁辰就一直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麽。

  直到陸景讓她上游戲,她也不知道怎麽了,就聽他的話登陸了游戲。

  當游戲界面彈出來的那一刻,梁辰便在心裡默念了十遍「這是直播這是直播千萬不能落地成盒」。所以跳傘之後,梁辰十分拘謹。

  換做以前,有陸景在,她肯定到處浪了。

  現在,她乖乖跟在陸景後面跑,一副小媳婦模樣,安靜如鶏。

  突然,陸景繞著梁辰跑了一圈兒,然後面對她,隔了兩三步遠,說:「這是我媳婦大家都知道的吧?」

  片刻後,又說:「知道就好。」

  仿佛自言自語。

  梁辰揉了揉眉心,不想說話。

  過了一會兒,陸景說:「這裡有個二級甲,快點來撿。」

  梁辰剛跑過去把頭盔帶上,陸景又在另一個房間說:「這裡有醫療箱,快來拿。」

  梁辰又吭哧吭哧跑過去拿。

  兩人落地的時候就沒有占據最佳地點,所以現在搜完一棟樓,連把槍都沒有,梁辰還缺一個頭盔。

  梁辰看著自己光禿禿的腦袋,有些擔心。

  陸景看了她一眼,說:「你等等,我去給你搶個三級頭。」

  他說這話是有原因的。

  不遠處正好有一個人赤手空拳,唯有頭上戴了一個顯眼的三級頭,可見這是他的全部家産。

  那人一見陸景朝著他跑去,拔腿就逃。

  兩人赤手空拳,就這麽你追我趕跑了幾條街,實力表演了一場什麽叫跑酷。

  梁辰無聊,就讓人物蹲在角落裡,然後看了眼彈幕。

  其中一條特別顯眼。

  【嚶嚶嚶看看別人家男朋友,爲了給女朋友搶個頭盔追了人家三條街】

  梁辰勾了勾唇角,說:「他有次還爲了跟我雙排,把自己弟弟踢出去。」

  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說這話的時候滿滿的炫耀口氣。

  彈幕裡哀嚎一片。

  陸景聽了,只是笑了聲,「沒什麽沒什麽的。」

  嘴上這麽說著,却把人追得更緊,最後打了一套軍體拳,搶來了三級頭。

  那人死前,開語言說道:「神經病啊!」

  陸景置之不理,抱著頭盔就跑,找到梁辰,獻寶似的說:「快戴上。」

  梁辰倒是戴上了,但是她看見陸景身上只有一個一級頭和二級甲。

  好歹是在直播,別讓人覺得她平時都是這麼欺負陸景的,於是她說:「這些好裝備都給我了,你要什麽?」

  陸景說:「我只要你……」

  梁辰倏地臉紅。

  這麼多人看著呢,說什麼騷話呢說。

  「--別死太快。」陸景補了幾個字。

  梁辰:「哦。」

  這就是男人。

  一局游戲結束,梁辰全程跟著陸景後面,連槍都沒開一次,最後他們還沒挺進前五就死了,梁辰便灰溜溜地想下了游戲。

  「我還有事,我先下了啊,你慢慢玩。」

  「恩。」陸景說,「睡前記得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

  「晚上蓋好被子,別老踢,今晚可沒人半夜起來給你蓋被子。」

  「哦……」

  「算了,我覺得你肯定會踢被子,我還是來照顧你好了,再見各位,我下播了。」

  梁辰: 「???」

  彈幕:???

  這他媽就過分了。

  這一周,《歌壇顛覆》的進度幷沒有因爲馬明輝的暫時停職受到影響。

  鐘紅和張奕是老前輩,衆望所歸進了决賽,而梁辰與祝思雲角逐最後一個决賽名額,最後靠五票的優勢成功進入决賽。

  這時候,梁辰開始爲選歌頭疼。

  按理說,進入决賽後當然是要把壓箱底的絕活拿出來展示。但她今得知另外兩個對手要地位有地位,要名氣有名氣的樂壇大佬,竟然選了各自的出道之作來參加决賽。

  張奕和鍾紅出道近二十年,那時候的歌曲大多淳樸動聽,但不適合比賽。

  顯然,這兩位並不打算硬碰硬,而是賣賣情懷。

  這樣以來,老前輩看似不愛追名逐利,幷未將比賽結果看得很重,那梁辰要是一首花腔歌劇上臺,未免落人口實。

  這就讓梁辰很被動了。

  以前她還沒有錢的時候,在路上遇到法拉利都要主動減速以示尊敬。現在法拉利自動减速了,她一輛大衆總不好一路狂飈。

  可是現在的情况是,張奕和鍾紅有的是情懷可賣,他們的歌聲陪伴了這一代人的童年、青年時期,而梁辰那一點點資歷跟他們比起來不堪一擊。

  梁辰想,張奕和鍾紅才是真的狠呀,這才是他們的王炸。

  幸好梁辰的勝負欲不算强,對於這個節目,馬明輝的事情如鯁在喉,所以最後拿不拿得到冠軍,她已經不在乎了。

  爲此,梁辰在微博搞了個投票,讓粉絲幫她選歌。

  發布了投票微博,梁辰問一旁的陸景,「你覺得呢?」

  陸景說:「什麼?」

  「選歌。」梁辰原本想問他覺得哪首歌好,但轉念一想,他也不太懂,於是問,「你想聽哪首?」

  陸景根本不知道梁辰發了個投票微博,何葉剛剛給他發了一篇國外關於神經網路算法的最新研究報告,他看得認真,隨口說道:「you have me」

  梁辰却楞了楞,隨即說:「好。」

第73章第七十三槍

  臨近新年,《歌壇巔峰》迎來決賽。

  張奕和鍾紅進入决賽衆望所歸,而梁辰作爲一匹黑馬,承載了更多期望。

  當張奕和鍾紅都選擇了自己的成名作參加决賽,大家也順理成章地以爲梁辰會選擇自己的成名作,但沒想到她選了一首很少有人聽過的《you have me》

  就是那種,搜索這個歌手後要下拉許久才會有的歌。

  演出當天,梁辰在後台見到了祝思雲、童詩琴,以及李斯可,他們作爲返場嘉賓來助陣,但唯獨沒有見到溫蒂。

  聽節目組的人說,她和她公司的合約到了,現在暫時沒辦法出席活動。

  梁辰給溫蒂發了一條消息,問她最近怎麽樣,她只是發了一張照片,她正在威尼斯度假。

  梁辰看了照片,正在醞釀該怎麽回復,過了一會兒,溫蒂又說:「加油。」

  梁辰看著這兩個字,笑了一下,說了聲謝謝便放下了手機。

  今天的梁辰,不復以往那樣壓力重重,就連妝容也選擇了最簡單的,不到一個小時就完成了所有造型。

  當她站在陸景面前時,陸景抿了抿嘴唇,眼眸深深,凝視著她。

  梁辰有些心虛,問道:「不ok?」

  陸景看了許久,嘴角慢慢浮起一抹清淺的笑,隨即低頭,藏起眼裡的笑意。

  他埋著頭,雙手插在褲兜裡,一直不說話。

  梁辰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頭頂,以及他那藏不住的虎牙。

  「你笑什麼?」梁辰薅了一把他的頭髮,細細軟軟,還有一陣洗髮水的香味。

  陸景忽地抬頭,上上下下打量著梁辰,說:「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的時候,你也是這樣。」

  清淡的妝容,藕粉色的裙子,脖子間還有幾顆白色的細小珍珠。

  「造型師弄的,又不是我要求的。」梁辰低頭拂了拂頭髮,嘀咕了一句就要走。

  陸景懶洋洋地拉著她,說:「你跑什麼跑?」

  「我要去候場。」梁辰背對著他囁喏,「我沒跑。」

  可手裡的人還在往前使勁,陸景便將她拉進懷裡,下巴蹭著她頭頂,正要說話,身邊的房間裡突然傳來一道男聲。

  張奕穿著厚大衣,嘖嘖兩聲,搖頭嘆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梁辰立馬臉紅了,甩開陸景,一個勁兒往前跑,陸景沒有追上去,而是站在張奕旁邊跟他聊天。

  「現在的小年輕,談起戀愛來真是膩歪。」

  陸景看著梁辰跑開的方向,說道:「張老師,您以前給您老婆寫情書,怎麼寫的?」

  張奕以一副「這還用問」的表情看著陸景,「就我這才華,不是張口就來嗎?」

  陸景沉默著不說話。

  他們搞藝術的「張口就來」,他不是很能理解。

  張奕又說:「沒有文采,就落到實處,比如誇她裙子好看,誇她眼睛好看,誇她聲音好聽。」

  陸景抬頭,說道:「這還用誇嗎?這是事實。」

  張奕:「……」

  許久,張奕才說:「還有個萬能公式。」

  一聽到「公式」兩個字,陸景就兩眼發光。

  公式啊……下至三角形邊長公式,上至微積分,公式真的太好用了。

  陸景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張奕,張奕故意賣了一會兒關子,吊足了陸景的好奇心後,才說道:「在某一天某個時間某個地點,她穿了什麽衣服,在做什麽,讓你怦然心動。」

