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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英美)我為自己續1秒 By 沫問

陳小小の小註記: ×

文案:

#本文非平行世界快穿,穿入的都是同一個世界#
又名《我有99條命》,《有趣的靈魂我見過》。

有一種說法是,當人從45米的高空落下,整個過程只需要2.6秒,但很多人感覺時間持續了4秒以上。
不同的是,這些得出這種感覺的人沒有死,迦娜卻死了。
死了,還不止一次。
親身經歷過的她認為,哪裡是4秒,分明是40秒……

迦娜:撩完就死,怕不怕?

①cp:原創死神
②超級英雄超級偵探BAU總能都寫到的
③不恐怖,輕鬆向
④沒有時間線,不考據

另一個文案:
死神很困惑。
攀岩走壁的大英雄剛救出的女學生好像有點眼熟;
把蝙蝠車開到200邁的女人他似乎也認識;
世界軍火巨頭公司裡的變異女員工他哪裡見過……

死神陷入沉思:說好的我才是男主呢?
迦娜:別怕,死了都是你的。

內容標籤: 英美劇 超級英雄
搜索關鍵字:主角:迦娜 ┃ 配角:太多了寫不下 ┃ 其它:死神

第1章 續1s

  如果再給迦娜一次機會,她將不會選擇走上那幢大樓的天臺。

  她莫名其妙從救人的那一位成了被害的那一位。當天真的以為她已經控制住女人要跳樓的舉動時,對方力氣大的嚇人,一個過肩摔成功讓她雙腳從混凝土平臺脫離,從13樓的天臺垂直往下墜。

  與此同時,她的警用對講機傳來同事的聲音:「迦娜警官,我剛調查完輕生者的背景,她曾經參加過空手道培訓班你小心一些。」

  有一種說法是當人從45米的高空落下,只需要2.6秒,但人的大腦在這種危機時刻,會本能的忽視時間的作用,對時間的感知會減慢,這個下垂過程會被拉長到4秒左右——這根本不值得慶倖,明明只是一眨眼的事,迦娜卻在這段距離裡感覺到了長久的絕望和心臟止不住的失重感。

  她甚至已經給自己擬好了墓誌銘——

  你們美好的迦娜,死於過肩摔;

  別問她是誰,她是一個小可愛;

  不僅僅是靈魂,連躺在這都是有趣的。

  那仿佛她的幻覺,來自虛空的幻影。明明在下垂,她的衣服被往上撕扯的力拽拉著,衣角在摩擦中舞動的,那東西卻在出現後一直和她保持著一樣的距離,巨大的黑色斗篷不受任何阻礙保持著向下的狀態靜止著,斗篷角落似乎下一秒就要擦到她的臉頰。

  ——是什麼?

  不僅僅是時間的感知減慢,她的大腦也運作的很快。

  她想開口,卻發不出聲音。

  正當她努力想看清斗篷裡的面容時,一把長柄黑色巨鐮自斗篷內伸出。

  明明在下垂中已經有這麼大的阻力向上擠得她渾身都痛了,巨鐮揮來的瞬間她還是察覺了一陣貼面而來的陰冷的風。

  不知道先是一片黑暗再觸碰到地面,還是先觸碰到地面再迎來黑暗。

  她死前只有一個念頭:去他的時間4秒拉長,明明是40秒。

  ***

  迦娜這一覺好像睡了很久,她坐起身睜開眼睛的時只覺得渾身都在疼痛。

  明明背後就是床,她卻累的要死。

  她還活著……誒?

  「迦娜,我記得你今天大學報導第一天,還不起來嗎?」

  門外嘹亮的女高音讓迦娜有點萌比。

  雙腳踩在地上,有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覺,鏡子裡的她比40秒裡的她可能要年輕5歲。

  她有一張引以為豪的娃娃臉,笑起來甜的泌蜜。可是這張娃娃臉並沒有阻止突如其來的過肩摔。

  看來她的墓誌銘要改一改了:

  你們美好的迦娜,在被過肩摔失去了她的身體;

  好看的皮囊不再美麗,有趣的靈魂不知去向;

  就在你後面。

  所以,她是誰?她在哪?

  穿上掛在椅子上的衣服,她踩著樓梯啪啪啪一路下樓。客廳的桌上是兩盤冒著香味的松餅,50多歲的短髮婦女將一杯牛奶擱在一份松餅盤旁後在對面坐下。

  迦娜坐下後估摸了一下下,開口試探道:「謝謝你準備早飯,奶奶。」

  只見對面的婦人拿叉子的手一抖……

  迦娜改口:「嬸嬸?」

  婦人拿刀的手也一抖……

  ……所以她對這具身體來說是什麼身份?

  她不敢再開口,生怕老婦人抖成帕金森。

  「如果做幾頓早飯我就成你的外婆了我可受不起我的小可憐。」老婦人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摸出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電視一打開就開始播放一段標題是「蜘蛛俠再次拯救紐約皇后區」的新聞。

  ???

  迦娜很想問這是個什麼情況,為什麼她熟悉的電影漫畫裡的超級英雄跑進了新聞……準確說新聞就是生活……

  她怔了好幾秒,右手的刀不經意順著手心滑落而下——

  「……啊」 她低不可聞地輕呼,大腦剛發出去接住小刀的的指令,就發現刀下落的速度慢了下來。

  原來應該在一個眨眼間落地的刀具,被一種超自然的力量懸在空中,緩慢下落。

  她第一反應去看面前的婦人,她嘴裡塞著松餅,似在咀嚼,那上半唇卻以一種肉眼幾乎不可見的速度很慢很慢地在放下。

  以及電視卡機的畫面,和播音員拖不完的長音:「紐————」

  見鬼了……

  「鐺——」刀具敲擊地面的聲音,像是喚醒一切的時鐘,一切又隨之以正常的時速動了起來:

  面前的婦人雙唇終於碰在了一起。開始以正常的速度咀嚼起來;播音員的「約」字也擠了出來,後面的播報詞毫不含糊。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迦娜精神恍惚了一下。

  在恍惚間,她的時間被拉長了。

  ***

  這是她大學開學第一天,錄取通知書上的學校名成了她的救命稻草,起碼她知道自己可以去哪裡。

  社交軟體內動態極少,聊天軟體是各種校群。

  手機通訊錄裡幾乎沒有什麼人。

  最近聯繫的一個是「房東太太」。

  起碼她知道今早叫錯稱謂的是誰了。

  獨居孤僻的學霸少女?

  這具身體的人設好像和她有趣的靈魂有一點點不匹配。

  問題不大,感激皮囊還是和她自己的一毛一樣。

  按照清晰的指路牌她報了道買了書,成功入駐紐約州立大學。

  她拖著箱子尋找自己的宿舍樓。

  一個拐角,她和人面對面相撞,自己手中最上面的那本書隨之滑落而下……

  又開始了——

  相撞男生的速度變慢,路過的飛鳥翅膀顫在半空。

  她的時間又一次被拉長了。

  然後她很清楚很仔細地看到面前的男生以一種緩慢的速度伸出了一隻手跟上了墜落的書本,那手腕處噴出細細的絲線黏上了她的書皮,再一個短距離的收拉,書本安穩的被男生接在手中。

  她,看見了什麼?

  在書本觸碰男生手的一刹那,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書本被遞到迦娜面前時,她還有些無法適應。

  雖然男生的動作極快絲線極細不易被察覺,可是她的時間好像出了點問題……

  「不好意思,你的書。」見她沒接過,褐栗色短頭髮的男生才發現面前的姑娘兩隻手都空不出,便友好地替她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迦娜此時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這位身手矯健的少年,和今早她在電視機見過的紅偽裝服英雄,是同一個人。

  這個世界,還有第二個人手裡能噴出蜘蛛絲嘛?

  「謝謝。」她擦過男生,頭也不回地繼續找她的寢室樓。

  *

  推門而進時,她的長金髮室友已經插著耳機躺在了床上,一臉累癱相。

  她臉上還帶著濃妝和口紅,下身的超短剛過大腿根。她沒有起身,眼珠子轉到最右邊上,扯開了一隻耳機。

  「蘿拉,蘿拉·普尼。」她舉高一隻手揮了揮又完全不帶力地掉回了床上,把耳機塞回了耳朵。

  「迦娜。」她沒說姓氏,蘿拉也絲毫沒再看她,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非常有個性的室友。

  但容她就不主動和她交朋友了。

  打掃整理完自己那半邊地盤,迦娜也換上睡衣躺在了床上。

  美國紐約還是那個美國紐約,人卻全部變了。

  迦娜腦袋裡浮現出作為警員·迦娜墜落時那空中出現的巨大黑影,和時不時被無限拉長的時間,當然還有這有著超級英雄的世界。

  她是不是還在下垂,因為求生意志太強烈,大腦把2.5秒拉成4秒,又把4秒拉成40秒,最後拉成了4000000000秒……

  在混亂的各種猜想下,迦娜閉上了眼睛。

  睜開眼時,她又迷茫了……


第2章 續2s

  刺眼的光線和耳邊拖長的嘟嘟聲。

  迦娜頭很疼,試想按掉耳邊的鬧鐘。

  「患者睜開眼睛了!」

  「不可思議,她還活著。」

  有人撐開她的眼皮,一道光在她的眼球上掃射著。

  「她的瞳孔有反應,她還有意識。」

  「難以置信,她好像是從13層垂直落在水泥地上的。」

  「粉身碎骨。」

  13層?垂直落下?他們在談論的是自己嗎?

  她一點點地開始意識到惱人的嘟嘟聲是腦袋旁的心電儀,鼻腔裡的異物是呼吸機。

  身體沒有任何直覺,但她看得見這些人每次抬手時,手中金屬物件上的厚重的血跡。

  是了,她想拯救一名輕生者,結果自己從13層天臺掉了下來。

  她好像還經歷了不同尋常的一天?

  是夢嗎?

  手術臺上方的強光照的太久了,她甚至出現了幻覺。好像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斜映在牆壁上在一點點拉長,拉到一人長時,有什麼東西破空而出……

  ——不是幻覺,是真的有東西!

  醫生,護士,你們快看啊!

  迦娜劇烈眨動著眼睛,示意天花板,可惜沒有人抬頭。

  「病人的求生意識很強!」

  「我們也要加油!」

  ……醫生護士們埋頭苦幹,她起到了反效果。

  黑色斗篷的帽口處,是更純粹的黑,什麼也看不見。

  迦娜想起了墜落時的那段噩夢,她好像見過同樣的東西。

  那把鐮刀從斗篷裡伸出時,她試著豎起一隻小臂。先不提她斷了幾根骨頭,求生欲使人無所不能。

  於是從13層墜落幾乎全身粉碎性骨折的迦娜,「哢」得在奇異的骨頭摩擦聲中豎起一邊的小臂,成功把護士手中的金屬托物盤碰掉了……

  巨鐮揮動的速度慢了下來,心電儀的聲音也被拖長,一點一點張開嘴的護士和半空中的手術刀。

  ——Duang!

  金屬託盤在撞擊地面後,迦娜的意識重新陷入黑暗。

  ***

  不是金屬盤,而是木質門關上的聲音。

  蘿拉顯然沒意識到自己的室友這麼能睡,當她參加完剛加入社團的派對關上門打開寢室燈光時,她的室友雙眼大睜著地直直瞪著她,身體還保持著背朝下躺床上的姿勢。

  「你不開燈睜著眼睛躺著是想幹嘛?」蘿拉插著耳機,說話聲音很響。

  迦娜直起身子盤腿坐在床上揉了揉眼睛:「剛醒。」

  埋頭苦幹的醫生和手術臺,噩夢。

  羅拉嘖嘖嘴,抱著衣服進了浴室。

  現在是晚上九點,迦娜從下午一覺睡到現在,肚子空空的。

  她記得來的時候在宿舍區門口看到一家賽百味,準備去碰碰運氣。

  「蘿拉,我出去吃點東西。」

  迦娜也不指望會有回應,帶上手機直接出門。

  從不遠處就看到賽百味的燈光亮著,竟然有一種被幸運之神眷顧的錯覺。

  說是錯覺因為只持續了一秒,就看到迎面而來騎著單車的痞氣男生朝她吹口哨,單車到她面前幾乎是擦著過去的,她為了躲避手機從手掌中滑落——

  這個緩慢下落的過程迦娜已經習慣了,單車的後輪還未經過她的膝蓋時,她已經彎腰接住了下墜中的手機。

  如果是正常的速度她搶救都不會搶救。

  正準備轉身抱怨幾句,這位惡作劇男生的車頭已經被人一把抓住,車上的人一個慣性翻進了隔壁的草堆。

  抓住車頭的人迦娜認識,上午完美接住她書本的男生。

  不,應該是用了技能自以為很完美沒有露出破綻接住她書本的男生。

  「我的天。」她怎麼又遇到了他。

  「我就當你說的是謝謝好了。」男生伸出一隻手,「彼得·派克。」

  「叫我迦娜就好。」迦娜友好的握手,沒有忘記本次的征途,指了指身後「我請你吃賽百味好嗎?」

  *

  如果沒有話題,那就從舌尖上尋找共鳴。

  不過這個共鳴可能是單方發出的。

  迦娜在吃掉一整個兩片麵包夾生菜肉片這堪稱奇跡的組合時,派克的單方面討論話題已經從流體力學到樂高積木。

  「你喜歡超級英雄嗎迦娜?」派克開始了新的話題。

  迦娜擦了擦嘴誠實說道:「挺喜歡的。」尤其是看電影精彩片段的時候。

  「那太好了,我也是。你最喜歡哪個英雄!」

  派克說這話時,迦娜明顯在他亮晶晶的眼睛裡讀到——快說蜘蛛俠!蜘蛛俠!

  迦娜慢悠悠道:「我喜歡穿著紅色衣服的那位……」

  派克的眼睛更亮了——我!我!我!

  「他還戴著面具……」

  一個S字母開頭的詞在派克嘴裡呼之欲出——快跟我一起念,蜘蛛俠!

  「鋼鐵俠。」迦娜的大喘氣結束了。

  派克:……問題不大。

  迦娜忽然有個奇妙的想法,她從餐桌上拿起那張先前包麵包的襯紙,捏成紙球。

  「你知道嗎?我其實……」派克覺得自己還可以搶救一下。

  紙球從迦娜手中拋上空中,一切正常,落下的那瞬間——

  「在——」派克的聲音被拉長了。

  紙球回到她手中——

  「史塔克的公司實……」回復正常侮語速。

  又被拋起落下——

  「習——」再次拖長。

  觸到手心——

  「……過,所以我見過不少復仇者聯盟的成員。」恢復。

  迦娜捏著紙球笑著問道:「都有誰呀,一定很酷是不是?」

  「那當然!」

  迦娜重新往上方拋動紙球,派克的聲音就成了:「鋼鐵俠,美——國隊長,雷——神,黑寡婦——,還有蜘——蛛俠,你知道——嘛?」

  對不起,迦娜感覺在聽派克口吃。

  她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知道什麼?」

  「我最喜歡的是蜘蛛俠了,他長得又帥氣又厲害!你覺得呢?」容派克展示一波真正的口才引導。

  「嗯,他是很酷,雖然我沒見過他長相但我相信他也很帥。」迦娜跟著贊同又反問「難道你見過嗎?」

  「當然!我在那裡實習過,他是我朋友。」派克說到這壓低了聲音,「不過我得對此保密。」

  迦娜笑了笑,又一下下拋起紙球。

  每次小球落下時,賽百味櫃檯前的服務生,手裡的動作都會放緩十倍左右。

  以及派克繼續的自賣自誇:「對,蜘蛛——俠上次還——跟其他復仇——者一起拯——救了世界。」

  迦娜的微笑更深了。

  彼得·派克從迦娜的笑容中感覺成功安利了一波自己。

  「超級英雄們都有自己的能力真羡慕呀。」

  為了不引起懷疑他決定再完美地裝一波普通人。

  「是呀,真羡慕。」

  就是不知道有她的能力有趣嗎?


第3章 續3s

  拖長的音節從緩慢張開的嘴裡傳入耳內,粉筆在黑板上悠長地畫出一豎。

  「啪——」迦娜的筆掉在了教室地板上,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迦娜慢吞吞地夠起筆,兩指之間繼續旋轉,她已經習慣了這個奇怪卻似乎沒什麼大用處的技能。

  所有她接觸的物體在引力作用下做落體運動時,她的時間就會奇妙地被拉長十倍,包括她自己。

  洗完澡跳上床鋪的那瞬間,她在空中穿了件內衣才碰到軟綿綿的床墊,感覺人生被奪走了某些趣味性……

  重歸大學生活讓迦娜有一點懷念和陌生,講臺上的老師在用她聽得懂的語言,講著她一點都聽不懂的哲學。

  她本來以為自己在陷入睡眠後靈魂會在兩個身體裡穿梭,但這幾日除了輕度失眠以外,迦娜發現自己想錯了。

  她開始懷疑那個粉身碎骨的身體是不是已經送進火化室了。

  今早她收到了一條短信,提醒她在醫院的預約時間是下午。

  她沒有做過這種預約,預約人自然是以前那個孤僻的學霸。她不禁思考既然她得到了她的身體,那麼原來身體的主人去哪裡了呢?

  如果是靈魂交換,好好的大學女生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血泊中,眼睛一睜一閉一群醫生壓著她的胸腔,把她身體裡所有的內容修了個遍……迦娜打賭大學生活絕對沒有這種體驗。

  中午,她拿著放了西式速食的託盤尋找座位。

  原本平坦的瓷磚上冒出了一隻腳,迦娜被絆了一下,眼睜睜看著自己體驗著這次平地摔——

  順著慣性從託盤中飛出的三明治從中間一分為三,那片肉正要脫離了兩片麵包,裝著橙汁的紙杯傾斜,橙汁飛濺而出。

  她現在約有十秒鐘的時間搶救這個局面,救飲料還是救三明治,這是個很好的問題。

  為什麼不搶救自己?如果她的腳著地或是恢復平衡,這十秒會提前中止,和被她拋動的紙球回到她手心裡時間恢復正常是一個道理。

  有一個最優的方案,在半空中把三明治和橙汁全部整理好單手拖住然後優秀地蜷起身子壓底重心,最後形成一個單手撐地式的蹲時落地。

  ——迎來周圍同學看怪物一樣的目光。

  還在思考中的迦娜有一瞬間感覺到身體各處一陣的疼痛,心跳忽然加速……

  還未反應過來自己怎麼了,她就被一隻手托住手臂,後腳隨之意識性地跟上恢復了重心。

  身體的異樣感消失了,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迦娜,你沒事吧?」

  迦娜看了一眼身邊伸出援手的派克和散落在遠處的託盤和食物,收回了目光。

  「謝謝。」感謝他替自己做了選擇。

  「喲彼得,開學還沒有一個禮拜你又展現出英雄魅力了?」說這話的是個皮膚褐黃,嘴唇和身材一樣厚實男學生。

  先不管這個「英雄魅力」有沒有一語雙關,迦娜更偏重回頭認識一下那個讓自己差點體驗平地摔的人。

  露出半個肩的金髮女學生一臉不屑地和身邊的朋友一起嘲笑她:「嘿,書呆子?」

  迦娜應該認識她嗎?

  她不認識她也腦補出了這具身體原來的可憐靈魂在高中不僅要忙活學習還要應付這些欺負她好脾氣的自以為很酷的女生們。

  「你們這樣做是不……」彼得派克正要為這位前幾晚剛和他一起吹過蜘蛛俠,也就是彼得自己的可憐無助的姑娘討個公道時,迦娜阻止了他,「沒事的,派克,你等我再去打份食物再來和你道謝。」

  正準備心疼迦娜的蜘蛛吹、胸懷責任感和英雄主義的大一小鮮肉彼得派克,在幾分鐘後親眼目睹了重新買了一份三明治和兩杯飲料的迦娜,把黑乎乎的那杯飲料自一種優雅的姿勢,淋在了那個絆她一腳的女生頭髮上。

  「致我們放蕩不羈的高中。」迦娜倒完將杯子倒扣在女生頭頂,同時致辭。

  彼得:「……」 可憐無助被人欺負的迦娜?好像有哪裡不對。

  用半分鐘的時光欣賞巧克力奶昔黏上別人剛打理過的金色長髮,迦娜覺得比她酷?不存在的。

  ***

  折騰了好一會才終於坐定下來享用午餐的迦娜對面正是彼得派克和之前厚實的矮個子漢子。

  「你好,我是彼得的朋友,內德·里茲。」他一副八卦之魂燃起的姿態,「你們怎麼認識的,要知道高中時一張午餐桌有時候就我和彼得兩個人坐……喂?彼得你打我幹嘛?」

  迦娜被這對好朋友逗笑了,「老實說,這是派克像我伸出援手的第三次了。」

  「叫他彼得就好,他不會介意的,是不是?」內德的話一點不比彼得少,「果然我們的彼得在哪都不忘做英……呀,你怎麼又撞我彼得。」

  顯然,彼得的這位好朋友是知道他身份的。

  彼得接過內德的話朝著迦娜點點頭:「對,叫我彼得就好。」

  「好,彼得,剛才謝謝你。」只希望下次她與他碰面的場景不需要說謝謝。

  ***

  迦娜的兩具身體都在醫院,真是個神奇的體驗。

  她坐在科室內的診椅上,身前的醫生正在電腦上查閱她的病例。

  「愛琪拉女士,迦娜·愛琪拉女士?」

  「我在。」

  醫生喊出她的名字時,迦娜在反應過來他在喊自己。

  這個姓是原來這具身體的。

  「你最近有什麼不舒服的反應嗎?」醫生問道。

  不舒服的反應……?

  迦娜的看了一眼門口掛牌上的「心內科」字樣,又看了一眼醫生,手慢慢地捂在了自己的心臟上。

  不確定地開口:「我……心臟有點不舒服?」

  「怎麼不舒服?」醫生在電腦上打上一段記錄。

  迦娜:「……」

  她一開始以為只是常規的預約檢查,到了醫院才被領到了心內科。

  見她不說話,醫生自顧自說了起來:「在我看來你的問題越來越嚴重了,最近有沒有焦慮失眠?」

  迦娜想了想這幾日除了第一天太累以外,確實難以入睡,點了點頭。

  「那身體有沒有部分疼痛,最近有沒有呼吸困難或者咳血?」

  「……」她到底得了什麼病?

  醫生開了張單子,讓迦娜去做了個心臟超聲。

  心臟超聲?聽名字迦娜就感覺不妙。

  「醫生,我到底怎麼了?」

  檢查結束,迦娜問出了疑問。

  醫生抬起頭,似乎有些難以置信這女生竟然忘記了自己的疾病,「你的先天性心臟病越來越嚴重了。」

  「……」迦娜毫不知情。

  「少吃垃圾食品,特別是炸雞漢堡。」

  「……」迦娜想起了她的賽百味。

  「最近是不是沒吃藥。」

  「……」沉默三連。

  在醫生「自己身體都不珍惜」的無奈臉中,迦娜離開了醫院。

  迦娜對原來身體主人的認識,忽然間就從一位孤僻可憐的女學霸,一躍成為孤僻可憐隨時猝死的女學霸。

  她是如何在先天性心臟隨時停跳的情況下,頂著巨大的學業和人際壓力,成為一名優秀學生的?

  迦娜不禁陷入沉思。

  ***

  下午,迦娜去銀行取錢。

  外面的ATM機都占滿了,迦娜選擇去了銀行內。

  她剛插入磁卡,背後忽然傳來撞擊聲和悶哼。

  一低頭,銀行保安仰面躺在了自己腳邊。

  「把手都舉起來,這是搶劫!」四名頭戴面具的劫匪手持造型詭異的武器,對著大廳。

  「你,還站著幹嗎?不怕死?」一位劫匪用武器指了指迦娜。

  隨時會猝死的迦娜,還真的不怕死……


第4章 續4s

  「你還站著幹什麼?不怕死?」

  迦娜小小邁開一步,用身子掩住半個ATM的同時抽出自己的磁卡,隨後雙手舉過肩膀幫助磁卡滑進袖口。

  「你,跟他們站一塊!」

  迦娜正要蹲下,又被趕去了另一頭,和其他銀行顧客待在了一塊。

  即便被槍指著,迦娜也沒有慌,曾經的職業本能讓她冷靜地觀察著四名銀行搶匪。

  帶頭的人四肢發達、塊頭很大,手裡揣著一把機|槍,指著她所在人群的方向,粗聲粗氣地威脅一名女櫃員把錢裝進袋子從櫃檯裡遞出來,不然就打死一名他們的顧客。

  機|槍的速度在800-1000米/秒,放緩十倍則在她的感知下是80-100米/秒。

  對近在眼前的人而言,好像沒有太大區別。

  迦娜再次覺得自己的能力非常雞肋。

  迦娜聽到右手邊的婦女在低聲懇求著上帝,可惜她的上帝非但沒有幫到她,搶匪還嫌棄她吵。

  「閉上你的嘴!」一支手|槍槍口直接對上了這位婦女。

  然而她非但沒停止誦讀,反而因為恐懼,語速加快音量提高了一些。

  「閉嘴!」

  反派話多本應該是常態,這一位元卻在說話的同時拇指按在了手|槍保險上。

  敏銳的迦娜兩指夾出袖口的的磁卡,抬高手臂後越過袖口手指一松。

  她回想作為員警時受過的訓練,要在十秒左右的時間裡奪過搶匪手中的槍再抵在他的腦門上,對她而言不是難事。

  機槍換成手|槍,她一樣無法阻止子彈,但是在子彈發射之前,她可以阻止人。

  磁卡脫離手指——同時迦娜已經站直了身子朝著一步開外搶匪的面前沖了過去,就在她伸出的手距離手|槍還有那麼一咪咪的距離,一根不知道從哪裡射出的白乎乎的細線與她視線平行劃過空中,先她一步撞在槍身上,「啪」得黏了上去並散射開,無形的衝擊力將手|槍撞飛。迦娜眼睜睜看著她的目標距離她的手越來越遠……

  手|槍擊打在牆壁上的撞擊聲和磁卡落地的清脆音重合響起的同時,迦娜以一種詭異的姿勢伸著手,只要再一點點就可以和面前同樣還沒反應過來舉著手的匪徒擊個掌,一次完美和諧的警匪友好交流,或者說……一絲絲尷尬。

  齊刷刷三把槍對準了她。

  「你對我做了什麼?!」

  面前的匪徒說話同時往後彈了一步,另一隻手死死握住剛才握槍的手,像是個受害者一樣。

  迦娜看了看被奇怪物質黏從外包裹黏在牆壁上的手|槍,又看了看自己攤開的掌心。

  如果她沒看清楚剛才發生的一切,她可能會懷疑自己學會了氣功。

  明明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她卻覺得極其的……冤枉。

  「我……」

  迦娜剛開了口,又是三聲撞擊音。銀行牆壁上,在那只手|槍邊上,又貼上了三樣新的陳列品。

  那網在槍身上的細線,讓迦娜異常眼熟……

  與此同時,她身後傳來了掌聲——才被劫持的人質們的掌聲。

  沒聽錯的話,還有人為她喝彩。

  等等……哪裡不對,她不是,她沒有,別瞎認。

  否認三連的迦娜心情異常微妙,像是明明什麼事也沒幹就被人塞了錦旗還要順帶掌聲表揚。

  但現在不是心虛的時候,比起群眾的掌聲,這群銀行搶匪更是吃准她做了什麼,帶頭的壯碩男人直接沖她而來。

  迦娜正思考著這具岌岌可危的身子骨能不能承受住她一套操作,一抹紅藍色的影子已經越過了她,將手肘兩塊大肌肉的男人踢到了牆壁上,成為了第五樣陳列品。

  「天呢,是蜘蛛俠!」一位小男孩忍不住叫了出來。

  在看到那一團團槍身上的特殊絲線時候迦娜就應該想到的,這個讓她榮獲掌聲的人,正是自己連續三次道謝的超級英雄。

  她還立了個巨大的,希望自己不要再向他道謝一次的flag,結果這位瘋狂在賽百味安利自己的英雄,這回直接救了她的命。

  「對可愛的女士下手可不好。」身披紅藍金色戰衣的蜘蛛俠,發出了一種自帶立體環繞的粗嘎低沉的磁性嗓音。

  迦娜想了想,看來是這位同校的大男孩,怕她認出他的聲音,用了點特殊裝置偽裝了聲音。

  蜘蛛俠蹬飛他們的頭兒之後,剩下三人見狀不妙,意圖逃跑。

  其中兩人直接被兩團銀白的絲線纏住腰身,被拉向了蜘蛛俠。

  而迦娜握住了剛才已經被她嚇過一跳的男人肩膀,將他轉向自己,在他一臉驚恐中,伸出五指。

  「其實我是想告訴你剛才我什麼也……」沒做。

  她話到了一半,這搶匪直接在她面前害怕的暈了過去。

  迦娜:「……」還真是犯罪界的恥辱。

  背後又是一陣掌聲,給蜘蛛俠和……她。

  於是心虛的迦娜很不給面子的跑了。

  先不提她沒有做的那些,但是她在那幾秒鐘——對正常人而言只有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內,她確實動作太快了。

  「女士?」

  她聽到之前那立體環繞聲在叫她。

  打擾了,告辭!

  *

  然後迦娜就被追上了。

  也提不上是追,作為一名得了先天性心臟病不能劇烈運動的可憐女生,人家蜘蛛俠抬抬腿就能跟上她。

  「謝謝你剛才救了我。」迦娜不清楚他的目的,冷靜地道謝。

  蜘蛛俠的高科技緊身戰衣,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比起她在超市看到的皺巴巴的萬聖節服裝,這可能就是金錢的差距。

  「我其實是來給你這個的,應該是你掉的。」

  蜘蛛俠遞出了一張磁卡,那是迦娜的銀|行|卡。

  迦娜這才想起自己那張被她毫不留情扔到地上的銀|行|卡。

  「謝謝。」她再次道謝。

  「不用道謝女士,這是超級英雄的職責。」

  他用彼得那晚自賣自誇的語調卻披著低沉嗓音的變身器說這話時有點變扭。

  如果不是面具,估計隔著布料還在朝她眨眼睛——我就說過,蜘蛛俠才是最酷最帥的!

  「對了,我會替你保密的女士。」蜘蛛俠忽然想起了什麼。

  迦娜思考了幾秒,意識到她起身的時候彼得應該已經到場了。

  正想說點什麼又聽到他道:「絕對不會告訴別人你是個變種人。」

  ???

  迦娜:「哈?」

  「再見了女士!」

  「等等,我不是……」

  然而已經沉浸在英雄救美還再次安利了自己一波的蜘蛛俠彼得派克根本沒留意她的話,用蛛絲將自己拉回空中,留下一臉懵逼的迦娜在原地。

  ……算了,問題不大。

  迦娜還是挺感動的,如果彼得關掉自己的環繞身歷聲音響她可能更感動。


第5章 續5s

  「你知道嘛迦娜,前天靠近我們學校的一家銀行發生搶劫了!」

  再次遇到彼得時,又是夜晚賽百味。

  和發色一樣淺棕眸色的大男孩,朝她眨巴著眼睛。

  迦娜一下就洞穿了他接下來的話,慢悠悠地咽下嘴裡的一口只夾蔬菜的全麥三明治,很配合:

  「對,而且我還在現場。」請開始你的表演,彼得。

  演技派彼得派克在她話音落下時話語又驚訝又擔憂:「那你沒事吧?」

  「嗯,我沒事。」她小幅度點了點頭,順勢說出了彼得最想聽的話,因為蜘蛛俠救了我。

  迦娜左手邊是幾枚剛找回的硬幣,她一時沒收起來,攤著用一隻手無聊地玩弄著。

  「哇,蜘蛛俠嘛,那你近距離見到他了?」

  彼得把身前的小筐薯片推到迦娜面前,又被迦娜搖著頭推了回來,她還想多活幾天,吃不起油炸食品。

  「嗯,他的戰衣很酷,身手也很厲害,還幫我拾回了我掉的銀行卡,就是說起話來跟自帶了個擴音器一樣。」她慢悠悠地陳述,又轉而一道,「而且……」

  「而且什麼?」彼得趴在桌上,興趣十足地湊近她。

  「他說話時偽裝了聲音,但我能感覺他非常年輕,可能跟我們一樣大。說不定就是我們身邊哪個同學呢!」

  迦娜捧著半邊臉,邊說邊翹起唇,同時發現面前的彼得咽了咽口水。

  彼得發現這和他的劇本有著不一樣,他理想中的狀態分明是:

  ——這位大英雄救了我,又英勇又帥氣!

  ——我感覺我甚至愛上他了!

  怎麼突然成了:

  ——他說起話跟帶了個擴音器一樣。

  ——我覺得他說不準就在我們身邊。

  「對了,還有呢……」迦娜將硬幣全部疊在一起堆在掌心,「因為很感興趣,我查了查這幾年蜘蛛俠涉及的案件,每100起案件,有80左右都發生在紐約,特別是最初幾年,頻繁發生在皇后……」

  「啊!我的三明治做好了!」彼得忽然打斷他。

  這是彼得大學第一次與「暴露」這個詞貼得最近的一刻。他一定要把自己重新偽裝起來。

  慌忙起身的他,手不小心打到了迦娜擺弄著硬幣的那只手,近十枚硬幣從她的掌心脫落——

  這一次和往常不一樣,四散的硬幣撒在空中,彼得的手仍與她近在咫尺,四周的客人幾乎一動不動,時間近乎暫停了。

  是,近乎。因為她能察覺硬幣們以肉眼捕捉起來有些吃力的及其緩慢的速度下落著。

  她的時間不止被放緩了十倍,這一次好像是近一百倍。

  等等……怎麼肥四?

  難道她這種被拉長的時間並不是固定的倍數,而是跟物體數量有關?

  很想實驗,但是人太多了。

  迦娜盡可能不做什麼動作的等待了一分半,隨後傳來一聲聲硬幣落地的清零哐啷,間隔聲越來越近。

  一切重新動了起來。

  彼得更加手忙腳亂,彎腰替她撿硬幣。

  迦娜跟著一塊低下身,想著玩笑也該開夠了,一邊撿一邊道:「不過我暫時並不想挖出蜘蛛俠是誰,誰都有秘密不是嗎?」

  彼得第一反應是迦娜聯想了自己也是個想隱藏的變種人,立馬很贊同地點頭。

  彼得:逃過一劫,感謝硬幣。

  迦娜:感謝彼得幫我發現一個我的秘密。

  ***

  迦娜有時候真的說不清,到底是太多犯罪產生了英雄,還是過多英雄逼迫了犯罪。

  她只是參與了開學以來的第一場講座,才剛開始沒多久,會場的某個角落傳來學生嘈雜的驚呼聲。

  火苗順著這座老舊大學的木質結構在禮堂騰起,直竄而上。

  受驚的學生互相推擠著朝禮堂外擁,大概一兩百人,在這種地方也是相對致命的龐大人數。

  煙霧迅疾地冒了出來,伴著火苗將禮堂籠蓋。

  迦娜本跟著疏散往外的隊伍,忽然腿發軟,心臟一抽一抽的疼。

  從口袋裡掏出藥咽下,卻絲毫不見好轉。

  很快,她被落在了隊伍末尾,火勢也更加洶湧。

  她每一口吸入肺裡的都是煙霧,非常難受。

  迦娜在看完醫生後,一直有注意飲食和定時吃藥,結果發生了吃藥和飲食根本解決不了的突發事件,還真是令人頭大。

  除了教職員的引導,她隱約能看清門口處還有穿著制服的人沖進現場營救。

  但對她來說,都距離太遠太危險了。

  她思考著要不要把藥全灑出來,她可能會有足夠的時間在火勢完全覆蓋她的去路前爬出去,當然也極有可能在煙霧中無人知曉的死去。

  「迦娜!」

  她捂著心臟,跪倒在地上拼命挪動,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來不及換上戰衣的彼得·派克不知從哪裡出現的,已經在她的身邊了。

  「你還好嗎!」

  迦娜搖了搖頭,她一點都不好,這條命她快要續不動了。

  此刻完全不顧自己會不會暴露的彼得,一把將迦娜抱起,一簇帶著天花板的大片火花,在砸下的瞬間被他用蛛絲擊退。

  疼痛讓迦娜很清醒,看的也很清楚,火光仿佛給他鍍上了一層紅金色的戰衣。

  迦娜艱難地偏轉腦袋,在火焰中,有東西在靠近。

  黑色的巨鐮,切破了一處火焰,暴露在迦娜的視線內。

  每一次死亡逼近時,她都會看到這東西。

  她目光向上望彼得,他帶著她穿梭在火焰中,好像什麼都看不見。

  窒息感迫近,畫面也在發黑,她的手不聽使喚地去觸口袋裡的東西,胡亂摸出一包紙巾,任其垂直下落。

  時間在變緩時,她也沒有好受許多,但有一種直覺告訴她,這麼做可以拖住一點死亡腳步的。

  一秒變成十秒,她對這位在這個世界給予自己的幫助的英雄朋友說出了作為這個身體持有人的最後一句話:

  「彼得啊……你是真的,又帥氣又厲害……」

  ***

  迦娜睜開眼睛,大口喘著氣。

  這一次傳來的不是心臟的不適,而是全身的疼痛。

  白色的天花板讓她有點點茫然。

  她的手上插著輸液針,身上粘著心電儀的感測器。

  她又回到了渾身粉碎性骨折的那具身子裡……

  不論是哪邊,好像都不好受,身心都累得要死。

  「病人她才脫離危險,你不能探望很久。」

  「我就坐十分鐘。」

  迦娜聽到有人在她門外說話。

  先是開門聲,但是沒有隨之而來的腳步聲。她的頸椎被固定了,只好斜著眼睛瞄來訪者。

  入目的是一頭栗金色的短髮,細碎的劉海襯著一張高鼻深目的娃娃臉,辨不出年齡。

  「你好,迦娜。」

  他的聲音聽上去是二、三十歲青年的聲音,明明在笑,灰色的眼眸裡卻沒有一絲溫度。

  那雙眼睛,攝人心魂。沒有誇張,迦娜真的覺得,靈魂會被抽走。

  「你……」是誰?

  她發聲,卻發現聲帶的振動會扯痛胸腔。

  男人從一側拖了把椅子,悠哉地坐在她床側。

  「你會知道的,不過在這之前,我更想知道……」他的聲音冷冷淡淡,「你,是怎麼逃過那麼多次的呢?」


第6章 續6s

  迦娜赤著腳行走在黑夜中,她純白的吊帶裙,被鮮血浸透。

  她的腦海中,滿是神秘的青年問完那句話後,那一點點勾起、饒有興味的嘴角。他戴著娃娃臉般的面具,看似在笑,相反,那對冰冷卻越發深究的灰色眼瞳,盯的迦娜渾身發麻。

  由於職業的特殊性,她很少沒有真正怕過什麼,但那一刻,她就跟脫水黏在刀板上的秋刀魚,恐懼滲透進脊髓,生死不由她。

  在恐懼的驅使下,心臟劇烈跳動,激起心電儀的警報聲,在陷入黑暗前,她看到一名護士小姐推門而入。

  睜開眼睛時,迦娜發現自己側躺在陰冷、黑暗的狹長小巷內,身上濕漉漉的。染著暗紅鮮血的水果刀,刀尖對著她的胸口,也正是血色最深、由此暈開的那一點。

  濃重的血腥味和被紅色液體染透的白裙都在無聲向她敘述,這具身體本該死於今晚。

  迦娜又一次接手了。

  這是個陰冷、昏暗的城市,漆黑的夜雲連一點點月光都不捨得放進來。

  她順著黯淡的路燈光線,漫無目的地徘徊在街道上。

  冷風刮在她濕透的裙身上,冷得她只打寒蟬。

  留這麼多血會不會死迦娜不清楚,但她相信再下去她一定是凍死的。

  跑起來會不會暖和點?

  這具身體能不能承受住?

  這兩個念頭將將劃過,從拐角的陰影裡走出了三個混混,手裡自認為很酷地揮著折疊小刀。

  這街道上沒有別人,他們的目標無疑是迦娜。

  三人一步步朝迦娜靠近。

  迦娜沒有一絲恐懼,比起那個出現在她病床前的男人,這些人跟地裡的小白菜差不多。

  但這三名接管此處街道的混混,並不清楚自己被面前看似柔弱的女子當成了三顆菜,還是小的。

  其中一位小個子還很中二的舔了舔刀口,為了掩蓋不小心割傷舌頭,又咽下了自己的吃痛聲。

  迦娜:「……」她可全都看在眼裡了。

  「今晚夜色不錯,陪我們三個玩玩,你還有機會見明天的月亮。」中間的,迦娜猜測在三人中占主導地位的紋身男人,嘴裡吐著每位反派必備的臺詞。

  不過這個「反派」漏了個首碼,「活不過三句話的炮灰反派」。

  「玩玩嗎?」迦娜慢慢地重讀了這個詞。

  忘記一提,她曾經在警校學院,徒手扳倒過五名同級男性。

  以及,她剛在路邊隨手撿了根小樹枝。

  *

  蝙蝠俠遊蕩在哥譚市的黑夜中,巡視著這座罪惡的城市。

  漆黑的巷口處,三名手拿小刀的男混混,一步步接近著一名手無寸鐵的獨身女性。遠遠望去,她潔白的長裙上,是一抹抹奪目的血漬。

  為首的混混舉起瑞士小刀,前後甩動,做出一套較為連貫的動作。

  「這套瑞士軍操是我自創的。」

  蝙蝠鏢已經被他夾在兩指間就位,就待靠近時的最佳一擊,一箭三雕。

  抓鉤槍射出,他的斗篷在空氣的阻礙下,飛舞在他身後。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就在他正準備扔出蝙蝠鏢的那一刻,女人在夜色中搖搖欲墜的身軀,忽然朝空中拋出了什麼東西,接著以一種難以置信的速度爆發出一擊左勾拳再接一個後旋踢,最後一個壓低下盤的繞後式下絆腳補一擊全身力道的至上而下的肘擊,期間夾雜的小動作,快到他看不清晰。

  等他反應過來時,先前被白裙女人扔出去的物體已經砸在了不遠處的地面上,而她正安然無恙地站在原地,腳前躺著三名後腦勺通通著地的街區混混。

  寂靜的夜色中,想起她清亮的嗓音:「這套教你們做人是我剛編的。」

  在半空中蕩一半的蝙蝠俠,此刻已經收不回來了。收回抓鉤槍的那一刻,他雙腳著地的位置正是女人的正前方。

  女人在見到他的短短一瞬,臉上劃過了複雜的神情,下一秒,先前一打三堅毅的面龐整個以一種博取同情的勢態軟和下來。

  她捂著胸口那抹鮮紅的血漬,雙臂僅僅把自己反摟住。

  連口吻,都似精疲力盡的可憐人,「英雄……救救我,我要死了。」

  蝙蝠俠看看她,又看看就倒在自己腳邊的三個混混。

  面具下的腦門上,浮現出三個大大的問號。

  蝙蝠俠:???

  ***

  迦娜躺在病床上,吊著點滴。她好像與醫院訂了合同,一天不來就渾身難受。

  昨晚她在拋出樹枝的那一刻,考慮到了這具身子的狀況,特意把動作放得很慢,說是打太極也不為過。

  不過在普通人看來,樹枝從拋起到落地的那幾秒也足以來不及反應,就被她撂倒在地了。

  她也沒料到解決完三個混混後,黑得幾乎融進夜色中的身影從天而降。看清面前的人是誰時,迦娜忽然就覺得這座城市的夜會這麼陰冷也不稀奇了。

  這具身體撐不了多久了,這可能是她今夜求救的唯一機會。

  這個身體比她那具固定在床上絲毫動彈不得的要好太多了,起碼腳能走手能抬。

  她想多續一段時間。

  也不管這只大蝙蝠看到了多少,迦娜都堅持示弱請求幫助。

  蝙蝠俠把迦娜公主抱到了醫院——那是不可能的。

  他叫來了警車和救護車。

  這點是迦娜自己強調的。她沒有錢,也只有這種被害者的待遇,能暫時在醫院住一晚。

  病房的門被敲響,是來瞭解情況的員警。

  迦娜也巧妙地從他們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一名可憐的孤兒,白天住在廉價的公寓內,晚上在麵包店值夜班。事發當晚正好是自己下班的時候,胸前被人捅傷,又遇到混混。混混就案了,但捅傷她的人她當然自己也說不清。

  好像沒有問題,但直覺讓迦娜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員警走後,又有護工進來送餐。

  「我沒有叫這個。」迦娜知道病房的三餐是收費的。

  「有人替你付了半個月的醫療費,還有三餐也是。」

  估計做這個,只有那位好心的蝙蝠俠了。

  迦娜碰了碰胸口才縫合的傷口,也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

  午餐是很簡單的東加兩片麵包,還有一份蔬菜沙拉。

  迦娜咬了兩口麵包,然後嘴裡嚼到一種奇怪的物質。一張類似在幸運餅乾裡才會出現的紙條,被她從咬了一口的麵包內抽出。

  上面用油墨印了一排小字:第一步你完成的很好。

  接下來的食物迦娜吃的很仔細,但那紙條好像是唯一的。

  她懷疑是不是護工送錯了人。

  *

  過了幾日,躺在病床上小睡的迦娜,被門外走廊的嘈雜聲吵醒。

  「怎麼回事……」醫院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的病房是兩人間,昨日空著的床位,今早新來了病人,是一位面色白的嚇人的小男孩。

  他的情報似乎比她更充分,弱聲告訴迦娜:「好像今天這家醫院的投資人會來慰問病患。」

  這家醫院的投資人?

  那無非就是挑一兩位病人,噓寒問暖一番留兩張照片。跟她沒關係。

  ……個鬼。

  當她看到一幫子護士醫生帶頭湧進她的病房時,一臉心很累的迦娜,覺得命運在欺騙自己。

  投資人比他想像中要年輕,西裝革履,帶著成熟男人的人格魅力。

  迦娜意外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醫生向他介紹著病房內唯二兩位病人的病情。

  在說到她時,醫生用了這樣的語句:

  「這位病人是迦娜·凱特琳,她送來時所受到的傷,在我們看來她本應該已經死了,但她現在還活著,簡直是一個奇跡。」

  投資人點了點頭,朝她伸出一隻手:「你好,凱特琳女士。」

  本應該死了的迦娜,一時半會接受不了這個新名字,「您叫我迦娜就好,請問您是?」

  旁邊的醫生們面色有些僵硬,就連投資人自己都愣了一下。

  迦娜一秒就明白了他們的意思:這個人非常有名,有名到整個城市就連應死之人都該叫得出他的名字。

  他還非常有錢,又一心向善,於是投資了醫院。

  投資人回答的同時,一個名字在迦娜腦海中呼之即出。

  ——布魯斯·韋恩。

  「我是布魯斯·韋恩。」

  蝙蝠俠,哥譚,布魯斯·韋恩。

  迦娜嚴重懷疑這一次是不是又要被超級英雄反復救出於水火了。

  她象徵性地握了一下那只手又很快鬆開。

  醫生又一次對她的病情添加了描述:

  「我們相信這位小姐是一位堅強的病人,很快就會好起來。」

  「醫生,你確定嗎?」

  這句話來自迦娜自己,她嚴重懷疑,身體內的傷口,真的會癒合嗎?

  韋恩又想起那日,被鮮血染紅白裙的女人,孤獨無力地立在夜色中。

  得知她是個孤兒時,這讓他想起了他自己,獨自一人在這個黑暗的城市長大,這不禁讓這位投資人動容了一下,一起安慰道:

  「你受了那麼重的傷都脫離危險,會好起來的。」

  「是嗎?」迦娜又一次質疑,用只有坐在她床頭的男人可以聽到的聲音說道,「如果我等下說著話突然死了,你可千萬別驚訝。」

  布魯斯·韋恩感到奇怪,當初不想死的是她。現在反復強調自己會死的也是她。

  只有迦娜自己清楚,苟住一天是一天,萬一苟不住了,也就是秒秒鐘的事。


第7章 續7s

  迦娜變臉跟翻書一樣快,她最終還是在這位同樣很會偽裝自己的投資人面前,擺正自己乖巧又可憐的人設。

  「我是個孤兒,因為這次意外失去了工作。對我們這種窮人來說,沒了工作付不起房租,離死也不遠了。」迦娜很好的解釋了為什麼先前強調自己可能會死的話語,既又很認真的露出了堅定的表情,「不過謝謝各位醫生護士救我回來,也謝謝我的救命恩人蝙蝠俠能及時從壞人手裡把我救出……我一定會好好振作起來,重新找一份新工作的。」

  坐在床頭的布魯斯·韋恩愣了愣,他是及時發現了她沒錯,但明顯哪裡不對。

  明明是她徒手幹掉三名持刀壞蛋主動向他求救的,現在卻像是個堅強的被害者一般跟他道謝還強調自己會振作起來。

  醫院投資人韋恩兼眼神助攻蝙蝠俠:「……」前後兩個人,好像昨晚的一幕重現了。

  和她同間的小男孩在被韋恩問候時,興奮地說自己也是蝙蝠俠救下來的。如果不是蝙蝠俠,他可能當場就死了。

  小男孩一談到蝙蝠俠,健談了不少。

  那是迦娜第一次,在這位身體羸弱的男孩臉上看到一絲在說到自己崇拜者時而因興奮露出的紅潤。

  看來這個蝙蝠俠,是真的很喜歡把救來的人帶來自己投資的醫院免費救治。

  在這一點,迦娜還是十分敬佩這位一人分飾兩角的大佬的。

  *

  這一晚,由於身邊那孩子的呼吸聲太重,迦娜一時沒能睡著。

  她白天也從醫生向韋恩介紹這個男孩的病情時的交談中聽說,他雖然和迦娜一樣,奇跡地度過了一輪危險,但極有可能病情再次惡化。

  看來他們倆都是很可憐的人,一個在懸崖邊岌岌可危,一個黃土埋過了頭還硬是往地裡頭插了根吸管讓她吸兩口。

  迦娜當然是後者。

  在察覺到男孩的聲音不對時,迦娜睜開了眼睛。

  醫院病房的窗簾比較透,她能勉強看清男孩長大了嘴巴在喘氣,臉因為缺氧白裡透紫。

  她想喊他,卻想起一整天顧忌他病情太重,不敢多講話,連名字也沒問。

  正試圖喊護士的迦娜,手還沒碰到呼叫鈴,身子就整個僵住了。

  男孩身邊的牆壁內,一抹比夜更黑的影子溢了出來,化成披著黑色斗篷的人形,立在了他床邊。

  迦娜自然清楚那是什麼,每次看到這東西時,就意味著自己又要差不多了。但今晚的她,真的一點不舒服的地方都沒有,這說明要離開這個世界的不是她。

  「喂,醒醒啊!」迦娜一邊按響呼叫鈴,一邊盡可能大聲地喊男孩。

  她隨即發現,男孩床前的東西在聽到她的叫聲後,篷帽檐提高了一些。

  迦娜雖然看不見篷帽裡的頭顱,卻能感覺到有視線落在了她身上,盯的她毛孔都一個個擴張了。

  那東西沉入地板,下一秒出現在她床邊。

  迦娜發揮保命的演藝精神,裝作什麼也看不見,繼續喊男孩。

  「你不對勁啊,快醒醒!」

  「你看得見我嗎?」

  這個聲音宛如穿透意識般傳入迦娜的耳膜。

  迦娜非常熟悉,她曾聽到過一樣的聲線,也是在病床上。

  她應該看得見它嗎?

  打擾了,不存在的,她寧可瞎了。

  迦娜露出被窩的那部分,無論是伸出的一隻手還是臉上的表情,顯露出的都是對男孩子病情過的焦急。

  其實被窩裡的那只手反復扣著大腿肉,背後已經全是冷汗。

  那斗篷下,忽然伸出了一隻人類的手,勾住帽檐就往後拉。

  別啊,她真的什麼也不想看。

  迦娜最終還是不得不看清那張臉。在這個只有極淡光線的室內,娃娃臉上那對灰藍色的眼眸在黑夜中有種透明的光感,他唇角的弧度看似在笑,將話又清晰地重複了一遍:「你看得見我嗎?」

  迦娜咽下了一口口水,她不清楚自己的本能反應有沒有出賣她。

  她只知道護士再不來,這個小男孩就真的要被面前的人帶走了。

  短暫的思考過後,她的雙腳落在了地面上,晚餐被她剩下的幾顆小番茄被她一把拽在了手裡,奔到窗戶邊「嘩啦」打開,一起從高處扔了出去。

  時間被托緩後迦娜放心了很多,那位不明的危險人物仍立在她床邊。

  看來他也能被她的能力影響到。

  於是死神前一秒看見這病床上的女人跑到床邊往外扔了什麼東西,後一秒她已經消失在了房間內,又過了一秒推著一輛輪椅回到了房間,上面還坐著穿著白大褂的醫生。

  「醫生你醒醒啊!」

  迦娜選用了最了當的方法,去醫生休息間把熟睡中的值班醫生直接用輪椅給推過來了。

  在時間回復正常後,她果斷把他叫醒。

  在值班醫生的搶救下,死神驚訝地發現,本該被他認定即將失去生命氣息的人,莫名因為搶救及時被救活了。

  而一切源頭,都是因為這個叫……

  他瞄了一眼床位的名片——迦娜。

  這個叫迦娜的女人。

  *

  有一就有二,迦娜用自己的能力,幾次把男孩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

  而給了她男孩有危險提示預警的,自然就是出現的那位穿著黑斗篷的男人。

  他一開始還會準備著鐮刀,時刻收去男孩的性命。到後來就跟例行來散個步一樣,篷帽也不戴了,在角落面上掛著笑容,冰冷的眼神卻盯得她幾次發毛。

  次數一多,迦娜總覺得在危險邊緣試探的好像是她自己。

  距離她出院的日子越來越近,男孩也一點點好了起來。

  醫生護士紛紛稱這個是個奇跡病房,兩位嚴重的幾乎不可能救活的人,都日漸康復。

  聽聞這個的迦娜,很想告訴他們,她每天不是擔心搖搖欲墜的病友掉下懸崖,就是擔心自己那根吸管被拔走。

  出院的那天,她竟然收到了一份入職信。

  落款是韋恩集團。

  他在信中極力讚揚迦娜的堅強勇敢,願意給她一個職位進行為期三個月的試用。

  在試用期結束後再決定她的去留。

  在同一個的兩個角色面前兩次變臉的迦娜受寵若驚。

  她仔仔細細讀了信,最後終於在字裡行間找到了職務……一定是弄錯了。

  迦娜又把信的詞一個一個掃過去拼過去,最後即便四捨五入,也只有那一個職務存在於信件中——保鏢。

  還有一個首碼——韋恩集團董事長的保鏢。

  迦娜:???

  *

  出院後,迦娜拿著那封信去韋恩集團的人力資源報導。

  「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給她的打飯阿姨的職務,她都不會這麼驚訝。

  人力資源處的經理幾次確認道:「沒有,真的沒有弄錯。」

  如果說韋恩集團董事長沒有保鏢,迦娜是相信的。

  因為布魯斯·韋恩,蝙蝠俠,需要保鏢?

  迦娜嚴重懷疑自己可能還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這個職務到底是誰分配給我的?」

  「是董事長本人要求的。」

  人力資源經理的話讓迦娜有點絕望。

  她嚴重懷疑,是不是這個大公司實在是沒有職位了,韋恩又覺得她實在可憐,就強行給她掛了個職務。

  於是在敲開總經理的辦公室後,迦娜很果斷的告訴這位單打獨幹一隻手能扳倒一個隊的董事長:

  「我感覺公司門口那兩塊玻璃不是很乾淨,你讓我去擦那個吧,我保證擦到靠鏡子折射就能讓室內發光發亮。」

  認為新老闆在逗她的迦娜:好想做一位勤勞的玻璃清潔工

  真的認為迦娜絕對能勝任保鏢一職的韋恩集團董事長:???


第8章 續8s

  在哥譚這座說大不大說小還真的挺小的自治市內,媒體每天的新聞,除了小偷小搶,便是各個商業富豪之間的貿易往來和花邊新聞。

  今天的韋恩大廈門口除去記者,還有一位元陌生的女士,她紅棕色的中長髮披在肩頭,一身黑領正裝立在正門門口。

  精緻的臉龐上掛著淺淺的笑意,每當有人被她活力又獨特的魅力吸引著靠近時,又被她一個眼神給驅趕走。

  迦娜還是接受了這個職務。

  富豪總裁的保鏢,外勤不斷的員警,這兩個職業在她看來,區別不大,她完全可以秒適應。

  她肚子上的傷口現在只剩下縫線後的疤痕。

  她以為自己已經痊癒,卻在複診時被醫生告知了一個不樂觀的現象:

  ——「很奇怪,你的內臟從透視圖上看上去,好像受了嚴重的內傷。」

  迦娜就知道,哪有這麼容易從土堆裡被挖出來。

  土還埋著,吸管也插著。

  死亡不清楚在哪日降臨。

  沒有人知道她是誰,直到一輛勞斯萊斯停在了門口,迦娜的腳步動了。

  那是韋恩集團總裁的商務車。

  備好話題的記者們蜂擁而上,迦娜卻更快。

  「讓一讓,讓一讓!」

  她在旁人眼裡,有一種看似不屬於這副身軀的力量,幾下突破了這些身經百戰的記者的包圍圈。

  「喂,有沒有職業素養,知不知道先來後到!」被迦娜擠到一邊的女記者不滿。

  「不好意思,我就是在遵守我的職業素養。」

  迦娜在記者們驚訝的目光中,拉開了勞斯萊斯後排座位的車門。

  布魯斯·韋恩一踏出車門,就發現第一天上崗的迦娜比他還會應付記者。

  前腳跟才站穩,就感覺後背挨上了一隻手,推著他穿過記者的包圍圈。

  「韋恩先生,據說你近期要對信託基金進行補充,是真的嗎?」

  「韋恩先生,近期哥譚的犯罪率仍舊居高不下,這……」

  迦娜用手格開話筒,「犯罪率的問題不歸我們總裁管,下個街口的警察局瞭解一下?」

  「韋恩總裁,這位女士是集團的新面孔,她是……」

  「很高興認識你,每天早上我們多見幾次就是老面孔了。」迦娜再次搶過話頭。

  她的言語雖然不公式化,卻也沒帶什麼感情。

  把新老闆送進大廈後,迦娜松了口氣。

  「你好像已經適應了自己的工作,我果然沒看錯。」

  韋恩在招聘前核實過她的身份,這位20來歲的女士正如警局的調查一樣,孤身一人,勉強糊口。

  雖然不清楚她哪裡來的身手,但也談不上對他有威脅。

  「謝謝老闆誇獎。」迦娜勾了勾唇,沒有其他話。

  說實話,她可能比他還不瞭解自己。

  下午再經歷同樣的一遭,反向送上車。

  她看似是貼身保鏢,工作時間卻僅限於韋恩離開他的大莊園。

  這種遮掩手法自然是因為那裡有著秘密。

  迦娜不關心別人的秘密,她更關心自己可以活多久。

  上了回莊園的車,布魯斯韋恩搖下車窗。

  車輛起步時,他看見往大樓內走的迦娜伸了個懶腰,富有節奏感的語調道:「無驚無險又一天,我離退休又進一步。」

  ……他嚴重懷疑她是不是對退休年齡有什麼誤解。

  *

  今晚有些不一樣,與其說是畫展拍賣會,更像是富商和上流人士的聚會。

  迦娜立在牆角,目光注視著舉著酒杯和別人交談的老闆。

  「這幅畫很有藝術感是不是?」

  聽到有人搭訕,迦娜頭都沒轉,回了一句「是。」

  「看來你對自己的新工作很上心呢甜心,記住你的任務,可別玩物喪志了。」

  聽著話頭有些不對,迦娜猛地偏過頭。

  可身後哪裡還有什麼人,近處只有服務生和其他同樣黑西裝打扮的保鏢。

  環顧了一圈後,迦娜的視線重新回到韋恩身上。

  他正接起一通電話,聽了幾秒後,隨處放下了手裡的高腳杯,同時朝她的方向望了一眼。

  迦娜以為有事喊她,卻見這位老闆又背過她。朝著她相反的方向穿梭入她視線的盲區。

  ——這是位意圖甩開自己保鏢去做秘密活動的老闆。

  那他請保鏢的意義在哪裡?

  迦娜自然忠實又盡職。

  她朝著韋恩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可她的老闆比她想像中要狡猾,這幾秒的時間已經無從找起了。

  雖然把狡猾這個詞用在老闆身上好像有點不對勁,但作為被被保人主動甩開的保鏢,迦娜真的想不到別的詞了。

  思索了幾秒,迦娜隨手從路過的服務生手裡拿過一杯雞尾酒,避開攝像頭。

  確認四周沒人注意到她時,將酒水順著最近的二樓窗口直直倒下。

  如果她的老闆指望用短短幾秒甩開她,那就讓她用十倍的時間找到他。

  當動態變成靜態,視野的辨識度提高了不少。

  迦娜在召開拍賣會的酒店門廳發現了布魯斯·韋恩

  他甚至為了擺脫自己的保鏢,保持著把外套扔在前臺的動作。

  酒杯內的雞尾酒,此刻正好一半「嘩啦」灑在了地面上,一半澆了某人一頭。

  而這位某人,正是剛提醒迦娜別玩物喪志的人。等他抬起頭時窗口連個人影都沒有,只好抱怨著帶著一頭濕離去。

  「韋恩總裁,還好找到你了。才被誇過沒多久,就差點出差錯沒跟緊,還好還好。」

  迦娜面上一臉慶倖,沖著僵硬在原地的韋恩眨了眨眼睛,「你這是要去哪裡?」

  「……」

  韋恩忽然發現,這位新保鏢的業務能力太好似乎對有著另一個身份的他而言,反而不是一件太好的事。

  不過他依舊保持著他的鎮定自若,將口袋裡的車鑰匙拋給了她,「哦……忽然想起有點急事,不過我喝了酒想找個代駕,你會開車嗎?」

  第一次開超跑的迦娜,來不及熟悉性能,就趕緊從地下車庫把車開到酒店門口。

  她怕自己狡猾的老闆又跑了。

  還好,她老闆這次很給面子的在她停下車後上了副駕駛,然後在駕車電子屏上設下了一處導航地址。

  「我有點趕,可以開車了嗎?」

  韋恩剛接到的電話來自管家阿爾弗雷德,據他告知,十英里外的廢棄大樓內,一夥毒品交易正在暗中進行。

  無人駕駛的蝙蝠車已經在路上,他也必須趕著去抓個現行。

  「老闆,麻煩帶上安全帶。」保證老闆安全是迦娜的職責。

  「……」韋恩憋著一口氣,帶上了安全帶。

  他在權衡是不是真的應該給他的這位過於盡責的保鏢換她日思夜想清潔工的崗位了。

  然後他發現他錯了。

  這位看上去美麗動人,全靠西裝外套撐出保鏢氣場的女士,一腳油門踩的比他還凶。

  看著儀錶盤上的指針飆向120時,他知道為什麼她讓他帶上安全帶了。

  孤兒院長大的孤兒,居住在廉價的出租屋,卻能把超跑開出120的速度?

  布魯斯·韋恩又一次陷入沉思。

  迦娜上一次開出這個速度,還是在高速上演警匪生死追擊的時候。

  她領頭逼停了匪徒,還獲得了一枚勳章。

  如果不是哥譚車輛過多,她還可以更快。

  十英里的距離,迦娜花了7分鐘。

  她的老闆又重新設置了一個新座標,自己下了車。

  「你把車開到這裡去。」他竟然比他的蝙蝠車到的還早。

  迦娜瞄了一眼座標,是韋恩莊園。

  主人沒回,保鏢自己開車回了,是不是哪裡不對?

  「……韋恩老闆,你能別讓我為難嗎?」

  「我和一位小姐今晚有約,不會遇到大問題的。真的有,一切後果我自己會承擔。」韋恩蹙眉,他編了個理由,也不想讓她為難,她只是在盡責。

  如果她真的如他調查中那樣,那她是他在這座腐朽墮落的城市中看到的唯幾個能保持本心的人。雖然她偶爾變臉變得有些快,但他看得出她沒有壞心。那他就不應該讓她繼續涉入這座城市的黑暗,包括他的秘密。

  「我知道了,你是老闆你說了算。」

  迦娜聳了聳肩,關上了車窗。

  既然韋恩老闆都這麼說了,無論是真的和人有約還是懲惡揚善,她就沒有參與下去的餘地了。

  迦娜發動了引擎,踩下油門。

  然後她被員警攔在了路邊。

  打擾了,她還真的沒有駕照。


第9章 續9s

  警局局長詹姆斯·戈登,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一輛時速逾120的蘭博基尼超過。

  對方的車速太快了,他甚至沒看清車牌。

  必定又是這座城市哪個醉酒或是享樂的富人在搞事。

  想也沒想,義憤填膺的局長往車頂置上警燈,呼嘯著趕上。

  蘭博基尼識相地放緩了車速,停在了馬路邊。

  是他的錯覺嗎?在他打開車門低頭抬頭的一瞬間,他好像看到有什麼東西被拋出了窗外。

  戈登局長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配槍,小心翼翼靠近駕駛位。

  銀灰色的蘭博基尼絢麗流暢的線條下,設計理念卻以純粹、極端、不妥協為代名詞,正如它的駕駛人一樣,非常不妥協不配合地拋下了車,跑了。

  虛掩的車門後,駕駛座空無一人。

  現在的年輕人,不僅車開得快,溜得也快。

  暫時想不到駕駛人是沒有駕照才跑的戈登局長,把這歸咎於醉駕後的心虛。

  只要扣下這輛價值八位數的超跑,他相信車主在酒醒後一定會找來的。

  然而,貧窮限制了這位警局局長的想像力。

  ***

  迦娜在停車後,飛速掛擋把手刹,拔出鑰匙就往窗外拋。

  從拉開車門到躲進路邊建築物的遮掩裡,在常人眼裡,她只花了短短1.5秒。

  比起無證駕駛的拘留加車輛扣押,她選擇讓她的老闆老老實實去交超速罰款領車。

  車沒了,她再去韋恩莊園也沒有意義了。

  平凡的夜色中,迦娜站在馬路邊。直到看到了馬路對面路過的人。

  或許不應該以「人」去稱呼那種生物。

  他今天沒披黑色的拖地長袍,黑衣黑褲,雙手插著口袋,宛如正常的市民。

  ——如果他有影子的話。

  路燈燈色斜打在他身上,腳邊形不成任何黑色的軌跡,只有突兀的人身沿著人行道在前行。

  迦娜本能的雙手抵住肚子上的傷口壓了壓,一點也不痛。

  她對他很好奇,對自己也是。

  於是穿過了馬路,追了上去。

  他停在了一棟大樓底下,幾秒後轉過了身。

  西服正裝打扮的女性,在他幾米遠外,同樣停下了步子,目光無畏地望向她,緊拽著褲邊的雙手卻出賣了她。

  遠處的迦娜見他張了嘴,無聲地吐出了她的名字:迦——娜——

  轉眼間,栗金色短髮的男人沉入了地下。

  「等等!」迦娜趕到他先前所在的位置,毫無蹤影。

  低頭一陣,迦娜又揚起了頭,這幢建築中的大樓,距離方才她放老闆下車的地方不遠。

  大約十幾層的地方,她看到了燈光。

  大樓的邊架還沒封口。這時,有人好像被扔了出來,騰在了十幾層的半空中。

  又在迦娜還沒反應過來時,被類似繩子一樣的黑色物體卷起帶了回去。

  看著跟溜溜球一般心驚膽戰的一幕,迦娜嘴角抽了抽。

  隨後,一身漆黑的人形蝙蝠狀物體在樓層週邊借著什麼蕩了一圈,下身朝裡好像踹在了什麼東西上。

  她在樓底都能聽到隱約的一聲慘叫。

  是不是這個生物每次出現,都會伴隨死亡?

  為了確認,迦娜爬上了高樓。

  等她到了十幾層的地方,發現現場正在經歷一場火拼。

  兩隊來自不同戰營的人手橫七豎八倒在地上,以及前腳說自己是去和美女相約,現在已經換了一身打扮的蝙蝠俠在一打十。

  或者說,已經過了一打十的鏡頭了,剩下還能動的幾人正忙著逃竄。

  迦娜確認沒有危險後現了身,但似乎給了最近的一個大個子男人希望。

  他手裡的小刀方向一轉,對著迦娜就沖了過來。

  蝙蝠俠解決完手裡最後一個毒販回過頭時,就發現自己最近才聘用的女保鏢,用一種熟練的手法巧妙奪過大個子手裡的刀子,借著對方的衝勁一個過肩摔,大個子大叫一聲,癱瘓在地。

  隨後這位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女人,安安靜靜地雙手擺在身側,奪過刀的那只手一松,對她而言的5、6秒對他而言只有一瞬,刀尖釘在混凝土地面上,傳來低沉的穿透聲。

  她看向他的目光,淡褐色的眼眸裡,奇妙地透露著無辜。

  「我的英雄,我又見到你了,上次的事還沒當面謝謝你。」輕快的語氣中,絲毫沒有剛才那個過肩摔的狠冽。

  面具下,蝙蝠俠眯起了眼睛,他不是讓她回去了嗎?

  「你怎麼會在這裡,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他的聲音經面具口的變聲器處理過,她絕對聽不出來。

  迦娜無奈地勾了勾嘴角,她發現大英雄們好像真的都很喜歡這種能改變聲音的設備。

  「我正巧路過,看到有人被從這裡拋了出來,又拉了回去。」她還順帶用手跟玩溜溜球一般比劃了一下,「然後我就看到大英雄你在牆外轉溜了一圈又回去了。」

  她看著他將毒販們分成兩堆,各自捆綁住束縛在一起,最後在繩索處掛上了蝙蝠鏢。

  雖然這些毒販都鼻青臉腫,卻沒有人死亡,奇怪。

  隨後這個她口裡的英雄,看上去有些憤怒地淩越到她面前,蝙蝠面具近在咫尺,逼得她想後退,卻被他牢牢按住了一邊的肩膀,「你以為這裡是遊戲嗎?你的好奇心遲早會害死你的。」他的口吻配合他的變聲器,恐嚇味十足,又考慮到她的傷不久前才好,手裡的力道松了,「你應該慶倖這個人手裡的是刀,而不是什麼機槍。」

  迦娜很想告訴他,她早就不怕死了。

  有時候,在所謂的死亡之後睜眼再次等待死亡的降臨,比閉上眼睛陷入永久的黑暗更是一種折磨。

  但在這種恐嚇包裝的勸誡下,迦娜不會這麼說。

  「對不起。」她真誠地道歉,「不是對你,是對我自己的命。」

  肩膀上的力道完全松了,寬慰地拍了拍她。

  樓下傳來了警車的警笛聲。

  迦娜臉一僵,「大英雄救救我,我再也不好奇了。」

  她怕的不是被懷疑成毒販同夥,她怕的是被翻出無證超速駕駛的舊賬。

  於是蝙蝠俠帶著她,從十多層僅靠蝙蝠槍射出的繩索滑落到地面。

  然後一輛改裝過的蝙蝠車從暗處駛來,蝙蝠俠一躍進了駕駛座。

  蝙蝠車開走了,迦娜被留在了原地。

  「……」

  總覺得正常的女主劇情不是這麼走向的,起碼不是走著離開這類現場。

  ***

  如果蝙蝠俠和毒販全部安然無恙,那麼哪裡出了問題呢?

  迦娜重新繞回路口,街道的斜對面,是一棟亮著燈的小矮樓。

  一對夫妻立在門口,神情悲痛。

  「醫生,真的沒救了嗎?」

  被叫做醫生的男人搖了搖頭,「很抱歉,把這孩子埋了吧。」

  迦娜歎了口氣,替他們惋惜。

  「死亡並不是一切的終點,沒必要唉聲歎氣。」

  迦娜猛地回過頭,陰影裡,灰眼眸的傢伙,目光裡沒有憐憫。

  他一身黑衣,娃娃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懷裡抱著一隻矮腳吉娃娃。


第10章 續10s

  「這是……什麼。」迦娜盯著他懷裡的吉娃娃匪夷所思。

  這種和死亡掛鉤的生物,身邊即便不是噴火的三頭獵犬,也該是兇猛的野獸吧。

  吉娃娃,是什麼操作?

  「剛剛離開這個世界的孩子,想最後見見主人。」

  他竟然破天荒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迦娜再次把視線投向悲痛的夫妻,原來他們悲痛的源頭是,他們的寵物犬。

  「那麼你呢?」他發話了,「你又是來自哪裡的靈魂?」

  好消息,他對她的奇怪經歷一無所知。

  壞消息,她在另一種方面被看透了。

  「我就是我,你已經知道了我的名字不是嗎?」

  迦娜冷靜地回答,幾年的警齡,造就了良好的心理素質。

  他如果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她就絕對不暴露自己。

  「那個男孩走了。」

  「誰?」迦娜反應著,隨後忽然意識到了,那個醫院裡的男孩。

  面前的他,撫了一下吉娃娃的腦袋,弱小的靈魂化作星星點點,散去了一個方向,最後消失在迦娜的視野裡。

  他徑直走向迦娜,與她擦肩而過的刹那,聲音敲擊上迦娜的耳膜:

  「沒有人,可以逃脫死亡。」

  等迦娜回過頭時,背後空無一物。

  *

  回到與這座城市最豪華莊園格格不入,卻偏偏距離近在咫尺的蝙蝠洞內,蝙蝠俠脫下他冰冷漆黑的偽裝,重新做回布魯斯·韋恩。

  他坐在滿屏資料的顯示幕前無聲沉思了十幾秒,在螢幕上輸入了迦娜·凱特琳的名字。

  平凡,普通,一無所獲。

  他撥出內線電話,管家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在那頭響起:「歡迎回來,韋恩少爺。我是不是又要把吃的送來你的工作間了?」

  「阿爾弗雷德,有沒有人把我的車開回來?」以她的飆車速度,在他後腳到不是問題。

  他會把她留在那裡,也是考慮到她還要完成他給她的任務——把他的跑車開回韋恩莊園。

  「沒有少爺,你是請了代駕嗎?」管家猜測出他能想到的最接近的答案,「少爺你放心,你的車,這些代駕為了避免碰擦一定會開到明天才到。」

  「不是代駕。」韋恩掛斷了內線電話。

  又掏出工作用的手機,撥給了才戴著蝙蝠面具警告過的人。

  「你在哪?」

  接到電話的迦娜,醞釀了一下情緒。她沒了車,此刻正走在回員工公寓的路上。

  「抱歉老闆,我其實前面就想給您打電話,但是出了點問題。」

  他不知道她早就洞穿了他黑夜騎士的秘密,她也不想戳穿。

  迦娜的聲音宛如個和上司彙報情況的下屬,不再是面對蝙蝠俠時甜膩的稱謂英雄的口吻。

  「我的車速太快,被員警攔下來了,我沒有駕照,所以丟下了您的車。您可能明天需要派人去警局處理一下,真是對不起。」

  「……」韋恩沉默了。

  他好像把他的女保鏢一個人扔在了路邊。

  掃了一眼顯示幕上的時間,即將11點了。

  哥譚這座城市,一到夜晚連計程車都會少下來。

  「你現在在哪裡?」他又一次重複了同樣的問題,

  *

  大約半個小時後,迦娜的面前停下了一輛穩重的黑漆色賓士。

  副駕駛的玻璃窗降了下來,韋恩還穿著他以總裁身份和她分開時的馬甲三件套。

  老闆接員工,奇妙的體驗。

  「你沒有駕照還能把車開成火箭?」開車的韋恩問了第一個關鍵性問題。

  「自學成才。」系上安全帶的迦娜淡定地回答。

  「老闆你不是和美女約會去了嗎?這車又是哪裡來的?」迦娜反問他兩個問題。

  「美女?你聽誰說的。」韋恩明明記得自己用的詞是「和人有約」而不是「和美女」。

  並無視第二個問題。

  其實迦娜都知道,約會是和一群販毒犯,車是從家裡開出來的。

  又一輛不重樣的豪車對迦娜而言並不稀奇。

  她記得在自己的世界看過一篇由著名雜誌公司發佈的,根據遊戲和電影等媒體中出現的虛擬人物,而列出的價值排行。

  其中布魯斯·韋恩排行第六,資產近一百億。

  順帶一提,這個排行榜的第一名是史高治·麥克老鴨,即唐老鴨的叔叔,那個在金幣游泳池仰泳、自由泳、花式游泳的鴨子。

  貧窮同樣限制了迦娜的想像力。

  「你知道嗎老闆,我剛才見到蝙蝠俠了。」

  或許是沒想到他的員工那麼直言不諱,韋恩握在方向盤上的手僵了僵。

  「那個義警?你怎麼看他?」他看似隨意地向她拋出了這個問題。

  迦娜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不是很長,但她也聽到過些許周圍人的評論,褒貶不一。

  哥譚的希望,罪犯的剋星,淩駕於法律的虛偽□□者,普通人的恐懼……

  短暫的思索,迦娜偏過頭,目光落在那張沒有任何遮掩的面孔上。

  「我也說不清,究竟該稱他為逆著光的英雄,還是天真的妄想以一己之力改變這個城市的傻子……」她察覺到旁邊人的視線,頓了頓,「雖然哥譚的犯罪率還是居高不下,樂觀點看,沒有上升不是嗎?我覺得一定有他的一份功勞。」

  罪惡這種東西,是會傳染的。她作為一名刑警時,見過太多太多了。

  「傻子?你倒是少有的會這麼稱呼那個義警的。」韋恩的話語漫不經心,他脫下面具也一樣很會偽裝。

  迦娜的唇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她在笑他只聽到「傻子」,忽略了「英雄」。

  「我說老闆你啊,看上去對我的英雄有點意見嘛?」

  他對自己會有意見嗎?

  韋恩從鼻腔輕哼出短暫的笑聲。

  「說起來也巧,前兩天還有同事跟我猜測,說蝙蝠俠說不定是哪個乞丐呢,白天閑的沒事可做,一到晚上就為所欲為。」

  「那你覺得呢?」韋恩接上了話。

  「我覺得,比起乞丐,億萬富文更有可能。」話出口,迦娜發現身邊的男人雙手緊了緊方向盤,稍縱即逝又鬆開,她打趣地補完了話,「因為有錢才可以為所欲為不是嗎?」

  一個刹車,黑亮的車緩慢停入了車庫。

  迦娜才發現這目的地有些不對勁。

  「太晚了,明天正好一起去公司。」韋恩解釋。

  「……」

  「對了。」他又想起了什麼,「今晚那輛跑車的車鑰匙呢?我明天讓人去警局取。」

  車鑰匙?

  「……」迦娜繼續沉默。

  她想起了被她拋向窗外產生的,優美的抛物線。

  ***

  迦娜之後的幾天,再次步入日常「無驚無險又一天,我離退休又近一步」的節奏。

  但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差。

  持續且完全不會癒合的內傷,讓她越來越疲憊和嗜睡。

  除了這層皮囊,身體的其他機能似乎都在以死亡時的軌跡繼續,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退化。

  這日她的韋恩老闆破天荒地參加了一個汽車公益活動。

  可能對這座城市而言,所謂的名人效應和金錢至上是差不多的意思,有錢人就是名人。

  活動內容除了宣揚「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之類的提示外,無非就是汽車品牌商為自己的新車型做廣告。

  想想沒有「不能超速120」和「開車前記得考駕照」這類宣傳語,迦娜安心了許多。

  場館內,布魯斯·韋恩立在品牌商最新型號的超跑旁,被攝影師和媒體裡外三層包圍著。

  迦娜在最週邊,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已經拼不過這些媒體了。

  「我要死了嗎?」

  這嘈雜的場館內,迦娜忽然開口詢問道。

  比她高了半個頭的生物,今天距離她非常的近。

  他今日換上了他的黑色裝扮,不知何時像是待命一般地出現在了場館內。

  看來她的時限也要到了,堅守在工作崗位上死去說起來還挺順耳的。

  「還沒有。」低沉又冰冷的聲音從篷帽內傳出,「不過你的身體狀況確實很差。」

  在旁人看來,迦娜的身邊空無一物。

  她的目光也堅守在韋恩老闆身上,沒有人會察覺到那塊空出來的區域裡是否有什麼。

  「那……」那為什麼他會出現呢?