  張奕也不管陸景聽沒聽懂,反正助理叫他了,他就不再管,抱著他的保溫杯出去了。

  梁辰是第三個上臺的,在她之前,張奕唱了《你好世界》,這是他演藝生涯中流傳度最廣的一首歌。

  近二十年,依然是無數人心中最爲勵志的歌。

  高考前,畢業時,慶功會,總之,一切需要儀式感的時候都會有這首歌。

  一首本身就代表了許多的歌曲,不用任何技巧,就已經在聽衆心中得到了最高分。

  從台下的反應就可以看得出來,當熟悉的旋律響起,所有人,不分老少男女,情緒立馬被調動,直到他演唱完畢,許多觀衆都還未從歌曲的氛圍中醒來。

  當張奕鞠躬起身後,觀眾才鼓掌如雷。

  梁辰其實非常羨慕張奕,他的歌聲,能喚起一代人的記憶。

  他的歌,伴隨那麽多人走過青春年少,步入各自精彩的當下。

  但輪到鐘紅上臺的時候,觀衆因《你好世界》而熱血沸騰,久久無法將注意力投入鐘紅的情歌之中。

  當她醇厚如牛奶般的聲音響起,場上的氣氛還未退熱,甚至有的聽衆無法安靜下來。

  鐘紅面上不太在意,但心裡還是有些著急,歌聲裡原本該是涓涓細流般的柔情都有些變味兒。

  梁辰在後台看著,爲鍾紅也爲自己捏了一把汗。

  直到鐘紅的歌唱了一半,觀衆才進入情緒之中。

  這一首老情歌家喻戶曉,即便沒有完整地聽過也能跟著唱完,唯一地遺憾就是開場失利。

  正因如此,梁辰反倒撿了個漏。

  鐘紅第二個上場,作爲過度,讓觀衆能够迅速平緩情緒,認真聆聽梁辰的小情歌。

  當她抱著一把吉他,坐在舞臺中央的時候,她找到了陸景的位置。

  陸景朝她笑,她却低下頭,撥了撥琴弦。

  這是一首聽衆們陌生的歌,連梁辰自己也甚少唱起。

  簡單的和弦,平淡的曲調,梁辰獨自唱著,沒有人能跟著她合唱。

  不過沒關係。

  梁辰演唱的時候,目光總是隨意地掠過觀衆席,也沒有刻意與觀衆互動,她只是非常專注地唱這一首歌。

  直到最後一句--

  「從今往後,

  you have me.」

  梁辰抬眸,看向坐在觀衆席的陸景。

  當兩道目光交彙的那一刻,梁辰知道他懂了。

  他們有萬千聽衆,有時間蘊藏的情懷。

  那我,就唱給你聽吧。

  梁辰得了第二,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料。

  不管是本事還是資歷,她覺得這個名次就足够了。

  張奕得了第一,鐘紅得了第三,這也是意料之中。

  其實整場演出下來,幷不像是比賽,更像一場演唱會。

  原本是要舉行慶功會的,可是張奕和鍾紅早就說過,年齡大了,經不起折騰,不搞這些。

  其實是鍾紅心態不太好,不想再給自己的「第三名」慶功,而張奕和梁辰自然也不會强求。

  副導演又是臨時頂上來的,沒有什麽獨斷的經驗,這事就不了了之,準備了許久的慶功會只能打了水漂。

  於是,各自回家。

  梁辰第一次感覺自己演出完了沒有累到想癱下,全身好像還有很多勁,還有說不完的話。

  她和陸景下車後,沒有直接進電梯,在花園邊上走了幾圈。

  踏著月光,深夜寒風也變得溫柔。

  「今天鍾老師唱得可真好聽啊,我初中就買了她的磁帶,沒想到有一天還能跟她同台。你覺得好聽嗎?」

  「嗯,好聽。」

  「張老師也太厲害了,薑還是老的辣,我在後台都感受到觀衆席的熱血沸騰了,你在觀衆席應該感覺更强烈吧?」

  「嗯,沒錯。」

  梁辰又絮絮叨叨說了許久,繞著花園走了一圈又一圈。

  陸景突然問:「你為什麼不說說你自己?」

  梁辰怔了怔。

  「我……只是第二名而已啊。」

  陸景望天,呼了一口氣,然後握緊梁辰的手。

  「回去吧。」

  梁辰點頭,和他一同上樓。

  進了門,梁辰便去房間裡換衣服,當她出來時,看到客廳裡擺了一個蛋糕。

  陸景正蹲在地上點蠟燭,見她來了,一笑,說道:「給你補一個慶功宴。」

  梁辰站在遠處,笑著說:「第二名也要慶功啊。」

  「第二名怎麽了?」陸景說,「你才出道幾年,隻輸給張奕,還贏了鐘紅,這都能吹一輩子好嗎。」

  梁辰走進了看,蛋糕上寫著字。

  「第二第二,世界第二!」

  仿佛高中生的運動會宣言。

  梁辰失笑,問:「你怎麼知道我會得第二?」

  陸景努努嘴,「我有什麽算不到的,有那兩個在,你得個第二是表示對他們的尊重好嗎,如果他們跟你一個年齡,你還不得碾壓式得第一啊。」

  「這麼厲害嗎?」

  「那當然。」

  梁辰蹲下,盯著蛋糕看。

  「你什麼時候訂的蛋糕啊?」

  陸景說:「昨天訂的,你出門後就送來了。」

  梁辰點點頭,起身道:「我去拿兩個盤子。」

  陸景看著她往廚房走,突然一愣,連忙叫住她:「我來拿!」

  可梁辰只是一笑,「你坐著就好。」

  走到厨櫃邊,隨意拉開了一個櫃子,梁辰隨即楞住。

  她抬頭看了一眼陸景。

  陸景正緊張地盯著她,見她看過來,立馬別開臉。

  梁辰把櫃子裡另外兩個蛋糕拎出來,挑了挑眉,笑著問他:「這個怎麼說?」

  見陸景不說話,她便拆開盒子。

  果然,一個蛋糕寫了「第一名」,一個寫了「第三名」。

  「喲,不是神機妙算嗎?」梁辰說,「買這麽多蛋糕做什麽?」

  陸景慢慢站起來,摸了摸後腦勺,說:「那個……蛋糕店加盟瞭解一下?」

第74章第七十四槍

  每年春節都是梁辰最忙的時候,梁辰全國各地飛,連家都沒回過兩次。

  剛剛又撞上新專輯開始籌備,新一輪巡迴演唱會也開始著手準備,大年初五,梁辰就跟著公司裡的人去了加拿大,參加《歌壇顛覆》舉辦的致謝演唱會。

  致謝演唱會,說通俗點就是拼盤演唱會,所以每個歌手都相對輕鬆一些。

  但梁辰剛好在加拿大有個商演,期間隻間隔四天,所以她便沒有回國。

  中午,同行的其他人都出去玩了,梁辰吃了午飯不想動,一個人在酒店歇著。

  她看了會兒行程表,又翻了翻書,無聊地躺了一會兒,拿出手機,給陸景打了個電話。

  很久都沒有接。

  梁辰翻了個身,又打,陸景終於接了。

  「怎麽了?」陸景的聲音有些慌張,「出什麽事了嗎?」

  梁辰失笑,「你緊張什麽,我能出什麽事,就是無聊跟你打個電話。」

  陸景懶懶地「嗯」了一聲,聲音又變得迷迷糊糊的,「你在幹嘛呀?」

  梁辰說:「我一個人在酒店裡,很無聊。」

  「那我陪你說說話。」陸景說。

  「嗯。」

  「我今年過年收到好多壓歲錢。」

  「噗……厲害厲害,我好幾年沒收到過了。」

  這時,梁辰手機突然響了一下,她沒管。

  陸景又說:「我爺爺奶奶還有外公外婆都給你準備了一份,等你回來她們補給你。」

  「我都多大了還收壓歲錢,這怎麼好意思。」梁辰說。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當作見面禮吧。」

  「這……這多不好意思呀……」

  「那……我幫你收了?」

  「不了,我自己來吧。」

  「什麽時候回來? 」

  「後天呀,不是跟你說了嘛。」

  「那我來接你。」

  「不用了,我淩晨到,太晚了,而且有很多人跟著我,我什麽都不用做。」

  「那行吧。」

  說話間,梁辰聽到他那邊傳來竜竜窣窣的聲音,像是棉被發出來的。

  「你在幹嘛呀?躺床上呢?」

  陸景沉默了一下,說:「我這裡是淩晨。」

  梁辰感覺自己的心抽了一下,隨即懊惱地說:「我忘了時差了,你傻啊,你跟我說啊!」

  「沒什麼。」陸景笑了一下,「反正我也沒什麽事。」

  梁辰急著想挂電話,「好了好了,你快繼續睡覺,多睡一會兒,我先挂了。」

  「等等。」陸景叫住她,說,「我媽也要回來了,叫上你爸爸媽媽,一起吃飯吧。」

  梁辰咬了咬嘴唇,陸景提出的「吃飯」,讓她莫名緊張了起來。

  許久,她開口,聲若蚊蠅:「好。」

  挂了電話,梁辰感覺自己的心撲撲撲跳著停不下來。

  她幻想著和陸景一大家子見面的情况,明明還有好幾天,却比她第一次開演唱會還緊張。

  好在袁珂珂和肖雨突然回來了,給她帶了許多吃的,才緩解了一下她的緊張。

  吃完了東西,梁辰想起剛剛似乎收到了短信,打開一開,是來自銀行的信息。

  【梁辰你好,陸景於201x年2月20日04:54:50向你尾數爲2234的工商銀行XX支行賬戶發起人民幣172300元匯款.請核實資金是否有入賬,本短信不作為入賬憑證.(中國工商銀行).】

  梁辰:???

  她再次確認,確實是工商銀行發來的短信,不是詐騙信息。

  她連忙給陸景發了一條微信。

  「98k嬌妹」:你給我轉錢了?

  大約半個小時,陸景才醒來。

  「大神」:嗯。

  「98k嬌妹」:幹嘛突然轉錢?

  「大神」:過年賺的壓歲錢。

  「98k嬌妹」:?

  「大神」:一切收入都得上交。

  梁辰:「……」

  她好像得表示表示。

  「98k嬌妹」:【紅包】

  陸景打開紅包,一共兩百。

  「大神」:?

  「98k嬌妹」:給你的零花錢。

  「大神」:???????????????

  回國那天,梁辰下飛機後去了VIp通道,她拎著一個小箱子,走在幾個助理前頭。

  袁珂珂跟在後面不停抱怨,「金窩銀窩不如狗窩,我袁漢三又回來啦!一會兒去吃火鍋怎麽樣?」

  梁辰漫不經心地點頭,一直盯著手機看。

  雖然知道現在是淩晨,但小半個月沒見,一踏上這熟悉的土地,她還是很想見到陸景。

  許久,她抬起頭,目光往前方一掃,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不可能吧?

  梁辰再仔細看了一眼,那個穿著黑色羽絨服的高個子男生,正低著頭看手機,他那麽顯眼,不是陸景是誰!

  她明明跟他說了不用來接機的,結果他還是來了!

  梁辰一時興奮,丟開拉杆箱朝著他揮手。

  她發出的動靜太大,一下子就吸引了陸景的注意力。

  陸景轉身,咧嘴一笑。

  然後梁辰就頭也不回地跑了過去,袁珂珂和肖雨叫都叫不住。

  什麽叫小別勝新婚,梁辰實力演繹了一番。

  陸景反應快,看著眼前的人越來越近便張開了雙臂。

  剎那之間,梁辰直接撲進陸景懷裡,抱緊了他的脖子,整個人都挂在了他身上。

  陸景雖然有準備,但還是猝不及防退了一步。

  「你怎麽來了?」梁辰笑彎了眼睛,「不是說不來嗎?」

  梁辰用力摟了摟,「說話啊。」

  陸景楞了片刻,僵硬地轉開臉,叫了一聲「爸」。

  梁辰隨著他的目光看去,頓時楞住。

  陸景的爸爸從洗手間出來,手還沒擦乾,滴著水珠,假裝看窗外的風景。

  陸景又叫了一聲「爸」,陸爸爸才轉過頭來,「啊!好巧啊!」

  梁辰立刻就想從陸景身上跳下來,可他却抱著她轉了一小步,朝向另一頭。

  梁辰看見,不遠處,一個長捲髮的女人,粉黛不施,五官却呈現明媚的色彩。她個子不高,穿著卡其色長風衣和白色棉質長褲,腿邊放著一個行李箱,英氣與柔和並存。

  她抬了抬額頭上的墨鏡,目光凜凜,盯著陸景和梁辰看。

  梁辰心裡頓時冒出一個想法:不……會……吧……

  果不其然,她看見陸景張嘴,喊了一聲。

  如果她沒聽錯,陸景喊的應該是--「媽」。

  梁辰手一鬆,全部重量落在落陸景手臂上,他反而抱得更緊了。

  「你、能不能……放我下來?」

  「咚」得一下,梁辰落地了。

  她立馬站直,整理頭髮和衣服,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叫了一聲「阿姨」。

  尤璐一笑,說道:「你好呀」。

  隨即,她又看向陸爸爸,紅唇輕啓,說道:「我也要。」

  三個字,清清冷冷。

  陸景和梁辰都沒聽懂她的意思,只有陸爸爸,張開雙臂,說道:「璐姐姐,歡迎回家。」

  尤璐奔過去,像梁辰與陸景的姿勢一樣,挂在了陸景爸爸身上。

  她個子嬌小,陸景爸爸拖著她的臀部,親昵地嗅了嗅她的頭髮,兩人膩膩歪歪地說著話,旁若無人。

  梁辰目瞪口呆,怔怔地問陸景:「所以,你是來接你媽媽的?」

  陸景低頭看著梁辰,嘴角帶笑,「對啊,不然呢?」

  梁辰:我還能說什麼……

第75章第七十五槍

  三月,初春的風剪開了枝頭的嫩芽,空氣裡的寒意正悄然不覺地退去。

  梁辰穿好了衣服,給爸媽打了個電話,確定他們已經出門才繼續整理頭髮。

  今天是陸景家請客的日子,梁辰在家準備了許久,一一清點了她帶給陸景家人的見面禮,最後,站在鏡子前,照了許久。

  梁辰想,陸景的爺爺奶奶在,總要打扮端莊一點,可他的媽媽都那麽艷麗,自己總不好太素。這一糾結,就到了出門的時間。

  梁辰深吸一口氣,拿著東西出門。

  她和爸媽同時到的,陸景在門口等他們。

  這一頓飯倒是比梁辰想像中輕鬆多了,陸景家人都很隨和,和自己爸媽也聊得來,兩家長輩氣氛融洽,梁辰便再也沒有什麼後顧之憂。

  飯局尾聲,梁辰見陸景的爺爺奶奶已經有了倦意,便趁著陸景的媽媽和梁媽媽聊天的時候,握住一旁陸景的手,低聲說:「一會兒你回家嗎?」

  陸景挑眉看她,「你就一刻也離不開我?」

  梁辰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指,說:「我就怕你一會兒非要跟著我走,你回去陪陪你家人。」

  陸景懶洋洋地伸腿,說:「知道了。」

  梁辰起身,微微頷首:「我去一下洗手間。」

  陸景媽媽看了她一眼,說:「我也去,一起吧。」

  看著兩人出門,陸景爸爸在低聲嘀咕:「女人到了什麼年紀都一樣,連上個廁所都要一起。」

  陸景笑了笑,他看見媽媽出去的時候,手裡拿了個東西。

  梁辰上了厠所,在洗手間內洗手。

  用烘乾機吹手的時候,陸景媽媽站在一旁看著她,讓梁辰莫名有些緊張。

  梁辰又擦了擦手,這時候,陸景媽媽突然從手包裡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她打開,遞給梁辰。

  --裡面是一條珍珠項煉。

  梁辰不知所措地看著她,「阿姨,這是……」

  「送給你的。」陸景媽媽說。

  梁辰疑惑地眨了眨眼,陸景媽媽便將盒子塞進她手裡,說:「我知道剛剛送過了,那是禮節。這個,是我自己的心意。」

  她拍了拍梁辰的手,見她接過了,才繼續說道:「小景從小是爺爺奶奶帶大的,我和他爸爸常年不在家裡,沒怎麽陪伴過他。老人家帶孫子,總是格外溺愛,所以這孩子也有許多大大小小的毛病,你年齡比他大,閱歷也比他多,有的時候委屈你了。」

  梁辰咬咬唇,不知該說什麽。

  陸景媽媽又繼續說:「我知道你現在處於事業上升期,所以我們也不會給你施壓讓你結婚生子,小景他也還要繼續讀書,未來會是什麽樣子,我們誰都不知道。小景他木訥,不會追女孩子,跟他爸爸一樣不懂浪漫,遇到一個喜歡他的也不容易,我只希望你們,多多珍惜對方,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輕易說放弃。」

  梁辰想:阿姨您可太不瞭解你兒子了……

  陸景媽媽低著頭,回想起自己與陸景爸爸那段驚心動魄的過往,化作眼底的柔情,「陸景爸爸以前的工作很危險,我爸媽死活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直到有了小景,他們才鬆口。我們過得不容易,就盼著孩子們能順坦一點。如果以後你們遇到什麽問題,請一定要告訴我,我能爲你們解决的,一定全力以赴,只希望你們順順利利的。」

  良久,梁辰點頭,「謝謝阿姨。」

  回了包厢,梁辰落座後,陸景問:「我媽跟你說了什麽?」

  梁辰瞥他一眼,說:「你緊張什麼,怕我跟你媽說你壞話?」

  「我有什麼怕的。」陸景滿不在乎地別開臉,「我就隨便問問。」

  飯後,陸景單獨送梁辰回家。

  一上車,他就迫不及待地問:「我媽剛剛背著我送了你什麽?」

  梁辰詫异道:「你怎麼知道?」

  「我媽我還不瞭解嗎?」陸景說,「她就愛這樣。」

  梁辰仔細想了一下他的話,說:「你的意思是,你以前也帶女孩回家過?」

  陸景手一抖,正要發動的汽車熄了火。

  「而且……」梁辰咬牙說,「你媽媽還背著你送了禮物?」

  「不、不是,你聽我說。」陸景驚慌地說,「那是小學的時候了,一個女孩子非要跟我回家。」

  梁辰陰測測地說,「厲害啊你。」

  陸景又說:「是她非要去,我總不能把人家趕出去吧。」

  「那你媽媽背著你送了那女孩什麽?」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媽媽送了她一套小學奧數全集。」

  「……」

  「然後那女孩再也沒跟我說過話。」

  「…………」

  梁辰忽地笑了,原來陸景單身這麽多年,還有他媽媽的功勞,可惜她渾然不知,還覺得是自己兒子太木訥。

  今年的夏天來得特別早,六月初就熱得人懶懶的不想動,加之霧霾嚴重,更是讓人沒有出門的心情。

  梁辰穿了一件白色短袖和牛仔短褲,頭上戴著一頂黑色鴨舌帽,讓自己看起來盡量地像個行人。

  她從南大體育館後門悄悄溜了進去,混入了二樓的看臺區。

  梁辰站在欄杆旁,看著下面黑壓壓的人群。

  南大今年一共有四千多畢業生,各個穿著學士服,黑壓壓地一片,模糊地如同像素小人。

  梁辰找了許久也沒找到陸景的身影。

  這時,站在她旁邊的一個中年女人說:「姑娘,你也是家長啊?」

  梁辰扶了扶黑框眼鏡,說:「您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像嗎?」

  她戴著口罩,遮掉了大半張臉,但想著自己怎麽著也不像一個大學生的家長吧。

  中年女人看清了梁辰的雙眼,這才不好意思地說:「哎喲,瞧我這眼睛,對不住啊,我以爲來這看臺的都是家長。」

  梁辰笑了笑,再次望向樓下的座位區。

  對面就是計算機學院的區域,幾乎都是男生,人頭攢動的人群中幷沒有看到陸景。

  梁辰想發消息問問陸景,可最終還是忍住了。

  她沒告訴陸景自己今天回來。

  當畢業典禮開始的時候,梁辰還沒看到陸景,心裡不免有些著急。

  經過漫長的開幕式和領導講話,梁辰打了個哈切,終於看了陸景的三個室友。

  他們三個坐在一起,旁邊却沒有陸景,這就更奇怪了。

  突然,台下學生一整騷動,計算機學院那一區域的男生們甚至開始鼓掌尖叫,尤其是何葉他們幾個,直接站了起來鼓掌,十分捧場。

  梁辰心下明瞭,往臺上看去,果然,陸景作爲畢業生代表,站到了演講席。

  千篇一律的學士服,領口一圈黃色領帶,方方正正的學士帽,在他身上,也那麼與眾不同。

  像一顆星星,在黑暗裡如此耀眼。

  梁辰靠著欄杆,看入了迷。

  他拿著話筒,說著話,聲音清越,一如第一次聽到他聲音時,心跳咚咚。

  回憶一下被拉到去年冬天,還是這個體育館,這個舞臺,梁辰第一次見到他。

  準確說,是第二次。

  他穿著白色毛衣,氣質乾淨,吸引了她全部目光。

  那天,陸景為她獻上一束花。

  那天,陸景對她說:「學姐,你還好嗎?」

  啼笑皆非的相遇,在梁辰腦海裡清晰得像昨日發生一般。

  聊天記錄一條都沒有删,梁辰現在翻起,還會暖心一笑。

  當陸景的演講進入尾聲,梁辰終於回了神,專注地看著臺上那個人。

  他說:「世間萬物,來去終有時,我們也到了畢業的這一刻。天見其明,地見其光,君子貴其全也,南大校訓,我們將用一生去踐行。最後,感謝南大,感謝老師與同學,祝大家前程似錦!」