  迦娜剛吐出一個詞,她的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

  短信只有簡單幾個字:遊戲開始了。

  重新抬起頭的迦娜,發現場館內的一輛車忽然啟動,引擎出聲的同時車燈閃了一下。

  以電能為清潔能源的白色轎車,在駕駛座空無一人的情況下,從展示臺上加速駛了下來。

  沿路上的人匆忙躲閃,但車輛也不追趕其他人,而是直沖迦娜而去。


第11章 續11s

  布魯斯·韋恩總覺得他的保鏢哪裡不對。

  她的身份背景,和她表現出的能力,完完全全不匹配。

  他實在無法想像一個孤兒出身的姑娘,在某幾個方面表現得像是受訓過的專業人士。

  雖然他也從小失去父母,轉眼成了這座城市的黑夜騎士。

  但是,他有錢啊!有錢也是一種超能力。

  他的保鏢似乎從不刻意掩飾,即便是在作為蝙蝠俠身份的他面前。

  他有一種錯覺,仿佛她正直的……肆無忌怠。

  「少爺,我覺得你對這位小姐的評價要改一改了。」

  管家阿爾弗雷德立在韋恩身後,和他共同注視著被切割成幾小塊區域的液晶螢幕。

  螢幕上,是在韋恩口中高度評價的迦娜,在幾個月前和同一位喬裝打扮的陌生人反復接觸的監控截圖。

  和她接觸的陌生人每次都打扮的嚴嚴實實,辨認不出身份,而她簡單戴了頂衛衣連帽。

  不熟悉迦娜的人可能還會糾結,但作為被保護的人,韋恩一眼就認出了她就是自己身邊的這位保鏢女士。

  如果不是這些挖掘了幾日的不起眼的畫面,他或許會承認自己被這位演技獨特的姑娘打動了。

  開口閉口「我的英雄」,樂觀地告訴他哥譚因為蝙蝠俠的存在在一點點改變……

  韋恩心情複雜。

  *

  這是一場被安排在行程裡的公益活動。

  有一連串的巧合,都讓他無法推辭掉這個活動。

  他好像被人安排了。

  無論背後是誰,韋恩順應了這個人的行為,參與了這場活動。

  在有的沒的回答主辦方問題和記者提問的同時,他集中注意聽著耳機內阿爾弗雷德給出的場地內即時監控。

  並注意著迦娜。

  她今日不對勁,僅在人群週邊待著,沒有要在這種擁擠場地靠近他的意思。

  「少爺,你一點鐘方向的車啟動了。」

  阿爾弗雷德的聲音清晰從耳麥內傳來。

  韋恩停下了回記者的話,下意識推開了面前的採訪人去尋找迦娜。

  她正低頭盯著手機螢幕,劉海遮住了表情。

  她重新抬起頭時,面色有些凝重地望了一圈四周。

  正在此時,那輛駕駛座空無一人的潔白色轎車輪胎轉動了。

  奇怪的是,本以為迦娜和這件事脫不了關係的韋恩發現,這輛車的目標是她。

  ***

  人群在突如其來的驚嚇下,陷入了半恐慌狀態。

  自然沒有人會注意此時不起眼的迦娜。

  反正迦娜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在沖著她而來的車輛撞擊到她以前,迦娜鬆開了在那個生物出現在她身側時,就下意識從口袋裡掏出握在手中的小紙團。

  剛發動的汽車本來就不快,她只需要在那足以讓她反應的十多秒內表現的慢一些,正常一些。

  腦海中安排的劇情原本是有驚無險擦過駛來的車輛躲向車身側。

  但在她被放緩的世界裡,她隱約間一點點地聽到汽車輪胎摩擦地面的響聲在一點點放大,一個拖慢十倍的急刹車「吱——」音在她耳邊放大。

  在足夠的時間內看清、聽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的迦娜停留在了原地。

  在騷動的人群中,拖長的喊叫聲交雜在一起。

  身側的黑色生物,不知道何時消失不見了。

  「迦——」

  她捕捉到一個聲音在喊自己,一個抬頭,在記者的包圍圈中找到了正朝著自己擠過來的老闆。

  紙球落在地面上,滾動了一英尺都沒有就被人毫無察覺地一腳踩扁。

  轎車在她面前幾釐米處及時刹住,刺耳的刹車音回歸正常。

  內心毫無波動的迦娜,在考慮場景和身份的情況下,下一秒她的面上先是滯了一秒的驚狀,再是看似強作鎮定的深吸了幾口氣。

  把這兩個步驟走完的迦娜重新望向自己的老闆時,他已經距離自己很近了,伸出的那只手似乎表明他在前一刻試圖搶救一下即將被車撞擊到的她。

  正要說些什麼,場內其他幾輛車的引擎聲同時響起,脫離了展覽台,把人群再次沖的四散開。

  也把即將靠近她的韋恩沖到了另一邊。

  其中兩輛車,更是配合已經停在她跟前的這輛,以一種鈍三角的角度,將準備挪步的她三面夾擊。

  什麼情況?她自然不會相信這場遊戲是針對她的。

  試圖離開場地的人,還未出門,就被手持槍械的一堆人攔下。

  場館中央的玻璃門打開,面上塗抹著油彩,把自己裝扮成小丑的男人一邊朝空中射擊一邊走了進來。

  他的舉動讓不少人都驚嚇到了,捂著耳朵半蹲下。

  「安靜一下!我今天來,是想證明一個我的猜測的。」

  嘴角用紅色油彩勾勒出猙獰笑容的小丑,一個步子躍上三輛將迦娜包圍其中的一輛轎車。

  汽車引擎蓋發出「咚」的一聲。

  他手中的槍口自然對準了迦娜的腦門。

  同時迦娜聽到他貼近自己耳朵,用只有她才聽得見的語句親切地誇讚了一句「嗨甜心,幹的不錯。」

  迦娜:???

  別隨便給她鍋背,她做什麼了?

  「黑夜的騎士,哥譚的救星……瞧瞧大家都這麼稱呼蝙蝠俠的。」在先前槍聲的威懾下,沒有人敢打擾小丑的演講,「不過若是他的另一層身份,是這次公益最大的企業家,哥譚的富豪會怎麼樣呢?」

  迦娜也怔住了,這位看上去與「她」有些牽連的反派角色猜得還挺准。

  她本能去看她的老闆,他此刻的表情嚴肅卻儀態鎮定,但在和她對視的片刻,閃過一絲複雜目光。

  回想從一開始就在暗處遞來的信號……迦娜忽然有一個想法。

  如果在她接管這具身體前,身體原主人和小丑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

  而這個交易正巧和這次的事件,和蝙蝠俠脫不了關係。

  以他的能耐,真的會什麼都不知道嗎?

  偏偏最不知情的她還以為自己是個隨時會死的良民,在蝙蝠俠面前使勁蹦躂了那麼多次。

  不把她查得顛來倒去,就怪了。

  「這三輛車中,有一輛車放了一顆炸|彈。接下來讓我們全場最有發言權的人做一個小小的選擇,是放棄這位自己手底下職工的命,還是在這三輛車中選一輛,或者……告訴我他就是那位我在尋找的黑夜執法官。」小丑悠揚的語調低沉一轉,嘴裡吐出一個人名,「韋恩集團董事長,布魯斯·韋恩先生,開始你的表演吧。」

  迦娜很想告訴這位反派,劇本不大對。

  她過去的表演,很可能很早就從職工,變成了她老板眼中的,重點嫌疑人。

  不用猜了,她早就聊爆了。


第12章 續12s

  父母雙亡,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疲憊的夜班生活和入不敷出的開銷。

  在這個黑暗的城市裡,只要一點點小小的催化劑,就能把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厭世少女,變成自己的工具。

  小丑不完全確定蝙蝠俠面具後的身份,但他不願意放棄僅有的機會。

  接近他,瞭解他,以及,取悅他。

  這是小丑給工具們的任務。

  在暗中得知蝙蝠俠傾向于把救助的人送到韋恩集團名下的醫院時,這家醫院成了最好的中間平臺。

  一個在黑夜中留著鮮血的可憐的女人,總會有引起這位黑夜騎士注意的一刻。

  小丑不存在仁慈。

  白刀子下去,放任工具們自生自滅。只要有一位能在血流幹前被戴著蝙蝠面具的影子注意到,對他來說就賺到了。

  迦娜·凱特琳是不幸運的其中之一,她的意識在寂靜的黑夜中消失了。

  隨後迦娜接管了身體。

  *

  迦娜猜了個七七八八,後悔自己應該更早一些意識到的。

  她被堅硬的槍口頂得不舒服,皺著眉頭睨了一眼沉浸在表演中的小丑。

  「如果我們的韋恩總裁不願意選擇,那麼就讓我來選擇——先開槍,然後把這個場館整個炸上天。不知道用血做燃料的新能源車,符不符合今天的公益主題。」小丑講完他自以為有趣的笑話,低沉著笑了幾聲。

  他是在場唯一發出笑聲的,其他人能穩住心態不崩已經很不錯了。

  迦娜打賭,她的老闆應該是這中間最沉得住氣的。

  只見他雙手從兩側舉起,一舉一動像個試圖和罪犯商議的富家公子:「放開她,你想要多少錢都可以。」

  「不不不,我想你誤會了什麼。」小丑的槍順著迦娜的腦門滑到她的臉頰上,慢悠悠道。「我不需要什麼錢,這種東西,我要多少就可以搶多少,我需要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蝙蝠俠。」

  迦娜忽然想通了,這看上去就是一場死局。

  無論布魯斯·韋恩有沒有洞穿她的身份,她在其他人眼裡都是他的員工。

  放棄她,他會成為臭名昭著、犧牲員工的商人,韋恩總裁這個身份將從這個世界消失;

  汽車三選一,無論選沒選對,世人對他的評價都是拿在場人的生命開玩笑;

  承認身份,無論他有沒有辦法扳回現在的局面,他都會在將來陷入罪犯們的眼中釘,韋恩集團一樣會因為他的身份垮臺。

  迦娜能想到,韋恩也能想到。

  所以他不想做這個選擇。

  他的蝙蝠車在路上,阿爾弗雷德也通知了警方,只需要拖延時間就可以了。

  「我想你真的誤會了什麼,放了這裡的人。」韋恩用身子格開身前的人,走到了人群最前面。

  他在尋找一個時機,以韋恩的身份救迦娜也被納入他的考慮範疇。

  小丑卻並不想給他這個機會。

  手|槍保險打開的「咯噠——」一聲,順著她臉骨傳入耳內。

  「我討厭浪費時間,你有1分鐘時間做這個選擇。」小丑作勢看了看左手手腕。

  但迦娜清晰看得到他手腕上根本沒有手錶。

  她的目光挪向韋恩,與他的視線撞了個正著,他也在看她。

  明明此刻的她應該表現的更恐慌一些,但面上毫無懼色。

  如果非選不可的話,她想了想,她也撐不了多久了,可能放棄她是三個中間最好的?

  於是迦娜讓她的神情表現得更像是——「沒錯,就是你想的這樣,我和這個臉上抹油彩的人是一夥的,放棄我吧。」

  時間明明只過了約莫30秒,卻聽到耳旁興奮的一句「時間到了——」

  迦娜繼續無懼無畏地對上韋恩的視線,等著他揭露她的身份,或是某個出其不意地絕地反擊。

  然後她作為沒有價值的工具,安靜地離開這具身體。

  她的目光接著越過了一排人群,看到了先前還立在她身旁的「人」,他不知何時脫去了黑袍,混在了人群中間,娃娃臉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

  她再次收回些視線,回到韋恩的臉上,那對眼眸,從前面談條件的富商,漸漸的堅韌又決然起來。

  等等……這似乎偏離了迦娜的設想。

  在她困擾的眨了一下眼睛的同時,她聽到他用絲毫沒有猶豫的口吻說道:

  「沒錯,我就是蝙蝠俠。」

  這一切,被媒體沒關上的鏡頭一一記錄了,身份就這麼被揭開,似乎成了定局。

  人群開始騷動,小丑則發出得逞一般的笑聲。

  他鬆開抵著她頭部的槍支,比了比,示意她可以走了,接著轉向了韋恩的同時,用另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腦袋:

  「好姑娘,既然大英雄承認了,那你就自由了。」

  迦娜從兩輛車的空隙中穿了出去,她面前就是韋恩。

  她朝著他走近,在咫尺的距離轉過了身,攔在了他和小丑中間,然後用異常篤定的語氣開口道:

  「老闆,恕我直言,我調查過了,其實他不是蝙蝠俠。」

  這個反轉有點大,先前還是人質的她,攔在韋恩面前,對著小丑喊「老闆」。

  就是不清楚,這個「老闆」會相信她嗎?

  她看不到身後韋恩現在的表情,但能聽到他的聲音:

  「你到底是……」

  但他的聲音被小丑蓋過,他指著身後,「不不不,遊戲已經結束了,你不需要繼續演下去了,自由是那個方向。」

  迦娜心底一沉,他不相信。

  同時一沉的,還有她的口袋。

  迦娜的嘴角浮現了一絲笑容:「好的,我不演了。」

  她偏過些身子,用她對蝙蝠俠慣用的口吻告訴身後的人道:「再見了,大英雄。」

  隨後徑直走了出去,沒有再回頭。

  出了門口,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是韋恩剛給她一把車鑰匙。

  幾分鐘後,一輛蝙蝠車停在了她面前。

  車門打開後,有人鑽了出來,尖耳朵頭盔,堅硬的制服,黑色的披風。

  這個人,穿著蝙蝠俠的裝備。

  他是蝙蝠俠嗎?

  「鑰匙怎麼會在你手上?」面前的人,發出蝙蝠俠一樣伴著恐嚇和低沉的聲音。

  迦娜知道,他當然不是。

  她想了想,開口:「是管家嗎?」

  ***

  場館內,得逞的小丑,槍口一直對著布魯斯·韋恩。

  他一時沒有開槍的打算,比起殺了他,他更想毀了蝙蝠俠。

  這是第一步了。

  「看看!看看!我可憐的大英雄,被自己的人背叛是不是很令人絕望?」小丑自然是指迦娜,他依舊以為她還是自己這一邊的厭世工具,「不過很快就有更絕望的了。」

  在他話音落下時,場館內不知何處騰起煙霧。

  「絕望的該是你才對。」

  從不知道哪個角落傳來了穿透般的聲線,屬於蝙蝠俠的聲線。

  小丑的眼神忽然間迷茫了,在他看來,蝙蝠俠就在他面前。

  這又是誰?

  他的指著韋恩,「這是你安排的聲音是不是?你騙不了我的!」

  十多秒,整個場館內被不知源頭的白色霧氣籠罩。

  接著是火警探測器響起,場館內的火警灑水噴頭受到煙霧影響,一場傾盆的水蓋下。

  雨霧中,高處出現了一個身影。

  尖耳朵,黑披風。

  小丑的槍口再次先前的位置,韋恩總裁還在遠處看著他。

  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小丑似乎看到他露出了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

  他在嘲笑他?

  難道他真的不是蝙蝠俠?


第13章 續13s

  韋恩的計畫是讓他的管家裝扮成蝙蝠俠露個面,自己在場館內的霧氣和暴雨中解決小丑和他的手下。

  結果,心疼老管家身子骨的迦娜,截胡了。

  換上蝙蝠盔甲的她,立在場館上方的腳手架上。

  煙霧和灑出的水將場地攪動的差不多後,她趁小丑注意力被韋恩分散的時候,扔出了一枚蝙蝠鏢。

  蝙蝠鏢在空中翻轉的同時,也拉緩了她的時間。

  迦娜慢悠悠地從腰上卸下那只爪鉤槍,朝空中發射,牢牢勾住了上空的金屬架。腳下一空,朝著小丑蕩了過去。

  這比那晚蝙蝠俠帶著她從高樓上下來還要刺激,蝙蝠盔甲還比較大,她穿得也十分不舒服。

  小丑的槍仍對著身前,他的腦袋因為將將意識到制裁的靠近,則在一點點往斜上方轉。

  等他的臉整個轉向迦娜的方向時,黑色的身影近在咫尺,狠狠一腳將他從車頂踹了下去。

  迦娜取代小丑站在他原先的位置時,那枚蝙蝠鏢顯然也落地了,時間又恢復如常。

  她扭頭和下方的這身裝備真正的所有者對視,明顯看到了因為劇本和想像中有一些不對的探究目光。

  沒給他問出口的機會,短短幾秒後迦娜朝著小丑被踹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此時的小丑已經反映過來,起身將□□對著雨霧中胡亂的射擊。

  看到那身令他厭惡的黑色蝙蝠狀人影,他更是反復扣動扳機,「這不可能,你到底是誰?」

  面前的黑影沒有回答他,而是朝他的方向扔來了什麼東西。

  當小丑以為蝙蝠鏢的目標是他手中的□□時,那枚蝙蝠鏢卻似乎因為視線差失手了,從他身邊擦過。

  正要慶倖時,黑影不知何時以極快的速度出現在他面前,在他毫無反應的情況下,奪走了他手裡的槍。接著拉過他手臂順著前方就是一擊過肩摔。

  這種速度,除了那個在黑夜中讓罪犯們顫抖的蝙蝠俠,還有其他人嗎?

  後腦勺著地的同時,那枚失手的蝙蝠鏢靜靜插在了他腦袋邊。

  小丑正準備近距離看清「蝙蝠俠」時,全身被黑色盔甲覆蓋的人影似乎朝上空拋了什麼東西。

  比場地內下的水勢頭更凶的拳頭,像雨點一樣對著他的臉狂揍起來,目標幾乎都是他的眼部。

  「啪」,好像又一枚蝙蝠鏢插入他腦袋邊的地板上。

  同時拳頭攻勢的速度慢了下來。

  這時他的眼睛幾乎睜不開了,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

  領口被拉起,耳邊是嘶啞低沉的威嚇:「在自以為隨隨便便能脫下我面具的時候,你有想到這個嗎?」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接著又是兇猛的拳頭砸在臉上。

  這聲音,他可以確定就是蝙蝠俠了。

  大費周章地佈置的這一切,真的如那個唯一接近目標的工具說的,布魯斯·韋恩不是蝙蝠俠。

  小丑絕望地大笑起來。

  迦娜揍人揍的自己氣喘吁吁。

  將小丑結結實實綁好後,起身發現他的那些手下,不知何時已經被人借著雨霧作掩護,一一制服了。

  那她也該找個地方褪去不合身的盔甲了。

  正準備趁亂退場,在接近門口時,有人迎面朝她走來。

  是這套裝備的所有人。

  *

  布魯斯·韋恩在迦娜用弱小的身軀攔到他面前時,內心有一些不平靜。

  他忽然覺得,有可能她是真的發現了他的身份,也有可能在一字一句稱他是「大英雄」時都是真心的。

  她說「這個城市的犯罪率居高不下,但也沒有上升」,那麼原本的罪惡重新走上正義的道路可能嗎?

  他一直很矛盾,明明有時候自己都不相信這個城市會有改善,還在堅持做他的黑夜騎士。

  但她說,蝙蝠俠是有功勞的。

  他做了決定,將蝙蝠車的鑰匙塞入了她的口袋。

  阿爾弗雷德會找到她,暫時保護她的。

  然後由他將這一切解決。

  在這之後再繼續探究她到底是怎麼想的,應該也來得及。

  但他沒料到「蝙蝠俠」會從場館上蕩下來,還準確無誤地踢中車頂的小丑

  出乎他意料,他的老管家比他想像中,在這方面很有天賦。

  場內亂作一團,身邊的人都趕著逃命。

  他的腳步跟了過去,正好看到「蝙蝠俠」以一個很猛的過肩摔將小丑碾壓在地上。

  阿爾弗雷德還會這個嗎?

  他一時沒思考太多,在「蝙蝠俠」狂揍小丑的同時,將被雨霧阻礙的小丑的十多名手下,憑藉赤手空拳一一扳倒。

  沒了那身盔甲,他依舊是蝙蝠俠。

  將小丑的手下解決後,韋恩忽然意識到那個過肩摔異常眼熟。

  他在雨霧中搜尋著,最終找到了那個身影。

  面對面後,確認周圍沒有其他人,他喚他老管家的名字:「阿爾弗雷德?」

  「什麼事,少爺?」

  管家的聲音傳來,他眉頭一緊。

  因為這聲音來自耳內的微型耳機,而不是面前的人。

  而「蝙蝠俠」沉默地立在他面前,沒有開口。

  仔細看,「蝙蝠俠」比他要矮一些,身材似乎難以撐出這身制服。

  「你沒扮成蝙蝠俠?」他困惑急促地問管家。

  當他的話音落下時,「蝙蝠俠」似乎朝著他扔來什麼東西。

  東西看上去沒有危害性,他本能去接,卻發現「蝙蝠俠」以極快的速度身形一晃,消失在他的面前。

  東西到他手裡,竟然是他的蝙蝠頭盔面具。

  「大英雄,請允許我辭職。」

  「少爺,你不是另外安排了那個小姐扮演你嗎?」

  獨特的屬於迦娜的聲音,和他管家的解釋,一齊在耳邊響起。

  那個過肩摔的動作,和那晚高樓上穿著保鏢制服的迦娜,重合在了一起。

  不一樣的是,今天她是「蝙蝠俠」。

  韋恩猛地轉過頭,視線裡只能捕捉到黑色披風,和那個身影一起消失在了門口。

  ***

  第二天,哥譚市的頭版頭條,都是關乎這場公益展的情況。

  大致是小丑錯認了蝙蝠俠,韋恩集團董事長為了人質和群眾的安全,假接下蝙蝠俠的身份。最後真正的蝙蝠俠出場,解決了這次的案件。犯案的人送進監獄,小丑被送回阿卡姆瘋人院。

  布魯斯·韋恩放下報紙。

  面前的筆記本上,是他的郵箱介面,第一封是來自迦娜的辭職信,顯示已讀。

  「少爺,你有一個快遞。」管家將快遞箱抱到韋恩面前,「以防萬一我掃描了一下,不是危險物品。」

  韋恩打開,是他的蝙蝠套裝。

  他翻來覆去,沒有其他東西。

  「恕我直言少爺,你與其指望那個小姐給你留點別的,還不如自己去找她。」

  瞭解自己少爺的阿爾弗雷德建議。

  *

  迦娜躺在廉價、狹小的出租屋內。

  同樣用手機在網路上流覽今天的新聞。

  「蝙蝠黑」的帖子是這樣的《現場發現幾枚散落的蝙蝠鏢,蝙蝠俠失手為哪般?》

  迦娜很想申訴,她用蝙蝠鏢的目的可不是擊退哪位元危險人物。

  那些是她手邊唯一能拋的東西。

  她蓋著被子,卻仍舊覺得身體冰冷,像失血過多。

  或者就是失血過多。

  她昨天已經夠注意了,但這身體的極限應該是到了。

  不再面對布魯斯·韋恩,也是覺得自己的狀況難以解釋。

  大腦缺氧,心律異常,再加上一點意識模糊。

  昨天大戰小丑,今日深藏功與名的死去。

  迦娜忽然覺得這個身體也沒那麼虧了。

  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出現的,迦娜又一次睜開眼睛時,看到了昨天還跟她提起「身體狀況差」的人,立在她的床前。

  「我說過,你逃不過死亡的。」意味深長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臉上。

  那對灰色的眼眸,讓迦娜挪不開視線。仿佛下一秒,她的魂魄會立在床邊,看著床上那具冰冷的屍體開始腐爛。

  「叮——咚——」

  有人在按她家的門鈴。

  下一秒,手邊的手機跟著振動。

  迦娜憋著一口氣,看清手機螢幕上的來電顯示——哥譚英雄。

  她的手沒有什麼力氣,反復夠了手機幾次,反而將手機碰到了狹窄的床沿。

  又是一聲門鈴。

  手機順著床沿落下。

  恍惚的迦娜,耳邊是拉長的門鈴,「咚——」,以及手機的振動,「嗡——」。

  兩者混合在一起,伴著站在她床邊的「人」。

  「咚」的一聲,手機墜地的同時,她的房門似乎被人撞開了。

  ***

  迦娜胡亂地摸著床邊櫃,摸到手機熟練的找到通話鍵的位置。

  「誰?」

  聽到自己的聲音時,她清醒了。

  上方的點滴和雪白的病床。

  迦娜·凱特琳涼了。

  她回來了。


第14章 續14s

  「迦娜?是你嗎?」

  迦娜腦袋還有點亂,反應了好幾秒,才意識到是自己要好的同事。

  「凱爾?」她一出口,發現自己嗓音幹啞。

  想用另一隻手摸摸自己的嗓子,卻發現被綁了石膏,兩隻腳也被固定著。

  顯然快是個廢迦娜了。

  「好姑娘,你終於醒了?」凱爾聽上去有些激動。

  「什麼叫我終於?我躺了多久了?」

  迦娜只覺得渾身上下毫無力道,有一種通宵了三天三夜身體被抽幹的虛脫感。

  對面的凱爾歎了口氣:「你距離事故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我上次來ICU探望你,醫院讓我做好你可能要持續昏迷的準備。」隨後口吻一轉,「我就知道你不會一直睡下去的。對了,上次CC還托我給你帶吃的,我看你沒醒打算下次再帶給你。」

  迦娜的職業要求她時刻待命,部門同事間親近的如同家人一般。

  她挺感動的,「嗯,謝謝你們。」

  凱爾:「你早點好起來再來感謝吧。過幾天我們部門幾個一起來看望你。」

  迦娜掛了電話,有些不確定了。

  她的生活即將正常了嗎?

  她咬了下唇,從床邊櫃上抽了張紙巾捏成團,順著床邊鬆手扔了下去。

  牆壁上的掛鐘秒針頃刻間仿佛停了下來,意圖往下一格走又被掐著顫抖著;

  吊瓶內的藥水也欲滴不滴在管口掛了半天。

  紙團掉在了地上,指針走向了下一格,藥水順著滴筒落下。

  ——生活並沒有正常。

  那屬於她的這具身體,到底是在一點點康復,還是正逐漸走向死亡?

  房間門被人打開,脖子上掛著聽診器的金髮女護士探了個頭,「哦?你醒了。有人來看你了。」

  除了她的同事,有誰會來看她?

  門整個被打開了,迦娜一眼就看到了護士身後那個她一點都不想見到的人。

  寬鬆的長牛仔褲,主色調偏暗的中袖T恤,脖子上還掛了個頭戴式耳機。

  「……你怎麼是這身打扮?」

  除了左手,迦娜脊椎連著脖子都被固定著,她非常艱難地斜著眼睛,看著這張熟悉的面孔。

  「那我應該是哪種打扮?」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遍,像是把她剝了一層皮。

  披著黑袍的魔鬼……

  這個形容在她腦海一閃而過,沒有說出口。

  他雖然找她說過話,她也在那個世界見過他當著她的面摘下袍帽。但是這個世界的她,不應該知道他的另一個身份。

  「你如果要去電子遊戲廳的話應該不在這。」迦娜反應的很快,「我不認識你,你到底是誰,上次你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你不需要認識我,我只是來確認一件事。」他繞到她的病床床位,視線落在插在那的病歷單上,用頗有興致的語調,讀出了她的名字,「迦娜。」

  迦娜呼吸一滯。

  「這個名字我在別的地方聽到過一模一樣的。」他漫不經心地說著,冰冷的視線卻掃到了她的臉上。

  「是嗎?真巧。所以你是來看看我是不是那個人?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迦娜垂著眸,盡可能保持面部的平靜,不和他對視。

  床沿一陷,他不知何時坐到了她身邊。

  「不,那個人應該已經死了。」

  他的腳碰到了什麼,是一張被揉成團的小紙球。

  「應該?」迦娜重複這個詞,「有你這麼形容逝者的嗎?小心她的棺材板壓不住跳出來掐死你。」

  「不會的……」

  *

  夜晚,迦娜躺在床上,腦中被那個回答塞滿:

  ——「不會的,她沒有靈魂。」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她記得她見過死去的吉娃娃被那個人抱在懷裡,靈魂?

  所以迦娜·凱特琳的身體,承載著她死去時,本該離開肉體的靈魂沒有出現?

  困擾她的事情太多了,她閉上眼睛,期望睜開後又是新的一天。

  睜眼後的確是新的一天。

  她從地上爬起來時,周圍好多人在看著她。

  「女士,要不要我叫救護車?」

  「不,我很好。」迦娜穩住身子。

  她將自己全身觀察了一遍,沒有駭人的傷口或是血跡,這是個好消息。

  她的手腕上除了一個小拎包,還勾著一隻沉沉的紙袋。

  面前,是一幢仰頭望不到頂層的大廈,身體的原主人似乎是暈倒在了這幢大廈的門口。

  換句話來說,是死在了門口。

  高跟擊打著地面,迦娜走進了有空調的大廈,讓自己喘口氣。

  「迦娜?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性感精幹的金髮女人從身後經過,和她打了個招呼,就徑直進去了。

  迦娜這才注意到,這個大廈不是什麼普通的百貨或是辦公樓,要進內部還要身份確認。

  如果她認識她,那麼是不是她也可以?

  她翻著手中的拎包,找出了一張證件。

  「歡迎回來,迦娜·洛倫小姐。」

  迦娜順利通過生物驗證,她的迷人,寫在了這群安保一個個忍不住和她打招呼的笑臉上。

  「對了!」有人叫住她。

  迦娜回頭,抿著笑問:「怎麼了?」

  「你的小熊非常可愛,女士。」

  小熊?迦娜解開紙袋上的蝴蝶結,果然發現了裡面是一隻玩具小熊。

  這位洛倫小姐,為什麼要帶著玩具熊來她的工作崗位?

  還真意外的童趣。

  等電梯時,她從紙袋裡拿出玩具熊,捏了捏,感覺手感不對。

  翻到背後,拉開拉鍊。

  15:45

  迦娜在原地愣了好幾秒,猛地拉上拉鍊。

  這熊玩具裡有一個塑|膠|炸|彈???

  面前的電梯門「叮」得打開。

  周圍的人擦著她走了進去。

  「女士,不進來嗎?」有人問她。

  「不了,我想起有些事。」

  迦娜將小熊玩具塞回紙袋,快步朝進來的方向趕。

  然後一個不慎,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哦,女士,我強有力的肌肉沒弄疼你吧?」被她撞到的人,用上挑逗的口吻,雙手穩住迦娜的肩。

  面前的女士卻並沒有如他意料之內的因為他的身份而驚慌意外,反而道了一聲抱歉以後,擦過他加快步子離開了。

  看都沒看他一眼!

  他的撩妹技能失效了嗎?

  「她是誰?」男人朝上掀開一些自己的墨鏡,看著遠去的女士,問身邊的保鏢兼司機。

  「您的下屬,斯塔克先生。」哈皮對自己的老闆認不出自己的員工早就見怪不怪了。

  被叫做斯塔克的男人,將墨鏡整個順著一邊耳朵拿下。

  對著迦娜離開的背影又多看了幾眼,評價:「美貌又膽大。」

  現在是上班時間,這個女士就這麼隨意當著自己的老闆翹班嗎?

  怪不得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一定是這樣的。他還是很有魅力的他不管。

  已經被定義為翹班的迦娜,出了大廈的大門,就直奔最近的人工河。

  那個玩具熊連著紙袋,被她扔進了河裡。

  轉身幾步,身後是爆炸,池水淋了她一身。

  真英雄是從不回頭的。

  解決了塑|膠|炸|彈的迦娜這麼想到。

  她跟著手機地圖導航,直接回了洛倫的公寓。

  單層的公寓很冷清,門口櫃子上是一張照片,裡面的洛倫還只是個棕紅色長髮的小女孩,一家三口幸福洋溢地沖著鏡頭微笑。

  這次的她,好像沒有那麼糟。

  迦娜這麼想著,推開了應該是屬於自己的臥室,想找件幹衣服換上。

  前腳才進臥室,迦娜愣在了原地。

  房間雪白的牆壁上,密密麻麻貼滿了報紙和照片,上面全是同一個人。

  而這些照片上,不約而同地,像是洩恨一般,用紅色的簽字筆,畫了大叉。

  離她最近的一張彩色雜誌上,用紅筆叉著一個名字——托尼·斯塔克。

  從不回頭解決了炸|彈的英雄?

  這次她沒有那麼糟?

  呵呵。


第15章 續15s

  將一個人的照片、雜誌和報導全部釘在自己的臥室,睜眼閉眼抬頭可見。

  如果這不是癡狂的愛,那就是極端的恨。

  迦娜環視著這個房間牆壁上的一條條報導:

  《托尼·斯塔克公之於眾:我是鋼鐵俠》

  《時代雜誌年度人物:鋼鐵俠》

  《鋼鐵俠穩定了東西部關係》

  《私人武裝還是國家力量,鋼鐵俠存在質疑》

  ……

  她重新找出自己的工作牌,看清上面的文字:迦娜·洛倫,斯塔克工業產品研究員。

  20歲的年輕女人,痛恨著萬人喜愛的國家英雄,精心策劃潛伏入斯塔克公司,引爆塞著塑膠□□的玩具熊。

  計畫實施的當天,死了。

  一個越來越清晰的猜測浮現在迦娜腦海裡。

  先不提是斯塔克幸運,還是洛倫死的巧合,反正迦娜覺得這個身體原先的那個靈魂是挺倒楣的。

  托尼·斯塔克,作為英雄系列電影不得不提的風靡人物,迦娜還是清楚的。

  即便他樹敵無數,也不應該成為她這樣一位元女性的仇殺對象。

  她撫著牆壁上劃著鮮豔大叉的紙張,手腹一點點順著挪動著。

  在牆壁中央,一張暗黃褪色的報紙上,她停了下來。

  這是一則十年前的報導:《103名平民死于日前恐怖襲擊》。

  恐怖襲擊和斯塔克工業之間的關聯是什麼?

  除非洛倫迴光返照,不然迦娜現在是猜不到了。

  接二連三的經歷,讓她有一種被迫在不同的平行世界反復橫跳的錯覺。

  不過無論是什麼,和她關係都不大了,她要以自己的想法替這具身體活下去。

  第一步,從拒絕睜眼閉眼都是同一個人的臉開始。

  她從櫥櫃裡找了乾淨衣服,又將被子抱了出去,關上了門,緊挨著門的牆壁下方的一張輕薄的報導紙張,被吹起一角又貼上,上面寫著《斯塔克工業危險產物被恐怖分子濫用》。

  *

  迦娜曠工的這一天,上司給她打了個電話詢問具體原因,迦娜很嚴肅地說是被淋濕感冒了。

  淋濕?她的部門上司看看天,好像沒有下雨呀。

  第二日,迦娜真的感冒了,她有些後悔應該換個藉口的。

  上班的路上,發現昨日被自己炸出水柱的護城河,被閃著燈的警車圈起。

  她向附近的路人瞭解情況,被告知有人惡意往湖水內投放炸|彈。

  惡意投放炸|彈?

  如果不惡意,這炸|彈就在斯塔克大樓爆炸了。

  「洛倫小姐。」有人叫了這個姓氏,從迦娜身後擦到她身邊。

  「嗯?」迦娜斜了他一眼,將他掃了個遍。

  深藍西裝花領帶的短髮男人,手裡提著公事包,目光仍盯著前方。

  她才決定要過正常的生活,不參與任何奇怪的組織,就又被人找上門了。

  容她猜一下,這個人和她昨日準備炸斯塔克大樓,拖不開關係。

  迦娜學著他的樣,也沒看他,面無表情,「那個任務我沒完成。」

  「我們知道。」男人困惑,「不過為什麼你一切正常,你沒用那個藥劑?」

  迦娜:???

  「真奇怪,那個藥劑對你不起作用嗎?」男人自顧自繼續說道。

  「藥劑?」迦娜皺眉。

  所以洛倫,死於一種神秘的藥劑?

  在十字路口,兩人停了下來等信號燈。

  「我見過的效果只有變異或者死亡,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種免疫的。」

  「……」感冒算不算?

  信號燈即將轉綠。

  迦娜開口:「無論我們之前達成過何種協定,我現在單方終止。」

  「終止?」男人似乎感到不可思議,但還是盡可能壓低著音量,「當初是你求著我們替你提供藥劑報復斯塔克的,現在你反悔了?」

  「對,反悔了。」

  信號燈轉綠,迦娜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把一臉楞逼的西裝男人留在原地。

  起碼這個身體裡,她先一步知道了自己的另一層身份,這比被人當著別人面戳穿的同時自己還一臉懵逼好多了。

  再過一個街區就是斯塔克大廈,迦娜卻被逆湧而來的人群阻礙在了原地。

  「快跑,有個變種怪物!」直沖她來的方向狂奔的人提醒道。

  迦娜沒有跑,滯留在了原地,因為她在不遠處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個「人」抱胸靠在商店櫥窗上,披著黑袍,袍帽沒戴上,懷裡靠著一把泛著冷光的巨大鐮刀。櫥窗反著光,倒影裡卻沒有他的存在。

  竟然又是他?這也太真實了吧。

  迦娜換了具身體,他應該是認不出她的,因為他沒在看她,而是望著迦娜這條街的盡頭,脖頸一點點轉動,冰冷的目光朝著她所在的地方逼近著。

  在他注意到她在看他之前,迦娜先一步收回視線。

  這一刻,才注意到街道已經清空,她是目光所及中,唯一立在這裡的人了。

  或者說,還有什麼東西在靠近。

  面前的地面瞬間凹陷破裂,一個身體每一處肌肉漲得看上去像是即將爆炸的怪物,伴著沉重的腳步聲出現在迦娜面前。

  這就是人群們在害怕的東西了。

  怪物發出了一聲嘶吼,比她腦袋還大的拳頭,沖著她的臉而來。迦娜本能的躲開了。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正在看她,等著她被一拳頭打爆然後補個刀。

  不過現在她沒心思注意別的,因為另一拳頭已經在路上了。

  現在她出門前,都會適當往口袋裡塞幾團紙巾捏成的紙團,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迦娜又躲開一拳後向後跳了一步。從口袋裡套出一團紙球拋向空中。

  她不在乎這落在那個觀望中的「人」眼裡,會不會讓他聯想起什麼。她不這麼做,才交到她手中第二天的身體,就又要進墳墓了。

  紙巾捏成團有壞處也有好處,品質小讓它能替她緩出足夠多的時間,但在又不容易拋得很高。

  時間一旦慢下來,變異人的動作在迦娜眼中非常好捕捉,她又輕鬆躲開兩個回合,準備……逃跑。

  反擊?不存在的。

  當前一團紙球沒落地前,她準備再拋一隻,試圖多重拉緩時間,有什麼東西從天空俯衝而下,紅黃相間的金屬盔甲,幾乎是砸在了變種怪物身上,將它擊飛了出去。

  這盔甲迦娜當然認得,是洛倫貼了整整一臥室,獲得了時代年度人物的,鋼鐵俠。

  他懸浮在空中,又掌心對上怪物胸口,補了一炮,怪物很快不動了。

  迦娜費勁想逃離的怪物,就這樣被鋼鐵俠秒殺了。

  面色複雜的迦娜不得不感慨,變異的窮人有時候也鬥不過有錢的普通人。

  怪物抽搐了幾下後,徹底不動了。

  這時,街對面的「人」眯了眯眼睛,沉入地下,又在下一秒,出現了在怪物的屍體旁。那把冰冷的鐮刀執於他手中,從怪物身上自上而下破空劃過,動作熟練的,仿佛進行過幾百幾千遍。

  奇怪的是,巨大又銳利的鐮刀下去,什麼傷口都沒有留下,只有一個半透明的人形,從劃過的位置被鐮刀的刀口吸了出來。

  迦娜大膽猜測,這大概就是他口中的靈魂了。

  不過,這個靈魂和本體差的太多了。沒有健碩的爆炸肌,也沒有兩人高的身軀,怎麼看,都是扔在街上沒人會注意的普通男人,甚至談不上外表與常人有一點異樣的變種人。

  更奇怪的是,男人的靈魂在離開身體後,回頭看了一眼,同樣被身體的樣子驚愕到了。

  迦娜見他張開嘴說了一句什麼,無奈太遠聽不清。

  「嚇到了吧。」迦娜被拉回注意力,才意識到鋼鐵俠已經停在了自己身邊。

  「有點。」她的目光又回到那個「人」身上。

  原來這就是收割亡者靈魂的過程。

  托尼·斯塔克又一次懷疑人生了。

  他記得這位小姐。如果說之前她因為翹班急沒認出他,他理解,但現在鋼鐵俠就在她面前,她卻還盯著已經死去的怪物不放?!

  他的個人魅力,難道還不如一隻難看到爆炸的怪物嗎?

  托尼決定換一種聊天方式。

  他叉腰,「美麗的小姐我認得你,要不要你的老闆順路送你一程。」

  只見面前的美人兒,回了她一個甜膩的笑容:「謝謝。」

  果然,帥氣的鋼鐵俠接送上班,這是無數姑娘們的夢想。

  托尼這麼想著,正準備紳士地讓她抱住盔甲……

  迦娜眨了眨眼睛,「可是走就是了的地方,你送我是不是太誇張了?」

  「不誇張,我出門從來不考慮距離,排面最重要。」鋼鐵俠堅持。

  排面嗎……

  迦娜看著視野裡,不出半英里的斯塔克大廈,若有所思。

  這排面,是不是過分了。


第16章 續16s

  有一種尷尬是鋼鐵俠用走的,護送迦娜最後300英里進斯塔克大廈。

  還有一種尷尬是她以為的「鋼鐵俠」,實際是遠端操縱的機器人。

  這也太不走心了。

  「美人兒,我現在在夏威夷參加音樂節,你要不要加入。」鋼鐵俠向迦娜發出邀請。

  「你在夏威夷?」迦娜環顧了一圈,十二分地確認他們處於紐約市的斯塔克大樓內。

  「鋼鐵俠」的面部頭盔打開,裡面空無一物。

  「我說過,有錢人出門從不考慮距離,跨越半個地球來拯救世界根本不是問題。」他順帶敲了敲胸膛,發出空心的「咚咚」聲。

  迦娜能聽出他在用開玩笑的口吻順帶嘚瑟,但面對個沒有頭的機器,迦娜實在笑不出。

  果然有錢人可以為所欲為。

  「那祝你享受夏威夷的熱情吧老闆,作為員工我必須去工作了。」

  迦娜拒絕有錢人,她實在難以想像他要用什麼方式接她去夏威夷。

  於是托尼·斯塔克,透過遠程控制墨鏡的單邊即時影像,看著自己手下的女員工,毅然決然地以工作為理由拒絕了作為老闆的他的夏威夷邀請,轉身進了大廈內。

  等等……昨天到底是誰當著他的面翹班的?

  ***

  迦娜·洛倫的工作,不是組裝複雜的機甲,或是研究新型軍事武器,而是針對軍事新產品進行測試和回饋。

  簡單嗎?並沒有。

  這對迦娜而言,是「一點不會」和「不會一點」的區別。

  迦娜打了一天的噴嚏,除了感冒,可以也和同時在背後瘋狂diss她的劃水狀態有關。她成功在工作崗位上,演繹了一位摸魚一整日的員工。

  不得不承認,洛倫為了混入斯塔克實行復仇,能學會這些東西,非常拼。

  但給她造成麻煩的不僅僅是工作技能。

  迦娜發現自己被跟蹤了。

  第一天是一位不起眼的男人,在她一出斯塔克大廈便黏上了她。

  第二天是一輛黑色雪佛蘭,借著紐約繁忙的擁堵狀況,完美尾隨在她身後的馬路上。

  「完美」這個詞僅僅限於跟蹤者們自己以為的,敏銳的迦娜,在反偵察能力上絲毫不遜色,連續兩天巧妙的甩開的追蹤者。

  第三天,迦娜請長假了。她無法駕馭斯塔克工業高難度的工作,揣測著等假期一過,這具身體也差不多被感冒擊垮了。

  她的感冒越來越嚴重了,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她甚至懷疑洛倫的死亡是急性流感,而不是藥劑。

  當日離開斯塔克大廈後,迦娜再次發現自己被人跟蹤了。

  今天的她沒有急著甩開追蹤者,反而不緊不慢地走在路上。期間等候紅綠燈時,她從包裡翻出自帶鏡子的粉餅,借著鏡子的反光,掃到了一名紅頭髮的女人。

  過了馬路,迦娜拐進了路邊的小巷,靜候跟蹤者的到來。

  外面街道的喧鬧聲,自巷口傳入小巷內,掩蓋去一切腳步聲,但迦娜知道對方一定會進來的。

  她側著臉,身子緊貼著拐角的牆壁,右手掌心中虛握著一團紙球。

  半隻鞋沒入視線的瞬間,迦娜鬆開了右手,紙球墜落,一觸即發。

  紙球落地的時間,解決一名女性,足夠了。

  迦娜探出身子時,看清了面前的人:熱情的紅發襯著翡翠色的雙眸,性感的外表下散發著炙熱的魅力。

  在瞳孔中映出迦娜的身影時,女人還未有任何反應,迦娜已經憑藉速度上的碾壓,反剪她的雙手,從背後勒住她的脖頸,壓制在牆壁上。

  紙球落地時,迦娜已經控制了跟蹤者。

  她口吻輕快的和她打招呼:「跟我那麼久是想約我逛街嗎?」

  女人似乎沒料到在自己還未完全反應過來時,就被輕易制服了。

  她美麗的瞳孔縮了縮,但迦娜勒在她脖子上觸到動脈的手,清晰察覺到她的心跳一點沒因為她的制約而變快。

  在女人的唇勾起的時候,迦娜已經做好了應對的準備,她接下了她反擊的第一擊,但仍讓她的雙手掙脫開來,接著是下一擊。

  在偏向拳擊的搏鬥回合中,迦娜明顯感覺這具身體的素質難以持續應對。

  正要思考對策,迦娜打了個噴嚏……

  反主為客,這次被壓制的人成了她。

  她在體力不支前,率先輸給了自己的感冒。

  紅發的女人雖然反手控制了迦娜,但她的身手和她調查中的有些出入。

  「迦娜·洛倫?」她出口喊出了「她」的名字。

  「我說我不是你能放了我嗎?」迦娜回答。

  她似乎沒打算對迦娜做什麼,跟蹤被發現,女人主動提出和迦娜談一談。

  「娜塔莉·拉什曼。」在距離斯塔克大廈不遠的咖啡廳,女人自我介紹。

  「叫我迦娜就好。」迦娜順道補充,「這個名字編得很適合你。」

  娜塔莉,敏感、深度,又富有氣質。

  她的身手和氣質,讓迦娜大致對女人的身份有一個猜測了。

  被戳穿用了假名,娜塔莉神色仍舊鎮定。

  「你對M.M.T.瞭解多少?」她提問。

  「MMT?」迦娜困惑,她是第一次聽到這個代號一般的詞。

  「變種人製造組織。你一點都不清楚?」娜塔莉顯然不相信迦娜一點不瞭解,她們手裡有證據表明迦娜與這個組織接觸過。

  「我不知道。」迦娜再次緩慢搖了搖頭,「就算我知道,我並不清楚你背後是什麼組織或是人物,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她說完,捂著鼻子又打了一個噴嚏,睜開眼睛時,正好看見斜對面靠窗的座位上,坐著那個「人」,他單手支著下巴面朝窗外。

  又要發生什麼事了嗎?

  在斟酌了幾秒後,娜塔莉告訴迦娜:「我來自一個保護人類的組織,國土戰略防禦攻擊與後勤保障局。」

  迦娜:「……」

  這個不明覺厲的組織名稱迦娜異常耳熟,有一個詞似乎下一秒就要蹦出她的腦子。

  「有證據證明你和M.M.T.接觸過,但是你退出了,所以我相信你會提供線索給我們。」娜塔莉解釋她袒露部分資訊的原因。

  當然,如果迦娜仍舊在幫那個組織做事,她想讓她開口還有其他方法。

  迦娜忽然意識到她說的組織是什麼了,她最近唯一拒絕過的人,只有馬路上穿著西裝質疑她為什麼沒受藥劑影響的男人。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你既然說你來自一個保護人類的組織,我必須告訴你……」迦娜輕輕眨了一下眼睛,確認了那個「人」仍舊坐在位置上,隨後目光透過咖啡店的透明玻璃窗瞄了一眼外面,「我認為馬上有人就要不安全了。」

  她的話音剛落下,咖啡店的玻璃窗應聲而碎,一輛承載著人的摩托被什麼東西拋了進來。

  幸虧摩托車手戴著頭盔,損傷看上去不大,還叫的出聲。

  咖啡廳內的人慌亂地往外跑,行人也順著街道在逃竄。

  等引起這一切騷亂的源頭進入迦娜的視線時,迦娜皺眉。

  人類的腦袋和身體,卻有著蠍子的雙螯與尖長的尾巴,身子下方被四對又長又粗的截狀細肢取代,這已經不能稱之為人類了。

  「這是什麼東西?」迦娜沒動,奔出去才更容易吸引這怪物注意。

  而她對面的人跟她一樣冷靜,目光緊盯著怪物。

  咖啡廳裡還有一位沒有動的,他的座位就在破碎玻璃窗的邊上,但這突發的狀況似乎一點都沒有影響到她。

  他顯然也注意到這兩位過於沉穩和鎮定的女性了。

  不經意間,迦娜的目光和他對了個正著。

  她這時再移開視線已經來不及了,而他也注意到了她在看他,若有所思地繼續盯著她。

  「你看得見那個嗎,娜塔莉?」迦娜低聲問道。

  娜塔莉順著迦娜的目光望去,只有一地碎玻璃,「什麼?」

  ……迦娜頓時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看著他了。

  在醫院時,她以為他在某種情況下是其他人也可見的,但顯然現在不是。

  她不應該看見他。

  「好可惜的玻璃。」迦娜感慨一句,收回視線。

  娜塔莉:???


第17章 續17s

  迦娜站在路人跑光的咖啡廳內,身手異于常人的娜塔莉立在她身旁,面前是一地的玻璃碎屑。

  戶外揮舞著雙螯的節肢怪物,和室內淡定坐著的栗金色短髮的男人,對比異常鮮明。

  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現場竟然沒有一位正常人類,包括她自己在內。

  這麼說還真沒毛病。

  怪物紅著眼,憤怒地破壞著接道上一切夠得到的物體。背後堅硬帶著刺的尾巴,胡亂揮動著。

  「鋼鐵俠在哪裡?我要消滅他!」怪物低沉地嘶吼喊著「鋼鐵俠」。

  娜塔莉撥出了一通電話。

  「你要通知你那個保護人類的組織嗎?」迦娜問。

  「不,我要滿足這個怪物的願望。」娜塔莉說完電話通了,「賈維斯?幫我通知一下那塊大鐵皮,有東西點名找他麻煩。」

  電話那頭傳來斯塔克的聲音:「告訴那邊的人,我很忙需要預約。當然,如果是美女和我約會我可以適當讓她插個隊。」

  賈維斯很配合回復:「斯塔克先生的行程比較滿,要我幫那個東西預約一下嗎?」

  「美女沒有,怪物倒是有一隻,看他有沒有那個癖好了。」娜塔莉直接掛斷了電話。

  全部聽的一清二楚的迦娜:「……」

  娜塔莉將電話塞進口袋,徑直通過那扇破碎的玻璃窗,沖了出去。

  「嘿!」她的聲音吸引了怪物的注意,怪物將螯內夾著的人拋在了地上。

  「斯塔克在哪?」他一邊朝著娜塔莉靠近一邊繼續咆哮著點名斯塔克。

  「那看你有沒有命活到他來了。」娜塔莉靠近飛起一腳,直接掃過怪物一邊的細肢,使它朝一邊傾倒,接著掏出一把槍,對著它的身軀就是一顆子彈。

  這一切發生在短短幾秒內,在迦娜以為怪物會被輕易解決時,子彈雖然陷入怪物的硬殼中,卻一點沒限制它的動作。

  怪物揮舞雙螯回擊,娜塔莉靈巧地躲避著。

  迦娜朝前走了幾步,鞋底碾過碎玻璃發出「哢嚓」聲,緊接著注意到近處坐著的「人」再次看向了自己。

  她不敢再正眼瞧他,不清楚他是否在打量她,只有盡可能當他不存在。

  「有趣,又是個半死不活的人。」男人沒有情緒的話語傳入迦娜的耳朵。

  不論他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向她試探些什麼,迦娜也絕對不會應的。

  他在說什麼她沒戴眼鏡聽不清。

  就在這時,怪物身後巨大的針尾掃向娜塔莉。

  「小心。」迦娜下意識地提醒。

  娜塔莉被逼著後退,站穩後又開了幾槍,還是毫無效果。

  隨後,怪物注意到了迦娜。

  轉了個方向,沖著她滑動著四對細肢筆直而來,「鋼鐵俠在哪裡?」

  迦娜皺了皺眉,她這張臉哪裡像寫著她知道鋼鐵俠在哪裡的樣子?

  但是怪物的動作非常快,短短一瞬間就竄到了她面前。那只尖銳的尾巴,不由分說就朝著她掃過來。

  迦娜來不及拋點什麼,不過她自己也是最好的失重物。

  她朝後一仰躲避攻擊,身體失去重心倒下去。

  怪物揮動尾巴的速度頓時降了下來,娜塔莉為了不失去她這位「知情者」,正朝著她的方向奔來,步子遲鈍在半空。

  而迦娜在淩空過程中,伸手朝著地面夠起幾塊玻璃碎片,再一把拋起。

  在娜塔莉的眼睛裡,她看著怪物朝著迦娜而去,只見迦娜朝後跌去。

  她隱約覺得有看不清的恍影重疊在迦娜身上,她以極快的反應力,躲開了怪物的攻擊,單手撐著地面在經歷一個後空翻後雙腳平穩落地,手上似乎還拿著什麼東西,同時有很輕的碎玻璃落地聲。

  她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但肉眼沒有捕捉到。

  迦娜落地後,怪物的發出了一種慘叫聲。

  「我有兩個禮物要送給你。」她泰然自若的聲音在咖啡廳裡響起,「一個好像是你剛掉的。」

  她舉起左手,怪物那根尾針,連著一塊堅硬的尾巴殼,此時被迦娜撰在手裡,斷開的地方還在滴著渾濁的黑色液體。

  「第二個……」她的話並沒有因為怪物憤怒的吼叫而停下來,她另一隻手指了指她正對著的上空,「你看看你身後?」

  怪物的頭轉了一半,就被從高空而下的紅黃色盔甲整個推到了一邊,直接撞開牆壁,摔在隔壁玻璃制的櫃檯上。

  「鋼鐵俠!」

  迦娜嚴重懷疑這怪物的神經受到了損害,變成了只會這個詞的智障。

  「如果我知道需要我來救兩位元美人,這個預約可能會更提前。」他說話的同時,又補了一顆炸|彈。

  怪物被炸成了幾攤,肢體四散。

  迦娜看了看手裡那根尾針,嫌棄地扔了出去,還甩了甩手。

  這時,那個一直坐著看著整場戲的「人」終於動了。如上次一樣,迦娜看見了從那攤肉裡被抽出的怪物的靈魂。

  這一次同樣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戴著眼鏡,跟個上班族沒兩樣。他注意到了鋼鐵俠,揮著拳頭想要靠近,卻在半途中絕望地四散而盡。

  「美人兒,這一次我可是貨真價實的。」鋼鐵俠打開面具,露出了托尼·斯塔克的臉,「原諒我私下讓賈維斯查了你的名字,你叫迦娜?」

  聽到這個名字,舉著鐮刀的男人步子沒動,卻將視線毫不避諱的投了過來。

  那對灰色的眼眸直直對上迦娜的。

  她從那對眼睛裡,讀出他聽到她名字時的一絲意外。

  他無處不在,她也無處不在……

  怎麼就成了這個節奏了?迦娜也不想的。

  幾秒後,她看到他輕微勾起的嘴角,同時將她的名字壓在舌尖念了出來——「迦娜」。

  對不起,她失明了聽不見。

  托尼認為第一次英雄救美沒有成功讓面前的美人多看他幾眼,這第二次她至少要感動地擁抱他!

  他揚起頭,正準備迎接感謝和讚美,如果真有個擁抱那再好不過。

  等了好幾秒,沒有絲毫動靜。

  他低頭,面前的女人再次無視他,直直地盯著其他地方目不轉睛。

  ……跟他的劇本差得有點多。

  沒事,還有一位。

  托尼看向門口,他認識那個女人,她來自神盾局,曾經差點混進來騙過了他,可惜還是他最機智。

  現在,她也是復仇者聯盟的一員,和他一夥。

  他堅信她只要一句「你真及時」都能幫他稍稍彌補一下面子的!

  門口空無一人……

  托尼感覺這次的救世體驗極差。

  *

  托尼選擇帶一部分怪物屍體回去研究,何況死前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還喊著他的名字。

  「它是沖你來的。」迦娜沒有立馬離開,她覺得應該給他提個醒。

  作為超級英雄,鋼鐵俠在拉仇恨上,絲毫不遜色哥譚的那位黑夜騎士。

  幾天前,她也是想幹掉他的一份子中的一員就充分說明了一點。

  「總要有人做這些東西的靶心的。」托尼撕開一塊硬殼,沒有絲毫意外地說道,「總比沖那些沒有盔甲保護的人去要強。」

  「對了,這東西的尾刺呢?」托尼找了一圈。

  迦娜瞄了一眼腳步那塊她費了好大勁折騰下來的肉塊,用腳朝後踢得更遠了,背過手虛心地視線亂瞄,「可能被炸爛了吧?」

  正準備離開時,托尼想起了什麼:「話說你怎麼會和娜塔莎在一起,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嗎?」

  作為斯塔克公司的執行總裁,他再次抓到了員工翹班。

  迦娜還未開口,他又補充:「不過沒關係,我向來是個開明的老闆,要不要等下和我喝一杯。」

  這下總不能用上班的藉口拒絕他了吧?

  卻聽到身後的女人恍然大悟的道:「原來她不叫娜塔莉而叫娜塔莎。」

  托尼:「……」他是不是剛把自己聯盟的隊友賣了?

  ***

  迦娜被一天的變故折騰的心累。

  她本以為那個男人在意識到「迦娜」這個名字時,還會做點什麼,卻隨即離開了。

  用紙巾揉了揉通紅的鼻子,迦娜決定洗個熱水澡緩解感冒。

  她的雙手貼著皮膚,衣服脫到一半,整個人靜在了原地。她在後背上摸到了一塊不屬於人類柔軟膚質的冰冷的薄片。

  輕輕扯動了一下想撕下來,卻能感到拉扯皮膚的痛感。

  迦娜背對過鏡子,扭頭看見光滑白嫩的後背,有一處顏色和周圍完全不同,看上去被一種銀白色的光滑鱗片有序地覆蓋了一小塊,緊緊扒著,十分顯目。

  注射了藥劑,要麼變異,要麼死。

  她忽然想起西裝男人的話。

  不僅死了,還要變異,這也太殘忍了。

  變異?

  普通的靈魂意味著後天形成的怪物,她想到了那兩個在斯塔克大廈鬧事的怪物,死後被扯出的內在卻異常平凡。

  所以她也邁向變異了。

  要變成什麼?感冒俠嗎?


第18章 續18s

  感冒俠是假的,身體異變是真的。

  或許是她存在於這具身體的關係,變異的過程非常漫長。一覺過後,鱗片僅從小小一塊,蔓延到一個巴掌的大小。

  此後的三天,迦娜都沒有出門了,她的左手手背上,同樣也出現了一塊銀白色的鱗片。這東西並不是從一處向外蔓延,更像是按心情隨處滋生。她的全身上下此刻像塊版圖一樣,除了脖頸以上還正常,其他四處可見這種銀白閃閃,比指甲蓋要大一些的亮片。

  門鈴響了,她記得還沒點過今天的外賣。

  迦娜探出頭。門口的男人身著黑西裝,體態壯碩,「哈皮·霍根,斯塔克先生的保鏢。」他接著說明來意,「他希望你能去見他一面。」

  「如果是什麼音樂節活動,請幫我謝絕他。」

  迦娜想合上門,被哈皮拉住,「不是不是,具體有點複雜,斯塔克先生希望你和他談談。」

  迦娜沉思了幾秒,點了點頭。

  哈皮開著車,視線忍不住瞟後座的女人。

  倫敦風的長袖落地長裙,將她美好又纖細的體態包裹襯托出,絲巾在領結處圈成一朵花,還有那副白手套——除了臉龐,她的一切本應該裸露的皮膚,好像都被刻意遮掩住了。

  他的老闆斯塔克先生,難道在她心中風流到這種程度嗎,需要遮得一點不剩?

  「霍跟先生,麻煩你把冷氣調高一些。」迦娜的聲音打斷了他的遐想。

  「你冷?」哈皮有點不可思議,在他看來她這身打扮應該又悶又熱,他還思考要不要調低一些。。

  「對。」

  哈皮看著標著28度的空調氣溫,往上又提了兩度,同時擰開了自己西裝上衣的一粒紐扣透氣。

  到達目的地,開車門的刹那哈皮有一種外面氣溫比裡面還要低的感覺。

  迦娜:「霍根先生,你是不是很熱?」

  迎面而來的托尼:「你去接人的路上順便蒸了個桑拿?」

  用紙巾吸掉額頭汗珠後,發現迦娜一點汗都沒有的哈皮:「……」這姑娘是怪物嗎?

  ***

  托尼·斯塔克帶迦娜去的是自己的辦公區域,此刻室內投射的的ar螢幕上,放著一段視頻。

  迦娜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那時的她停在電梯門口查看了一下手中掛著的紙袋後,沒上電梯,反而步伐加快往來的方向走,然後不小心撞上了斯塔克……

  畫面停在了這裡。

  迦娜偏過頭,斯塔克拿著迷你遙控器看著她,「迦娜,是什麼迫使你頭也不回的翹班了呢?」以及連自己的老闆都沒認出來。

  「……」她忽然意識到斯塔克找她來是聊什麼了。

  見她沉默,斯塔克又摁了一下手裡的遙控器按鈕,畫面滑出了一張照片,近看像是炸起的水花。

  「當天,大廈最近的人造河內發生一起爆炸事件。於是我盡可能尋找了附近的監控畫面,發現……」

  又是一張截圖,上面是她。

  「發生爆炸的三分鐘前,你出現在距離人造河半英里外。」

  托尼以為他緊緊有條的證據,會讓迦娜說點什麼。

  卻見她異常鎮定地回答:「沒錯,是我。我突然發現自己包裡被人塞了炸 | 彈,只好選擇犧牲幾條魚。」

  圖片轉換,畫面上又是兩張照片。

  被轟爛了的兩攤物體,一個背景是街道,一個是室內。

  「這兩個怪物的屍體我都檢驗過了,在死前他們都被注射了同一種藥劑,從而引發的異變。」托尼摸了摸下巴繼續,「而你也巧合地出現在了兩次的怪物襲擊中。」

  迦娜:「……」怪她咯?

  「在員工記錄裡,你一年365天從不缺席,但是在兩次怪物襲擊後,卻選擇了休長假。」

  「你是想說,不僅炸 | 彈和我有關,這兩次的怪物襲擊也跟我脫不了關係?」迦娜已經知道他想說什麼了。

  這一張張的畫面,連她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我也不全是這個意思。」托尼的態度緩和了一些,「因為這段時間在其他地方也出現過這種由普通人注射藥劑產生的變異,他們的目標無一例外都沖著超級英雄們。」如果可以,托尼其實不想調查她的。但有些事,真的太湊巧了。就算和她無關,她也一定知道些什麼。

  托尼揮了揮手,懸空的螢幕消失了,他坐回沙發上,「就在今天上午,我又重新瞭解了你一下。迦娜·洛倫小姐,十年前你遭遇了一場恐怖襲擊,襲擊的主要區域正好是你家庭所在的街區,你的父母全部死于這場襲擊……」

  迦娜聽著托尼一字一句將她都不是很清楚的原因一點點拖出。

  「我知道那次事件給你留下了痛苦的記憶,我同樣也清楚了……」托尼的抿唇,顯得有些無奈,「這次恐怖襲擊份子用的毀滅性武器,是斯塔克工業生產的。」

  洛倫寧願犧牲自己,而達到復仇的原因,原來是這樣……

  10多歲的少女原本幸福的生活在父母的寵愛中,一枚導 | 彈從天而降,在爆炸前,她不僅看到了撲向她保護她的父母,還有致命武器上「斯塔克工業」的商標。

  迦娜一時不知道怎麼評價這件事了,到底是仇恨錯了對象,還是太過偏執。

  斯塔克既然已經清楚了前因後果,為什麼還要邀請她面談,不應該直接穿上那具盔甲,在她肚子上開個洞嗎?

  托尼·斯塔克的話,解決了迦娜的疑問。這位天才發明家,億萬富翁,別人眼裡的花花公子,用一種請求原諒的口吻面向她說道:「迦娜,我很抱歉。」

  迦娜當然沒有料到這一切,他找她來,真正的目的是想和她道歉。即便當年殺死他父母的恐怖組織和他毫無關係,他也在向她道歉。

  「其實你沒有必要道歉的……錯的從來都不是武器本身,而是使用武器的人。」迦娜一直垂著的目光望向他,「我也是不久前才想通的,所以放棄那次的炸 | 彈行動。關於你說的那種藥劑,其實我也不清楚,我之前因為想報復你尋求了一個神秘組織的説明,他們提供給了我一種藥劑,這個組織和我聯繫的方式也只是通過一個中間人。」

  這就是迦娜所能拼拼湊湊出的一切了。

  「還好你沒使用那種藥劑。」托尼想到那些跟怪物一樣的人,替她松了口氣。

  「……」迦娜沉默。

  見她目光閃躲了一下,托尼這才注意到她的不對勁。她這身打扮雖然優雅迷人,但有些過於封閉了。

  他躊躇開口:「難道你……」

  迦娜無奈笑了笑,手一扯,圈在脖子上的絲巾被她拉了下來。鎖骨處,幾塊重重疊疊銀白色的鱗片尤為醒目。


第19章 續19s

  鑷尖上,一小片半透明的鱗片,在燈光下熠熠折射著光。

  「比想像中要堅硬的多,跟魚鱗有點不一樣。」執著鑷子的托尼評價道。

  他鬆開鑷子,鱗片落在培養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坐在一旁的迦娜,看了眼觀察著顯微鏡的全能發明家,又把目光放回自己的肩膀上,那裡有一處皮膚被撕扯去,上面滲著一點沒幹透的血跡。

  將這東西從體表撕扯下來時,僅僅一小片,都疼的要命。

  托尼讓她安心,他會尋找讓她恢復的方法。

  「只要我能弄清楚配方,就一定能研製出解藥。」他這麼告訴過迦娜。

  如果研製出瞭解藥,這個身體恢復了正常,那她還會繼續以這個身份活下去嗎?

  這個猜疑出現在迦娜的腦海裡。

  但很快,她否定了。

  和之前的身體一樣,洛倫的靈魂已經離開了她的身體,這具身體在邁向死亡了。

  解藥或許可以拯救已經變異的人,但拯救不了已經死去的人。

  「很奇怪,非常奇怪。」托尼出聲,將迦娜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來,「這不是單純的鱗片,上面有豐富的組織細胞,離開了人體的細胞雖然在消亡,但是非常非常慢。」

  迦娜忽然能明白為什麼這東西從身上扯下來會這麼痛了,這不是一根頭髮或是一塊指甲,這是她的肉。

  托尼將顯微鏡下的畫面投射出來,展現在迦娜面前。

  「你看,這是正常速率下,細胞像是進入了一種休眠狀態。」

  迦娜撐著半邊下巴,似懂非懂地看著眼前複雜的影像。

  「現在加快速率到十倍,再是一百倍。」

  螢幕上的細胞,明顯開始活動起來,分裂和消失。

  托尼最後得出自己的結論:「我認為這可能是藥劑對不同人的效果不同,作用在你身上雖然導致了你的變異,但同樣讓你的體內的細胞分裂速度放緩。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其他人的變異速度非常迅速,而你幾天下來還只是外表體現出了不同。」

  「……」迦娜不忍心告訴托尼,這種情況發生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可能是因為這具身體的死亡過程放緩,因此細胞分裂也同比例減速了。

  她看著這位為了替她解決身體變異狀況的男人,很認真地試圖繼續從她的組織上對藥劑的成分下手,很配合地點了點頭:「斯塔克先生,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

  接近晚上,藥劑的成分還是一籌莫展,斯塔克卻迎來一位意料外的拜訪者。

  深藍色戰袍下的線條非常完美,胸口有一顆銀白色五角星。

  男人有一頭金栗色的短髮,帶著自信的笑容挎著一隻紅銀藍組成的盾牌。

  而另一隻手裡,捏著一隻鼓囊囊的速食袋。

  「看誰來了,我不記得有點漢堡王的外賣,而且還是超級英雄給我加急送來。」托尼目光掃過那個外帶紙袋。

  男人有些意外,不僅是因為陌生的迦娜在這裡,更是她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有序奪眼的鱗片,和他盾牌上的那顆星星的光澤一樣,銀閃閃的。

  「迦娜·洛倫。」迦娜一點也不因為自己的獨特變異而感到被注視的不自在,從裝扮上,她認出了這個男人,「大名鼎鼎的隊長?」

  「史蒂夫·羅傑斯,很高興認識你。」雖然好奇,但斯蒂夫還是很禮貌的打了招呼。

  他隨後將手裡的外賣紙袋拋給托尼,被他本能地接住。

  一到手裡,托尼就發現這外賣內的品質和形狀都有些不對勁。

  托尼鬆開紙袋,往內看了一眼,是一根血肉模糊的肉角。

  「我發誓這個新品種沒什麼人會有心情享受的。」他皺了皺眉。

  迦娜聞到了血腥味,顯然那不是普通的外賣。

  斯蒂夫看了眼迦娜,迦娜很識相的聳了聳肩,「我去上個廁所。」

  迦娜一走,斯蒂夫說出了今天遇到的遭遇。

  他今早如往常一樣,在河畔慢跑。

  在第十圈的時候,從灌木從裡撞出一隻頭頂犄角的怪物。

  怪物鼻子往外竄著噁心的熱氣,雙腳也長得似牛的鐵蹄,朝後劃拉了幾下,喊著「隊長!」朝他筆直裝來。

  斯蒂夫趕緊偏開身子,還是被它的犄角劃破外衣,整個人在草地上翻滾了兩圈。

  人的臉,牛的身軀,這個怪物的力量奇大無比。

  斯蒂夫在一番搏鬥後,先後用盾牌切下它的兩隻犄角,再是幾輪重擊,才把怪物解決。

  斯蒂夫講完後,面前的托尼若有所思。

  「有什麼問題嗎?」斯蒂夫問道。

  「你不是在晨跑嗎?盾牌哪裡來的?」托尼問他。

  「……我會隨身攜帶個運動包。」這根本不是重點……斯蒂夫頭痛,「我覺得你應該知道什麼,附近找了個袋子給你裝了過來。」

  「我可能真的知道點什麼。」

  托尼很嚴肅地點點頭,帶上那個裝著犄角的外賣袋讓斯蒂夫跟他進去。

  *

  專門挑選了美國隊長晨練的位置,這次是一場針對他本人的襲擊。

  在門外聽完這些的迦娜立馬就想到了。

  「這位小姐,我恐怕斯塔克先生不會喜歡你偷聽的。」人工智慧賈維斯提醒她。

  「那你就告訴他好了——『鋼鐵俠和美國隊長地下秘聞被竊聽,痛下殺手』,報導我也想好了。」迦娜回答地毫不在意。

  賈維斯:「……」這標題哪裡不對?

  迦娜重新進去時,斯蒂夫已經大致瞭解了托尼近期也遇到了相同的狀況。

  同樣因為血清藥劑影響而身體異變的斯蒂夫,對迦娜的情況十分同情。

  他想碰碰迦娜手臂上一處比較密集的鱗片,又覺得不合適收了回來:

  「我相信斯塔克先生可以解決你這方面的困擾的。」他安慰了一句。

  而那一邊斯蒂夫帶回來的犄角化驗已經有了結果,實驗表明這東西被注射的藥劑,和幾日前叫囂著要鋼鐵俠出來的怪物,和迦娜身上的,是同一種。

  這讓迦娜想起娜塔莎問她的事情,那個被稱為MMT的變種人製造組織。

  「一種會因為人本身基因的不同而產生不同效果的變種藥劑。」托尼甩了甩手,試圖把隔著手套時觸摸犄角的詭異觸感給甩掉。

  「我覺得我們需要找神盾局談談,那裡可能有什麼發現。」斯蒂夫提議。

  在這之前,托尼讓哈皮送迦娜先回去。

  承諾會儘快替她做出解藥。

  果然,超級英雄保衛平民的事,她這個「受牽連的普通人」是無法參與了。

  ***

  已經是晚上八點,迦娜還沒有吃晚飯,肚子有些餓。

  此刻的她相比白天,已經扯掉了那根絲巾和手套

  哈皮期間瞄了好幾眼,聽說是因為藥劑的影響,他似乎能理解白天這姑娘異常的溫度感知了。

  「停車!」

  聽到車後的聲音,哈皮本能踩下了刹車。

  「發生什麼了?」哈皮四處張望,這裡距離迦娜的公寓還有一些路。

  只聽迦娜此刻的口吻異常平和:「我一下午到現在沒吃過東西了,送我到這裡就好了,我去前面便利店買些吃的等下自己走回去。」

  「可是斯塔克先生讓我把你送回……」哈皮的話才說到一半,後座的人竟然直接將車窗開到最大翻了出去。

  哈皮:「……」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開到半路回過頭這姑娘已經不見了相信我。

  迦娜會選擇半路下來,不僅僅是因為肚子餓,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那個曾在路上質疑她為什麼身體沒產生異變的西裝男人。

  這一段是鬧市,人不算少,迦娜趕到在車上看到西裝男人的那一段路時,已經找不到西裝男了。

  她在街道上彷徨著,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

  忽然不經意撞到了人。

  「對不……」迦娜的道歉停滯在了嘴邊。

  穿著黑色衛衣的男人,帽子遮住了上半個額頭,栗金色的劉海露出了幾搓。

  那對眼眸緩慢抬起,當迦娜認出是誰時,她覺得整個街道都安靜了一刹。

  迦娜的呼吸停滯了一秒,很快恢復了鎮定,她的面色露出一模困惑:「咦?我明明撞到東西了呀,怎麼沒人?」

  打擾了,今天的她還是演員。

  男人卻沒有繼續走,停在了她面前,他的嘴角輕輕抬起:

  「你是不是覺得你不應該看得見我?」

  迦娜卻沒有看他,拍了拍剛才撞到的那一處,假意撣了撣灰,自言自語:「今天真倒楣,走到路上還會被空氣撞。」

  男人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忽然露出一種好笑的表情。

  只見他忽然拽住路過的一名嚼著手上熱狗的壯漢。

  「你幹什麼?!」壯漢罵了一句粗口,仿佛下一秒就要揮拳頭。

  從他的神情來看,他明顯是看得到黑色衛衣的男人的。

  「你手裡的這個看上去挺好吃,在哪裡買的?」

  男人和壯漢的身高差不多,但在體型上明顯差了一籌,但他的提問沉著又平穩。

  壯漢想掙脫後給他一拳,卻發現被扣住的手腕處動彈不得,他的力氣絲毫撼動不了男人的力道。

  權衡利弊後,他悻悻開口:「就在後面那條街上,紅色棚子的店。」

  男人鬆開了手,壯漢看了眼手腕上清晰的手指印,低聲抱怨了一句趕緊離開了。

  迦娜看了看走遠的壯漢,又看了看身邊的男人。

  路燈的燈光打在他身上,一條怪異的影子從他的腳底開始被拉長,比起像他的倒影,更像是以前她見過的,手握鐮刀的黑色化身。

  今夜的他,有影子。

  ……今天的他是不是可以被所有人看見,包括她?

  她回憶了一下剛才自標為演技派的舉動,無奈望瞭望天,儘管今晚的天空黑的連月亮都看不見。

  又歎了口氣:「原來我剛才真的撞到人了?不好意思你穿的太黑了我一時沒看見。」


第20章 續20s

  速食店裡,面前的男人真的在吃剛才威逼壯漢說出地址的熱狗。

  面色複雜的迦娜因為實在餓,也點了一隻。

  她咬口熱狗,看看他,看看他,又咬口熱狗。

  為什麼現在只是不小心在街上撞到「人」,就被要求請吃熱狗作為賠償呢?

  她一定是遇上某種新型詐騙了。

  「有問題要問我?」男人將最後一點麵包塞入嘴裡,撚起手邊的紙巾仔細擦了擦手。

  迦娜的確有很多問題。

  即便她左臉標著「一臉懵逼」,右臉掛著「一無所知」,她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

  「沒有什麼問題。」她回答。

  問個問題的代價是什麼?迦娜不知道,所以她不會問。

  「一般有兩種人能看到我,將要死的人,和已經死的人。」明明是一張娃娃臉,男人笑的時候卻沒有絲毫的親切感,反而讓迦娜覺得他把她用眼神剝了一層,他自顧自地說道,「迦娜,你是哪種人?」

  迦娜喝了一口手邊的熱水後,回答的模棱兩可:「可能兩者都是,也可能兩者都不是,你也說了,『一般』,我可能是更特殊的那種。」

  對這具身體而言,是已死之人,對迦娜原來的身體來說,曾經也瀕臨死亡過。

  「對,也有特殊情況……」

  迦娜等待著下面的話,男人卻在這裡停住了,像是故意在等她主動問。

  但是迦娜就是不問。

  她也不說話,認認真真地咬著手裡的熱狗。

  而男人只是安靜地看著她。

  此時的迦娜沒帶手套,手上有一塊塊的銀白色疊片,鱗片點綴的光滑脖頸也露在外面。

  但在這個開放的土地上,人們似乎都將這默認為特殊的紋身。給她點單的小哥哥還很驚歎地贊她很酷。

  秒針已經轉了好幾圈,當迦娜以為面前的男人即將失去耐心,扔下她離開時,他又再度開口: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迦娜抬起目光看了他一眼,起身上櫃檯買了一盒洋蔥圈後重新坐下。

  拿起一塊洋蔥圈塞進嘴裡後,迦娜回答:「你如果說的不是那次咖啡廳,那就沒有了。」

  說實話,迦娜一開始對他是有些忌憚的,但到現在,他都未曾對她做過什麼,讓她見他時的心態穩住了不少。

  尤其是表面上。

  「你知道嗎?靈魂是不會騙人的。」男人從她手裡的紙盒裡拿出一隻洋蔥圈塞進嘴裡,「而你很快就要死了。」

  「嗯,我知道。」聽到「死」這個詞,迦娜沒有絲毫的慌張。

  她知道他的意思,跟那些怪物一樣,這局身體死亡後的靈魂,呈現的一定是她原本的容貌。

  只要她一死,他就能通過靈魂確定他們是否有過其他接觸。

  前提是,如果這具身體死後真的會出現靈魂的話。

  她記得他說過,上一具身體在死後,他沒有見到靈魂。所以說,她的靈魂會直接回到躺在醫院裡的,屬於她的身體裡。

  「謝謝你的晚餐。」男人起身,路過迦娜的身側時,順手從她手裡奪走了那半包洋蔥圈。

  由於被忽然從手裡拿走東西,迦娜下意識地「誒?」了一聲,只聽到男人留在她耳畔的一句話:「我名奧西裡斯。」

  等迦娜轉過頭時,熱狗店的大門敞開著,樹上的落葉被風刮起在門前轉了一圈,此外再也看不見男人的蹤影了。

  奧西裡斯。

  半包洋蔥圈換一個名字,不虧?