  他說完,全場掌聲雷動。

  天見其明,地見其光,君子貴其全也。

  梁辰也不知爲什麽,莫名感動,好像她已經看到了陸景「貴其全」的那一天。

  她的男孩,也要成長成一個男人了。

  就在這時,梁辰的情緒突然被一個陌生人打斷。

  她回頭,一個拿著話筒的女人站在她面前。

  「您好,我是東方娛樂的記者,請問您是來參加親人畢業典禮嗎?」

  梁辰楞住,半晌才說:「我、我就住周圍,來凑熱鬧的。」

  「哦?」記者問,「請問您是喜歡南大濃厚的學術氛圍,來觀看畢業典禮嗎?」

  「還、還行吧。」梁辰說。

  第二天,新聞頭條--

  普通市民梁小姐現身南大畢業典禮:我來湊熱鬧的。

第76章正文完。

  在新聞沒有出來之前,梁辰還是美滋滋地看自己男朋友的畢業典禮。

  教授們撥學士帽上的穗子時,梁辰拿出手機,站在看臺上遠遠地拍了一張。

  隨後,臺上一排人依次下臺。

  陸景走到下面的時候,抬頭看了梁辰這邊一眼。

  就這麽遠遠的一眼,梁辰却心中一緊。

  隨即想到,不可能吧,這麼多人,他怎麼可能看得到。

  一眨眼的功夫,另一波人上臺,陸景他們便繞到後台,消失不見。

  梁辰的目光追隨著他離去的方向,等了許久,他也沒回來。

  梁辰「切」了聲,看來陸景是不會回來了。

  她壓低帽檐,只能一個人灰溜溜地走出體育館。

  艷陽終於吹散了霧霾,萬里無雲的晴空下,學生們一臉熱汗,依然樂此不疲地合照。

  梁辰無所事事,慢慢溜達。

  突然,手機響了一下。

  「大神」:來情人坡。

  「98k嬌妹」:?

  「大神」:不知道情人坡在哪兒?

  「98k嬌妹」:生物科技學院對面?

  「大神」:對。

  「98k嬌妹」:好的。

  ……

  「98k嬌妹」:等等,你怎麽知道我來了?

  「大神」:切。

  「98k嬌妹」:?

  「大神」:快點,熱。

  梁辰在原地楞了一會兒,心裡猫抓似的癢癢。

  嘴角又止不住笑,感覺自己像個陷入初戀的高中生。

  雀躍與興奮,同時在心裡滋生。

  情人坡,有一顆情人樹。

  南大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從這所學校走出來的情侶,都要來感謝情人樹牽的姻緣。

  梁辰一面嘀咕著「真煩人」,一面往情人坡走去。

  情人坡離體育館只有五分鐘不到的距離,梁辰到的時候,一時沒看見陸景。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梁辰忽然聽到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在喊她。她轉身,尋聲看去,一個壯實的男生一邊招手一邊叫「學姐」。

  哦--是周舟。

  他們一寢室四人都站在情人坡對面的大樹下,陸景低著頭,一隻脚有一下沒一下地踢小石頭,另外三個人則是興奮地朝著梁辰揮手。

  梁辰走過去,問:「叫我過來幹嘛?」

  陸景抬了抬頭,隨即又低下去。

  白淨的臉上有細汗,腮邊好像被曬傷了一樣泛著不自然的紅。

  「來都來了,一起拍個照唄。」

  梁辰覺得今天的陸景不對勁。

  不就是拍個合照嘛,至於這麽扭扭捏捏的嗎?平時騷起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梁辰就盯著陸景看,試圖看明白他在彆扭個什麽勁。

  「哈哈哈哈哈學姐我跟你說。」周舟突然舉手,「剛剛他看到別人跟女朋友在這裡合影,他還嘲笑人家迷信,我說他就是嫉妒人家有女朋友陪,他還駡我!」

  梁辰瞥陸景一眼,「你駡人家幹嘛?」

  周舟立馬說:「道歉!」

  陸景別抬頭,一巴掌掰開周舟的臉,「一邊兒去。」

  又對梁辰說:「拍照嗎?」

  梁辰看了一眼對面的情人坡,說:「好多人呀。」

  光是排著隊等拍照的學生就有十幾個。

  陸景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梁辰這個時候貿然和他拍照,怕是會引起圍觀。

  這時候,周舟逃離了陸景的魔抓,又舉手說道:「有我們在,你們放心拍!」

  梁辰不解,只見周舟跟何葉使了個眼色,兩人就跑情人坡旁邊的大石頭跑去。

  「老子畢業啦!」周舟和何葉一邊跑,一邊撩衣服。

  原來他們寬大的學士服裡面只穿了短袖和大褲衩,將學士服撩起來後,毛茸茸的腿閃瞎眼。

  不得不說,這兩個大男人在一旁搔首弄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他們却若無其事地換姿勢拍照,恨不得把衣服都脫光騷斷腿。

  劉二波瀾不驚,舉起相機,對著梁辰晃了晃,說:「學姐,那邊沒人了,拍照吧。」

  梁辰一看,果然,在情人坡等著拍照的人已經去圍觀周舟和何葉了。

  梁辰簡直哭笑不得,學姐我沒讓你們犧牲色相啊!

  梁辰和陸景走到情人坡的大樹下,站直,看著鏡頭。

  陸景還是一如既往的僵硬。

  梁辰想挽住陸景的手,還沒來得及動,陸景就一把摟住她,笑出一嘴白牙。

  哢嚓一聲,時間定格在這一瞬間。

  多年後,梁辰再次翻出這張照片時,兩人年輕的模樣已經在腦海裡模糊不清。

  那年,晴空蔚然,一身學士服的大男孩青春洋溢,挺拔得像身後那棵樹。

  他摟著的女人穿著簡單的白t短褲,陽光照得她睜不開眼,但她的笑意却從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蔓延開來。

  梁辰還記得,拍完照那天,她洗了照片,讓陸景寫一句話上去。

  這樣的記憶,總該有一句話銘刻於心。

  就像她最近看的小說,男主角在女主角的照片背後寫了一句「my sunshine」。

  多感人啊。

  陸景答應了,拿著照片,抓耳撓腮想了許久,終於落筆。

  寫完後,梁辰拿來看,他清俊的字迹落於紙上,十分感人。

  --「情人坡上情人樹,情人樹下你和我。情人樹前拍合照,歡樂多又多。」

  果然,她不該對陸景的文藝細胞報任何希望。

  八月底,梁辰送陸景去機場。

  由於是半夜的飛機,他倔强地不讓家人送,說像個小學生一樣。

  進安檢前,梁辰抱住陸景,「在新澤西州照顧好自己,不要熬夜看書,吃不習慣就跟我說,我給你寄老乾媽,還有,少玩游戲,別耽誤學習。 」

  陸景摸摸她的頭,「知道了,我一天最多玩兩個小時。」

  「還有--」梁辰正了正神色,說,「不!許!看!洋!妞!」

  「哎呀。」陸景笑著說,「洋妞哪兒有遊戲好玩……啊不是,哪兒有你好看。」

  「快去吧。」梁辰鬆開他,「快到時間了。」

  陸景彎腰,輕吻梁辰額頭。

  「我會常常回來見你。」

  這話聽著,確實舒坦,可梁辰還是說:「誰要你常回來了,好好讀你的書,不拿個第一名就別回來見我。」

  陸景依然說:「很快。」

  梁辰當時幷沒有聽懂這兩句話的意思,她推了推陸景,「快去吧。」

  陸景站直,說道:「你先走吧。 」

  梁辰說:「我才不會在這裡依依不捨呢。」

  她立馬轉身,背對陸景揮了揮手,「再見啦!」

  直到出了大廳,梁辰才回頭,正好看見陸景轉身去安檢。

  於是,梁辰又猫著腰往機場的大柱子後面藏。

  剛走兩步,她就看到一群熟悉的身影。

  在那個柱子後面,陸景的爺爺奶奶也猫著腰悄悄看他。

  陸景媽媽踢了陸景爸爸一脚,「你別擠我!」

  梁辰尷尬地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因爲柱子後面已經容不下第五個人了。

  這時,那四個人同時回頭,看到了梁辰。

  大家都僵住,最後,還是陸景媽媽咳了聲,說道:「哈哈,好巧啊。」

  梁辰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哈哈,你們也來……上厠所?」

  「對啊對啊。」陸景媽媽說,「經過這裡,內急。」

  陸景走的第一天,想他。

  陸景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陸景走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

  ……

  陸景走的第三個月,想……陸景是誰?

  梁辰從夢中醒來,驚覺自己在夢中居然樂不思陸景,沉迷於貝克漢姆的美色無法自拔,竟有些罪惡感。

  她連忙拿出手機,給陸景發了條消息。

  「98k嬌妹」:在幹嘛?

  「大神」:想我啦?

  「98k嬌妹」:沒有,我就是問問你收到我寄給你的生日禮物沒。

  「大神」:還沒。

  「98k嬌妹」:快遞怎麽回事啊……我算好了時間的,會不會趕不上你的生日?

  「大神」:也可能到了,但是我不在家。

  「98k嬌妹」:你上哪兒去了?

  「大神」:出門了。

  「98k嬌妹」:你那邊大晚上的,你出門幹嘛?

  「大神」:準備過生日。

  「98k嬌妹」:這不是還有兩天嘛。

  「大神」:……我有點急。

  「98k嬌妹」:急什麼急,生日準備怎麼過?

  「大神」:當然是……

  「大神」:【位置分享】

  「大神」:跟你一起過。

  ……

  「98k嬌妹」:!!!

  「98k嬌妹」:你要回來了?

  「98k嬌妹」:已經到紐瓦克機場了???!!!

  「大神」:嗯,馬上起飛了,我先關機了。

  「98k嬌妹」:航班信息給我!我來接你!

  「大神」:嗯。

  梁辰立馬起身收拾東西,忙得暈頭轉向後,突然想起,陸景才剛到紐約,飛行時間長達二十幾個小時。

  她急個什麼勁兒。

  梁辰呼了口氣,就地坐下。

  難怪前幾天每次跟陸景視頻,他都在敲代碼。梁辰還說課業怎麼那麼重,從早到晚都不讓人歇息的嗎?萬惡的資本主義國家這麽壓榨社會主義的花朵的嗎?

  原來他是爲了騰出時間回國,才在幾天之內把課業趕完。

  等待陸景的這二十幾個小時,格外漫長。

  偏偏梁辰正逢假期,無所事事,時間便走得更慢。

  終於,在陸景到達前的四個小時,梁辰忍不住開車出門了。

  她到達機場的時候,看了看,還有三個小時。

  於是,梁辰又在車裡坐了兩個小時,看了一部電影。

  當電影片尾曲響起,她發覺自己根本不知道電影講了什麽,乾脆提起包走了出去。

  在機場又等了半個小時,梁辰盯著時鐘一點點地走。

  夜半時刻,機場依然有許多人,有的正在念念不捨地耳語,有的也跟梁辰一樣焦急地等待。

  她扯了扯口罩,找了個沒什麽人的地方坐下。

  一分一秒似乎都被掰成了幾百份,真是煎熬。

  眼看著時間越來越近了,梁辰突然聽到機場廣播。

  廣播說了什麽?梁辰似乎沒有聽清。

  從紐約飛往帝都的umxxx航班飛機故障,無法降落?

  無法降落?

  聽錯了吧。

  梁辰怔怔地看著led大屏幕,對著手機上的航班號一遍遍校對。

  一個字母一個字母,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校對。

  校對了無數遍,梁辰抬起頭,臉色煞白。

  她的手抖了起來。

  她不信。

  半個小時過去,到了陸景所坐航班應該降落的時間,梁辰拿出手機,給陸景打電話。

  第一遍,打不通。

  第二遍,還是打不通。

  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

  梁辰抬頭,看見一群記者正朝著這裡奔來。

  他們為什麼要來?

  大半夜不在家睡覺來這裡幹嘛?

  梁辰試圖攔住一個記者,可是他們根本來不及仔細看看這個戴著口罩的女人是誰,一心只想著剛收到的消息。

  飛機故障,無法降落。

  飛機上有兩百二十三名乘客。

  那兩百二十三名乘客裡,有陸景。

  梁辰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跟著記者走的,她只知道,人流多的地方,或許陸景就突然出現,朝著她揮手了。

  機場的記者越來越多,有些與梁辰一同來接人的甚至已經蹲地哭了起來。

  梁辰如同傀儡一般,隨著那些情緒激動的人,一步步走向那個原本該是陸景出來的通道。

  她站著,一言不發。

  隨後,她聽見有人說,飛機準備硬著陸。

  硬著陸。

  梁辰不知道硬著陸是個什麽概念,她只看見周圍許多人的臉都被泪水糊花了,可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幹幹的。

  一切如常,只是心臟跳得特別快。

  時間在這一刻,才是真的變得無法衡量。

  她不知過了多久,機場爆發喧鬧。

  --飛機硬著陸時,失控衝出跑道。

  耳邊喧鬧的人聲,眼前紛雜的人影,都變得模模糊糊。

  這個時候,梁辰却在想,如果當初,她沒有遇到陸景,沒有和他在一起,是不是他就不會坐這一班飛機回來?

  梁辰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想這些,她應該相信,陸景沒事。

  即便身邊有人嚎啕大哭,記者蜂擁而至,她也該相信,陸景沒事。

  甚至,有聞訊而來的親屬衝了過來,撞到了梁辰。

  她重重摔在地上,冰凉的地板撞得她臀部生疼,可怎麽也比不上胸口的痛。

  她回頭看通道,那裡擠了許多人,隔著警戒綫,嚎啕著,嘶喊著,撕心裂肺。

  機場人員圍了一層又一層,奮力維護秩序,說著安撫的官話,可這一切在痛失親人的家屬面前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在梁辰眼裡,這些畫面一幀一幀,像電影一般。

  她突然想起,剛剛看的那部電影叫做《珍珠港》,這一刻的畫面好像和電影有些重合。

  不太真實。

  可梁辰低頭看自己的手,真真切切地在抖。

  甚至有那麽一刻,耳邊的聲音突然飛得老遠,快要聽不見,又突然凑得很近,震耳欲聾。

  梁辰想,陸景啊,你再不出來,我就要瘋了。

  梁辰慢慢站了起來,看著通道口,不曾眨一下眼睛。

  終於,當她感覺自己的眼睛酸得不行時,周圍的人又一次喧鬧了起來。

  她沒有聽清廣播,也不知道機場工作人員說了什麽。

  她只看到,周圍的人笑著在哭。

  許久,那深不見底的通道,終於有了光亮。

  一個、兩個、三個……

  梁辰看見一個個人影衝了出來,與親人相擁。

  機場維護的秩序在這一刻崩潰,或許是那些工作人員也累了,放任他們相擁哭泣。

  當茫茫人海中,出現陸景的身影時,梁辰積壓已久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潰不成軍。

  她站在原地不動,等著陸景過來抱她。

  她怕自己一動,這一刻的畫面就會像水中月一般破碎。

  當陸景身體的溫度傳來時,她才知道,原來都是真的。

  梁辰伸出手,緊緊抓著陸景的袖子,手臂還是在顫抖。

  「嚇死我了。」

  她一開口,才發覺自己的嗓子啞得不像話。

  只有這一句話,四個字,承載了她所有心情。

  陸景喉結滾動,一肚子話不知如何說起,最終,他捧著梁辰的臉,重重吻了上去。

  呼吸厚重,還夾雜著梁辰的啜泣聲。

  也是這一刻,才有記者後知後覺地發覺了這一對擁吻的戀人是誰。

  快門聲此起彼伏,可梁辰與陸景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

  良久,陸景離開梁辰的雙唇,喘著氣,一言不發。

  梁辰的情緒還未平復,胸口起起伏伏。

  她抬頭,望進陸景眼底,發現他的眼神逐漸鄭重了起來。

  梁辰有一股預感,可她說不出來是什麽,直到眼前的人鬆開她的手,緩緩跪下。

  四周的聲音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即便有人驚呼,有記者興奮地對著攝像機說話,人群紛紛拿出手機拍照。

  梁辰看見陸景,從衣服包裡拿出一個黑色的絲絨盒子。

  打開後,裡面一顆鑽戒璀璨奪目。

  陸景定了定心神,抬頭看著梁辰。

  「我原本想在家人的見證下……」他哽咽了一下,低頭揉了揉眼睛,繼續說道,「可是我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我等不及了,梁辰,嫁給我,好嗎?」

  「咚」得一聲,機場鐘聲敲響。

  這一刻,她的男孩,二十二歲了。

  有人歡呼,有人起哄,可更多的人,還沒從剛剛的驚魂一刻中走出來。

  周遭的氣氛紛雜,可梁辰感覺自己抽身於這個世界,眼裡只有面前的男人。

  梁辰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况,也許明天會有鋪天蓋地的新聞報導,也許會有褒貶不一的流言,但她還是她伸出那隻顫抖的手。

  另一隻,揪著衣擺。

  陸景緊緊握住她的手,將那枚戒指,鄭重又莊嚴地套到她的無名指上。

  隨即,陸景捧著她的手,吻了上去,將臉埋在她的手心裡。

  四周的人都在歡呼,記者們打了鶏血一樣往前衝,試圖搶占最佳位置拍到清晰的圖片。

  可只有梁辰知道,那個男人,在她的手心,留下了一行熱泪。

  是夜,梁辰無法開車,最後還是陸景開車帶她回家的。

  陸景與她說好,隱瞞今晚的事故,不要告訴他的家人,他們年齡大了,承受不起。

  當他們安置下來,天已經濛濛亮了。

  陸景坐了二十幾個小時飛機,最後又經歷那樣的驚險,早就身心疲憊。

  兩人相擁而臥,梁辰問:「你害怕嗎?」

  陸景閉著眼,迷迷糊糊地說:「我才不怕,淡定得很。」

  梁辰摸了摸他的眉毛,說:「當你得知飛機可能墜毀的時候,你想到了什麽?」

  「沒想什麽啊……」陸景的聲音逐漸小了,「你別胡思亂想了,我這不好好的,我命這麽大,不會出事的……」

  梁辰躺在他懷裡,閉著眼睛,却始終睡不著。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虛驚一場」原來是最好的詞語。

  「驚」了,才知道對方在自己心裡是多麽彌足珍貴。

  可她還是後怕,怕到心跳一直慢不下來。

  最終,梁辰還是起身,去客廳倒了一杯熱水。

  她捧著水杯,坐在沙發上發呆。

  客廳很靜,靜得能聽見臥室裡那個人的呼吸聲。也只有聽著這個呼吸聲,梁辰才能安坐於此。

  她抬脚,蜷縮到沙發上,却碰到陸景脫在沙發上的外套,它皺皺巴巴地堆在角落裡。

  梁辰嘆了口氣,放下水杯,將他的外套拿起來,拍打幾下,準備挂到衣架上。

  就在這時,他的外套側包裡,飄出一張紙條,慢慢悠悠地落地。

  梁辰撿起來,就著昏暗的落地燈,只看了一眼,再次泣不成聲。

  她沒想到,這輩子沒有收到過一封正經的情書,卻收到一封遺書。

  還是那個熟悉的字迹,最後幾個字却十分潦草,甚至快要辨認不出來。

  她能想到,那是他在自己以爲的生命最後一刻,留下的字迹。

  【to梁辰:

  如果我這一生就到這了,唯願你一生平安喜樂。

  生命有輪迴,愛亦有來生。

  親愛的,來世再見。】

  --正文完--

  翹搖,2018年1月27日。

第77章番外一

  馬明輝的官司打了大半年,最後審判下來,馬明輝不以爲意。

  只要人還在,在他眼裡,都算不得什麽。

  總還有東山再起的那一天。

  但致命的打擊來得猝不及防。

  他這些年的靠山,突然撒手不幹了。

  馬明輝敗了官司,丟了工作,一個人在家裡愁眉苦臉,老母親叫他吃飯也不理,小半天就空了一盒烟。

  在家消沉了幾天,他决定去找之前的靠山,沒想到却吃了個閉門羹。

  太子爺不見他,他只得另闢蹊徑。

  打聽了許久,終於找到了溫蒂家。

  起初,溫蒂還笑臉相迎,端了茶好生招待著馬明輝,可聽了他的來意後,溫蒂立馬黑了臉,指著大門,說:「你給我出去!」

  馬明輝見溫蒂變了臉,也沒興致再跟她好言好語,「何小姐,你從韓國18綫女團解約回國,我可沒少給你好處,就這麽翻臉不認人?」

  溫蒂氣得渾身發抖,一米六五的個子堪堪八十斤,搖搖欲墜,可惜眼前的男人幷不會生憐。

  好處?