  不,虧炸了。

  *

  吃飽後,迦娜推開門,巧合地再一次看見了拎著黑色箱子的西裝男。

  他應該是幹完了一些事,正朝著她前面見到他時相反的方向走去。

  幸運迦娜跟了上去。

  從鬧事到靜區,四周的人越來越少,迦娜不急不緩地等待著一個時機。

  鑒於上次托尼把她的舉動,一條條通過監控截圖羅列後,迦娜這一次在跟蹤途中,避開了所有能發現到的道路監控。

  在無人的拐角處,迦娜擒住了西裝男。用的是上次對娜塔莎的那一招。

  西裝男不是普通人,迦娜的手剛觸到他的肩膀,他已經有所反應。但僅僅是手指動了動,就被迦娜快他十倍的速度壓制了。

  她在短暫的時間裡,卸下了他的槍支,也讓他鬆開了手裡的箱子。

  不過西裝男不是娜塔莎,要掙脫她的束縛可沒有那麼容易。

  「後悔了?」西裝男見是她,反倒是松了口氣。

  他以為迦娜是因為反悔,來找他談條件的。

  「哦……」他很快注意到了迦娜的不對勁,「你變異了?」

  「對。」迦娜回答的輕描淡寫,「這一次我想要解藥。」

  比起斯塔克的研製,找這個組織裡的人拿現成的,也是一種選擇。

  西裝男輕蔑地笑了:「解藥?我從一開始就告訴過你,沒有解藥。」

  迦娜加重了手裡的力道,他笑不出了,「真的,我們從一開始就是利用普通人做實驗,沒有解藥。」

  這的確是一個很合理的說法。

  她踢開腳邊男人手裡一直拎著的箱子,裡面空無一物,只有兩處試管粗長的凹槽,本該嵌在凹槽的東西已經被拿走了。

  「如果你需要藥劑的話,很遺憾,這兩支已經被我交給下一輪的需求者了。」

  西裝男終究是沒想通,開口問道,「為什麼你的變異速度那麼慢,還是說你不僅吸收了藥劑,還沒有被它控制?」

  迦娜沒有回答他。

  原來,從一開始,藥劑就沒有完善,那些心裡埋著仇恨的人,成了這個組織的試驗品。

  「告訴我,你把藥劑給了誰?」

  迦娜想起了洛倫,她雖然想法過於極端,但也是個被殘害的可憐人。

  「你知道嗎?我們組織一直在尋找你這樣可以和藥劑相容的人來完善這種藥劑。」

  這樣,他們就不需要把別人變成怪物,而是把自己的人培養成能力者。

  或是力大無窮,或是靈敏如疾,他們也可以成為和那些超級英雄相當的人。

  他沉浸在自我的設想中,然後發現女人盯著他的視線,越來越冷。

  那對琥珀色的雙眸,有一隻的眼白開始泛黃,瞳孔越來越細,像是一種在注射著獵物的捕食者。

  「你……」西裝男正要出聲,卻忽然發現一隻手失去了知覺,異常沉重。

  他驚恐地回頭,艱難地低看自己被剪在背後的左手,他的皮膚此刻發著黑,像是被堅硬的物體包裹住了。

  迦娜也察覺到了被她壓制住的男人的一隻手有點不對勁。

  她也順著男人的視線望了過去,然後蹙起了眉。

  西裝男的手堅硬無比,表面看似有些咯人。

  他的手,變成了石頭。

  迦娜松了一些力道,西裝男在慌亂中趕緊掙脫,抱住了那只手。

  「你對我做了什麼?」他的手重的他甚至有些抱不動,而且給他一種,只要稍稍用些勁,就會跟脆弱的石塊一樣,從他身體脫離碎裂。

  「我做的?」迦娜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在那裡,鱗片更為的密集了。

  西裝男什麼也顧不上了,手臂失去知覺的恐懼,讓他只想快點離開這裡。或許他的組織還能救他一命。

  他瘋狂地跑了起來,沒幾步,被一道光從空中照射而下。

  「史派西先生,別跑那麼快,趕著參加誰的午夜婚禮嗎?」

  西裝男眯著眼睛,半天才從強光中,看見紅黃相間的金屬盔甲,屬於鋼鐵俠的盔甲。

  *

  托尼·斯塔克兩頭下手,通過對變異者身份的調查,發現他們在變異前,都和同一個人接觸過。

  而這個人就是史派西。

  他讓賈維斯滲入城市的監控,很快找到了史派西的身影。

  在他拐入一處沒有監控的拐角後,就再也沒有出現在下一個監控探頭下。

  托尼伸伸手,一件件零件在他身上組裝,他要以鋼鐵俠的身份從這個人下手。

  等他趕到時,發現史派西驚恐地從小巷往外跑,還時不時回頭看身後。仿佛那裡有個怪物。

  他將光線照向他,發現他的手臂異常詭異,黑的跟個石塊一樣。

  鋼鐵俠一落到地上,西裝男卻撲向了他。

  「救救我,鋼鐵俠,救救我!」

  「……」托尼甚至懷疑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四處派發藥劑針對超級英雄的人了,「你們組織的人都那麼敬業嗎?對自己都下得了手。你會變成什麼?石頭怪?」

  「不,不是的,是她!」西裝男惶恐地指了指身後。

  鋼鐵俠順著他指的方向投射出強光,那裡的地上只有一隻打開的黑箱子,並沒有其他東西或者生物。

  ***

  迦娜早就在鋼鐵俠出現時離開了,她在兩人的談話間。

  拋出紙球拉長時間,極快地閃了出去。

  此刻在浴室內,迦娜的軀體,在鏡子裡看上去被銀白色的鱗片已覆蓋了二分之一。

  在浴室暖黃色光線的照射下,這副身體,像是藝術品一般富有誘惑力。

  再近一些,迦娜看清了自己的一隻眼睛。

  琥珀色的黃替代了眼白,瞳孔被奇異的豎直拉長。

  她就像,一條蛇。

  一條一眼能把人變成石頭的蛇。


第21章 續21s

  托尼·斯塔克再次見到迦娜時,她不再是嚴嚴實實。

  長牛仔褲配米白色的鉤花蕾絲上衣,衣領與脖頸交界處,銀白色的細小鱗片自鎖骨處自上蔓延,像一條精美的脖飾,與這套穿著完美搭配,渾然一體,讓人移不開目光。

  不過,今日的迦娜戴了一副墨鏡。

  托尼望了一眼室外隨時可能傾瀉下雨水的厚重雲層,一個不對勁的感覺浮現。

  他有一個大膽的猜測:「你……看不見了?」

  迦娜沉默了幾秒,藏在墨鏡後的眼睛閃了閃,「對。」

  「……」托尼,「你是如何走的那麼平穩的。」

  迦娜跟在他身邊,一舉一動輕巧地如個正常人,沒有絲毫視力受損應有的局促和不便。

  她當然沒有瞎,只是單純不想說而已。

  一個身披銀鱗的女人不可怕,但一個僅憑一雙眼睛就能將人的肉體凍結成堅硬石塊的女人,作為堅守和平的超級英雄,會放任她隨便亂走嗎?

  「斯塔克先生,你肯定知道熱感應吧?」

  「作為世界軍火巨頭,那是當然。」

  斯塔克自從和迦娜接觸以來,他常常有一種很奇妙的錯覺。

  她堅守了十幾年的復仇計畫,在頃刻間被自己撲滅。

  一個能為了復仇而相信不明組織、拿自己生命做賭注的人,理應是偏執極端的可怕,卻在自己因藥劑而變異、甚至失去視力的時候,冷靜的可怕。強大的心理素質?

  仿佛……她跟他從迦娜·洛倫背景資料上瞭解到的是兩種人。

  藥劑的副作用嗎?這是托尼唯一能給到的最好的解釋。

  「不,我說的不是用在武器上的,我說的是動物的天賦,通過對熱量的感知,辨別位置和方向。」迦娜輕描淡寫地繼續道,「我現在就是靠著這個,比一些人類看的還要更清楚。」

  這一點,她沒有撒謊,她對溫度的變化越來越敏感。大腦逐漸學會應用這種熱感應能力。

  「哦……」托尼抿了一下唇,半天憋出一句話,「迦娜,有些話我必須告訴你。」

  他們停在了一扇單向落地玻璃前,玻璃很厚,裡面關著一個面目猙獰的人形怪物。

  他的身軀蔓延出一種詭異的紅色花紋,憤怒地嘶吼著,嘴裡還往外冒著火星,卻只能癱坐在地上,像是被剝奪了力氣。

  迦娜忽然慶倖自己的藥劑注射效果還不錯。

  起碼還有個人樣。

  怪物的其中一隻手與身體其他部分不同,像是被堅硬的石塊覆蓋,不屬於他一般垂在身側。

  迦娜通過這只手認出了這個人。

  「史派西,MMT的對外聯絡人。」托尼說出了前晚迦娜聽到的那個名字。

  那晚,當史派西向鋼鐵俠求救時,不知道那個組織通過什麼手段得知了自己人落在了超級英雄的手上。

  鋼鐵俠還沒來得及問出他將箱子裡的那兩針藥劑給了誰,史派西的身體就開始異變。

  「該死……他們竟然釋放了我體內的藥劑。救命,我還不想變成怪物!」這是史派西最後留下的人話。

  緊接著他也成了精神失常的怪物。

  剛變成怪物的史派西非常棘手,他的口腔能噴出高溫火焰,灼燒著周圍的一切。

  強行用武力將他轟成碎片本應該更容易,但鋼鐵俠卻做了其他決定,他要活捉他。

  「剛來的第一晚,他的體溫高達華氏220度,我採集了他的血液和組織,藥劑進入了他的每一處基因和細胞內促使他變異。」斯塔克說道。

  「但是現在的他,體溫遠低於那個溫度。」迦娜說出了問題的關鍵。雖然史派西變異後的熱成像,在她的腦內聚集成一片紅色,但遠沒有那麼高。

  「現在過去了一日半,不僅是他的變異能力,還是他的身體狀況,都在急劇退化。我發現這種藥劑更類似于臨時強化用的不可逆興奮劑,在完完全全變成怪物後的一到兩天內,就會因為身體無法承受而多器官衰竭而……」托尼沉重地吸了口氣,告訴迦娜,「死亡。」

  神盾局和賈維斯都在盡可能分析藥劑成分,分析出可行的解藥。但是一籌莫展。

  曾經的他,在面臨聚合能力中毒無計可施時,絕望和放縱過,將自己的身體狀況對所有人隱瞞。

  但迦娜卻不一樣,即便身體變異,她的心態一樣穩得住,談話間還會跟他開玩笑。

  但是如果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會不會也……

  「其實我能想像得到。」迦娜的回答比托尼想像中要來得快的多,「如果這種藥劑真的可以助人擁有異能,那個組織的人早就自己用了。」

  她的神情依舊,沒有一點因為他的結論而產生的恐懼被表現出來。

  「放心,我們會想辦法的。」她的症狀比別人慢的多,應該還有希望。

  然而……

  托尼的視線落在玻璃那頭怪物的那只石塊手臂上,再次想起了那晚,他趕到那個小巷後,史派西在變異前,曾經提到一個名字:

  「你會變成什麼?石頭怪?」

  「不,不是的,是她!」

  「是誰?」

  「怪物,她變成怪物了……洛倫。」

  此刻的托尼,看著名為迦娜·洛倫的女人,安靜地單手貼在玻璃上,她的面部朝向前方,嘴角彎出柔軟的弧度:

  「斯塔克先生,真的非常感謝你。」

  他張張嘴,想要問出自己的問題。

  「還有,十分抱歉。」

  「為了什麼道歉?」托尼一出口,言語變成了其他的話。

  迦娜轉過身,明明隔著一副將整對眼睛遮住的墨鏡,托比卻有一種迦娜雙眼真誠注視著他的錯覺。

  「我曾經偏執地以為你是個製造武器挑起戰爭的壞人所以我想復仇,對不起,我完完全全誤會你了。」

  托尼再一次看了看史派西的手臂,又看了看迦娜。

  怪物?她不是的。

  墨鏡的後面,迦娜那雙透徹的眼睛,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裡。

  托尼·斯塔克從剛才到現在,超過三次在注視過那條手臂後想說些什麼。

  他一定知道些什麼,很想問

  而她,一定要堵回去。

  這種時候,做個「瞎子」,還是不錯的。

  ***

  仍舊是哈皮將迦娜送回去的。

  但是避免路上的潛在危險,不意味著家裡一定安全。

  迦娜在摸到家門門把手時,就發現不對勁了。

  雖然鎖芯沒有毀壞,但是表面有明顯的劃痕,撬鎖的人很專業。

  就在她決定不進家門,去外面打電話求助斯塔克時,有人從身後逼近了她。

  迦娜反應的非常快,鑰匙徑直從她手中脫落——

  她轉頭偏過身子時,管狀的彈頭正好擦著她的臉擊在門上。

  面前的男人仍舊保持著射擊的動作,迦娜從他的手裡輕而易舉取走槍,對著他的頸部射入麻醉彈頭。

  「嘩啦」清脆的響聲,鑰匙落在地上,

  同時偷襲的男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迦娜松了口氣,感謝她良好的職業素養。

  身後的房門卻在下一刻被打開了。

  「別動!」

  迦娜的手剛接近上衣口袋,就被嚇住。

  她集中些精神,從對體溫的感知上,意識到身後的人還不少。

  「舉起手,一點點轉過來。」

  迦娜權衡了一下,在正常的時間裡,要解決這麼多人很難做到。她聽話的緩慢舉起雙手,慢慢地轉過身。

  門背後,六個人,六隻槍,齊刷刷地對著她。

  再加上倒下的人,有人派了七名專業人士,活捉她。

  還真是……看得起她。

  「MMT?」迦娜猜測著嘀咕了一句。

  「閉嘴。」

  既然是麻|醉|槍,迦娜當然不可能閉嘴。

  「我戴著墨鏡看不清,有人願意替我摘掉嗎?」

  然後迦娜看到一隻手朝她伸了過來……

  將她打暈了。


第22章 續22s

  為什麼不給個機會?

  意識混亂的迦娜在腦海中反復抱怨。

  肌肉撕扯般的疼痛將迦娜喚醒,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平躺在狹窄堅硬的手術臺上。

  手術臺的燈光有些刺眼,迦娜眯了眯眼睛,勉強看清楚自己的處境。

  穿著打扮和科學家一樣的人立了三四位將她圍在中央,再往上看,發現他們都戴著頭套和實驗用的眼鏡。

  其中一位手裡拿著一把鑷子,上面是一塊黏著血液和組織的鱗片,他小心翼翼地將鑷子上的物質放入了一隻培養皿中,封上。

  以及一根玻璃管,從她手臂處往外抽取著她的血液,一直輸送入旁邊架子上一包血袋內。

  迦娜知道疼痛感來自哪裡了。

  她動了動四肢,意料之內全被束縛在手術臺邊緣。

  「她醒了。」

  「她的瞳孔果然也異變了。」

  迦娜聽到有人說道。

  一束更強烈的光晃進她的眼睛裡,迦娜被刺激地想要閉上眼睛,卻被人強行用手指撐開。

  迦娜意識到自己眼前沒有任何遮掩物。

  這意味著……

  她頂著光睜開眼睛,無畏地直視正觀察著她的中年男人。

  「這對眼睛,太美了。」

  感慨聲落下,手電筒從他的手中脫落。迦娜側了側頭,手電筒撞擊在她耳邊的金屬床架上,彈起一些,又順著手術臺邊緣垂直落下……

  中年男人瞳孔大張,嘴型撐大,痛苦地喘了幾口氣後,順著手術臺邊仰面向後倒下,那只先前握著手電筒的手朝前她伸了伸,卻什麼也沒能抓住……

  「砰」的一聲,兩種砸地音彙聚在一起,手電筒摔落在地上,男人也仰面倒在地上。

  其他人立刻蹲下去查看男人的狀況,迦娜也側過頭,倪視著地上的男人。

  他的面部仍能正常活動,臉上滿臉的驚恐與難以置信,而兩手卻僵在空中,保持著剛才站立時的姿勢。

  旁邊的人意識到他十分不對勁,摘除了他的橡膠手套。

  那對雙手被露出在外時,靠在近處的人都下意識朝後退了一步。

  這倒是方便了迦娜看清。男人的雙手,此刻變成了一對堅硬的石塊,看上去就像雕刻過的石像。

  不知道他衣物遮蓋的其他地方變了多少。

  「別看她的眼睛!」

  突然有人反映了過來,警醒其他人。

  一張棉布遮在了她的面上,隨後冰冷的針孔插入皮膚,迦娜再次失去了知覺。

  ***

  「……史派西那個傢伙竟然沒有報告這個女人的全部情況。」

  「……我們已經在展開研究了,應該很快就能發現是什麼讓她適應了藥劑卻沒有發狂。」

  「……她可以成為我們的武器。」

  「……試想一下那些滿臉絕望變成石塊的超級英雄。」

  斷斷續續的話傳入迦娜的耳內,她本能地抓住了幾個關鍵句。

  她以為自己的雙眼會被蒙住,睜開後發現雖然視野受限光線很暗,但還是勉強能看清東西。

  她的雙手雙腳此刻是自由的,用手摸索了幾下,一種像是金屬目鏡的器具錮在她的面部,扯不下來。

  穿著灰色西裝的男人背對著她在打電話。

  迦娜幾秒就做出了決定,起身朝著他的後背撲去。

  ……然後她撞在了透明玻璃上。

  男人正巧掛斷電話,不慌不忙地轉過身。迦娜此時也看清了他的樣子。

  短金發藍眼睛,作為反派,他比想像中長得要顯得紳士一些。

  「看來我們的美女蛇醒了。」他朝著她邁進了一步,兩人此時只隔著一扇厚重的玻璃。

  迦娜這才發現,此刻的自己只著了那件鉤花短上衣,但一點沒有暴露的羞恥感。

  因為銀白色的鱗片已經將她大部分肌膚覆蓋,從下巴、頸部到身體、手臂到大腿、膝蓋甚至是腳趾,構成了得天獨厚的鱗衣。在玻璃房內光線的照射下,她宛如一件精美的陳列品,閃耀奪目。

  但她卻不是這裡唯一的陳列品。

  迦娜發現這個大型實驗室內,四周都是這種玻璃房,裡面還關押著其他變異的人類。

  「變種人製造組織?」迦娜開口問道。

  「是的,沒錯。」男人毫不避諱回答了她的問題,「我們致力於為那些痛恨超級英雄的人提供幫助。」

  「你指的是把他們變成怪物然後讓超級英雄消滅嗎?」迦娜點破,「這就是你說的幫助?」

  「很快就不是了。」男人有些興奮,「作為人類,你難道願意讓那些一隻手就能毀滅軍隊的東西淩駕在你之上嗎?」

  迦娜皺了皺眉,「淩駕?他們在保護……」

  「保護?」男人打斷她,「你怎麼確定他們會不會產生其他想法?今天伸出手救你,明天就可以像對待螞蟻一樣捏死你。」

  迦娜不說話,安靜看著他。

  戴著目鏡的迦娜,從外人看來她的眼部黑漆漆的,看不見雙目。男人回望了幾秒又自顧自繼續:「很快,有了我們生產的藥劑,人類將不會需要超級英雄,也不會害怕那些怪物,我們將會有能力自己保護自己。」

  迦娜仍舊沒出聲,繼續盯著他。

  她不想和不在一個頻道的人多費口舌。

  「可惜這個藥劑一直有些缺陷,人們的思維會被它控制甚至陷入瘋狂。不過我們很快就要找到解決辦法了……」男人停在這,看向她,像是在看一件充滿誘惑力的物件,「這個辦法,就在你身上。」

  迦娜:「……」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迦娜確實沒有出現那些變異者的癲狂現象,但這要麼和她是不屬於這具身體的原靈魂有關係,要麼是因為死亡的減緩讓身體對藥劑的吸收產生了其他減免效果。

  男人離開房間前,迦娜冷冷地祝賀:「那祝你成功。」

  不可能,成功的。要成功,也是在夢裡。

  ***

  迦娜似乎是這個房間內最安靜的陳列品了。

  其他玻璃窗隔離的藥劑注射者,不是重擊隔離玻璃,就是躺在地上痛苦哀嚎著。

  她摸了摸面部的肌膚,也開始轉變為層層疊疊的銀白蛇鱗。

  還有頭髮……大把大把地變得和鱗片的顏色類似。

  不過比起這裡的其他人,她的外觀真是好太多太多了。

  她的目光落在一位全身上下黏黏糊糊的變異者身上,他像是糊在玻璃上一樣,嘴裡流著腐蝕性液體,下方的地面冒著白煙。他的眼珠子咕嚕轉向迦娜,身子詭異的扭動了一下,像是在威嚇。

  迦娜伸出一隻手揮了揮,面無表情地打了個招呼。

  黏糊的變異者:「……」

  她的能力在這裡派不上任何用場,只能無聊地等待。

  靠著玻璃大概過去了幾個小時。

  她注意到旁邊一面玻璃內先前還奄奄一息的藥劑受害者,像是用盡了最後的生氣,扒著玻璃窗的一隻手順著玻璃滑落在地板上。

  接著什麼東西自迦娜視線的死角處從屍體身上劃過,只留下一道黑色殘影。

  屍體上方浮出了人類的靈魂,然後消散。

  「不會那麼巧吧……?」

  迦娜想著,站起了身子,腦袋貼到了自己的玻璃上。

  然後她看到了那個男人——黑袍及地,長鐮貼身。

  他今日沒有露出臉,但迦娜有預感就是他。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迦娜,袍帽口朝著她的方向轉了過來。

  隔著兩扇玻璃,她帶著目鏡,他的帽口一片黑暗,誰也看不見誰的眼睛。

  但雙方就是莫名其妙地面對面了好幾秒。

  「奧西裡斯……?」迦娜回憶起了那個名字,打破這個畫面。

  「……」對方沉默

  「為什麼哪裡都能見到你?」迦娜無語。

  「……」他也很無語。

  那扇玻璃對他而言像是不存在,奧西裡斯直接穿過,朝著迦娜走了過來,接著又穿過她身前這一塊。

  迦娜跟著敲了三下玻璃,確認自己做不到後死了心

  每一間玻璃隔開的房間內燈光是均勻的,打不出明顯的影子,但是玻璃外的燈卻是在室內的中央。

  他穿過時迦娜注意到,沒有影子。

  「你算是什麼,分|身嗎?」

  她之前就有猜測過影子代表著什麼。如果他是靈魂的收割者,那麼要麼有幫手,要麼有分|身。

  假設沒有影子的是分|身,有影子的就是本體。

  奧西裡斯當著她的面脫掉袍帽,露出那張娃娃臉。聽到她的這個試探性的猜想後,他不急著回答,每一間玻璃房內的燈光都比外面要強一些,而她這一間尤其的亮,他將她從下到上看了幾遍,對她的異變並沒有露出多大驚訝,反而嘴角稍稍勾起,避開了她的問題:「我也很想知道,怎麼哪裡都能遇到你。」

  對於這種一語雙關,迦娜當然也避而不談,她眨了眨眼睛,睫毛在光線下也白瑩瑩:

  「可能我知道自己要死了,就特意選在這裡等你。很快就能看到我的靈魂了,期待不?」

  奧西裡斯倒是沒想到,作為人類她能把死亡看得那麼輕快。

  每次看見她,他都覺得她下一秒就要死了,卻仍舊完好的立在面前。

  「嗯,挺期待的。」他點點頭,話題一轉,「今天看得見我了?」

  迦娜:「……」

  沉默了幾秒,迦娜用手碰了碰目鏡,「光線強,勉強能看得清,如果你能替我把這個東西摘了我看的可能更清楚。」

  「我為什麼要幫你呢?」對方問出了這個問題。

  迦娜想了想,歪著頭嚴肅回答:「因為我會以死為報。」

  很優秀,很合理。

  她說完,注意到他竟然笑了一下。

  然後……消失了。

  迦娜在原地待了幾秒,再次靠回了原來的牆壁。

  這傢伙,靠不住。

  她低著頭,思考著其他策略時,忽然覺得貼在面部的目鏡一松,「啪嗒」掉在了地上。

  迦娜摸了摸臉部,有點不可思議。

  MMT的監視室內,有人很快注意到了迦娜所在的這件房內不對勁了。

  束縛她能力的目鏡掉在了地上,被燈光照射的白色房間內什麼也看不見。

  他們的蛇美人,消失了。


第23章 續23s

  托尼·斯塔克發現迦娜不見已經是她被帶走的第二天了。

  他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想親自接她去自己那住幾天。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他那先進醫療設施還能搶救一下。

  原本是想穿著他的酷炫盔甲飛去的,一想到前幾次的英雄登場都沒收到迦娜的讚揚,反倒是以自己英俊的外表和她面對面時她很認真地感謝他,托尼決定還是後者能更好展示個人魅力。

  他敲響了迦娜的房門,然後用肩膀撐在了房門口擺正姿勢,等待著主人來開房門。

  三十秒過去了……

  一分鐘過去了……

  托尼又敲了一次門,再次擺好姿勢。

  兩分鐘過去了……

  托尼·斯塔克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他仔細觀察,發現房門中上方有一處嶄新的凹痕,用手指摸索了一下,像是一種被針狀物戳過的痕跡,以及門鎖上,細微的撬痕。

  他用強硬的方式闖進了房內,房間內空無一人。

  門口櫥櫃上被扔了一把鑰匙,像是主人自己打開了門然後放下鑰匙進了房內。

  但是地毯上橫七豎八的雜亂腳印和整齊放在鞋架上的拖鞋表明,顯然迦娜在門口就發現了不對勁,甚至可能在開門的時候就發現了,而對方為了拖延被人發現的時間,帶走了射出的針頭並把鑰匙扔了進來。

  只要認定迦娜被人帶走了,想找到是哪幫人並不困難。困難的是他們把她帶去了哪裡。

  做這個的人很仔細,即便賈維斯替他找到了殘留下的監控畫面,仍是沒有其他線索。

  不過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個組織在四處尋找痛恨超級英雄的人做實驗。

  如果他主動蒙混成為試驗品呢?

  「先生,恕我直言,這太危險了。」賈維斯給出意見。

  「托尼,要不讓我去,萬一你的盔甲沒有及時趕到你那。」斯蒂夫·羅傑斯給出意見。

  托尼拒絕:「它們會趕到的,而且……你這張臉太好認了。」

  斯蒂夫一臉你在逗我:「???」托尼·斯塔克這張臉的上鏡度不比他高?

  「要不我聯繫一下神盾局……」

  斯蒂夫話音才落,托尼已經沖出去了。

  在他看來,時不待人。多等一會,迦娜的危險就多增加幾分。

  想把自己偽裝成誰也不認識的人也不是那麼難。

  一番喬裝打扮後,確認連戴著鋼鐵俠面具的小孩也認不出他時,托尼聯繫了賈維斯查的人。

  史派西被他帶走後,這塊區域換了個派發藥劑的負責人。

  他很謹慎,交易場所在人多的公園。

  「這個藥劑功效很快,我勸你遇到鋼鐵俠再注射。」穿西裝的男人向他解釋。

  當然,真實原因是藥劑注射後人會陷入發狂,到時候可能還沒見到鋼鐵俠就無差別攻擊路人了。

  托尼摘下一點墨鏡,露出一點眼睛,嚴肅點了點頭,「我一直一直很想報復他,謝謝你們給了我這個機會。」

  托尼·斯塔克說他痛恨鋼鐵俠,現在就是這個奇特的場景。

  「不用謝,我們都是痛恨超級英雄的人。」西裝男人鄭重地把藥劑交給他,「對了,塔……

  「塔西。」

  「對,塔西先生,你說你為什麼要向鋼鐵俠報仇來著?」

  托尼表情嚴肅,「他曾經差點害死我,讓我陷入絕望。」

  的確,助他成為鋼鐵俠的聚變能源救了他,也險些害死他。他可沒撒謊。

  西裝男走後,托尼一隻手按上了耳朵。

  「賈維斯,跟蹤器啟動了嗎?」

  那一頭傳來了賈維斯的回應:「啟動了先生,目標正在朝南部第七大街行駛。」

  托尼跟了上去。

  ……

  托尼到達MMT的基地時,終於知道為什麼神盾局一時間找不到了。

  它憑藉一座郊區的小莊園很好的做了掩護。

  門口的保安看上去毫不起眼,實際上都是專業人士。

  莊園四周還有持槍的巡邏護衛。

  「賈維斯……」正想通知其他人時,托尼被身後突如其來的棍擊打暈了。

  他醒來時,處在一間隔離出的小房間內,三面牆壁,有一面門,和牆色幾乎融為一體,還有一面是一扇大玻璃。

  房間的角上有一個監控探頭,角落則蹲著一個瘦小的戴著眼鏡的男人。

  托尼的頭還有些暈,玻璃被人從外面敲擊了三下,他才反應過來。

  「你好闖入者。」說這話的人穿著灰色西裝,金發藍眼,像是這裡的重要人物。

  「你叫什麼來著……對,塔西先生。」男人被身邊的人提醒後喊出了他偽造的名字,「讓我猜猜你來自哪裡。神盾局嗎?還是說你是哪個超級英雄派來的犧牲品?你看看,這些自私的英雄盡派你們這種人來打探消息,最後拯救世界被人稱頌的卻是他們。」

  托尼:「……」不好意思,他就是「自私的超級英雄」。

  男人低頭看了眼手錶,搬了個椅子坐在了玻璃前,「最新研製的藥劑摻入了些特別的東西,不知道這次的效果會如何。」

  最新研製的藥劑?

  托尼猛地去看角落裡的人,他滿頭大汗,顯然身體狀況不對。

  「如果成功了,這個人將理性地控制自己的行為,你將會沒事,但如果失敗了,你可能會被變異發狂後的他撕成碎片。現在跟我一起期望新藥劑成功吧,塔西先生。」

  不僅是男人,玻璃門前還有一些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他們捧著記錄板,一部分冷漠地盯著室內,一部分憂心忡忡。

  卻沒有一個為托尼和另一個實驗者擔心。

  托尼試著聯繫賈維斯,卻發現這裡的信號比他想像中要差。不過他相信賈維斯會把自己最後出現的方位報告給其他復仇者的成員。

  只要在交易過程中,對方沒有當場揭穿他的意圖,被他成功尋找到基地所在地,托尼就是成功了。他根本就沒有秘密潛入把人偷出來的打算,從一開始他就想把這個組織一網打盡。

  此時,瘦小男人忽然站了起來,兩眼通紅地看向托尼。

  緊接著,他的肌肉開始膨脹,衣服被撐破,腰部駝下,腳掌詭異地拉伸。

  瘦小的男人不再瘦小,他一點點地變異成了……一隻戴著眼鏡的肌肉袋鼠?

  「兄弟,你還清醒嗎?」托尼試探性地提問。

  回答他的是一聲憤怒地嘶叫。

  「我想你的答案是『不』。」托尼替他回答了自己的問題。

  玻璃門外,灰西裝男人一拍膝蓋站起了身。

  「你不是說這一次一定會成功嗎?」他斥責身邊的研究人員。

  「明明加入了那個女人的血液成分,你也看到了,她的細胞分裂速度和別人……」

  「別解釋,我只要結果你懂嗎?」

  男人離開了,研究人員也跟著離開了。

  只剩下玻璃那頭的憤怒眼鏡袋鼠和口袋被掏空的托尼·斯塔克。

  他躲過了袋鼠的一次拳擊,想到了研究人員口中的「女人的血液」和「分裂速度」。

  迦娜在這裡。

  托尼捏起了雙拳。

  他不需要他的盔甲,一樣可以在十分鐘內教這個憤怒的袋鼠什麼是斯塔克式「綜合搏擊」。

  ***

  MMT的成員在發現迦娜所在的隔離房內失去了她的蹤影後的第一時間,就派人去查看。

  這個隔離室的密封性和安全性都非常好,玻璃是防彈的,牆壁和地板是鋼筋混合制的,除非是鋼鐵俠的聚合武器,不然就算是變異生物的怪力也轟不開這個封閉室。

  為了以防萬一,三名持著槍|支頭戴護鏡的成員全副武裝從門口謹慎地進入房間。

  「報告,沒有發現試驗品蹤影。」

  報告內容如此,監控內容也是如此。

  五面白牆包裹的室內,只有三名他們的人存在畫面裡。

  三人中的一名,試探性地一步一步挪到房間中央,從地上撿起那只阻礙試驗品能力的目鏡,他仔細查看了一下,目鏡沒有受損,並不像外力強制破壞的,非常奇怪。

  忽然背後傳來一聲沉重的撞擊聲,他趕緊回過身,槍頭對著聲音傳來的方位。

  只見他的一名同伴,此刻癱倒在地,頭靠著牆面,頭部似乎受到了撞擊。

  他和剩下一人趕緊進入警戒狀態,搶頭從上掃到下。

  「監控室,發生了什麼?」

  那一頭的回應卻極其的不確定:「我……我不知道,牆壁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忽然襲擊了他。」

  牆壁上?

  忽然,他似乎聽到了有什麼物品墜地的聲音,接著又是一聲悶哼,他轉過身,另一名同伴也倒在了地上。

  而他同伴的身邊,是寫著前一名同伴名字的金屬胸牌,而他同伴的胸牌,此刻也消失不見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罵了一句。

  「我真的不知道,我看不清,那東西速度太快了。」那一頭告訴他。

  一呼一吸的瞬間,他的臉上感覺到一陣力道,他的護鏡掉在了地上。

  他明明記得自己戴得很好,但此刻顧不了這麼多,他趕緊低頭去撿。手碰到護鏡的同時,護鏡旁還有塊很小的牌子。

  他將牌子翻到正面,上面的名字正是剛才第二名被擊暈的同伴。

  恐懼,以及洶湧擊打著心口的心跳。

  他仍舊僵著撿東西的動作,一對佈滿銀白鱗片的小腿湧入了他的視線內。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他僵硬又緩慢地抬起頭。

  銀白色的鱗片疊叉有秩,像是精美天然的裝飾品,裹在這對雙腳上,蔓延而上。

  耳麥內有人在說著什麼,他卻被畏懼和一絲奇妙的好奇感填塞,全然聽不進腦袋。

  視線不斷向上,落到女人的鎖骨上時,訓練有素的他,第一次回過意識。

  剛要抬起槍支,下巴卻被一隻手抬住。

  「給你一次機會,放下槍,告訴我怎麼出去,然後和你的同事一樣,好好睡一覺。」女人甜膩的聲音,敲打著他的耳膜。

  他拒絕了這次機會,單手提起槍試圖朝上方射擊。

  身前的人似乎料到了他的舉動,以極快的速度奪過槍身強有力地一壓。這一槍射進了混凝土牆壁,嵌在表層。

  完了……

  這份絕望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過。

  他想起了同事們口中的怪物,把那個醫生的四肢變成了石頭。

  下巴被強硬的抬起,他的視線不得不上移,穿過佈滿密鱗的鎖骨,到下巴、嘴唇、臉頰,接著是……

  「再給你一次機會。」這一道聲音,宛如死亡的赦免令。

  他松了一口氣。

  說,他什麼都說!

  *

  得到所處方位和出口的迦娜,手裡捏著那名警衛的胸牌,用指尖轉著他的護鏡,走出了關押她的小房間。

  沒有了礙眼的目鏡,完全變異的她,就像只捕食者,改變光線反射的程度,完全融入了這個雪白的房間內,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出了房間才知道,原來那種分隔關押自己和其他藥劑注射者的實驗室不止一間。

  就比如旁邊這一間,她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到了實驗室內的一間小房間裡,有個很熟悉的身影。

  托尼·斯塔克?

  迦娜戴上了手裡的特殊護鏡,推門而入。

  托尼所在的這件小房間和她那間基本相似,不同的是他的腳邊躺著一隻戴著眼鏡倒在地上的……袋鼠人?

  看清來的人是誰時,托尼也比較驚訝。

  「哦……」他看著完全變異了的迦娜,半天憋出一句話,「你的新套裝很不錯。」

  「謝謝。」迦娜碰了碰把他們隔開的玻璃,「你要怎麼出來?」

  托尼揮了揮手,大約短暫的十幾秒後,幾聲「咚咚」聲從頭頂傳來,接著上方的幾處牆壁破裂,一件件盔甲零件竄到了托尼身上。

  ……開局一雙手,局後鋼鐵俠?


第24章 續24s

  迦娜退到一邊,看著先前讓她一籌莫展的防彈玻璃,被鋼鐵俠一擊轟成碎片,她倒是並不驚訝。

  兩人之間的阻礙消失了,鋼鐵俠一步邁出了小房間。

  頭盔打開,露出了托尼·斯塔克的臉,他將她從下到上掃了一遍,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

  他很想問她為什麼沒穿衣服,想想憋了回去。

  換了句話:「你的身體有沒有哪裡不對勁,還記得我是誰嗎?」

  他才跟眼鏡袋鼠人搏鬥過,清楚地瞭解了藥劑的副作用。

  忘我和癡狂,然後完完全全被怪物的本能主導。

  「……」迦娜沉默了幾秒。

  「你真的沒有一種想撕碎我的感覺?」托尼再次確認。

  「……」迦娜搖了搖頭,「可能我比較特殊吧。」

  刺耳的警報在耳邊響起,實驗室的門被一隊人推開。

  不過根本不需要迦娜動手,托尼已經罩上頭盔先一步攔在了她面前,替迦娜擋去了子彈。

  「我勸你們還是放棄吧,我是不會輕易被這種變異人……」消滅……

  「把你身後的實驗品交出來!」

  「……」

  作為鋼鐵俠的托尼,話才說了一半,就被人打斷了。

  比起消滅他這個超級英雄,他們要的是迦娜。

  說好的要消滅超級英雄的呢?

  托尼抬手,正準備來一次碾壓式秒殺,被迦娜阻止了。

  「我們在地下,動作太大會被活埋的。」

  MMT將巨大的實驗基地建立在了地下,成功掩人耳目。

  托尼也頓時想通盔甲來尋他時,那幾聲「咚咚咚」來自哪裡,原來它們在穿越地面。

  「給我三十秒。」托尼底氣十足地走出了這間實驗室。

  子彈無法穿透他的盔甲,但他卻可以輕易制服這些普通人。

  根本不需要三十秒。

  就在他一拳打暈最後一個人時,背後的門卻關上了。

  接著是「滴滴」的幾聲,門內的一扇扇玻璃升了起來。

  這一扇扇小房間內,和其他實驗室一樣,隔離著注射了藥劑的實驗者。而迦娜,身處這間房間中央。

  正準備轟開這扇門的同時,他整個人被突如其來的襲擊撲倒在了地上。

  他抬頭,是長著利齒,身形巨大的變異怪物。

  托尼正準備回擊,又被從其他方向出現的另一隻試驗怪物咬住盔甲的手臂部位。

  他回頭看了一眼實驗室,迦娜被七隻長相怪異的實驗品圍在了中間。

  托尼感到有一絲憤怒,他沖著最近的監控喊道:「你不是需要她嗎?為什麼要對她下手?」

  他的話得到了回應,廣播裡傳出了那名灰色西裝男人的聲音:「我已經得到她身體的一些組織了,她也不是必不可少。不受控制和不聽話的怪物,在我看來都差不多。」

  在他眼裡,不論是注射了藥劑的人類,還是迦娜,只要不能被他利用,就是沒有價值的。

  「不。」托尼將咬著他盔甲的實驗品甩開,「恕我不能贊同你的話。」

  迦娜·洛倫,不是怪物。

  僅僅隔了一扇門的另一頭,迦娜立在一群變異的實驗者中央。

  這些人又和之前那個實驗室內的有一點不同,他們身上被綁著亮著紅點的項圈,似乎在試圖對他們進行控制。

  雖然不清楚這個項圈起沒起到作用,但是他們目標統一地面向迦娜,似乎下一秒就要發起攻擊。

  迦娜不緊不慢,緩慢摘下了她的護鏡。

  護鏡垂直下落,朝地面砸去。

  她現在有十多秒鐘的壓制時間,對付七隻怪物。

  ……

  實驗室的大門被一擊轟碎,托尼走了進來,正準備抬手解決那七隻實驗品,卻發現他們一點動靜都沒有。

  而立在中間的迦娜,正蹲下撿起地上的護鏡,套在了眼睛上。

  托尼走到最近的實驗者旁邊,他變異成了一隻張牙舞爪的昆蟲怪,他此刻保持著伸出觸手和上變身節肢的詭異姿勢,像是被凍在了原地。

  他用那副鋼手套戳了戳,昆蟲怪轟然倒地,腦袋上的觸角碎成了一塊一塊。

  一臉懵逼的托尼:「……」發生了什麼?

  一臉無辜的迦娜:「說來話長。」

  毋庸置疑,她一個人解決了這七隻體型和能力不同的實驗者。

  迦娜本以為托尼還會問些什麼,關於她這奇妙的能力。

  然而托尼什麼也沒問。

  「早點離開,今晚我請客。」他只有這一句話。

  *

  他們找到了灰西裝的男人,他的手裡握著一隻針劑。

  「你做出了你想要的東西?」迦娜不可思議。

  光憑她將死身體的血液和組織,怎麼可能改進那種能讓人癡狂的毒|藥?

  「剛出產的,試試不就知道了嗎?」他已經沒有人可以用來實驗了,那些研究員都跑得差不多了。

  他將藥劑插在自己的脖子上,順著血管打了進去。

  迦娜:「……」

  托尼:「……」

  這些反派都什麼毛病,喜歡用自己做實驗。

  只見灰西裝的男人雙眼變得通紅,變異開始了。

  托尼不想給他機會,準備在他變異前就給他致命一擊。

  然而……

  看著被不知道被何種外力忽然擊飛到一邊的托尼,迦娜意識到這裡還有其他人存在。

  「我就知道那個人會幫我的。」還有部分意識的灰西裝男人笑了起來。

  但很快,他的笑容淡去了,他的肌肉炸開,體型迅速增長,身體的顏色也逐漸變深。

  他變成了……石頭怪?

  托尼·斯塔克有一種預言成真的錯覺。

  石頭怪在被她凝視後還會不會變成石頭?

  這對迦娜而言不比哲學題簡單。

  於是她選擇另一個敵人。

  「托尼,這個石頭怪交給你,我解決那外一個。」

  「另外一個?」托尼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石頭怪已經朝他飛奔而來。

  而同一時間,迦娜朝空中拋出了那枚警衛的名牌。

  石頭怪的拳頭在半空中變得遲緩,迎擊的托尼速度也變慢。

  但是這裡還有一個人……

  迦娜看到了,即便速度被放緩十倍,那個人的速度依舊很快。

  他看上去很年輕,一頭銀髮。

  「嘿!」迦娜朝著他的方向喚了一聲,她的目的很明確,只需要他把注意力從托尼身上轉移到她身上就可以了。

  年輕男人果然注意到了她,但是他的速度太快了,迦娜仍舊很難捕捉到他。

  10倍不行,那就20倍。

  迦娜脫下了護鏡,鬆手讓它墜落。

  年輕男人也很奇怪,短短一秒都沒有的時間裡,這個女人從根本無法用肉眼捕捉到他的存在,到可以看見他,再到視線追上了他。

  他看到了她的眼睛,那是一對暗黃眼底瞳孔拉長的蛇目。

  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

  托尼解決完石頭怪後,發現迦娜已經在一旁等候很久了。

  「還有一個人呢?」他張望了一下,誰也沒見著。

  「跑了。」

  年輕男人看到了她的眼睛後,的確被自己僵硬的一隻腿絆倒在了地上。

  隨後不知道為何,他在移開目光後,一部分變成石塊的腿,又變了回去,然後跑掉了。

  她當然不可能追的上他。

  不過迦娜對這個人的身份有一點細微的猜測了。

  神盾局也趕到了,他們解決了MMT剩下的人,帶走了剩下的藥劑和還有希望的實驗者。

  這是迦娜第二次見到娜塔莎。

  她朝她打了個招呼。

  娜塔莎卻在見到她後皺了皺眉,隨即去一旁的救援車上拎了條毯子給她披上。

  迦娜這才意識到,她為了融入那個房間,把唯一的上衣也脫了……如果把這身蛇鱗算為皮膚的話,她現在其實是……

  托尼咳了兩聲,「我發誓,我之前絕對沒有任何其他想法。」

  其實沒有那麼顯眼,迦娜安慰自己。

  「對了。」娜塔莎開口道,「我們研製出解藥了。」


第25章 續25s

  藍色的藥劑,順著迦娜的頸部注入。

  她脖頸上的鱗片比人類皮膚要堅硬,針頭的進入和拔|出都要費些勁。

  「這樣就沒事了嗎?」站在一旁的托尼問道。

  「據我觀察下來注射了變異藥劑的人,在注射解藥後的48小時以內都是可以恢復的。」特意來送解藥的娜塔莎隨即意識到一件事,「洛倫小姐,你是什麼時候注射了變異藥劑的?」

  「大約十天前。」迦娜誠實地回答。

  娜塔莎:「……」

  托尼:「……」

  迦娜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雙手,沒有任何變化。

  娜塔莎走後,她問托尼:「萬一神盾局的解藥會不會對我不起作用?你也知道我的變異速度和精神狀態都和其他人不一樣。」

  「樂觀點,有可能只是你變回來的時間比別人長一些。」托尼安慰道。

  迦娜靠在椅背上,托尼坐在那一邊改進著自己戰衣上的一個小零件。

  「總要做好更壞的打算的。」迦娜放低了一些聲音。

  「如果你真的……」托尼停下了手裡的活,側身看她,「我說如果,如果你真的變不回去了,你還可以選擇加入復仇者,從我的下屬變成我的戰友,代號我都給你想好了,就叫……」

  「不,我指的更壞的打算是……」

  一樣東西被托尼拋了過來,迦娜下意識接住,中斷了自己要說的話。

  她將那東西轉了半圈,發現是鋼鐵俠的頭盔部分。

  「我沒有像浩克一樣巨大的身體和蠻力,也沒有斯蒂夫的力量、速度和耐力,我如果要戰鬥,只能靠我的盔甲和技術。我只是個普通人,既然連我都能成為復仇者的一員,你當然也可以。」

  托尼當然知道迦娜口中最壞的打算是什麼,他並不想讓她說出口。

  「你說的是一年財富超過11位數的普通人嗎?」迦娜忍不住笑了出來:「你知不知道,有一種超能力叫『有錢』?有時候這可比力量和超能力好用的多。」

  如果托尼·斯塔克都自稱為普通人,那麼真正的普通人要怎麼辦?

  迦娜起身,路過托尼身邊時,將鋼鐵俠的那頂頭盔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如果我真的沒能變回去,我一定會加入你們的。」迦娜做出保證,「謝謝你,斯塔克先生。」

  背對托尼後,迦娜匿去了嘴邊的笑容。可惜,她就算變回去了,也不一定可以活下去。

  「我突然想起來……」托尼叫住了她,「我答應過要請客,你過會有空嗎?」

  迦娜停住了腳步,重新勾起嘴角側過些身,「有空。」

  ***

  這是一場奇異的晚餐。

  托尼·斯塔克在一家西餐廳,和一名大家都叫不出名的女性在用餐。

  媒體記得,他自從成為一名超級英雄後,就極少再和歌星、名媛出現在這種公眾場合。

  而這名女性,一身米白色的蕾絲長裙,脖頸和臉上,有著奇特的銀白色鱗片,還怪異地戴著一副黑色墨鏡,像是變種人。

  《托尼·斯塔克的新女友——變種人?》

  《鋼鐵俠和復仇者聯盟新成員的見面晚餐》

  他們用手機拍了無數張照片,已經在腦海裡開始擬明日的頭版頭條。

  迦娜卻一點不在意這些無處不在的聚光燈,一口一口吃著嘴裡的東西。

  「如果你不喜歡……我們要不換個人少的地方?」托尼提議。

  「有你這種大紅人在的地方,哪裡會人少。」迦娜對著最近一台對著自己的手機攝像頭露出一個笑容,「而且我覺得這家很合我口味。」

  忽然,迦娜的笑容凝固了。

  她在餐廳的角落,看到了此刻並不是特別想見的人。

  奧西裡斯沒有穿那身黑袍,他坐在一張雙人桌邊,像是一個正常人一般撐著下巴,視線和她對了個正著。

  她說過,她會以命相報,但是……

  這是不是太快了。

  「迦娜?」

  「我在聽。」迦娜在托尼的聲音中回過神,「你剛剛說到哪了?是聚變能源中毒那一段嗎?」

  「……不,已經到我發現父親錄影的那一段,不過沒關係,我可以再來一次。」托尼順著迦娜的視線看過去,只有一張沒有人的餐桌。

  「對不起,我去上個廁所。」迦娜起身。

  廁所內,迦娜立在鏡子面前。

  「告訴我,你今天出現不是因為我。」她整理著自己的頭髮。

  「你想吃完這頓晚餐再走?」奧西裡斯的聲音出現在她身後。

  「不可以嗎?」迦娜用水沖了沖雙手。

  「你聽說過死神和商人的故事嗎?」奧西裡斯靠在水池邊,看著她洗手,那對雙手上銀白色的鱗片在頭頂光線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迦娜沒有聽過這個故事,但她清楚這個故事的結果不會有多好。

  「是一個沒有人能逃脫死亡的故事?」

  「你聽過?」

  迦娜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手,「不,我猜的。」

  她記得他跟她說過,「沒有人,可以逃脫死亡」。

  「我還有多久?」迦娜將擦完的紙扔進回收箱。

  「十分鐘。」

  *

  出了洗手間,迦娜回到座位,卻沒有坐下,「斯塔克先生,我改變注意了,我們可以換個地方嗎?」

  她可不想死在這種公眾場合。

  托尼一臉困惑,還是點了點頭。

  等上了他的跑車,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半。

  「去哪裡?」他問她。

  車開得不是很快,迦娜打開了一點窗,呼吸著窗外的空氣。

  她除了呼吸有點困難以外,倒沒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覺。

  「還記得我說的最壞的打算嗎?」托尼聽到迦娜的聲音,雜著風聲,從副駕駛傳來,「我可能無法加入復仇者了。」

  刺耳的刹車音劃過夜晚,跑車停在了路邊。

  「什麼意思?」

  迦娜沒有說下去,奧西裡斯已經站在了她的窗外。

  他告訴她:「你的時間不多了。」

  一種身體無法承受負荷,心跳劇烈加速的不適感開始全身上下蔓延。

  「洛倫?」她聽到托尼在喊她。

  一柄黑色的長鐮,出現在奧西裡斯手裡,被高舉於空中。

  趴在車窗邊上的迦娜終於偏過頭,她的雙眸藏在墨鏡後,她閉上了眼睛,自己將墨鏡摘了下來,置於車窗邊。

  「我的變異情況與那些人不同,也註定瞭解藥對我沒有用處。」

  這句話,讓托尼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等等!賈維斯,檢測我車內洛倫的生命體征!」

  「生命體征不穩定,心跳異常,我已經叫了救護車。」賈維斯的聲音從車內音響傳出。

  她的心跳越來越快,迸發到極限的一瞬間——

  「心跳停止,檢測物件即將失去生命體征。」

  墨鏡從迦娜的手裡脫落——

  迦娜睜開了眼睛,她沒有去看托尼的臉,她聽到了一個「不」的音已經從他嘴裡拖出。

  重新轉向窗外,那柄鐮刀距離她的身體只有幾英寸。

  她抬起頭,那對眼睛注視向奧西裡斯那對灰色深邃的雙眸中。

  她真的,逃脫不了死亡嗎?

  ——墨鏡「啪」地落到了地上。

  ——「不!」

  ***

  重新感受到心跳時,迦娜已經回到了自己的病床上。

  她變異後的能力,看來對那個人沒有作用。

  這一次她又睡了多久?

  她試著按亮手機螢幕,發現已經沒電了。

  病房門被推開,護士對她的醒來有些意外。

  「你知道自己又昏迷了嗎?」

  迦娜點了點頭,詢問:「我的狀況很糟嗎?」

  「按理說你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沒死簡直是個奇跡。」護士不知道如何評價,「但是你的身體狀況又非常差,意識時有時無。對了,你的幾個朋友前幾天來看你,發現你還在昏迷很擔心。」

  迦娜想起了說要帶同事來看望她的凱爾。

  抽空來看她然後發現她又昏迷了……

  迦娜拜託護士幫她給手機充上電。

  護士走後,她躺在床上抬頭望著天花板,歎了口氣,結果迦娜·洛倫註定還是死了。

  盯了一會後,視線開始模糊……

  *

  清脆的桌面敲擊聲將迦娜驚醒。

  她抬起頭,桌邊站著一名穿著西裝制服的發尾落肩的女性。

  「海瑟,你怎麼又在這裡睡覺了?」

  迦娜環視四周,這裡好像是個辦公部門。

  「什麼事嗎?」

  「上司找你。」

  「哪個上司?」迦娜還在觀察周圍的環境。

  「除了他,還能有誰?快去吧,他可不喜歡等人。」女人徑直離開了,連個名字都沒給她留下。

  迦娜:???

  她該去找誰?


第26章 續26s

  迦娜循著狹長的走廊行進。

  這是一個有序的部門, 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崗位上,按部就班。

  跟斯塔克大廈裡的人不同, 這裡的人似乎被更嚴謹的條條框框束縛著, 不算太過拘謹,但也稱不上自由。

  這是一個很不好惹的上司,迦娜已經有了點心理準備。

  通過辦公室門口的名牌,迦娜找到了可能是最高上司的辦公室。

  迦娜敲了三下門,在安靜等待了一會後才推開。

  她回身把辦公室門關上後, 先打量辦公室, 再是她的上司。

  辦公室有窗,卻是設計在了不對辦公桌的一面。

  這是重要人物和總統才會有的設計, 防止被暗殺。

  而她的上司,經典又講究的西裝三件套, 勉強稱得上消瘦的身材,以及領導層固有的後退的髮際線。

  「哦,迦娜·海瑟女士。」見她進門,他放下了手裡閱讀的文件, 抬起了頭,開口是圓潤的英式英語,「你比我設想中要晚了兩分鐘, 你是在來我辦公室的路上遇到些小麻煩了嗎?」

  諷刺又傲慢。

  迦娜卻揚起一些唇角,與他對視道:「是遇到了一些小麻煩, 不過被我解決了。那麼Boss你遇到什麼麻煩所以需要我呢?」她找對了辦公室, 所以麻煩解決了。

  對於她的小小挑釁, 男人仍舊穩重沉靜,他示意讓她坐到辦公桌前。

  迦娜坐下後注意到,男人的辦公桌十分整潔,物品之間對齊,檔整齊地羅列在一起。

  她試著尋找他的名字,發現所有的檔都是合上的,辦公桌上也沒有照片。

  一個很注重隱私的人,還是說他的工作讓他不得不注重隱私?

  「海瑟女士,去年從俄羅斯的一場代號『北歐鳥』的秘密情報活動中安全脫身,前年帶回了阿富汗武裝的偷襲路徑。」

  他的語調上揚,似乎是在讚揚她,但從他的神情看,卻沒有半點讚揚的意味。

  迦娜承認,她還是太年輕了。和這樣的人待在一起,讓她的壓力有一些大。

  她下意識地去撫自己的頭髮,卻發現這個世界的迦娜,是一頭剛及肩的短髮。她頓了一下,手順著後腦勺繞到額頭,撩了一下一撮碎發。

  「緊張?」她的舉動一下子被男人看穿了,「放鬆一點,因為我的確有個小忙需要你的説明。」

  「小忙?」迦娜重複了一遍這個詞。

  一個需要完成過俄羅斯和阿富汗情報活動的特工才能完成的任務,是小忙?

  迦娜在和自己的裝扮和男人的言行中,猜測出了自己的身份。

  比起上次的研究人員,這勉強算得上半個本行了。

  她的目光再次從男人臉上掃過,他並不是很嚴肅,但是眼睛裡沒什麼溫度。

  他盯著自己的感覺,並不像是在看和自己同等的人類。

  而這種眼神,她曾經在奧西裡斯那裡也見過,他也把他們視作兩個世界的人。

  「你在看什麼?」男人簡明扼要地拋出了這個問題。

  迦娜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笑容:「我很喜歡你的領帶,Boss。」

  那是一條深藍色的白點領帶配上一根暗金色的領夾,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她當然不會輕易喜歡,當然討厭也是不存在的。

  男人對迦娜看似奉承的話不感興趣,他將一打檔最上面的一份遞給了她。

  在她翻開的同時,介紹起來,條理清晰的話語自他口中傳達給迦娜:「夏洛克·福爾摩斯,我的弟弟。自一年前搬到倫敦貝克街以後,我在他身邊先後安插了六名看護者。三個月前,這些看護者卻因為不明原因,一個一個失蹤了……」

  從第一個名字出現開始,迦娜翻動檔的手指邊僵了下來。

  不再是超級英雄了,這一次,是夏洛克·福爾摩斯?

  她再次抬起頭看向面前的男人,一個名字在嘴邊呼之欲出。

  ——麥考夫·福爾摩斯。

  「有什麼問題嗎?」福爾摩斯皺了一下眉。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迦娜·海瑟,和他從資料中讀到的人,有一點不同。

  迦娜收回視線,搖了搖頭:「你是長官,你先說完。」

  「那些人稱不上多麼精英,但是一點消息都沒有留下是第一次,六個人,現在僅剩下三名。意外、黑|手|黨、政派之間的絆子,我派人調查過很多方面,但是都沒有線索,就好像……」

  「就好像是魔法。」迦娜接道又話音一轉,「可是這個世界沒有魔法。」

  「對,魔法是給那些無能的小人物幻想用的藉口。」他揚起些頭,「我需要一個有用的人,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迦娜繼續翻閱著福爾摩斯給她的這份資料,裡面介紹了失蹤的三名看護者的身份。

  他們的確稱不上精英,但前提是與迦娜·海瑟相比。

  「我知道了。」她合上了那份資料,臉上並沒有多少不安。

  可能在查到線索之前,她就會死在這個世界了。

  「你接受了?」福爾摩斯問她。

  「我可以不接受嗎?」迦娜回以笑容。

  當然不可以。

  他甚至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自顧自道:「會有人把你後續需要的東西和住址安排好,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麥考夫·福爾摩斯抬起頭,發現面前的女人並沒有立刻離開。

  她撐著下巴思索了幾秒,然後將那份文件主動放回了他原來的那打檔上,還用手推了一下,保證它和下面的對齊。

  又在起身後,將椅子擺回了原來的位置。

  她看出了他的強迫症,這是個比他想像中要聰明一些的金魚。

  麥考夫這麼想到。

  不過……

  「實不相瞞,長官。」女人停在了門口,「我喜歡你的領帶,但是這個領帶夾和它不是很配。」

  沒給他回話的機會,辦公室的門被關上。

  不過她的性格,就和她作為特工的代號一樣。

  *

  迦娜當然不知道自己被比作什麼物種,但不得不承認,這個上司非常難以應付。

  她喜歡用笑容緩解壓力,以及迷惑別人,但顯然對這個人沒有多大效果。

  很快,迦娜收到了最初叫醒她的女人給她送來的一份有些重量的信封。

  裡面不僅有她新制的身份資訊,還有一部隨時用來彙報情況的新手機。

  她的身份資訊依舊是迦娜·海瑟,可見所為特工,這也是個假名。

  不過迦娜並不介意,只要名沒錯,這個姓本來也不屬於她。

  坐定下來後,她覺得自己有點困,卻又是那種大腦極度清醒的困。

  她決定今天就去安排給自己的這棟房子看看,順便好好替這具身子休息一下。

  房間在貝克街,屋主是個年輕的養花姑娘,養了一隻柴犬。

  房子是父母留給她的,她覺得一個人住浪費,就把其中一間租了出去。

  「上一位住在這裡的朋友說不見就不見了,她甚至沒住到合約期滿。」養花姑娘叫蘿拉,有一頭美麗的金髮。

  迦娜知道上一位租客,是消失的三名看護者中的一員。

  看護者嗎?不,監視者。

  「那她的東西呢?」

  「我收拾完後她的親戚就來取走了,然後還給我介紹了你,說你是她的表妹,想來尋找她失蹤的原因。」蘿拉遞給了迦娜一把鑰匙,「以後你就住在這裡,希望你早日找到你的表姐。」

  迦娜的身份被設計為上一位租客的表妹,來這的目的是為了尋找消失的表姐。

  「對了。」蘿拉下樓前,迦娜喊住她,「你是不是只收留女租客呀。」

  蘿拉點點頭:「是的,我一個人,不放心男租客。」

  如果是一個可以解決掉三名成年男性,七個變異怪物的女租客呢?

  迦娜不敢說,怕嚇到她。

  房間被收拾的很乾淨,迦娜躺了幾分鐘卻愣是沒睡著。

  她決定出去走走。

  她在路上巧合地遇到了一位元在資料上出現過的人,約翰·華生,夏洛克·福爾摩斯的助手。

  他們擦肩而過,幾步後華生叫住了她。

  「嘿,我是不是第一次在這條街見到你。」華生上一次的分手是三個月前,他覺得是時候尋找一位元情投意合的新對象了。

  他其實也無數次想過,尋找一位元心儀的對象,搬出221B,在完全不可拔離前脫離和夏洛克的危險生活,然後結婚。

  「是,沒錯。」迦娜轉身,露出笑容,「我今天才搬來,就在前面那家花店上面。」

  「哦,蘿拉小姐的花店。」華生點了點頭,伸出了手,「約翰·華生,就住在221B。」

  「迦娜,迦娜·海瑟。」介紹完自己,迦娜一臉努力回憶的神態,「221B?你說的是那位諮詢偵探……?」

  華生立刻接道:「對,就是他,夏洛克。那些網上的博客就是我寫的。」

  迦娜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看過一些,你寫的還真不錯。」

  迦娜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演技在某些時候真的很優秀。

  華生和迦娜多聊了幾句,迦娜目視著他的雙眼,點著頭,做出認真聽講的樣子。

  還沒結束嗎?她覺得時間有一點漫長。

  然後她忽然發現,華生不動了……

  「華生先生?」

  「華生先生?」

  她喊了好幾遍,大概過了將近10秒鐘,華生回過了神,像是什麼都沒發生,繼續剛才的話題。

  「怎麼了?」他盯著一臉匪夷所思的迦娜。

  「你剛剛……」迦娜感覺……

  「我剛剛怎麼了?」華生追問。

  感覺華生的時間被停止了?

  難道上個世界的能力被弱化,然後帶到了這裡?

  「沒事。」迦娜重新直視華生,「你能幫我看看我的眼睛嗎?好像進了沙子。」

  華生真的很認真瞪大眼睛盯了一會。

  大約三秒鐘,他再次停下了一切的動作。

  又過了十秒鐘,他出了聲:「我好像沒看到沙子,要我幫你吹吹嗎?」

  迦娜移開了視線,「我好像又沒事了,謝謝你。」

  有意思,這個世界,真的沒有魔法嗎?


第27章 續27s

  倫敦是個繁忙的城市, 迦娜很早就被窗外的動靜一點點鬧醒。

  這具身體到了早上,就會呈現出一種心跳加速、渾身虛汗的狀況, 也讓迦娜不得不選擇爬起來吃早餐。

  蘿拉是位很好的房主, 她特迦娜也多準備了一份早餐。

  「沒睡好?」她望著反復打哈欠的迦娜。

  「嗯……你昨天沒聽到什麼動靜嗎?」迦娜往嘴裡塞了一口麥片。

  「沒有。」蘿拉一臉無辜地搖了搖頭,又很快想起什麼,「貝克街這裡一直動靜很大,斜對面住了一戶偵探,蘇格蘭場的人總是大半夜開著警車來找他, 多少會有些鬧, 我睡覺都會習慣性戴耳塞。」

  「好主意,我過會也去買一副耳塞。」迦娜又塞了一口麥片, 咀嚼時抬起眸子看了蘿拉一眼。

  蘿拉的小房子有三層,而迦娜住在三樓。

  昨晚將近12點, 迦娜的腦袋剛碰到枕頭,她才合上的眼睛在漆黑的室內再次睜開。

  安靜地伸手從枕頭底下抽出白天準備的水果刀,留下刀套後,迦娜光著腳下了地。

  三樓的客廳很小, 勉強擺了一張沙發、一台寫字桌和一部電視。

  她拉開了一點門,就注意到睡前明明關上的窗戶,窗簾在微微擺動著。

  ——有人進來了。

  她以為起碼會再過個幾天, 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盯上了。

  失蹤的三名監視者,從資料看來, 現場都沒有血跡和打鬥痕跡。

  直接槍殺的可能性不大。

  迦娜順著打開的門縫, 拋出了一張剛捏的紙巾團。

  緊跟著壓低身子跟了出去。

  而就在門邊, 她就一眼看到已經蓄勢待發,戴著面具準備襲擊她的人。

  這個人計算的很好,即便迦娜注意到窗戶開了,她只要走出臥室,就一定會被他從側面襲擊。

  他注意到她開了門,就等她出來的那一刻。

  可惜……

  海瑟作為特工,她的肌肉和力道都比之前的身體要有力和靈敏的多。

  甚至出手的角度姿勢,肌肉也帶著一定的記憶。

  更快的速度加更靈敏的身體,迦娜制服這名襲擊者沒有費太多功夫。

  紙球落地。迦娜開口:「誰派你來的?」

  襲擊者反應的也很快,他掙扎了幾下後眼神有些怪異,「把東西給我。」

  「什麼?」迦娜不明白。

  「麻雀……」

  迦娜不得不鬆手後退,一顆子彈從窗外射到了她的腳邊。

  而這也給了襲擊者的機會,他幾下躍出了窗外。

  麻雀?

  迦娜從昨晚的回憶中緩了過來,餐廳內的電視正在播放晨間新聞。

  比起超級英雄世界的各種英雄頭條,這裡現實了許多,娛樂花邊,政客醜聞。

  此刻播出的一條新聞,是關於一名當紅名媛的利用自身優勢從多名政客手中獲取機密政治資料的新聞。

  迦娜才看了一半,就被蘿拉換了頻道。

  「又是這些反反復複的無聊內容。」蘿拉抱怨完話題轉到迦娜身上,「你對於你表姐的失蹤有想法嗎海瑟,我一直覺得她是個很正常的女性,有人也來向我瞭解過,但我真的不知道她會去哪裡。」

  「我不知道,我和我表姐小時候很要好,但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接觸了。」迦娜幫忙收拾餐具,「我真的不清楚是什麼原因會導致她一聲不吭地消失不見,家裡人都聯繫不上她。」

  蘿拉安慰了幾句迦娜,便為開店做準備。

  迦娜也決定做些正事,如果她真的在第一晚就面臨這種風險,早點解決對她來說不是壞事。

  如何更輕鬆更快速的解決一份案件呢?

  站在221B門口的迦娜敲了敲門環。

  「你好,請問是哈德森太太嗎?我是距離著幾戶剛搬進來的租客,我想找……」

  「夏洛克,你又有客人了!」

  「……華生醫生。」

  迦娜沒有哈德森太太高音的魄力,她的話完全被她蓋住了。

  「對,是華生醫生介紹我來的。」迦娜一邊上樓一邊解釋,「他說如果有麻煩就來敲221B哈德森太太的房門。」

  到了二樓,哈德森太太替迦娜打開門,順帶敲了兩下。

  「錯誤情報夏洛克,是找約翰的。」

  房間內有兩個人,高個子穿著睡衣的卷髮男人,一聽不是找自己,手背「啪」得貼上腦袋,像人生失去樂趣一般,倒在了沙發上。而華生醫生,看清是誰時,放下了手裡的報紙。

  「海瑟小姐。」

  華生正想要迦娜坐下,卻聽到沙發上的人眼睛都沒抬一下,就一連串開口道:「她不可以坐在小沙發上,那是我的位置,她也不能坐在中間的椅子上,那是屬於我客人的位置。如果受歡迎的約翰·華生醫生想和他意圖進一步發展的女性好好談一談,我建議街角的咖啡廳,他們早上供應的咖啡是昨晚剩下的,很適合見完第一面後免去以後會見第二次的困擾。」

  迦娜:「……」打擾了。

  「夏洛克,你這是嫉妒。」華生抱怨道,「你不能因為你自己沒有案子過於無聊就打擾我的生活。」

  「雖然我今天是來找華生醫生的……」迦娜說出了今日的目的,「但其實是希望華生醫生可以替我介紹一下福爾摩斯先生,我這裡有個小忙需要他幫忙。」

  用他哥哥的話來說,小忙,沒毛病。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到,躺在沙發上的男人眼睛終於抬了抬,他的目光在迦娜身上掃了幾秒鐘後說道:「約翰,如果你隨便在街上認識個姑娘就誇獎一遍我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偵探然後告訴她有麻煩就來找221B的福爾摩斯,我可能會被雞毛蒜皮的小事折磨死。」

  華生:「夏洛克……」很顯然,他的室友一定給海瑟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相反,迦娜倒是真沒什麼偏見。比起他那位哥哥,這位耿直的弟弟還不算給她留下難以應付的感覺。

  「三個月前,我的表姐失蹤了,而我自己,好像也遺忘了一些東西。」迦娜的嗓音在房間裡傳開,隨後小心翼翼地詢問,「現在,福爾摩斯先生,我可以坐在這張椅子上了嗎?」

  躺在沙發上的大偵探,移開了搭在額頭上的那只手,頭抬了起來。

  「這是誰編的故事?是你自己,還是那個派你來的人,麥考夫?」

  「麥考夫?」華生一臉懵逼,「你是說海瑟小姐是……」

  「難道不是顯而易見?一個來自某個自大的人的新的監視者。」夏洛克,「在我的房間裡放監視器被我發現,現在派人親自上訪了?有話直說,別編個可笑的故事欺騙我。」

  華生雖然對於夏洛克的無理直皺眉頭,但還是把目光放在了迦娜身上。

  卻見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派我來的人,原來叫麥考夫嗎?」

  「你不知道?」從迦娜進門以來,大偵探第一次從沙發上坐起了身。

  迦娜走到了房間中央的椅子上,如以往無數個尋求幫助的拜訪者一樣,坐在了那把木質靠背椅子上。

  這一次,夏洛克沒有阻止她。

  迦娜深吸一口氣,微微垂下頭道:「我失憶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是幹什麼的,我只有一個名字,迦娜·海瑟。」

  她抬起頭,夏洛克示意她說下去。

  「我現在能記得的,就是我的表姐,佳妮·佛若絲失蹤了,但我甚至不確定她是不是我的表姐,還是說正如你所說的,這只是我的一個任務?那個派我來的人告訴我,我的表姐失蹤了,此外失蹤的還有另外兩個人,他希望我找到失蹤的原因。此外,昨晚我還差點被人襲擊,他進了我的房間,還好被我發現了……」

  「那個人現在在哪?」夏洛克問道。

  「他……逃走了,我的身手比我想像中要好,但他還有同伴。」迦娜解釋。

  夏洛克陷入沉思,迦娜則注視著他。

  直到這位大偵探站了起來,回答了一句:「看來不是可笑的故事。」

  華生有些驚訝:「海瑟小姐說的都是真的?」

  「起碼有一點確實是真話……」夏洛克再次將面前的女性掃了一遍,「她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如何欺騙一位絕不可能欺騙得了的偵探?

  避開所有的假話,把真話實話實說。這就是迦娜的對策。

  她不記得自己是誰,有人給她派了個任務,以及,她遭遇了一場暗襲。

  真誠的沒有一句假話。

  「好,迦娜·海瑟,那先讓我來看看你是誰。」緊接著,如魔法一般的句子,從夏洛克的嘴裡迸出,「昨天剛搬來,住在蘿拉那家花店的樓上,身手很好,身體狀況卻很差,近期頻繁熬夜,也有可能遇到了很大的壓力。你幾乎不怎麼回家,或者說你根本沒有固定的住所,你身上有幾處疤痕和新傷告訴我你一直從事很危險的工作……哦,有意思。」

  「什麼?」迦娜不禁低頭看自己,同時詢問,「你是怎麼知道那麼多的?」

  夏洛克卻忽視了他的問題,「你還是換個人尋求幫助吧,比如……受歡迎的華生醫生。」

  「為什麼?」迦娜咬唇,「除了你,福爾摩斯先生,沒有人可以幫助我了。」

  「因為我拒絕所有和麥考夫有關的案件。」夏洛克踱步到窗邊,隔著紗簾望了一眼窗外,「不過顯然,你會來找我出乎他意料之外。」

  迦娜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不過很快,他明白了。

  因為那位她的上司,這位大偵探嘴裡厭惡的哥哥,麥考夫·福爾摩斯,出現在了門外。

  ……這對迦娜來說,好像不是件好事。


第28章 續28s

  窗邊的夏洛克, 沙發上捂著半邊下巴的華生,以及坐在那張只有尋求某些答案的人才會坐的椅子上的, 迦娜·海瑟。

  而其中兩位, 除了夏洛克,一齊看向門口的他。

  這是麥考夫·福爾摩斯上到221B二樓後的場景。

  當他的人向他報告海瑟走進221B的時候,事情的發展就已經脫離了他的預期。

  作為別人眼中掌控全域的「大英政府」,他不喜歡不按套路的出牌。

  她在扮演什麼?

  一個可憐、無助的女性,而這位諮詢偵探成了她唯一可以求助的物件?

  這一切, 都寫在迦娜的臉上, 自然也落進了麥考夫的眼裡。

  「Boss?」寂靜的房間內,迦娜的一小句試探性的稱呼, 落進了其他三個人的耳內。

  「哦——」華生是唯一一位沒有掩飾自己的意外的。她之前雖然主動承認自己的身份,但他以為起碼在麥考夫面前, 她會掩飾一下。這明擺著是告訴自己的上司「我已經爆馬了」。

  而夏洛克,面對臉色難看的麥考夫,笑了兩聲,「某個自以為是的人好像很不開心?還是說沒想到被自己的人戲弄了?一向沒有急事就不出辦公室的你竟然也會來, 那說明這裡發生了一件你很在意的事……而這裡唯一正在發生的某件事,只有……」

  「夏洛克,我勸你別插手我的事。」麥考夫試著警告他。

  但顯然, 他的警告並沒有什麼用。

  因為夏洛克正面向迦娜,用一種沖了他哥哥以後得意的語氣道:「你的請求, 看來我非接受不可了。」

  而迦娜, 此刻正以一種很無辜的表情看著麥考夫, 「Boss,我是不是不應該來找你的弟弟尋求幫助?可我以為你們是兄弟,面對你的困擾,他肯定會幫忙的。」

  事已至此,麥考夫表現的比迦娜想像中要鎮定一些,他轉著手裡那柄黑傘,一字一句:「是,為了讓我困擾,他一定會『幫忙』的。」

  很奇怪,不是嗎?

  雖然麥考夫用於監視夏洛克的人手失蹤了,但這絕對沒有到需要警告夏洛克不要插手的地步。

  這背後還有一些迦娜不知道的事情。

  有關夜晚的襲擊,有關那個「麻雀」。

  「謝謝你願意幫助我。」迦娜吸了吸鼻子,柔著聲道謝,決定把這個場面攪得更渾濁一些。

  「夏洛克,我再一次告訴你一遍,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顯然她讓她的Boss更困擾了。

  「不用客氣,海瑟女士。」夏洛克根本不打算理他的哥哥。

  夏洛克認定的事,麥考夫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難以改變。

  他看向坐在椅子上,那個捉摸不定的女性,她繼續扮演著她的角色。

  「看來我得好好和我的員工談一談了。」

  華生清了清嗓子:「呃……如果海瑟小姐你需要什麼説明,你可以多坐一會。」

  迦娜垂著眼眸搖了搖頭,說的有理有據:「我相信我的Boss不會對我怎麼樣的,我這是在替他尋求幫助不是嗎?」

  *

  迦娜跟在麥考夫的身後,離開了221B。

  她老闆的專車停在門口,他沒有上車,而是沿著街道繼續向前。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對待下屬的語氣,和對待弟弟的語氣,冷了不少。

  而迦娜,在離開221B後,擺脫了那個可憐無助的柔弱女性的角色,露出了笑容:「我很抱歉Boss,我以為你面對這種問題,之所以沒有請求自己的弟弟幫助,是因為你知道他一定會拒絕。所以在我看來,你的弟弟不可能沒有發現最近監視他的人變少了,但沒有人會喜歡自己被監視,他自然會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因此才會自作主張替你試試看能不能尋求到他的幫助。」

  迦娜這句話說得非常合理,讓麥考夫真的找不出任何可以說她做的不對的點。

  但是……

  「Boss,我猜你之所以會對我的所作所為不滿……」迦娜頓了幾秒,「關於這三名監視者的失蹤,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沒有告訴我?」

  「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了。」麥考夫回答地既沉穩又淡定。

  好像迦娜的這一句句只入關鍵點的問題,並不會對他的情緒產生什麼影響。

  迦娜歎了口氣,果然她從他身上下手,什麼都得不到。

  她不再說話,跟在麥考夫身邊,目光不停地在他身上探究著。

  「這次你又在看什麼?」他當然記得她上次對他領帶的評價。

  「感覺你這次的配色比上次要合適。」

  麥考夫:「……」

  開完這句玩笑,迦娜的表情嚴肅起來:「長官,如果我把真相找出來,我會死嗎?」

  「你不是尋求夏洛克的幫助了嗎?」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停在了麥考夫身邊,司機下車替他拉開了車門,麥考夫嘴角的笑容讓迦娜倍感不妙,果然他接下來的話是:「等他告訴你真相時你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了。」

  被扔在原地的迦娜:「……」

  ***

  下午,迦娜又被人盯上了。

  這一次,還是上次那夥人。

  「你們到底要什麼?」面對兩個蒙著面的人,迦娜故意將他們引到人少的巷口內,再詢問。

  「我們要什麼你還不清楚嗎?」這個聲音迦娜認識,是那晚偷襲她的人。

  迦娜想了想,問道:「是那個秘密檔嗎?」

  秘密檔這個詞,這哪裡都適用。她想試一試。

  蒙面男人:「對,在哪裡,你快給我們啊,上面急著要。」

  迦娜:「……」真是啊。

  「那個檔……等等,讓我想一下。」迦娜放平視線,確認兩人都有看她的眼睛,心裡默默讀了三秒。

  就在其中一名男人要開口說出下一句話時,他不動了。

  迦娜趁機正要離開時,這兩個人卻忽然倒地。

  什麼情況……

  她靠近,摸了摸兩人的脈搏,都還活著。卻在兩人的身上發現了兩針麻醉劑。

  下一秒,迦娜轉身就跑。

  現在看來,有兩隊人,這一隊想從她手中拿到某份檔。

  而還有一夥人,好像並不希望另一夥人接近她。

  感覺自己陷入一樁很麻煩的事件裡的迦娜,跑出巷子後,在下一秒撞到了人。

  她抬頭確認了是誰時,立馬又低頭尋找關鍵的東西。

  然而陰沉又多雨的倫敦,沒有那麼強烈的陽光足以讓她看到影子。

  怎麼辦?這一次,她認還是不認?

  在奧西裡斯眼裡,面前的女性讓他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這個靈魂佔據著一具瀕臨死亡的身體,和他曾經遇到的幾次,是一樣的情形。

  在迦娜斟酌該不該開口說些什麼時,他先說了話:「你認識我?」

  迦娜記得上一次,他和她見面時,說的是「我們是不是見過?」,現在卻是「你認識我?」。

  「不認識,我們怎麼會認識?」迦娜很認真地搖了搖頭。

  「迦娜?」這是一種很奇妙的直覺,奧西裡斯很想試試看這個名字。

  「誒?你認識我嗎?」

  他本以為如果被他認對,她應該會露出一種驚慌或是更恐懼的表情。

  恰恰相反,面前的女人以一種驚喜的語氣看向他:「你竟然認識我?那你一定知道我是誰了是嗎!」

  奧西裡斯:「……」等等,哪裡不對?