  簡直是她這輩子的噩夢。

  當初在韓國做練習生,再苦也熬過來了。正式出道以後成績不好,團隊拿不到打歌節目一位,她在團裡也站不了c位,說起來是個明星,日子過得比普通老百姓還不如。

  整整四年,她連自己的手機都不能擁有。

  後來,那個男人說要解救她。

  溫蒂以爲自己終於要脫離苦海了,在公司會議室裡,看著那個男人一擲千金,簽了合約,帶她回國。

  那天,她努力克制自己激動的心情,幻想著自己回國之後一飛衝天,大紅大紫。

  沒想到這是另一個噩夢的開始。

  以前她聽同期的人說,有錢人不缺物質了,就喜歡玩兒精神上的刺激。

  溫蒂沒想到自己就是那個刺激。

  她想都想不到的玩兒法,在那些人眼裡是新奇,刺激,有趣,在她眼裡就兩個字--變態。

  好不容易那個人玩兒膩了,她解脫了,馬明輝却又找上了門來。

  這一次,溫蒂是直接把他轟出去的。

  馬明輝從家裡出來後,在三環邊上兜了好幾個小時才回家,顯得自己很忙,免得被老婆念叨。

  躺了幾天,又被老婆轟出家門,讓他多活動活動關係,事情總有轉機。

  可《歌壇巔峰》已經結束了,台裡人說,副導演一樣有能力主持大局,所以暫時沒打算恢復他的職位。

  馬明輝只覺得好笑,他做這個節目三年了,品牌效應上去了,副導演什麽都不用做,何來「能力」一說?

  但是金子總會發光,何况他在圈子裡叱咤這麽久了,不愁去路。

  於是,馬明輝跑了許多地方。

  這個電視台,那個製片廠,能去的都去了,可所有人的托詞都一樣,「你現在敗了官司,剛好上面又整頓風氣,誰敢頂風作案啊?」

  這一「整頓」,就是小半年,等風氣好了,他人都凉了。

  馬明輝再一次見到梁辰,是在南方衛視的一檔美食節目裡。

  這是丁嘉運投資的,馬明輝想著搭著關係見見丁嘉運,於是,讓他在台裡當個跑腿的他也認了。

  後台,有人叫馬明輝抬張凳子去化妝間。

  馬明輝抬過去了,剛安頓好,還沒來得及直起腰,嘩啦啦一堆衣服就被造型師扔了過來,直接覆在了他頭上。

  馬明輝楞了片刻。

  衣服是女士紗裙,隔著紗布,他看見周圍的人來來往往,忙得脚不沾地,幷沒有人注意到他。

  一個場務小跑著過來,到處張望,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他頭上。

  「哎喲!我到處找這條裙子,怎麼在這兒!」

  說著,他抽走了馬明輝頭上的裙子,抖了抖,又小跑著離開。

  從頭到尾,只當馬明輝是個衣架子。

  馬明輝慢慢地扯下這一堆衣服,感覺自己像個小丑在換裝。

  他往四周看了看,心想大抵是哪個大咖來了,化妝間才這個陣仗。

  還沒找到正主,卻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馬明輝眼睛一亮,可不就是丁嘉運來了嘛!

  於是,馬明輝理了理衣服,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口,等著丁嘉運。

  不曾想,丁嘉運從走廊那頭過來,一邊走一邊解西裝扣子,到門口時,剛好脫下衣服,隨手就放到了一旁的馬明輝手上,脚步都不曾停下一刻。

  甚至,沒看他一眼。

  這是把馬明輝當打雜的助理了。

  這一刻,馬明輝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真的凉了。

  但他還是抱有一絲希望,捧著衣服,追著丁嘉運的腳步。

  只見他一轉身,就進了隔間。

  馬明輝也跟上去。

  坐在裡面的女人有些熟悉,中長髮,柔順黑亮,格外顯眼。

  馬明輝只看到她背影,想不起來這人是誰,直到他看見了坐在那個女人一旁的男人。

  可不就是陸景嘛。

  陸景也瞧見了他。

  那個年輕男人幷未有什麽异樣的情緒,甚至連眼神都不願多給他一個,匆匆一眼,又將注意力轉回身旁的女人身上。

  「這個顏色真醜。」陸景指著口紅,「就跟吃了小孩一樣。」

  梁辰拍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陸景又抬頭對丁嘉運說:「你這個是美食節目,就不怕她這口紅嚇跑觀眾?」

  丁嘉運笑了笑,說道:「鏡頭吃妝,你別看她現在塗著濃,一會兒上了鏡頭就淡了。」

  陸景皺眉,若有所思。

  「你跟他說這麼多幹什麼?」梁辰插嘴說道,「他一個連暈妝都不懂的人,你說吃妝,保不准他以爲你這個美食節目是吃化妝品的。」

  陸景睜大眼睛,盯著梁辰。

  「知我者老婆也。」

  梁辰攤手,表示無奈。

  丁嘉運說:「老婆?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他記得去年就在新聞上看到陸景求婚了,但是也沒聽他改口叫老婆啊。

  梁辰突然臉紅,不說話了。

  丁嘉運看了幾眼,心想這是害羞了,也不追問下去。

  其實,梁辰只是覺得難以啓齒。

  昨天早上一起床,陸景突然問:「你還記不記得你以前答應了我一件事?」

  梁辰一臉莫名地看著他,「什麽事?」

  「簽名啊!」陸景說,「你說要給我一個獨家簽名!」

  見梁辰還是懵懵懂懂的樣子,陸景說:「獨家簽名!獨一無二,別人都沒有的那種!」

  「哦……」梁辰點點頭,翻了個身繼續睡,「人都是你的了,還要什麽簽名。」

  陸景却拽著她起床,「不行,今天必須給我簽了。」

  梁辰無奈地伸出手,「拿本子來,我給你簽就是了。」

  突然,手心上放了一個東西。

  梁辰睡眼惺忪,許久才看清手上的東西。

  確實是個本子--戶口本。

  「別鬧!」梁辰忍俊不禁,「哪兒有在戶口本上簽字的?」

  「誰讓你在戶口本上簽字了。」陸景拉她起床,「今天日子好,我算過了,我們去民政局簽字。」

  就這樣,梁辰覺得自己被自己挖的坑給埋了。

  誰讓她當初答應了要給個獨家簽名呢?

第78章番外二

  其實周舟覺得這個世界挺魔幻的。

  記得大三那一年,陸景訂了兩張演唱會的門票,梁辰的。

  陸景喜歡梁辰他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他訂兩張幹嘛?還是VIp前排?難道有了喜歡的妹子打算帶人家去看演唱會?

  於是他問陸景,陸景說:「沒有約啊。」

  周舟問:「那你為什麼訂兩張?」

  陸景想也不想就說:「因為有錢吧。」

  周舟對此嗤之以鼻,鬱悶了一會兒又抱著陸景的胳膊,「到底帶哪個妹子去啊?」

  陸景說:「真沒約人,就是旁邊都是情侶卿卿我我,我一個人坐著多尷尬。」

  周舟心想,你還知道尷尬?上次一個妹子從微信群裡加了陸景,常常找他問一些學術問題。後來時間長了,妹子覺得可以聊點其他的了,就問:學長,你這麼優秀,為什麼還沒有女朋友啊?

  陸景回:可能因爲我太優秀了吧。

  學妹感覺這樣單刀直入不太好,準備採用迂迴戰術,於是又問:對了,我有一次在學校外面的網吧看見你了,你當時在玩英雄聯盟,旁邊有個女生好像跟你關係很好,還給你買奶茶,一直看著你打游戲,是你女朋友嗎?

  陸景:你看錯了吧。

  學妹羞答答:應該沒有吧……當時我看了好一會兒,我就以爲……

  陸景:那是DotA,不是英雄聯盟,你肯定看錯了。

  學妹:哦。

  真會抓重點。

  學妹不死心,又問:那個女生是你女朋友嗎?

  陸景:奶茶外賣。

  其實陸景當時真以爲那個妹子是送外賣的,人把奶茶遞過來,他還客客氣氣地說了聲謝謝,心想這外賣員挺閒的,怎麽就站在他身後不走了。

  不走就算了,還老盯著他看,這陸景就不能忍了。

  陸景回頭說:「我會給好評的,你放心。」

  說完怕她不信,還把手機拿出來當著她的面打好評,一面按鍵一面說:「你這名字取得挺特別的啊,劉建國,很有氣勢,不錯。」

  妹子當場尷尬地手足無措,楞了半晌,才說:「歡迎下次光臨。」

  說完匆匆跑了。

  十分鐘後,真正的劉建國來了,陸景看了看手裡的奶茶,又看了看劉建國,說道:「你們外賣行業現在競爭這麽大了嗎?」

  當時周舟就想,陸景沒救了。

  所以陸景說他沒約妹子一起去看演唱會,周舟是信的,幷且他還美滋滋地陪著陸景去了。

  VIp第一排最中間的票,想想都美。

  就是演唱會進行一大半了,周舟也沒見著陸景有什麽激動的行爲。

  別的粉絲又是尖叫又是哭喊的,偏偏他坐如鐘,也不跟著唱,但他是很認真在聽的,認真地仿佛在聽學術報告會。

  周舟再次想,陸景完了,連面對偶像都是這麽一副死樣子。

  可是他沒想到,陸景這人,騷起來沒邊兒的。

  互動環節的時候,梁辰走到邊上,一一跟粉絲握手。

  這就是前排VIp的福利,花錢也花得值。

  眼看著就要輪到他們這邊了,周舟擦了擦手心,心想終於能跟大明星握手了。

  誰知道,這一環節卡在陸景那裡。

  因爲梁辰伸出手來,陸景這小子也伸手,不過他跟別人不一樣。

  當梁辰的手伸到他面前時,他待了一會兒,然後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手指穿過人家手指縫隙,跟人梁辰十指相扣。

  梁辰當場楞住,用難以言喻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直接略過他身旁的周舟,跟旁邊的人握手去了。

  所以,當周舟看到梁辰以女朋友身份出現在陸景身邊時,他覺得這個世界真魔幻。

  哎不說了,他去準備參加範冰冰的見面會了。

第79章馬山山番外

  年初丁嘉運投拍的電影找丁嘉運做了男主角,女主角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跟馬山山聊了聊,就這麽定下來了。

  這部電影本身是大男主電影,女主戲份相對沒有那麼多。沒想到電影上映後成了一匹黑馬,口碑極佳,票房刷刷刷地上去,連續幾周霸占當期票房第一。

  只是,其中有些不愉快的事情,馬山山不想跟人提起,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再多說。

  爲此,梁辰和陸景狠狠敲了他們一頓。

  席間,梁辰提起自己接下來的計劃--年底就要開巡迴演唱會啦。

  馬山山抬了抬眼簾,說了句恭喜。

  梁辰問她要不要來當嘉賓,馬山山笑著搖頭,「我去瞎湊什麼熱鬧。」

  梁辰又眨眨眼睛,極力誘惑她,「就年底那一場,給你單獨開個小part呀,來不來?」

  馬山山還是搖頭。

  梁辰又說:「《邊城姑娘》給你唱,來嗎?」

  馬山山看她一眼,說:「你是找不到嘉賓了嗎?」

  梁辰頓時泄了氣,垂著腦袋,用筷子撥碗裡的菜,「別提了,其他場次都沒問題,就是最後一場,剛好年底撞上各個頒獎典禮,都沒時間。」

  馬山山說:「那一陣子我估計也忙得夠嗆。」

  梁辰只好算了,嘉賓嘛,也不是一定要拉一個。

  轉眼到了年底,梁辰的巡迴演唱會轉回了帝都,將在體育館舉行收官演唱會。好巧不巧,旁邊就是博覽館,正舉行今年的華影獎頒獎典禮。

  馬山山提名了最佳女配角。

  想到這個,她就忍不住冷笑。

  一旁的孫彬鬱捏了一把汗,「姑奶奶,你可別冷笑了,這大冬天的我冷啊。」

  馬山山懶得看他,起身去了衛生間。

  她剛關上厠所門,就聽見兩個姑娘一邊說話一邊走進來。

  聽見她們的聲音,馬山山確定不是今晚的明星們。

  明星們也不會在廁所說這種話。

  「今晚寥樂拿影後鐵板釘釘上的事了吧?」

  「可不是嘛,恭喜寥影後啦。」

  「噗,瞧你這陰陽怪氣的。」

  「我怎麽陰陽怪氣了?我就是好奇她做出這種事不害臊嗎?反正換了我我是做不出來的。」

  「唉……這些話你少說。」

  伴隨著解衣服脫褲子的聲音,那姑娘繼續說道:「我又不是她們那個圈子裡的人,我就抱不平怎麽了?寥樂你又不是沒接觸過,耍大牌鬧脾氣的事情還少嗎?是流量小花就認准自己的位置,沒演技沒實力的,還想去文藝片裡提升一下自己的逼格。這也就算了,你說她演個女配過過乾癮就行了,她自己說女主角太苦太累不願意去的,現在好了,人家馬山山雪地也爬了,河水也淌了,從馬背上摔下來四五次差點把腿摔斷,結果電影一紅,她硬生生掐了人馬山山的番位,把女主角擠成女配角,這算什麽事?」

  「誰叫人家有靠山呢?家都清楚這些事,可又能咋的?餵你好沒?趕緊穿好褲子,一會兒早點下班吃火鍋去。」

  兩個姑娘又碎碎叨叨地走了,馬山山這時才從厠所裡出來。

  她想抽烟,但眼前明晃晃一個禁烟標誌,便只能到走廊外面去。

  這兒露天,沒有空調,馬山山穿著晚禮服,一陣陣寒風直往她身上招呼。

  可她覺得沒什麽,當初和孫彬鬱一起拍戲那會兒,比這冷多了,大雪天的也只穿個碎花裙子,那種天氣她都扛過來了,這點兒冷風算什麽。

  迎著風,馬山山點了根烟。

  往下張望,那圓滾滾的建築物就是梁辰開演唱會的體育館,現在正是熱火朝天的時候,她這兒都能聽到粉絲們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

  馬山山不知不覺就聽入了迷,仿佛這些歡呼聲是送給她的一般。

  此刻,頒獎典禮演播廳裡正在焦急地四處尋找今晚的最佳女配角。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山山聽到身後演播廳裡主持人的聲音。

  宣布提名了……她入圍了……邀請頒獎嘉賓了……頒獎嘉賓開始宣讀臺本了……

  又是一股風進來,馬山山手一抖,烟落了,燙壞了她華麗的禮服。

  馬山山低頭一看,這裙子壞了,穿不得了。

  再一抬頭,她眼裡已經沒有眷念。

  她推開走廊的門,尋著博覽館出口的方向而去。一邊走,一邊摘掉她耳朵上的吊墜,脖子上的項煉,手腕上的鐲子……

  當她踏出大門時,聽到演播廳的聲音。

  「今晚最佳女配角得主--馬!山!山!」

  馬山山回頭看了一眼演播廳,扯了戒指扔向垃圾桶。

  「去他媽的女配角。」

  那一晚,華影獎缺了一位最佳女配角,而梁辰演唱會的聽衆得到了一個驚喜。

第80章馬山山番外2

  說起來,孫彬鬱都三十二歲了,成天還是不著調,吊兒郎當的像個老頑童。

  這天,他又跑到梁辰家裡來蹭吃,把人家冰箱掏空了不說,還喝光了一瓶好酒,然後又拉著陸景玩游戲。

  梁辰一個人在客廳裡待著,不一會兒,門鈴響了。

  進來的是馬山山,她抱著一大堆東西,往地上一擱,說:「小烏龜就麻煩你幾天了。」

  梁辰說好,「放心,我保證讓它胖兩圈。」

  「別,又不是橘猫,再胖該得病了。」

  小烏龜是馬山山養的猫,她這幾天要去一趟國外看親戚,又不想把猫放在寵物醫院,剛好梁辰說她有空想養養看,馬山山就把猫該帶來了。

  梁辰和她一起搬東西進去,「你行李呢?」

  「在車上。」

  「去幾天啊?」

  「一個星期吧,猫糧也準備了一個星期的量。」

  梁辰看了眼那些給猫吃的,除了猫糧還有些東西,都是進口的,她不怎麽看得懂。

  馬山山就一個個指著說:「這個早上吃,這個下午吃,還有這個膠囊,攪碎了放猫糧裡,還有蛋白粉和鶏肉脂肪,平時……」

  看著梁辰一臉糊塗,馬山山嘆了口氣,說:「有筆嗎?我給你寫上。」

  梁辰在櫃子裡鼓搗半天也沒找到一支馬克筆,這時候,孫彬鬱出來了。

  他端著個水杯,問:「你們這是幹嘛呢?」

  馬山山忙著整理東西,沒理他。

  梁辰問:「你問問陸景有沒有馬克筆,我要用。」

  孫彬鬱往包裡一摸,掏出一支馬克筆,「我這不就有嘛!」

  馬山山驚奇地看著他,「你怎麽隨身帶馬克筆?」

  「我現在可是當紅炸子雞!小鮮肉!走哪兒都有人找我要簽名,我當然得備著了。」

  馬山山白他一眼,接過筆,刷刷刷在猫食袋子上寫了字,順手就把馬克筆放自己包裡了。

  孫彬鬱看了兩眼,舔了舔嘴唇,又端著杯子回去打游戲了。

  後來,陸景不玩兒了,孫彬鬱也出來看電視。

  小烏龜有點兒認生,不願意去梁辰懷裡,梁辰逗了半天都沒用,沒想到孫彬鬱一出來,它倒撲進他懷裡去了。

  孫彬鬱揉著它的腦袋,嘿嘿笑著,「小烏龜,你咋又胖了?跟你媽一個樣,喝水都胖。」

  梁辰和陸景對視一眼,問:「你跟小烏龜它媽,什麼情況啊?」

  孫彬鬱笑容淡了那麽一絲,依舊揉著小烏龜,「沒啥情况啊。」

  「胡說。」梁辰說,「這猫誰都不親近,怎麽就親近你?你是不是常去它家?」

  「偶爾。」孫彬鬱說,「那會兒不是一起拍戲嘛。」

  「得了吧你。」

  在梁辰看來,孫彬鬱就是死鴨子嘴硬,可她也無法,總不能逼著他去做什麽吧。

  這時,孫彬鬱却想到了什麽,突然說:「這貓送你這兒來幹什麼?」

  梁辰張嘴,正要說話,却被陸景打斷。

  他說:「山山姐送我們的啊。」

  「送?」孫彬鬱問,「她怎麼可能把自己心肝寶貝送人?」

  「因爲她移民了啊。」陸景一副「你居然不知道」的表情看著孫彬鬱,「她移民加拿大了,不方便帶猫,所以才送給我們。」

  「啥?你說啥?啥啥?」

  「移民,聽不懂?就是搬到國外去住啦,不回來啦!」

  「臥槽?什麼時候的事?」

  「我不清楚,反正她今晚的飛機,這不,猫送來了人就去機場了。」

  「臥槽!」

  就這樣,梁辰眼睜睜地看著陸景把孫彬鬱騙得團團轉。

  孫彬鬱眼神呆滯,楞了幾秒,放下猫就跑。

  機場外,孫彬鬱下了車就狂奔,一路找啊找,終於在一個安檢口看到了馬山山。

  他跳了兩下,試圖讓馬山山看到他,可那女人就專注地看手機,壓根兒不想抬頭。

  孫彬鬱想說叫她兩聲,可這裡人這麽多,他要叫出來肯定得亂套。

  於是他就想往裡面擠。

  安保人員一伸手就攔住他,銅墻鐵壁似的身體將孫彬鬱擋在外面。

  孫彬鬱急了,說:「讓我先進去吧!」

  安保人員一轉身,讓他看自己背後印的字。

  「除了愛情,都得排隊。」

  孫彬鬱欲哭無泪,實在急了,吼道:「這他媽就是愛情啊!」

  這一吼,可算吸引了裡面那人的注意力。

  馬山山抬頭,揪著眉頭走出來,見孫彬鬱氣喘籲籲的連腰都直不起來,便把他帶到沒人的地方,問:「你幹嘛呢?」

  孫彬鬱一邊喘氣,一邊問:「你、你要走啊?」

  馬山山抬抬手臂,讓他看清了自己的機票。

  「我不走我來這兒上廁所啊?」

  孫彬鬱懵了。

  馬山山又問:「你來幹嘛啊?」

  孫彬鬱說:「你、你把我東西帶走了。」

  「啥?」馬山山說,「我帶走你啥東西了?」

  這時候,孫彬鬱感覺自己舌頭打結了。

  半晌,他說:「我的、我的……馬克筆。」

  馬山山的表情難以言喻,她摸了摸袋子,發現果然有一支馬克筆。

  「至於嘛,爲了一支筆你就追到機……」話沒說完,馬山山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眼神一變,掏筆的動作也停下了,就深深埋著頭。

  對面的人亦不說話,只有一聲聲粗重的喘息。

  許久,馬山山才抬頭看著孫彬鬱。

  他目光灼灼,也望著她。

  爲了什麽追到機場來,這不是一清二楚嗎?