  *

  奧西裡斯不確定,這個「迦娜」是不是他見過的迦娜。

  但是這女人,卻在路邊買了兩份洋蔥圈後,硬是拖著他坐到了泰晤士旁的長椅上。

  「迦娜·海瑟。」她指了指自己,「你認識我的對吧?」

  他還記的她答應過在她死的時候要把靈魂給她,結果真正等到她的死亡,她留給他的只是一具軀殼。

  她的靈魂消失了。

  他確實很生氣,覺得自己被戲弄了,試圖去找到她。

  結果找好像是找到了……

  奧西裡斯看了眼手裡捧著的速食盒,又看了眼旁邊一臉期待等著他回答她的女性。

  他堂堂一個死神,怎麼會突然害怕回答這個問題呢?

  於是他試著回答的模棱兩可一些:「我是認識迦娜不過……」

  「我就知道,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認識我。」迦娜表現仿佛找到了救星一樣,雙手抱上奧西裡斯的一隻手臂,「你知道嗎?我失憶了!」

  他穿著長袖衛衣,她的雙手搭上去,感受不到一點溫度。

  奧西裡斯看著抱住自己手臂的那雙手,往嘴裡塞洋蔥圈的手僵住了,掙脫也不是,不掙脫也不是。

  「我可能認錯人了……」他半天憋出一句話。

  「可是你明明說認識我?」

  他還是掙開了那對手,站起了身,「對不起,可能是我搞錯了。謝謝你的洋蔥圈。」

  奧西裡斯對女人噙著失望的琥珀色雙眸無動於衷,起身繞過長椅,走上了臺階。

  幾步後,他再次低頭看手裡的洋蔥圈,他記得那一次,他好像也是從她手裡拿走了一樣的東西。

  河岸的風很大,他回過頭,女人紅棕色的短髮被風吹向一邊,她和這世界上無數個靈魂一樣,低著頭獨自坐在那裡,似乎是在歎息。

  迦娜當然不是在歎息。

  既然他認出她,那她就順著他,表現地像個難纏的女性。

  在他起身離開後,迦娜松了口氣,低下頭,嘴角忍不住的上揚。

  她的笑容沒有持續多久,耳邊的聲音讓她一顫:

  「我想了想,我可能沒有認錯人。」


第29章 續29s

  戲一過, 人家還當真了。所以有些事,還是別笑的太早……

  痛心疾首的迦娜雙手抱著一杯熱可哥, 把上午和夏洛克講過的故事又說了一遍。

  把同一場戲再演一遍, 她熟練多了。

  「……我雖然已經求助了夏洛克·福爾摩斯,但我還是一頭霧水。我不知道自己是誰,到這裡來真正要做些什麼,也不知道那些人問我要的東西是什麼,我會不會……死?」

  在說最後一個詞時, 她頓了頓, 抬起眼睛,悄悄看了身邊的人一眼。

  身邊的人只要不穿那件令人窒息的黑袍, 栗金碎短髮和那張娃娃臉,能再加上些花言巧語, 或許能哄騙到不少年輕女性。

  不過……迦娜確認過眼神,他根本不是人。

  奧西裡斯應該是有聽她說話的,但是光從他一成不變的表情中,她吃不准他相信了幾分。

  「所以……先生, 」她見他手裡那份洋蔥圈見底,又把自己手裡那份全倒進他的速食盒裡才繼續,「你說你認識我, 能給我我想要的答案嗎?」

  「奧西裡斯,我的名字。」迫于那聲「先生」頓的有點久, 他又一次強調了自己的名字。

  「準確來說, 我並不算瞭解你。我是一名醫生, 而你是我的病人,我們曾經在醫院見過,你當時壓力很大,有嚴重的失眠問題,讓我給你開了點處方藥。」

  沒想到對方也能一本正經說著謊的迦娜:「……」他們在醫院哪裡見過,停屍間嗎?

  她控制著面部表情,抬起頭來,是一臉遺憾:「雖然沒得到重要的資訊,但還是很感謝你,奧西裡斯先生。」

  迦娜雙手合十抵在下巴上,勉強擠出個笑容朝著他點了點頭以示感謝。

  而奧西裡斯的雙眸定定地盯著她看了幾秒,好似仍在打量她的話有幾分真假。

  那幾秒,迦娜也注視著他,她琥珀色的雙眸柔和又明亮,稍稍彎了彎,心裡默默計了三秒……

  而對面的人,卻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沒有靜止,也沒有停下動作,他的目光依舊冰冷,但嘴角卻緩慢的勾起,「其實也不是沒有重要的資訊。」

  迦娜眨了眨眼睛:「???」

  對方:「我能告訴你那三個人有沒有死。」

  作為夏洛克的監視者中的三名,住址不是常用的,名字是假的,照片她也是沒有的。

  但人家奧西裡斯,作為「失憶」的迦娜曾經的「醫生」,還愣是裝模作樣地查了一番告訴她這三個失蹤的麥考夫的手下,現在都活的好好的。

  迦娜甚至覺得,說不定這位專家級「醫生」還知道那三個人現在在哪裡。

  但是她不能問啊,問就太假了。

  迦娜的表現不再像之前那麼無助,她的視線遠在泰晤士河的水光上,說道:「奧西裡斯先生,你跟我想像中有一點不一樣。剛開始我還以為你是個很沒有人情味的人。」

  「現在呢?」他下意識地就開口接了她的話。

  「可能比想像中要好一點吧。」她說完,自己還很認同地點了點頭。

  看著稱自己為「迦娜」的女性越走越遠。

  奧西裡斯想起他的確是在醫院見過她,失眠的壓力壓得這個女人低迷又垂死。當他以為很快就要以另一個形式見到她時,她又仿佛變了一個人,雖然身體還是差得要命,靈魂卻和以前的感覺截然不同……然後說自己失憶了。

  奧西裡斯想了想剛才自己的一番話,照這麼一看,好像也不算太假。

  就算錯了,有人敢糾正死神的話嗎?

  ***

  而在MI6,下屬今日向麥考夫的報告有一點不同。

  「麻雀和你分開後沒有回家,下午3點15分在馬里波恩街和那邊的人接上了頭,我們判斷失誤提早麻醉了對方兩人,結果沒有目擊到檔是否在麻雀身上;下午3點30分,麻雀一個人坐在泰晤士河旁邊,但是她的舉止很奇怪,好像在和某個人交流,而這場怪異的舉動一直持續到4點15分。」

  正在翻看某個檔的麥考夫此時抬起了頭,「你確定她旁邊沒有別人?」

  「場地很開闊,我拍了照片,所以十分確定。」下屬將一張照片遞給了麥考夫。

  照片的邊緣,薰染著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水。一直延伸至照片頂端的修築的河岸邊,有一張金屬黑的長椅上坐在一個女人,夕陽打在她紅棕的短髮上,而她側著目,唇微張,好像正和旁邊的人說這話。

  但她的左手邊,並沒有人……

  麥考夫將這張照片,夾進了他正在翻閱的文檔中。

  文檔的標題是:迦娜·海瑟病例記錄(醫院庫調取)。

  是疾病讓這名優秀的特工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按照他的劇本走嗎?

  *

  而我們被某些人認定為精神出現了某些問題的迦娜,吃完晚飯正在房間內整理著自己帶來的衣服。

  然後她在某個不起眼的衣服口袋裡翻到了一隻U盤,U盤的外殼上用一串字母寫著她看不懂的代號。

  容她大膽猜測,這可能就是今日兩方人馬和她出現在同一地點的原因。

  消失卻沒有死亡的三名看守者,秘密檔,兩方勢力,麻雀……迦娜把線索慢慢聚集。

  她在床上再次睜眼到天亮……

  沒兩日,迦娜終於見識到蘿拉口中動靜一直很大的貝克街了。

  那是一架從天而降的直升機。

  先不提這架直升機是如何突破倫敦這種城市的空中管制權,開到貝克街來的。

  反正迦娜親眼看著一臉懵逼的華生,和一臉「我知道要去哪但是我就不去你們有本事架我去」的,還真被兩個人架著走的夏洛克,進了直升機。

  她正要感歎可能這就是大偵探和他助手的待遇時,被人輕輕拍了兩下肩。

  「迦娜·海瑟小姐?」

  迦娜回過身的同時,用胳膊架開了拍她肩的那只手,左手靈敏地側成手刀,在看清來人的裝束時,她的手停在了距離這個人脖子邊半英寸的位置。

  是麥考夫的人。

  「對不起,職業病。」迦娜推開兩步,解釋道。

  即便如此,這位男性專業人士依舊面不改色,正式又嫺熟地告訴她:「迦娜·海瑟小姐,有人需要你去一個地方。」

  迦娜遠望了一眼那架直升機問道:「是一個地方嗎?」

  卻見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了她面前,男人一邊拉開商務車的後車門一邊道:「恕我不能奉告,請上車。」

  迦娜並沒第一時間上車,她多質疑了一句:「為什麼他們是直升機,我是汽車?大英政府的公平去哪裡了?」

  這簡直是天上地下,兩種待遇。

  然而迦娜在前腳踩進商務車的後座後,愣住了。

  因為她口中的「大英政府」,此刻和她在一輛車裡。

  後座的麥考夫:「不公平?」

  迦娜嚴肅地點了點頭:「……公平,很公平。」

  雖然他們有直升機,但是她是「大英政府」接駕……

  這是迦娜第一次乘坐如此安靜的四人汽車,司機、保鏢、麥考夫,和她。

  安靜如寂,沒有一個人說話。

  迦娜支著下巴望著窗外,觀察著倫敦繁忙的人流和車輛。

  「我交給你的任務有什麼資訊嗎?」麥考夫打破了這個平靜。

  「你說的任務是關於那三個消失的監視者,還是關於被監視的我。」迦娜沒有看他,聲線平穩地回答他,「我甚至在懷疑,這三個人的消失會不會根本就是一個隨意編排的謊言,目的是為了讓我成為你的一個誘餌。」

  她自然觀察的到,從到這裡開始,就被不止一撥人監視著,所以她在被人拍擊肩膀時,本能地回擊。而那隊被幹掉的兩人,麻醉針的來源會不會就是麥考夫的人。

  「你是說我在撒謊?那你呢?一個人兩幅面孔,滿口的謊言,為了激怒我自作聰明地去尋求夏洛克的幫助……」麥考夫對於會被揭穿沒有絲毫驚訝,「你到底想要什麼,海瑟小姐?」

  想要什麼?迦娜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迦娜·海瑟,一個先後參與過俄羅斯和阿富汗兩次秘密行動並成功完成任務的優秀特工。

  而她,無論是內部竊取還是其他途徑的獲得,她都拿到了一份非常重要的文件。而這個檔,對麥考夫,和另一隊人馬的上司而言,都異常的重要。

  三個看守者的失蹤要麼是杜撰,要麼是麥考夫有意為之,目的只是為了讓她把另一隊人馬引誘出,在交易檔的同時逮個人贓俱獲。

  以上,是迦娜想了整整一個晚上,失眠後,得到的一個設想。

  那麼問題來了,海瑟為什麼要這麼做?到底是因為什麼,才會逼著一位MI6的特工去冒風險做交易?

  迦娜·海瑟,想要什麼呢?


第30章 續30s

  迦娜在看見單面玻璃那頭的人時, 終於知道麥考夫帶她來是為了什麼。

  這兩個人雖然摘掉了面罩,但迦娜還是能通過那半張臉認出, 是那晚襲擊和在小巷攔截她的人。

  「他們很堅持, 什麼也不說,但他們的身份足以證明他們和謝恩·凱的從屬關係。」麥考夫說這話時一直在以一種至高者的姿態觀察迦娜的表情,這是她的接頭者們,她不可能毫不動容。

  而迦娜,一臉沉著地拿出了手機, 搜索了謝恩·凱這個名字。

  這個人, 迦娜·海瑟的交易對象,是一名舉足輕重的議員。

  看來她手裡的這份秘密文件, 決定了將來的政壇走向?

  「這能說明什麼呢?」迦娜反問。

  「是,這不能說明什麼。但派來和你接頭的下屬被我的人逮住, 你覺得那邊會怎麼想?東西在你手上,條件也談好了,但你卻不交出去。」麥考夫接下來的話,試圖讓迦娜的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你知道今天邀請夏洛克的人是誰嗎?」

  迦娜皺眉:「今天夏洛克被接走和你沒關係?」她先前以為會有這麼大接人仗勢的只有這位被稱為「大英政府」的男人。

  麥考夫挑眉道:「如果和我有關係,那我為什麼現在會和你待在一起?」

  容迦娜把一切再理一理。

  迦娜·海瑟,MI6的一名特工, 偷取了一份秘密文件。這份檔最初的從屬不屬於麥考夫,也不屬於議員凱, 本身的內容或許就不光彩。海瑟答應了議員凱的某個條件, 願意把檔交給他, 而麥考夫這邊也同樣需要這份檔。

  現在,議員凱懷疑迦娜反悔,因此找了夏洛克·福爾摩斯,想用其他手段從迦娜手裡拿到這個檔。

  「作為MI6的特工,你知道你的行為被追究以後會面臨什麼樣的懲罰嗎?」麥考夫看著迦娜,那一長串的罪行和指控,被他一一列出,清晰地傳達給她。他想知道,他到底要將她逼到哪一步,才能讓她老老實實地把東西交出來。

  「你是一名優秀的特工,我原本可以用更極端地方法逼你說出檔的位置,但是MI6不應該失去你這樣的人才。」

  迦娜終於知道,為什麼面前這個男人,可以成為她的上司,成為整個英國最有權力的人之一了。

  作為一名政客,不得不說,他的口才令她折服。

  雖然他可能以為她不交出那份檔,是在等著和他談條件,然而她也是剛剛才知道自己手裡有這種厲害的東西……

  「想必Boss你,可以讓我免於這種懲罰?」

  迦娜的話很明顯,她告訴麥考夫,我們有談下去的餘地了。

  麥考夫似乎是聽到了自己想聽的話,他揮了揮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你就這麼自信我不會因為被你要脅心生不滿折斷你的一隻手臂嗎?」迦娜看著這個房間內被關上的通往外面的門道。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為什麼我從來不換領帶夾嗎?」

  迦娜:「……」他的領帶夾是件能秒殺她的東西嗎?

  還是那把傘裡藏著什麼?她的目光又晃到那把麥考夫從不離身的黑傘上。

  算了,還是不皮了。

  「我得到了一份你的病歷資料,和你異常舉動的一張照片。我可以很容易把你的舉動歸結為你的精神問題,而你的精神狀況確實不好,我還可以替你請一名經驗豐富的心理醫生。」麥考夫說出這些話,就表明他是真的可以做到,「至於夏洛克那邊,我相信他雖然很想和他的大哥對著幹,但他不會接受這種委託的。」

  「不會接受?」迦娜有一種被擺了一道的感覺。

  她之所以會答應和麥考夫談條件,是因為她知道自己鬥不過夏洛克。但是現在,他說他那位弟弟不會接受……

  好,這個男人早就料到了,而她同樣鬥不過麥考夫……

  迦娜無奈地露出一個笑容:「我能看看我自己的病例嗎?」

  海瑟的情況比迦娜想像中要嚴重的多。不僅僅是焦慮和失眠,她日積月累下的壓力,讓她換上了嚴重的憂鬱症。

  迦娜合上病例,「我就說,為什麼我最近的記憶力越來越差了。」

  麥考夫:「……」她是憂鬱症不是老年癡呆吧?

  就在這時,麥考夫的電話響了。

  他低頭看到螢幕上的來電顯示後,露出了一種了然於心的笑意。

  然後將手機遞給了迦娜,「你的電話。」

  「我的?」迦娜顯然覺得難以置信。

  她在看清螢幕上的名字後,隱約猜到了那頭的人要說什麼了。

  按下接聽鍵,她將電話置於耳邊,那一頭傳來夏洛克的聲音:「鑒於你和我那位惱人的哥哥此刻一定會在一起,我就直說了,海瑟小姐。」

  夏洛克會知道接電話的這頭是她,已經讓迦娜夠不可思議了,誰知道接下來的話,更是如此:「迦娜·海瑟,軍情六處特工,長期的壓力和憂鬱症困擾著你的生活,你想要辭職,但是你的上司拒絕了你。你無意中得知當今在上位關鍵時期的議員謝恩·凱陷入了一場醜聞糾紛,而一份秘密檔是關鍵,所以你成功盜取了他,並向謝恩·凱提出條件:你把檔給他,他上位,幫助你擺脫你的角色。至於你遇到的襲擊你的人,此刻應該在某個拘禁室內,我想麥考夫應該比我更清楚他們的來歷,我就不詳細說了。而你所謂的表姐,以及剩下失蹤的兩個人在哪裡,你也可以問問你面前的人,或者那位把房間租給你的花店老闆。現在你可以告訴麥考夫我解決了你所有的問題,讓他再困擾一次。」

  夏洛克·福爾摩斯,真的替她把她的委託解決了。

  但是花店老闆又是怎麼回事……

  來不及細想的迦娜掛斷電話後,卻沒有看到麥考夫臉上露出多少不快。

  「難道你……」迦娜小聲嘀咕著。

  「沒錯,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會去找夏洛克。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那裡促使他受理你的委託。」

  好,即便她不再是海瑟,她走得每一步,都在麥考夫的意料之內。

  這個男人,為了達到目的,還小小地利用了一番他的弟弟。

  「我知道了。」迦娜沒有更好的選擇了,「明天你來拿那份檔,而我會提出我想要的條件。」

  麥考夫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一樣,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凱那裡已經不再相信你,你現在還想著和我談條件?」

  「果然不行嗎……」迦娜頗有些遺憾地聳了聳肩,「那就今天吧,你贏了boss,我把你要的給你。」

  *

  於是搭載了四人,卻依舊寂靜如雞的麥考夫專車,又一次開回了貝克街。

  麥考夫跟著迦娜,進了那家花店。

  迦娜跟蘿拉打完招呼,就發現這位花店女老闆愣在原地,目光落在迦娜身後。

  「我的Boss,到我房間拿個東西,馬上就走。」迦娜說完後忽然想起夏洛克提醒她的花店老闆,她微笑地又問了一句,「有問題嗎?」

  「哦,沒有,當然沒有,租戶的事是他們的隱私。」面前年輕的花店店主像是忽然反應了過來,趕緊讓開了路。

  迦娜又多看了她一眼。

  麥考夫跟著迦娜上了三樓,親眼看著她從寫字桌上拿起一隻馬克杯,翻轉後往手裡倒了一隻小U盤。

  「你把這種重要的文件放在客廳寫字桌上的杯子裡?」麥考夫顯然對她的做法不贊同。

  「如果我把這種小東西放在別的地方,我保證別說是別人,我自己也找不到。」迦娜振振有詞。

  麥考夫沉默。

  迦娜將U盤遞給他,做了個「請」的姿勢,告訴她的Boss可以走人了。

  麥考夫順著臺階而下,又聽到身後傳來迦娜的聲音:「忘了告訴你Boss,就你今天這條黃底紅斑點領帶,讓我嚴重懷疑你的服裝搭配師是不是對你有意見。」

  本來只是想氣一氣麥考夫的迦娜,卻聽到麥考夫的自樓梯上回了她:「等這件事結束,希望優秀的你可以隨叫隨到,繼續服務于大英政府。」

  迦娜:「……」

  迦娜回到房間內,反倒是有一種如釋負重的感覺。

  但這口氣在迦娜打開屋內的窗戶時,和她開窗的手一同被遏制在半空中。

  披著象徵著死亡的黑色長袍的男人,正立在她視窗正對的馬路對面。慶倖的是他沒有抬頭,似乎也沒有發現她在看他,他的目光正在被什麼吸引著。

  迦娜一點點從窗口探出頭,從遠處將視線放的更近。然後她看到了奧西裡斯正在看的,馬路這一頭的東西——那輛她今日乘坐過兩次的,麥考夫的專車。

  而她的上司,麥考夫·福爾摩斯,正一步一步朝著那輛車在前進,已經很近了。

  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撞進迦娜的胸口。

  她這次探出了半張身體,喊了她上司的名字:「福爾摩斯先生!」

  無論是因為貝克街本身的喧鬧還是距離不夠,麥考夫的腳步甚至沒有頓下。

  迦娜承認自己不是很喜歡這位她走了一步而他已經猜到了她接下來一百零一步的上司,但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她以盡可能快的速度,沖下了三樓,還險些撞翻一盆花。

  踏上街道時,那輛車的後門已經關上了,而司機正鑽入駕駛座。

  「Boss!等一下!」

  迦娜的尾音還沒收回,汽車的引擎已經發動,轟鳴聲後,火光沖天,煙霧騰起。

  爆炸的部位主要在後座,這輛車可能有首相專駕的防彈設計,但是高溫和濃煙也足夠致命。

  當周圍的路人都在遠離時,迦娜加快腳步靠了過去。

  如果她的上司單純來自己這拿個檔就死在這裡,她的這具身體大概是要死在監牢裡了。

  車身周圍的溫度太高了,她靠近後發現從駕駛位及時逃生的司機。

  他身上有一定程度的灼傷,但是並不嚴重。

  「你還好吧?」她還沒碰到司機,他就邊咳嗽邊自己站了起來。

  果然麥考夫的手下都是練過的……

  迦娜瞥了一眼遠處的奧西裡斯,他仍站在老位置,沒有動。

  她此刻也顧不上去多想他有沒有注意到她,而是看著被火焰包圍的後座上的人形物體,那是不是意味著……

  她的上司還沒死……透?

  「海瑟小姐,你是想沖進去把我救出來嗎?」

  「我只是在想……」

  迦娜的話止在了嘴裡。

  因為這個聲音,不是之前正走向這輛正包裹在熊熊火焰中的車輛的人,還能是誰的。

  迦娜回過頭,發現麥考夫·福爾摩斯正握著那柄黑傘,安然無恙地站在她身後。

  而站在他身邊的幾個人,除了今日迦娜見過的那個保鏢以外,還有蘿拉……

  他們謹慎地看著迦娜,倘若她只要往前一步,他們就會撲上來把她扭成麻花。

  「這件事和她沒有關係,是凱那邊的人做的。」

  麥考夫早就料到了這個爆炸的可能性,從那個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間段的郵差開始。

  以及——麥考夫同時接到了一個電話:「三點鐘方向的狙擊手被我們擊斃了,危險解除。」

  麥考夫身邊的那幾人,這才松一口氣。隨後跟剛打完一副牌的鄰居一樣,各自散開。

  穿著工作服的男人,拿起腳邊的剪刀,走到最近的灌木開始修剪。

  一身服務員裝束的女人,更是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抱著託盤進了旁邊的咖啡廳。

  迦娜:「……」

  「看到自己的上司死裡逃生,免去了你沖進火海救他,你似乎沒想像中高興?」麥考夫露出一個標準式的微笑。

  迦娜指了指車後座那個人形物體:「那是什麼?」

  麥考夫:「準備好的迷惑物。」

  死裡逃生?麥考夫早就看穿一切了吧。

  迦娜又指了指正遠離他們的蘿拉:「她也是你的人?」

  面前的男人回答道:「她就是你那位失蹤的表姐。」

  ……請問這個貝克街還有什麼是迦娜知道的嗎?


第31章 續31s

  知道了蘿拉就是她口中那位失蹤的「表姐」後, 迦娜再也無法直視這位養花的金髮美人了。

  她在來貝克街的第一天,對著這位素昧蒙面的「表姐」稱她要好的表姐失蹤了, 這是一種什麼體驗?

  而蘿拉此刻正坐在迦娜對面, 往嘴裡塞著三明治。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繼續做她善解人意的房東。

  「海瑟,聽說你事情解決了,快要搬走了?」

  「搬家太累人了,反正租期還沒滿一個月, 我打算再住一段時間。」

  此刻餐廳的掛壁電視, 正在播放議員謝恩·凱的政壇醜聞事件,將這一切揭露的, 正是前幾日晨間新聞提到的名媛小姐。不過她背後是誰,迦娜當然想得到。

  迦娜想起那一日, 她向這位房東提起的半夜的響動,以及被她忽然轉換的頻道。作為一名偽裝能力max的特工,蘿拉才是標兵。

  迦娜換了個更輕鬆的節目後,轉而問蘿拉:「你每天的任務都是做些什麼呢, 蘿拉小姐?」

  這位金髮美人抬起頭,豎起手指認真地解釋道:「澆花的同時觀察221B,賣花的同時觀察221B, 遛狗的同時監視夏洛克,買菜的同時監視夏洛克……」說完還點了點頭確定沒漏內容後, 像是剛提及完花店老闆普通的日常一樣, 照常起身收拾餐盤。

  迦娜:「……」穩健的日常, 可憐的小福爾摩斯。

  早餐過後,迦娜接到了一通電話。這只手機是任務前給她的,知道號碼的沒有別人。

  「Boss?」

  那一頭傳來麥考夫慵懶的聲音,他似乎也剛起床沒有多久,「按照約定,你的事情我替你解決了。我還替你約了今日的心理診療,具體位址內容我會讓人發到你的郵箱內的。」

  心理診療?

  迦娜這才想起還有這回事。

  麥考夫曾承諾給本應有抑鬱症的她找一名經驗豐富的心理醫生。

  「你可真貼心我的Boss。」迦娜虛情假意地拖起長音。

  她沒發現一旁處理剩餘食材的蘿拉雙手滯了滯。

  而電話那頭的語調更揚:「那是自然,我還等著優秀的你在康復後,繼續為大英政府效力。」

  迦娜輕輕笑了一聲,「那真是遺憾了,像我這麼嚴重的疾病,要康復可能需要的時間會長那麼一點。一年後見吧,貼心的Boss。」

  不管對面是不是還要說些什麼,反正迦娜這次要掌握主動權先掛電話。

  然而掌握了主動權幾十秒的她收到了短信:[康不康復不是你說了算的,我倒是認為那麼有活力的你馬上就好了。回頭見。——麥考夫。]

  那一頭,正拿起那條被迦娜槽難看的紅低黃斑點領帶的麥考夫,收到了回信:[來年見。——某個重度憂鬱症患者]。

  他聲音極低地笑了一聲,將手機塞回口袋後,目光在那條紅底點領帶上停留了幾秒,接著放回了原處,換了另一條。

  *

  麥考夫的人效率很高,迦娜很快就收到了郵件。

  心理診療時間定在下午,在去的路上,迦娜做足了功課,將憂鬱症的所有症狀和部分博客上的自述記在了腦袋裡。

  她要在醫生面前盡可能做一位稱職的重度憂鬱症患者。

  心理醫師的住址距離貝克街不算太遠,在偏進市郊的居民區內。

  兩層樓的洋房加小閣樓,車庫半開,停著一輛銀黑車身的阿斯頓馬丁。

  迦娜在心中感慨了屋主的有錢後,敲了敲房門。

  「西奧醫生在嗎?我約了今日下午兩點的心理診療。」

  嵌著毛玻璃的本白房門打開後,迦娜的「下午好」凍在了嘴邊。

  她幾個世界都眼熟的「人」,一身休閒裝束,出現在了房門口。

  迦娜的嘴張開又合上,合上又張開,在面前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中,憋出了第一句話:

  「奧西裡斯醫生?怎麼是你呀?」

  她應該表現的更驚喜一些,但是顯然驚嚇的成分太多了,她有些抑制不住。

  「迦娜·海瑟小姐?」他將門敞開了一些,示意她進去,還順帶調侃了一句,「看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多巧合的。」

  雖然幫她約的人是麥考夫那邊的人,但是身份和病情資訊都是她的。

  真的是巧合嗎?

  迦娜仍立在門口,沒有動。

  「有什麼問題嗎?」奧西裡斯的聲音向來是偏離迦娜對於死亡的想像的,既不沙啞也不低沉。他此刻,真的像是她的心理醫生一樣,關切地詢問著她。

  「沒……我還是有點驚訝是醫生你。」從門外到門內,迦娜的這一步非常沉重,像是人界到地獄。

  房門在她背後關上的時候,迦娜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門把手。

  「我預約的不是西奧醫生嗎?」迦娜跟在奧西裡斯的身後,左右環顧著房內。

  白色的牆壁,簡單的佈置,該有的家電都有,異常的……正常。

  「對,我就是西奧醫生。」他口吻正常地回復迦娜,「那是我的另一個名字。」

  迦娜:「……」神一般的另一個名字。

  路過廚房時,迦娜的視線忍不住瞄了一眼那只大冰箱。

  不禁懷疑,真正的西奧醫生,是不是在哪裡面?

  「西奧」醫生的心理理療室設在一樓,兩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窗外就是庭院,房間的採光度非常怡人。

  房間內有一張白色圓桌,和兩張面對面的沙發椅,木制地板和米白色的地毯。

  太過於真實和正常了。

  但只要奧西裡斯在這,越是正常,就越是不對勁。

  「你先坐吧。」奧西裡斯示意了一下對著落地窗的那張沙發椅後問,「喝些什麼?」

  迦娜的腦海裡一閃而過巨大的雙開門冰箱,回答道:「我想喝些熱的。」

  奧西裡斯離開房間後,迦娜就著衣服拭去手心的汗。

  如果他一定要當心理醫生,她就配合地做一名仍舊失憶的憂鬱症患者。

  比起憂鬱症,再加一條失憶而已,不會特別困難的……吧?

  一點點鎮定下來的她,發現面前的圓桌上,有一本黑色的硬抄本,封皮沒有字。

  迦娜直起身子正準備去夠的時候,一隻手從她眼前劃過,拿起了那本黑色硬抄本,在原來的位置放上了一杯用白色瓷杯裝的茶水。

  迦娜自然地沖著回來的人微笑著道謝,捧起那杯茶對著嘴象徵性地碰了一下,又放回了原處。

  而「西奧」醫生此刻坐到了她對面,翻開了那本筆記本掃了一小會後又合上,放在了身邊的沙發把手上。

  「我是西裡·西奧醫生,正如你收到的確認信上一模一樣,不過你也可以稱呼我為奧西裡斯。」他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嘴角勾起一個笑容,「因為是心理理療,你必須全心全意地相信你的心理醫生,這樣我才可以替你緩解你的病症。先從自我介紹開始?」

  迦娜沉默。

  「幫你預約的朋友其實是希望我鑒別你現在的病症嚴重程度,你只有誠實地告訴我你的狀況,我才能幫助你。」奧西裡斯對迦娜的沉默笑容不減,繼而問道,「你最近生活狀態如何?」

  談到「鑒別嚴重程度」,女人沉默的神情像是被喚醒一般,她似乎又回到了泰晤士河邊長椅上的可憐樣。

  「我不知道,我最近的生活很糟糕……其實上次跟你說的那些事,我已經解決了,但我還是開心不起來。每到晚上,明明很累,但我還是異常清醒,腦子裡亂七八糟的……」

  「你在想些什麼?」奧西裡斯適時的問道。

  她垂著眼簾,神情低迷,「什麼都想,比如『為什麼我會活在這個世界上』,『活著好累』,『有做不完的工作,沒有時間和朋友出去』,以及……『我是不是死了就會解脫』……」她吸了吸鼻子,抬起頭道:「奧西裡斯先生,我是不是沒救了。」

  迦娜做足了戲,這位「心理理療師」倒是異常鎮定。

  「沒有其他的嗎?」

  「其他的?」迦娜腦海裡回憶著網上看過的病例,點了點頭,「其實如果不是上次你說你認識我,我甚至不願意和任何人說話和交流,包括我的同事和房東。我覺得很多事情都沒意思,看電視沒意思,看書也沒意思,但是一個人呆著我又很想……死。」

  想死嗎?

  「心理理療師」的臉上矯揉造作的憐惜一閃而過後,他像是忽然想起些什麼,開口詢問:「對了海瑟小姐,你的失憶症如何了?」

  「沒有。」早就做好準備的迦娜接的很快,「我還是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這會不會跟我的抑鬱症有關係?」

  坐在對面的男人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繼續問道:「那你最近有沒有產生過不真實的影像和幻覺?」

  迦娜抬起了頭。

  幻覺的確是重度憂鬱症的一種可能的病症,但是為什麼她總覺得他在暗示什麼。

  而男人依舊靠在沙發椅上,面色如常的看著她。

  「這……我不清楚。」迦娜學著網上的病例,有些焦慮地搓了搓雙手,「我的確看到了一些很奇怪的東西,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妄想。」

  「說說看。」

  迦娜吸了口氣道:「就像前天,我看到一個穿得很恐怖的人,立在我的窗戶外。我雖然沒看清他的臉,但是我相信他一定長得很可怕。」

  她再次捧起的那杯茶,用唇碰了碰,悄悄觀察奧西裡斯的表情。

  她口中所說的,就是麥考夫專車爆炸的那一天。

  面前的「心理理療師」換了個坐姿,面露困惑:「既然你看到了那麼恐怖的東西,為什麼對什麼都不感興趣、還時不時想輕生的你,不選擇關上窗躲起來,而是沖到室外想去提醒坐在那輛車裡的人呢?」

  「我……」迦娜只吐了一個詞,整個人就怔住了。

  她一點點的抬起視線,和他對視,一個僵硬的笑容在迦娜的臉上,「你當時也在場嗎先生?」

  卻聽見面前的人一字一頓道:「表演遊戲可以結束了,迦娜。」

  他的話音落下,坐在沙發上先前還一臉哭喪的女人,敏捷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接著一杯熱茶被潑到了他身上。

  然後他親眼看著聲稱患有重度憂鬱症的她,以最快的速度打開身邊緊靠院子的落地玻璃門,沖進院子,順著木質柵欄門,翻了出去。


第32章 續32s

  迦娜乘坐在黑色轎車的後座, 車內除了她和司機以外沒有其他人。

  她原本以為在跑出那棟住宅後,奧西裡斯會緊隨其後, 她甚至設想了他從地下冒出隨後一臉戲謔地問她「有沒有跑夠」的情景。

  結果一直到她回到貝克街, 奧西裡斯都沒有再出現在她面前。

  當迦娜都開始質疑這位死亡的象徵者在這個世界是否真的是名優秀的心理醫生時,她迎來了奧西裡斯最直接、最出乎她意料兼最讓她絕望的報復行為。

  他,以她心理醫生的身份,告訴麥考夫的人,迦娜·海瑟痊癒了。

  經驗豐富的「心理醫生」的診斷結果, 當天就傳入了麥考夫的耳內。

  當晚, 他就向迦娜發來了他最由衷、最真摯的祝賀:「看來這幾日你就可以回歸工作崗位了,回頭見。」

  不出兩日, 麥考夫的人就開車到她的家門口等她,告訴她上面有個重要的任務要給她。

  於是她坐進了這輛不知開向何處的黑色轎車內。

  在車上, 她接到了麥考夫奇怪的指令。

  他要求她去動車站接一對老年夫婦,按照他的要求陪伴這對老夫婦到他開完今日的會議。

  「這對夫婦是掌握內部機密的政府高官還是王室貴族?」迦娜可不願意毫無準備地去接一對身份資訊不明的人士。

  對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才傳來麥考夫的聲音:「他們是我的父母。」

  「……你讓中情六處的頂級特工去接你的父母?」迦娜有些難以接受這個答案。

  對於這個問題,麥考夫輕鬆化解:「鑒於你嚴重的心理疾病剛好和前不久才盜竊了一份決定政壇走向的機密檔, 我還不放心把更具有犧牲精神的任務交給你去做。」

  所以比較不具有犧牲精神的任務,是接老福爾摩斯夫婦嗎?

  迦娜忽然有一點害怕這對老夫婦了。

  不過,服務于大英政府?

  這簡直是變相服務于麥考夫, 和那些監視他弟弟夏洛克的情報特工沒什麼區別。

  *

  麥考夫讓司機交給了她一份嚴格的排程表:

  「10:05到達火車站,接福爾摩斯夫婦。」

  迦娜抬頭看倫敦站的時刻表和錶盤巨大的石英鐘確定時間。

  火車在一分鐘以前到站了。

  在接客點等了大約五分鐘, 迦娜看到了自己等待的老夫婦。

  「我的母親, 白底內搭外配灰黑色的大衣, 胸口吊著金色的圓盤形吊墜,左胸前通常會別上一隻銀色的鳥狀胸針,還有她耳垂上那對比指甲蓋還要大的鮮豔寶石耳扣。我的父親,你只要在認出我的母親後,確認她有沒有對身邊一位佩戴者可笑的紅色領結的老男人叨叨絮絮就足夠了。」

  迦娜回想麥考夫的描述,和她眼前的情景簡直是一模一樣……

  金白髮色的老福爾摩斯夫人,對著一位戴著紅色領結的老先生一邊叨念,一邊從火車接客點走了出來。

  迦娜迎了過去,還未開口,老婦人已經搶先一步開口:「哦,想必這就是麥克派來接我們的女士。」

  麥克……?

  她反應了幾秒,才意識到她口裡提到的是麥考夫。「對,我是迦娜,迦娜·海瑟,福爾摩斯夫婦。」

  「迦娜,多麼甜美迷人的名字。」老福爾摩斯夫人笑容燦爛地誇了一遍她的名字後問道,「麥克說他開完會就會來陪我們,你知道是什麼時候嗎?」

  「如果他們問起我什麼時候會到,你就回答他們『儘快』。」她的腦海中再次響起麥考夫叮囑的話。

  「儘快。」迦娜微笑著回答。

  老婦人皺著眉搖了搖頭道:「我就知道,就算提早一周告訴這兩個不省心的兒子我們會來倫敦旅遊兩天順便看看他們,他們也絕對會在最後時刻告訴我們被什麼事纏住的。」

  上了車,迦娜正準備坐到副駕駛、把後座留給了福爾摩斯夫婦時,她被老福爾摩斯夫人拉到了身邊,「讓他坐前面去,我一天24小時都對著他已經足夠了。」迦娜被不由非說拉到了後座。

  「等等……」

  迦娜話還沒說完,老福爾摩斯先生已經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迦娜:「……」這家人都什麼操作。

  到了後座,迦娜先給麥考夫發了一條短信,手機剛塞進口袋,雙手已經被老福爾摩斯夫人握住。

  「我們等下去哪,倫敦塔嗎?我上次來還沒看夠呢。」

  迦娜會想了一下時刻表後道:「倫敦塔的觀賞時間放在下午1點,我現在先帶你們去吃個中飯。」

  「又是麥克給我們訂的旅遊流程表嗎?」老福爾摩斯夫人一下就猜到了,她從前座背椅後的皮套袋子內,拉出了一張時刻表看了一眼,宣讀起來,「十點零五分到達火車站,接福爾摩斯夫婦;十一點十分在凱撒大街15號用餐;一點……」

  然後在迦娜的注視下,她把這張時刻表撕了。

  「我更想吃皇后大街的那家西班牙菜。」她將撕碎的紙重新塞回原處後表示道。

  正在開會的麥考夫接到了來自司機的電話,電話那頭的司機告訴他,他的父母想改變他的行程安排。

  「我料到會有這種狀況,這種小事海瑟沒處理嗎?」他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參加會議的人都在等他。

  電話那頭的司機沉默了兩秒告訴他:「海瑟小姐說『她也想吃西班牙菜』。」

  完全不知道司機說完這句話後迦娜在後座露出一個笑容的麥考夫:「……」

  一輛車內,三比一,勉強算上麥考夫,也是三比二。

  中午的午餐改成了皇后大街的西班牙菜。

  「迦娜,你真貼心。」老福爾摩斯夫人往嘴裡塞著西班牙燴飯,十分享受這頓午餐。

  「你還點了炸丸子?少吃點這些油炸的。」老福爾摩斯先生在一旁提醒他妻子,「以前不是因為你經常做這些,麥考夫當時也不會那麼胖。」

  「那是以前,現在的麥克比我想像中要瘦了不少。」她用餐巾擦了擦了嘴,目光瞥向迦娜,「迦娜,你說是吧?」

  突然被點到的迦娜抬起頭,無辜地眨了兩下眼睛,「我……不是很清楚。」

  老福爾摩斯夫婦的談吐和舉止,跟迦娜接觸過的麥考夫和夏洛克截然不同。這兩個男人,一個高度傲慢到眼裡誰也容不下,一個理性至高功能反社會。她本以為他們也會異樣的難以接觸,但顯然這一對,跟正常、甜蜜又和睦的典範婚姻下的老夫老妻沒有任何區別。

  「麥克以前就算有事也不會找人來陪我們,夏洛克更不用說了。」

  迦娜看著老福爾摩斯夫人把一隻炸丸子插到了迦娜的盆子裡,然後說道:「所以我還以為你應該是很瞭解麥克的人。」

  迦娜想了想,決定不把麥考夫將陪他們的任務和犧牲精神聯繫在一起的事告訴這對夫婦。

  她欣然地將那個炸丸子吃掉後笑了笑:「可能是我的Boss體恤我剛康復,於是把這種輕鬆又愉快的事交給了我。」

  「體恤嗎?」老福爾摩斯夫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個詞形容他。」

  迦娜繼續微笑:「……」畢竟父母,很懂。

  用餐結束,老福爾摩斯夫人又想吃隔壁店鋪的紙杯小蛋糕,即便被丈夫提醒,她也依舊強調「難道來一次倫敦」。於是愛妻子的丈夫順從了。

  迦娜也順便買了兩份放在紙袋內捧在了手裡。

  突發的小插曲來的很突然。

  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撞在福爾摩斯先生身上時,迦娜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她鬆開了懷中的紙袋——伸出腳在男人的下方用力絆了一下,同時奪回他手裡的錢包——又轉過身彎腰接住半空中的紙袋。

  手碰到紙袋的那一刻,男人也飛了出去撲倒在地。

  迦娜看都沒看男人,將錢包遞還給了老福爾摩斯。

  他幾乎還處於迷茫中,接過錢包反應了幾秒才說了一聲「謝謝。」

  上了車,這次迦娜終於坐在了副駕駛。

  車開動,她聽到了來自身後的讚揚:「甜美又正義,我覺得我家的孩子就應該和這樣的普通女性在一起。」

  普通?看到了她剛才的身手,這對夫妻還能讚美她的普通嗎?

  她如果稱得上普通,那麼這個世界上恐怕真的沒有不普通的人了。

  某個不是人的除外。

  「在我看來你們福爾摩斯家那兩位先生,更適合特別一點的女性。」

  迦娜和夏洛克除了那一次以外,幾乎沒接觸過,但是對於麥考夫,她實在難以想像會有什麼普通的女孩能和他站在一起。

  老福爾摩斯夫人笑容意味深長,「他們兄弟倆從小到大互相針對到現在,已經夠特殊了,我還是希望他們可以有我們這樣的生活。夏利現在有約翰的陪伴,他們相處的似乎還不錯,但麥克還是太孤獨了……」

  迦娜總覺得她說的,就像是親身經歷過一般。

  「所以……」迦娜小心翼翼地詢問,「恕我冒昧,其實這也發生在你們身上……一個有些特殊,有個相對普通?」

  「對。」這一次回答的是老福爾摩斯,他的英式語音純真又磁性,「我屬於後者。」

  迦娜有點震驚,她原先還真的以為,這是一對很普通的老夫妻。

  *

  下午下起了小雨,倫敦塔的行程改成了聽音樂劇。

  麥考夫趕到音樂劇場時,他的父母坐在一起,母親身邊是迦娜,迦娜的邊上是替他買的座位。

  見他趕來了,迦娜站起身準備給這個母親念叨了一上午的兒子讓座。

  「不,麥克,你就坐那,我要和這孩子再聊聊。」

  麥考夫:「???」

  他就這麼被母親安置在了迦娜左手邊,而他旁邊則是陌生人。

  麥考夫原本就無法忍受在他看來嘈雜的音樂劇,他覺得這是個能讓他離開的好藉口:「咳,既然已經有人陪你們了,我……」

  「你答應過我們要陪我們的,你現在就要反悔了嗎?」老福爾摩斯夫人的口吻一半嚴厲一半遺憾,掌控的很好。

  「好的,好的,我就再坐一會。」麥考夫認命的坐下。

  音樂劇開始,是經典的《歌劇魅影》。

  歌劇院殘缺的「幽靈」愛上了自己暗中教導唱歌的女演員,但是「幽靈」自知他們是屬於不同「世界」的人,最後選擇離開女演員。

  迦娜當然知道這個浪漫愛情劇,她一直都不喜歡這種結局。

  「一上午就獲取了我的父母的信任,看來你的犧牲精神非常敬業。」麥考夫終於找到了和迦娜說話的機會,他用他一貫的嘲諷語句調侃道。

  「Boss安排的任務我當然要好好完成,這才顯得我不辜負你特意把我從秘密檔事件撈出來的恩情。」迦娜反諷回去。

  「我的父母跟你都說了什麼?」麥考夫一點都不想看臺上這部音樂劇。在小時候,他的父母一個月能在家中反映一次音樂劇,他能把臺詞都背出來。

  迦娜想了想笑著回答:「他們說了很多與你相關的事,還誇了你呢。」

  誇?他從小是家裡最刻薄的那一個,他們很少會誇他。

  「他們誇我什麼了?」

  「誇你獨特呢。」

  迦娜說這話時笑盈盈的,但麥考夫總覺得她有其他意思。

  中場休息時,麥考夫請求父母讓他下半場去外面待一會。

  仍在討論這部音樂劇千篇一律的劇情的老福爾摩斯夫婦,果斷拒絕了他。

  「我真的忍受不了了。」麥考夫只能向迦娜抱怨。

  「作為上司你不應該在下屬面前多表現一下自己的犧牲精神嗎?」迦娜忍不住想笑。

  隨後,迦娜笑不出了,因為奧西裡斯出現在了舞臺上方,看著她的方向。


第33章 續33s

  《歌劇魅影》女主角克莉絲汀清脆又優美的歌聲繚繞在劇院上方, 逐漸愛上她的「幽靈」一點點陷入克莉絲汀的個性魅力中。

  而這個劇場內真正的幽靈,正在舞臺上方高舉著鐮刀。

  迦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她的位置距離舞臺較近, 她甚至能看清他的表情。

  似笑非笑的奧西裡斯空出一隻手,舉到腦袋邊,朝著迦娜打了個招呼。

  迦娜眨了眨眼睛以示回應。

  歌曲達到高潮,迦娜正前方穿著西裝的胖男人忽然間站了起來,他像是被雷擊中一般全身顫抖、頭朝後仰, 一隻手則用力按著腹部。在周圍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的幾秒後, 胖男人整個人向後直直倒下,後腦勺重重地敲打在座椅椅背上。

  迦娜身旁的老福爾摩斯夫婦已經因為這個突發狀況站了起來, 丈夫護著妻子朝他的方向挪了幾步。

  而老福爾摩斯夫人,則下意識地去拉仍舊冷靜坐在座位上的迦娜。

  臺上的歌舞劇還在繼續, 劇院「幽靈」正欲向女主角表達愛意,上方的黑影也迅速動了起來。

  黑影劃過劇院上方,只一秒,奧西裡斯出現在了胖男人上方。銀黑的鐮刀劃過胖男人的身體, 黯淡光芒的靈魂鑽了出來。

  在看到自己的屍體後,胖男人的靈魂呈現出極度的難以置信,隨後他的臉上爆發出急劇的憤怒, 飛撲到旁邊一臉驚嚇的年輕女性身上,卻見他的手卻穿透了她, 並隨後被一股看不見的力拉了回去。

  已經站起來的麥考夫視線落在了迦娜身上, 她就坐在屍體身後, 一隻手捂著嘴似乎在思考著什麼,而目光還牢牢鎖在前方,眉頭微微皺起。

  「麥考夫!」

  忽然被母親點名,麥考夫一抬頭,就看到他老母親不停地朝他往還坐在座位上的迦娜示意。

  他很想詢問他的母親,你們真的覺得這姑娘在害怕嗎?

  但還是叫了一遍她的姓名:「海瑟?」

  被麥考夫喊到時,迦娜正在和奧西裡斯進行眼神上無聲的較量。

  她慢悠悠地站了起來,表情一秒柔了下來,然後沖著麥考夫露出驚恐狀:「Boss,死人了,好可怕!」

  麥考夫:「……」

  胖男人右手邊的,正是剛才那具靈魂憤怒的對象,應該是他的妻子。

  這位女人滿臉的難以置信,撲在男人的身體上搖晃不止,並同時喊著他的名字。

  迦娜覺得自己不是在場除了臺上音樂劇演員外唯一的演技派了。

  等迦娜再抬頭時,奧西裡斯已經消失了。

  音樂劇被強行停止,蘇格蘭場的雷斯垂德警探和警員們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

  在劇院的休息室內,老福爾摩斯夫人給迦娜接了一杯熱水。

  「我可憐的孩子,你一定被嚇壞了。」

  隨後她看向在一旁沒事人的麥考夫道:「無論迦娜是不是你的下屬,我覺得你都應該安慰一下受驚過度的她。」

  此時的麥考夫,對於坐在屍體周圍而被留下正感到不滿,「你真的覺得她被嚇到了嗎?你既然知道她是我的下屬,那你一定能想到她在某些戰爭多發的軍事國家見到的屍體可比這可怕的多。」

  「不。」迦娜輕聲否定著,此刻的她捧著一杯熱茶,眼簾下垂,顯得可憐極了,「我是處理情報的,我可從來沒接觸過這種場面。」

  她的模樣讓福爾摩斯夫人更心疼了:「別瞎鬧了,麥克。你就不能安慰一下別人嗎?虧迦娜還跟我說你是個體恤的人。」

  「麥考夫。」麥考夫糾正他母親,「體恤?你確定你當時聽到的不是別的詞?」

  「好了,你夠了。」福爾摩斯夫人可能習慣了麥考夫的性格,說完這話後不再理他。

  而蘇格蘭場的警探正巧進來。

  他應該是認得麥考夫的,問話時也顯得謹慎:「我就問一個問題。你們是當時坐在被害人後方的人,被害人死亡前有什麼異常嗎?」

  可惜麥考夫連這一個問題也不願意回答:「雷斯垂德警探,你是想讓我命令你放我們……」

  「哦……我很希望能提供幫助,可惜我們當時都在認真觀看音樂劇。」福爾摩斯夫人打斷了兒子的話。

  福爾摩斯先生同樣搖了搖頭。

  認真看音樂劇?

  迦娜當時的注意力早就不在音樂劇上了,而她左手的麥考夫,不是在和她抱怨就是在用手機處理事務。

  「當場發作的急性藥物,所以警探你把目標放在被害人周圍的人我能理解。不過,你要不要先問問……被害人的妻子?」

  迦娜看向從一開始就坐在休息室角落的女人,她一身紅裙,從剛剛到現在一直在用紙巾擦著眼淚。

  胖男人的屍體症狀她過去也見過,多是當場毒發身亡的毒性藥物導致。而且,胖男人靈魂對這個女人的憤怒不是假的。

  「我不知道……不過我們幕間去休息室喝過東西。」紅裙女人一臉悲痛的繼續哭著。

  「Boss,我猜你已經都知道了,你不說出來嗎?」迦娜壓低聲音看向麥考夫。

  「如果這些警員連這麼簡單的案件都要一個外行去插手,那他們也沒必要做下去了,我可沒空為他們排憂解難。」麥考夫有些不屑地補充,「而且我可不像我的弟弟喜歡表演推理秀。」

  迦娜低頭看了一眼時間,露出一個笑容:「現在是下午2點35分,你的父母還等著去倫敦塔呢,不快點去的話恐怕我們四個人還要一起在外面吃一頓晚飯,然後我一定會向你的母親提出『既然沒能看完整場音樂劇,那麼晚上由你們的好兒子陪著你們再看一部吧』的建議。Boss,快開始你的推理秀吧?」

  聽到音樂劇這個詞,麥考夫頭都疼了。

  他耐著性子開口道:「他的妻子就是兇手,抓住她,然後讓我們離開。」

  雷斯垂德警探愣了一下,「抱歉,你剛才說什麼?」

  「屍體的指甲,參差不齊。很顯然被害人身前很喜歡咬指甲,尤其是在看音樂劇這種注意力集中的時候,毒|藥也是通過這種方式被他吃下去的。能通過這種方式殺害他的人一定是瞭解他的人,比如妻子。」麥考夫說到這裡時,自傲地揚起些頭,這個小動作讓迦娜有一種麥考夫其實也很享受這種看穿一切說出真相的過程的感覺。

  「為什麼一定是她,萬一只是……」

  雷斯垂德警探剛開了口,再次被麥考夫打斷:「只能是她。一個有外遇的女人,被丈夫發現,她還能做些什麼才能得到更多的錢或者說遺產?看看她的手……」

  大家的目光落在女人的手上,上面有幾處紅點。

  「……你別瞎說,我沒有外遇,這個是過敏,這怎麼能證明我有外遇?」比起剛才的悲痛,她現在有些被點破的驚措。

  而麥考夫此時一臉「他們太蠢了我不想再說下去了」的無奈表情。

  迦娜選擇替他說完:「這的確不能證明你有外遇,但這些斑點卻可以證明你之前接觸過某些會對皮膚產生刺激的特殊毒物,比如氰|化|物?我猜你是幕間休息往自己手上塗上了一些,然後想辦法弄到了你丈夫的指甲上。但剛才到現在你有機會洗手嗎?皮膚接觸後清理不乾淨也是會緩慢吸收然後中毒的你知道嗎?」

  迦娜的話音落下後,女人的臉色瞬間蒼白。

  她試圖沖進最近的廁所,卻被警方的人攔住。

  迦娜喝完杯子裡最後一口水,看向身邊的福爾摩斯夫婦,「福爾摩斯夫婦,你們是想去你兒子的住所休息到明天再繼續行程,還是等下去倫敦塔呢?」

  「我們沒什麼問題,倒是迦娜你要不要……」他們看向迦娜。

  「謝謝,我沒關係。」

  一旁絕望的麥考夫感覺自己作為兒子好像沒有話語權。

  *

  倫敦塔一直是倫敦熱門的景點之一。

  雨剛停,這裡的人比想像中要少不少。

  這是迦娜第一次來這裡,她立在這座距離修建已經一千多年的塔樓面前,抬起頭仰望著。

  「你來過這裡嗎,Boss?」迦娜問道。

  「我不喜歡湊熱鬧。」人群中的麥考夫皺眉,「幾百年前這裡是關押上級囚犯的監獄,竟然會有這麼多人喜歡參觀監獄?」

  「那也比上自由女神像要好,你知不知道如果要上女神像的頭部需要提前一年預約門票?」迦娜感慨道,「起碼這監獄當天就能進。」

  「美國自由女神像?」麥考夫有些奇怪,「據我所知你沒有去過美國的任務。」

  「……」迦娜面色淡定,「我是沒去過美國,但我看過電視。」

  「迦娜,麥克!」

  兩人聽到後齊齊轉身,被福爾摩斯夫人拍進了照相機內。

  麥考夫穿著灰色的西裝,綁著藍領帶,手裡一把黑傘立在倫敦塔樓面前,身旁是白色長裙米白風衣的迦娜,紅棕色短髮映襯著微微彎著的紅唇。

  福爾摩斯夫人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後說道:「親愛的,你願意幫我們三個拍張照嗎?」

  「當然。」迦娜回完沖著麥考夫眨了眨單邊的眼睛,「看來現在你算是來過了。」

  不僅來過,還有照片。

  迦娜拍完照片,看著螢幕上麥考夫虛假、做作的笑意一陣沉默。

  總感覺他的Boss每一秒都在度秒如年。

  ***

  當晚,迦娜洗完澡出了浴室,發現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奧西裡斯坐在小沙發上,換著電視內的頻道。

  正在用浴巾擦頭的迦娜愣了幾秒後道:「醫生,你不是說我已經痊癒了,怎麼親自上門了?我這種小地方可比不上你的花園別墅。」

  沙發上的人將手裡的遙控器放到一邊,看向她,「今天的音樂劇精彩嗎?」

  迦娜回以笑容:「非常精彩,不是你說我病好了我可能看不到這麼精彩的『音樂劇』。」

  奧西裡斯看著面前的人類,此刻的她頭髮濕漉漉的,白色的睡衣才到膝蓋,一對白皙的小腿整個露在外面。

  而這具身體內的靈魂,搖搖欲墜,脆弱不堪,明明總覺得下一秒就要離開,又很頑強地堅持在那裡。

  「是你先騙我的。」那張娃娃臉不再虛情假意地繼續笑了。

  迦娜一時不敢接話,她不清楚他這個騙,僅僅是指她裝失憶,還是有更多含義在,比如她承諾要在死後將靈魂給他。

  也不對,她從來沒有真正死過,所以這不算欺騙。

  房間裡的燈光很暗,只有電視節目的聲音。

  這是她的住所,她這次能跑去哪裡呢?奧西裡斯是這麼認為的。

  只見迦娜深思了幾秒,踩著拖鞋走到了辦公桌邊,拿了一隻杯子,然後從冷水壺內倒了一些水。

  奧西裡斯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她還要再潑他一次?

  卻見這只杯子被遞到他面前。

  一席白色睡衣的迦娜沖著他勉強擠出個笑容道:「潑完這杯水你能解氣嗎?」

  奧西裡斯:「???」


第34章 續34s

  一邊給你一杯水讓你潑她, 一邊卻可憐兮兮地看著你希望你別潑。

  你是潑呢還是不潑呢?

  迦娜想的很透徹,潑與不潑, 只是一杯水的區別。

  一杯水消除死神的憤怒, 這絕對是個划算生意。

  一秒、五秒、十秒,然而迦娜等得笑容都僵硬了,沙發上的奧西裡斯還是沒有把杯子接過去。

  「你認為這是一杯水可以解決的問題?」奧西裡斯終於接過了這杯水,卻把它重重地敲在了遙控器旁邊。水杯內的水撞上杯壁,溢出了一些到桌面上。

  「那……」迦娜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兩杯?」

  「迦娜。」奧西裡斯清晰地喊出她的名字, 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兩人的距離太近, 他比她高一個頭,目光咄咄地盯著她, 逼得迦娜朝後退了一步,「你知道我要什麼。」

  迦娜收起所有虛假的笑容,點了點頭:「……我知道。」他要她的命。

  奧西裡斯正想再說點什麼,卻發現面前的人類咬著唇, 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明明是她欺騙了他,為什麼會有一種是他在欺負她的感覺?

  他明明是帶著脾氣來的,現在忽然發現一點不剩了。

  「這一次希望你遵守承諾。」

  房內的燈光和電視機的螢屏同時熄滅, 奪去了迦娜所有的光感。

  又在一秒後重新亮起,她面前的「人」已經消失了。

  迦娜轉身坐到那張沙發椅上, 上面的絨綢絲絲涼涼, 沒有一點剛剛被人坐過的痕跡。

  她拿起那杯水, 緩緩地灌入自己的喉嚨口,一整杯喝完後放回原處。

  恐怕這一次,她還是無法遵守承諾了。

  不過死後的事,死後再想吧。

  ***

  在臨近晚餐前,貝克街花店的門又被敲響了。

  意識到蘿拉打開門一言不發就把人放了進來,迦娜就知道是誰了。

  此時的迦娜和蘿拉正要製作晚餐,剛起了個頭。

  她手裡握著一把小巧的切菜刀,在看到麥考夫後脫口而出:「Boss,你今天怎麼穿成這樣?」

  今日的麥考夫穿著一件領口硬朗的白色襯衣,外面是露出了大半襯衣紐扣的黑色燕尾服,領口還有一隻黑色的蝴蝶結。

  「今天要去的地方有些特殊,你必須換一身衣服。」麥考夫沒有解釋他的行頭。

  迦娜這才發現,麥考夫的身後還跟著別人,是那位迦娜初來時的叫醒她的辦公裙裝的女性。

  她手裡捧著一件用洗衣袋裝置的衣服,熟門熟路地往樓上的方向走,「海瑟小姐,請跟我來,我帶你去換衣服。」

  迦娜下樓時,麥考夫剛剛結束和蘿拉之間有關監視夏洛克的談話。

  轉身看到打扮過後的迦娜後,他蹦出了一句:「很合適。」

  深紅色的長裙映襯著她紅棕色的及肩短髮,一對銀質耳墜頗具魅力地蕩在耳垂上。

  迦娜想想自己的,再看看麥考夫的裝束。

  「派對?」迦娜猜測著詢問。

  「接近了,不過這個派對是這個國家最有權勢的人舉辦的。」

  迦娜唇角翹起:「這個國家最有權勢的人不是你嗎?」

  麥考夫毫不遲疑地微笑否認:「我想你大概誤會了什麼。」

  車輛駛入某個英國富含標誌性的建築物時,迦娜就清楚了這所謂的國家最有權勢的人是哪位了。

  不過至於是最有權勢,還是空有頭銜,這就要另當別論了。

  「我需要做點什麼?」迦娜看著窗外奢華的花園佈景,「我可不認為你帶我來單純是因為這場派對只出售雙人票,而我是來湊票的。」

  「當然不是。」麥考夫清楚迦娜遲早要問的,「MI6收到了情報,某個來自北歐的特工會出現在這次的派對上。而那些尊貴的人又不喜歡和太多打扮嚴肅的保鏢待在一起,所以檯面上放在大廳的人手有限。「

  車輛停穩後,車門被侍者從車外打開。

  「北歐的特工?來這裡坐什麼,偷定制的酒杯嗎?」迦娜隨著麥考夫走了出去。

  鮮紅的地毯,通向的是高貴又奢華的白金漢宮。

  「這次到場的有一位著名的上校,他那裡有不少重要情報,想解決他的人也同樣不少。「

  麥考夫彎起右手手臂,示意迦娜挽上。

  迦娜猶豫了幾秒才挽上,「這也是雙人票的規定?」

  「不,這是禮儀。」麥考夫回答。

  大門近在眼前,有人已經迎接在門口。

  「踏進那扇門以後,別提雙人票,別提偷酒杯,給你的上司一點面子,可以嗎?」麥考夫面上的笑容不減。

  「當然可以,不過我們……」要以什麼身份參加這場派對?

  「嗨,諾福克公爵,最近怎麼樣?」

  迦娜的話被打斷,麥考夫與和他類似穿著的男人打招呼。

  面對這種場合迦娜有一絲壓力,只好默默在嘴角攏起笑容。

  *

  從麥考夫和旁人的交談中迦娜得知,這場派對是小公主的生日派對。

  一場生日派對能把全國各界有頭銜、名號的人集齊一大半,恐怕也就這種身份的人才做得到了。

  「是他。」麥考夫的一聲低聲提醒後,朝著某人應了上去,「希維力上校,好久不見。」

  軍裝筆挺,胸口戴著一排功勳章的被稱為希維力上校的男人,朝著麥考夫敬了個禮,「是,好久不見了,長官。」

  「長官?」迦娜困惑地看了一眼麥考夫,「你還帶兵打過仗?」

  「不,他最開始是我的下屬。」麥考夫解釋。

  「對,是麥考夫發現我在戰場上的天賦後引薦我的。」希維力上校朝迦娜伸出手,「不打算給我介紹一下你的女伴嗎?」

  「迦娜,這是希維力上校。」他對她的稱呼一下子變得讓迦娜有點不適應,「希維力上校,這是海瑟。」

  迦娜握了握那只手,她也稍稍改變了一下稱謂,「我聽麥考夫談起過你,你的軍功顯赫,非常了不起。」

  至於談起的時間,就在剛才的車上。

  希維力上校對麥考夫身邊會出現女性感到很有興趣,「我記得你以前不像是會帶女伴出席這種場合的人。」

  麥考夫回答的從容:「時代變了,你也應該帶上某個姑娘介紹給我認識。」

  迦娜:「……」這可一點不像麥考夫會說出口的話。

  希維力搖頭:「我從事的事業太危險了,我可不希望哪天我的姑娘發現我回不來了。」

  迦娜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一個小小的派對都會有人對他下手的人,在其他時候會有多危險就不言而喻了。

  *

  轉過身,麥考夫提醒迦娜:「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希望你能看緊他。」

  迦娜微笑著:「怎麼做,拋棄你然後做他的姑娘去?」

  麥考夫自然不會回答,而接下來的時間,迦娜在派對上的目光,只好一直緊跟著這位上校的身影。

  迦娜的目光停滯了,她在人群裡看到了某個熟悉的人——娜塔莎。

  她一身性感迷人的紅發黑裙,捏著一隻高腳杯穿梭在人群裡。

  迦娜充滿懷疑地眨了幾下眼睛確認自己是否看錯。

  她和上個世界,不應該早就沒關係了嗎?

  正想著找個理由跟過去看一眼,一名侍者朝著他們走了過來,「福爾摩斯先生,女王請你去用餐。」

  「哪個女王?」迦娜低聲問出口。不過下一秒她意識到,還能有哪個女王。

  迦娜正準備鬆開挽著麥考夫的手臂,侍者再次提醒道:「女王希望你帶上這位女士。」

  迦娜:「???」

  他們一路被侍者引導著走出了宴會廳,去向宴會廳旁邊的一處小會客廳。

  路上,迦娜提醒麥考夫:「那位上校怎麼辦?」娜塔莎又是怎麼回事?

  「其他人暫時會盯著,等下你找個藉口離開。」

  找個藉口離開女王的晚宴?

  這還真給她出了個世紀性難題。

  佈置高貴的裝飾環境,和精美的圓桌晚宴,以及這個國家最有權勢的人集聚一堂。

  女王、首相以及那些迦娜只在電視上見過的王妃、公主。

  「非常感謝你的邀請,殿下。」麥考夫禮節性地彎腰。

  迦娜緊跟著行了一個屈膝禮,她雖然沒有學過這方面的禮儀,但是她在電視上見過一些。

  上桌後,迦娜看著大大小小的刀叉、白盤和玻璃杯,陷入了沉思。

  如果這裡坐的是優秀的特工迦娜·海瑟,她有沒有學過皇室的用餐禮儀?

  迦娜不知道,反正她是沒學過。

  就在她盯著五個不同規格的玻璃杯看的同時,她的耳內傳來了一個聲音。

  這個內置耳麥,是下車前麥考夫要求她帶上的。

  「海瑟小姐,按照Boss剛才的吩咐,接下來我會指導你如何進行皇家餐桌用餐。」

  迦娜小小地瞄了一眼麥考夫,他正在和首相談話。

  她發誓,這是她吃過的,最難以承受的一頓晚餐。


第35章 續35s

  皇家晚宴上的銀盤與金湯匙, 以及精緻繁複的菜品,對迦娜而言好吃倒是其次, 壓力卻是挺大的。

  耳麥內傳來提醒她離席的指示, 迦娜用餐布擦了擦嘴,告知自己要去次洗手間。

  皇室以及那些頗具權勢的人的注意力自然不會放在她這種小角色上,在路過洗手間時,迦娜沒有進去而是筆直穿過,離開會客廳回到了宴會大廳。

  「希維力上校現在在哪?」迦娜問耳麥的那一頭。

  「從你左手邊的那扇門出去後右轉, 走廊盡頭右手邊的第一扇門進去。」

  迦娜按照路線, 最後面色複雜地停在了這扇門的門口,即便是這扇門的金屬雕花把手, 也無法掩蓋這裡是男性洗手間的事實。

  「他進去多久了?」迦娜問道。

  「將近八分鐘了,除了希維力上校以外, 之後還有一位男性進去了,身份不明,也至今沒出來。」

  「……萬一人家腸胃不好呢?」迦娜仍舊僵持在門口。

  無論是敲門還是直接推門,好像都不太合適。

  「海瑟小姐!」那一頭催促道。

  「我會進去的你放心。」迦娜只是在給自己十幾秒時間做心理準備。

  她握住那柄雕花把手, 沉重地翻轉,門剛打開一些,她就整個人火急火燎地竄了進去。

  同時嘴裡念念有詞:「我就不應該喝那麼多馬提尼的。」

  而男士洗手間裡的一幕讓她停滯了腳步:希維力上校被一名身著侍者服的男性用尖銳的餐刀抵在洗手池上動彈不得, 而他的一隻手則掐制在那人的脖子上,兩人互相牽制著, 本應堆疊的擦手布掉了一地, 地上還有一大灘水漬。迦娜似乎錯過了一場打鬥。

  兩人齊齊看向了她。

  迦娜的雙手攤到身體兩側, 緩步朝後退,「噢……我好像喝太多了走錯門了。」

  「小心!」

  希維力上校的話音落下,那把原先在北歐男特工手中的小刀,筆直朝著迦娜射來。

  迦娜敏捷地朝一側躲過,只要她再慢一些,這把刀就會射穿她的心臟。

  見迦娜安然無恙,這位特工先一個反手將希維力上校擊打在地,又重新朝著迦娜橫掃過來。

  他訓練有序,出手快而准,男性的力道讓迦娜有些招架不住。

  迦娜再次下蹲躲過一拳,順著濕滑的瓷磚滑到一側,撿起地上一塊擦手巾。

  這位特工只看到女人臉上稍縱即逝的笑容,接著是迎面而來的擦手巾。當他的手還未碰到擦手巾,他全身上下忽然三處部位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重擊,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一種技術性的鉗制動作碾倒在地。而那塊擦手巾,掉在了他的腦袋旁邊。

  女人壓低身姿,在他耳邊低聲道:「看著我的眼睛。」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那對琥珀色的雙眸,有一瞬間,他感覺到自己的思維好像停滯了。

  接著後腦勺傳來劇痛,他暈了過去。

  迦娜起身後,去查看另一邊捂著脖子上傷口的希維力上校。

  「上校,你還好吧?」

  希維力上校仍沉浸在剛才兩人的搏擊中,他愣了好幾秒才道:「沒事,沒傷到動脈。」

  從這位麥考夫身邊女人的身手來看,很顯然是受過訓練的,九成可以斷定是MI6的特工。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老闆與員工的辦公室戀情?

  迦娜正準備將希維力上校扶起來。視窗碎裂,一具身影從窗口外躍進,迦娜被擊打到身上的力逼撞到牆壁上。

  看清是誰時,「娜塔莎」這個詞險些從她口中蹦出。

  「你……」

  她一個詞還未出口,就被迫開始防守緊跟而來的攻擊。

  娜塔莎的招式非常俐落,她試著用單邊手肘撞擊迦娜後用另一隻手擊打她的頭部,被迦娜防住。

  而迦娜在技巧上相比娜塔莎還是略遜一籌,她一直處於劣勢。

  希維力上校試圖來幫忙,卻被娜塔莎一擊擊退,再次跌坐到地上。

  他其實最不想承認的就是當初麥考夫會將他調走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他差強人意的格鬥技術。

  「這位上校,希望你別插手我和北歐特工之間的一些情報問題。」娜塔莎警告他。

  「北歐特工?」希維力上校頓時明白了,「這位女士,我想你誤會了什麼。」

  娜塔莎卻向迦娜發起了新一攻擊。

  「說,你背後到底是誰!」

  「娜塔莎。」

  迦娜喊出這個名字後,娜塔莎紅唇微張愣了幾秒,迦娜趁這個時機擒住了她的手臂,兩人額頭碰撞後,她將娜塔莎壓在了牆壁上。

  「聽我說,你要找的人不是我。」迦娜終於有機會說話了,她看了一眼身邊的地板,「北歐的那個間諜是他。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放手可以嗎?」

  終於結束了這場戰鬥的迦娜用一旁的毛巾沾水敷額頭。

  而娜塔莎則在搜北歐特工的身,「該死,你怎麼把他打暈了?」

  迦娜一臉無奈道:「如果我不打暈他,現在躺在那的就是我了。」

  「那起碼我能得到我要的情報。」娜塔莎轉過頭,「你怎麼會認識我?」

  她的這個名字除了神盾局和復仇者的人,極少有人知道。

  迦娜正準備開口,廁所的大門再次打開,娜塔莎幾乎是飛一般的越過兩人從窗戶跳了出去。

  於是某位爵士,在打開男廁所的大門後,看到了一位躺在地上的侍者,一位脖子冒血的將軍和一位紅裙子的女性。

  爵士:「……」我在哪裡這裡是廁所嗎?

  *

  如何回到女王的晚宴上成了迦娜的難題。

  她的額頭此刻紅彤彤的,紅衣裙也在打鬥中留下了不少褶皺。

  在回到宴會廳時,她遇到了出來找他的麥考夫。

  他將她從上到下掃了一遍,語氣肯定地說道:「看來麻煩解決了。」

  迦娜扯出個笑容:「差點被打暈在男廁所。如果被發現,以後別說女王的晚宴,我可能連白金漢宮的正門都踏不進來了。」

  「我很抱歉,俄羅斯的間諜會出現在這是個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顯然,麥考夫也才知道娜塔莎出現過。

  迦娜看了一眼不遠處通向會客廳的那扇門,「你說我這個樣子,還能去見這個國家最尊貴的人嗎?」

  麥考夫想了想,「可能不行。」

  於是會客廳的女王和首相被侍者告知,和麥考夫同來的女士意外在廁所滑倒扭傷了膝蓋。

  首相遺憾沒有問出這位女士和麥考夫的關係,而女王則為自家廁所的地板滑倒客人感到抱歉。

  白金漢宮的地板,至此從一個小時打掃一次,縮減到半個小時打掃一次,尤其是保證瓷磚的乾燥。

  而迦娜此時坐在麥考夫的專車上,「Boss,怎麼連你也離席了女王的晚宴。」

  她的額頭此刻有些浮腫,輕輕一碰就疼。

  「如果有更好的藉口我可能會離開的更早。」麥考夫回答,「我討厭派對和聚餐。」

  尤其是禮節繁多的聚餐,迦娜在心中補充。

  在看到迦娜一臉擺脫了的模樣,他又適時地微笑著補充道:「不過女王對你在廁所的意外感到抱歉,邀請你下次再去和她用餐。」

  心累的迦娜小聲嘀咕:「她抱歉什麼……廁所又不是她親自拖的。」

  「禮貌一些,她可是女王。」麥考夫總覺得海瑟捉摸不定的性格跟他弟弟有點相像。明明是他的下屬,卻在嘴上總不願意吃虧。

  「是,她可是女王,那我禮貌一些……」只見迦娜贊成地點了點頭道,「女王殿下沒必要道歉,廁所又不是尊貴的她親自拖的。」

  麥考夫:「……」

  *

  車輛駛入貝克街。

  迦娜問麥考夫要不要去最近的餐廳坐一坐,因為她的原因,他沒能吃飽她也很抱歉。

  麥考夫第一反應是想用「節食」的藉口拒絕,想了想又答應了。

  兩份主食剛上來沒多久,又有熟悉的人進來了。

  約翰·華生和夏洛克·福爾摩斯在走進餐廳後同時愣在了門口。

  然後迦娜清晰地聽到華生說道:「夏洛克,告訴我我一定認錯人了,你哥哥不可能在貝克街的餐廳和女性用餐的。」

  為什麼迷人的海瑟小姐,會和麥考夫在一起用餐?他不相信!

  夏洛克一句「不」讓華生繼續驚愕,「麥考夫不僅在和自己的下屬用餐,他們之前還參加了某個階級很高的晚宴,不過顯然因為某些原因他們早退了……難道是因為他不會跳舞的原因?」

  迦娜對面的麥考夫「啪」地放下手裡的玻璃杯,著重喊了他弟弟的名字:「夏洛克!」

  「你的哥哥在喊我們。」華生看了眼夏洛克。

  兩人桌就突然間,拼成了四人桌。

  三男一女,非常尷尬。

  麥考夫:「……」他不是這個意思。

  「皇家晚宴變成兄弟其樂融融的家庭晚宴,好像還不錯。」看著並排坐在一起,兩位面無表情的兄弟二人,迦娜莫名想笑,她壞心眼地順帶補充,「我真替你們感到高興。」

  「就是不知道我哥哥的節食計畫會不會讓他高興了,這可是他今晚的第二頓。」夏洛克雙手交叉撐著下巴接道。

  「不用你操心。」麥考夫咬牙回答。

  「話說夏洛克口中的階級很高的晚宴是什麼?」華生低聲問迦娜。

  迦娜想了想告訴他:「相信我,你還是別知道的好,我怕你知道了餐桌上都是哪些人會承受不住。」

  一臉懵逼的華生:「???」

  人生最慢長的晚餐終於結束了,無論是對對皇家晚宴怨念不忘的迦娜而言,還是對剛經歷了「其樂融融」兄弟餐的麥考夫來言。

  晚餐結束,室外下起大雨。麥考夫無法忍受迦娜一臉「你不送我就是虐待手下」的表情,第一次和人共撐他的黑傘。

  雨滴滴答答地砸在傘面上,兩人都一言不發地行走在貝克街的街道上。

  迦娜打破了這個平靜:「忽然感覺做個中情六處的特工有時候也沒那麼爛,不知道為什麼我當初會有抵觸的那麼嚴重。」

  麥考夫卻覺得,無論情報地點是不是危險的軍事國家,只要被抓住,喪命的可能性都非常大。

  無論哪個國家,對機密的洩露都不會手軟。

  「也許是因為我剛剛才發現我的Boss沒想像中那麼糟糕?」麥考夫又聽到耳邊傳來迦娜的話。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麥考夫回答。

  「起碼謝謝你送我回來。」

  花店到了,迦娜用鑰匙開了門。再次迎來一臉懵逼的蘿拉。

  她看看門口的迦娜,再看看她的上司,最後強壓下心裡的震驚,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門關上後,門口剩下獨自一人撐傘的麥考夫。他在門口又站了好幾秒,才默默收了傘,回到停在身後的車內。


第36章 續36s

  近乎上個世紀的古式建築, 莊重又典雅,室內紅色地毯與深棕色的木質牆壁交織, 大廳二層的走道上, 陳列著整排的貴族畫像。

  今天的倫敦又是陰雨天,此時的室外的雨,砸在木質結構上發出聲響。

  「為什麼我會在這?」迦娜坐在深紅的皮質沙發上,旁邊是燃起的壁爐。

  「我邀請你來的,你忘了嗎?」麥考夫坐在她對面。

  「我當然知道是你邀請我來的, 不過……」迦娜從未想過自己會被邀請到麥考夫的家中, 「他們說你受傷動不了,我才同意到你的住所來的。」

  「是的, 我的腿部拉傷了。」麥考夫眼睛也不眨的撒著謊。

  迦娜聳了聳肩,「那為什麼不等你腿好了再找我談?」

  這幢建築對於一個人住而言太大了, 但迦娜在這裡既沒有見到保姆也沒有看見管家。

  「那時候就太晚了。」麥考夫回答。

  迦娜的心急速縮了一下,他發現什麼了嗎?

  就這兩日,她的睡眠狀況越來越差,即便是安眠藥, 都無法幫助她入睡了。

  迦娜垂下眼瞼,目光落向燃燒的壁爐,問道:「很緊急?」

  「一個任務。」麥考夫道, 「最遲後天就要出發。」

  迦娜抬起頭,望向麥考夫, 他看上去非常嚴肅, 不像是在開玩笑。

  「什麼任務?非我不可嗎?」

  「非你不可。」麥考夫看著她, 「現在我的人裡面,只有你才能做到。」

  「危險嗎?」非迦娜·海瑟不可的任務,那該有多困難?

  對方在回答這個問題前,頓了好幾秒,「是的,一個臥底任務,要去一年,一般特工很少有撐過一個月的。」

  迦娜唇角揚起,「我知道了。」一個月嗎?以她的身體狀況,恐怕撐不了一周。

  麥考夫沒想到迦娜會接受的那麼果斷,「不拒絕一下嗎?」

  迦娜吸了口氣,起身道:「既然你會這麼急找我來,就不會給我拒絕的餘地,不是嗎?」

  麥考夫沒說話,默認了。

  她環視著房子,那把麥考夫平時一直隨身攜帶的黑傘就插在近處的傘架內。

  迦娜拿起,然後問道:「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嗎,Boss?」

  麥考夫沒有阻止她,任她將那把傘翻來覆去,「每週一、四會有人來打掃,還有人會來檢查安保系統。」

  「那就是一個人。」迦娜替他總結了他模棱兩可的回答。

  她用了點力,那把傘被她從傘柄處順著拆開,露出一把輕薄細銳的長劍。

  「冷兵器?」迦娜挑眉。

  「你可以繼續拆開看看。」麥考夫的話語裡沒有任何指責,他還順便提醒道,「小心點,這東西非常利。」

  迦娜用了點力,又就這刀背拆下了這柄細劍,露出了這把傘的真容,「手|槍?」

  「伯|萊|塔92F型,射程50米,以射擊精准度高聞名。」麥考夫道,「我告訴過你我一直帶著它是有意義的,我的敵人太多了。」

  迦娜將傘裝好,插回那個傘架後,又重新靠近麥考夫,「既然你的敵人那麼多,為什麼又要把那麼優秀的我支走呢?『大英政府』不需要我嗎?」她口中的大英政府,可不是什麼國家。

  但是他卻裝作沒聽懂一般回答:「正是需要你才會讓你去,你的價值,需要在這種任務才能體現。」

  迦娜隔空點了點麥考夫的領夾,「你說這玩意也不簡單,它又是什麼,新型炸|彈嗎?」

  麥考夫微笑道:「不,這只是個領夾。」

  迦娜:「……哦。」

  迦娜將桌上的熱茶喝光,整了一下衣服,「既然你該交代的也交代了,那就告個別吧?」

  「要送你嗎?」麥考夫起身。

  「你不是拉傷了嗎?」迦娜回絕了,「司機應該還等著,我帶了傘,你好好休息吧。」

  身後傳來了麥考夫的聲音:「希望一年後再見,迦娜·海瑟。」

  迦娜朝著門外的方向走了兩步,才停下道:「再見了,麥考夫·福爾摩斯。」

  迦娜剛出門,麥考夫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靠近床邊。

  雨水中,那輛黑色汽車,載著迦娜,緩慢駛離他的前院,直至被雨水模糊。

  *

  他想起了昨天。

  麥考夫昨日去了謝林福特,那個關押他妹妹的深海中的島嶼型監獄。

  福爾摩斯家族有三個孩子,而那位叫做歐洛絲的最小的妹妹,太過於聰明了,聰明到令麥考夫恐懼。

  於是歐洛絲在很小的時候就被人強制帶走,甚至在後來麥考夫編出了一個她已經死亡的謊言。

  但正是因為這個小妹妹太聰明了,英國政府有時候不得不需要她的智力來解決一些麻煩。

  上一次,她僅憑登陸推特,就預測出了三起恐怖襲擊。

  看護嚴密的房間內,穿著白色囚衣、面色蒼白的女人被囚禁在四面玻璃內。

  發現自己的大哥到來,她一點沒有要離開床的意思,依舊盤著腿坐在中央。

  「嗨,我的哥哥,今天又需要什麼説明?」

  「一個不算複雜的小忙。」他把情報文件從玻璃側面平時送餐的口內放了進去。

  女人卻一點也不急著來拿,她緩慢地離開床,一步一步朝玻璃這邊走。

  她伸出手,在即將勾到檔的時候又縮了回去,她看向她的哥哥,「你有點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麥考夫皺眉,為了得到她的幫助,他不得不順著她。

  「麥考夫,我的哥哥,這個國家權力最大的人。曾經的他只有一個死穴,我另外那位可愛的偵探哥哥,夏洛克。每一次,我看著這張臉,我都能想起那位小時候被我嚇的放聲尖叫的小哥哥夏洛克,但是今天我看到了別的東西……」歐洛絲的口吻平緩,不帶任何情感,語速卻絲毫不給人喘息的空間,她抬起的手距離玻璃越來越近,忽然她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哦,我看到了一個姑娘……」

  麥考夫的眉頭更緊了,「你不可能……」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歐洛絲打斷她,「就像很多人以為冰冷的你生命中不可能出現除了家人外的其他人一樣,但是的確出現了……再讓我猜猜,她是不是不喜歡你戴那條可笑的紅色黃斑點領帶?所以你很久沒有戴過了?」

  麥考夫不再說話,他的言語會在這位聰明的妹妹面前出賣他。

  但是這仍舊無法止住被思想充滿腦袋的歐洛絲,她的手完全貼上了玻璃,印出一個明顯的手印。

  「趁她沒有成為第二個你心中的夏洛克前,麥考夫,我覺得你需要做點什麼,現在還來得及。」

  時間滴滴答答地走過,歐洛絲終於拾起了那份檔看了起來,像是之前的一切都從未發生一樣。

  歐洛絲把麥考夫動過的某個念頭,再次剝離了出來。

  在陷進去以前,他的確應該做點什麼。

  ***

  一直到離開的那一日,迦娜才收到了飛機票和一封有關任務的信件。

  這是一架飛往冰島的航班,中間還要停靠一次挪威。

  是麥考夫的人專門送她去的機場,但麥考夫本人沒有來。

  迦娜等在候機室,一直等到航班起飛前的十分鐘,她收到了一通電話。

  「麥考夫?」她念出這個名字。

  卻聽到那頭是華生的聲音:「哦……我不是,麥考夫沒給你打過電話告別嗎?」

  「你是來告別的嗎?」迦娜沒料到會是華生。

  「呃……沒什麼事,剛才麥考夫來找夏洛克,提起你要離開了,我就想來道個別。」華生回答,「勉強算是朋友吧?」

  電話這頭的迦娜笑了笑:「嗯,謝謝你幫過我,也替我向夏洛克問好。」

  「祝你好運。」華生掛了電話,看著坐在221B二樓夏洛克對面的麥考夫,「你就不送送她?」

  「我很忙。」麥考夫的目光這才從華生手中的手機上移開。

  「忙著來打擾我?麥考夫,你顯然早上就起來了,中間還一邊用餐一邊看了份報紙,你一點都不忙。」夏洛克點破。

  迦娜乘坐的是一邊兩座的商務艙,旁邊的座位暫時沒人。

  想了想,還是決定提前打開那份有關任務的信件。

  開頭的稱呼是:親愛的麻雀。

  困擾她很久的一個謎題終於解開了,原來,她就是麻雀。

  普通,渺小,卻難以馴服?這能稱為一名臥底特工的代號嗎?

  等她把信件看完後,迦娜驚訝的發現,比起可能九死一生的軍事國家的臥底任務,這更像是……一場度假。

  去某個偏僻的小島,監視幾個無關輕重的人。

  一般的特工很少撐過一個月?

  在信的結尾,這樣寫道「鑒於我認為你的病情還未痊癒,我替你申請了這個小任務,希望你可以圓滿完成,祝你好運。——麥考夫」

  這個人欺騙了她。

  並不是某個非她不可的任務,麥考夫只是想讓她離開英國。

  為什麼?

  思考中,迦娜迎來了她的同座。

  奧西裡斯坐在了她身邊,成為了最後登機的那名乘客。

  「真巧呀,奧西裡斯醫生。」迦娜打了個招呼,「你是怕我死在飛機上才同乘的嗎?」

  今日的他,沒有往常那般輕浮,「你真的要死了,迦娜。」他告訴她。

  「我知道。」迦娜點點頭,「我已經超過36個小時沒能睡著了,我喝了牛奶,吃了安眠藥,都沒有用。」

  奧西裡斯沉默地看了她幾秒,她雖然很無奈,卻一點不害怕。

  「你為什麼不害怕?」他問道。

  「這不是有醫生你嗎?」迦娜開玩笑道,「我相信你一定會第一時間把我搶救回來的。」

  飛機從倫敦希斯羅機場起飛,一點點離開這座城市。

  奧西裡斯從來不知道原來這位即將死去的病人可以那麼健談,她總在說一些很奇怪的東西,關於美國,甚至關於自由女神像。

  這裡不是英國嗎?

  漸漸的,迦娜的聲音越來越輕,嗡嗡細語,直至被飛機引擎的轟鳴掩蓋,最後消失。

  她終於睡著了,只是可能再也醒不來了。

  奧西裡斯看著身邊臉色蒼白、全身上下寫滿脆弱的迦娜,意識到一個問題:

  等等,她的靈魂呢???


第37章 續不動的番外1

  -1-

  當彼得·派克走出禮堂的火海時, 背上的女孩已經沒有動靜了。

  他將她放在地上,她的臉已經被濃煙熏黑, 身體脆弱地就和隨時會折斷的枝丫一般。

  他伸手觸摸她的頸動脈, 難以置信地發現那裡死一般的平靜。

  她已經死了?

  醫護人員趕到,這位年輕的蜘蛛俠不管不顧拽住一名,「你快看看她。」

  醫護人員有些惋惜道:「先生,我很抱歉,她已經……」

  她已經死了。

  然後這位醫護人員, 看著面前的這位超級英雄在原地呆滯了好幾秒後, 又像是忽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雙手低垂在兩側, 不再奔跑,不再射出蛛絲穿梭於高樓, 仿佛一位無助的可憐人,轉身離開了現場。

  「哇,你的裝扮真酷,就和真的蜘蛛俠一樣。」校園裡的大學生將他認為超級英雄的熱愛者, 誇讚道。

  因為又有誰會相信,真正的蜘蛛俠會這麼無精打采地走在他們的校園裡?

  彼得就這麼穿著他的蜘蛛衣走著,路過那家賽百味時, 他覺得他們好像昨天才一起用過餐,跟他討論她喜歡的超級英雄, 還跟他吐槽為什麼蜘蛛俠說話要帶個擴音器。

  想到這, 彼得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但是藏在蜘蛛面具下,誰也看不見。

  他們才剛剛認識,剛剛成為朋友,才短短十多天,她就戲劇性地離開了。

  他既是超級英雄,也是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他第一次覺得,這覆蓋在面上的蜘蛛面具,讓他有些透不過氣。

  躍上學校高聳的塔樓後,彼得蹲在那,一直待到了下午。

  直到眼前出現了托尼·斯塔克的視頻電話。

  「我的孩子,你的戰衣告訴我你穿著它在同一個地方待了一個下午?」

  這句話話音落下後,彼得再也忍不住了。他捧著臉,眼淚嘩啦就流了下來。

  他哽咽著:「她死了……我們才成為朋友,怎麼她就死了呢?」

  那頭的托尼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多少也能猜到些,他沒有再說話,安靜地陪著這位令人憐惜的大男孩。

  難道有人規定過帥氣厲害的超級英雄不能哭嗎?

  -2-

  「恕我直言少爺,你與其指望那位小姐給你留點別的,還不如自己去找她。」

  布魯斯·韋恩聽從了管家阿爾弗雷德的建議。

  他在那一天,甚至在她面前暴露他是蝙蝠俠的事實,去找她又算得了什麼。

  廉價、狹小的出租屋門口,布魯斯躊躇了好一會,才決定按響那扇有些破舊的木質門上的門鈴。

  這裡甚至不需要防盜,沒有小偷會奢望從這裡得到什麼值錢的東西。

  等待期間,他思考著要說些什麼。

  他想告訴她,她可以繼續到他的公司來上班,雖然蝙蝠俠不需要保鏢,但是布魯斯·韋恩需要。

  大概是發現等的太久了。

  他決定給她打個電話,隨後聽到了門那頭傳來的手機振動聲。

  他看著從門縫裡透出的光影,有一種不對勁的預感。

  猶豫再三,他撞開了那扇脆弱不堪的木門。

  這個房間太過於擁擠了,擁擠到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那個臉色白的跟紙片一樣的姑娘。

  她的一隻手耷拉在床側,再往下一點點,就是那部螢幕亮著仍舊在振動的手機。

  他當機立斷選擇撥打醫療急救電話。

  「你好,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布魯斯的手碰到了迦娜的脈搏,然後完全滯在了那裡。

  「你還好嗎?有人在嗎?」

  電話那頭繼續傳來接線員的聲音,他卻一點也回答不了。

  他在第一時間完全無法接受迦娜·凱特琳已經死亡的事實。她明明才剛剛穿過他的黑色盔甲,扮演過蝙蝠俠的角色,拳腳相加地揍著小丑,今天卻躺在這個小出租單間內,無聲無息地死去了。

  她只是告訴他她要辭職,甚至沒有告別!

  她說他是逆著光的英雄,也是他是想憑藉一己之力改變這個城市的傻子。

  而現在,不論他是英雄還是傻子,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具身體逐漸冰冷。

  終於,他沖著電話那頭報出了地址後掛斷。

  然後撿起了床邊地板上那部她的手機,上面一行小字:未接來電-哥譚英雄。

  ——「說起來也巧,前兩天還有同事跟我猜測,說蝙蝠俠說不定是哪個乞丐呢,白天閑的沒事可做,一到晚上就為所欲為。」

  ——「我覺得,比起乞丐,億萬富翁更有可能。」

  布魯斯·韋恩愣了幾秒……其實她,很早就知道了吧。

  -3-

  這本應該是個令人高興的夜晚,迦娜·洛倫答應了他的晚餐邀請。

  她並不在意他那些惱人的媒體,也願意聽他講那些陳舊的事蹟。

  今晚的夜色也怡人,離開餐廳後,不論去哪,都合適。

  托尼·斯塔克本來是這麼想的,直到響起她口中的「最壞的打算」。

  她手中的墨鏡,順著座椅滾落到地上,他不可抑制地喊出了聲。

  但是並沒有用。

  「監測物件已失去生命體征。」

  冰冷的機械式言語傳入他的耳內。

  他本以為,他避免她說出「最壞的打算」,就能同樣避免這種他不想看見的意外發生。解藥治好了別人,為什麼就對她沒有效果呢?

  他已經設想過她成為復仇者聯盟內的戰友,和她一起打擊這個世界上的罪惡和外來物種,他還給她起了個英雄式的外號,叫「蛇女銀環」。

  但是迦娜已經沒有機會用到他起的這個代號了。

  那種難以言喻的悲傷,蔓延上托尼·斯塔克的雙眼。他坐在車輛的駕駛座上,不知道該開去哪裡。明明今夜氣候和月色都那麼好,卻哪裡都不合適了。

  迦娜·洛倫太堅強了,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一直到死亡的前一刻,如果不是她怪異的話語,他甚至毫無察覺。

  他努力地深呼吸,最終還是踩下了油門。

  為復仇者聯盟專門建立的醫療機構內,迦娜已經冰冷的身軀,還是精美地宛如藝術品。

  他知道他已經死了,但是就連他當初那麼嚴重的中毒都找到了解決方法,那她……

  「先生,她已經完全失去生命體征了。」賈維斯提醒他讓迦娜進入診療倉的無意義舉動。

  「死亡原因呢?」他的唇翕動。

  「藥劑中毒,而且十多天以前就已經出現各個器官逐漸衰竭的現象。」

  如果賈維斯能有更人性化的語言,他一定會說,她能活到現在簡直是個奇跡。

  但托尼還是覺得太快了,他還沒有機會讓這個第一面連她都認不出的姑娘,崇拜上鋼鐵俠呢。

  -4-

  麥考夫·福爾摩斯,在得知迦娜·海瑟的死亡時,正坐在家中那個小小的放映室看老舊的黑白電影。

  昏暗的室內,放映機嘎吱轉著圈,那通電話讓他有些恍惚。

  他騙她這是個艱巨、九死一生的任務,普通特工撐不過一個月,非她不可。

  對他而言,也確實非她不可。只有讓她離開他觸手可及的範圍,他妹妹的話才不會應驗。

  然而她的生命,卻永遠停留在從倫敦起飛的那架飛機上。

  醫生說,長期的重度抑鬱症帶給她的壓力太大了,她的身體再也撐不住,所以猝死在了飛機上。

  他去過醫院,看見過那些在得知親屬和朋友噩耗後抱頭痛哭的人。

  但他總是理性地認為,每個人都會死亡,這是所有人都能預見的、一件並不值得驚訝的事實。

  但迦娜·海瑟的死,此時卻佔據了他那顆本應該裝著國家大事的腦袋內。

  麥考夫關掉了放映機,走出了那間反映室。

  她在離開前還在等他的電話,但是他不僅趕她離開英國,還沒有去見她最後一面。

  他想給自己一年的時間把她忘記,現在,卻不知道還忘不忘得掉。

  天氣越來越冷,耶誕節快來臨了

  宅內狹長地毯鋪成的走廊,蔓延至不同的房間,但這些房間,都冰冷安靜到毫無生氣。

  在麥考夫看來,就連他的弟弟,他都曾經嫌棄過他的不夠聰明,而其他人,對他而言就如金魚一樣,木訥愚笨。

  他自傲又不可一世,卻還是把她邀請到自己的家中來談讓她離開的事。

  他想起他問她,不拒絕一下?

  他那個時候,的確有一種很可怕的念頭:他希望她拒絕。然後他可能像幫他的那個總讓人放不下心的弟弟一樣,替她找一個藉口,讓她繼續留在英國。

  但她那一刻卻不假思索地答應,然後平靜地和他道別,他記得他說了「明年見」,而她則是「再見」,就好像……

  就好像她知道自己一定不會再回來一樣。

  壁爐燃著火,很旺,麥考夫卻覺得這個室內有點冷冰冰的。

  他從回憶中將自己拉扯出,走到窗邊,細小的雪花從空中落下——他最不喜歡的耶誕節又要來了。


第38章 續37s

  熟悉的消毒水味灌入鼻腔, 迦娜有些疲倦地睜開眼睛。

  明明這具身體好像睡了很久很久,靈魂卻像翻山越嶺過般的倦怠。

  或者說, 穿越了一個時空?

  身上的繃帶被拆去一些, 但她的一隻手仍舊固定在夾板上。

  她伸手去夠床邊櫃上的手機,發現一直插著電源,處於滿電狀態。

  「……」她忽然有些慶倖沖了那麼久手機沒有爆炸。

  距離她上一次醒來,時間又過去了兩周。

  但在那個世界,她明明度過了更長的一段時間。

  她的同事給她發了好幾條消息, 時間是兩周前, 主要詢問什麼時候能來看她。

  迦娜沒什麼親戚,父母離異得早也都重組了家庭, 她兩邊都沒太大關係,繁忙的工作更是隔絕了她的其他社交活動, 她現在交往頻繁的朋友只有她的同事們。

  在床上睜著眼睛躺了一會,她享受到了久違的睡飽感。上具因為失眠猝死的身體,一周總有七天睡不好覺。

  進來例行檢查的,還是那位金髮女護士。見到她醒來, 從一開始的意外,到現在的見怪不怪。在她看來,這個病人能活下來本來就是奇跡, 現在身體狀況不穩定也是正常的。

  「我去幫你叫你的主治醫生。」金髮護士說道。

  「謝謝。」迦娜點不了頭,她的脖子還被固定著。

  雖然是12月, 但比起陰沉多雨的倫敦, 這裡的氣候要親和的多。

  迦娜倪著視線看了會窗外, 病房門再次被推開。顯然是她的主治醫生來了。

  本想著打個招呼的迦娜,在看到主治醫生的那張臉時,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你好,我是從其他醫院剛調來的你的主治醫生,西裡·西奧。」

  「……」

  多麼熟悉的名字,在她是迦娜·海瑟時,他扮成的那名心理理療師,也是這個名字。

  「我記得你。」迦娜開口,「你來看過我兩次對不對,上一次你打扮的和一位遊戲廳少年一樣,我還以為你沒成年……原來你是醫生?」

  「對,我是醫生,而且我的年齡可能比你想像中還要大。」奧西裡斯不知道從哪裡拖來了一把椅子,手裡夾著病例板,坐在了她床邊,「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能活下來很不一般,所以我主動申請從其他醫院過來對你進行診治。」

  再一次丟掉想要的那個靈魂後,他忽然間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也有一個叫迦娜的靈魂。他在這個城市的影子,本來堅守的就是醫生的崗位,他只是本體替代了這個影子,然後用了一些小手段成為了她的主治醫生。

  就在今天。

  不過躺在床上的女人,和他之前見過的「迦娜」又有一些不一樣。

  那個世界的迦娜,身體脆弱將死,靈魂也仿佛不屬於那些身體,身體在死後,靈魂也跟著無影無蹤,而這個世界的迦娜,靈魂雖然屬於這具身體,卻本應該死去了。

  他依稀記得那幢高樓,他的影子捕捉到了這具身體即將消亡的靈魂,在跟隨她下墜的同時揮舞鐮刀,卻揮了個空。

  當他以為她沒有靈魂時,她的靈魂又在手術臺上回來了,搖搖欲逝。

  而再一次嘗試收割時,靈魂又不見了。

  等他再一次見到她時,她的靈魂又回來了,而此時,她的致命傷也漸漸開始好轉。

  就好像……她掌握了某種規避死亡後靈魂被收割的秘訣一樣。

  迦娜當然不相信,奧西裡斯會成為她的主治醫生是因為她的病狀很不一般。

  又不是嚴重的疾病,高空墜樓後的骨折和內傷會有什麼不一般的?

  「醫生,你還記得你上次看我時說的那些話嗎?」迦娜忽然開口道,「你說我像某個同樣名為迦娜,卻已經死去的人,她是你熟悉的一個人嗎?」

  奧西裡斯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他將繞在脖子上的聽診器取了下來,聽音部分塞入耳內,聽診頭壓在了迦娜的心口。

  迦娜忽然被聽診頭冰到,身體顫了一下。她以為他作為醫生只是裝模作樣,結果真的開始他的診斷了。

  「噓,別說話,深呼吸。」他的聲音傳入她的耳內。

  等聽診頭從她胸口處被拿走後,迦娜有一種被赦免了的感覺,更大口地吸了幾口氣。

  「心律有些快,你別緊張,不是都度過危險期了嗎?」

  奧西裡斯把她忽然加速的心跳歸結為身體恢復期的緊張,這讓迦娜有些意外,她不知道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

  「不是一個人。」

  「嗯?」迦娜被奧西裡斯又一聲突然的回應弄得有點懵。

  「我說,那些死去的,不是一個人。」他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床跟,掀開了她的被子,露出了下麵穿著病號褲,裹著繃帶和打著石膏的腿部,「但是我覺得,她們好像又是一個人。」

  迦娜:「……」

  奧西裡斯從醫用外褂的口袋裡,掏出了木質的小錘,輕輕敲擊了幾下迦娜裸露在外的腳背,「有感覺嗎?」

  「……不是很明顯,可能我腿好久沒動有點麻了。」迦娜如實回答。

  奧西裡斯又敲擊另一隻腳背和身體的多處,問了同樣的問題。

  如果是別人,迦娜一定會急切地詢問她在康復後身體會如何,能不能再次走路。

  但是這位醫生不是普通人,她問不出口。

  「雖然外傷很嚴重,但是基本沒傷到脊椎神經。等你好了以後,做一些康復訓練,還是可以照常走路的。關於你時不時昏迷的問題,可能是腦內創傷引起的,但是既然暫時沒出現其他併發症,依我的經驗來看問題不大,不放心你過會可以去做個CT看看。」奧西裡斯說完,發現床上的病人還是面露困惑的盯著他的臉,他勾起唇,「不相信我說的話?」

  「……相信。」迦娜這句話說得毫無底氣,她到底該不該相信一個總想著要她靈魂的「人」的話?

  「對了,你知道嗎?」

  「什麼?」

  迦娜被她這個問題問得一怔。

  「之前那個迦娜,她明明認出了我,卻假裝不認識……」奧西裡斯重新坐回床邊的凳子上,頓了頓,口吻有些可惜,「我還信以為真,同情她幫她忙,結果才發現我被騙了。」

  「哦,那你豈不是很生氣。」迦娜不露聲色。

  「對,我挺生氣的,特別是被欺騙了不止一次以後。」他在這裡又停了下來,問道,「要喝水嗎?」

  在這種時候提水,真的很容易讓她想起她作死潑他身上的那杯茶。

  迦娜確實口腔乾澀,她咽了口口水,「喝的,謝謝。」

  這位「稱職」的醫生,出去了一會後回來,手裡已經有了用一次性杯子裝著的半杯水,上面還插了一根吸管。

  迦娜緊張地盯著那杯水,不清楚下一秒是被潑到自己身上,還是真的……

  思索間,吸管口已經被奧西裡斯遞到了她嘴邊,迦娜一小口一小口地吸了起來。

  「別喝太多,你現在的胃是空的。」他還不忘記提醒道。

  這真的是一個人嗎……

  迦娜難以置信。

  「對了,你說你認識的那個……那些女人死了是怎麼回事?」迦娜重新回到這個話題,「還有,你之前兩次都跟我說過的奇怪的話又是怎麼回事?」

  這位醫生將喝剩下的水杯放在了一邊後,聲音緩緩響起:「迦娜,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死神嗎?」

  娃娃臉上,那對灰色的眼眸冷冰冰的,面容不帶戲謔。

  在迦娜看來,他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這……好像是道送命題。

  幾秒後,迦娜回答:「我相信,但我也相信死神沒有人類說的那麼可怕,他只是按照萬物輪回生老病死的規律,去帶走病痛中的人,讓他們少受些苦而已。」

  奧西裡斯像是聽到了一個很有趣的答案,他的臉上重新帶上一點笑容,「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麼說。」

  更多的,他聽到的是對他的咒駡與埋怨,痛恨他為什麼要帶走他們的親人和朋友。

  像迦娜這樣,把他誇成好神的答案,他倒是第一次聽到。

  「對了,這跟我問你的那些有什麼關係嗎?」病床上的女人眼裡染上困惑地看著他。

  「有一點關係吧。」奧西裡斯回答,「其實雖然被她欺騙很讓我氣憤,但我倒是挺希望她還能繼續騙我。」

  迦娜:「……為什麼?」

  「因為這樣她起碼還活著……」他看上去七分認真三分玩笑道,「只有活著,才能繼續欺騙我。」

  「所以你希望她活著,而不是……死掉?」迦娜脫口而出。

  卻見面前的「醫生」定定得看了她幾秒,「對,我希望她還活著。」

  迦娜扯出一個微笑:「既然這樣,那我也替醫生你祈願她還活著吧。」

  不論他是不是真的這麼希望,讓她現在就主動說出自己就是那些他見過的靈魂?不存在的。

  奧西裡斯在她的病房待了很久,讓迦娜都產生他是不是真的只有她這一名病人的疑問。

  等他走後,明明才睡醒沒多久的迦娜,又有一點昏昏沉沉。

  等迦娜重新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穿著一身奇怪的裝束。


第39章 續38s

  這是一種古舊的本白色練功服, 上衣領口左右交疊,下身褲腿牢牢貼合著肌膚, 腰間束著橙黃色的腰帶。

  此刻這身練功服上染著幾處血跡, 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也有幾處清晰的紅腫。

  迦娜從地上爬起來,發現自己所處一處狹長的走廊盡頭,她的前方,是和她穿著相似練功服的人,他們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 已經失去了生氣。

  令她驚訝的是, 那些漂浮在這些屍體上的周身散著白光的靈魂,他們騰空立在自己的屍體上方, 有些驚喜地看著她。

  「貝兒,你還活著?」

  迦娜:「……你們可以說話?」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可以說話的靈魂, 過去的那些,全部是被奧西裡斯強行拖出體外嘴巴張合半天沒有任何聲響,最後消散而盡。

  「放心,他們很快就什麼也說不出了。」

  一道黑影穿梭過迦娜的身側, 黑袍銀鐮和她熟悉的聲音——奧西裡斯。

  ……為什麼閉眼睜眼換個身體又是他?

  迦娜低頭去尋他的腳下,沒有影子,這意味著她面前的這位奧西裡斯, 本應是正常人看不見的非實體。

  所以他是知道她能看見他才這麼說,還僅僅是在自言自語?

  她才剛剛來到這裡, 沒道理這麼容易被認出吧?

  「縱然是學會將精神和物質相結合的法師, 靈體再強大, 也逃脫不了肉體的受損和衰竭。」奧西裡斯不屑的聲音迴響在走廊,「面對死亡的現實吧。」說到最後,他手握的長鐮刀尾端敲打了一下地面,一種無形黑灰色氣圈,從他下方擴大蔓延,被圈環所觸到的靈魂,立刻像是被打散一般,化成光亮的粉塵。那團氣圈自然也從迦娜身上穿過,而僅僅是穿過,對她沒有造成任何影響,不痛不癢。

  等迦娜從自己被氣圈穿過的部位重新抬起頭時,那一地屍體上的靈魂,全部消失不見了。

  面前的人轉過身,將袍帽褪下,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透過了身體看穿她的靈魂,「本應該死亡卻逃過一劫的幸運兒,你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卻見面前的女人一臉迷茫地抬起頭,目光裡像是沒有他的存在,慌亂地搜尋著四周,口中急切的呼喊道:

  「師兄妹們,你們都去哪裡了?你們的靈體呢?」

  奧西裡斯:「……我知道是你,迦娜。」

  「我才剛來啊,你也太快認出來了吧。」迦娜放棄掙扎。

  「……」

  輕薄的靈魂與嚴重到無法修復的肉體,這具身體本應該和剛才那些人一樣,將棲息在內的靈魂排斥出體外,然而她卻重新站了起來。這種情況,他只在一個靈魂上見到過。

  那麼多次被她忽悠了,這一次他當然認得出來。

  他剛想小小地威嚇他一下,面前的女人已經一臉無辜相,就差往臉上抹點眼淚了。

  「我也不想騙你啊,你也看到了,我是真的死不掉。每次一具身體死掉後,我就會換一具新的。」迦娜省略了她中間會回到自己原本身體裡的事實,講了一些他也能猜到的,「你不信的話就現在給我一刀,看看我是不是會再次消失。」

  她垂著腦袋,好幾秒後都沒聽到回應,便悄悄瞄了前面一眼。奧西裡斯似乎正在思考她言語的真實性。

  又過了幾秒,他才問道:「什麼時候開始的?」

  「禮堂,紐約大學的禮堂是第一次我發現自己不會『死』,」迦娜怕他想不起那一次,又補充,「就是著火的那一次。」

  那是第一次嗎?奧西裡斯確實想起了那一次,那個大火中莫名消失的靈魂。

  「那你原來的身體呢?」他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應該也死了。」迦娜很果斷,「我記得是出了車禍,醒來後就發現自己有些不一樣了。」

  她必須讓奧西裡斯相信,醫院裡叫迦娜的女性,和這一切都只是巧合。她敢於在任何一具不屬於自己的身體內面對和挑釁他,不意味著她敢用自己真正的身體做同樣的事。如果那具身體再次遭受致命一擊,她的靈魂會如何,她完全不敢確定。

  迦娜穩住氣息,鎮定地將這一切說完,然後與他對視,等待他的判決。

  她看著他的嘴角一點點勾起,臉上浮現出一個笑容,「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麼這些人的靈魂可以和你說話?」

  「為什麼?」他相信了嗎?

  「因為他們和普通人類不一樣,他們自稱為法師,力圖從多元宇宙中汲取能量施展法術,所以他們的靈魂比普通人的要強橫一些。他們可以自主脫離肉體,甚至自行修復……」他解釋完,又補充,「當然,在我看來都是一樣的。」

  迦娜:「……」

  「那我也是嗎?」迦娜低頭看自己這身奇怪的練功服。她起初還以為是久遠的時代,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法師這個詞讓她記起她在某部電影裡看過類似的場景,包括左手上戴的一個圈著兩指的奇怪金屬物質,她也是見過的。

  她好像知道這裡是哪裡了……

  「她是。」奧西裡斯指了指迦娜,但迦娜知道他指的僅僅是這具身體原來的靈魂。

  他感興趣的,僅僅是這具身體內的那個熟悉的靈魂。身體和靈魂在他看來,是分割的不同部分。

  迦娜斟酌了一下,開口詢問:「奧西裡斯大人,你還有什麼能告訴一下無知的我嗎?」

  關於她飄忽不定的靈魂,關於這些身體,關於她的能力,他還知道什麼呢?

  「你還真是貪婪。」他評價道,「別以為我輕易原諒你了。」

  奧西裡斯的話音落下後,消失在了迦娜面前。

  他的離開,正是迦娜想看到的,她又混過去了一次。

  重新回到當下的情形。很顯然,這裡剛發生了一場惡戰,而她所屬的這方傷亡異常慘重。

  如果她回憶的沒有錯,法師也是某部英雄電影內的一類有組織的超脫尋常的人類。

  他們通過精神力量施展魔法和使用注入法力的法器,堅守著捍衛自然法則的原則。

  這一次,她好像接手了一個更棘手的角色。

  她想起那些人喊她貝兒,迦娜·貝兒?

  迦娜順著走廊觀察著,劃破的壁畫和碎裂的花瓶,這裡多處都留下了嚴重的打鬥痕跡,而這棟建築從內部看,似乎是偏向於維多利亞風格的單跨式建築。

  她推開近處的一扇窗,街道的樣式和佈景,以及車牌,讓她立刻意識到了這裡是哪裡——倫敦。

  在她還想探究更具體的地點時,不遠處來了一小群人,為首的黑人男性穿得也是和她相似的練功服。

  迦娜戒備地後退一步,來的人攤開雙手示意自己沒有威脅性,「我是來自卡瑪泰姬的莫度法師,你應該對我有點印象的,別緊張,我們帶你去卡瑪泰姬治療。」

  迦娜點了點頭,就有人過來扶住了她。

  「其他人呢?」莫度法師問道。

  「都……死了。」這是迦娜親眼所見的。

  在莫度看來,親眼見證那麼多師兄妹死去,一定不好受,他看著低垂著頭的迦娜安慰道:「我們一定會找到那個罪人的。」

  迦娜跟著這群人,和其他僥倖活下來的法師,穿過了一扇時空門,來到了名為卡瑪泰姬的地方。

  在治療休養的那幾天,迦娜通過旁人的講述和自己對電影的記憶,逐漸回憶了起來事情的始末。

  覬覦著更強大力量和不死之身的,名為凱西利亞斯的人背叛至尊古一大法師,學習禁忌的時空法術,想把其他宇宙的生物帶到這個世界,於是迦娜·貝兒所處的四聖殿之一的倫敦聖殿,成了他毀滅世界的第一站。

  真正的迦娜·貝兒死在了保衛聖殿的鬥爭中,而她來到了這具身體內。

  不過事情的結果還是比較樂觀的,名為史蒂芬·斯特蘭奇的法師,打敗了那位獲得黑暗力量的罪人和異世界的黑暗生物,代替古一法師,成為了新的至尊大法師。

  「所以現在的至尊大法師,從不知道活了幾個世紀的古一法師一下子轉變為一名年輕的醫生。」

  和迦娜一起送來療傷的同伴,此刻躺在病床上,一邊和她說話,一邊不忘進行法術的訓練。

  他戴著和迦娜那只一樣的,名為旋戒的兩指金屬戒,在空中無形畫著圈,亮金色的火花在空中浮現。

  迦娜的身體早已可以正常行走,她坐在床邊,背過自己的同伴,學著他的模樣,戴上旋戒在空中畫著圈圈。

  果然,什麼也沒有出現,她看上去就像個傻子一樣在攪動空氣。

  「迦娜·貝兒?」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迦娜連忙轉過身,將雙手背到身後。

  面前的人,和上個身體遇到的夏洛克長得極其相像,不過在裝扮上,一件紅斗篷裹著深藍色練功服,以及戴著一雙橙黃的手套。

  「斯特蘭奇法師。」迦娜立馬認出了他。

  「不,叫我斯特蘭奇醫生。」他從來都不忘他最初是一名醫生的事實。

  過去的他,用雙手救治人類的生命,現在的他,用他的能力保護這個世界。

  迦娜勾了勾唇,「斯特蘭奇醫生,有什麼指示嗎?」

  「我們需要重建倫敦聖殿,而據我所知你是當初倫敦聖殿活下來的、現在唯一恢復了的弟子。我相信能從那場戰役中活下來,都是優秀的法師。」斯特蘭奇一開口,讓迦娜有了一種不大好的預感,他繼續,「所以我想讓你,成為駐倫敦聖殿的大法師。」

  「…………」

  迦娜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旋戒,腦海內滿是剛才另一隻手在空氣中瞎轉悠的情景。

  她可以棄權嗎?


第40章 續39s

  成為法師是不可能的, 這輩子是不可能成為一名法師的。

  已經是倫敦聖殿的駐殿大法師迦娜這樣告訴自己。

  成為一名優秀的法師,需要的是勤奮和苦練。當倫敦聖殿的學徒和法師們在大廳訓練和學習時, 迦娜是最閑的那一位。她不是進行授課的導師, 也不需要使用法術,只要像位合格的監督和管理者巡視其他人的訓練就可以了。

  學徒們此刻已經進行完武術的熱身,拿著分發到手的旋戒準備進行法術的使用。

  旋戒作為穿梭於各個宇宙和空間的必不可少的術件,在法術的學習中非常重要。

  而迦娜則站在大廳的二樓欄杆扶手邊,一邊看著學徒們進行旋戒的使用, 一邊自己悄悄地實踐。

  學徒們依靠旋戒具象化出的可以穿梭空間的火花圈有大有小, 有的十分穩固,有的看似隨時可能消失, 但迦娜的就不一樣了,她連個圈都沒有……

  空頭大法師非她莫屬。

  僅僅幾日, 學徒間開始出現一條傳聞,關於他們的大法師可能根本不會法術。

  「你看見過我們的貝兒法師使用法術嗎?」

  「我沒有,你見過嗎?」

  「我也沒有。」

  「可不可能貝兒法師根本不會法術?」

  和名為蘭的法師一起正巧路過的迦娜,把學徒們的話全聽進去了。

  她很想告訴這些學徒們, 不用猜了,她是真的不會。

  而蘭法師則輕輕咳了一聲,抬頭發現他們口中的貝兒大法師和導師就在旁邊的學徒們, 立馬低頭道歉一哄而散。

  「貝兒法師,恕我直言, 我覺得你應該向他們展示一下你的能力, 這樣對於倫敦聖殿的管理也有幫助。」蘭建議道。

  「我的能力……」迦娜有點尷尬, 「蘭法師,我的能力有點特殊,我覺得使用給這些年輕人看不太合適。」

  蘭法師曾經是香港聖殿的一員,在前不久和黑暗勢力的戰爭結束後,她也加入了重建倫敦聖殿的行列中。

  不過要說實話,雖然貝兒法師是斯特蘭奇至尊法師親點的倫敦聖殿管理者,但她確實也沒見她使用過任何法術。

  「不用很複雜,你只要向他們展示一下最普通的空間法術,開扇傳送門證明自己的能力就可以了,很容易。」藍法師同時提議道,「要不明日的訓練貝兒法師你也參與教導吧?」

  迦娜:「……」開扇傳送門?還真容易。

  同時,迦娜還收到了雙重的噩耗。

  明日斯特蘭奇至尊法師也要來倫敦聖殿,這意味著她的表現也會被他注意到。

  如何在短短一個晚上學會法術?

  不可能的,她馬上就要成為此處壽命最短的管理者了。

  夜晚,迦娜關著燈,借著月光坐在自己房間的窗臺上擺弄旋戒。

  這幾日她在巡視學徒學習情況的同時也聽進去了一些課。

  「高度集中注意力,腦海中浮現出目的地,再構想出每一個細節,注意力越集中,傳送門出現的就越快。」

  她輕聲嘀咕了幾句後,再次右手繞著空中畫圈。

  「為了融入這裡,你還挺努力的。」

  在她房間內唐突出現的聲音,驚了迦娜一跳。

  她從手中摘下旋戒放到了一邊,轉眼就看到了從房間暗處走出來的奧西裡斯。

  「進女性房間你都不敲門的嗎?」坐在窗臺上的迦娜躍了下來。

  「……」

  奧西裡斯也是被她這一責叱愣在了原地,他從未思考過敲門這件事。

  死神收割靈魂難道還要先敲門問你能不能進來嗎?

  見他不說話,迦娜主動問道:「我這裡有人要出事了嗎?」

  「沒有。」奧西裡斯回答簡略。

  他下半個身子清晰地映在月光下,在身下打出影子,而臉依舊埋在黑暗中。

  迦娜對著那影子看了幾秒,「那是什麼大事,需要你親自來一趟呢?」

  奧西裡斯順著迦娜的目光看向身後的影子,頓時明白她已經知道了什麼。

  大事?他只是得知她的靈魂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想再親自來確認一次。

  但是話出了口,卻成了「沒什麼大事,只是路過順道來看一眼。」

  「哦……」迦娜將信將疑,「你難道去了街100號那家西餐廳嗎?我覺得那裡的炸薯條非常好吃。」

  「對。」他是不會承認他是特意來看她一眼的。

  迦娜的唇角似有似無地翹了翹,從窗臺上拿起那枚小小的旋戒托在手心道:「奧西裡斯大人,不知道你對這個東西的使用有沒有見解?」

  虔誠的基督徒禱告祈求神明,有時以奢求那些不可能完成的事。

  現在只有求神,才能完成迦娜一晚上學會法術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就是這神掌管的東西可能有點不對勁……

  但是有其他辦法嗎?當然沒有。

  「那些妄想超脫生死的法師們的法器?」奧西裡斯從迦娜手中取過旋戒,話語不可一世。

  「我不想超脫生死,我就想學著用它開扇傳送門。」迦娜解釋。

  迦娜說完後,聽到面前的奧西裡斯低不可聞的笑了一聲:「傳送門?你這次又想逃到哪裡去?」

  她低下頭,輕輕歎了口氣,酥軟的聲音聽上去異常委屈,「我沒想逃去哪裡,我如果再不學會,可能就要藏不住自己不再是原來的這個人的秘密了。」

  迦娜等待著,他不回話,她就一直低著頭。

  終於,那頭的「人」起了音:「你學不會的。」

  「為什麼?」迦娜抬起頭時,那枚旋戒又被扔了回來,她伸手接住,「為什麼我學不會?」

  學習雖然講究天賦,但直接以學不會去否決她,也太不客氣了吧。

  她以為奧西裡斯會嘲諷她,或是失去耐心,但他竟開口解釋道:「這些愚蠢的法師通過精神與物質的結合使用其他世界的力量,你根本不屬於這具身體,你要怎麼做到自己的精神和其他人的身體結合?」

  絕望的迦娜:「……」

  神說,不可能。

  迦娜心灰意冷,將手裡的旋戒拍在了窗臺上,然後頹廢地走到床邊「啪」的躺倒在床上。

  「謝謝你告訴我,我放棄了。」她僵硬地伸直一隻手臂,朝著奧西裡斯左右晃了兩下,「晚安。」

  迦娜躺了一會,感覺他還沒走,又沿著床沿坐直身子,「你也需要我的説明嗎?」

  奧西裡斯依舊半身藏於黑暗,摸不透此刻他的表情,他又站了幾秒鐘,便朝著牆的方向走去,「晚安。」他反常地給予了回應,然後匿進了牆內。

  月光灑在半張床上,迦娜琥珀色的眼睛此刻亮晶晶的,她自言自語:「100號那裡根本沒有什麼西餐廳。」

  ***

  第二日,斯特蘭奇至尊法師來的很早。

  用完早餐後,學徒們的訓練時間又開始了。

  「聽說貝兒法師你今日要親自教導學生?」斯特蘭奇雙手背在身後,看著學徒們進行熱身訓練。

  「是的。」迦娜回答,「這些學生已經開始懷疑我是不是個假法師了。」

  熱身結束後,迦娜走到已經拿到旋戒的學徒們的最前方。

  「今天由我來親自教導大家。」她微笑著,發現部分學徒們的目光有些驚訝。

  迦娜回憶了一遍這幾日閑著沒事翻閱的書籍後,字句清晰地說道:「既然是由我來上課,那我們今天說一些和以往重複的內容不一樣的。作為法師,我們都依賴於我們的法術作為武器,反而忽略了我們作為人類本身的力量。你們每日的訓練儘管涉及武術的教學,但這種武術,依舊是為服務於我們的法術而去學習的。雖然有些不敬,但我仍不得不提古一法師的死亡,她的法術和護盾固然強大,終究還是因為被人近身偷襲而逝去。所以我們不能在任何時候都依賴於自身的法術,在對抗邪惡勢力時,必須考慮更多對抗的手段……」

  「所以貝兒法師其實還是不會法術,她想教我們肉搏嗎?」有人低聲和同伴說道。

  但因為迦娜適時停了下來,這句話被不少人聽入了耳內,有人低聲笑了起來。

  「貝兒法師……」蘭法師靠近,交給了她一隻旋戒,希望她開扇時空門。

  迦娜接過,卻沒有戴上,她走近這名學生,微笑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度。」他回答。

  「那好,度,你願意試著用你引以為豪的法術,和我切磋一下嗎?」

  迦娜開口後,別說度,其他人也愣住了。

  雖然說以老師的身份對學生提出切磋的要求,也算是一種教學方式,但貝兒法師會這麼提,多數可能其實她是會法術的吧?

  迦娜很耐心地等著度回答,這位比她還高一個頭的大男孩,鄭重地點了點頭,隨後擺出了戰鬥的姿勢。

  周圍的其他學徒散了開來,迦娜也朝後退了幾步。

  只見度揮了揮雙手,兩柄亮黃色的魔法盾出現在他手裡。

  而迦娜的手中,卻只有那只蘭給她的旋戒。

  迦娜招了招手,讓度先出手。

  就在度攻去、大家以為她會用那枚旋戒施展什麼法術的時候,她把那枚旋戒拋至半空中,接著以極快的速度,躲開了度的攻擊。度轉過身,手裡的魔法盾幻為鏈條,再一次朝著身後的貝兒法師襲去,而這位法師卻在接住那枚旋戒後再次拋起,然後以勢不可擋地攻勢和速度,將度制服,最後接住那枚旋戒,抵在他的脖子上。

  「現在還認為,我說的是廢話嗎?」迦娜加深了笑意。

  而在一旁斯特蘭奇的眼內,這位貝兒法師,在拋出那枚旋戒時,他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總覺得在那一刻,她的時間和其他人的時間不再同步,而是更長更緩。等她再次拋起旋戒時,他再一次用法術確認,自己的直覺沒有錯,這位貝兒法師,改變了時間。

  迦娜結束教學後,雖然大家仍不能印證她會不會法術的事實,但已經沒有人敢瞎說話了。

  「貝兒法師。」一旁的斯特蘭奇法師叫住了迦娜。

  「什麼事?」迦娜在心裡盤算,如果這位真正的大法師質疑她到底會不會法術,那她就當場辭職。

  只聽這位面色有些凝重的至尊大法師問道:「你是怎麼會使用操縱時間這類禁忌魔法的?」


第41章 續40s

  操縱時間的禁忌魔法?

  操縱時間迦娜勉強承認, 禁忌不禁忌她就不知道了。

  迦娜正思考著如何回復斯特蘭奇的疑問,她腳旁的土地忽然出現一小簇亮黃色的火花, 這火花沿著土地快速環成一個圈。

  然後正在訓練的學生們, 就看到貝兒法師像是掉進了地下一樣消失不見,隨後一旁的斯特蘭奇法師一句「你們繼續訓練」後,也跟著跳了進去。

  迦娜在雙腳騰空後,意識到這是斯特蘭奇創造的傳送門。這忽然的失重,在她自己看來, 卻是以極慢的速度安然地從上而下踩在了木質地板上。

  環顧周圍, 她發現自己直接穿到了倫敦聖殿二樓的法器陳列室內。

  而斯特蘭奇,在她著地後, 也慢悠悠地穿過傳送門後降了下來。

  迦娜沉默了幾秒鐘,問道:「……斯特蘭奇博士, 你是不是從臥室到客廳都要通過傳送門?」

  這僅僅是一樓和二樓的區別,他們完全可以用走的過來。

  「哦……我以為我這樣你會覺得我是在嚴肅處理這事。」斯特蘭奇顯然沒料到迦娜會問他這個問題。當時她在那麼多人面前使用時間禁術,無論他們有沒有看出來,作為至尊法師的他, 裝都應該裝做嚴肅處理的態度。

  「我確實使用了某種……改變時間的能力,但可能有點誤會。」

  迦娜知道,顯然斯特蘭奇誤會了什麼。他把她的能力, 誤認為了某種黑暗法術。

  但顯然,斯特蘭奇並不認為自己誤會了什麼, 因為他確實看見她改變了時間的流速。

  「你知不知道時空操縱術的使用很容易引起時間的迴圈和悖論, 甚至導致你自身從未存在過……」說到這, 斯特蘭奇自嘲地翹了一下嘴角,這話好像還是他在使用禁術時,別人說給他聽的,「你在使用前,沒看過書本上的警告嗎?雖然我當初也沒看,因為它印在咒語的後面了。」

  「……既然是警告,難道不應該印在前面才能提醒人不去做嗎?」

  斯特蘭奇博士很贊成地點頭:「我當時也是這麼認為的,哪裡有印在後面的警告?」

  等等……他想說的不是這個。

  「我們學習法術是用來捍衛自然法則和世界和平的。」斯特蘭奇回到了正題上,然後小聲道,「就算你要用,你也別在那些年輕的學生面前用。」

  迦娜:「……」他真的是在警告她嗎?

  法器陳列室曾經在斯特蘭奇博士和背叛者凱西利亞斯的戰鬥中受損,但所幸,大部分法器由於自身的特殊性都沒遭遇太大的損傷。不久前,這裡被整修,法器也被歸到各自的陳列櫃內。

  迦娜走近最靠近自己的陳列櫃,裡面是一條嵌著橙色寶石的吊墜。她低下些身子,一邊去看吊墜旁邊的銘牌,一邊問道:「老實說,斯特蘭奇博士,你當初是不是也使用過禁忌魔法?」

  「我第一次用時間操控術時,把一個蘋果變成了果核又變回了蘋果,反復了幾遍,然後我試著把破碎的書本復原,結果成功了。」

  「然後呢?」

  「然後我就被人抓住了,然後訓斥了一遍我剛才告訴你的話。」斯特蘭奇挑眉,「話說你是從哪裡學會的,這本書一直被鎖在卡瑪泰姬聖殿的圖書室內。」

  迦娜此刻終於看清了名牌上的字:浮魔斗篷。

  她看看那條吊墜,又看看那個名字……好像不太對勁。

  她站起身,面對斯特蘭奇道:「其實我並沒有看過書,我也不知道自己使用的是禁忌魔法。」

  「那你是怎麼知道那些冗長的咒語的?」斯特蘭奇問完補充,「雖然我看了一遍就記住了,但是對於一般人來說很複雜。」

  「……」迦娜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也很難說清楚,這東西就像是天生存在這裡一樣。」

  她甚至不需要借住任何法器的幫助,就能對時間進行操縱,這是一種天賦嗎?斯特蘭奇看著面前這位紅棕發色穿著本白色練功服的女法師心想。就像他一樣,擁有超乎常人的天賦和潛能,能極快地領悟各種法術並使用它們。

  「你還會什麼?」他問道。

  迦娜嚴肅地回答:「沒有了,這是我唯一會的法術了。今天不是我想用它,而是我不得不用它……」

  「難道你連最基礎的傳送門都不會?」

  「不會。」

  斯特蘭奇法師沉默,他收回他先前對她有天賦的評價。

  見斯特蘭奇不說話了,迦娜詢問:「既然我被你發現使用了禁術,是不是要把倫敦聖殿大法師的位置交出來?」

  她認為根本無法解釋自己的能力和他口中禁術的區別,他說是就是吧。當成禁術,起碼比揭露出她的身份要好。

  「不用。」斯特蘭奇回答,「不就是禁術嗎?我使用後現在還成了至尊法師。你只要被我警告過就可以了,或者當做已經被我認真警告過也可以。」

  「……」

  為什麼迦娜會覺得這位至尊法師非常隨意呢……

  *

  僅僅一個上午,她在倫敦聖殿的聲望一下子就飆升了。

  學徒們討論的話題,從貝兒老師到底會不會法術,到使用高級秘術兩下打敗了度。

  甚至有人開始尋找她的推特帳號,發誓一定要關注這麼酷的法師。

  然而迦娜·貝兒並沒有推特號,就算有,迦娜也不可能知道密碼是什麼。

  「貝兒法師,我們替你建立了一個推特號,希望你可以使用它。」

  某個學徒給她建立了一個推特號,而ID竟然是「倫敦聖殿貝兒大法師」。

  迦娜有些疑惑,「為什麼用這種ID?」

  他們不應該是秘密組織嗎,不用保持神秘?

  難道法師集團是這個世界公開公認的?而且為什麼還要把名字也給她打上?

  「因為倫敦聖殿大法師已經被人搶注了。」

  「……」

  而迦娜就莫名其妙在這位斯特蘭奇博士眼皮子底下逃過了一劫。

  當蘭法師問起斯特蘭奇找她的用意時,迦娜很堅定地告訴她:「斯特蘭奇至尊大法師警告我,以後在學生面前儘量別用這種深奧的法術。」

  然後蘭相信了,迦娜自己也差點相信了

  當迦娜以為,自己可以悠然地繼續做她壽命最短的聖殿劃水法師時,出事了。

  名為度的那名學徒,在外面暈了過去,被人帶了回來。

  「他怎麼了?」迦娜問他的朋友。

  「我們不清楚他今天去了哪裡,等再次和我們見面時,他興致勃勃地想給我們展示他的法術,他不僅成功創造了鏡像世界,還扭曲了鏡像世界內的空間。」

  迦娜雖然不會法術,但她知道空間製造術非常複雜,不是這種只有半把刷子的初學者可以突然掌握的。

  「他以前會空間法術嗎?」迦娜皺眉。

  「我們從來沒見他使用過……他就像是,突然學會的。」

  醫務室內,度被診斷為過渡疲勞,沒有其他損傷。

  到了夜晚,度醒來了。

  「怎麼回事?」迦娜親自詢問了他。

  這個黃頭髮的大男孩,眼神游走不定,「我就是突然學會了如何製造鏡像空間和空間操縱術,可能體力因此透支了。」

  「突然?」迦娜重複了一遍這個詞,然後面帶笑容,「可是我從來沒聽說因為突然領悟了某個法術而暈過去的,給我看看你的法術。」

  度猶豫再三,施展了製造鏡像空間的法術。

  奇怪的是,在訓練時,迦娜見過其他人施展法術,他們在空中劃出的陣法都是黃金色的光澤,而度的這個法術,是一種血紅色的印記。

  「等一下!」

  迦娜還沒來得及阻止,已經被度拖入了鏡像空間。

  「讓我出去,度。」迦娜看向站在面前的度,他有些不對勁,雙眼泛紅,神色極其不自然。

  卻聽到度詭異地笑著說:「貝兒法師,你完全可以自己打開傳送門出去……還是說,你根本不會使用旋戒開啟傳送門呢?」

  鏡像空間裡發生的事不會影響到現實世界,但如果想出去,必須依靠旋戒開啟門,不然就會被困在裡面。

  迦娜當然做不到。

  她知道度可能是在報復她,但是那個奇怪的紅色法陣又是怎麼回事?

  「對了,還有我的空間操縱術,貝兒法師你一定也想看看吧?」度再次開始在空氣中畫出那種紅色的陣法。

  看著下方開始崩塌的地板,迦娜捏住了他的一隻手,「度,看著我。」

  度的目光失去了焦距,整個人停滯在了迦娜面前,然後被她一拳打暈。

  地板的崩塌停下了。

  接下來要怎麼做?

  迦娜立在鏡像世界的房間中央,腳邊是暈過去的度。

  她取過他指內套著的旋戒,嘗試性集中注意力在空氣中畫了幾圈,還是什麼也沒出現。

  當不知道機械地畫到第幾個圈圈時,迦娜面前的空氣忽然破開了。

  她驚喜地以為自己苦練成才,破除了奧西裡斯所謂的「學不會」定論後,空氣中並沒有產生意想之內的閃著金黃色火花的傳送門。

  那是一道邊緣泛著黑光的門,下一秒,那個說她不可能學會的「人」,出現在了迦娜門前。


第42章 續41s

  迦娜有一點懷疑人生, 她手都轉酸了,沒有出現離開鏡像世界的門就算了, 為什麼還會把奧西裡斯給轉了出來?

  她先是低頭懷疑手裡的旋戒是不是哪裡不對勁, 再是看看自己,又看看度。

  「我們有人要出事了嗎?」迦娜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這裡是鏡像世界,發生各種危險都是可能的。

  「沒有。」奧西裡斯坐到她旁邊,補充道,「雖然你們的情況看上去都不樂觀, 但還沒到那時候。」

  都不樂觀?迦娜抓住了關鍵。

  「我不樂觀那很正常, 那他呢?」迦娜指了指被她扔在一邊的度。

  奧西裡斯挑眉,「你都被困在這裡了, 倒挺有閒心管別人的。」

  迦娜看向身邊的奧西裡斯,他先前好像還在看她, 被她視線這麼一掃,移開了目光。

  「真有閒心的人恐怕不是我吧?「迦娜捧著下巴小聲揶揄,「別告訴我你又是路過來看一眼?」

  既然不是他們中任何一個會出事,那麼奧西裡斯為什麼會出現?

  「我可以幫你從這裡出去。」奧西裡斯這話說得漫不經心。

  迦娜側目, 有些看不懂他的目的,半信半疑,「這一次你要什麼?」

  上一次他幫她, 她答應給他她的靈魂,那這一次, 他要什麼呢?

  「什麼都不要, 只要你跟我出去。」奧西裡斯看著她困惑的表情, 嘴角微微勾起。

  「難道這扇門通向的是地獄嗎?」迦娜還是難以置信。

  奧西裡斯起身,手在空中回環了一圈,一扇和剛才他來時一樣的門,出現了。

  「即便這扇門通向的是地獄,你當初也是說過願意把靈魂給我的,還是說你跟這群法師們一樣,已經在試圖用一些愚蠢的方式規避死亡了?」

  奧斯裡斯看著面前沉思的迦娜,等著看她敢怒不敢言地妥協。

  他確實隱瞞了一些事。

  他的傳送門可並不簡單,人類的身軀是過不去的,能過去的只有靈魂。

  她的靈魂到底是什麼樣的呢?

  奧西裡斯一直想知道答案。而這一次,對他而言是個非常好的機會。

  只要她走過去,她就會發現自己的身體沒有跟過來,但那時候已經晚了,她的靈魂會完完全全暴露在他面前。

  如果她拒絕,他就自己離開這裡。

  鏡像世界危機四伏,他們的下一次見面,絕對不會距離太久。

  奧西裡斯耐心地等待著。

  「我從來沒想過規避死亡。」面前的人忽然認真的看向他,開口說道,「在我看來,正是因為有死亡的存在,生命才是有意義的,人類才會明白時光是多麼短暫。死亡是生物生生不息延續下去的,不可缺少的一環。」

  在醫院回答過那道送命題後,迦娜逐漸清晰了這位脾氣古怪的神喜歡聽什麼樣的話了。

  她決定賭一賭。

  「我是敬重死亡的,只是……」只見迦娜低下了頭,她的聲音低沉了下去,「正是因為生命太短暫了,誰不想多活幾天呢?」

  在這寂靜無人的鏡像空間內,迦娜的低聲歎息全被收入了奧西裡斯的耳內。

  她重新抬起頭時,像是勉勉強強擠出了一個笑容,「不過應該沒什麼選擇的餘地了,我跟你過去吧。」

  迦娜說完,就朝著奧西裡斯面前這扇傳送門的方向走。

  就在她即將邁進去之前,她聽到奧西裡斯開口道:「等等。」

  迦娜怦怦直跳的心臟,在她停下腳步的那一刻,逐漸緩和下來。她有意無意地撩了撩頭髮,讓發梢掩去嘴角一逝而過的狡黠的笑容。

  「怎麼了嗎?」她明知故問。

  「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沒告訴你。」猶豫再三,他出乎自己意料的把真相告訴了她,「只有靈魂才可以通過我這扇門。」

  「什麼意思?」迦娜不明白。

  「靈魂並不是只有在死亡時才會離開身體,就和這些法師一樣,他們學會了讓身體和靈魂暫時性分離。」奧西裡斯解釋,「通過這扇門的只有你的靈魂,而身體會被留在這,到時候再找誰進來帶你的身體出去就是你的事了。」

  她就知道……

  迦娜沉默了一小會,抬起頭,一臉倔強地回答:「那我不要。」

  奧西裡斯:「……」有點後悔。

  她的靈魂應該就是她本身的樣子吧,這位「主治醫生」一定會認出她就是他的病人的。

  況且她也無法確定,她的靈魂一旦離開這具身體,這具身體會不會直接死掉。

  迦娜重新捧起臉撐在膝蓋上,「謝謝你的好意,等我快死在這你再來吧。」

  奧西裡斯立了幾秒,最後自己穿過了這扇門。

  門消失了,又再次剩下迦娜和暈過去的度。

  又過了十分鐘,迦娜眼前的一處空間,忽然像鏡子一般開始碎裂,然後披著紅斗篷的斯特蘭奇,從那一面穿了過來。

  他看了看迦娜和她腳邊的度,眼睛半眯,「看來你這裡發生過挺複雜的事。」

  「非常複雜。」迦娜有些意外,「斯特蘭奇博士,你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這?」

  她主動向他承認過她不會其他法術,他自然也不可能想到她會被困在鏡像世界。

  「不是你找人向我求助的嗎?」斯特蘭奇手中浮出一張紙,他收手後這張紙自己飄到了迦娜眼前。

  這看上去是一種非常陳舊的紙頁,紙面有一些泛黃,湊近些似乎還散發著很淡的黴味,紙的一側是比較整齊的撕痕,仿佛來自一本用了或是防止了很久的筆記本。

  紙面上的字跡有力,字母偏花體,寫著:迦娜被困在了鏡像世界。

  迦娜?這個世界,除了奧西裡斯,又有誰會直接稱她為迦娜?

  她將這張紙疊了起來,點了點頭,「是我,謝謝你能來帶我出去,斯特蘭奇博士。」

  迦娜終於看到了亮金色的正常符印開啟的門,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當斯特蘭奇問起這張紙是怎麼送到他那裡時,迦娜語塞,趕緊用度的事情轉移話題。

  「我覺得他雖然開啟了鏡像世界,但他的咒語和正常的不一樣,我是第一次看見那種血紅色的法陣,而代價同樣可能比較嚴重。我有理由相信,這種力量可能不僅僅來源於宇宙,還可能來源於對他生命的透支,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糕。。」

  迦娜把度不樂觀的情況和使用這種法術聯繫到了一起,他第一次使用時會暈倒,也多數和這有關。

  斯特蘭奇聽迦娜敘述完,表情嚴肅了些。

  他們現在還不清楚,度到底從哪裡學會了這種咒語。

  「你問過其他人了嗎?」

  「他們說他們不清楚度去過那裡。」迦娜回答。

  「那可能是你的方法不對。」斯特蘭奇露出了讓迦娜捉摸不透的笑容。

  很快,迦娜就知道斯特蘭奇所謂「正確」的方法是什麼了。

  「度快不行了。」斯特蘭奇面容悲傷,對著和度玩的最好的兩位男學徒說道。

  「度不行了?」兩位男學徒驚訝,「他不是只是體力過渡透支嗎?」

  斯特蘭奇深吸了一口氣,眼睛合上了一會又睜開,「我可是醫生,他身體狀況如何我自然很清楚,他可能撐不了幾天了。」

  迦娜:「……」

  度的身體狀況是不好,但絕對沒到撐不了幾天的地步。原來這位至尊法師也是戲精。

  「會發生這種事我真的很抱歉,我甚至不知道是什麼導致這位優秀的少年變成了這樣。」斯特蘭奇的口吻越來越沉重。

  兩位男學徒終於沉默不下去了,「其實……我想我們可能知道些什麼。」

  據這兩位學徒說,他們前不久去了隔壁那條街道新開的酒吧,然後遇到了一個很奇怪的矮個子男人。

  他們看到他們的裝束,一眼就認出了他們法師的身份,告訴他們可以讓他們更快學習更強大的法術。

  他們拒絕了,但那個人還是強行給他們塞了個小法器,告訴他們如果有想法可以隨時來這個酒吧找他。那是一小枚戒指,那人說是可以提升他們法術的穩定性,結果也確實如此。他們在佩戴戒指後,那些總缺一口氣的法術,都可以使用了。

  「法器?法器不是會自己認主人的嗎?怎麼可能跟旋戒一樣想給誰給誰?」迦娜問出了疑惑。

  但這兩位學徒說,這個法器還真的誰都可以戴可以用。

  由於來路不明,他們三人都決定保守這個秘密,當日度說要去找那個人時,他們兩人其實都有勸阻,但是度很固執,還讓他們替他保密。

  「如果我們早知道這會害了他,我們一定不會隱瞞的。」兩個大男孩快要哭出來了。

  「這也沒辦法,你們也不知道會這樣。」斯特蘭奇法師跟著悲痛道,「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人受到影響。」

  這時其中一名學徒忽然想起了什麼,回答道:「其實那個戒指,我在好幾個人那裡也見過……」

  他說完這句話,斯特蘭奇一秒變臉,他伸出手,「很好,現在把你的那個戒指給我。」

  他已經套出了他要的所有答案了。

  一旁的迦娜忍不住想誇他優秀。

  學徒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沒想到至尊法師的態度轉變的那麼快。他從口袋掏出那枚戒指遞給了他。

  那是一枚銅制的小圓戒,斯特蘭奇將那枚戒指仔仔細細觀察了一遍,得出了結論:「這東西帶了某種咒語,確切說是一種詛咒。」

  隨後他告訴迦娜:「回收這東西的事交給你,有關這個咒語的事我去查。明天上午我們出去一趟。」

  迦娜:「去哪?」

  斯特蘭奇快速眨了單邊眼睛,「酒吧喝酒。」


第43章 續42s

  戒指的回收結果讓迦娜挺驚訝的。

  重新組建的倫敦聖殿人本來就不多, 竟然三分之一的人都被塞了這種戒指。

  有的人甚至不清楚戒指的用處,說是路邊發小禮品送的就拿了。

  迦娜頓時有一種感覺, 這似乎是一種有預謀的, 專門針對他們法師的陰謀。

  當晚,迦娜回到房間後,在自己房間的桌子上看到了一樣眼熟的物件。

  那條她曾在法器陳列室見過的寶石吊墜,此時正躺在她房間的桌面上。

  這條吊墜由金屬色的細鏈串起,吊墜是暗金色的橢圓邊框, 中間襯著一顆散發著光芒的橙金色寶石。

  迦娜觀察完吊墜後捏在手心, 一臉困惑地走去法器陳列室,然後發現之前放著這枚吊墜的玻璃陳列櫃空空如也。

  陳列櫃還是那個陳列櫃, 名牌寫的仍舊是和吊墜完全不匹配的「魔浮斗篷」,但是周圍的玻璃沒破, 也沒有移動過的痕跡,這枚吊墜就是詭異地出現在她的房間內了。

  在無法解釋這個吊墜是為何會出現在她房間之前,迦娜也不可能往陳列室哪個角落一丟,只能重新帶回自己房間內, 塞進抽屜裡。

  第二日,斯特蘭奇博士比迦娜想像中來的要早。

  他的調查結果並不完整,這種戒指的確被施了某種禁忌法術。不過這和迦娜猜測的汲取生命能量強行施展一些複雜的法術有一點不同, 確切來說,這上面的禁忌法術, 會直接對佩戴者的靈魂造成損害, 而且不存在任何可以加強或者幫助法術學習的咒語存在, 只是一種單純的削弱靈體的禁術。雖然是禁術,但並沒有當初喚出黑暗生物的咒語那麼邪惡,所以並不是很難習得到。

  「所以光是這東西,很難解釋為什麼度會變成那樣。」斯特蘭奇博士說出了自己的猜疑,「總覺得還有什麼被我們忽視了。」

  他們忽視了什麼?

  這恐怕也他們去調查後才知道。

  「不過斯特蘭奇博士,我想酒吧上午可能不開門吧?」迦娜說出了疑問。

  現在才上午,他是有其他打算嗎?

  「不,我們下午再行動。」斯特蘭奇博士手中出現了一枚旋戒,「在這之前以防意外,我必須讓你學會如何使用旋戒開啟傳送門。」

  他還記得她被困在鏡像空間束手無策,這對一位法師而言並不樂觀。

  學會開啟傳送門?

  迦娜想起奧西裡斯告訴她的,她根本不可能學會法術。

  迦娜支支吾吾:「斯特蘭奇博士,我在某方面有點缺陷,我可能無法學會……」

  「缺陷?」斯特蘭奇掃視著迦娜,他記得他當初由於車禍導致雙手粉碎性骨折、以致無法再拿起手術刀後,他在學習這個空間法術時,執著於科學的他,也是這般無奈地告訴古一法師的。

  「無論你的缺陷是什麼,這都不影響你使用自身的力量。」斯特蘭奇回想當初古一法師教導自己的內容,「你能使用更複雜的時間禁術,為什麼會屈服於最基礎的小小傳送門?」

  迦娜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的缺陷可不是身體某方面的缺失或者疾病,那可是有關靈魂的。

  如果說缺失一隻手不影響使用法術迦娜可以理解,但如果缺少靈魂呢?

  不清楚迦娜情況的斯特蘭奇博士,權當是迦娜和當初他一樣,無法克服某種心理上的障礙而導致的。

  他當初無法說服自己相信有背科學的法術,那她呢?

  「你一定是沒有辦法放下什麼,讓我看看能不能幫到你。」

  斯特蘭奇使用旋戒開啟了傳送門。

  迦娜:「……」她並沒有不能放下什麼。

  傳送門的那一頭,是一處地球另一頭大海中的礁石,四周包圍著美麗卻荒涼無極的藍色大海。

  曾經古一法師將他獨自一人丟棄在珠穆朗瑪峰山頂,他在快凍死前覺悟,學會用旋戒打開傳送門逃離。

  雖然殘忍,但是行之有效。

  所以他選擇同樣卻不至於那麼極限的方式。

  「十分鐘後,海水漲潮會吞沒這處礁石。你有十分鐘的時間學會使用旋戒逃離這裡。」斯特蘭奇說完後,將迦娜一個人獨自留下,自己通過了傳送門。

  反應過來狀況的迦娜甚至來不及抓住斯特蘭奇的斗篷,金色火花的傳送門就消失在她面前了。

  「等等……我學不會的啊。」迦娜在礁石上,對著空氣說出了這句話。

  這位優秀的至尊法師,顯然認為絕境能創造奇跡。

  迦娜戴上旋戒後伸出手又試著轉了兩下,隨後自暴自棄地摘下捏在手中。

  漲潮已經開始,這處大概半個房間大小的礁石已經逐漸開始被海水掩沒

  無奈,窒息。

  一個浪花打上礁石,小小的反光點引起了迦娜的注意。

  她靠近光點,然後難以置信地將反光點的源頭從地上拾起。這竟然是條吊墜,和昨天出現在她房間內被她扔進抽屜裡的吊墜一模一樣。

  見鬼了。

  又一個浪花,逼著她往礁石中央又站了一些。

  吊墜中間嵌的寶石散發著小小的光芒,她從昨天開始就覺得太過詭異了。

  於是迦娜選擇用力將吊墜重新拋入大海中。

  當迦娜以為這將是標準的驚悚片非作死提前完篇手段:她撿到詭異的吊墜,她扔掉了詭異的吊墜,全篇完。

  一個浪花再次把這條吊墜打回了她腳邊。

  「……」

  另一頭的斯特蘭奇看著手錶,無論迦娜能不能成功,只要十分鐘的期限一到,他就會重新打開傳送門將她帶回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想起了當初的自己,在冰冷交加的雪山上無助地畫著圈,像是缺口氣的打火機,反復摩擦著點火鋼輪。而迦娜·貝兒,此時或許也和當初的他一樣絕望,被冰冷海水渾身打濕著,在大海中央一次又一次地嘗試著。

  而在斯特蘭奇設想中本應該一次又一次嘗試開啟傳送門的迦娜,此刻和吊墜剛上了。

  她仍走,它又回來。她再仍,它再次出現。還真的挺絕望的。

  無論礁石被淹沒了多少,只要迦娜還在上面,吊墜一定會再次回到她腳邊。反復幾次後,迦娜放棄了。

  礁石只剩下一塊勉強能蹲一個人的位置,她卻還在和一枚吊墜鬥爭。

  她重新戴上旋戒,集中精神轉了幾圈,

  這一次,迦娜在空中劃出了明顯的金色火花。

  迦娜:「???」

  雖然比起傳送門還差很遠,但這對她來說都是不敢相信的。

  要說這一次和之前有什麼區別的話……迦娜低頭,看自己腳邊的那枚吊墜。

  她將吊墜捏在手心,隨後又試了一次。

  指尖劃過的空氣混著打在礁石山飛濺的海水,在空氣中形成了一圈又一圈,越來越完整的傳送門。

  金色火花包裹的空氣,逐漸渾濁起來,然後通往另一個地方的傳送門,出現在她面前。

  迦娜想都沒想跳了進去,海水隨後淹沒了她所在的礁石。

  她看著斯特蘭奇博士一臉「我就知道能成功」的表情,內心複雜。

  這哪裡是困境逼迫潛能,這分明是見鬼了。

  「……斯特蘭奇博士,你知道魔浮斗篷是什麼嗎?」練功服被海水打透的迦娜,手裡還捏著那枚吊墜。

  「魔浮斗篷?」他有些奇怪為什麼她會問出這種問題,這種時候難道不應該驚喜自己終於學會使用空間法術了嗎?

  而似乎同樣聽到了這個問題的他的紅斗篷,下端側著從他身後探出,一角朝著迦娜卷起又鬆開,像是在打招呼一樣。

  「它就是。」斯特蘭奇介紹。

  迦娜沉默。

  魔浮斗篷還真的是斗篷……

  「那以前放斗篷的陳列櫃現在放的是什麼?」

  所以那枚吊墜上的寶石到底是什麼?竟然神奇地彌補了靈魂上的缺失。

  「那玻璃之前被打碎了,現在重新修繕過裡面應該是空的。」斯特蘭奇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我……」迦娜正要考慮如何解釋,忽然有法師來報告說度醒來後再次陷入癲狂,連最熟悉的朋友都不認識了。

  等他們趕到時,度已經被控制住,但情況很不樂觀。

  被法術束縛住四肢捆綁在床上的度,痛苦地扭動著身軀,雙眼通紅。

  迦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奧西裡斯。

  這意味著……

  能看見靈體的法師們,卻一樣看不見站在他們身後的黑袍男性。他們關注著床上情況越來越嚴重的度。

  曾是一名醫生的斯特蘭奇立馬邁了過去,開始檢查度的狀況。

  迦娜則退到一邊,她壓低聲音,喊了一聲奧西裡斯的名字。

  他看向她。

  「他到底發生了什麼?」迦娜覺得他應該會知道。

  「挺棘手的問題。」他走到了她身邊,神情嚴肅道,「死靈佔據了他的身體。」


第44章 續43s

  在大城市建駐地的法師、丟不走的吊墜和佔據人身體的死靈, 這哪裡是什麼超英世界,這分明是魔幻世界。

  不過迦娜想想自己, 又覺得這個世界沒那麼魔幻了。

  救護車在趕來的路上, 度的表情也越來越猙獰。

  在斯特蘭奇博士也束手無策的時候,忽然聽到背後有人出聲:「能不能分離一下他的靈體?」

  說這話的是迦娜,她立在人群後方,很正經地建議著。

  斯特蘭奇看了她一眼,在救護車來以前, 他確實也沒有其他方法。

  他將度的上半身束縛解開, 對著他的胸口就是一個重擊。

  從度的身體後方被擊出的靈體讓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

  一個漆黑的,兩眼冒著紅光的靈體, 此刻整個像八爪魚一樣從後方緊緊圈固著另一個靈體,無論這個靈體怎麼掙扎, 它都不肯鬆手,而前方急得胡亂擺動著四肢的,正是度的靈體。

  「這就是死靈嗎?」迦娜是第一次看見這種東西。

  「是的,一種不願面對生死或是怨氣極重的死者的靈魂, 不過沒有特別的方法很難凝聚。」奧西裡斯解釋著,「而一旦能進入生者的身體,就能逐漸取代他。」

  靈魂的戰鬥只有靈魂之間才能插手。

  斯特蘭奇博士當機立斷, 他選擇分離自己的靈體,去救度。

  他脫離身體後, 一拳打在了渾身漆黑散發著黑氣的死靈身上。死靈被攻擊的分神間, 度掙脫了出來。

  這大男孩處於一種極度迷茫的狀態,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度,快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去!」迦娜當即喊他。

  而身後的死靈不願意那麼輕易放棄,它從空中沖了過來,試圖將度撞開,卻被斯特蘭奇抓住。

  「快回去!」他同樣催促度。

  度的靈體在空中躊躇了一下,隨後伸向自己的身體,但僅僅鑽進前了前半身,身後的死靈再次掙脫斯特蘭奇,伸手抱住了度的大腿。

  「如果他再不回去,他就要死了。」奧西裡斯在一旁提醒道。

  他的那把鐮刀已經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你能幫幫他們嗎?」

  奧西裡斯看了一眼身邊的迦娜,她求助地看向自己,他頓了幾秒才回答她:「我不能幫他。我告訴過你,沒有人可以逃脫死亡,不過……」他偏開了視線後繼續道,「不過你可以試試。」

  試什麼?和斯特蘭奇一樣靈體脫離身體嗎?

  抱歉,她做不到。

  迦娜穿到度的床邊,然後她忽然想起了那枚戒指。

  雖然暫時不清楚那枚戒指在這中間起到的作用是什麼,她還是要從度的身上將它找出來。

  她開始翻度的口袋,而此時的死靈回頭給了斯特蘭奇一擊,然後飛速沖向這具身體。

  如果被他完全掌控身體後,他就可以通過實體逃跑或是使用法術。

  就在死靈的手即將觸碰到正被迦娜翻動著口袋的身體前,迦娜抬起頭,下意識地讓它「別過來。」

  奇異的是,迦娜的警告好像真的起了效果,死靈像是被暫停了,黑色的人形靈體整個停在了度的身體斜上方。短短幾秒,斯特蘭奇又重新將死靈拽遠離了度的身體。

  而度也在意識逐漸清醒後,鑽回了自己的身體。

  度剛鑽回自己的身體,迦娜也找到了那枚戒指,原來他被度穿在細鏈上戴在脖子上。她將項鍊連帶戒指拽了下來,接著扔在地上。

  半空中的死靈隨即憤怒地發出了一聲嘶吼,不再眷戀那具身體,而是換了個方向試圖逃脫。

  而斯特蘭奇沒給它機會逃跑,他的接連幾次攻擊下,死靈的身體越來越透明,最後被擊散。

  此時救護車也趕到了。

  急救醫生帶著擔架穿進這座維多利亞風格的建築後,就發現這裡的人都穿著統一的練功服。

  圍在病人身邊的人,其中一位還在背後披了條紅斗篷。

  急救醫生一臉懵逼:「……」這是什麼組織???

  「他怎麼了?」醫生詢問病人的狀況。

  「……好像被什麼東西附體了一陣。」有人回答。

  急救醫生:「???」

  斯特蘭奇的靈體回到身體後,和迦娜一起去看度的狀態。

  度身體狀況很虛弱,雖然不再發狂抽搐,卻失去了意識。

  「太晚了。」奧西裡斯告訴迦娜,「他最終還是不夠幸運。」

  「他要……死了?」迦娜難以置信。

  他明明擺脫了死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怎麼就要死了?

  「死靈對他的靈魂造成的傷害太嚴重了。」看著一臉沉重的迦娜,他想再開口說點什麼,又最終沒有說出口。

  迦娜歎了口氣:「如果我再早點發現就好了。」

  被死靈附體是誰都想不到的,即便這樣迦娜還是不忍心看著這個男孩子就這麼離開這個世界。

  「不是你的錯。」

  「不是你的錯。」

  迦娜同時聽到兩個人對她說這句話,一個是奧西裡斯,一個是斯特蘭奇。

  斯特蘭奇並不知道奧西裡斯的存在,他以為身為聖殿法師的迦娜是由於過於自責在自語。

  「我們雖然不能起死回生,但我們可以阻止它變得更糟糕。」

  迦娜點了點頭,是時候弄清楚真相了。

  而她身後的奧西裡斯,此時揮下了他的鐮刀,取走了度的靈魂。

  *

  當被問起她是如何阻止死靈時,迦娜其實也不清楚。

  她的能力難道對靈體也有效果嗎?