  馬山山不說話,孫彬鬱隻敢試探性地問,「能不能……不走?」

  馬山山抬眼瞥他,「不行。」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走?」孫彬鬱說,「難道是氣不過華影獎那事?」

  馬山山不肯定也不否認,就想看看這人還能說出個什麽一二三來。

  喝點兒酒就被人騙成這樣,年歲真是白長了。

  「不在怕的!」孫彬鬱豪邁地揮手,「你在我心裡,就是最佳女主角!」

  馬山山忽地抬頭,緊緊捏著筆,瞪著眼睛看他。

  聽到這樣的話,心裡是感動的,但表現在臉上却像要吃人一樣。

  可馬山山這人,從來不會欲語還休,想到什麽,就直接說出來了。

  她說:「你為什麼不說?」

  孫彬鬱被她一臉嚴肅嚇到了,「說、說什麽?」

  「說你喜歡我。」

  「我、我說過了啊……不是,什麽就喜歡不喜歡你的了?」

  馬山山只管一步步逼近,忽略了他後面那句話,「什麽時候說的?」

  「我給你發了一條消息,你回我一個字,滾。」

  「……你重新說一次。」

  「不了吧……」

  「快說!」

  「我、我想對你做,春天對櫻桃樹做的事……哎喲好害臊哦!」

  馬山山眼神忽地柔軟如春,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頰。

  「我也喜歡你。」

第81章番外五

  最近,梁辰一個表姐生孩子了,梁媽媽就非要她就去醫院看看表姐。

  梁辰是不喜歡這個表姐的,但梁媽媽說了幾次了,加之有那麽一層血緣關係在,梁辰只得抽空去了一趟醫院。

  婦幼醫院的氣氛都和其他醫院不一樣,即便是消毒水的味道,聞起來也是溫馨的。

  表姐還躺在床上,清秀的五官因爲浮腫而變了形,但她時不時看下旁邊小床裡的孩子,笑得開心。

  但這是她第二個孩子了,沒有初爲人母的興奮,一切事情料理得妥妥噹噹,搞得像生孩子就跟出門買個菜一樣。

  梁辰彎腰逗逗孩子,半個巴掌大的臉龐皺巴巴的,只顧著睡覺,偶爾咂巴一下嘴巴都能逗得大人哈哈笑。

  表姐看著梁辰,說:「這兒過了年,你也三十歲了吧?」

  梁辰顧著逗孩子,嗯了一聲。

  「怎麼還不結婚?」表姐問。

  梁辰笑著說:「我們早就領證了。」

  「那不一樣。」表姐伸了伸腦袋,讓梁辰坐到她身邊去,「女人三十是道分水嶺,你比你家那位大那麽多,他今年多少歲來著?二十五吧,那可正是一個男人花花腸子最多的時候,聽表姐的,趕緊把婚禮辦了。」

  表姐不是第一次對她說這話,梁辰聽多了也懶得應對,「我忙著呢,馬上就要開世界巡迴演唱會了,沒時間呀。」

  「辦個婚禮要多長時間?」表姐說,「你手底下那麽多人,再不濟還有你們雙方父母,合計合計就給你們辦了,哪兒需要你操心。」

  梁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怎麽回話。

  她這一楞,倒讓表姐想多了。

  「喲,辰辰,你告訴姐姐,是不是他不願意辦婚禮?」

  梁辰一聽就笑了,「哪兒有的事,真的是因爲我工作原因。幹我們這一行的,不是說請個假就把婚禮辦了。」

  表姐努了努嘴,也不好再說什麽。

  但是梁辰沒有告訴她的是,早在三年前,他們就把婚禮辦了。

  至親摯友,再加上司儀,總共不到三十人,但現場布置却花了幾個月的心思,當然這一切,梁辰也是到了婚禮前一天才知道的。

  那一天,陸景滿足了梁辰對婚禮所有的幻想。

  她喜歡的花,逼真到摸兩下都不知道是假的,還有她喜歡的蕾絲,蝴蝶結,應有盡有。

  婚禮的每一個元素都看似俗不可耐,但梁辰知道,這些都是陸景花了心思的。

  這場婚禮,沒有禮金,沒有紅包,沒有媒體。

  但親友們的每一句祝福,她都記在心裡。

  印象最深刻的,是陸景說的話。

  「直到你穿著婚紗站在我面前的這一刻,我才知道婚姻的意義。

  從今往後,你生命中的一切,每一分每一秒,都將印刻在我心裡。

  你的生命不會不被關注,因爲我關注。

  你的生命不會不被見證,因為我見證。」

  他們各自精彩的人生,從此互相見證。

  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梁辰不想再補辦一個浩大的婚禮給別人交代。

  她的人生,不想給別人交代。

  瞧,如果婚禮請了表姐這樣的一堆親戚,指不定又會說些什麽自以爲的「人生經驗」。

  而表姐提到了這個話題,梁辰也不想多聊了,她看了看時間,打算回家,表姐却又起了個話頭。

  「準備什麼時候要孩子?」

  同樣,這個問題很多人問過,梁辰都是兩個字打回去。

  「不急。」

  「哎呀怎麼不急啊!」表姐說,「你都三十歲了,你老公才二十五歲!」

  梁辰張了張嘴,「啊」了一聲,沒了下文。

  「辰辰,你聽表姐一句勸,別看你現在如日中天的,可女人終究要老啊。」表姐激動起來,直握著梁辰的手拍打,「等再過幾年,你人老珠黃了,你老公才二十七八,那時候,管你是什麽大明星小明星的。」

  梁辰還是隻吐了兩個字:「所以?」

  「趕緊生個孩子吧!」表姐苦口婆心地說道,「有了孩子,一切都穩定了。」

  梁辰的手已經開始悄悄拿包了,她理了理頭髮,笑著說:「知道了表姐,我會上心的,你好好休息啊,我先回家了!」

  「怎麼才來就要走啊?」表姐拉住她,「我話還沒說完呢。」

  梁辰被她拉著,尷尬地站在原地,聽她繼續說:「所以為什麼現在女孩子都願意嫁比自己年齡大的男人呢?爲了的就是以後自己老了,男人更老,不怕他有其他心思。但是吧,你嫁都嫁了,表姐也不好說什麽,就是勸你趕緊生個孩子,孩子才是自己的啊。

  突然,病房的門鈴響了,兩個女人都扭頭看去。

  門是沒關的,外面的人只是禮貌性地按了一下門鈴。

  然後,陸景就推門進來了。

  他看了梁辰一眼,目光最終落到兩人糾纏的手上,表姐突然就鬆開了手。

  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幾年她跟陸景見面次數不多,但越來越不敢忽視他了。

  以前看他穿個衛衣球鞋,一副學生樣子,便在他面前端著長輩的樣子,現在他工作了,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都是西裝革履,目光深刻。

  明明比自己小十來歲,但她總不敢多話。

  梁辰把手抽出來,看向陸景:「你忙完了?」

  「嗯。」陸景拿過她的包,說,「來接你回家。」

  梁辰鬆了口氣,轉身說:「姐,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

  表姐挂起笑臉,揮手道:「滿月酒你們要來啊。」

  陸景和梁辰只是點了點頭就走了。

  回家的路上,陸景開車開得慢,一路吹著風,晃晃蕩蕩的。

  他憋了許久,想起剛才在病房門口聽到的話,滿心不舒服,「大清都亡了多久了。」

  梁辰無奈地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這個人,聽了就當空氣,理她幹什麽。」

  梁辰想到了其他的,說:「你覺得我老嗎?」

  陸景看她一眼,嘖嘖兩聲,「是有點顯老。」

  梁辰:「你再說一次?」

  「是這樣的嘛,明明才八歲,却長了一張十八歲的臉。」

  「油嘴滑舌。」

  車開到高架橋上,遠遠看到對面高樓的LeD顯示屏上正在展示梁辰的演唱會廣告。

  梁辰搖下車窗,說:「等明年我的演唱會結束,我們生個孩子吧。」

  陸景第一反應居然是踩了剎車,靠邊停車,然後鄭重地說:「你別聽了別人的話就給自己壓力,我不急的。」

  梁辰看他這麽緊張,反而笑了起來,「你慌什麽慌,我什麽時候把表姐的話放在心上了?」

  她頓了頓,看向廣告牌,「我就是,突然想要一個孩子了。」

  也不是突然,其實就是水到渠成了。

  只是剛好到了這一天,走到這個路口,吹了吹風,就說出來了。

  陸景深吸了一口氣,問:「真的?」

  梁辰認真地點頭,「真的。」

  陸景一脚油門踩下去,直奔家裡。

  梁辰哭笑不得,「你幹嘛!開慢點!」

  陸景眼裡有跳動的光彩,望著前路隱隱咬牙,「回家生孩子去!」

  「明年!」梁辰說,「我說了明年!」

  「回家演習去!」

  是夜。

  陸景抱著梁辰走到房間裡,將她放在床上,臥室溫暖的燈光下,她看著陸景脫掉西服外套,扯了領帶,慢條斯理地解開袖扣。

  然後,他半跪在床上,跨過她腰間。

  「啪嗒」一聲,聽見皮帶被解開的聲音。

  梁辰發現,陸景確實不一樣了。

  從球鞋到皮鞋,不過三年而已。

  梁辰閉上眼,任陸景的吻落在她眼上,唇間,脖子,胸部,小腹……

  她知道,就算她逐漸有了皺紋,肌膚不再緊緻,他也會吻遍她的全身。

  她不怕老去,也並未將孩子特意安排進自己的人生計劃裡。

  她面對時間的從容不迫,都來自於眼前這個男人給她的安全感。.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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