  那間酒吧距離倫敦聖殿不遠。

  迦娜和斯特蘭奇到達時已經是下午。

  酒吧內的燈光有些雜,此時已經坐了不少人。

  迦娜和斯特蘭奇仍舊穿著練功服,在來酒吧的男女中顯得格格不入。

  「我總覺得我們應該換身衣服。」迦娜察覺到不少怪異的目光。

  「不,這樣會省掉很多麻煩,那個人說不定會直接找上我們。」斯特蘭奇掃了一圈周圍後,發現了一些事,「這裡好像有不少法師。」

  「他們的靈魂是自己的,還是已經被其他東西代替了?」迦娜也環顧四周,果然發現不少人在對上她的目光後心虛地挪開。

  「可能是後者。」斯特蘭奇開始覺得這事沒想像中那麼簡單了。

  他們坐上吧台,服務生看了他們一眼,打趣道:「哦,你們是附近那個武術館的嗎?我見過好幾次穿成你們這樣的人。」

  迦娜很快意識到,原來他們的人都是正大光明地在這附近穿著練功服活躍的,已經被當成是個武術組織了。

  「是呀,隨便來兩杯低酒精的喝的。」

  「話說你們這個武術館加入有什麼要求?要付學費嗎?」酒保一邊調酒一邊繼續問。

  「要求可高了,我當初雙手粉碎性骨折才要我的。」斯特蘭奇伸了伸戴著一對手套的雙手,「不僅不需要交學費,還包一日三餐。」

  「那看來要求有點高……」酒保嘴角抽了抽,「那這位女士呢?」

  迦娜勾了勾嘴角回答:「我當初差點死掉,所有他們讓我當了個教練。」

  酒保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迦娜說完和斯特蘭奇對視了一眼,給了他一個眼神後繼續問道:「話說以前穿成這樣的人,是不是在你們在和一個矮個子男人談過話?」

  「我想你說的是芬奇博士。」酒保將兩份調好的雞尾酒端了上來,「他是我們酒吧的老闆,很喜歡和顧客聊天。」

  「芬奇博士?」斯特蘭奇皺眉,同樣擁有博士頭銜的他,此刻覺得和這種人擁有同一種頭銜有些恥辱,「他是研究什麼的博士,酒吧管理學嗎?」

  酒保沒聽出他口中的嘲諷,擦著杯子道:「其實我也不清楚,據說是西方歷史吧。」

  「那你能讓那位……博士出來一下嗎?」迦娜詢問,「我們有些事想找他。」

  酒吧後方有扇小門,酒保敲了敲門後從門後似乎探出了一個腦袋。酒保朝著他們的方向指了指後說了些什麼,隨後門後的人快步走了過來。

  「想必你們也是那家武術館的學生了。」

  矮個子人的男人穿的一點不比他們的練功服普通,他看上去四十多,整個人藏在一條黃棕色的袍子下麵,有著一對讓人看著很不舒服的圓溜溜的眼珠子。他說完後嘴角扯出笑容,露出一口偏黃的牙齒。

  「對,芬奇博士你好。」斯特蘭奇主動和他握手,「我聽說你有一種能讓法……武術進步很快的方法,我們特地來請教的。」

  迦娜跟著進入狀態,「同學們都向我推薦你,所以我們也想來拜訪你一下。」

  芬奇博士看似有些猶豫,「你們有沒有……」

  「你說的是金屬戒指嗎?我們從別人那裡得到過。」迦娜從口袋裡掏出一枚從學徒那裡收來的戒指。上面的詛咒已經被斯特蘭奇除去了,雖然外表沒什麼不一樣,但現在就是普通的戒指而已。

  「對,就是這個。」芬奇博士再次露出那種令人厭惡的笑容,「跟我來。」

  他帶著迦娜和斯特蘭奇,進入了那扇他走出來的小門。

  門內光線很暗,空間比想像中要大得多。

  「其實你們也沒必要隱瞞,我知道你們是法師。」芬奇博士走在前方,他的袍子後端拖在地上,「我一直在研究古西方歷史,特別是古希臘古羅馬,法師的歷史恐怕要追溯到羅馬帝國時代甚至更早……」

  「……我感覺他好像真的是歷史博士。」迦娜小聲告訴斯特蘭奇。

  「我是不會承認的。」斯特蘭奇拒絕承認。

  這位披著袍子的矮男人,似乎沒聽到他們的對話,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演說中:「不得不說,法師是違背自然法則的存在,他們通過獨特的方式操縱來自其他世界的力量,改寫這個世界的科學……」

  「我當初也是這麼覺得的,完全違背科學。」斯特蘭奇向迦娜坦白,「擁有醫理雙博士的我最初完全不認同存在法術和咒語這種東西。」

  「實不相瞞,我也是。」迦娜感同身受。她當初也不相信自己的靈魂可以在多個世界反復橫跳。

  「安靜!」芬奇博士終於忍不住了,這兩個人也太不尊重他這位博士的演說了,「……我曾經也試著去掌握法術,但是我被你們聖殿的人拒絕在門外,直到我找到了其他方法。」

  芬奇博士的話越說越不對勁,迦娜從他的言語中聽到了一陣陣惡意。

  「什麼方法?」

  芬奇博士此時停下了腳步。他們所處的房間內,地板上畫了一個詭異的法陣。

  「我在一次考古調查中發現了一本書的副本,上面用梵文寫著奇怪的字元,我一直試圖解開上面的秘密,直到前不久有人教會我如何去使用它。」

  「是誰?」斯特蘭奇皺眉。

  芬奇博士卻沒有回答他的話,他從架子上拿下了一本書,隨後開始吟唱一種奇特的咒語。

  迦娜立馬覺得不對勁,她拋出先前攥在手裡的那枚已經失去詛咒的戒指,借著被放緩的時間流速,從芬奇博士手中奪走了那本書。

  「你知道嗎?」迦娜手裡拿著那本書,沖著矮個子男人晃了晃,「你才是應該少說點話。」

  芬奇博士露出那口大黃牙,「你很聰明,但是太晚了。他們已經來了。」

  「誰來了?」斯特蘭奇雙手已經化出魔法盾。顯然他們早就被這個男人看穿了。

  「身為古一法師的繼承者,我沒想到你會送上門來,斯特蘭奇法師。」芬奇博士不再賣關子,「比起普通人,操縱你們法師的身體才是性價比更高的。」

  「是博士!」斯特蘭奇糾正後再次重複那個問題,「你說的到底是什麼?」

  地上的魔法陣紅的像是要滲出血來,在看到從裡面冒出來的東西時,迦娜回答了那個問題:「是那些死靈。」

  「既然你們這些法師掌握了那些違背自然法則的能力,那就讓我來掌控你們。」芬奇興奮地搓了搓手,「那些死靈融合你們的靈魂後,可以使用比你們更強大的力量,不知道如果控制了至尊大法師,會不會控制整個法師內部呢。」

  「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才行。」法術匯成的金黃色鏈條從斯特蘭奇手中出現,鏈條擊在黑色的靈體上,被擊中的死靈立刻消散。

  當迦娜剛想感歎芬奇的癡心妄想時,卻看見他嘴角露出更加怪異的笑容。

  隨後天旋地轉。

  迦娜捂著暈乎乎的腦袋從地上爬起來時,卻發現自己的身體還躺在地面上。

  ——她的靈魂和身體分離了?!

  再看一旁的斯特蘭奇博士,他竟然是一樣的狀況。

  身體躺在地上,一臉詫異地看著自己的飄在半空中的靈體。

  隨後他的視線落在飄在半空中的迦娜身上,目光更加訝異,「貝兒法師,你的靈體為什麼和身體長得不一樣?」

  「……」不清楚,不知道,別問了,你別瞎說……

  迦娜能說什麼呢?她並不能解釋。

  但現在更重要的是回到自己的身體裡,但他們都還沒能碰到自己的身體,就被成堆的死靈拽住拖去了另一半。

  「你做了什麼?」

  「你們就不應該隨便亂喝我酒吧裡的東西。」芬奇博士臉上掛著勝利的笑容。

  他走到迦娜的身體變,從她手中奪回自己的那本破舊的古書。

  「等你們的靈魂被他們消滅,死靈會佔據你們的身體,到時候我就是他們的主宰者,沒有人可以阻止我了。」

  他的話音落下後,兩隻死靈分別靠近迦娜和斯特蘭奇的身體。

  其中一隻,輕鬆進入了斯特蘭奇的身體內。隨後「斯特蘭奇」坐起了身,雙眼睜開,眼瞳變得血紅。

  而另一隻,卻在觸碰到迦娜的身體時,整個彈飛了出去。

  「怎麼回事?」芬奇博士盯著迦娜的身體看了一會,沒看出半點不對勁。

  而被死靈纏住的迦娜,自己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明顯比她更強的斯特蘭奇博士的身體被輕鬆佔據,而她的身體卻把死靈彈開了。

  而此時的斯特蘭奇,成功擺脫了控制住他的死靈。

  「貝兒。」他飛向她,試圖幫她解決拽著她四肢的死靈們。

  然而失去了身體的靈體無法使用法術,在面對這些數量眾多的黑暗事物還是處於了下風。

  每當擊退一隻時,又有更多的接踵而至,將他們兩人團團圍住。

  「有什麼辦法嗎?」迦娜發現,這些死靈根本就不看她,她的能力此時沒有使用的地方。

  「我現在承認他是博士還有用嗎?」斯特蘭奇無奈道。

  地上的「斯特蘭奇」,此時已經站了起來,他在芬奇的指示下,伸出一隻手,像之前斯特蘭奇做的那樣,試圖使用法術。

  他要將他們兩人的靈體完全毀掉!

  「斯特蘭奇」的手中冒著淡淡的紅光,一旁的芬奇博士期待著等著他們被消滅。

  「不!」斯特蘭奇將迦娜的靈體強行推向一旁。

  他才剛剛成為至尊法師沒有多久,本應有著無限的可能去解決那些邪惡的力量,還沒完全開始,就要這這裡中止了嗎?

  然而,並沒有迎來想像中的法術攻擊。

  「斯特蘭奇」的雙手間,什麼法陣都沒有出現。

  「怎麼回事?」芬奇博士有些奇怪。

  迦娜忽然反應了過來。因為這個死靈不屬於這具身體,所以沒有辦法通過這具身體使用宇宙空間的力量。

  這和她的情況是相似的。

  而之所以附身於度身上的惡靈可以使用法術,是因為度的靈魂是在體內被一點點吞噬,而不是像他們一樣被排出了體外。

  就在幾方的猶豫間,斯特蘭奇的目光落在了迦娜那具身體上。

  他撞開了迦娜身邊的死靈,「快,回到你的身體裡去!」

  這的確是現在唯一的方法。

  迦娜朝著自己的身體沖了過去,卻還是在中途被冒出的死靈攔截。

  身後斯特蘭奇的靈體已經被死靈包圍抽不出身,而她距離自己的身體近在咫尺卻縮短不了距離。

  眼睛冒著紅光的死靈發出一聲嘶吼,朝著她撲了過來。

  就在迦娜以為自己這次連靈魂都要死在這個世界的時候,一柄散著冰冷氣息的銀黑色彎刀出現在她面前,將她和那只死靈隔開在空中。

  她咽了口口水,然後看見了站在自己身邊的奧西裡斯。

  他沒有看她,目露寒光的盯著那只嘶叫中的死靈。

  迦娜當然自己,她現在的樣子,就是她原本的樣子……

  他都看見了。

  正想解釋什麼,奧西裡斯卻先出了聲:「快回身體裡去,那具身體沒了你的靈魂,撐不了多久的。」

  而在瘋狂芬奇博士的眼中,那只張牙舞爪怨氣極重的死靈,卻在女人的靈體面前停住了,嘴裡雖然發出著難聽的叫聲,卻動彈不得。然後女人那具靈體輕鬆繞過了它,沖進了自己的身體。

  他正想遠離那具身體,迦娜已經先一步站了起來。

  對她來說,他再是什麼歷史學博士還是瘋狂的野心家,她都有可以輕易將他擊倒在地。

  「讓這些死靈回去,放了斯特蘭奇!」

  「太晚了。」明明被扼制的脖子,瘋子芬奇博士還是笑得出來。

  迦娜順著他的視線來到死靈成堆的空中,斯特蘭奇已經沒有什麼地方還暴露在外了,死靈以絕對的數量優勢,將他包圍在當中。

  「斯特蘭奇博士!」迦娜喊他,她上午才學會如何開啟傳送門,現在什麼法術都用不出。

  然後勉強露出一張臉的斯特蘭奇沖她喊道:「阿戈摩托,去拿阿戈……托……眼!」

  什麼東西?

  迦娜還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麼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先前坐在酒吧外面的人,此刻有一大半出現在這裡,將她團團圍住。

  看著他們手中紅色的法陣,迦娜意識到他們果然是被死靈融合靈魂佔據了身體的法師。

  「你逃不掉了。」芬奇博士哈哈大笑。

  「是嗎?」迦娜不以為然,無論她逃不逃得掉——她狠狠一拳揍在了芬奇博士的臉上——她早就想這麼做了。

  這一拳,直接打掉了他半顆牙。

  而迦娜,一隻手插進口袋,她首先摸到的是那枚今天被她慌忙塞進口袋內的吊墜。

  她好像知道是什麼讓那些死靈被阻隔在她的身體外了。

  隨後她的手繞過那枚吊墜,將下方的旋戒套在兩指內,在自己前方開啟了一道傳送門,徑直跳了進去。

  這一次,她直接通過傳送門回到了布林克街177A,也就是倫敦聖殿的所在地。

  就在她以為暫時安全時,身後同時出現幾道傳送門。那些死靈法師們追過來了。

  出現在門口處的蘭,被迦娜立刻拽住雙手,她上氣不接下氣問:「阿戈摩托是什麼東西?」

  「阿戈摩托之眼?那東西在卡瑪泰姬的聖殿內,沒有至尊法師的允許誰也不允許使用。」蘭奇怪,「你要這東西……」

  她話才說了一半,迦娜已經鬆開了她的雙手,朝著通往其他聖殿的傳送門的房間而去。

  傳送門的那一頭,是卡瑪泰姬的藏書室和其他三大聖殿傳送大門交界的拱形大廳,一座凸起的高臺上,放著一隻拳頭大小的護身符吊鏈。

  「貝兒法師?」出現在大廳的,卡瑪泰姬的法師認出了她。

  「王法師。」迦娜是在最初呆在這治療時知道這位管理圖書室的法師的,她指了指中間的護身符問,「斯特蘭奇博士讓我來取阿戈摩托之眼,是這東西嗎?」

  王聽到「阿戈摩托」這個詞後,面容一下子嚴肅了起來,「斯特蘭奇博士讓你取得?你確定?他要做什麼?」

  「可能只有這東西可以救他和倫敦聖殿了。」迦娜長話短說。那些死靈法師,很可能為了找她已經攻入了倫敦聖殿。

  阿戈摩托之眼,是可以改變時間的法器,是有違自然規則的物件。

  但如果真的是關鍵時刻……

  王法師看了迦娜一會,確認她沒有在撒謊後說道:「拿上阿戈摩托之眼,跟我來。」

  迦娜看著面前的書本,上面是開啟阿戈摩托之眼的方式。

  「當初斯特蘭奇也是私下看了這本書,學會如何使用阿戈摩托之眼的,你能不能學會,就看你的能力了。」

  迦娜看著書本上用梵文寫的冗長又一點都看不懂的咒語,嘴角抽了抽。

  還好,現代科技給了她谷歌翻譯器。


第45章 續44s

  感謝谷歌翻譯, 感謝拍照識詞。

  迦娜強行學會了如何使用阿戈摩托之眼操縱時間的維度變化。

  等她回到倫敦聖殿所在的街道時,死靈法師已經把這座重新修繕沒有多久的建築物內部又掃蕩了一次。

  王法師似乎也沒料到情況會這麼嚴重, 但他還是不得不提醒道:「即便阿戈摩托之眼可以逆轉時間, 想要改變那麼長一段時間內的因果,絕非一件容易的事。」

  再不容易,迦娜也得嘗試。

  她開啟阿戈摩托之眼,中央鑲嵌著的綠色寶石散發出光芒,翠綠的法陣從迦娜的手臂環繞延伸至掌心, 同時亮起的, 還有迦娜口袋中那根吊墜上的橙色寶石。

  逆時針旋轉法陣,時間開始逆流——

  破碎的花瓶歸於原位, 法師胸口染血灼眼的黑洞由內而外填補,漆黑的惡靈從學徒的身體內嘶吼著一隻只倒飛撞入天花板, 死靈法師們倒退著跑出大門……甚至連王法師都被迫倒退回傳送門回去卡瑪泰姬。

  時間仍在回溯,迦娜感覺到口袋內的另一顆寶石隔著布料傳來的熱量。

  她隱隱約約覺得,吊墜上那顆神奇的寶石,不僅填補了她靈魂上的缺陷, 讓她可以使用法術,還在與她掛在脖子上的這只護身符內的綠寶石相相呼應。

  再往後,她看到了斯特蘭奇出現在門口, 他以一種有些有趣的姿勢倒退進大門。

  再是返入建築內的抬著擔架的急救員,上面是奄奄一息的度, 他被送回了原來的房間。

  ……

  迦娜中止了魔法, 時間一晃回到三個小時以前。

  此時的度, 剛剛在死靈的控制下失去理智被同伴控制住。

  按照書上說的,時間逆流後,物質上的時間雖然改變了,一個人在這個時間段之後的記憶理應還是存在的。

  但趕到看護度的那個房間後,迦娜並沒有從其他人臉上看到迷茫的表情。

  「貝兒法師,你來了,你快看看度,他突然又變得很奇怪!」有人朝她搖手讓她快些過去。

  同時,斯特蘭奇博士也從門外出現,他有些詫異地看著迦娜,「你是從大海中直接傳送進房間了嗎?」

  十分鐘的時限一到,他立刻打開了通往那處礁石的傳送門,卻發現已經被海水淹沒了的地方,已經不再有迦娜的蹤影。他當時甚至內疚地萌發了他是不是把這位年輕女性害死了的想法。沒想到……他灰藍色的瞳孔微震,更加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胸前的護身符,問道:「阿戈摩托之眼怎麼會在你身上?」

  ???

  不僅僅是時間,他們的記憶也回到了三個小時以前?!

  這和說好的有點不一樣……

  但此時的迦娜顧忌不了那麼多,她將護身符從脖子上摘下,塞到斯特蘭奇手中,同時說道:「晚點我再和你解釋。」

  她摸了摸口袋,拽出那根寶石吊墜後沖進圍繞著度的人堆,將那枚吊墜蕩在度的身體上方。

  「滾出去!」

  她的話音落下,吊墜上的橙色寶石亮起,一道漆黑的人形影子,從度的身體內竄出,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頭也不回地鑽入上方的天花板消失不見了。

  從迦娜掏出吊墜到死靈被趕走,前後不超過30秒。

  而這30秒,把所有人都看的一愣一愣。

  迦娜收起吊墜,度也清醒過來,相比上一次,這次的狀況要好太多了。

  斯特蘭奇已經走了過來,他還需要這位元女法師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合理的解釋?斯特蘭奇博士,你都已經是至尊法師了,恐怕已經不存在什麼合理的解釋了吧?」迦娜有些無奈。

  她從上一個時間內發現度被死靈附身開始說起,到他們在酒吧內對抗瘋子歷史博士召喚出的成堆的死靈,再到他告訴她讓她去拿阿戈摩托之眼改變時間。

  不過她回避了一件事:她靈魂的模樣和身體不一樣。

  「然後我就發現,你們的記憶也回到了這個時間點。」迦娜慢悠悠地又在後面補充了一詞,「除了我。」

  不論是因為使用阿戈摩托之眼的人是本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她也好,還是口袋裡另一枚寶石的雙重作用影響,反正大家就是沒有那段時間的記憶了。

  這在迦娜看來不符合那本梵文書給出的相關資料,但是時間都能逆流,已經沒有什麼邏輯可以談起了。

  斯特蘭奇思索了好一會,直覺告訴他,她沒有說謊,也沒有理由說謊。

  這讓他想起古一法師在死前告訴過他,她曾經花了很長時間窺視時間,去阻止可怕的事情。她所做的,會不會和這一次的貝兒法師,是一樣的事?

  但是古一法師,尋求的是黑暗魔法的力量,那貝兒呢?她的力量又來自哪裡?

  「那你趕走那只死靈時怎麼回事?」斯特蘭奇此刻有太多的疑問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撿到了一顆寶石吊墜,或者說這枚寶石吊墜選中了我。」在那些死靈無法靠近她的身體時,她就意識到,上一次發生在度身上的也是同樣的情況,這些死靈畏懼這顆鑲嵌在吊墜內的寶石。

  可能這枚吊墜是一種法器,就和他的斗篷一樣,認准了迦娜?

  這是斯特蘭奇唯一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了。

  這是他在經歷法術世界之後,遇到的又一重塑他三觀的事了。

  如果說,當初他在法術上的天賦十分不可思議的話,迦娜·貝兒也是另一種的不可思議。

  從禁忌的時間魔法到驅逐死靈,她比他想像中要神奇的多。

  當斯特蘭奇博士在理清思緒時,迦娜在找另外的東西。

  從她到這個房間開始,就如她一樣沒有按照上個同樣時間線的劇本發展的,那位本應該存在於這個房間內的死神。

  奧西裡斯,這一次沒有出現。

  當她發現所有人忘記了那段記憶甚至可能根本不存在那段記憶時,她便思考那個「人」會不會也忘記,忘記那段有關她靈魂模樣的記憶。

  「找我?」

  上一秒還在思索他在哪裡,下一秒來自背後的聲音讓迦娜的肩膀不自覺顫了顫。

  迦娜看了他一眼,然後飛速竄出了房間,找了個沒有人的角落,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嗎?」

  卻見慢慢跟過來的奧西裡斯的眼神冷的讓她不自覺地咽口水,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凝視了片刻後,說道:「你是希望我記得我救了你的事,還是你又一次騙了我的事?」

  在他的眼中,醫院裡的那個同樣名為迦娜的女人,和面前外貌有一些不同的她的靈魂,一點點重合。

  「……」迦娜沉默。

  為什麼他還記得。

  這下,她對他,已經沒有秘密可言了。

  他看到她琥珀色的瞳孔中,從驚愕,到一點點浮現出的忌憚,就像原本無畏的演員,在最後一層不屬於自己的面具被剝開、在他面前暴露出最真實的自我時,開始變得惶恐不安。

  她曾經說的是多麼冠冕堂皇,說死神並沒有人們說的那麼可怕,說他只是依照了萬物的自然法則,說死亡是對生命意義的體現,結果真的一切都被戳穿後,她在他面前,還是害怕了。

  也是,又有誰會不害怕他,他可是人們逃不掉的死亡。

  迦娜不敢再說話,她一直在等著面前的「人」再次開口。

  一直等到她發現他的嘴角似笑非笑地翹起,那對深不見底的眼瞳宛如第一次她見到他的樣子,勾魂卻令她畏懼。

  迦娜心底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此刻她應該主動說點什麼。

  她張了張嘴,一個字還沒憋出,面前的奧西裡斯收回了視線,轉身徑直離去,最後連個背影都不留給她就消失在了走廊上。

  迦娜在原地愣了好久,他既沒有朝她生氣,也沒有等著她主動認錯,而是就這麼走了……

  「貝兒?」斯特蘭奇不知道何時出現在她身旁,順著她的目光望了幾秒,「那塊牆壁和周圍的有什麼不一樣嗎?」

  「沒有!」迦娜這才回過神,她想起此刻應該去處理另一件事。

  但是……她又看了一眼奧西裡斯離開的方向,才慢慢挪動了步子。

  斯特蘭奇走了幾步退了回來,對著那牆壁上的花紋也看了幾秒,一臉迷茫。

  ***

  為什麼人類都渴望預知未來?

  可能放在現在的情形,就是迦娜和斯特蘭奇帶著其他聖殿趕來的法師,把整個酒吧給拆了。

  芬奇博士,那位渴望通過惡靈控制法師以達到更邪惡目的的瘋子,完全沒想到根據地就這麼突然被搗了。

  他拿著那本寫著複雜難懂咒語的副本,試圖通過死靈的力量扭轉局面。卻發現站在靠前的一位女法師,滿臉自信地看著他,好像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什麼一樣。

  這個世界不存在預知未來的,芬奇博士這麼告訴自己後,站在法陣旁開始吟唱古老的咒語。

  看著聚齊湧出的死靈,他志在必得,正要咧嘴給出面前這群自大的法師他的笑容時,發現剛才看著他的女法師,此刻從口袋裡掏出了什麼發著橙光的東西。

  她似乎開口說了句什麼,然後他發現,原先正準備撲向那群法師的死靈們,突然就扭轉了方向,沖著他聚集過來。

  不僅是法陣召喚出的死靈,還包括那些附著在那些法師身上的,它們從他們的身體內鑽出,扔下搖搖欲墜的身體,全部朝著他的方向俯衝而來,發著難聽的嘶吼聲。

  芬奇博士笑不出來了,面部表情越來越難看,他拼命地翻動那本殘卷,試圖重新控制這些黑暗的怨靈,卻發現原本讓他得意的咒語,現在一點用都沒有。

  她做了什麼?

  可惜他已經什麼都說不出口了,這些死靈共同穿透了他的肉軀,將他的靈魂整個扯了出來,然後拖向他親手畫的法陣。

  他當然知道那邊是什麼地方,書上寫的很清楚:「……來自地獄的怨靈」。

  先是下半身,再是軀幹和腦袋,直到他極力伸出法陣的手也無法再抓住邊緣時,他進入了一個噩夢一樣的地方。

  *

  迦娜緩步靠近那個法陣,不僅僅是芬奇博士,還有那些死靈,它們都在她使用那枚吊墜發出命令後,回到了法陣內。

  當最後一個雙眼通紅冒著黑煙的死靈回到法陣後,一旁的斯特蘭奇用法術將這個通往地獄的傳送陣整個擦除了。

  迦娜重新正視手裡那枚嵌著橙色寶石的吊墜,她好像又得到了一個不得了的東西。


第46章 續45s

  這兩日, 附近都在傳佈林克街酒吧一夜蒸發的新鮮事。

  平日不算冷清的博士酒吧,僅僅過了一天, 人去樓空, 不論是服務員還是老闆都消失了。

  有小道消息傳言,位於同一街區177A的武術館,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和酒吧人員火拼了一架,其結果當然是武術館完勝。火拼的第二日, 如果不是剩下的酒水和設施, 這個酒吧的老闆和顧客簡直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酒吧和武術館,沒有競爭關係也毫無交集, 他們兩方會起矛盾在普通人看來是天方夜譚,因此談起來都是一笑而過。

  而人們口中的布林克街假·武術館館長, 真·倫敦聖殿大法師迦娜,安然度過了兩日後,收到了很奇怪的邀請。

  政府想就這次的事件,和這個「武術館」的館長談一談。

  為什麼是政府不是員警?迦娜也懷疑過真假。

  但掛著特殊牌照的政府車輛上下來的人, 言行舉止都不像是作假,他們在見到這座建築物內穿著打扮和時代與建築都格格不入的法師時,都異常沉得住氣。

  他們宣稱隔日會親自上門接他們的「館長」去與想見她的政府官員面談。

  迦娜為此在前一晚特意找了斯特蘭奇博士商量了這件事。

  普通人當然是不知道法師的存在的, 那唯一可以解釋的,大概是他們被誤認為某個奇怪的組織了。

  不過他們也確實不普通……

  「斯特蘭奇博士, 這種和政府打交道的活, 我覺得更適合擁有兩個博士學位的你。」她扮演聖殿大法師已經夠累了, 這次還要扮演武術館館長?

  「我是個遭遇過車禍雙手粉碎性骨折的醫生,我去才更容易被懷疑這個世界上存在超自然事物。」顯然,他要把這個任務委任給迦娜。

  迦娜就是不接,「一個受傷後重新振作通過武術改變人生的醫生,這麼有說服力和感染力的人物不去表現一下太可惜了。而且誰說武術館館長一定不能是個曾經雙手骨折過的醫生?你就說你通過理論知識讓學生們掌握武術精髓不就行了?」

  斯特蘭奇:「……」他覺得她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但是——

  「雖然我很想去,但是我的身份資訊現在還在美國,沒有去英國的航班資訊,也沒有出境、入境記錄。我昨天還去過醫院看一位朋友,他能證明我一直到昨天晚上十點還留在美國……」斯特蘭奇博士語速快而不亂,「所以很可惜,我沒有辦法在英國做武術館館長了,況且,這裡的註冊資訊內,現任法人代表還真的是你。」

  迦娜:「???」她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武術館館長兼法人代表,迦娜·貝兒女士,有一點絕望。

  第二日,在等政府人員來接的迦娜,再次把那枚吊墜拿出來觀察。她通過這兩日的研究發現,無論是有意丟棄,還是無意遺失,它總會出現在自己視線可及之處。

  像是活的物件一樣。

  在無法確定吊墜的來歷前,她暫且把它定義為選中了自己的法器。

  在它的幫助下,她學會了一些之前無法使用的法術,旋戒也使用的越來越得心應手。

  吊墜上嵌著的橙色寶石在光照下熠熠發著微光,迦娜盯了一小會,越發感覺到一種強烈的,直達身體深處的吸引力,像是在吸引著……她的靈魂一樣。

  說起來,自她逆流時間之後,她再也沒見過奧西裡斯了,她現在只要閉上眼睛,依舊可以回憶起當日他看她的表情,尤其是那對讓她發慌的灰色眼睛。

  迦娜安慰自己應該慶倖,這位死亡的化身終於遠離她了,但即便這樣還是高興不起來,甚至有一點……欺騙他後的愧疚。

  這時,有人來告訴迦娜,政府的人來接她了。

  迦娜一身幹練的白色練功服,剛到門口,就愣住了。

  這位來接迦娜的政府人員,她見過,就在她被冠上海瑟這個姓氏的時候,他是麥考夫手下的一員。

  「貝兒小姐?請跟我們來。」見她待在原地沒了動靜,男人出聲。

  迦娜的腳步重了許多倍。

  「想見我的人是誰?」迦娜問他。

  如果說會魔法的斯特蘭奇和大偵探福爾摩斯長得很相像是巧合,那麼再出現一位和上個世界長相相似、甚至可以稱得上一模一樣的人的幾率會不會也是存在的。

  不過這樣的人,在兩個世界都被迦娜遇見的幾率會有多大?

  「我的上司。」男人回答的模棱兩可,「你去了就知道了。」

  迦娜很想告訴他,很可能去了就已經晚了。

  但是這位負責的政府人員顯然不會輕易讓迦娜拒絕今日的面談。

  而迦娜在反復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巧合」後,坐上了專車。

  迦娜並不瞭解倫敦,上個世界也沒待長,看著後退的景色,她並不清楚自己會去哪裡。

  車輛停穩後,她知道了。這裡是位於倫敦的軍情六處總部大樓門口,她作為海瑟的時候,第一天就是在這棟樓內醒來的。

  車輛後門被人打開後,迦娜沒有一點要下去的意思。

  「為什麼情報機構會找我談話?」

  男人又是一句廢話:「這你要去了才知道。」

  猶豫了好一會,迦娜還是下車了。即便不下來,她相信他們自然也有辦法讓她下車。

  跟著男人她進了大樓,門口的安檢異常嚴格,安檢員對著她僅有的兩樣物件翻來覆去看了半天,然後舉起旋戒問她:

  「女士,這東西是用來幹什麼的?」

  「當然是戴手上的。」迦娜微笑,「難不成是用來打開異世界的大門的嗎?」

  但她的「笑話」似乎對這些訓練有素的人不起作用,他們只把吊墜還給了她,「抱歉,女士,在不確定的情況下恐怕要由我們替你暫時保管你的……兩指戒。」

  迦娜不露聲色地點了點頭,多看了一眼自己那只能打開異世界大門的戒指,她唯一的後路好像也被斷送了。

  再往內的結構和佈置,和她記憶中的場景越來越相似。

  坐了樓梯往下了一層,迦娜心中的微妙感越來越強烈。當初麥考夫的辦公室也是地下一層。

  在一扇辦公室門口,男人停了下來,敲了敲門。

  迦娜屏住了呼吸,隨後聽到了一聲「進來。」

  門被從內打開,迎面的女人迦娜也認識,那位元叫醒海瑟,後來帶她換上禮服的辦公裙裝女性,麥考夫的秘書。

  一個人是巧合,那麼兩個長相一樣的人呢?

  特別是那個說話的聲音,迦娜不會聽錯的。

  「上司在等你,進去吧。」秘書小姐側身讓了路。

  迦娜又在門口遲疑了幾秒。說來也奇怪,雖然換了姓氏,但是名字和某些細微的特徵都沒有變。就比如她的發色,無論在哪裡,都是甜美又性感的紅棕。

  她走了進去,門在背後被關上。

  辦公桌後的男人沒有太大變化,相比她認識的,看上去瘦了一些。

  是同一個人,還是平行世界的不同人?

  「麥考夫·福爾摩斯。」他看了一眼對面的椅子,「請坐。」

  無論儀態還是口吻,他表現的都和她認識的麥考夫,是一樣的。

  「迦娜·貝兒。」她在說起自己的名字時頓了頓,同時從麥考夫的臉上看到了轉瞬即逝的凝滯,她帶上微笑,「不過我相信你在邀請我來之前,應該調查過我了。」

  她的話音落下後,面前的麥考夫話音不急不緩:「迦娜·貝兒,威爾士人,三年前來倫敦讀大學,結果中途輟學,加入了布林克街的武術館,輟學前成績優異,沒有不良嗜好,也從未表現出過任何對武術的喜好,現在卻成了武術館的館長。」

  迦娜沒有任何被揭穿背景的不安,她點了點頭:「對,你調查的很清楚。」比她知道的還要清楚。

  麥考夫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問道:「我很想知道,這個武術館是哪裡吸引了你?」

  哪裡吸引了她?

  如果作為倫敦聖殿的法師,那就不得不提違背自然法則的法術,隨時可以穿越的空間,分離出肉體的靈魂和逆轉的時間。

  但現在她是武術館館長,就必須義正言辭的這樣說:「在大學的時間我一直很迷茫,找不到人生目標,而在這個武術館,我不僅找到了人生的目標,還瞭解了生命的意義。」

  「你覺得生命的意義是什麼?」麥考夫平時不會問這種在他看來毫無意義的問題,那些自以為自己看透生命的,大多數都是愚蠢又可笑的人。但今天,他在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問出了口,可能是因為她也叫迦娜嗎?

  相比他的西裝,她的練功服在此刻看上去太怪異了,不過口吻卻讓他有一種驚人的熟悉感,「是死亡。生命的意義是死亡。」

  就連她在緊張時,撩頭髮的那個小動作,他也沒放過。


第47章 續46s

  「是死亡, 生命的意義是死亡。」

  麥考夫的辦公室內,迦娜繼續說道:「正是因為死亡是所有人都可以預見的, 才會促使一些人在有限的時間內做對自己而言有意義的事, 是死亡,賦予了生命意義。」

  相似的話,迦娜也對奧西裡斯說過。

  正是那一次她的話,把自己都說服了,轉眼來看, 死亡對生命而言真的很有意義。

  她的動作和她的話, 讓麥考夫的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那位代號「麻雀」的下屬。

  如果她曾預見了自己的死亡,那麼她在死前最後那些日子內發生的事, 對她來說有沒有意義?

  「你沒有姐妹。」麥考夫的語調沒有上揚,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聽的。

  「我沒有, 怎麼了嗎?」這句話敏感地觸及了迦娜的神經,如果他是她認識的麥考夫,他會認出她來嗎?

  麥考夫的嘴角自嘲地勾了勾,「沒事, 產生了一個錯覺。」

  她已經死了,他確認過屍體。在這個世界上,能騙過他的只有他的那對弟妹。

  迦娜心下松了一口氣, 開始確認自己會被叫來這的目的,「你們政府機構把我叫來是為了探討生命意義的嗎?」

  麥考夫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一邊繞過辦公桌一邊說道:「布林克武術館, 據記錄有一個世紀的歷史了, 彙集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學員,但成為學員的要求異常苛刻。在上個月,這個武術館的館長還是一名叫丹尼爾的人,但就在半個月以前,這個武術館內有一部分人忽然間消失不見了,他們沒有出境記錄,銀行帳戶也不再被使用,部分號碼也在這個月欠費停機。隨後沒過多久,入選要求如此嚴苛的武術館,很快迎來了一批新學員……」說到這裡時,他已經繞到了她的邊上,頓了頓問,「你能告訴我,這中間發生了什麼嗎?」

  對於他的問題,迦娜並沒有過於驚訝。她知道,作為英國最神秘最出色的情報機構,他只要在辦公室敲敲桌子,甚至能知道最北面的邊境處誰家少了一頭羊。

  這中間發生了什麼呢?

  一位奢求永恆生命的法師意圖放出黑暗空間的生物,殺了倫敦聖殿大半的人,包括丹尼爾法師。

  「我們內部那段時間鬧了個矛盾,部分人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退出了,法……前館長丹尼爾也因為這件事離開了。」迦娜盡可能把這有關非自然的事件合理化,「至於為什麼突然間出來那麼多成員,因為總要補充新鮮血液的,況且我們是連鎖產業,在……」

  「在美國紐約和中國香港都有分道館,我知道。」麥考夫打斷她的話,「只是我不確定,你口中的這些人,是真的因為某個『麻煩』離開了,還是接到了某些任務換了個新身份。」

  他派人觀察這個道館有一段時間了,那些傳入他耳內有些魔幻的情報,讓他一點點構建出了一個以武術道館為遮掩,貫通世界幾個大都市的秘密情報機構。

  而那些忽然消失的人,如果不是被秘密處理了,就是拋棄了舊身份,重新披上了新名字去獲取情報。

  那些匪夷所思的如魔法般的事情,如果這樣去解釋,一切都通順了。

  「……」迦娜沉默。

  明明知道麥考夫誤會了什麼,她又不能把真相說出來。

  她想起第一次見麥考夫時,嚴肅地告訴他過「這個世界沒有魔法」。

  現在,她很想收回當初的話,想重新告訴麥考夫,這個世界是有魔法的,而倫敦的現任大法師,現在就在他對面。

  「我想你誤會了。」迦娜扯出一個笑容,「我們怎麼可能是間諜?你見過穿成這樣生怕別人不關注你的間諜嗎?」

  「那芬奇博士的酒吧呢?它又是因為知道了什麼秘密被你們私下除去的?」麥考夫又拋出了一個問題。

  「那個芬奇博士……」召喚死靈這個詞就在迦娜嘴邊了,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改口道,「我怎麼會知道他為什麼連夜撤空搬走了。」

  體驗過頭腦風暴的滋味嗎?對迦娜而言就是現在,每一句話她都生怕說錯。

  麥考夫能看出一個人說謊時的樣子是怎麼樣的,就比如現在,她極力地控制自己去看他的眼睛,反而因為做的太明顯了讓人生疑。

  一口滿口謊言的騙子。這個想法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後,讓他又想起了那個女人,她最初也是這樣,一臉真誠地說著各種謊話。

  麥考夫沒有刻意去忘記迦娜,但今天這麼頻繁的想起她,也令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麥考夫不說話,反而讓迦娜有些緊張。她過去猜不透他在想什麼,現在當然也不可能猜透。

  「如果你不相信,那我也沒有辦法。」迦娜繼續掙扎著否認,「除非你拿出令我都信服的證據,不然就讓我離開。」

  面前的麥考夫皺了些眉,「你認不認識一個人,她和你有著一樣的名字,也叫迦娜。」

  迦娜停滯了呼吸,她多麼希望從未進來過這裡。

  *

  「貝兒女士。」

  聽到這個姓氏,迦娜猛地抬起頭,然後發現自己坐在車輛的後座上。

  她記得自己上一秒還在思考如何回答麥考夫的問題,這一秒就出現在了這裡。

  「貝兒女士,我的上司不喜歡被耽誤時間,希望你可以快一些。」催促她的人,是一開始接她來的男人。

  她在哪裡?走出車輛的迦娜困惑地抬頭,仍舊是軍情六處總部大樓門口。

  男人在前面帶路,迦娜卻越走越覺得不對勁。

  進門後的安檢處人員檢查她的隨身物品,然後迦娜從口袋裡再次摸出了那只本已經交給他們的旋戒。

  兩樣物品被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後,旋戒被舉了起來,「女士,這東西是用來幹什麼的?」

  一模一樣的動作和一模一樣的話……

  「只是普通的戒指。」

  迦娜回答了問題後,盯著面前的安檢人員,然後她聽到了和上一次一樣的話:「「抱歉,女士,在不確定的情況下恐怕要由我們替你暫時保管你的……兩指戒。」停頓的地方都是一模一樣的。

  接下來也是下到底下一層一樣的路徑。

  她,又回到了剛到這裡時的時間。時間,回溯了。

  上一次時間逆流,她使用了能控制時間的阿戈摩托之眼,而這一次,那東西並不在她身邊。

  而觀察身邊的人,她似乎又是那位唯一記得之前事情的人。

  麥考夫辦公室的門被敲開,辦公群女人讓路,門在背後被關上,一切都熟悉的可怕。

  「麥考夫·福爾摩斯,請坐。」

  ……十分絕望。

  她難道還要再來一遍嗎?從探討生命意義開始到被誤認為間諜組織。

  這一次,她決定快一點解決。

  「你好,福爾摩斯先生,我就不介紹自己了,因為你肯定已經調查過我了。」這次由她先開口,「我也明白你為什麼會找我來這裡,我會選擇輟學去武術館,是因為我認識到了生命的意義,而我所在的武術館前不久出現了一次人員的大批量調動,並不是因為在弄什麼秘密活動,真的只是一個小麻煩,有關那個酒吧,它的老闆為什麼撤走了我也不清楚,我相信你也一定誤會了什麼,你可以讓你的情報人員查的更仔細一些……但是沒有證據我是不會承認那些不存在的事情的。」

  她語速飛快的說完後,發現麥考夫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有些意外地「哦」了一聲,接著說道:「看來你知道我要問什麼。」

  她當然知道,她已經經歷過一遍。

  剛才究竟是什麼讓時間往回撥的呢?

  「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迦娜重新抬起頭時,麥考夫已經站起來看著她。

  她有些絕望,這一次又是哪裡不對,又讓他想起了「自己」。

  麥考夫不知道為什麼,從她身上看到了那名已經死去的下屬的影子,那些小習慣和一舉一動,讓兩個人的影子混淆在一起。

  「那一定是你想錯了。」她否認。

  但這個飛快的否認,被麥考夫定義為心虛,她是知道什麼的。

  「你沒有姐妹。」他陳述後問道,「你認識另一個和你有著相同名字的人嗎?」

  迦娜:「……」怎麼辦,她有點想再來一次。

  *

  「貝兒女士。」

  迦娜抬起頭,從車上跳了下來。

  她僅僅動了個小念頭,就又回來了。

  她好像又獲得了不得了的能力。

  如果她真的可以回溯時間,那麼窺視了未來的她,是不是可以無數次去試探麥考夫,最後找到一個最適合的,規避他去談起「她」的方法?

  門口的安檢員問起她旋戒的作用。

  「這還用想嗎?這當然是開啟空間傳送門用的。」迦娜笑著回答。

  「……那還是由我們先保管吧。」

  「當然。」就算她不這麼說,也是不會讓她帶進去的。

  下到地下一層,走進麥考夫的辦公室,坐到他對面。

  迦娜此時,忽然萌生了一個想法,她開口道:「福爾摩斯先生,你相信魔法嗎?」


第48章 續47s

  曾經, 迦娜一本正經地向麥考夫說過,這個世界沒有魔法。

  現在, 她意味深長地問他, 你相不相信魔法。

  相悖的話,不同的身體。

  所以迦娜是不會輕易承認她打了自己的臉的。

  「這個世界沒有魔法。」

  麥考夫見過太多的人,這種嘩眾取寵的問題無法影響到他絲毫,輕慢的笑容浮現在他臉上。

  「迦娜·海瑟。」迦娜吐出這個名字時,麥考夫的笑容凝滯在了臉上片刻, 她翹唇, 不急不緩繼續,「一位死在任務途中的女特工, 我想必你一定認識這位元你的下屬。」

  「你是從哪裡得到的這份情報。」麥考夫皺眉。

  無論是迦娜·海瑟的任務,還是她的死亡, 鑒於她的身份,這些在她死亡時就已經封存為機密。

  她在某種意義上,已經是「過去」了。

  之前的兩次,她的每一句話, 都是順著他的問題來的,這一次,她要是主動的那一個

  「沒有人告訴我。」迦娜搖頭, 「是我親眼看到的。」

  「看見?這不可能。」麥考夫可不認為這個不知來源的間諜組織能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把手伸向MI6的機密檔。

  迦娜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魔法, 這是一種魔法。」

  「這世界上沒有魔法。魔法是給那些解決不了問題的人用來掩蓋他們無能的藉口。」麥考夫強調。

  「不, 我能『看見』很多事情,比如你將會質疑我為何會輟學去武術館,比如你懷疑我們是一所跨國情報機構,又比如……」迦娜頓了頓,「我知道那個和我一樣名字的女人現在在哪裡。」

  即便她的發言那麼準確又驚悚,麥考夫憑藉他冷靜的自製力,面上也僅僅是帶上了一絲詫異。

  他起身,靠在桌子邊緣,手握在了那把掛在一旁的黑傘傘柄上,冷靜地告訴她:「迦娜·海瑟,已經死了。我親眼見過她的屍體。」

  「你確定嗎?」迦娜瞄了一眼那把黑傘,她自然記得那裡面的配置,那把伯|萊|塔92F型的槍。

  這說明麥考夫竟然不安了,她每字每句都戳中了。

  迦娜這次沒給他回答的時間。

  「我知道的比你想像中要多得多,比如你們曾經一起看過音樂劇,在倫敦塔前留過照……哦,對了,還有一起赴過這個世界上最奢華也是最繁瑣的晚宴。」迦娜停在了這,話音一轉,「現在,來談個條件吧。」

  距離上一次麥考夫被要求談條件,已經過去了很久。

  久到他說出這個詞時都是感覺陌生的,「什麼條件?」

  「不要再管布林克武術館的任何事,我也發誓我們不會主動做出任何威脅到你們的事情。如果你同意,我就告訴你那個人在哪裡。」迦娜臉不紅心不慌,拿「自己」做條件。

  上一次,他利用她,把她騙得團團轉。

  這一次,她也要利用一下那個自己,讓他妥協。

  面前的男人陷入了沉默,她的資訊透露的太多了,多到他不得不相信一些事。

  如果她真的還活著?

  他扶額,口吻失去了最初的強硬,「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用其他方式讓你開口。」

  「你可以試試看。」迦娜毫不退讓。如果不對勁,她就重新來。

  「如果你真的知道那麼多事,你就會知道我從不拿國家的安全做籌碼。」

  麥考夫反復告訴自己,這個女人一定用了某種方法才知道的如此詳細,迦娜·海瑟已經死了。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迦娜說這話時,話語軟和了一些,「你無非不就是在擔心我們是不是竊取英國機密的情報組織。那我告訴你,我們不是什麼武術館,我們是法師,你負責維護這個國家的安全和秩序,我們負責擊退那些非自然的力量。我以倫敦聖殿法師的身份向你保證,我們不是威脅國家安全的組織。」

  麥考夫:「……」

  迦娜等了一會,卻不見麥考夫回話。

  他是不是已經把她歸為了某個精神出問題的瘋子?

  果然這樣也行不通嗎……

  她歎了口氣,那就再來一次,再換一種說法好了。

  不過在這之前,迦娜要把話都說完:「你知道嗎?迦娜·海瑟告訴我,她其實早就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只不過她不忍心告訴你,你在考慮到她心理疾病的情況下把她送去那種安全的地方度假,即便沒有說出真話,她一樣還是很感謝你。不過她也很遺憾,起飛前甚至沒機會和你道別。」

  她看著麥考夫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複雜,聳了聳肩,「不過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

  她準備要回到過去,再來一次,而他則會把她說的這一切全部忘記。

  迦娜動了念頭,卻發現自己還在麥考夫的辦公室。

  她是忽略了其他條件嗎?

  她又集中精神把「回去」「後悔」「再來一次」這些詞又在腦海裡過了一遍。

  依舊沒動靜。

  迦娜:「……」

  難道有次數限制的?

  迦娜看著麥考夫,麥考夫看著她。

  後者不知道在想什麼,而前者已經玩脫了。

  寂靜的時刻,對玩脫的迦娜而言,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她在哪裡?」麥考夫重新開口時,對她而言似乎已經過去了一個世紀,「只要你能證明你口中的魔法,我就同意你的要求。」

  這個世界並不大,但是並不是一定沒有足夠聰明到可以騙過他的人,讓迦娜·海瑟以一種假死的方式離開MI6。

  這一開始不就是她想要的嗎?

  他雖然不相信魔法的存在,但他相信她可能真的還活著。

  「……」迦娜難以相信,麥考夫竟然妥協了,她抿唇,「那我給你看看超自然的力量吧。」

  迦娜伸出手,就在她準備於空中畫出法陣的時候,麥考夫忽然就不動了,他的手還執著那把黑傘的傘柄,眼睛一眨不眨。

  ???

  她沒有用她的能力,發生了什麼?

  她的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但麥考夫就像被暫停了一樣,仍舊維持著同一個表情和姿勢。

  「讓一些人知道我們的存在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聲音來自後方。

  迦娜轉過身時,發現斯特蘭奇胸口掛著阿戈摩托之眼,手上比著綠色的法陣,從傳送門的另一頭走了過來。

  他暫停了時間。

  「斯特蘭奇博士,你不是你說不來嗎?」迦娜心累,她並沒有其他什麼辦法了。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萬一你應付不了,倫敦聖殿又要換新執掌法師了。」斯特蘭奇看了看仍舊凝固在原地的麥考夫,「和一個足夠理智又執著於科學的人談起法術,你可能會害了很多人。」

  斯特蘭奇想起了自己,當初若不是親眼所見的神奇,他甚至認為那是某種高端的技術。

  而這個人,以他的身份,如果得知了非自然力量的存在,他不敢保證他會不會做出什麼事。

  「那要怎麼做,一拳把他打暈然後逃跑嗎?」迦娜看著這位至尊大法師,希望他給個指示。

  所以說,在之前的時間裡,只要她再等一等,斯特蘭奇也會來解圍的。她根本沒必要重來……

  下一秒,斯特蘭奇浮現的笑容,讓迦娜莫名開始預先同情麥考夫。

  *

  麥考夫從床上坐起來時,思緒亂糟糟的。

  他好像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有一個同樣叫迦娜的女人,告訴他這個世界存在魔法,迦娜·海瑟還活著。

  她說出的那些細節,就像是她親眼所見一般。

  她甚至說海瑟感激他,也遺憾最後沒見到他。

  她還和他談了一個條件,內容有些模糊,但是還是有關迦娜·海瑟。

  這是他的夢,所以說……

  那些被說出的細節,是他腦海中的記憶,與其說是迦娜遺憾,其實是他自己遺憾吧。

  遺憾到,做夢去設想她還活著。

  他捂著眼睛,在床上坐了幾分鐘,等清醒了,給秘書打了個電話,他總覺得今天應該見什麼人。

  「沒有,福爾摩斯先生,今天你沒有任何預約。你昨晚不是告訴我今天不過來了,把事情都放在家中完成嗎?」女秘書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所以他是睡了一個午覺,睡糊塗了嗎?

  他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睡衣,不是他常穿的那一件。

  見鬼了。

  *

  「這是什麼法術?」迦娜看著這變故,她也感覺跟做夢一樣。

  「一種和催眠相關的咒術,使用起來比較複雜,但是很有效。」斯特蘭奇回答。

  迦娜手裡是那只被扣下的旋戒,帶走這東西以後,她來過這的最後一個痕跡也沒有了。

  「……你為什麼不早點用?」早點用她也不需要來這裡博弈了。

  「說實話,我忘記了。」斯特蘭奇回答。

  「……」迦娜想打人。


第49章 續48s

  自迦娜驅趕惡靈後, 整個倫敦聖殿裡的年輕人大部分成了她的迷弟迷妹。

  還被私下賦予了一個「驅靈法師」的稱號。

  最初在背後質疑迦娜會不會法術的度,首當其衝, 成為了迦娜的第一擁護者。

  「是貝兒法師救了我, 誰再敢質疑她一句,就是和我過不去。」

  迦娜開始懷疑這和當初在背後嘲諷她「教肉搏」的度,是不是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

  還有她那神奇的推特號,短短幾天到現在,已經有了近千的粉絲。

  唯一一條的推文還是系統自動發佈的。下麵的留言比推文有意思的多:

  「好巧, 我也是倫敦的法師, 等一個互粉!」

  「樓上的半吊子法師靠邊去,貝兒法師這種大角色自然是跟我這種優秀的法師互粉。」

  「作為貝兒法師下面的學徒, 乖巧等一個回粉。推文也可以更新了。」

  「路過。這是個角色扮演的推特號嗎?這麼真實的?」

  「關注了,看上去這個組織好像很厲害。」

  迦娜沒忍住笑了。

  「貝兒法師, 有什麼事那麼開心能和我分享一下嗎?」

  斯特蘭奇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身邊,抱著胸伸長脖子想瞄一眼她的手機。

  「我的推特號,一條推文,幾百條評論。」迦娜將手機螢幕對著他晃了晃。

  自從斯特蘭奇教會了迦娜如何使用旋戒後, 他同樣成為了迦娜的法術導師。

  作為聖殿法師的她,自然是不可能求助於其他法師的。而斯特蘭奇也同意替她保守秘密,私下幫她補習法術。

  「推特號?」斯特蘭奇挑眉, 「ID是什麼,我來關注一下你。」

  「……原來你也有推特號嗎?」迦娜很奇怪, 「我還以為別人在刷推特的時候, 你在攻讀你的博士學位。」

  「對, 我是在獲得博士學位以後才註冊的。」斯特蘭奇靠近迦娜的手機螢幕,讀出了上面的字,「倫敦聖殿貝兒大法師……很形象。」

  「……不是我註冊的你別誤會。」她才不會用這麼蠢的ID呢。

  斯特蘭奇低頭滑動手機螢幕時,迦娜的粉絲又多了一個。

  她點開——斯特蘭奇博士。

  「你連推特帳號都要帶頭銜嗎?」迦娜隨手關注了一下。

  點開發現有不少推文,最近一條是半個月前發的:空間裡的邪惡,時間裡的交易,地球安全了。

  畢竟博士,推文都十分文藝。

  「你不是才告誡我別輕易暴露自己法師的身份嗎,怎麼你推文裡已經開始保護地球了?」

  「這種社交軟體上的話,沒幾個人會相信的。」斯特蘭奇低著頭,口吻輕快地說道,「你這個推特也很有意思,只有一條系統推文。」

  迦娜:「……」

  「斯特蘭奇博士,今天你願意教我什麼呢?」迦娜不想再談推特的話題了。

  「我一直不是很能理解你是怎麼在熟練掌握那些禁術,尤其是使用過咒語冗長的阿戈摩托之眼後卻連最基礎的幾個法術都要學習半天的。」

  斯特蘭奇一直很想說迦娜是他帶過的最差一屆學生。

  可惜,迦娜是他唯一的學生。

  「其實我是谷歌翻譯後,對著手機上的音念的咒語,我甚至連它們是什麼意思都不清楚。」迦娜露出一個誠實的笑容。

  斯特蘭奇其實並不適應做一位老師,他的法術大部分是自學的。

  他的技巧就是看一遍書,然後那些內容就被他過目不忘的記在了腦海裡。

  所以在第五次告訴迦娜如何開啟鏡像空間,她卻還是找不到要領後,斯特蘭奇有一點絕望。

  他深吸了一口氣後吐出,「那我們換一個學習吧,你應該看過有關靈體的書,還記得靈魂和肉體分離的法術嗎?」

  「靈魂和肉體分離」這個詞敲響了迦娜腦海中的警鐘。

  她當然不會讓和肉體長相不一樣的靈魂離開這具身體。

  「不記得了。」迦娜毫不心虛地開口。

  「……」

  斯蒂芬·斯特蘭奇博士,醫學理學雙博士,現任的至上尊者,對自己唯一的學生的法術學習能力感到很絕望,但人家偏偏逆轉了時間,拯救了他的性命,驅趕了惡靈,還被他指任為全球法師三大聖殿之一的倫敦聖殿的大法師。

  「那在你重新把有關靈體的書念熟前,我們進行一下其他方面的訓練。」斯特蘭奇脫下了他的斗篷外衣和手套,做出了格鬥的姿勢,「我見過你把度擊倒在地上,現在換我試試。」

  迦娜用繩子將長髮束好,眉眼彎曲,「雖然你是我的老師,但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即便她不使用放緩時間的能力,迦娜也相信斯特蘭奇不會是她的對手。

  她率先出手,選擇純粹的正面直擊,力量卻擊打在一面法術盾上。

  「不是武術訓練嗎?」攻擊被攔下,迦娜退了一步。

  「我們是法師,你戰鬥不可能不依靠法術。」斯特蘭奇回答的讓她無法反駁。

  一定要用法術嗎?

  迦娜唇角翹了翹,重新擺正了姿勢。

  見她沒有任何要用法術迎接的打算,斯特蘭奇有些小小的意外,同時說道:「之前有位朋友兼導師教導我,相信你的老師,別走錯方向……」他的話說到一半,就出了動作,有模有樣地出了兩下手。

  迦娜反應的很快。她不得不承認斯特蘭奇在法術上的造詣,但是也不得不說,他的這幾下也……太業餘了吧。

  她躲開後沒有還手,「你不這麼認為?」

  「別走錯方向誤入黑暗是對的,但要不要全部相信老師,這要看你自己怎麼選擇了。」斯特蘭奇又攻了過來,「你也可以選擇更適合自己的道路,只要是正確的。」

  迦娜又躲開了,「那老師你覺得我應該選擇怎麼樣的道路呢?」

  她話音落下,反手借上他手臂施來的力道,將他往自己的方向拉,另一隻手則正中他的胸口,隨後猛地將他翻轉擊倒在地。

  迦娜將斯特蘭奇壓倒在地,得意地沖他笑了笑後起身,伸出手,「要再來一次嗎?這一次我會放點水的。」

  「……」從地上被迦娜拉起來的斯特蘭奇,「我覺得你應該放棄法師的道路成為一名戰士。」

  「你是認真的嗎?」迦娜重新擺好姿勢。

  而斯特蘭奇這一次披上了他的斗篷,「你確實在這方面要比使用法術要厲害的多。」

  這一次,迦娜沒有第一次那麼輕鬆。

  斯特蘭奇的法術加他那時不時用四角接下攻擊的斗篷,讓迦娜沒能一下將他扳倒。

  於是她用了兩下。

  又一次從地上爬起來的斯特蘭奇懷疑人生,他的學生偏科好像有點嚴重。

  「如你所見,不用法術我也可以在格鬥近戰中獲得優勢……」

  迦娜的尾音還沒拉下,就整個人突然間被一股力道推到了半空中,隨後砸在了一塊有彈性的紅布上。

  是斯特蘭奇的斗篷。

  她的導師站在遠處看著她,聲音傳來:「記住,永遠別小看你的敵人。」

  即便是活了不知多少個歲月經驗豐富的古一法師,也還是被淪陷黑暗的背叛者打敗而逝去。他作為她的學生,卻親自送她離開了這個世界。所以斯特蘭奇不願意看到其他人也變成這樣。

  特別是他的學生,他更需要讓她明白這種道理。

  迦娜被那條紅斗篷接著從空中跳回地面,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思緒一動——

  回到了三分鐘以前。

  在第二次將斯特蘭奇擊倒在地後,她佯裝開口說話:「如你所見,不用法術我也……」

  她的話才到一半,腳下已經動了起來,迅速貼近斯特蘭奇身前,按住了他的肩膀,「收起你接下來的法術吧老師。放心,我從不輕敵。」

  正準備使用法術告訴迦娜別小看敵人的斯特蘭奇愣了幾秒鐘,沒想到會被她看透。

  「……很好,看來你在這方面很優秀。」他頓了頓,「不過我希望你今晚把有關靈體的書看完,過兩天我來檢查。」

  迦娜:「……」救命。

  ***

  如果一頁梵文可以靠谷歌翻譯,那麼一整本呢?

  晚上,坐在床上的迦娜,手中那本有關靈體的書籍,在第一頁停留了整整一個小時了。

  此前她看過的基本法術書籍,都有英文譯本,偏偏這本就是沒有。

  用這具身體從未發過一條推文的迦娜,此時覺得推特上的每一條推文都比書本內容要有意思的多。

  她發出了這個帳號建號以來的第一條人工推文:法師原來也是要讀書的。

  等她看完一個視頻再轉回來,下面已經出現了很多新回復。

  多是驚訝他們因為好奇關注的僵屍號竟然發推文了。還有一些明顯是倫敦聖殿的學徒,在下面起哄。

  隨後,她的推文被人轉載評論,而這個評論人正是斯特蘭奇博士。

  斯特蘭奇博士:法師(Master)只有認真讀書才能成為博士(Doctor),沒有毛病。

  迦娜看了一眼床腳那本壓陷床墊的書,她還是繼續當她的法師好了……

  她是抱著書睡著的,進度很穩定地停留在了第一頁。

  第二天醒來,迦娜發現自己渾身提不起勁了,房間內還站著幾日沒見的奧西裡斯。

  她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他。他靠在床側對著的牆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於是貝兒法師熬夜看書病倒的消息,在倫敦聖殿傳開了。


第50章 續49s

  沒能出現在晨訓的迦娜, 引起了蘭法師的注意。

  這位東方血統的法師,在走進她的房間後, 發現他們的大法師非常不對勁。

  她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 眉頭緊鎖地看著她,顯然很不對勁。

  「貝兒法師,你怎麼樣了?」

  蘭走近發現,貝兒法師呼吸急促,她的雙手冰冷, 手心全是冷汗。

  「我……」迦娜知道這具身體快撐不住了, 她不得不為這突然的死亡前徵兆編一個合理的藉口,「我一晚沒睡, 可能身體沒緩過來。」事實是,她昨晚沒過零點, 就一頭栽倒在有關靈體的書本上睡著了。

  然後她聽到這位平時穩重的女法師,急匆匆地沖出去,還不忘喊道:「不好了,貝兒法師熬夜看書病倒了!」

  迦娜:「……等等。」別瞎說, 她不是,她沒有。

  熬夜看書是假,身體撐不住是真。

  那種疼痛感, 從胸口蔓延至四肢,她好像被人用尖銳的物體, 狠狠穿透身體, 又順著傷口拔出。

  可單單純看外表, 沒有一處破損的傷口或是血跡。

  蘭法師一走,迦娜的目光挪向自她睜開眼睛開始,就立在一旁的奧西裡斯。

  他今天沒有摘下他的袍帽,全身上下掩在漆黑的斗篷內,帽口像無垠的黑洞,室內明亮的光線一點都穿透不進去。

  「奧西裡斯……」因為虛弱和疼痛,迦娜的聲音軟軟沉沉。

  這是她醒來後不知道第幾次嘗試喊這個名字了,而站在那的他,像是聽不到一樣,一聲未吭過。

  因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他生氣了。

  這是迦娜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了。

  她雖然看不見他的面部,但她知道他一定在看著她。

  「奧西裡斯,我好難受。」她面朝天花板,向他低聲道,「這一次怎麼會那麼難受。」

  他依舊沒有回應,這種感覺……就像個盡職的靈魂收割者,毫不干涉地等待著這具身體的時間邁向盡頭。

  蘭法師還沒有回來,迦娜此時口渴的要命,無論如何反復舔舐嘴唇,也沒有辦法緩解乾澀。

  她想喝水,水杯在幾步外的桌子上,鞋在床的另一頭。她別無選擇的雙腳滑下床沿,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坐起身,刹那間,腦袋裡一陣轟鳴,像是衝擊鑽刺激著她的腦漿。

  她緩了幾秒等眩暈減輕才動,每走一步,都感覺身體輕飄飄的。

  她又瞄了一眼距離她更近一些的奧西裡斯,他還是沒有動作。

  也對,作為死神的他,所有死前的慘重狀態他都見過,又怎麼會因為她這不穩的幾步步子產生同情或者其他感受。

  有時候這麼視如路人的態度,比指著人罵更令人難以接受。

  他是真的生氣了。

  迦娜摸到杯子,然後發現裡面是空的。她試著從旁邊的水壺往裡面倒一些,手一個不穩,撒了一桌。

  她知道自己這一切都被旁邊人的收入了眼裡,她咬咬唇,重新倒了一杯後慢慢咽。

  她盈盈弱弱地站在那裡,撐著桌子的一隻手臂抖個不停。

  但迦娜發誓,她雖然曾經在他面前無數次演戲博取同情,但這一次,是真的。

  明明知道冷眼旁觀的奧西裡斯,才符合作為死神的人設,迦娜還是莫名地感到委屈。

  如果是之前,他一定會皮笑肉不笑地問她,這一次她又想跑到哪裡去。

  然後她裝作一臉無辜的懟回去。

  可惜現在沒有這種情景和操作。

  整個房間安靜地能清晰聽到她的喝水聲。

  一杯水下肚後,身體更冷了。

  她放下水杯原路返回,酸脹無力的小腿一軟,然後撲在了床邊。

  「……」迦娜感覺自己很做作,但是這都是本色表現,她也很無奈這身體突然差成這樣。

  明明昨天她還把斯特蘭奇兩次擊倒在地,今天已經開始平地摔了。

  迦娜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去看奧西裡斯,她現在面色發白,再加上渾身上下的痛感,眉頭擰成了一團。

  可能倫敦聖殿此時找不出比她模樣更慘的人了。

  「你是不是以為我還是在演戲。」迦娜忍著疼痛嘀咕。

  她把他的沉默視為默認後聲音更壓抑了,「我這次真的沒有……你明明看得出來這具身體到底有多麼糟糕。」

  那是一聲很輕很輕的歎息,低到迦娜以為自己因為耳鳴產生了幻聽。

  然後她看到奧西裡斯袍子的下端動了,奧西裡斯動了。

  「貝兒法師?」

  迦娜房間的門再次被推開,斯特蘭奇出現在門口,後面站著一臉焦急的蘭。

  「你怎麼了?」他在紐約聽到蘭傳來的貝兒生病了的消息,不論作為一名醫生,還是作為她的老師,他都選擇立刻趕了過來。

  正好撞見她半個身子趴在床沿跪在床邊,他頓時覺得有點不妙。

  迦娜艱難地爬上床,重新鑽進被窩,「沒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再去看身邊時,奧西裡斯已經靠回了牆邊,像是剛才的那一動是她的錯覺。

  但是迦娜欺騙的了蘭,卻無法欺騙斯特蘭奇,他是法師,卻首先是一名醫生。

  他檢查了一遍她的身體狀況,「氣短、心律失衡、渾身冷汗、體溫偏低,你是不是還感到頭暈乏力和渾身發冷?」

  每吐出一個詞,斯特蘭奇自己都困惑一分。她昨天還很正常,這一晚過來,整個人像是突然間被抽掉了一大桶血液,缺血症狀嚴重。當然,如果不進一步堅持無法排除是其他疾病的可能性。

  「蘭法師,叫救護車。」他當機立斷。

  「我只是……」迦娜還想為自己的狀態做出解釋。

  「你只是離死不遠了!我是醫生,我比你更瞭解你的身體狀況。」斯特蘭奇將她反駁回去。

  迦娜氣息越來越急,一旦大口喘氣,又不可避免的發暈。

  斯特蘭奇知道,她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已經等不到救護車了。

  法師的優越性,在此刻體現出來了。

  短短一分鐘,迦娜從英國倫敦,出現在了美國紐約斯特蘭奇曾工作過的醫院的某台擔架上。

  她被斯特蘭奇抱著穿過旋戒創造的傳送門,秒過大西洋,橫跨3700英里。

  醫院裡的醫生護士都認識這位元醫學專家,紛紛給他讓路。

  他將她徑直送進手術室。

  醫生們加緊圍了過來,卻不知道從何下手。

  「心律失常,感覺是失血性近休克,但是沒有傷口。」

  「給她儘快做個檢測,接上呼吸機,她生命體征越來越弱了。」

  「見鬼了,她的身體內大面積缺血,血細胞供應不足。」

  迦娜睜著眼睛,大腦仍保持著清醒,能清晰聽到醫生們的對話。

  她現在想起來了,最開始接管迦娜·貝兒的身體時,她衣服上也四處是鮮血。她死於失血過多。

  醫生們來來往往地穿梭在手術臺邊,她側著目,在間隙間又一次看到了奧西裡斯。

  不知道他是跟了過來,還是換了個分|身。此時也立在手術室的角落,等待著。

  眼前掃過一道光線,她的頭被擺正。

  「她的瞳孔在擴散,快進行心肺復蘇!」

  「迦娜·貝兒!」她聽到斯特蘭奇的聲音,明明就在身邊,卻好像很遠,「看著我,別閉眼睛!」

  她張張嘴,卻無法回應他,真是太痛苦了。

  忽然,一股力量從一側湧入,她的靈魂被推出了體外。

  同樣離開身體的靈魂,還有就在一側的斯特蘭奇。

  所有的疼痛感揮之而去,而手術臺上的那具身體,還在被搶救。

  「斯特蘭奇博士?」她看著同樣飄在空中的他,一臉困惑。

  但是斯特蘭奇此時更驚愕,他原先的目的是想減輕她痛苦的同時,親自從她口中瞭解病狀,卻在實施後發現迦娜·貝兒的靈體,和她身體自身的外貌並不一樣。

  「你是誰?」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老師,我是迦娜,倫敦聖殿的法師。」迦娜無奈地笑了笑。

  斯特蘭奇看看手術臺上的那具身體,又看看面前的靈體,突然顯得有些憤怒,「你侵佔了她的身體?」

  所以這是她忽然病危的原因嗎?

  迦娜扭轉視線,她一眼就看到了奧西裡斯的袍帽口對著貝兒身體的上方,她所在的方向。

  而她這位老師,看著自己學生毫無原因的陷入困境,自然把矛頭指向了這具截然不同的靈體。

  迦娜知道自己再不解釋什麼,可能就要被當成惡靈被除掉了。

  「迦娜·貝兒早就死了……」她開口,「從倫敦聖殿對抗凱西利亞斯的那一戰,迦娜·貝兒就死了。」

  斯特蘭奇依舊存疑,「那你是誰?」

  手術室內亮堂堂的,兩具半透明的靈體在手術臺上方對這話。

  而體征監測器上的那根微弱的紅色線條,掙扎的力度越來越小。

  「我也叫迦娜。」她要離開了,也沒必要再隱瞞什麼了,「一個來自其他世界的靈魂,來幫這具可憐的身體再多活一些日子。」

  斯特蘭奇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麼她作為法師,面對那些基礎法術像是個新手,又為什麼會使用他沒見過的能力。

  「可是你還是要……」他說到這覺得有點不對,又改口,「貝兒她還是要死了。」

  「我知道。」迦娜的手觸上手術臺上那具身體蒼白的臉,摸空穿了過去,「我很抱歉。」

  斯特蘭奇忽然覺得,現在做什麼都沒有用了。

  一如當初的古一法師,無論他是否是至上尊者,都無力回天。

  「我送走了我的老師,現在又要送走我的學生。」斯特蘭奇自嘲地扯了下嘴角,「之前某個渴求從黑暗力量中獲得永生的罪人,他告訴我人類應該擺脫時間的束縛,時間和死亡是人類的恥辱,我當時反駁了他,還告訴他應該由至上尊者守護世界,結果……」

  結果他連自己身邊的人和學生都沒法守護。

  「擺脫時間,掙脫死亡嘛……」這兩個詞對迦娜太熟悉了。

  她在某種意義上控制了時間,又的確在經歷過一具又一具身體的死亡後,靈魂依然存在這世界上。

  「但我從來不認為時間和死亡是恥辱,只有那些妄想利用有限的生命去做一些愚蠢事的人才會這麼想。如果你是唯一的永生,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自己,從一開始的痛苦到最後的麻木,活著會比死去還要痛苦。」迦娜說道,「放心吧,我跟古一法師不一樣的。」

  古一法師的靈魂已經走到了盡頭,而她還有具身體在等著她。

  接著她聽到了醫生的話:「快沒反應了,腦部活動也減弱了。」

  「謝謝你這段時間的器重和教導,斯特蘭奇博士,我竟然也學會了一點法術。別難過,我這不算是死亡,會有機會再見面的。」迦娜的笑容不再是蒼白無力,鮮活又靈動。

  她發現斯特蘭奇真的很適合做這個世界的守護者,比起剔除邪惡的法師,他首先是一位為人類著想的醫生。

  生命監測機上的那根線條,越來越平,機器發出了刺耳的驚叫,預示著這具身體的所有生命體征都將消失。

  越是接近死亡,人對時間的感知就會越漸敏感。

  她看到手術臺邊的醫生動作一點點變緩,世界像是一瞬間變得無聲。

  她轉眼看見了一步一步朝她走來的奧西裡斯,他似乎隨著她一起掙脫了時間的束縛。

  有些時候,就連時間都無法束縛住死亡嗎?

  她聽到了斯特蘭奇口中糾結了半天的「再見」,也看到奧西裡斯揮起的鐮刀。

  而就在心電圖再未出現一絲起伏時,她的靈魂,憑空消失了。


第51章 續50s

  迦娜睜開眼睛時, 護士正在幫她拆縫針線。

  右手固定用的甲板此時也可以取下來了。

  金髮護士沒想到自己拆線的動作能把又一次昏迷了十多個日子的迦娜吵醒。

  她被她突然睜開並望向她的眼睛給嚇了一跳。

  這對眼眸十分冷靜,絲毫沒有從昏迷中醒來該有的迷糊。

  「我的主治醫生在嗎?」她這具身體很久沒說過話, 發音有些奇怪。

  純粹的葡萄糖和營養液只能供給她身體最基本的需求, 太久沒吃肉讓她感覺整個人都沒什麼力道。

  她也不清楚為什麼,但是睜開眼睛後,她的第一反應是詢問那位死神「主治醫生」的情況。

  「西奧醫生?」護士低頭繼續替她拆線,「你再次昏迷後,他前幾天還有出現, 這幾日就沒怎麼來了。」

  迦娜打賭, 這個來與不來的交界點,一定是看到她身為倫敦聖殿法師、靈魂模樣的那一日。

  線埋的有點久, 有幾根粘上了皮肉,護士執著鑷子折騰了幾下, 都沒能扯出。

  這時,房間的門被推開了。

  她幾日未來的「主治醫生」,穿著醫生褂衣,此時立在了她的病房門口。

  兩人無論是誰, 看到對方的出現或是清醒,都沒有顯露出驚訝。

  在迦娜看來,他一定會在她的靈魂消失在紐約的醫院後, 回到這裡確認她有沒有回來。

  「哦,西奧醫生, 剛才這位病人還在找你。」護士也意識到有人進來了。

  她手裡的鑷子還靠近迦娜的皮膚, 這一轉身說話, 鑷子冰冷的金屬鑷頭擦到了她剛長好的傷口上。

  迦娜的腦袋反射性地縮了縮。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小反應,奧西裡斯走近,示意護士把手中的託盤和醫用工具給他。

  「我來吧。」

  護士想都不想就把東西全遞了過去,筆直走出了房間。

  房間內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奧西裡斯坐到先前護士搬來的椅子上。

  開始替她拆腦袋上的埋線。

  迦娜有些緊張地看著她。

  這是她自己的身體,現在固馬已經暴露,她不敢再表演點什麼。

  奧西裡斯的動作很輕,每抽出一根線時,迦娜除了細微的酸癢外,也不會痛。

  其中一根線粘在了皮上,他小幅度地輕扯了幾下,看到迦娜皺眉,他夾了團沾有碘伏的棉球先化開粘合處,再重新用鑷子扯出。

  相比護士,他的手法似乎更嫺熟。

  同一個「人」,手握鐮刀身著黑袍時要她的命,換上醫生服又來替她拆線。

  總覺得哪裡很變扭。

  等線全部拆完,病房內還是寂靜如雞。

  雙方似乎都抱著誰先說話誰輸的信念,至於哪個人是在死撐著就不清楚了。

  「等下讓護士帶你去做個CT,估計過段時間就可以坐起來了。」

  「什麼?」迦娜心事重重,反應慢了半拍後才小聲回答,「……好,我知道了。」

  他隨後重複著迦娜上次昏迷前他替她做的那些檢查。

  「奧西裡斯?」迦娜喊他的名字,然後說出了心裡的猜測,「你生氣了嗎?」

  「我為什麼要生氣?」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話語平靜,眼神中也沒有一點溫度。

  「因為我騙了你嗎?」迦娜問道。

  「不。」

  他簡單的一個「不」讓迦娜有些不明白了,到底是他沒有生氣,還是他不是因為她騙了他才生氣。

  等檢查都做完,奧西裡斯再次開口:「你只是在做每個人類都在做的最正常不過的事,畏懼和逃避死亡。」

  他生氣了嗎?他不知道。他只是覺得自己這種情緒很莫名。當知道自己的死期將至,又有誰不會取盡一切方法試圖去活下去。

  不過他還記得她的那些話,那些有關死亡的言論。他差點就相信了。

  或者,他過去確實相信了,以為她對死亡的看法和其他人不同。

  如果真要說生氣,他更覺得自己在氣自己,氣自己相信了她的話。

  「那你為什麼……」迦娜停了下來,她知道自己這個問題不會得到答案的,沒有必要問下去。

  人心難測,神的心似乎更難。

  但奧西裡斯卻看著她,像是在等她問完。

  迦娜被他這麼一盯,視線移向了天花板,「只要一個人對這個世界有一點點的眷戀,她就會害怕離開,不然還叫什麼人類,再沒心再沒肺,不對其他人事有眷戀,那起碼還有愛自己這個選擇……我承認我對你說過一些謊言,但僅僅是為了活下去,我說過我會把靈魂給你,但每一次身體死亡後發生的,也不是我可以控制的……」

  說到最後迦娜閉上了眼睛,一臉無畏道:「我準備好了,你動手吧。」

  她雙手一攤,像條煎板上脫水的鯰魚,等待被宰割。

  等了一會,沒有痛感,也沒有一點聲音。

  迦娜睜開半隻眼睛,奧西裡斯還立在她床邊。

  迦娜:「我死了嗎?」

  奧西裡斯:「……」

  迦娜的另一隻眼睛也睜開了,一臉困惑問:「你會出現,不是為了取走我的生命嗎?」

  「不是。」奧西裡斯掃了一眼她的靈魂,和她在那個世界不同。那個世界的身體內,她的靈魂脆弱又不穩定,隨時會離開,但這個世界,她的靈魂一回到自己的身體後,從最開始見到的單薄形態,變得越來越穩定。

  她在康復,已經不存在他收割這具靈魂一說了。

  「總不見得你是來替我看病的?」不罵她也不取走她的性命,所以他是來做什麼的?

  奧西裡斯沉默了幾秒,他其實是想確認她的靈魂有沒有回來,但是……

  「我是來看病的。」

  這氣氛,忽然就尷尬的有些微妙。

  躺在床上的迦娜捏了捏自己的臉,皺眉自言自語:「我沒有在做夢,發生了什麼?」

  見到她這個舉動,奧西裡斯正面回答了之前的問題:「我這次沒有生你的氣。」

  迦娜想到他在貝兒這具身體死前的冷漠,覺得沒有原因才有鬼。

  在得知自己今天可能又要逃過一劫,迦娜放鬆了些,開起玩笑:「那你在生自己的氣?」

  「……」

  他的再次沉默讓迦娜跟著愣了愣。

  她歎了口氣,「好吧,我只是奇怪,如果你不是因為我沒有告訴你我就是你要找的迦娜而生氣,為什麼變得那麼冷漠?」

  曾經的她,那種拙劣的演技都能博得他的同情,那時候的她真實的表現在他面前卻什麼也不是。

  她看見奧西裡斯因為他的話,眯起了眼睛,「冷漠?我是死神,我就沒有憐憫過誰。」

  「那為什麼?」迦娜的話語雖然沒什麼力道,但異常清晰,「在我被那些死靈圍堵的時候,你會出手救我。那個時候你已經發現我的身份了吧?你完全可以放任我被那些東西撕成碎片。但是你沒有,你曾經告訴過我,沒有人可以逃離死亡,但你還是救了我。甚至我還記得,上一次在這個病房,你告訴我你希望我繼續騙你,因為你希望我活著。奧西裡斯,你說的這些我還記得。你我都清楚,你不是那樣的。」

  奧西裡斯看到迦娜的眼神,她對自己所說的堅定不移。

  「你很特殊,在那個世界,我可以感知到你身體的死亡,但其實你不存在於那個世界的死亡名單上。所以我出手救你並不違背我的準則。」奧西裡斯說完,也陷入了矛盾。他那時也沒有想那麼多,甚至忽視了她欺騙他的事實,看到那些饑渴的惡靈窺視她的靈魂,他下意識就出手了。而那一次他在病房的話,也是心情微妙的源頭,他那樣告訴她感受,她仍繼續用謊言偽裝。

  「可是你還是救了我。」迦娜咬住不放,「即便你可能猜到我會改變時間,挽回那麼多性命,你還是救了我。」

  奧西裡斯:「……我只是不想讓那些黑暗深處的惡靈得手。」

  迦娜:「你就是救了我。」她不聽她不聽,反正他就是救了她。

  奧西裡斯:「……」

  奧西裡斯移開視線,「我只是太久沒和活人接觸了,輕信了你。」

  「關於這一點,我道歉,我是為了活下去在某些時候騙了你,但我並不是每句話都是假的……」

  「你又想說些什麼漂亮的謊話博取同情了嗎?」奧西裡斯打斷了她。

  迦娜閉上了嘴。也是,她現在不論說什麼,他都不會再相信了。

  短暫的寂靜後,奧西裡斯準備離開,卻聽到身後又傳來了迦娜的聲音:「你都知道了,是不是以後都不會再出現了?」

  他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她:「我不再出現你難道不應該高興嗎?」

  應該高興嗎?迦娜問自己。

  那麼多具身體,她終究還是無法留在任何一個內。

  遇到了那麼多不同人,她都不得不因為身體的消逝而離開,到頭來,反而只有他一直都在。

  從此以後如果再也見不到奧西裡斯,會不會不習慣?

  「……以前我可能會挺高興,現在大概會有點不習慣。」

  迦娜說完看他皺起眉,急忙跟了一句:「這是真心話!我沒有再騙你!」

  奧西裡斯忽然很想問她,那以前對他說的那些話,有過一句真話嗎?

  *

  迦娜做完CT,躺在床上看手機。

  房門被推開,她扭頭去看,卻發現只是護士,她又失望地移開。

  「我來給你送CT報告。」

  「西奧醫生呢?他不應該給我講解一下我現在的情況嗎?」迦娜問。

  「他有事,情況的話報告上都寫清楚了。」

  迦娜:「我不認識字。」

  護士:「……那我讀給你聽。」

  「對不起,你還是放邊上吧。」迦娜將手機扔到一邊,縮進被窩,莫名就是很難受。

  她從剛才一直在想,可能猜到了奧西裡斯到底在執著什麼了,但是已經沒機會再解釋了。

  門被關上後又被推開。

  迦娜這次沒看,「護士小姐,還有什麼忘了給我嗎?」

  她等了幾秒卻沒聽到動靜,一轉頭看到了「以後都不會出現」的奧西裡斯。

  「她說你又要見我?」他走近她床邊,拿起那份報告,意味深長,「還說你不識字?」

  「……」迦娜安靜了幾秒鐘說道,「其實上一次你跟我說你希望我活著的時候我就應該告訴你真相的,但是我害怕你也是在說謊等我自己暴露。我其實也有很多『漂亮的話』是真的,我一直覺得死亡的存在是有意義的,但道理大家都懂,實踐起來肯定不一樣,這種東西不是我覺得它有意義我就不害怕了。」說到最後,迦娜才小心翼翼的瞄了他一眼。

  奧西裡斯:「就這個?」

  迦娜:「……就這個。」她還應該說點什麼嗎?

  「我知道了。」這位「醫生」拿起那份報告單看了幾眼,然後開始分析她的情況。

  「???」

  等奧西裡斯說完,迦娜再次開口:「就這樣嗎……『我知道了』?」

  「你還要聽什麼?」他挑眉看她。

  迦娜想了想,「比如我接受你的道歉了之類的,或者我要等到你病好才走?」

  她等著奧西裡斯無視她的話,卻聽到他說:「你還是和之前一樣貪心。我會等你好起來再走的……不然萬一你中間死了,我還要再來一趟多麻煩。」

  迦娜彎到一半的笑容凝固了。


第52章 續51s

  迦娜是被汽車引擎的轟鳴聲和行駛過程中的振動吵醒的。

  鼻樑上夾著的眼鏡提醒她, 她的靈魂又寄居到一副新的身體裡了。

  她掃了一眼,發現車上有二十幾名和她差不多年紀的男女, 沒有制服, 像是大學生。

  大學室外實踐課嗎?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旁邊的座位卻是空著的。

  無人可以詢問,她試圖從自身獲取更多身份資訊,卻發現身邊連個包都沒有。

  迦娜站起身,她的後排坐著一對女學生, 兩人都穿著兩件同種款式不同顏色的路肩上衣和牛仔熱褲。

  「我們還沒到考察地嗎?」迦娜朝其中玩手機的金髮女學生提問。

  金髮女生聽到她的話, 厭惡地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別來煩我。」

  而她旁邊聽音樂的黑頭發辣妹, 看到她也一臉嫌棄道:「都說我們沒看見你的書包了,你還要問幾次?」

  迦娜沒再吭聲, 坐回位置上。

  這一次,她好像成為了一個被同學們排擠的人了,怪不得沒有同座。

  她看著窗外後退的風景,思考著這具身體在這麼多人的環境下, 是如何死在車上還不被任何人發覺的。

  車輛放漫速度上坡,迦娜不經意地抬起頭時,看著立在不遠處的奧西裡斯, 和車輛短暫擦過。

  等她反應過來是他時,他已經被行駛的巴士落在了後面。

  迦娜貼著車窗往後看, 卻聽到耳邊傳來了聲音:「找我?」

  迦娜扭頭, 發現奧西裡斯已經坐在了她身邊的座位上, 他今日雖然穿著便裝,卻是不屬於這輛車的人,但旁邊座位的人卻好像看不見他一樣,繼續在聊天。

  「你怎麼那麼快就認出我了?」她的說話聲被其他聲音掩蓋,沒有學生注意到她在對著身邊的空氣說話。

  「不是你先注意到我的嗎?」奧西裡斯勾起嘴角,說的理所當然。

  迦娜低頭,奧西裡斯的座位下方看到了窗外陽光映射下很不起眼的影子。

  「你親自來了?」迦娜有些驚訝,她明明上午還在醫院見過他,「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嗎?」

  「你猜的很准,有事情要發生了。」他的笑容更深,那對灰色的眼眸看著前方,好像看到了更遠的將來一樣。

  能讓死神提起的「事情」,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迦娜覺得這身體原來的靈魂也挺倒楣的,可能就算剛才不死,也會死在接下來的事件裡。

  忽然,車內有人發出尖叫。

  迦娜回頭,發現後排一位褐栗色頭髮的女學生,一臉驚恐地站在走道上,而她的朋友正拉著她,「安吉拉,你怎麼了?」

  被叫做安吉拉的女生虛掩著面,大聲喊道:「停車!快停車!我們會死在這裡的!」她精緻的妝容,直接被她嚇出眼眶的眼淚給滑花了。

  不少學生從座位上站起來去看她,帶隊老師也從前座走了過來。

  迦娜真奇怪,奧西裡斯毫不在意地坐在座位上,頭都不會地說道:「只是意外窺視到了自己的死亡而已,沒什麼稀奇的,以前也有過類似的事情。」

  迦娜:「……」預見自己要死還不稀奇嗎?

  也對,和她這種比,那的確不算稀奇。

  安吉拉前排的男學生也站了起來,動作親密,看上去像是男友,但他的安慰也沒起任何作用。

  惶恐萬分的安吉拉,嘴裡還是喊著要下車,甚至開始順著走道往車門走。

  前方是一座橫過一條江的鐵索橋,安吉拉見後更加瘋狂地拍打起車門,誰也勸不動。

  司機被她的舉動惹惱了,在橋頭靠邊停了下來,「如果你再這樣,就給我下車!」

  「我看到了!」安吉拉此時終於說出了更多的話,「吊橋的斷裂,鋼索斷了,我們都會死在上面的!」

  大家面面相覷。

  「你剛才睡著了安吉拉,你只是做噩夢了。」她的同伴跟了過來,按著她的肩。

  「不,不是夢,都是真的。」安吉拉又重重拍了兩下車門,「快讓我下去,求你!」

  「那不是夢?」迦娜問。

  「不是。」奧西裡斯簡短地回答了她,「是真的。」

  司機再也忍不住了,打開了車門。

  安吉拉跳了下去,同時下去的還有她的同伴、男友和其中一位帶隊男老師,然後又有陸續幾個人半信半疑地跟了下去。

  迦娜此時也起身,最後一個下了車。

  男老師告訴另一位老師:「你先帶他們去目的地吧,我跟她聊聊,應該是做噩夢受驚過度。」

  車門關上,車輛重新發動。

  下了車的安吉拉終於穩定了下來,她指著前方的鐵索橋,很肯定地告訴其他人:「馬上這座橋就要斷了。」

  同時下車的胖學生抖了抖,「你別嚇我們了,反正我是受不起這種驚嚇,還是下來為好。」

  他們互相聊了幾句,卻沒有人注意迦娜,只有一起下來的一位紮著雙馬尾的女學生,過了一會才慢慢地湊了過來。

  她說話文文弱弱:「我看到是他在車上趁你睡覺時拿走了你的包,但我剛才不敢告訴你。」

  她看的方向,是站在安吉拉男朋友旁邊的另一位健碩的男學生,他注意到她們的視線,狠狠地瞪了一眼,雙馬尾女生趕緊收回了視線。

  但迦娜沒有害怕,她依舊看著那名穿著格子上衣的健碩男學生。

  她兜兜轉轉,怎麼又成了學校裡的被欺淩的女學生了呢?

  剛才跟著一起下車的奧西裡斯出聲:「他還在名單上,活不了多久的,」

  迦娜看了他一眼,礙于雙馬尾女孩在身邊,她沒機會問。

  此時安吉拉還在講述著剛才的「夢」:「……耳機裡的歌曲不小心被我切換了,貝娜在座位下摸到了被人黏在那的口香糖……然後我醒來就真的發生了一抹一樣的事,所以我相信那不只是一個夢。「

  「等我一會。」奧西裡斯的話音落下後,消失了。

  迦娜看向前方的鐵索橋,它在奧西裡斯消失的同時,從中間兩處開始碎裂。

  上面的車輛都急刹而停,車上的人蜂擁而下。

  而這裡的其他人也很快注意到了。

  「快看那座橋!」

  橋上的水泥一塊塊剝落,砸進下方的河水裡。

  不只是水泥,還有人。有的人在逃跑的路上,腳下一空,跟著塌陷的水泥塊一起掉進了水裡。

  隨後兩邊的鋼筋鐵索承受不住橋體的變形,開始一根根彈起,就在短短的幾秒鐘後,橋面再也固定不住了,帶著上面的車輛和人群,從中間往兩邊開始大面積的塌陷。

  就連迦娜這裡,都能清晰聽到水泥石塊砸入水中濺起的水花聲和不絕於耳的人群尖叫聲。

  而在那個勉強只剩個輪廓的橋面上方,奧西裡斯立在空中,似在等待著這一切結束。

  當最後一塊斷裂的橋樑墜入河內後,她看到他的手裡出現那把鐮刀,然後大片的靈魂從河面浮出上升,最後又消散在空氣中。

  這群學生中,迦娜是最鎮定的。其他人都睜大了眼睛,一臉驚嚇。

  即便是剛才堅定地說自己預見了這事的安吉拉,親眼所見後也再次情緒激動。

  「我的上帝!」跟著一起下車的男老師,一邊往橋樑的方向靠近,一邊掏出手機給剛才車上的那一名老師打電話。

  就在他距離橋頭欄杆很近時,忽然腳底一滑,撲著欄杆撞了過去,然後異常巧合的翻了過去。

  學生們趕緊跑過去,然後發現他們老師摔落的正下方,是河壩,那一灘血跡在高處看尤為矚目。

  緊接著是出現在那具身體旁邊的奧西裡斯,他收割完老師的靈魂後,從下方飛了上來,落在了學生們的旁邊。

  「到底發生了什麼?」雙馬尾女學生眼淚都嚇出來了。

  迦娜看看奧西裡斯,一時沒有說話,她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大型傷亡事故。

  這些人在開車駛上橋的那一刻,肯定也想不到會再也開不離這座橋了。

  「嚇到了?」奧西裡斯見她不說話,問道。

  「不被嚇到才奇怪吧。」她與雙馬尾女生拉開些距離,低聲回答他後問,「老師是怎麼回事?」

  奧西裡斯目光望向地上一塊施工車輛不小心落下的一塊未幹的水泥,上面此時印著那位老師的一個腳印。

  「他們的確因為那個女學生預見了遭難而僥倖逃過了這一次,但是他們還在名單上,只是死亡被推遲了。」

  「推遲了?」迦娜看向那群學生,他們有人已經開始為劫後餘生而慶倖了。

  原來除了她,其他人也有推遲死亡這種操作的嗎?

  *

  這次的事故很快登上了新聞。

  原因是施工導致的橋體結構被削弱,而引起的大規模崩塌。

  而迦娜也很快知道,自己名叫迦娜·愛蓮娜,是紐約州立大學的學生,這是一場專業老師組織的外出實踐課程。

  車上31名人員,除去那位後來又摔下橋樑的老師,僅僅存活的只有九名。

  州政府也未料到會出現這種大型意外事件,進行了善後活動。

  而安吉拉,那些不知情的學生,既感謝她,也害怕她。

  遇見死亡本身,對普通人類而言,是一件過於詭異的事情。

  迦娜的家庭在其他州,即便學校給他們放了假,她還是住在學校的宿舍

  當天回到宿舍,橋樑塌陷的情景還是能被她回憶起來。

  果然,見證死亡本身仍是一件令人心有餘悸的事。

  她沒想到的是,奧西裡斯也跟著她回到了學校。

  迦娜問起原因,他竟然說是因為作為她的主治醫生,他答應要照料她到好起來。

  好有道理?並沒有。

  這具身體沒有好起來一說,一點點邁向死亡才是正常的。

  回到宿舍,迦娜發現她的室友就是那位雙馬尾女學生,她叫艾瑪。

  可能這就是她今日好意提醒迦娜她書包被誰藏起來的原因吧。

  而迦娜照到鏡子才發現,「自己」那麼不受同學待見,可能也和外表有一點關係。

  厚重的黑框眼鏡,因為不怎麼打理有些亂糟糟的頭髮,以及臉上的雀斑。她成了一種最好欺負、最逆來順受的書呆子的模樣。

  等艾瑪去洗澡時,迦娜指著自己問奧西裡斯:「你有沒有覺得這姑娘太不會打理自己了?」

  奧西裡斯盯著她看了好一會才回答:「有一點。」

  「……你為什麼思考那麼久?」難道連見多識廣的死神,都要思考很久才能對著這張臉憋出「就一點」嗎?

  奧西裡斯這下沒有猶豫,「我剛注意到你現在的長相……」

  迦娜:「???」

  奧西裡斯:「我之前注意的一直是你的靈魂,你長什麼樣我沒關心。」


第53章 續52s

  今日是學校舉辦的學生哀悼會, 到場的大部分是事故學生的朋友和同學。

  迦娜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聽神父宣讀著哀悼詞。

  這兩天, 她從雙馬尾妹子艾瑪口中, 逐漸瞭解到了有關迦娜·愛蓮娜的一些事。

  她太過於膽小和孤僻,慢慢成了班級裡被欺負的物件,逆來順受到了最後,沒幾個人再看得起她。

  雖然很少有人對她進行身體上的傷害,但是捉弄她, 往她的儲物櫃裡放嚇人的東西, 都是她常碰見的。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線索——愛蓮娜有哮喘。

  迦娜猜測,同學們對她的無視, 造成了在校車上被拿走書包後,沒能在哮喘發作時及時用藥。

  於是, 愛蓮娜死在了車上。

  「還真是可憐又可悲。」迦娜和身邊的奧西裡斯談論完愛蓮娜的事情後,評論道。

  奧西裡斯就坐在她身邊,他的娃娃臉讓他像極了這個年齡段的學生。在這個大多數人互相都不認識的場地內,沒有人對他的身份質疑, 他慢條斯理地說道:「這個世界是對弱者不公平的,只有死亡能保證一視同仁。」

  迦娜揶揄:「那你還真的很高尚。」

  悼詞結束,到場的大部分人在學生的黑白相片前放上花束, 迦娜則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他們在看你。」

  奧西裡斯的話落入迦娜耳內,她同樣也注意到了同樣在哀悼現場的, 包括安吉拉在內的其他六名「倖存者」。

  他們圍成一圈竊竊私語, 時不時朝著迦娜的方向看一眼。

  迦娜推了推鼻樑上那副黑框眼鏡, 毫不掩飾地望了回去。

  「有事嗎?」他們有點距離,但迦娜相信他們讀的懂她的意思。

  朝她走來的是安吉拉的男朋友,他叫艾倫。

  他掃了一眼她旁邊的奧西裡斯,面露困惑,分神了一會才開口:「艾瑪和你在一起嗎?我們有些事想告訴你們。」

  「艾瑪去上廁所了,如果方便我能替你們轉告她。」迦娜回答。

  艾倫的表情更詫異了。他也曾經幫著鄧尼斯欺負過愛蓮娜,而平時看到他都恨不得把頭低到地上的愛蓮娜,今日和他說話都異常冷靜。她的頭髮也不再是往日亂蓬蓬的樣子,她雖然還是「書呆子」的模樣,臉上卻意外乾淨很多,原先滿臉的雀斑好像也都遮住了。

  「那你過來一下。」艾倫說完走了幾步,回頭卻發現愛蓮娜沒有跟上來。

  她還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為什麼不在這裡說?」

  「你……?」艾倫被她的態度弄得有些上火,但他剛吐出一個詞的嘴,又在對上她身邊那位男性時閉上了。

  站在愛蓮娜身邊的男性,用一種饒有意味地眼光看著他,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個人,更像是……一具屍體。

  想到這次的問題比想像中嚴重,艾倫朝安吉拉他們所在的方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過來。

  其他人在看到迦娜和她身邊站著的奧西裡斯時同樣愣了愣。

  「這是比較私人的事,這位同學能不能先走開一下。」長期欺負迦娜的壯漢鄧尼斯替其他人把話說了出來。

  迦娜瞥了一眼奧西裡斯,他像是沒聽到鄧尼斯的話一樣,一動不動。

  想想看,讓死神走開一下,確實不大現實。

  場面一度尷尬,倒是安吉拉解了圍:「算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談。」

  於是安吉拉一開口,就直入主題。

  她告訴迦娜,富德死了,他昨天在家裡洗澡時,淹死在了浴缸中。

  迦娜想了一會,才想起富德是那天和他們一起下車的膽小的胖學生。

  安吉拉:「在我的夢中,大橋開始崩塌後,我們的老師從一處塌陷掉了下去,砸在了承重柱底座上,而之後就是富德,他跑得太慢了,也直接掉進了水裡淹死……我總感覺,我們這些倖存者,在按照那日的死亡順序,重新面臨新的災難。」

  「那你的夢裡,接下來死的是誰?」迦娜問道。

  安吉拉愣了一下,她似乎沒想到迦娜會那麼容易接受她的猜想,因為就連她的男朋友,都質疑她是不是想太多了,一直到她在網上,查到了曾經出現過類似的事情,艾倫和剩下的人才勉強相信她。

  安吉拉:「是艾瑪,所以我才想提醒她一下,她現在在哪裡?」

  迦娜沒想到這麼快就輪到了艾瑪,她這個廁所的確是上的有些久。

  這位雙馬尾姑娘勉強稱得上是愛蓮娜生前能說得上話的人。迦娜決定去找她。

  她是在距離廁所有一點距離的另一棟教學樓旁邊看見艾瑪的。她正順著大樓朝著哀悼會場的方向返回。

  「太晚了。」

  奧西裡斯的話,和巨大的撞擊碎裂聲摻雜在了一塊。

  艾瑪被一塊大樓上方砸下的落地玻璃,拍在了地上。

  驚叫聲從迦娜背後傳來,來自跟著迦娜一起找過來的那幾名倖存者中的女生。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迦娜一時也沒反應過來,她抬頭望瞭望,發現頂層自習室的一排落地玻璃中,唯獨缺了艾瑪屍體所在正上方的那一塊。

  奧西裡斯不知道何時離開了迦娜身邊,重新幻化成普通人看不見的狀態。

  在迦娜的視線中,走到了那一灘和玻璃碎片混合在一起的鮮紅的血液上。

  艾瑪的靈魂從早就看不清模樣的屍體上升起,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下方的慘烈場景。

  迦娜深吸了一口氣,她決定回到艾瑪死亡前。

  *

  安吉拉的話音才落下,迦娜已經轉身去尋找艾瑪。

  她趕到那幢大樓底下時,艾瑪正好從遠處過來。

  「艾瑪!」她喊她的名字,艾瑪卻沒有聽到。

  她抬頭,那塊玻璃已經搖搖欲墜,迦娜想都沒想,將自己的手機拋向空中。

  就在她接近艾瑪時,玻璃也脫離了。

  艾瑪再一步,即將邁到了那塊玻璃的落點,被迦娜猝不及防地朝後拉了一步。

  整塊玻璃同時砸在了艾瑪的面前。

  而這時,安吉拉那些人也趕來了,他們看著這有驚無險的一幕,都松了口氣。

  艾瑪捂著心臟,心有餘悸地看著那攤玻璃碎片。

  「還好你拉住了我,被這東西砸到,我也許已經死了。」

  迦娜知道,不是「或許」,是「一定」,她可是才親眼目睹了她的死亡。

  回過頭時,她發現奧西裡斯站在她原來扔手機的地方,手裡拿著她的手機。

  她當時回溯時間時沒有思考太多,不清楚奧西裡斯對她的行為會有怎麼樣的態度。

  卻見他沖著她勾起嘴角,手機被他翻到正面對著她,上面的螢幕已經裂開了。

  「你這個能力還真是每次看每次都很意外。」

  迦娜從他手中接過手機,低聲問他:「你說艾瑪還會死嗎?」

  奧西裡斯的目光晃過那群學生,最後落在迦娜身上,「他們註定要死,你這麼幫她,只是再一次推遲她的死亡時間而已。」

  迦娜有些不明白道:「可是我明明在上一次改變了斯特蘭奇和倫敦聖殿其他人的命運。」

  奧西裡斯:「那你得問命運了。死亡雖然是公平的,但是命運卻不是,他們就算今天不死,明天還是要死。」

  雖然迦娜強行回溯了時間,拯救了艾瑪,但這位女學生依舊還在他的名單上。

  面對這種註定要死,迦娜忽然就覺得無解了。

  她想了一會問道:「那命運又是誰?他又在哪裡做什麼職業?」

  奧西裡斯:「……」

  對此毫不知情的安吉拉,越來越確定自己的猜測了,同時又覺得,既然艾瑪勉強算是在她的提醒下逃過一劫,那其他人是不是也可以。她開始努力回憶死亡順序,而艾瑪的後面,是她的朋友貝娜。

  玻璃砸在地面上巨大的聲響,吸引了不少路過的學生。

  迦娜不經意間,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彼得·派克。

  她難以相信地走進,發現內德就在彼得身邊。這要同時認錯也太不現實了。

  「彼得?」這個名字從她口中脫口而出後,她才意識到彼得不可能認識自己。

  想改口已經來不及了,褐色蓬鬆短髮的大男生轉了過來。

  「你好,我們……認識嗎?」

  「不認識,但我在學校展板上看到過你,你上次獲得過知識競賽的第一名。」迦娜感謝自己還記得這件彼得曾經在賽百味和他講過的這件事。

  她還記得他當時一臉得意地告訴她,他在新生中舉辦的知識競賽中拿到了第一名,結果獎勵是圖書館小型會議室一年的優先預約權。

  想到這迦娜忍不住笑彎了眼睛。

  而彼得稍微滯了一下,他想起這個是半年前開學時候的事,那時候大家互相都不認識,很少有人能記得那麼清楚。

  內德很快反應了過來,他趕緊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彼得,「人家說在展板上看到過你!」

  「哦——」彼得終於回過神來,「謝謝你還能記得我半年前的成績。」

  半年前嗎?對迦娜而言,那是三個月前。

  「你叫什麼名字?」彼得伸出了手,向這位還記得他半年前事蹟的眼鏡妹問好。

  她叫什麼名字?

  這是個好問題。


第54章 續53s

  「迦娜。」

  這個名字碰擦彼得的耳膜時, 他的心臟猛地咯噔了一下。

  消逝在禮堂大火中的那抹身影,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他的瞳孔收縮, 茫然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與他同一時間轉移目光的, 還有正在思考自己該叫什麼的迦娜。

  幾步遠的樹下,奧西裡斯望著她,剛才正是他喊出了她的名字。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帶著輕佻的笑再次重複了一遍她的名字:「迦娜,他們是你的朋友嗎?」

  被她捂著手裡的馬甲, 就這麼突然被奧西裡斯脫了, 這讓迦娜反而有些意外。

  她剛設想過無數個相認的場景,或者是瞞天過海各自為好, 唯一沒想到的是這個不嫌事大的死神。

  但在彼得面前,她還是得口吻輕快地回答他的話:「還不算是朋友, 他就是我上次和你說過的知識競賽第一名,著名的彼得·派克。」

  以及這個城市的超級英雄蜘蛛俠,迦娜在心底補充。

  此時的彼得,仍舊有些失神, 他聽到自己被點名,才回過神來,他的口吻帶著點急促:「迦娜?迦娜什麼?」

  「迦娜·愛蓮娜。」迦娜的表現, 宛如一個見到了自己偶像的小迷妹,她知道他想到了曾經的另一個「自己」, 但還是滿臉笑意地問道, 「我的名字怎麼了?」

  「你一直都叫這個名字嗎?」彼得知道迦娜這個名字和「彼得」不一樣, 並不常見,出口後又覺得自己這問題問得太不禮貌了,改口,「對不起,我是說……我以前也有個朋友叫這個名字,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我們學校還有另一個叫迦娜的,所以有些驚訝。」

  迦娜注意到,彼得在說到「我一個朋友」的時候,清澈的眼睛略微黯了一下。她曾經死在他面前,這位大男孩當時一定十分難受。

  她挪開視線,有些不忍心再看他,此時她有一種想告訴彼得真相的衝動。

  「我沒改過名字。其實,彼得……」

  「貝娜!別走!」

  遠處安吉拉的叫聲打斷了迦娜的話,金髮女生,一臉恐懼地抱著自己頭擦過迦娜,一邊朝宿舍區的方向跑去,一邊念念有詞:「我不想死!」

  「發生什麼了?」彼得的英雄責任感和敏感度,讓他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

  「有些複雜……如果不介意的話我能找個時間和你談談看嗎?」不只是這件事,還有她想告訴彼得的另一些事。她問完,又添了一句:「我現在能和你交個朋友嗎?」

  彼得和內德一走,迦娜笑盈盈地看向奧西裡斯說道:「好了,現在是朋友了。」

  她把他剛才直截了當扒下她馬甲的話,揣測為她欺騙了他那麼多次後他的回擊。那她就如他所願,再和彼得交一次朋友。

  「你想把真相告訴他?」奧西裡斯不再是那副不正經的模樣,「你想讓他再面臨一次朋友死亡的痛苦?」

  迦娜愣了愣,她倒是沒想那麼多,她起先只是覺得他曾經重視過她這個朋友,她什麼也不說太殘忍了。

  「我剛才是有這個打算……起碼我想讓他知道他的朋友還活著,你要知道,相比去死去的人,活著的人才是更痛苦的。」

  他當然知道。奧西裡斯見過太多太多,在那些不可能再有回應的屍體前,失聲痛哭的人。他一直作為一個旁觀者,冷眼看著這些相同的一幕無數次發生,卻極少去考慮他們的感受。對他而言,這是再正常不過的規律。

  但此時,他側目發現,她柔聲說這話時,眼簾低垂著,他清楚讀出了一種從這副皮囊下的靈魂裡流出的壓抑又低落的情緒。

  他總覺得應該安慰兩句,但又覺得這不像他會去考慮的事。

  迦娜歎了口氣,她現在想到不只是彼得,還有那位哥譚的老闆、斯塔克工業的天才、英國的某位政客以及保護著人類的博士,她也不是把自己看的多麼重要,但換位思考,如果自己身邊的某位朋友死去了,多少還是會難過的吧。如此說來,那位知道自己秘密的老師,反而是最幸運的。

  忽然,迦娜感到肩頭一重,她抬頭,發現奧西裡斯的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象徵性地按了按。

  這是……安慰她嗎?

  隨後他很快收回了手,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繼續前進。

  「奧西裡斯……」迦娜輕輕喊出他的名字。

  然後聽到這位神靈忽然說道:「我找你時你怎麼不那麼積極告訴我你還活著?」

  「……」唔。

  ***

  那串吊墜回來了。

  迦娜這日醒來時,發現自己的枕邊靜靜地躺著那枚嵌著橙色寶石的吊墜。

  她將它塞進抽屜裡後出了宿舍,又發現它出現在了自己的背包內。還是同樣的套路。

  而奧西裡斯那天晚上離開就沒有再回來,作為這個以秒讀數死人的世界,迦娜覺得他如果不繁忙反而有問題。不過她也沒辦法第一時間詢問他有關這個寶石吊墜相關的問題了。

  艾瑪則驚嚇過度,這幾日全靠她替她帶外賣為生。

  這兩日一直單獨活動的迦娜,面臨了被堵在校園內速食店門口的慘狀。

  包括安吉拉在內的五個人,她的男朋友,欺負過迦娜的鄧尼斯,以及當日坐在迦娜後座兩位也跟著安吉拉逃出生天的辣妹女孩們,臉色複雜地圍著她,不由質疑地說要和她談一談。

  如果有必要,迦娜完全可以在幾秒內將這幾個人同時幹趴下。但鑒於過於公共場合化,她撫了撫眼鏡,露出有些擔憂的表情,支支吾吾問道:「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

  迦娜真的對他們沒有好感,愛蓮娜固然有自身的性格缺陷,但類似安吉拉和辣妹女孩們這種不作為,也是釀成愛蓮娜死亡的一個原因。

  他們也發現愛蓮娜和兩天前見到的不一樣了,共同猜測可能是上次陪著她給她壯膽的男同學不在她身邊,她又恢復了原先的自卑。

  「貝娜死了!」安吉拉的男友艾倫單刀直入。

  「為什麼你上次成功救了艾瑪,我們卻救不了貝娜?」

  「安吉拉說貝娜是被橋樑斷裂的鋼筋撕裂了身體,我們在寢室把所有的尖銳物體都替她換掉了,她結果還是死了。」

  「愛蓮娜!你是不是瞞了我們什麼事情?你為什麼在那場事故中沒有死?」鄧尼斯說這話時砸了一下桌面。

  兩張拼在一起的方形餐桌周圍,迦娜坐在了邊上的位置,聽著這群同學的一聲聲質問。

  為了讓他們看出自己在害怕,早已戲精過無數次的她,捏住了衣角,死死低著頭,等其他人的聲音漸漸低下來,她才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問道:「我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麼,我什麼都沒有隱瞞……為什麼你們說我那次沒有死?我跟你們一樣,本來都應該在車上的……是安吉拉的叫聲讓我太害怕了,我才跟你們下車的。」

  鄧尼斯一激動,那身健碩的肌肉也十分明顯,「別騙人了,馬上就輪到我了!把你知道的……」

  「等等鄧尼斯,這樣逼她沒有意義。」一直沉浸在朋友死亡中的安吉拉,第一次開口,制止了迪尼斯。

  「愛蓮娜,我們現在在同一條船上,你知道嗎?在這樣下去,我們都會一個個死去的。」談到「死亡」,安吉拉的情緒略微激動,「我兩日前就已經把大家的死亡順序都回憶了起來,唯獨只有你,我的那個夢裡,你沒有出現。」

  迦娜睜大了雙眼,但心下,她當然知道為什麼沒有她。

  愛蓮娜早就死了,死在了車內。

  她在災難發生時,甚至沒有和其他人一起逃出車輛,很有可能第一時間就和車輛一起翻滾入下方的河水內,又談什麼出現在安吉拉的夢裡。

  如果一切按照原來的軌跡發生,愛蓮娜不是沒有死,而是第一個死的。

  「會不會是你……記錯了?」迦娜一邊在心下嘲諷,一邊受驚般地問安吉拉。

  「不可能,我不可能回憶起了所有人,卻唯獨漏了你。」安吉拉強調,「而且那一次,就算我們告訴你艾瑪會有危險,你又是如何那麼精准的知道她會在哪裡被玻璃砸到?」

  很簡單,因為她已經經歷過了一遍。不只是夢,而是親身經歷。

  迦娜已經把他們的疑問想的很清楚了,但她什麼也不說,繼續擺出一臉的無辜與可憐,戰戰兢兢地坐在那。

  「我是真的不知道……」

  「該死的。」鄧尼斯咒駡了一聲。

  看上去越來越緊張的氣氛,迦娜是最淡定的那一個。萬一鄧尼斯沒能控制住脾氣,她也有信心躲過他的拳頭。

  「迦……愛蓮娜?」

  熟悉的聲音,讓迦娜抬起了頭,「彼得?」她出口後,才意識到這樣叫有點太自來熟了。

  「我沒打擾到你們的社團集會吧?」彼得發現迦娜的臉色不太好,她看上去非常的被動,又補充,「你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你的確打擾到了。」鄧尼斯看著這位跟他相比只能稱得上瘦小的男同學,面露不善。

  馬上就要輪到他了,他現在只想不顧一切從這位「書呆子」這裡得到資訊。

  彼得皺了皺眉,看來這位元才認識的女學生,的確遇到了麻煩。

  光是她叫迦娜,他就不願意這麼丟下她任人欺負。

  正當他想著該如何替她解圍時,他聽到了和剛才自己說的類似的話,卻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介不介意我也打擾一下?」

  在看到奧西裡斯的時候,迦娜意識到她的個人劇本現在變得誇張了。

  五位普通的大學在校生,能在大樓間飛躍的超級英雄和收割靈魂的死神。

  你們問她站哪邊?

  她當然站中間。


第55章 續54s

  「你說你們幸運逃過了那次橋樑斷裂的意外後開始按照一種順序一個一個死掉嗎?!」彼得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引起了周圍幾桌人的注目後壓低了一些, 「現在已經有三名倖存者身亡了?」

  迦娜對著一臉懵逼的彼得點了點頭。

  現在的場景有些微妙:迦娜仍舊坐在方形餐桌的側邊,而奧西裡斯和彼得, 正面對面坐著。

  回想二十分鐘前。

  兩人的出現, 讓餐桌的氣氛有些緊張。

  迦娜清楚人在面臨死亡的恐懼時,會變得不管不顧。鄧尼斯就是如此。

  「別多管閒事,你們根本不瞭解事情的嚴重性。」他今天非要從這個書呆子身上知道些什麼。

  迦娜瞄了他一眼。

  如果他知道死神就在他身邊時,會是什麼心情呢?

  「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我不認為你們一群人脅迫一名女學生就是正確的。」彼得·派克, 復仇者聯盟一員, 當然不會懼怕一名學生。

  而甚至沒把這群學生放在眼裡的奧西裡斯則是徑直走到迦娜身邊,用朋友一般的口吻問她:「他們欺負你了嗎?」

  迦娜:「……」他今天又要扮演什麼角色?

  在鄧尼斯眼裡, 彼得是位剛出高中的大男孩,奧西裡斯一副娃娃臉無危無害

  迦娜注意到他松了松拳頭, 第一反應是這位壯碩大學生的死亡時間可能要提前了。

  「等……等下。」她的手順著鏡框邊架推了推眼鏡,抬起一點點眼眸看向鄧尼斯,「馬上就要輪到你了……我真的,不建議你在這裡和我的朋友們發生衝突, 我記得安吉拉說在她的夢中,你掉在了戳出的鋼筋上死去的。萬一你等下動手的時候,腳下一滑出現什麼意外就不好了, 這種情況下,你應該心平氣和地對待每一個人才能避免衝突造成的傷害。」

  起碼迦娜不願意在她喜歡的快餐廳看到蔓延一地的血。

  鄧尼斯嘴角抽了抽, 滿腦袋都是「神他媽的心平氣和對待每個人」, 拳頭反復捏緊又鬆開。

  最後他選擇把目標轉移向就坐在觸手可及處的「書呆子」迦娜。

  他覺得她在嘲弄他, 但此時的迦娜·愛蓮娜看上去,還真像是以德報怨,真誠地站在鄧尼斯的立場上提出建議。

  除了奧西裡斯,沒有人注意到說完話垂下頭的迦娜,嘴角沒忍住微微翹起。

  奧西裡斯隨後的話,讓迦娜嘴角的笑容又一次凝固了。

  「如果你們真有要緊的事,我是迦娜的心理醫生,你們可以諮詢我。」

  迦娜努力維持她「書呆子」的形象,一臉迷茫地看向身邊的人。

  他怎麼又成了她心理醫生了?

  「心理醫生?」安吉拉沒想到這個男人是這種身份。

  「對,我是來自英國的心理醫生,近段時間在紐約進修。」奧西裡斯不知道從哪裡還真掏出了一張名片,扔在了桌子中央。

  迦娜瞥了一眼,上面寫的是:心理理療師-西裡·西奧醫生。

  迦娜有點迷醉。

  然後這位「心理醫生」真像回事的說道:「我的病人長期在校內受到同齡人的欺淩,所以心理狀況非常不穩定,如果你們繼續逼問她她不願意回答的問題,我不能保證她會不會做出出格的舉動。對了……你們是迦娜的同學吧,我想你們應該多少知道都是誰在欺負她,我希望能……」

  他說到這裡時,包括鄧尼斯、安吉拉在內的所有人都下意識移開了視線。

  最後是艾倫站了起來,「對不起,愛蓮娜。」

  他開口後,剩下幾名同學都有些驚詫地盯著他,但很快意識到他為什麼會這麼做了。

  因為鄧尼斯的時間不多了。

  「我為我們以前欺負你的事情感到抱歉,希望你可以告訴我們你擁有的資訊。等這件事過去,我們會更正式地向你道歉的。」相比較用拳頭思考的鄧尼斯,艾倫算是理性的,他選擇用懇求原諒的態度,為其他人尋找逃離死亡的方式。

  迦娜低垂著的頭,這次終於抬了起來,她透過那副厚玻璃鏡,將在場的人掃視了一遍,開口道:「我真的不知道什麼特殊的資訊,就算我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們。」

  這個道歉來的太晚了,迦娜·愛蓮娜,已經因為這群人的直接和間接欺淩,死在了開往地獄的快車的路上。

  她再也沒有機會接受道歉了。

  「你!」

  鄧尼斯正欲拽向迦娜領口的手,被奧西裡斯攔截在空中,他的手腕被奧西裡斯握住,發現力道大得令他難以置信。

  他試圖用上了另一隻手,又被另一個人拽住,這一次的力氣沒有那麼大,卻仍舊被鎖得死死的。

  而在望向那個書呆子時,鄧尼斯發現,她的目光不再那麼戰戰兢兢,反而很冷冽地看著他。

  她忽然湊近,在他的耳邊說道:「鄧尼斯,你應該慶倖沒能碰到我,不然戳死你的不再是鋼筋,而是你自己斷裂的骨頭。」

  迦娜這一番話,成功嚇走了鄧尼斯。安吉拉等人沒有收穫,也只能悻悻離開。

  待他們一走,迦娜又重新做回了她乖巧的女學生,「謝謝你們幫我,派克和西奧醫生。」

  奧西裡斯既然想當她的心理醫生,她就讓他當。

  ***

  迦娜簡單敘述了事情的經過後,出現了一開始的那一幕。當然,她隱瞞了一部分,有關愛蓮娜的死。

  彼得看向迦娜的「心理醫生」,問道:「你知道這件事嗎?」

  彼得並不是真的很傾向於相信這種事,但剛才那群學生著急的模樣不像有假。

  「我知道,是真的。」奧西裡斯看向迦娜,「作為她的醫生,我能看出她有沒有說謊。雖然我也不是很相信這種事,但我覺得她沒撒謊。」

  迦娜眼皮跳了跳,總感覺那句「我能看出她有沒有說謊」在暗諷什麼。

  他過去明明就沒看出來過。

  「對不起派克,我沒什麼朋友在這所學校,所以只能告訴你。」

  彼得當然不介意,他可是熱心腸的蜘蛛俠,懲惡揚善。

  「其實我還是抱有疑問,會不會是什麼邪惡組織或是邪惡力量,因為預知未來我可能可以理解,但是按照死亡順序再死一次……」

  「……」迦娜,「可能那個組織是個死神協會吧,全球連鎖,24小時全年無休,處理生老病死,修正自然規律。」

  一個人的協會組織。

  一旁的奧西裡斯看了她一眼。

  「你的意思是,就像復仇者聯盟一樣的組織。」彼得總是惦記著他的「復仇者」。

  「對,一個維護活人的和平,一個維護亡者的秩序。」迦娜說道。

  奧西裡斯覺得自己已經跟不上這兩位年輕人的腦回路了。

  「迦娜,你也是死亡順序上的一環你忘記了嗎?」

  迦娜語塞:「……對哦。」

  奧西裡斯&彼得·派克:「……」

  迦娜正想繼續討論這件事,奧西裡斯忽然站了起來,告訴她馬上回來。

  這位忙碌的死神一走,就剩下她和彼得了。

  迦娜中飯還沒吃,去點了些東西。

  而這位超級英雄,開始替她在復仇者的情報網上尋找解決方法。

  「我在網上發現,幾年前也出現過這種事,一架飛往巴黎的飛機上的六名乘客下了飛機後,飛機失事,之後這六名幸運兒,又接二連三的死去。三年後又發生了類似的事件,一名叫金柏莉的女性意外解救了其他六名本應死在高速事故上的倖存者,在之後的時間裡,這群人也開始一一死去,而活得最久的人給出的建議是……」彼得頓了頓讀道,「『注意周圍異樣的環境,死神會給出特殊的提示』,什麼意思?」

  「可能就和我那位同學在車上做的夢一樣,很多夢中的事情重複發生讓她意識到了危險,」迦娜想了想回答。

  死神會給出提示?那如果死神就在她身邊呢?

  線索在這裡中斷了。

  彼得也找不到更多資料了。

  「抱歉,我不知道還能怎麼幫到你。」他不知道為什麼,得知這位也叫迦娜的女生可能不知何時會發生意外,感到很難受。

  「沒關係,你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

  迦娜沉默了一會,在奧西裡斯不在的空檔,她決定把有些事情說清楚。

  她不忍心看彼得因為過去的事自責下去。

  「彼得……我其實一直想告訴你……」迦娜開口道,「你還記不記得迦娜·愛琪拉?」

  彼得的雙眼陡然睜大,他這一年裡努力忘掉的名字,被面前的人提了出來。

  「迦娜·愛琪拉,其實就是我。。」

  迦娜尷尬地說出這個真相時,彼得的雙眼裡已經滿是困惑與迷蒙。

  彼得搖搖頭說道:「這不可能,我親眼……」

  他親眼見證了她的死亡,觸摸過停止的脈搏。

  而此刻,這位有著和她一樣名字的女學生,告訴他,她曾經就是迦娜·愛琪拉

  這時,奧西裡斯回來了,由於迦娜和彼得呈90度坐在桌子的兩邊,他直接站在了兩人中間的空檔,然後自然地拿起迦娜面前的飲料,吸了一口後說道:「那個四肢發達的男生死了。他意外摔下了二樓,被自己折斷的骨頭穿透了胸腔。」


第56章 續55s

  這是彼得·派克19年人生生涯中第三次如此的難以置信。

  第一次是他發現自己在被蜘蛛咬傷後可以攀岩走壁。

  第二次是托尼·斯塔克邀請他正式加入復仇者聯盟。

  而這一次, 這個叫迦娜的女生,嚴肅地告訴他, 她和一年前死在禮堂裡的迦娜是同一個人。

  他想起迦娜·愛琪拉並不普通, 他定義她為變種人,有著特殊的能力,但接觸的時間太短了,他甚至沒有真正瞭解她。

  萬一……

  他抱著一絲僥倖,想詢問更多的細節時, 迦娜的心理醫生回來了。

  他告訴他們, 又死了一名男生。

  「你是怎麼知道的?」彼得認為這也太快了一些。

  他可以從那些罪犯與超級壞蛋的手中拯救這座城市,但面對這種超自然的神秘力量, 他毫無頭緒。

  「正巧看到而已。」

  接觸過各種超級英雄和驚奇事件的彼得,愣愣地看著這名心理醫生坐回原來的位置, 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但他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在這之前,他還有另一個更關鍵的疑問。

  「嗯……剛才你說的那些,是真的嗎?」

  彼得問出這句話時,心跳開始加速。那是一種買完彩票等待開獎的賭徒才會有的興奮感。

  迦娜此時腦袋裡還是鄧尼斯的死法:被自己折斷的骨頭穿透了胸腔。

  以及自己那句用來恐嚇鄧尼斯的話——「不然戳死你的不再是鋼筋, 而是你自己斷裂的骨頭。」

  她下意識地去看奧西裡斯,卻見他撐著下巴,也正瞧著自己, 笑容意味深長。

  重新轉向彼得時,迦娜點頭:「是, 我說的是真的, 下次有機會約一次賽百味?」

  賽百味這個詞, 像是充滿了魔力,讓彼得的心跳劇烈撞擊胸腔。

  她還活著!就在他面前!

  彼得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還想問更多。但迦娜看奧西裡斯的動作,在他看來被認為是這位心理醫生毫不知情,而迦娜也不想讓這位普通人瞭解她特殊的某些經歷或者能力。

  彼得決定用更隱晦的話來問:「哦賽百味,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了。自從那場火災以後,你知道嗎,那個發生在……」

  「發生在你們學校大禮堂的那場火災?」就連迦娜也沒想到,奧西裡斯會在這時打斷彼得,「迦娜和我說過,我就是自那以後算是真正認識了她。」

  迦娜想起熊熊大火中,火焰裡撕裂空間的那抹黑影。之後奧西裡斯又第一次以人類的外貌出現在她病床前。

  這所謂的「自那以後真正認識」,好像沒有可以反駁的地方。

  「真的嗎!」彼得更興奮了。

  在那場大火後這位元醫生才認識迦娜,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她是在那之後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時間點完全吻合了。

  迦娜當然沒讀懂彼得興奮的點,她只覺得奧西裡斯今天話特別多。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他有點在針對彼得……

  而反觀這位完全搞不清面前到底坐的是怎麼樣一個狠角色的彼得,在知道她還活著後,明顯更加話癆了。

  「那場大火的罪犯後來被我……我最崇拜的蜘蛛俠親手抓住了你們知道嗎!」

  迦娜似乎很久沒見過如此健談的彼得了,仿佛他們又回到了賽百味的那個晚上,他和她講述著超級英雄們的英雄事蹟……

  如果忽略旁邊已經快把她點的東西吃光的奧西裡斯的話。

  說到最後,彼得問迦娜要了聯繫方式,還鄭重其事地告訴迦娜,他會替她想辦法的,一定會讓她活下來。

  「答應我,意識到周圍環境不對勁時,一定要聯繫我,我會第一時間趕來。」這是彼得離開前說的話。

  而在他離開後,迦娜又收到了這個面前話很多,背後依舊還要發些什麼的彼得的短信:

  相信你帥氣的超級英雄,就算是死神也打不過蜘蛛俠! ——彼得

  迦娜讀了一遍碎屏上的文字,又看了一眼奧西裡斯,隨後果斷按滅了螢幕。

  「告訴他了。」奧西裡斯陳述他看到的事實。

  「對,他現在知道我還活著了。」

  「那他知道你還會再死掉嗎?」他挑眉看她。

  「……」容迦娜再想想要怎麼告訴彼得合適。

  *

  迦娜立在浴室內,一手用吹風機吹幹著頭髮,一手將手中那枚吊墜蕩在眼前,仔細地觀察著。

  奧西裡斯告訴她,曾有六顆寶石,在這個世界宇宙形成的初期就已經存在了,分別代表中六種原力:力量、時間、空間、靈魂、現實和心靈。而她手中的這一枚,極有可能是其中的那顆靈魂寶石。

  至於這顆寶石有沒有自我意識,以及為何會跟上迦娜,奧西裡斯也無法解釋。

  「可能它覺得你的靈魂比較有趣?」

  「……」

  「迦娜,你還活著嗎?」浴室門外傳來了艾瑪的聲音。她從迦娜進浴室開始,每隔五分鐘就來確認一次迦娜沒有事。

  「我還活著。」迦娜關掉吹風機。

  艾瑪還是不放心:「迦娜,一次不洗澡不會死的,萬一地漏被塞住你淹死在淋浴房要怎麼辦!」

  「……你放心吧,艾瑪。」迦娜,「死亡順序還沒輪到我。」

  迦娜伸出另一隻手,拖住吊墜下端,自言自語:「我到底哪裡吸引你了呢?」

  吊墜上的橙色寶石,意外地散發出黯淡的光芒,這股光芒慢慢包裹上迦娜的身軀,一直蔓延到迦娜的腳底。

  迦娜後退,卻發現這層東西仍舊籠罩著她,直到卷起腳底的一抹深色的幻影,最後在她身側一點點聚集成人形。

  這具逐漸具實的靈魂,和她一起被映進了身前的鏡子內,通過鏡子的反射,她在鏡子裡看到了兩個一模一樣的自己。

  或者說,是愛蓮娜的模樣。

  這是,愛蓮娜的靈魂嗎?

  迦娜的四肢緊繃,一有不對勁她打算立刻就逃。

  而身側的「愛蓮娜」,雙眼從最初的茫然無神,到一點點透徹,最後也映著鏡子,看著迦娜。

  「愛蓮娜?」迦娜說出這個名字時,立馬覺得不對勁,「不,你不是愛蓮娜。」

  愛蓮娜那種懦弱膽小的性格,又怎麼會用這種眼神看她。

  「對,我不是。」身旁借著愛蓮娜靈魂的不知名物體開口道,「我只是暫時借用一下她散落在外的靈魂。」

  「你果然有自己的意識?」迦娜看向手中吊墜內鑲嵌的寶石,此刻宛如一塊在普通不過的石頭,失去了光澤,「你想從我這得到什麼?」

  「我呀……」

  「迦娜,有人在敲我們宿舍的門,說找你!我快出來我害怕。」

  浴室的門再次被艾瑪敲響,「愛蓮娜」停下來要說的話,她看了一眼門的方向,話音變了:「看在我幫助過你的份上,別告訴他我的存在。」話音落下,「愛蓮娜」的靈魂散開,而那抹光芒重新彙聚入迦娜手中的寶石內。

  迦娜去看寶石吊墜,橙色的寶石像是重新獲得了力量,染上了光芒。

  迦娜走出浴室,艾瑪趕緊將她拉到門邊,「他說是你的心理醫生,有急事找你,還說我三分鐘內不開門就進來……他要怎麼進來,硬闖嗎?」

  一聽到心理醫生,迦娜皺眉,打開後,果然是奧西裡斯。

  「我們不是說好半夜給我這名女性一些個人隱私的嗎?」迦娜說完後,發現他的表情不太妙。

  「所以我敲了門。」換句話說,如果他們沒有那麼說過,他會選擇直接進來。

  奧西裡斯說完,目光落入她背後的房間。

  「怎麼了嗎?」迦娜看自己身後,發現什麼也沒有。

  她走出房間,回身掩上門,將他們的談話聲與房間內的艾瑪隔絕,「到底發生了什麼?」

  奧西裡斯將她從上到下掃了一遍,確認她安然無恙,然後才說道:「我察覺你的宿舍內出現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靈魂。」

  迦娜立馬意識到,他說的要麼是已經死去的愛蓮娜,要麼是借用了愛蓮娜身體的那東西。

  「那現在呢?」

  「沒有了。」

  迦娜的手中還拽著那枚吊墜,那對眼眸稍稍彎起,「奧西裡斯大人,你是在擔心我嗎?」

  面前的奧西裡斯聽到這話,明顯怔了怔,他那對灰色的雙眼凝在她身上,輕輕眯了眯。

  迦娜剛剛洗完澡,頭髮半幹順在肩頭,她的眼鏡還丟在浴室,視野模糊一片,但她能感覺到他在看她。她揚起頭,對視的同時連嘴角都一點點噙上笑容。

  她今天也要戲弄一次他。

  「對,我在擔心你。」

  宿舍走廊的暖黃色的燈光下,他站在她面前,說出這句話,不帶絲毫的斟酌和遲疑。

  迦娜睜大雙眼,感覺這和她的劇本有些不一樣。

  「你你你……」迦娜成了那個半天沒應出一句話的人。

  看著她的驚慌失措,奧西裡斯忽然覺得好笑。明明是她先挑起來的,現在反而成了慌的一批的那個。

  他的嘴角緩緩掀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聲音戲謔:「我是你的醫生,我當然會擔心你的身心健康。」


第57章 續56s

  「我也說不清這是什麼能力, 但我知道我每一次死去後,都會重新獲得一具新的身體。」

  迦娜也說不準為什麼每次和彼得之間的相聚都要在賽百味, 這家一分贊助費和廣告費都沒給過她的快餐廳。

  光是她不停穿入不同身體的操作已經夠不可思議了, 因此她暫時略去了原來那個自己還躺在另一個世界的醫院的事實,較為簡單地告訴了彼得自己身上發生的怪事。

  「所以在那場大火之後,你就變成了迦娜·愛蓮娜?」

  她的確太神奇了,在那場大火中,她的話語裡透露出她知道他蜘蛛俠的身份時, 彼得就知道這是個不平凡的女孩。

  此外, 彼得問完後還有些委屈,她既然沒有死, 為什麼不早點來找自己。

  面前的大男孩把心情全寫在臉上,讓迦娜一下就猜出他在想什麼。

  她解釋:「沒有立刻, 我是最近才成為愛蓮娜的,之前我甚至有兩次都不在美國。」

  而且她也是最近才知道,原來她一直以為的不同世界,其實都是同一個世界。

  這也太真實太戲劇性了吧。

  彼得這才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現在他不相信也得承認,這個世界上發生的某些事比他想像中要奇妙的多。

  「那以後呢?」彼得深吸一口氣,「以後你還會死掉嗎?」

  迦娜有些不忍心, 但還是不得不告訴他:「會。」

  她看到彼得難過的垂下那對褐栗色的眼眸,趕緊補充:「但離開的只是這具身體, 我還會以新的面貌活下去的。」

  「那……那你以後還會來找我嗎?」彼得看著她, 「我們會永遠是朋友的對嗎?」

  「當然!」迦娜向他保證, 「我以後每一次都會盡可能聯繫到你,告訴你我還活著。」

  彼得失落的表情慢慢變得柔和,他露出了一個笑容,終於把話題轉移到他今日約她出來的其他目的上。

  「你還記得你身邊那位心理醫生嗎?」彼得提到奧西裡斯時先是左顧右盼一陣,再是聲音整個放低,「我覺得他有問題。」

  「……你說什麼?」迦娜的表情變得尷尬。

  難道彼得發現了什麼?

  他之前對她還活著的事將信將疑,現在已經能一眼看出奧西裡斯不對勁了嗎?

  這跨度迦娜難以接受。

  「你不覺得奇怪嗎?你是最近才成為愛蓮娜的,也就是說那位元心理醫生真正認識和瞭解的是過去的愛蓮娜,他難道沒困惑你和以前不一樣了嗎?」這是彼得第一個疑惑。

  迦娜:「可能是我演技好,他沒看出來?」

  「也有可能這位醫生把愛蓮娜的性情突變,理解成長期受到同學欺負的而產生的心理問題。而依照你告訴我的,愛蓮娜很早開始就受到同班同學的欺辱和無視,她很有可能很早就開始恨她的同學們,一直在尋找一個報復的機會,而幫助她報復班級同學的物件,很有可能就是這位醫生。你們幾個人正巧逃離了那次意外,而這位醫生正好借這件事實行自己的計畫,把這一系列死亡,偽裝成從網路上看到某個神秘事件,讓大家都誤以為這是某種與超自然力量的鬥爭……」

  「……」迦娜有些佩服彼得的想像力,畢竟是成為超級英雄的男人。

  「我還拜託內德幫我查了一下這個叫西奧的醫生,我懷疑他很有可能用的假名。英國倫敦的確存在一名叫西奧的心理醫生,但並沒有證據表明他最近來紐約了,而我們學校也沒有其他人在心理學的相關課堂上看到過這位所謂來進修的醫生。所以我懷疑,他可能是一名被愛蓮娜雇傭來報復同學的罪犯。」

  彼得說完後,看向迦娜,等著她誇他。

  「……」

  而迦娜還沉浸在彼得這充實又很有邏輯的想像力中。

  可惜這已經不是一個可以用科學邏輯能解釋的世界了。

  「彼得,我不得不說你說的聽上去很有道理……」迦娜開口後,看到彼得得意地揚起下巴,又支支吾吾地補充,「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次意外如果沒有發生要怎麼辦,安吉拉的對事故的預知又是怎麼回事?」

  「這一點我也和內德討論過,我們懷疑她前不久在路上被人催眠了,又正好巧合地在車上產生了類似的幻覺,以致她對自己能注意到那些詭異現象深信不疑。」彼得又一次給出了合理的答案。

  「……」

  迦娜這一次沉默的有點久,她嚴重懷疑彼得和內德兩個人平時都在討論些學術性問題。

  竟然可以把這麼超自然的現象討論成如此嚴謹合理的大陰謀。

  如果她不知道奧西裡斯的真實身份,她差點就要跟著信了。

  「你是這麼想到這些的,彼得?」

  「超級英雄的直覺。」彼得不忘露出個明媚又得意的笑容。

  在迦娜看來,這直覺,好像並不是很直……

  「對了,我為了查這件事還回了一次復仇者總部。」彼得提到這件事時,語調明顯因為興奮而上揚,「我告訴斯塔克先生,曾經某個我以為已經離開我了的朋友再次出現了,他也替我很高興。」

  「斯塔克先生?」迦娜想起了他曾經邀請她加入復仇者,而她則「死」在了他的車上。

  彼得把這視為任何人談及到這位元超級英雄時都會表露出的驚喜,他繼續興致勃勃地講述道:「斯塔克先生不僅恭喜了我,還問了我你的名字。」

  *

  彼得想起了他在聯盟總部談及到迦娜時那股興奮勁,讓斯塔克先生隨口問了一句名字。

  「哦,那位女孩叫什麼名字?」

  「迦娜,他叫迦娜!」

  他沒看見托尼那片刻的失神,目光複雜地盯著他看了幾秒才重新低下頭忙手裡的新科技。

  托尼·斯塔克看似無意地又問了一句:「是個好名字,她是不是還有其他特別的能力?比如把人變成石頭?」

  彼得糾正道:「把人變成石頭?那是希臘的美杜莎吧,而且她叫迦娜,不叫娜迦,娜迦才是印度的女蛇神……我的意思是,她好像不會你說的這個,斯塔克先生。」

  「那可能是我搞錯了。」托尼說完後,沒再抬起頭。

  而彼得此時仍舊專注地在談他失而復得的朋友,什麼都沒有注意到。

  *

  迦娜此刻的內心非常複雜。

  「……那位斯塔克先生又說什麼嗎?」

  如果這個「斯塔克」也是她認識的托尼·斯塔克,問起她來,她接不接迦娜·洛倫的馬甲?

  彼得沒注意到迦娜僵硬的表情,「他說你的名字挺好的,還和我開玩笑你會不會把人石化。」

  沒錯了,他就是她認識的那個托尼·斯塔克。

  「那你這麼說的?」迦娜回想了一下,彼得是不知道她這個能力的。

  「我問他是不是把你和古印度的蛇女娜迦混淆了。」

  迦娜松了口氣。

  對她而言,無論是彼得還是托尼中的任何一個,她可能都會怕他們難受而說出真相,但如果同時呢?

  好像就很複雜了……

  她當時做的一切一切,都抱著再也不會再回來的心態。

  結果現實殘忍的告訴她,從來都是一個世界。

  「彼得,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群自稱法師的人,他們的領導者是一名叫斯特蘭奇的博士。」迦娜問道。

  「法師?你說的是會魔法的巫師嗎?」彼得似乎對法師的存在並不知情。

  迦娜暫時放心了。

  「那哥譚呢?美國有這座城市嗎?」

  「你說的是那個有著一位黑夜騎士的都市嗎?」關於這一點,彼得還是知道的。

  迦娜歎了口氣,心事重重地低下了頭,她現在只能感受到絕望。

  而彼得看到迦娜的表情,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把接下來想說的另一件事給吞了回去。

  如果迦娜知道這位紐約的超級英雄將要幹什麼,她一定會更不顧一切組織的。

  因為——他決定跟蹤她的心理醫生。

  ***

  凱倫和佛蓮娜,也就是曾經坐在迦娜後座的、同樣逃離了那場災難的兩名女學生,她們也發生了「意外」。

  一位在家中被隔壁鄰居孩子貪玩放在燒烤架上炸起的可樂罐穿透腹部,而另一位在家中做飯時遇到了火災,從二樓逃生樓梯逃生時,砸在了鋼管上,同樣被貫穿腹部。

  這兩人的情況,自然是奧西裡斯告訴迦娜的。

  除了她和艾瑪,那場事故的逃生者,短短一周不到,只剩下安吉拉和她的男朋友。

  「奧西裡斯,你被人懷疑了你知道嗎?」坐在餐桌旁的迦娜,想起了彼得的愛蓮娜復仇論。

  「你的那個蜘蛛朋友?」奧西裡斯毫不驚訝,「他看出我不一般了嗎?他還挺有眼光。」

  迦娜:「他說你可能是個罪犯。」

  奧西裡斯:「……」他收回後半句話。

  奧西裡斯和迦娜分別後,他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身後。

  而那裡跟著迦娜認識的那位元蜘蛛男孩。


第58章 續57s

  如果迦娜知道彼得此刻正在追蹤奧西裡斯, 她一定不會就這麼回學生公寓。

  她不回學生公寓,就不會撞見安吉拉和艾倫。

  他們兩人擠在迦娜和艾瑪的房間門口, 而艾瑪一臉驚嚇過度地站在他們跟前。

  「你們想幹嘛?」迦娜可不怕他們。

  「你誤會了。」安吉拉主動拉近兩人的距離, 「我們是來找你們合作,一起活下去的。」

  發現迦娜看了一眼艾瑪,安吉拉再次補充:「我們沒有對她做什麼,她會害怕是因為我們告訴了她事實。」

  迦娜:「什麼事實?」

  安吉拉:「下一個死亡的人不是你就是她。」

  在那對好姐妹死後,安吉拉因為恐懼試圖自殺, 卻巧合地被人救下。隨後她預感到了艾倫的危險, 也成功幫他逃過一劫。

  而輪到她自己時,又險些逃過。

  「我本以為這樣就可以結束了。」安吉拉此時的臉色並不好, 「但我再次查看過去那些相似事件的資料發現,當死亡名單上的人逃過一劫後, 死神會在第二輪重頭再次開始。」

  「但是我們並不能給你們提供任何幫助,你又為什麼會找我們合作?」迦娜不相信之前還在懷疑自己的這兩個人會突然變得多好。

  安吉拉知道此時也沒必要隱瞞實話:「只有幫助你們也一起活下去,我們才有更多時間尋找解決辦法結束這一切。」

  艾倫一直沒說話,顯然他並不願意來找這兩個他心目中懦弱膽小的女同學, 但他別無選擇。

  如果艾瑪和迦娜也死了,那他們兩個人將面對相比四個人而言多倍的風險。起碼在艾瑪出事前,他們是安全的。

  「無論我們過去有過什麼過節, 現在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安吉拉是個明白人。

  迦娜知道艾瑪顯然是同意了,但她還記得這群人威脅自己時的情形, 「你們之前不是懷疑我隱瞞了什麼逃脫死亡的方法嗎?」

  說到這個, 安吉拉表情明顯心虛了, 她表情有些難看道:「對不起,在我試圖自殺時,我又想起了一些事……在我的夢裡,發生意外時你在車上根本沒下來,所以我才沒注意到你……很有可能你在不經意間避免了一次死亡。」

  迦娜沉默應對。

  安吉拉還是錯了,「她」早就死了,所以不存在不經意避免死亡這一說。

  安吉拉分享了她所知道的資訊:死神只按順序殺人,在輪到自己前自殺也是行不通的;當名單上的A救了被輪到順序的B時,B會暫時被跳過,直到下一輪;死神不會牽連無辜,不會為了殺死名單上的人而涉及到其他不應該死去人。

  有關最後一條,如果是正確的,雖然很關鍵,但是很難以應用。

  他們可以選擇去人多的地方,為了遵守最後一條,死神不會輕易下手,但未知風險也一樣會增加。

  「我們決定去圖書館尋找更多線索。」安吉拉的意思是希望艾瑪和迦娜一起來。

  迦娜不情願,但艾瑪決定去,她也跟上了。

  她知道下一個輪到的人是艾瑪,而不是自己。

  圖書館的學生向來比較多,迦娜找了個位置坐下,想起彼得希望她能在感覺到不對勁時及時找他。

  雖然輪不到她,但戲要做全套。迦娜想了想,正要給彼得發短信,對方的短信先一步來了:

  彼得:[迦娜,你絕對想不到,我現在跟蹤了愛蓮娜的心理醫生。]

  迦娜:???

  她差點從座位上站起來,彼得說,他剛剛跟蹤了奧西裡斯?!

  她一個電話直接打了過去,被對面按掉。

  迦娜:[彼得,別幹蠢事!]

  彼得:[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可是復仇者聯盟的超級英雄,我怎麼可能會對付不了一個人類罪犯。]

  ……可是奧西裡斯不是什麼人類罪犯啊。

  迦娜:[萬一他不是人類罪犯呢???]

  他根本不是人啊!

  彼得:[那他就是清白的,再好不過了。]

  不是的,彼得,她不是這個意思……

  迦娜想找被跟蹤的奧西裡斯,才意識到在這個世界從來也都是他主動找她,她從來沒聯繫過他。

  她看了一眼在一旁書架下站著的艾瑪,她現在如果離開,恐怕回來看到的就是一具甚至三具屍體。

  她現在還剩下一種辦法,可以讓彼得暫時放棄他的追蹤計畫。

  迦娜:[彼得,我好像快出事了。]

  這條短信將將發出去,面前的檯燈在此時微微閃爍了一下,一本書被身邊的學生「啪」的碰掉在地上,路過她身邊的兩名學生險些撞上。

  迦娜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這是死亡預警嗎?

  她趕緊回頭去找艾瑪,發現她已經不在剛才的書架下面了。

  很多人都以為書本是無害的,但無論是書本的重量,還是銳利的紙張,都是不好惹的。

  迦娜重新找到艾瑪時,她正待在兩隻相隔比較開的書架中間,她背對的那個書架後面,一名男學生正努力夠著高處的一本書,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書架上,這名男同學並沒有發現,此時的書架被他壓得開始朝一側傾斜。

  當平衡被打破的瞬間,整排書架朝著艾瑪傾倒而去。

  ***

  彼得背著空蕩蕩的書包,跟在自稱姓西奧的可疑的「心理醫生」身後。

  這名「醫生」並沒有去上他所謂的心理進修課程,而是出了校園,上了街道。

  在一個十字路口前,他忽然停了下來,彼得趕緊抓起旁邊書報亭內的一本雜誌,連正反都沒管就拍在了自己的臉上遮住。

  幾秒過後,他慢慢地將雜誌從臉上朝下拉,露出眼睛觀察。有驚無險,他沒被發現。

  此時「醫生」已經左轉,正在過十字路口。

  彼得扔下雜誌,悄悄再次跟上。

  忽然,路邊的消防水管爆裂,像是噴泉一樣湧向空中。彼得及時跳開,還是被淋濕了半隻胳膊。

  重新抬起頭時,他已經被「醫生」甩在了很遠的身後,他正要追上去,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跳出的野貓,瘋了一般地撲向他。

  他在躲閃中,又跌跌撞撞到自行車道上,還好自行車手及時刹住,才沒有撞上他。

  等解決完貓,以及和自行車手道完歉,他追蹤的「醫生」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為什麼會產生有一種神秘力量在阻止他繼續追蹤下去的錯覺呢?

  不過他可是彼得·派克,無論有沒有穿上他的蜘蛛戰衣,都不存在放棄一說。

  他拐進了街角,換上了他的蜘蛛俠套裝,爬上樓房的同時拿出手機給迦娜發了幾條短信。

  那頭的姑娘提醒他別做蠢事。

  她在關心自己,彼得這麼認為。

  那麼他就更加應該去調查清楚這位神秘「醫生」的身份了。

  在回復短信的期間,大樓間跳躍的彼得再次看見了西奧醫生。

  他經過一個狹窄的小巷時,彎了進去。

  哈,抓到把柄了!

  彼得將手機塞進戰衣的特製口袋,直接跳上一面的樓房樓頂,順著小巷的方嚮往一面走。

  誰知當他從樓頂探出一些腦袋,卻發現下方的死胡同內只坐著一名流浪漢。

  怎麼可能?

  彼得順著牆沿滑下,死胡同內除了流浪漢,還剩一隻垃圾桶和兩輛廢棄的自行車。

  流浪漢看到蜘蛛俠出現,有些詫異地打量著他。

  「你有沒有看到其他人進來?」彼得問他。

  流浪漢一臉迷茫地搖了搖頭,繼續啃手裡半個麵包。

  「怎麼可能?我明明看到他……」彼得像是忽然醒悟,猛地裝過身手臂對準流浪漢,「是你吧!為了躲避我的跟蹤裝成流浪漢。別以為這就可以欺騙我的,我已經猜到你那邪惡的計畫了。」

  流浪漢被他嚇了一跳,手裡的麵包滾落到地上。呆滯幾秒後,伸出手點了點彼得身後。

  「別以為這種小伎倆可以欺騙我,我是不會回頭的!」彼得又朝流浪漢走近了一步。

  這時,他的人工智慧戰衣提醒他:檢測到你的背後有不明生物。

  彼得唰得轉過身,發現剛才一直在跟蹤的西奧醫生,就在他身後不遠處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彼得看了看流浪漢,又看了看他,有點尷尬。

  他趕緊抬起手臂,重新對準面前的人,並開啟了自己的變聲裝置:「我抓到你了!」

  奇怪的是,他非但不怕他,還在一點點朝他靠近。

  流浪漢此時已經起身,跌撞著擦過兩人逃出了小巷。

  變聲裝置前後,彼得有自信自己的聲音不會被只有過短暫交談的男人認出來。

  但為什麼他還在靠近?

  「你別動了!再動我就要出手了!」彼得用自以為兇狠的口吻再次警告。

  而面前的人,腳步僅僅在他開口時頓了一下,又繼續朝他逼近。

  直覺這次告訴彼得,他不再做點什麼,可能會非常危險。

  彼得立刻從手臂射出蛛絲,卻不料被他偏頭避開。

  下一秒,他再次拉起黏在牆上的另一束蛛絲將自己帶到半空中,朝著面前的男人攻了過去。

  當他以為這一擊必中無誤,卻直接被他躲開後拽住手臂,從空中扯到地上。

  面具後面的彼得,雙眼因為吃驚而大睜,他沒想到自己的攻擊這麼容易就被化解。

  這時,這個男人終於開口了:「小男孩,收收你的好奇心吧。」

  「小男孩?」彼得對這個稱呼非常不滿,他爬起來重新出手。

  這一次,他的身手更敏捷,但那噴出的蛛絲,卻依舊被全部躲掉了。

  直到一束捆上了男人的手臂,他還未用力,反而成了被扯過去的那一頭。

  兩人的距離此時非常的近。突然,他口袋裡的手機振動了一下。

  彼得知道這是迦娜的短信,為了以防萬一,他將手機靜音,但將她的資訊和電話調整為振動。

  他往後竄了一步,掏出手機查看。

  迦娜:[彼得,我好像快出事了。]

  彼得心裡一驚,卻忘了另一頭蛛絲還纏在男人的手上。他再次被扯了過去。

  他想鬆開手裡的蛛絲,還沒動作,就被突然的攻勢壓制在了牆壁上。

  彼得捏住手裡的手機,語氣已經松了下來:「……我的朋友出了點事,今天的事能不能當做沒發生過?」

  他看著面前的男人那對灰色的眸子掃過他的臉,最後向下挪到了他的手機上。

  「朋友?迦娜?」

  這個名字出現時,彼得整個人都怔住了。

  他怎麼會?!

  「我不知道你在說誰!快放開我,不然我就真的不客氣了。」

  他記得斯塔克先生給他的戰衣有一個「毀滅模式」,他曾發誓不是危急關頭不會使用。

  「迦娜出事了?」男人卻咬定了給他發短信的人。

  「沒,她……不是……」這種過於篤定的逼問讓彼得一時沒理好怎麼回答。

  他穿著他的蜘蛛戰衣,用了變聲裝置。

  他不可能認出他的。

  彼得不敢置信的困惑間,感覺身上的力道忽然松了。

  隨後這位他依舊沒猜透底細的男人,放開了他。

  「小男孩,希望你明白好奇害死蜘蛛這句話。」

  他說完,轉身徑直離開了小巷。

  被兩次喊小男孩的彼得·派克懷疑人生,他前幾天還和迦娜誇下海口死神都打不過他,現在他差點被一個普通罪犯給揍了。


第59章 續58s

  長排的書架「咯吱」作響, 順著艾瑪所在的那一頭傾斜倒下。

  迦娜同一時間扔出口袋裡那支事先準備好的水筆,緊接著竄進了兩排書架中間。

  最上面幾層的書籍一本本失去重心落出書架, 在迦娜看來速度雖然很慢, 但數量很多,她不得不貓著腰歪頭小心地躲閃。

  而仍站在原地的艾瑪剛剛有了反應,她表情木訥地緩慢轉著身,仍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迦娜在距離艾瑪還有一步的距離時,書架已經傾倒了接近一半, 她也知道為什麼必須是這一排書架了:正對著艾瑪後腦勺的一本書內, 一支削尖的鉛筆露出大半個筆頭,燙眼地從書頁上方戳出在外, 大概率是被人遺忘後又隨手塞了回來。

  最多兩個手掌的距離,它就會在艾瑪完全轉過身的同一時間插入她的眼睛。

  這種血淋淋的遐想讓迦娜打了個寒顫。

  她幾乎是撞在艾瑪身上然後抱住她, 雙腳用力帶著她撲出兩排書架之間。

  當迦娜的雙腳離開地面的同時,時間更加緩慢,她能清楚看到艾瑪那驚嚇又扭曲的面部表情。

  以及一本半掛在書架下端的書,銳利的書角順著她的手臂切入她的表層皮膚, 平緩地劃過。

  和平時看書不小心刮到才在痛感中反應過來不同,這種放緩的痛太清晰了。

  而迦娜的手臂又正好被艾瑪的手卡主,等她用另一隻手撥開那本書時, 手臂上已經有了一道細密宛如線條的口子。

  兩人砸到地上的同時,身後的書架轟然倒地。另一頭, 一支不起眼的水筆也在落地後滾了幾圈。

  「你還好吧?」迦娜松了口氣, 如果失敗了她又要再來一次了。

  這種驚險刺激的極限運動做一次就夠了。

  艾瑪在驚恐中, 雙手撐著地板雙腳滑擦地面又朝後退了幾步。

  「我剛才……」

  與此同時,巨大的轟響把圖書館的其他人吸引過來,管理圖書的老師也跑過來查看情況。

  大家都在討論這麼沉重的書架為什麼突然會倒下。

  安吉拉和艾倫也趕到,他們看到倒下的那排書架後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是誰……你們剛才誰在裡面?」艾倫問道。

  迦娜不想理他,他的問題不是為了關係她們任何一個,而是想瞭解有沒有輪到自己。

  「迦娜,你出血了!」艾瑪指了指她的手臂。

  在艾瑪的提醒下,迦娜低頭去看剛才的傷口,右手小臂有一道十公分不到裂口,朝外滲著細細密密的暗紅色血液。

  「讓一下,我是醫生。」有人切入學生圍成的人牆。

  迦娜順著聲音的方向抬頭,看到奧西裡斯徑直穿了進來。

  他的視線越過坐在地上的艾瑪,直接落在半跪在地上的她身上。

  迦娜從未出現在他針對這些僥倖逃生的學生的死亡名單上,今日的目標是愛蓮娜的那位室友。

  在彼得說到她說自己有危險時,他雖然知道她不會死,但還是不放心地趕了回來。

  書架倒地,感知到艾瑪還活著時,奧西裡斯便知道迦娜口中的「出事」是什麼了。

  她這是在強行體驗危險。

  他倒不介意她打亂他的順序一次又一次,但他不滿她這種把自己置於風險下的做法。

  奧西裡斯拿起她那只手臂,看著上面那道口子,皺了下眉,「你醫院還沒有待夠嗎?」

  他一開口,迦娜怔了怔,她本以為他會氣惱她又救了一次應該死掉的人,結果一開口提到是她的傷口。

  人群開始散開,圖書管理員也給迦娜騰出了一間自習室並送來醫療箱用來處理傷口。

  奧西裡斯角色從她的心理理療師又變回了外科醫生,簡單替她消毒傷口。

  「你在擔心什麼呀,我會不會死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迦娜開口說道。

  她記得彼得告訴她他在跟蹤奧西裡斯,所以他會突然趕回來,要麼是他甩開了彼得,要麼是彼得先放棄了。

  奧西裡斯頓了頓手裡的動作,看了她一眼,「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情況遠比死亡更加可怕。」

  比如那些被死靈帶走的靈魂,他們將永遠徘徊在地獄裡,還比如在集齊某些寶石時候的一個響指。

  所以他是以為她遇到了更可怕的東西?

  不對,如果不是有關死亡的事情,他又怎麼會知道?

  迦娜確認自己面前的人就是奧西裡斯,而不是他的什麼替身或是影子。

  那彼得之前跟蹤的人又是誰?

  「你是正巧在附近等著艾瑪死掉是嗎?」迦娜問道。

  「……不是。」

  「可是,彼得不是在跟蹤你嗎?」迦娜沒必要對此隱瞞,他肯定察覺到了的。

  奧西裡斯扔掉手中的棉花棒,抬頭眯起了眼睛,「你知道他在跟蹤我?那你給他發的那條資訊是什麼意思?」

  迦娜的手臂裂口的地方,此時只剩下消毒碘液涼涼的刺激感,不再有那種被小蟲叮咬一般又疼又癢的感覺了。

  「我也是才知道,不然也不會發消息騙他說我出事了好讓他別跟下去了。」迦娜解釋完忽然意識到,奧西裡斯竟然也知道她給彼得發了消息,但她可不認為是彼得站在大街上認真一字一句讀給他聽的。

  「你怎麼會知道我給彼得發了消息的?還是說……」彼得的手機被奧西裡斯拿到了手?

  「還是說你覺得我對他下手了?」奧西裡斯嘴角譏諷地翹起。

  她一點都不在意他得知了那條資訊特意趕回來找她,而是先想到那個蜘蛛男孩。

  迦娜沒想到奧西裡斯會這麼以為,她確實想過他們之間可能發生過什麼。

  但她卻不認為奧西裡斯會因為這種事對彼得下狠手。

  「你別誤會……我沒那麼想。我只是好奇你怎麼會知道那條資訊。」

  迦娜覺得今日的奧西裡斯很奇怪。

  不,不僅僅是今天,從彼得出現後,他就一直很奇怪。

  她真的沒那麼想嗎?奧西裡斯問自己。

  在人類眼中,他就是死亡的代名詞,要讓這種弱小的生物死去,對他而言太輕而易舉了。

  起碼在以前,他從來是不屑於去關注他們中任何一個的。

  直到遇到這個奇特的靈魂,一次次地從他手中逃開。

  他才忽然意識到自己漸漸對她有了不一樣的情緒。

  一開始是貓捉老鼠一樣的遊戲,變成了現在這種竟然希望她的靈魂可以繼續一次次離開自己的身體,這樣他就有理由跟上她的想法。

  真是奇異又可怕的想法。

  奧西裡斯繼續他的謊言:「還能怎麼知道,我當然殺了他才拿到手的。」

  他等著看她的表情從憤怒到驚恐,這樣他就好告訴自己,其實這個人類跟其他人都一樣,也沒有那麼特別。而他只是和以前一樣,因為好奇和試圖掰正這種不合常理的靈魂才接近她。

  現實也正如他所料,他看著迦娜的蹙起眉,眼神中流露出困惑,「你怎麼會對他動手……你怎麼可以對他動手?」

  他看到她捏緊了拳頭,壓抑的怨憤隨之代替了那種困惑,「我就知道,你本來就是死神,是那種隨隨便便就奪走生命的惡魔。」

  當她說出這種話時,奧西裡斯才意識到他不願意看到迦娜對他露出這種表情和話語。

  但她還是用那種眼神看著他,充斥著質疑和憤怒。在她心中,他是會做出那種事的。

  那種感覺,就像在法師們的倫敦聖殿裡,她在得知他的身份時,眼神裡難以抑制的驚恐給他的是一樣的。

  他漸漸待她不一樣,卻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永遠是那個要奪走一切生命的可怕生物。

  奧西裡斯覺得他是時候做回那個漠視一切生命逝去的神了。

  從鼻息裡發出的、像是壓抑不住的笑聲傳入他的耳內,來自面前說完那些話後一點點低下頭的迦娜。

  他眼眸內的失望一瞬間被迷惑取代,他看著迦娜一隻手搭上他的肩,抬起頭時抿著的唇角微微彎起,那對眼睛裡全是笑意。

  「你以為我會這麼說嗎?我知道你不會做這種事的。」她露出一個笑容的同時拍了拍他的肩,接著問道,「你到底把蜘蛛男孩怎麼了,是打暈扔哪裡還是綁起來了,你說了我好去把和死神鬥智鬥勇最後露宿街頭的他帶回學校。」

  奧西裡斯:???

  「你怎麼這副表情?」迦娜挑眉,「你不會剛才真信了我說的吧,難道不是你先開玩笑的?」

  論戲精,迦娜覺得自己不會輸給奧西裡斯,才依著他演了下去,結果怎麼好像他當真了……

  奧斯裡斯:……

  他怎麼有一種內心一萬點火焰結果被一盆冷水全部澆滅的感覺。

  見他依舊沒有回應,迦娜有點委屈了。

  「我只是配合你演出,怎麼你就信了呀,你怎麼就覺得我會那麼想你呢。」

  奧西裡斯:……

  這句話怎麼很熟悉,他剛才是不是要想過一樣的?

  於是他想也不想撇開了視線道:「我沒有那麼想過。」

  迦娜盯了他一會,表情忽然嚴肅下來,小聲道:「如果剛剛那些話不是我的玩笑話,你是不是又要一言不發扭頭就消失進牆壁?」

  奧西裡斯沉默三連。

  為什麼要強調牆壁,他是地鼠嗎?

  他的表情緩緩柔和下來,他看著面前的人,她一副厚重的眼鏡,兩顆板牙有些外翹,但那上面附著的靈魂卻令他無比的熟悉。奧西裡斯跟著輕輕笑出了聲,開口道:「你知道嗎,迦娜,其實我……」

  自習室的玻璃窗哐當裂成碎片撒了一地,而紐約市民的好英雄蜘蛛俠,蕩了進來。

  奧西裡斯看著他以一種自以為很酷的姿勢雙腳飛開穩在房間中央,然後靠在一旁的桌子上單手手腕朝上對著他,然後警告道:「離她遠點,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他非常後悔沒有如迦娜說的,把這位蜘蛛男孩打暈然後綁在垃圾桶上。


第60章 續59s

  紐約好市民兼迦娜好朋友的蜘蛛俠, 在奧西裡斯走後的第一時間往學校趕。

  他蕩過高樓落進校園,讓內德幫忙追蹤迦娜的手機信號, 最後在學校的圖書館窗外看見了迦娜。

  陽光穿透玻璃窗灑在迦娜身上, 她坐在正對著窗戶的書桌後的椅子上,側身一隻手搭在另一個人的肩上。

  她還安然無恙讓彼得松了一口氣。

  但順著迦娜的手看她旁邊坐著的人,彼得吐出去的那口氣又猛吸了回來。

  在他前腳走的那位和他勉強稱得上幹了半架的「醫生」,竟然坐在迦娜對面!

  這不可能!

  就連作為蜘蛛俠的他才剛剛趕回學校,這個人是怎麼做到比他還要快?

  他堅信自己的速度可不比的士要慢。

  回想這個人將他拽到地上的狠勁和看他不善的目光, 再看看此時他表情卻溫和地看著迦娜, 彼得覺得他一定是對迦娜有陰謀的。

  再結合那條短信,迦娜現在的處境一定非常不利。

  最後, 彼得得出結論,迦娜的笑容和動作都是假裝的, 她在拖延時間等他來救她!

  蜘蛛俠當然不會讓她失望,現在是他登場的時刻了。

  手腕噴出的蜘蛛絲「啪」得黏在圖書館粗糙的牆壁上,彼得從樹上蕩了下去,一腳踢碎那扇玻璃窗, 落在了房間中央。

  「離她遠點,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彼得說完這句話,等著迦娜朝他投來驚喜的目光, 然後從座位上站起來逃到他身後尋求他的庇護。

  迦娜一動不動看著他,笑容有點尷尬。

  「我來救你了, 迦娜。」彼得伸了幾下脖子, 瘋狂暗示自己身後, 讓她快點過來。

  而迦娜,卻看了看那扇碎成渣的窗戶,掃了掃他,接著看了看對面的男人,抿了抿唇道:「我覺得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

  說好的打暈呢?說好的綁在哪裡呢?

  這怎麼和她想像中奧西裡斯的處理方式有點不一樣。

  現在好了,她原來發消息的目的是希望彼得遠離奧西裡斯,結果非但沒拉開,還弄巧成拙更近了。

  「誤會?」蜘蛛頭套內的彼得一臉懵逼,「迦娜,你別被他騙了,他根本不是什麼正直的心理醫生,他前面才把我打倒……呃,是差點把我打倒在地!」

  「你們還真打過一架了?」迦娜看奧西裡斯。

  「我設了些小路障想甩開他的,結果他窮追不捨。」奧西裡斯表示他給過他機會。

  爆開的消防栓,路邊的野貓,路過的自行車手,不管是事物、動物還是人,都無法阻止這位富有毅力的蜘蛛男孩,他能有什麼辦法。

  彼得沒聽清楚他們的對話,他的目光掃過迦娜,發現她的小臂上有一道顯眼的口子,上面鮮紅一片。

  「你竟然弄傷她?」好脾氣的彼得這下不能忍了。

  他直接從地上跳躍起來,蜘蛛絲順著手腕射出黏上頭頂的牆壁將他拉起,然後彼得朝著奧西裡斯撲了過去。

  他發誓一定要用蜘蛛絲糊他一臉才能解恨。

  他也確實這麼實施了,另一邊的手腕持續射出一團一團的蛛絲飛彈。

  迦娜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那條被割傷的裂口上的確一片鮮紅,但那是紅藥水啊……這下誤會更深了。

  她看著那機關槍一樣發射而出的蛛絲朝著身邊的奧西裡斯射來,他的身形一晃,那些蛛絲彈便穿過了他的身體,砸在了後方的牆壁上。

  「什麼鬼?」彼得低聲驚訝道。

  但見過了各種超級壞蛋的彼得,並沒有因為奧西裡斯的特殊能力而放棄,他的方向一歪,對向了迦娜。

  既然打不到他,那他就想辦法帶迦娜逃走。

  迦娜正在想一個合理的臺詞緩解當下的場面,結果就看到彼得朝著自己撲了過來,還伸出一隻手準備接她。

  「他不是普通人,迦娜快跟我離開這!」

  她當然知道奧西裡斯不是普通人,她就應該在彼得提起對奧西裡斯的猜疑時,用最堅決的口吻斷掉他的念頭。

  就在彼得要觸到她的那一刻,迦娜忽然被身邊的人拉近了懷裡,她還來不及反應雙腳便騰空了一瞬,隨後被帶到了房間的另一側。

  彼得撲了個空,他斷開了黏在天花板的蜘蛛絲,站在了迦娜剛才的位置上,「有什麼你沖我來,放開她!」

  「放開她?那可能不行。」奧西裡斯說這話時,仍舊以一種極其曖昧的姿勢摟著迦娜,他慢慢地鬆開她然後向前一步將她藏在身後,話語在下一秒冷了下來,「不過沖你來我倒是做得到。」

  這一次,他一定要把他揍暈,然後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蜘蛛男孩綁在桌子上,用的還必須是他自己的蜘蛛絲。

  迦娜覺得氣氛越來越不對了,她必須阻止這場可能毀了這個圖書館的戰鬥,「你們先等一下,我可以解……」

  欲哭無淚,並沒有人聽她解釋。

  彼得用蛛絲黏起身邊的一張椅子,朝著奧西裡斯砸了過去。

  這一次奧西裡斯沒有躲,他直接拽住了椅腳,手中發力,語氣不屑:「同樣的事情你還要經歷第二次?」

  迦娜可以肯定,他們一定打過一次了。

  「這可不一定。」彼得再次越到牆壁上,繞著奧西裡斯的四面轉了幾圈,蜘蛛絲帶著那張椅子,把他圈捆了起來。等奧西裡斯的雙腿也被他用蛛絲綁住後,彼得斷開蛛絲落在了地上。

  「你知道嗎,蜘蛛絲能承受比鋼筋還要多5倍的重量,而我的蛛絲,可不止5倍。」在彼得已知的超級英雄中,上一次還是浩克,掙斷過他的蛛絲。

  然而下一秒,那些蛛絲從內而外開始變得焦黑,連同那張椅子,在奧西裡斯的身上一起化成了灰燼。

  奧西裡斯根本不需要強行掙脫它們,他只需要直接讓它們消失就可以了。

  僅僅一瞬間,他接近了彼得,「小男孩,你除了擺弄這些線,還會其他的嗎?」

  他的話音落下,拳頭跟射出的子彈一樣,朝著彼得揮了過去。彼得的反應也很快,他接住了他這一拳,卻完全沒意識到衝擊力可以大到把他擊飛出去。

  彼得在空中翻了個跟頭,雙腳蹬上身後的牆壁,又重新反攻回去,「我會讓你知道我可不是什麼小男孩!」

  迦娜有點擔憂,她生怕被彼得激怒的奧西裡斯,一不小心失手捏死他。

  既然她的消息是引發這場鬧劇的罪魁禍首,自然也要由她想辦法結束。

  口袋裡的硬幣被她拋向空中,彼得半空中的動作變得緩慢。

  迦娜沖到兩人中間,一把夠上彼得的胳膊,將他往下方扯。等時間的速率恢復原裝時,身穿戰衣的彼得,已經背朝後被迦娜扯到了地板上。

  「迦娜?」彼得沒懂她為什麼會介入這場戰鬥,而且阻止的還是他。

  「抱歉,我怕你被打死。」迦娜彎著腰,和地上的彼得朝向相反,「現在,看著我的眼睛。」

  彼得重新回過意識時,他被自己的蜘蛛絲綁在椅子上,頭套也被摘了下來,扔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他只記得迦娜和他說了一句話,之後的事情就沒有記憶了。

  而他的面前,正坐在迦娜和那位他已經認定的超級罪犯。

  至於為什麼從「普通」到「超級」,是這一架讓他重新定義的。

  迦娜看到彼得醒了,感覺有點對不起他。她原先只想短暫暫停他的時間,結果奧西裡斯過來就是一拳。

  她還沒來得及制止,彼得就暈了過去。

  人家彼得是來「救」她的,結果她反而變成了奧西裡斯的幫兇……迦娜的良心有點痛。

  「對不起,彼得。」迦娜鄭重地道歉,「恐怕不這樣做你們就聽不見去我的話。」

  「什麼意思?」彼得十分不解。

  迦娜斟酌了一下話語,然後告訴彼得:「其實我騙了你,這位醫生不是什麼愛蓮娜的醫生,他從一開始就是我認識的人。跟你一樣,在我還不是愛蓮娜的時候,我和他就認識了。你那天如果告訴我你要跟蹤他,我一定會立刻阻止你的。」

  「那你為什麼剛才不告訴我?」彼得很憋屈。

  「我從你破窗進來就想說了,你們都不給我機會。」迦娜一樣很委屈。

  他們倆跟殺父之仇一樣就這麼你來我往,根本沒人聽她說話。

  「等等,那你為什麼就綁我?」彼得一臉無辜,他看了一眼迦娜旁邊的奧西裡斯道:「那他呢?」

  「打不過。」迦娜想也不想承認,該認慫時就認慫。

  奧西裡斯&彼得:「……」

  迦娜最後說出了她想了好久的臺詞:「真的很抱歉彼得,就和你有秘密一樣,他也有秘密,所以我一開始沒全部告訴你。你別擔心,他不會對我做什麼,如果不是你跟蹤他,他應該也不會對你出手。」

  「等等,你的意思是,他之前就知道我的身份?」彼得沒想到自己已經是掉馬專業戶了,他又想起之前這個人的一系列身手,問迦娜,「那他又是什麼身份?」

  問得好……

  迦娜看了眼奧西裡斯,他揚著嘴角看著她,似乎是準備看她如何收拾這副爛攤子。

  「你千萬別告訴別人。其實他和我一樣……」迦娜嚴肅地回答彼得,「都是變種人。」

  奧西裡斯:???

  彼得:!!!


第61章 續60s

  感謝神奇的宇宙, 感謝神奇的變種人。

  管他什麼奇怪的能力,全部甩鍋給變種人是不會錯的。

  「極速, 穿透, 怪力和融化物質。」彼得總結了一下他所見到的奧西裡斯的能力後, 脫口而出一聲, 「酷——你們變種人可以同時掌握那麼多種能力的嗎?」

  奧西裡斯:「……」

  他看了一眼迦娜, 很想反駁他堂堂一個死神, 怎麼就被她和那些基因突變的人類混為一談。

  此時迦娜繼續一本正經地在胡說八道:「這種視情況而定的, 有的變種人可能只是簡單的外貌改變, 有的就比如我, 靈魂也獲得了能力。」

  對面的彼得很認真地一邊聽一邊點頭。

  「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奧西裡斯一偏頭, 迦娜正滿臉笑意地看著他, 還悄悄地朝他眨了一下單邊眼睛。

  「你說的對。」奧西裡斯想都沒想就說出了口,等意識到自己贊同了些什麼時, 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他想靜一靜。

  然而另一面的蜘蛛男孩並不給他靜一靜的機會。

  在誤會解除後,他覺得這位「醫生」,在某種程度上是個非常有實力的人, 就是不知道和斯塔克先生比起來會怎麼樣。

  說不準還有加入復仇者的潛質也說不定。

  「既然之前都是誤會, 那我們不如重新認識一下。」彼得想伸手,發現還被自己的蜘蛛絲捆著, 他尬了一秒,選擇揮了揮手, 「你好, 我是彼得·派克, 迦娜的朋友。」

  奧西裡斯皺了皺眉,他一點都不習慣人類這種互相自我介紹打招呼的操作。

  他又望了一眼迦娜,最後還是耐著性子道:「奧西裡斯。」

  「哦——你這是什麼特殊代號嗎?那我是蜘蛛俠。」彼得低頭看了眼綁著自己的蜘蛛絲,「呃……奧西裡斯先生,你能不能用你的能力幫我解開一下。」

  奧西裡斯:「不能。」

  彼得:QAQ

  ***

  和彼得分開後,迦娜才想起今天會發生這麼多事的原因,是因為她跟著安吉拉他們來到了圖書館。

  艾瑪再逃一劫,又輪到了他們,估計兩人又躲回了更安全的地方。

  和她並排走在校園內的奧西裡斯一身黑,她記得她最初遇見他時,那對灰色的眼眸分外惹眼又浸著深不見底的寒意,讓她本能地感到不安,而現在,光線打在他那對眼珠上,迦娜卻覺得分外好看。

  「對了,你剛才想和我說什麼來著?」迦娜想起彼得破窗前奧西裡斯開口到一半的話。

  她看到奧西裡斯滯了一下,視線不自覺地偏向別處,低聲回答:「我忘了。」

  迦娜:「……老實說,我記得你有本黑色筆記本,那個是不是日記本,防止自己忘了昨天做過什麼的那種?」

  想想也情有可原,無數的□□那麼多複雜的記憶和影像,如果最後全彙集到一個上面,確實有點超載。

  會不會如果哪天偷走他的日記本,他第二天就不記得她是誰了?

  奧西裡斯看著迦娜若有所思後又像是想通了什麼的表情,莫名對自己有一種迷之擔憂。

  「你說的是哪本?」奧西裡斯問道。

  「就是你成為我心理醫生的那一次,那本封皮全黑的筆記本。」迦娜記得很清楚。她還有印象,在被困在鏡像空間時,奧西裡斯大概率也是撕的那本本子上的紙給斯特蘭奇傳消息的。

  奧西裡斯意識到她說的是哪本了,不過……

  他的嘴角揚了揚道:「你聽說過死亡筆記嗎?」

  迦娜有點不可思議,「你說的是寫誰誰死的那種?真的有那種東西?」

  如果世界上存在這種神奇的東西,那就是逆天的存在了。什麼超級壞蛋和超級英雄,都敵不過一個名字。

  奧西裡斯:「沒有。」

  迦娜:「……哦。」

  奧西裡斯覺得好笑。她上次還認准他帶走靈魂全因自然規律,結果又天真地相信存在這種相悖的殺人利器。

  他看她因為被他戲弄而負氣地癟了癟嘴,竟然覺得異常……可愛?

  他的腦袋裡突然就冒出了這個詞。

  校園內,有結伴的同學,也有牽手的情侶。他們兩人並排前行著,很貼合此時的環境。

  「迦娜……」奧西裡斯剛開了個頭,注意到迦娜緩緩停下了步子,她的目光有些詫異地直直盯著前方。

  他順著她的目光向前,雍容華貴的深藍色勞斯萊斯幻影敞篷車,朝著道路的這一頭駛來,而駕駛座上坐著的人……

  「托尼·斯塔克?」迦娜的聲音很輕,似是完全不敢相信會在這裡見到這個人,「他怎麼會來這裡?」

  像是為了順應她的話,勞斯萊斯幻影一個急刹,停在了迦娜一側。

  托尼單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摘下了臉上的變色墨鏡,發現身邊的女學生微微怔住的表情,立刻視作為自己這張臉產生的名人效應。

  「我第一次來這所學校,不是很認識路,我想知道圖書館該往哪裡走,這位可愛的……」他又掃了一眼她的面貌,忽然間和腦海中今日才讓賈維斯查過的一份資料上的臉重合了,他不自禁地說出一個名字,「迦娜·愛蓮娜?」

  迦娜馬上知道是彼得提到她的關係,托尼才會調查並認出愛蓮娜這張臉的。

  她的名字的確是太過於特殊了。

  「你認識我?」迦娜的神情更驚訝了,不過這一回是裝得。

  托尼皺眉,他在聽到這個名字時,的確是聯想到了另一個人。彼得說她是變種人,但在他調查過她的資料後發現,她來自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家庭,父母都是正常人。彼得又說她是他以為的某個已經離開了的朋友,但愛蓮娜從大一開始就沒有離開過這所學校。

  在短暫的思索後,托尼抱著試探性地問道:「你認識我嗎?」

  「她需要認識你嗎?」

  迦娜還未回答,一旁的奧西裡斯已經介入了兩人中間。他當然也記得這個人,他和她一起用過晚餐。

  托尼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人,這個人朝他靠近一步後,身子遮住了大半照向他的陽光,在他的臉上打下陰影,半暗半明的視野,讓他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男孩,我可沒有問你。」托尼短暫偏開的目光重新回到迦娜臉上。她和他認識的「迦娜」一樣,有對琥珀色的漂亮眼睛。

  「……」

  迦娜沒有想到,這種緊張的氣氛又來了。

  今天她才剛經歷死神和蜘蛛俠的鬧劇,並不希望鋼鐵俠再來插一腳。

  她朝一側邁了一步,攔住了奧西裡斯半個身子。

  「我當然認識,誰會不認識復仇者聯盟的鋼鐵俠,托尼·斯塔克先生?你是來找彼得的對吧,看來他在你面前提到過我。」迦娜微笑著指了個方向,「圖書館往那裡開。」

  托尼又注視了她幾秒,才重新踩下油門。

  再正常不過的回答了,但這不是他希望的答案。

  迦娜看著托尼開著他的勞斯萊斯遠去才看向奧西裡斯,「你今天沒打夠,還想挑釁鋼鐵俠幹一架?」

  「男孩」這個敏感的稱呼讓奧西裡斯仍舊介意著,這個世界的超級英雄都那麼容易輕易看低他嗎?

  重新將視線移回迦娜身上,奧西裡斯口吻揶揄:「我還以為又要見證你和超級英雄相認團圓的場面了。」

  「……暫時不會的,斯塔克那裡可沒有彼得那麼好哄騙。」迦娜想想覺得奧西裡斯的口氣不對勁,又問道,「奧西裡斯,你這是怎麼了?」

  「我怎麼了?」奧西裡斯語調微揚。

  迦娜沉默幾秒:「……你不覺得你從彼得出現後就不對勁嗎?」

  奧西裡斯:「不覺得。」

  這就很尷尬了。

  迦娜只能自己把話題進行下去:「可是我明明覺得,你這像是在……嫉妒?」

  「我嫉妒什麼?」他停了下來,她的話激起他記憶中迦娜一次次死在這些人眼前的情景。

  不對,只要不是這個靈魂,那些就都不是她了。

  迦娜笑了笑:「總不見得是嫉妒我能認識那麼多個不平凡的人吧?」

  她的玩笑話剛到嘴邊,就被他接上:「明明你才是最特別的那個。」

  迦娜:?

  他的這句話,讓迦娜有了一個奇怪的念頭。她其實不止冒出過這個念頭一次,但都被她反復否定了。

  從今天奧西裡斯出現開始,她又覺得她的某種不該存在的想法在逐漸變成可能。

  迦娜吸了口氣,開口道:「奧西裡斯,你不會是……」

  「羡慕我?」

  「喜歡你。」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

  遠處校園圖書館門口,托尼·斯塔克的勞斯萊斯在停下時爆胎了。

  一枚巨大的釘子,戳進了後輪。

  托尼很困惑,他這運氣,是得罪誰了嗎?


第62章 續61s

  「我羡慕你?」

  一齊響起的兩道聲音只餘下一道了。

  奧西裡斯沒想到迦娜開口會是這一出, 他再一次問道:「我羡慕你什麼?」

  迦娜還在恍惚中。

  她是故意這麼說的,她當然不指望堂堂一個死神能羡慕她什麼。

  她只是覺得他這種種反常的反應,一定是有個解釋的。

  「喜歡」這個詞在迦娜腦海中有浮現過, 但是被她否定了, 她也不可能厚著臉皮問他「你是不是喜歡我。」

  人們很多時候不願意主動承認正確的, 但是會去否定掉錯誤的。

  所以當她「你是不是羡慕我」的問題出口後,迦娜指望的是被他否定,然後聽到另一個答案。

  ……可是這個答案也太讓她難以置信了。

  如果這放在任一她不斷穿梭在不同身體裡時接觸到的那些人身上時, 她都多少會覺得是可信的。

  但是, 奧西裡斯, 不是人呀。

  她當然看得出, 他對她非常感興趣, 但這個「興趣」會變成「喜歡」嗎?

  不會的, 迦娜在開口前把這個答案否定了一萬次。

  結果,她得到了這個被她否定了一萬次的答案。

  「迦娜?」奧西裡斯意識到是自己的話怔到她了。

  「……你」迦娜終於回過神來,「我聽錯了嗎?」

  「你聽到了什麼?」

  「我聽到了你說……

  奧西裡斯看到迦娜十指輕輕蓋在了唇上, 然後像是不敢相信一樣搖了搖頭。

  然後輕飄飄的聲音從迦娜口中傳出:「你見過無數靈魂, 又經歷了那麼多歲月……你會喜歡我什麼呢?」

  他喜歡她什麼?

  奧西裡斯也問過自己同樣的問題。

  所以他那顆沉寂了千萬年的心臟, 是從哪一刻開始跳動的呢?

  是他對她靈魂四處飄蕩時的憐憫開始, 還是在她小心翼翼地一次又一次說出那些總能牽動他的話開始?

  或者僅僅是一個人存在這世間太久太久, 寂寞而已?

  看著自己的話讓奧西裡斯陷入沉思, 迦娜嘴角抿成線, 「你看, 可能有些感覺你自己都沒有弄清楚。」

  她淡淡的話語下, 那顆心臟跳得比她想像中要快許多,快到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想到聽到怎麼樣的答案了。

  這時,迦娜口袋中的手機鈴聲響起。

  「艾瑪?」手機螢幕還是裂開的,抵在耳廓上有些硌人。

  「迦娜……你在哪裡?救救我!」

  *

  迦娜是在安吉拉的家中看到艾瑪的,她坐在沙發上,愧疚地低著頭。

  「對不起迦娜,我不想讓你來的,但是,我很害怕。」

  她在安吉拉和艾倫的威脅下,引誘了迦娜一個人過來。

  「嗯,我知道。」

  迦娜當然清楚,艾瑪和曾經的愛蓮娜是差不多的性格。所以艾瑪也僅僅敢在沒有其他人看到的時候,告訴迦娜她的背包被誰藏起來了。

  她們對面,坐在安吉拉和艾倫,兩名普通的、她能在幾秒內一起扳倒的學生。

  迦娜在接到電話後是獨自離開的,奧西裡斯也沒有跟過來。

  可能他真的意識到是自己弄錯了吧。

  「說說看,你們這一次找我又是想幹什麼?」

  安吉拉一隻手背在身後,她開口道:「我們問了艾瑪,在圖書館是你救了她。那麼你呢?為什麼我們從來沒見到麻煩找到你?」

  迦娜微笑:「可能是因為我受到了死神的眷顧吧。」

  她也確實受到了奧西裡斯的特別關注。

  「我們又在圖書館查到了一些線索。上面說死亡順序和名單雖然是不可改變的,但是你可以在死神殺死你的計畫中,讓其他人牽連入然後代你去死,一命換一命。」

  在提到「一命換一命」時,迦娜在安吉拉臉上看到一瞬的猙獰。

  為了逃避死亡,開明的國王也會變成暴君,善良的平民也會變成惡魔。

  「你們想要我的命?」迦娜的的聲音裡沒有絲毫恐懼。

  她當然不害怕,死亡順序輪到的是他們,他們才是該害怕的。

  「不是。」安吉拉吸了口氣,她那只一直背在身後的手,朝著迦娜舉起了一把槍,「我不想殺你,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和我們待在一起。如果你是逃出名單的那個意外,我們只要和你待在一起,為了避免牽連你,死神一時就不會下手。」

  迦娜輕歎她的愚蠢。

  「那如果你弄錯了呢?死神並沒有給我任何特殊的眷顧,甚至有可能在等一個機會,比如現在,我們四個本該死掉的人全都聚集在了一間屋子裡,他現在只要一把火或是一場爆炸,就能一口氣解決我們全部。」

  迦娜的話讓安吉拉打了個寒顫。

  她隨後否定道:「你不覺得你變了太多了嗎愛蓮娜,你若是說你沒發生什麼我都不相信。只要過了今晚,我就知道我們的猜測對不對了。」

  迦娜嘲諷:「你們這是拿命在賭嗎?」

  安吉拉不置可否。她前面又做了個奇怪的夢。在黑暗中,她看到了紅藍交錯的彩燈和銀白的刀光。

  這個夢不像第一次那麼清晰,但是她知道一定是在提示她些什麼。

  艾倫也在一旁重複:「只要過了今晚,我們會知道的。」

  迦娜原本抬起的手,又緩慢放下,「那就讓我看看我受到的眷顧能不能幫你們撐過今晚。」

  臨近夜晚時,迦娜開始覺得有些喘不上氣。她想著如果自己突然死掉了,剩下的人會不會直接絕望。

  電視裡正在插播一條有關連環殺人案嫌疑人逃亡的資訊,據說就在這個街區。

  迦娜看了一眼其他三個人,他們的心思都不在電視上。

  奧西裡斯還是沒有再出現。

  或許他在哪個暗處看著她,沒有現身。

  想到他,迦娜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她從一開始的害怕他,到後來的顧慮,現在竟然會覺得作為死神的他,比她想像中要更有人情味。

  如果他真的喜歡自己呢?

  那她喜歡他嗎?

  有人按門鈴,驚得房間內的其他人都顫了顫。

  安吉拉和艾倫面面相覷,似乎想不到這個時間會是誰。

  迦娜又一次看了一眼電視節目下方那條滾動的警方提示,開口道:「你們想清楚再開門。」

  「你也一起過來。」安吉拉用槍指了指迦娜,這玩意她一直沒敢離手。

  來到門口,艾倫透過貓眼看了一眼門外的人後,竟是看向了迦娜,「該死,你把這事還告訴了別人?」

  「是誰?」迦娜意識到門外的人和她料想中有些不同,「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那為什麼你那位心理醫生會找上門。」安吉拉的槍抵在了迦娜背後,她看向艾倫,眼神詢問他要怎麼辦。

  艾倫想了想道:「讓他進來。如果愛蓮娜真的沒有被剔除名單外,多一個人和我們在一起反而更安全。」

  「你確定?」要知道外面的人,可是一名成年男性。安吉拉認為控制住迦娜不難,但再多一個人可能情況就會不一樣。

  「他可是醫生,既然他會來找愛蓮娜,他就會為了她留下來,也會相信我們的話。」艾倫打定了主意。

  迦娜看著這兩個人一言一語,扯了扯嘴角。

  他們知不知道他們打算把誰放進來?

  兩個隨時可能意外死亡的人,把死神主動請進了門。

  奧西裡斯進門後,掃了一眼安吉拉藏在迦娜背後的那只手,嘴角勾了勾,「我的病人本來約了我今晚進行日常治療,現在不僅地點變了,人數好像也不對。」

  迦娜總覺得奧西裡斯其實更想說「人數正好,全到齊了」。

  安吉拉用槍抵了抵迦娜的腰,催她開口。

  迦娜看著奧西裡斯,把被要脅著說話的樣子學的像模像樣:「……西奧醫生,很抱歉讓你跑這一次,我其實是有其他事想拜託你。」

  隨後安吉拉和艾倫開始描述他們遇到的這一整件令人絕望的經歷,反復強調迦娜也是死亡名單上的一員,希望奧西裡斯能留下來和他們一起度過今晚。

  「……那我和你們在一起,會不會也會出事?」奧西裡斯甚至沒看這兩人一眼,但他的語氣卻像是真的一樣。

  「不會的,我們調查過,死神只會殺死名單上的人。」安吉拉立馬回答。

  迦娜皺了皺眉,她記得安吉拉才和她說過「一命換一命」這種說辭。

  當然,不存在什麼一命換一命的,更不可能讓其他人替你去死,因為死神可不喜歡被欺騙。這一點她深有體會。

  「你們調查過?從哪裡調查到的,死神親口告訴你們的嗎?」奧西裡斯字字逼人。

  「這……」安吉拉咬了咬牙,「是那些過去也經歷過類似事情的人說的。」

  「哦?那這些人,他們現在還活著嗎?」奧西裡斯說完這句話,走近迦娜,絲毫不管安吉拉的手裡藏了些什麼,拾起迦娜一隻手拉近問道,「迦娜,你真的在名單裡嗎?」

  迦娜低頭看了看奧西裡斯握著自己的那只手,他的手有些涼,卻又不是毫無溫度。

  「……我不知道。」她在不在名單裡,恐怕他比她更清楚吧。

  安吉拉有些忍不下去了,這位醫生的話太咄咄逼人了。如果他要強行帶愛蓮娜離開,她一定會用上更直接的方式留下他們。

  她握緊了手裡的槍,和艾倫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時,她聽到這位心理醫生開口:「既然你們說只有我今晚留下才能避免迦娜死去,那我就留下來。」

  迦娜:「……」

  她看著安吉拉和艾倫驚喜一瞬的臉,在心下為他們點了根蠟燭。


第63章 續62s

  這個屋子裡有正常人嗎?

  並沒有。

  本該死去又意外逃脫的學生,已經死去又勉強狗住的迦娜, 和……

  不管你們誰死反正他是不會死的奧西裡斯。

  室內的每一處桌角和凸起都被包上了橡膠, 所有的窗戶都被牢牢關死。

  安靜的室內, 迦娜咳了兩聲, 在這種敏感時期, 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安吉拉緊握手裡的槍, 槍口朝下, 坐在單人沙發上,艾倫靠在她旁邊的沙發扶手, 長沙發留給了迦娜他們。

  迦娜的話只針對一個人:「你怎麼來了?」

  此時的奧西裡斯沒有一點剛才面對安吉拉兩人的刻薄,他的目光輕輕掃著她,陳述道:「你生病了。」

  這句話在迦娜的理解中,自然而然歸結為「你要死了。」

  既然她要死了, 那麼他理所當然會出現。

  「我知道。」從剛才, 她就開始有點喘不過氣, 胸口發悶。

  她記得,愛蓮娜的死因是哮喘發作。而意味著她一樣要經歷這個過程。

  「你怎麼了?」安吉拉略感不安地看了她一眼。

  迦娜沒有說話,奧西裡斯當然也不會替她回答。

  「愛蓮娜她……有哮喘。」艾瑪在旁邊出了聲, 她作為愛蓮娜的室友,可能是這個班僅有的知道她有這種疾病的人了。

  安吉拉的臉色變了變,她是真的不知道。

  「你的藥……」她停了下來,想起以防意外, 愛蓮娜放有隨身物品小包已經被艾倫扔進了儲物室上了鎖, 她話音一轉, 更像是安慰自己,「應該不會有事吧?」

  在她看到,愛蓮娜是受死神眷顧的那一個呀,又怎麼會因為哮喘出事呢。

  安吉拉抬頭,發現迦娜身邊的這位醫生用一種讓她毛骨悚然的的眼神盯著她。

  與此同時,雷聲大作,暴雨傾盆。

  頭頂的燈光閃爍了一下,安吉拉一瞬間似乎在這位醫生映在沙發上方牆壁內的倒影裡看到了詭異的影子。那像是一種彎鉤狀的物體,頭部的虛影拉得很長。

  她揉了揉眼睛,重新看過去時,發現這位醫生的眼瞳裡全然是他身邊的人,他背後也沒有剛才那令她恐懼的倒影。仿佛剛才都是她緊張過度的錯覺。

  「怎麼會下雨了,今天的預報明明沒有說會下雨。」艾倫奇怪地嘀咕著。

  正靠著延長呼吸以減輕胸口不適感的迦娜,安靜地掃了一眼奧西裡斯。

  在她看來,這場雨,徹底把這幢屋內的人,全部圈在了一起,誰也別想走了。

  「很不舒服?」奧西裡斯把這個眼神視作了其他意思。

  迦娜沒必要硬撐,她點了點頭。

  奧西裡斯皺眉,「她需要去醫院。」去醫院無法避免迦娜的死亡,但至少可以緩解她的痛苦。

  「不行,離開這裡我們都會死的。」安吉拉否決,「你也是醫生。」

  「那你覺得我是醫好她更容易,還是殺了你們更容易?」那種近乎森冷的笑意從奧西裡斯嘴角浮現。

  「……你想做什麼?」安吉拉警覺地直起了槍。

  電視滋滋作響幾聲,忽然間熄滅,同時暗下來的,還有房間內所有的燈光。

  「停電了?」房間內的其他三名學生,都驚得站了起來。

  「應該是下雨導致的短路。」作為男性,艾倫顯得相對冷靜。

  安吉拉和艾倫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燈光,房間內重新有了光線。

  迦娜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輕輕被旁邊的奧西裡斯搭住,耳邊同時傳來他的詢問:「要靠一下嗎?」

  她從嗓子裡擠出「嗯」的一聲後,身子就被慢慢按向一側,隨後她的後腦勺抵著沙發,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這讓她想起了醫院內他作為她的主治醫生時,好像也是這樣體貼地對待她的。

  那他現在了,是作為醫生,還是別的身份?

  清脆又尖銳的玻璃碎裂聲從二樓傳來,迦娜聽到了比她呼吸音還明顯的一口涼氣。

  「該死,是什麼東西?」艾倫的手機燈光照向客廳門對著的樓梯,只能看見中間那扇窗戶上正朝下急促滑落雨水。

  安吉拉捏緊了手裡的槍,也對準了樓梯口,「電閘在門口,艾瑪,你過去把它推起來。」

  「我?」艾瑪的明顯一驚,「我可能做不到……」

  「當然必須是你,死亡順序還沒輪到你,你現在很安全。」安吉拉說道,「出門左轉一直往前,就在鞋架正上方。我們看著樓梯口,你快去。」

  她當然不可能讓那位醫生去,和他待在一起,他們才是較安全的。

  艾瑪不情願地同意,接過了安吉把手裡的手機,一步三回頭往外戰戰兢兢地走,最後消失在了門口。

  安吉拉和艾倫,則朝著門口靠近了幾步,讓另一部手機的光線把樓梯口照射的更加清楚。

  迦娜低聲笑了一聲,奧西裡斯莫名低頭看她,「你笑什麼?」

  她壓低聲音:「我還以為你要自己動手呢。」她的話音落下,又咳了兩聲。

  「我可是醫生。」奧西裡斯替她順起背,「你見過醫生拿過除手術刀以外的利器嗎?」

  迦娜不自覺地抿了下唇,勾出很淺的一個笑容,「你的鐮刀是假的嗎?」

  「你見過它見血嗎?」奧西裡斯也跟著笑了一聲。

  「好像你說的很對哦。」迦娜臉色越來越蒼白,嘴角卻是揚著的。

  室內依舊是漆黑一片,頭頂的燈光依舊沒有亮起,也沒有看見回來的艾瑪。

  明明窗外的風雨聲很大,客廳內所有人都清晰地聽到了頭頂的木地板被人踩出了一道「咯吱」的聲響。

  艾倫和安吉拉相視了一眼,其中一人搖了搖頭,示意待在這裡最安全。

  迦娜開始冒冷汗,她的症狀越來越嚴重了。

  「你們聽過一個恐怖電影常見的討論嗎?」她的聲音雖然虛弱,卻依舊傳入了安吉拉和艾倫的耳內,「一男一女立在房間內,他們聽到樓上傳來不應該有的響動,其中一人問另外一人『我們要上去看看嗎?』,另一人答應了,誰知他們上去後再也沒能從樓梯上下來。」

  「你閉嘴。」安吉拉短暫轉頭了一秒,又再次看向樓梯口。

  「不過還有一種恐怖電影終結法,叫做『要看看嗎?不要!』」迦娜繼續道,「前提是,他們一開始所處的環境就是安全的。」

  安吉拉黑洞洞的槍口轉了過來,黑暗和未知的恐懼,再加上迦娜讓她摸不著頭腦的故事,讓她已經再度面臨崩潰。

  她扣動扳機,發現因為太久沒有使用,子彈竟然被卡住了。

  她用手狠狠拍著底座,又反復壓了幾下扳機,最後在她選擇絕望地把手|槍砸在地上時,傳來了槍響。

  子彈劃過空氣,穿透了一旁艾倫的小腿。

  男學生吃痛地嚷了一聲跌坐在地,手裡的手機掉在了地上,閃光燈的那一面被蓋在了地上。

  迦娜的聲音依舊從黑暗裡傳來:「你們真的以為我不在死亡名單內是因為我足夠幸運嗎?你們就從來沒想過愛蓮娜在事故發生前已經死了嗎?」

  她雖然看不見安吉拉的表情,但她能聽到她驚懼的聲音:「那你……」

  「明明知道是鄧尼斯拿走了愛蓮娜的背包,你們誰也不吭聲,任憑她被欺負,結果事故還沒有發生,她就因為哮喘發作沒有藥物而死掉了。」迦娜已經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但她還在說,「我啊,當然是來報仇的。」

  迦娜也說不清楚她到底在氣誰,她憐憫愛蓮娜,又覺得如果她再堅強一些,可能就不會有那麼多人欺負她了。

  但是,懦弱的存在,不意味著其他人可以心安理得地隨意擺佈。

  冰冷的觸感滑過她的臉頰,最後撫在她的額頭上,那裡汗津津的。

  「很快就結束了。」奧西裡斯告訴她。

  他想起上一次,她應該也是這麼難受,而他則在冷眼旁觀。

  忽然有些後悔……

  閃電劃亮了室內,安吉拉又一次看到了那道影子映出的可怕生物。不僅是愛蓮娜,就連這位醫生,可能也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樣。

  原來這不是她的錯覺,是她的第六感再次提醒她危險的來臨,可惜這一次,她可能再也躲不掉了。

  暴雨中,交雜入警笛聲,由遠及近。

  扶著艾倫的安吉拉重新看見了希望,她不知道的是,背後的樓梯口,有人正一步一步地走下來。

  室內的燈光在一瞬間重新亮了起來,電視機也再次打開。

  螢幕上的畫面,放著一張連環殺人案疑犯的照片,而這張照片上的臉,和安吉拉轉過身後看到的男人完整重疊了。

  安吉拉已經什麼都顧不上了,她驚叫地跳了起來,疑犯的那一刀,擦過她,紮入了艾倫的胸口。

  因為艾倫的死亡順序在她前面。

  警笛聲就在門外了,安吉拉推開疑犯,開始拼了命地朝門外跑。

  而一臉不善的疑犯,目光掃過客廳其他地方時,像是沒有看到沙發上的迦娜和奧西裡斯一樣,他從艾倫胸口拔起刀,沖著門外追去。

  紅藍交錯的燈光和銀白的刀光,這還真的是安吉拉在打開門後,看到的最後的東西,和她預知的夢境內,一模一樣。

  艾倫、安吉拉和疑犯還沒有死透。而奧西裡斯一直待在迦娜身邊,他並不急著去收割這三個人的靈魂。

  早早的死去太過輕鬆了。

  雨勢漸漸小了下來,迦娜則呼吸得越來越困難。

  她聽到了槍聲和淩亂的腳步聲,警方應該是進入了這棟房內。

  「過會見。」這是迦娜第一次沒有看到奧西裡斯面對即將死去的她舉起他那柄鐮刀,而是安靜地坐在她身邊陪著她離開這具身體。

  「嗯,待會見。」

  奧西裡斯的尾音還沒消失,已經感覺到迦娜的靈魂已經不在了。

  他的目光冰冷下來,鬆開了她,任憑那具涼下來的身軀貼著沙發背滑落。

  在去找她前,他想親自看看那個女學生的靈魂在看到他時會露出怎麼樣恐懼的表情。

  在這棟房屋內,隨後消失的不僅僅是奧西裡斯,還有已經死去的愛蓮娜口袋中的某枚寶石吊墜。


第64章 續63s

  可以正常呼吸是一件很值得慶倖的事。浸著消毒水味的空氣順著鼻腔進入肺部,肺泡帶走氧氣, 再將剩下的二氧化碳排出, 生命得以繼續。

  這是經歷了哮喘的迦娜醒來時的第一個想法, 順暢呼吸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病房的門外, 此時正斷斷續續傳來一男一女的對話。這兩個人的聲線迦娜都很熟悉, 一個是一直以來看護自己的金髮護士, 還有一位好像是, 她的同事凱爾。

  「醫院有規定,她需要休息, 你不能進……」

  護士的話斷在了一半,因為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這是迦娜住院的幾個月以來第一次見到她的這位男同事,他一頭棕色短髮,有著一身讓很多姑娘都會為之讚歎的健碩的肌肉。但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恥辱, 大概就是警隊的搏擊比賽上被矮他一個人的迦娜給扳倒。

  從此以後, 他反而和迦娜的關係密切起來, 和其他同事一樣,他漸漸把她當成妹妹看待,整個部門的同事間也其樂融融。

  直到這次的意外, 迦娜一休病假就是幾個月。大家都非常關心她,但無論哪一次他來探望或是和其他同事一起來探望,得到的答案都是迦娜還處於昏迷狀態。

  唯一樂觀的是,每一次他來都能聽到護士說迦娜的身體狀況在一點點好轉。

  而今天, 他又被這位金髮護士攔在了門外, 告知迦娜的主治醫生不希望有人在她昏迷時打擾到她。

  推開門後, 他發現這位大姑娘睡眼朦朧的看著他。她終於醒來了,他松了口氣。

  「凱爾?」這持續幾個月的液體營養,讓迦娜瘦了不少,她說起話來都有氣無力。

  「迦娜,你終於醒了。我來探望過你好幾次,這是第一次和你說上話。」

  她原本以為凱爾和她的關係,他就算不顯得多高興,也多少會欣慰一下,結果他的表情異常凝重。

  「部門裡發生什麼了嗎?」

  這是迦娜唯一能想到會讓凱爾心情如此沉重的,他不顧護士阻攔進來也是有原因的。

  「你知道嗎,『碎片殺手』越獄了。」

  難以置信的表情浮現在迦娜臉上,「碎片殺手?曼頓?怎麼可能?」

  她當然記得「碎片殺手」是誰,媒體最喜歡用這些標新立異的綽號去定義那些連環殺人犯。

  那是她畢業後剛進警局的時候,市郊開始出現一具具被殘忍殺害的女性屍體,她們無一例外都會被兇手割下一小塊圓形皮膚留作「紀念品」。

  FBI介入了這場惡性連環謀殺案,而他們作為這一區域的警署負責協助FBI辦案。

  被害者的特徵十分明顯,她們都擁有著紅棕色的長髮和性感的身材。

  但即便如此,案情依舊陷入了僵局。

  當再一次有人被害,FBI不得不求助於名為漢尼拔·萊克特的心理醫生,是他幫FBI一點點接近了真凶,找到了強森·曼頓。曼頓的姐姐也是一頭紅棕色的長髮,她從小對曼頓進行各種難以想像的侵害和折磨,造成了他變態的心理。結果他的姐姐很早就因為意外去世了,他只能把他的怨氣發洩在那些同樣發色的女性身上。

  他們雖然定位了曼頓所在的大致區域,但是發現非常難以進行抓捕。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迦娜主動提出願意引誘出這名罪犯,她那頭同樣紅棕色的長髮太誘人了,她相信「碎片殺手」會上鉤的。

  她成功了,「碎片殺手」強森·曼頓,落入了FBI和警方共同設下的陷阱中。

  「他在監獄裡吞入不知道哪里弄到的金屬,他們不得不押他出獄就醫,結果被他逃掉了。」凱爾頓了頓,憂心忡忡地看向迦娜,「你……」

  「我好像也沒有什麼辦法。」迦娜無奈。

  她還記得,曼頓被警方抓捕時的眼神,那種要把她生吞活剝,嘴裡念念有詞要報復她淩虐她的言語。

  迦娜當時就想,如果不是終身□□,這位「碎片殺手」出獄後的第一個報復目標,不是她她都不信。

  「你放心,從這幾日開始,我們部門的人會24小時對你進行監護,他們今天就能拿到許可了,也都十分願意保證你的安全。另外,FBI那邊這幾天也會派人來瞭解情況,我相信他們不會放任這樣一個心理變態在大街上閒逛的。」

  凱爾的口吻,在說到這裡時,總算沒有之前那麼沉重了。

  「看來我從保證市民安全的那一方,變成了潛在的被害者了。」迦娜勉強笑了笑。

  敞開著的門被人敲了幾下。

  迦娜一抬頭,看見奧西裡斯一身工作裝立在門口。不得不說,他的娃娃臉真的不適合這種需要資質和經驗的職業,一般人都會因為他看上去過於年輕而不放心。

  「醫生,你來了呀。這是我的同事,他來探望我的。」迦娜揮手和奧西裡斯打完招呼後,又向凱爾介紹,「西奧醫生,他是我的主治醫生。」

  「你就是那位強行打擾病人的訪客?」奧西裡斯對其他人一如既往的刻薄。

  對這個醫生的差勁印象正要被凱爾記下,迦娜笑著說道:「別放在心上,西奧醫生可是個很負責的好醫生,我能那麼快好起來多虧了他。」負責到,無論她去哪裡,他都會跟來。

  被莫名誇負責的奧西裡斯有點心虛:「……」

  「我的病人剛醒,需要接受檢查,希望你回避一下。」即便如此,奧西裡斯還是在趕人。

  凱爾不得不起身,最後對迦娜囑咐:「關於上面對你看護申請的許可我還要去催一催,這幾天一定可以下來的,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迦娜知道部門裡的人是真的把她也當成親密的朋友甚至家人來看待,「替我謝謝他們。」

  「會的。」

  凱爾一走,奧西裡斯坐到了迦娜身邊。

  他揶揄道:「你的異性朋友還真是很多。」

  迦娜笑出了聲:「奧西裡斯,你在吃醋。」

  奧西裡斯沒有否認迦娜的話,開始給她做身體檢查。

  「對了,那個護士,是你要求她把人攔在外面的?」

  迦娜當然知道醫院可沒有什麼不讓人探望病人的不成文規定。

  「她是我的人。」奧西裡斯解釋。

  「你的人?」迦娜覺得這個詞有點歧義。

  恐怕迦娜自己都沒注意到,她這句話的明顯高了一個調。

  奧西裡斯勾了勾嘴角道:「算是我的一個下屬吧。」

  「原來你還有下屬?」迦娜這才回憶起這個護士似乎照看了她很久,她從未從她的口中聽到過其他醫生的名字。奧西裡斯成為她的主治醫生後,這位看似很聽醫生叮囑的護士,實際是在遵從奧西裡斯的命令嗎?

  「你真的以為我一個人管理所有的事?」奧西裡斯說到這把話題轉開了,「他叫你注意安全?」

  「嗯?」迦娜愣了幾秒才意識到他說的是凱爾的話,「是的,一個我以前得罪過的變態逃出來了,可能要報復我。」

  她發現奧西裡斯的手短暫頓了頓。

  「你說如果我在這個世界死掉了,靈魂會去哪裡?」迦娜看著他,神情平靜。

  「那可能你就要兌現承諾了。」奧西裡斯看了她一眼,莫名感覺在她口中聽到「死」這個字讓他有點不舒服。

  承諾?迦娜反應了一會,才想起有個要把靈魂交給他的承諾。

  「那你希望我兌現承諾嗎?」

  奧西裡斯面無表情地低著頭,短暫的沉默過後,他答非所問:「你是屬於這個世界的,我不能……」

  他不能因為一己私心去違背規則。

  迦娜抿出一個笑容,看來他不希望。

  「所以你是不……」

  奧西裡斯的聽診器貼上了迦娜的心口,他的嘴角勾了勾,「先別說話。」

  迦娜乖乖合上了嘴,吞下了後半句話。

  他彎著些腰,迦娜清晰的心跳音傳入他的耳內。作為死神,這是他第一次覺得這種代表了鮮活生命的聲音如此美妙。

  迦娜等了好久,都不見奧西裡斯拿開聽診器。直到聽到他的聲音:「迦娜,還記得我說喜歡你的時候,你問我是不是弄錯了自己的感覺?」

  聽筒內,迦娜的心跳聲突然增快。

  奧西裡斯自顧自繼續說道:「你就那麼沒自信嗎?還是說你覺得我不存在任何情感?」

  「可是你自己都遲疑了不是嗎?」迦娜記得當她問完話後,他明明陷入了沉思。

  「當時太突然了,我沒想到你會問這種問題。」奧西裡斯終於拿開了聽頭,「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不僅僅是靈魂,你的一切我都很喜歡,所以盡可能別死那麼快,我暫時還沒那麼想要你的靈魂。」

  他還不希望她就這麼死掉。

  ……迦娜短暫失神。

  不是身體檢查嗎?怎麼就……

  怎麼就又被告了一次白?

  ***

  下午,迦娜再次感覺到昏昏沉沉。

  奧西裡斯坐在她旁邊,剛依著她想吃東西的要求喂了些清淡的飲食,現在看她這幅樣子,估計靈魂又待不住了。

  「睡吧,我會來找你的。」


第65章 續64s

  如果說上一次是迦娜穿的最醜的一次, 這一次一定是她穿的最慘的一次了。

  她醒來時發現半個身子被埋在了土堆裡, 好不容易爬出來後被自己破破爛爛的穿著驚到了, 左手小臂上還有著一串奇怪的數字印記。

  她懷疑自己是餓死的。

  迦娜身處一片遠郊的樹林,不清楚自己叫什麼, 也不清楚自己在哪裡。

  摸索著穿出樹叢後,面前是一棟看似已經廢棄使用的大樓,不過樓內不斷傳出的聲音告訴迦娜, 這裡似乎在舉行某種活動或者儀式。

  她從正門走近大樓, 門口的人僅僅看了她一眼並沒有攔她。

  過道兩側坐著很多個像她一樣穿著破舊的瘦弱的男男女女,好幾個看上去外觀和普通的人類有一些不一樣。

  這裡似乎像是……某個變種人的集中營。

  「迦娜!」

  迦娜一抬頭,看見一位紮著馬尾辮的姑娘朝著她揮手跑了過來。

  「你去哪裡了迦娜?我昨晚就在找你!」

  「……我遇到了點事。」迦娜明白過來, 原來屬於這個身體的那個「迦娜」,是這裡的一員。

  變種人的一員嗎?看來她手臂上的那個印記, 是被刺上的某種記號。

  她之前還對彼得聲稱自己是變種人,這次像是為了不讓她失望一樣, 弄巧成拙讓她真的擁有一個變種人的身體了。

  但是, 迦娜感受不到任何屬於變種人會有的能力。

  「晚點再說吧, 你快跟我來。」馬尾辮姑娘拉起迦娜朝樓內走, 「今天『萬磁王』來我們這招人加入他的兄弟會你知道嗎?只要能加入他, 我們就不需要再過坑蒙拐騙的日子了。」

  「……」變種人兄弟會?等一下, 她其實已經不是了……

  這是一間寬敞的大廳,周圍擺放著一堆破舊的沙發和簡易床鋪。很多造型不一體態不同的人聚集在這裡, 擋住了最前方站著的幾個人。

  「看來想來的人都到齊了, 那讓我們開始吧。」

  有人從人群的最前方浮到了半空中, 那是一位一頭白髮滿臉皺紋但精神爍爍的老人,他戴著一頂奇怪的頭盔,雙手托舉狀置於兩側,聲音清晰地回蕩在這個大廳內,「我的同胞們,那些普通的、沒有一點能力的人類,他們唾棄我們、歧視我們,甚至把我們其中的一部分人趕出他們的城市,而這裡,就是那些流連失所的可憐的你們的聚集地,這個狹小又食物緊缺的小破樓。他們已經統治這個世界太久太久了,現在需要更強大的我們,去重新改變這個世界的格局了。所以我需要你們和我一起作戰,從那些不知好歹的超級英雄保護下的人類手中奪回我們應有的權利。」

  他說到這裡時,下方聚集在一起的變種人們,不約而同地對他進行了相應。

  除了……迦娜,她還沒完全適應這裡,就已經聽到了一個大陰謀。

  「我叫埃裡克·蘭謝爾,就是你們所知的『變種人兄弟會』的領導者,想必大家都多少聽說過『萬磁王』這個名號。我剛剛從另一個遙遠的地方回來,失去了我昔日的盟友,而今天,我希望重新挑選一些擁有優秀能力的人加入我的兄弟會,幫助我們變種人從那些劣等的普通人手中取得這個世界的掌控權。」

  「希望他能看中我的能力。」馬尾辮姑娘在迦娜耳邊說道。

  「希望吧……」迦娜不走心地附和。

  這像是一場考核一樣,一個又一個變種人在這位自稱「萬磁王」老人面前展現自己的能力。

  他們中的絕大數人,都是由於身份無處謀生,幹過不少不法勾當,最後才聚集在了這裡。厭惡世界不公平的他們,早就想通過其他手段獲得作為人類應該擁有的東西了。

  「你會什麼?」「萬磁王」問輪到的馬尾辮姑娘。

  性感小麥色的馬尾辮姑娘,從口袋裡掏出很小一隻透明塑膠瓶,裡面裝了一大半透明液體。

  「看好了!」她擰開瓶蓋,雙手圈住瓶子,隨後一隻只氣泡從瓶內往外開始竄出,「我能把水變成氣泡。」

  迦娜:「……」

  這位姑娘說她要加入變種人兄弟會對付超級英雄是認真的嗎?

  周圍的人都嘲笑起來,「萬磁王」仍一臉鎮定,微笑著拒絕道:「很有意思的能力,如果那些超級英雄再年輕個三十歲我可能會考慮招募你去對付他們,他們一定會臣服在你的氣泡攻擊下無法自拔的。」

  「等等!」馬尾辮姑娘不放棄,「我可以製作直徑一米的泡泡。」

  「下一個。」「萬磁王」失去了耐心。

  而下一個,是就站在旁邊的迦娜。

  「女孩,告訴我,你有什麼能力?」萬磁王將她從上到下掃了一遍,沒有任何異于常人的外觀。

  「我陪她來的,我的能力可能你們也不需要。」迦娜聳了聳肩,離開了隊伍。

  她和馬尾辮姑娘走到一邊,這位姑娘一臉遺憾地惋惜道:「我還以為他一定會要我加入呢。」

  「……」迦娜,「是啊,沒要你真的是變種人兄弟會的一大失策。」

  「迦娜,你為什麼不展示你的能力呢?你那種可以讓自己發光的奇妙能力一定會讓他刮目相看。」

  「……還是不了,我覺得加入這種奇怪的組織很危險。」迦娜感覺這位姑娘可能對實用的能力有什麼誤解。

  *

  這場選拔花費了有一段時間,真正被看上的只有極少的一部分人。

  也是,這種荒蕪小地方,哪裡會有能力超凡的變種人呢。

  那些真正有實力的人,不是被國家招募了,就是早早加入了有實力的組織。

  看來會來這裡招人,這位萬磁王也是走投無路了。

  迦娜正準備離開這個大廳去打聽更多事情時,萬磁王對剛招募的同胞說的話傳入了她的耳內:「我曾經有兩位非常得力的同伴,他們是一對姐弟,但是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內,他們聽從蠱惑加入了『復仇者聯盟』,我希望你們能幫我把他們一起帶回來。」

  ——復仇者聯盟。

  這個熟悉的詞讓迦娜停下了腳步。

  「你是說,你首先要對付復仇者聯盟嗎?」先前還稱加入這種組織很危險的迦娜,重新介入了這場對話中。

  無論是彼得還是托尼,他們都是復仇者的一員,迦娜可不願意放任這個組織對他們發起襲擊。

  「是的,所以我們暫時不招收弱者。」萬磁王的笑容背後,是對迦娜和她同伴能力的不屑。

  迦娜微笑:「是不是弱者,你看了就知道了。」

  由於手邊沒有順手可以扔的東西,迦娜對上了萬磁王的眼睛。

  於是這位力量無窮的老人,短暫失神了幾秒鐘後,才恢復了意識。

  「剛才發生了什麼?」他看向周圍的人,他們也一臉迷茫。

  「我可以讓一個人凝滯大約10秒鐘。」迦娜說到這停下了,她不想過多暴露使用條件。

  而在萬磁王看來,這是一種非常不得了的能力。不論是對普通人類還是變種人來說,十秒鐘可以做太多事了。

  「很好,我需要你這樣優秀的人。」萬磁王眼中的不屑消失了。

  當他以為迦娜是用來對付那些「復仇者」和「X戰警」們不錯的利器時,他完全沒料到她已經默默站在另外一邊了。

  馬尾辮姑娘目瞪口呆,「迦娜,你是什麼時候?」

  她一直以為迦娜的能力是發光,怎麼一夜不見那麼厲害了。

  迦娜開始她的胡說八道:「對不起,我隱藏了一些能力,發光只是我的偽裝。」

  *

  當大家以為這場光明正大的壞蛋招募會到這裡結束時,某個角落傳來一個聲音:

  「既然都那麼積極想對付那些『復仇者』們,那我也要加入才好。「

  迦娜猛地回過了頭,看著那個從角落陰影裡一步步走出來的男人最後有意無意地停在了她旁邊。

  她在離開自己的身體前,聽到奧西裡斯承諾會找到她,但她沒想到會這麼快。

  為什麼從他口中聽到「對付復仇者們」這種話,她會有一種他並沒有在開玩笑的感覺呢?

  「那你又有什麼能力呢?」萬磁王很欣慰今天的參與者們興致如此之高。

  雖然這位新的競選者看上去異常詭異,但他需要的不就是這種邪惡又野心勃勃的強者嗎?

  奧西裡斯想起了迦娜吐槽過他的某句話,脫口而出:「我會穿牆。」

  萬磁王&迦娜:「……」

  萬磁王突然想收回剛才有關他認為他應該是個強者的想法。

  仔細想了想,也不是完全沒用,要不勉強要了他?

  「那你可以帶其他人一起穿牆嗎?」

  「不行。」

  萬磁王腦袋疼,一定是頭盔戴久了。

  迦娜也腦袋疼,彼得明明給奧西裡斯概括了那麼多能力,他就一定要突出穿牆嗎?

  當迦娜以為萬磁王一定會跟無視馬尾辮姑娘一樣選擇無視掉奧西裡斯時,他咬牙說道:「我覺得你有一定潛力。歡迎加入我們。」

  迦娜替身邊的姑娘感到了不公平和差別對待。


第66章 續65s

  迦娜面臨著一種尷尬, 一種不知道這次的「自己」叫什麼的尷尬。

  她還沒有找到藉口試探馬尾辮姑娘她的姓氏, 就跟著萬磁王被帶離這處變種人平民窟。

  她還記得離開時, 其他人對他們寄予了厚望,希望他們能掠奪來一個對變種人而言更好的未來。

  但這個過程似乎比她想像中要困難得多——

  某個不算秘密的消息在各界傳開,一場盛大的、由某位意圖「治癒」變種人女兒的富豪舉辦的晚宴將在紐約舉行, 屆時到場的不僅僅有社會名流、醫學領域學者和各界富豪, 還有像托尼·斯塔克這些來自復仇者的超級英雄們和神盾局的高層。晚宴關注的主要內容是讓變種人回歸正常人的可行性, 但至於這些超級英雄們到場的背後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媒體也發佈了很多相關的報導:《復仇者聯盟——中立者or調停者?》;《超級英雄近期屢遭危機的背後》;《變種人兄弟會疑重現是否會影響晚宴走向》。

  迦娜的視線略過報刊亭的報紙後,停在了一家服裝店門口。

  作為變種人兄弟會的領導者, 萬磁王命令他們參加這次的新聞發佈會, 獲取相關資訊的同時, 在現場發現旺達姐弟後及時告知他。

  看上去不需要發生任何衝突的首次活動,第一步就犯了難。

  因為這位炫酷的頭盔老人家, 只負責發號命令,無論是服裝還是邀請函, 統統不提供!

  參與此次任務的有包括迦娜和奧西裡斯在內的五人, 剩下三名變種人中, 短髮女子是身體敏捷的「貓女」, 紅發男人可以短時間分|身為至多三人, 他稱自己為「多面體」,而最後一位小個子男人的四肢非常柔軟, 他被叫做「彈簧手」。

  這些代號, 是在加入變種人兄弟會後, 大家不約而同自我介紹時取出來的。

  迦娜仍舊記得那時的場面:

  「嗨,我是彈簧手裡德,四肢柔軟,可以升高也可以壓縮,希望能和大家一起開拓一個美好的屬於變種人的未來。」

  「我叫迦娜。」

  「沒有什麼代號嗎?比如石化女,暫停客……」

  「……沒有。」

  場面一度尷尬。

  這場發佈會就在今晚,「貓女」聯合「多面體」和「彈簧手」成功盜取了一份邀請函,對其進行了複製。

  而服裝問題,就交到了迦娜和奧西裡斯手上。

  「穿牆大師,說說看你的計畫。」迦娜指了指馬路對面的正裝服飾店,認真地拍了拍奧西裡斯的肩膀。

  「……」奧西裡斯,「只有我和你的時候,我還是希望你喊我的名字。」

  「對不起,可是這個代號真的是,太貼切了。」迦娜說完沒忍住,憋笑憋得肩膀抖動。

  「……」奧西裡斯是真的後悔。

  當所有人都在介紹自己的能力和代號時,他自然不屑地站在迦娜身邊一言不發,結果被人問起時,迦娜主動開口替他取了「穿牆大師」的代號,還得到了一致的認可。

  他能對迦娜怎麼樣嗎?當時是縱容她。

  「沒有計劃。」奧西裡斯看了一眼迦娜,「進去就是了。」

  「直接進去?不太好吧……」迦娜冒出的第一反應,是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打算光明正大地搶奪。

  再怎麼說她在那個世界也是一位維護公民合法財產的警員,換了具身體就與信念背道而馳會不會很不合適。

  還在糾結中的迦娜,轉眼被奧西裡斯帶進了普通服裝店……旁邊的奢侈品品牌服裝店。

  迦娜:???

  正大光明的搶還不夠,還要搶一票大的嗎?

  對上銷售員的目光,迦娜莫名感到心虛。

  「讓她試試那件。」奧西裡斯面對迎上來的店內銷售員說道。

  容迦娜冷靜一下,原來像奧西裡斯這樣不可一世的神在搶劫前都要擺個架子挑一挑的嗎?

  她瞄了一圈店內無死角的攝像頭後,帶著銷售員遞給她的禮服進了換衣間,開始思索著該如何收場。

  她壓下了心頭那股意圖回到進店前的時間點的衝動,試了那件晚禮服。

  這是一條深紅色的露背長裙,讓她憶起了她曾經在另一個同樣高雅的場合穿過的類似的款式。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慶倖這一次的她足夠魅力和優雅,絲毫沒有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而有些偏瘦的身材而遜色,反而這件衣裙苛刻的腰身被完美勾勒而出。

  等外面的門被輕輕敲了兩下,迦娜才推門出了試衣間。

  她本以為不會在奧西裡斯這位見過各式穿著打扮的人的臉上看到他對這種物質外觀的表態,結果他竟然看上去異常滿意。

  「就這件吧?」他走近迦娜,似乎在徵詢她的意見。

  「可以是可以。」迦娜也湊近了一些,用外人看似有些曖昧的姿勢,貼著奧西裡斯的耳邊問道,「你說跑我們就跑?」

  迦娜看到奧西裡斯的嘴角浮現出極淡的笑容。

  她同時產生了一種,他好像在嘲笑她的感覺。

  當迦娜已經快看不懂奧西裡斯的這波操作時,她看著他掏出了一張信用卡。

  ……

  好像把他們定義為貧窮的「變種人」的一直是她自己。

  不偷不搶,這位穿牆大師,沒有用任何能力,使用正規手段取得了這條五位數的品牌長裙。

  是她,想複雜了。

  出了店門,迦娜還沉浸在難以置信中。

  「你……」她想問他哪裡來的錢,忽然想起了英國倫敦的那棟別墅和那輛豪車。

  ——那真的是他的房子。

  ——這位神是真的有錢。

  「嗯?」奧西裡斯意識她說完。

  「那另外那三個變種人的衣服怎麼辦?」迦娜覺得好像少了幾件。

  奧西裡斯將口袋裡的信用卡遞給迦娜,「你去隔壁那家隨便給他們帶三件。」

  迦娜:「……」

  ***

  到了晚上,為了避免五個人過於顯目,依舊選擇了分頭行動。

  迦娜原先以為白天的事情已經足夠超出她的意料之外了,結果晚上她坐在了豪車的副座。

  銀黑車身的阿斯頓馬丁,和倫敦她見過的那輛是同一款。

  他在英國有一輛,在美國還有一輛???

  「原來你這麼有錢?」迦娜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

  「你忘了嗎?我可是有頭銜的醫生。」奧西裡斯意味深長地回望了迦娜一眼,「再說,你可從來沒問過我有沒有錢。」

  身旁的奧西裡斯,一身灰黑色的西裝配上一條漆黑的領帶。這是迦娜第一次見到穿得如此正式的他,他獨有的氣場,搭配這身穿著,竟然意外合適。

  似乎是因為她注視的太久了,奧西裡斯又一次看了她一眼,迦娜的心跳漏了一拍,尷尬地偏開頭看向前方。

  同時小聲嘀咕道:「誰會問死神你有沒有錢這種愚蠢的問題啊。」

  她話音落下,聽到了身邊的人笑了一聲。

  迦娜嚴重懷疑自己聽錯了,在看到奧西裡斯的表情時又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他看上去確實很愉悅,好像他們是真的要去赴一場盛大的晚宴的嘉賓一樣。

  他們跟在一輛黑色的勞斯勞斯屁股後面,彎入主辦人私人領地內的晚宴主辦區。

  前方的車輛優先停下,後座車門被打開,隔著跑車的那扇玻璃,迦娜清楚看到了從後座下來的,讓她頗有些意外的人。

  ——哥譚的黑夜騎士,布魯斯·韋恩。

  這位哥譚闊少,一身正經的打扮,沒有帶女伴,一個人步入了宴會大廳的正門。

  那是一種極度孤獨和寂寞的背影。

  「迦娜。」

  「怎麼了?」迦娜收回視線,看向奧西裡斯又是另一幅表情。

  「沒事。」

  「???」

  奧西裡斯下車,從另一側替迦娜打開了車門,接著曲起手臂,看了她一眼。

  這讓迦娜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她曾經在某個十分重要的宴會場合,也這樣挽過別人。

  她忽然不清楚奧西裡斯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了。

  迦娜安靜地挽上他,跟著他走向宴會廳的大門。

  門口的負責查驗邀請函的安保人員,手裡拿著一種特殊的儀器。

  迦娜心底略感不妙。

  「奧西裡斯,這次的審查好像很嚴格,我們會不會……」不能蒙混過關?

  「不會。」奧西裡斯直截了當。

  在奧西裡斯遞出邀請函時,她聽到了一旁兩位元安保人員的對話。

  「剛才那三位用假邀請函意圖潛入會場的人逃走了,我們已經派人去追了。」

  「看來這次選擇使用斯塔克公司的新防偽技術是正確的。」

  迦娜看了一眼已經到安保人員手裡的那張邀請函,做好了回溯時間的準備。

  「請進,西奧醫生。」安保人員做了一個指引向前的手勢。

  迦娜又一次被現實衝擊到了。

  看到她的表情,奧西裡斯貼到她耳邊,氣息打在她的耳廓上:「我才說過,我可是業內有頭銜的醫生。」

  所以他的邀請函,是真的。

  這也,太真實了。


第67章 續66s

  放在以前, 迦娜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自己會參加如此聲勢浩大的宴會的。

  如果說,英國的皇家晚宴出席的是那個國家所有最有權力的人, 那麼這一場, 便是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最有權威或能力的人。

  而奧西裡斯,就是其中具有權威性的醫生之一。

  在連續遭遇六位自稱醫學博士的人主動和奧西裡斯攀談後, 迦娜認清了這個事實。

  宴會場內, 奧西裡斯和迦娜確實是很搶眼的存在。

  在其他到場的醫學專家們看來,這位在全球醫學界都排得上名號的醫生,會出席這種場合的概率少之又少。就連業內人士,都覺得這位醫學博士是活在醫學雜誌和期刊上的存在。

  而今日,他們中絕大部分人被從世界各地盛邀而來, 作為醫學界的權威們, 他們不像那些名流富豪, 將此次宴會當做一次學術交流而不是娛樂活動,因此大多並沒有帶上女伴或是妻子。

  反觀這位活在學術刊物中的人,沒有業內人士會因為他相較他們有些稚嫩的外表而表現出任何的輕視。而他身邊那位紅裝奪目的女性,殷紅的長裙拖至腳踝,兩根肩帶繞上脖頸, 背後露出白皙的一片。

  如果不是因為知曉他的身份, 他們甚至以為這是哪位上流富豪帶來的模特或是名媛。

  注意到這一對的, 還有特意從哥譚趕來的布魯斯·韋恩。他本來是不想參與這種宴會的, 但是這段時間變種人的話題越演越烈, 他的城市內也幾次因為這類話題風向不斷變化, 他這個城市的黑夜守護者終究還是決定以韋恩集團總裁的身份出席。

  為了掩蓋自己的另一個身份, 他常以輕浮的公子哥活在大家的心目中,不止和一位維密模特或是富家名媛參與這類活動。所以這位在醫學界人士眼中十分灼目的女性,論外表,在他眼裡還真沒有那麼有極致的魅力,但奇怪的是,她那頭紅棕色的長髮,和談吐間臉上的神情,實在是讓他覺得有一種獨特的熟悉感。

  如果要說的更直接一些,她讓他想起了一年前那個把他車開成火箭、對他另一層身份的評價從英雄包含到傻子的女性。

  明明作為那個瘋子小丑的的籌碼,早早就對他的身份有了瞭解,還在那裡半真半假地猜蝙蝠俠是乞丐還是富翁……

  想到這裡,布魯斯·韋恩的想法變成了:如果她還活著,那是不是類似這樣的場合,他都會試圖叫上她呢?

  「少爺,希望白天的飛行時間沒有讓你忘了今天的目的。」入耳式藍牙耳機內,傳來的是他那位老管家的聲音。

  「當然沒有。」他今日來的目的還有一個,那個所謂的復仇者聯盟,那群以保護人類為說辭手握各種科技和能力的組織。在他看來,真有一天他們想做什麼的時候,人類就完全無法阻止了。

  而今日他們中的部分人員,包括那個支援這個組織成立的神盾局,會出席這個宴會,他相信是有其他目的的。

  他的目光最後掃一眼那位令她想起迦娜·凱特琳的女性身上,她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微微側著頭在和身邊的男性說著話。

  最終,他還是重新將視線投入場內的其他地方,尋找那個組織的成員。

  「我竟然產生了一種你這個死神比我還真實的錯覺。」迦娜以一種只有奧西裡斯聽得到的聲音,低聲和他交談道。

  「不是錯覺,是真的。」奧西裡斯從路過的服務生的託盤上拿下一小杯雞尾酒,嘗了一小口,「相較靈魂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你,我確實比你在這個世界更加真實。」

  迦娜竟無言以對,他說的沒毛病。

  「這麼說來……」奧西裡斯繼續用一種帶著笑意的口吻說道,「這個世界現在真正瞭解你的人也只有我了。」

  沒有什麼惱人的蜘蛛男孩、紅鐵皮富翁,或是穿著可笑斗篷的法師,只有他。

  「……你帶手機了嗎?」放在以前,迦娜是不會向奧西裡斯要手機這種產品的。在今天以前,她對奧西裡斯的印象,還止步在人類身份只是他一時興起的角色扮演,金錢和人類的科技對他而言都是可有可無。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如果奧西裡斯說他不用手機,那迦娜反而要奇怪了。

  「要幹什麼?」他說這話的同時,已經將口袋內的手機掏給了迦娜,「你要打給誰?」

  迦娜接過手機,看了奧西裡斯一眼,他的口吻聽上去,好像不是很樂意她撥通別人電話一樣。

  她想了想在這個世界認識的那些人,然後沒忍住笑了笑:「不打給誰,就是想不辜負那麼瞭解我的你,也瞭解一下你。」

  她當著他的面,在搜索欄裡輸入了:西裡·西奧。

  穀歌結果的第一位,就是他的詞條百科。

  西裡·西奧,英國著名醫學家,曾獲得劍橋大學心理學、醫學雙學位博士。

  現代最權威的醫學專家之一、21世紀享有國際盛譽的學者之一。

  ……

  容迦娜靜一下。

  所以,曾經麥考夫幫她預約的心理理療師,身邊的這位西裡·西奧醫生,是世界最好的……

  也難怪奧西裡斯的話能抉擇麥考夫對迦娜的病情判斷。

  那個說喜歡她的人,如果不從死神的那層身份去看。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真實存在的,盛名享譽的醫學界權威人士。

  迦娜已經無法在意唇上的唇彩了,她咬了咬唇以掩飾內心的驚歎。

  「那我所在的那個世界呢,你是不是也……」

  迦娜過去從未在意過醫學界的專家,作為警員的她當然也不會特意去瞭解這方面的資料。難道說奧西裡斯在那個世界業內也是富有權威的存在?

  「差不多。」

  他一句差不多,讓迦娜徹底認清了現實的真實。

  最後,迦娜把所有能表示刷新她對奧西裡斯新認識的詞都憋了回去,只剩下一句:「你這個出生日期……」

  百科上的出生日期,算到現在的日子,西奧醫生大概三十歲出頭。

  奧西裡斯輕描淡寫道:「哦這個,編輯百科的人不夠嚴謹吧。」

  迦娜:「……」嚴謹那是要寫到多少歲。

  *

  重新瞭解完這位在醫學界具有高度權威性的死神以後,迦娜看到了她今晚要找的人進了場。

  托尼·斯塔克戴著一副感光鬱金色眼鏡,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裝,現在他的身邊也不像他成為鋼鐵俠之前那樣名模明星成群,他現在是這個星球的超級英雄,他出席的大部分場合,都是與這個世界的和平息息相關。

  而斯蒂夫·羅傑斯,他或許是搭乘了斯塔克的順風車,也隨斯塔克一起來到了現場。

  看來今日,迦娜的熟人有一點點多。

  在她思考著要以什麼身份將萬磁王掠走旺達姐弟的意圖,和改變人類世界格局的密謀告訴這位超級英雄時,主動找上托尼·斯塔克攀談的第一人,竟然是她完全沒想到的布魯斯·韋恩。

  哥譚的黑夜騎士蝙蝠俠和維護世界和平的英雄常鋼鐵俠,仔細想想他們的性質還很相像。

  同樣是義警,只不過一個隱匿身份,一個沒有掩飾。

  她異常好奇這兩人會圍繞什麼交談,挽著奧西裡斯帶著他一起靠近了一些。

  不過她的行為並沒有引起這兩人的太大注意,因為在其他人也是如此,在別人眼裡,兩位排行榜的富豪的相見和談話,或多或少可能引起明日的經濟走勢。

  但是現場還是太熱鬧了,迦娜一句話也聽不清。

  「著名的心理學專家西奧醫生,你能猜到他們在說什麼嗎?」迦娜求助權威人士。

  接著,她聽到身邊的人沉默了一會,開口道:「說說看你對我什麼感覺我就告訴你。」

  這一點,奧西裡斯早就想問了。

  表白的是他,結果這個姑娘一次回應都不給。現在挽著他,又在很貪心地關注其他人。

  她如果不說,那他也不說。

  迦娜看了眼奧西裡斯,她當然知道他也算大致瞭解她曾經與他們稱得上是一起經歷過什麼。

  但是……他如果非要這麼問……

  她對上他的視線,那對灰色眼眸看向她時帶著和看向其他人時不一樣的東西。

  所以她對他是什麼感覺了?

  迦娜不是沒有去想,而不是不太敢去想。

  一個僥倖逃脫死亡、靈魂動盪不定的靈魂,和……死神?

  換種方式來說,他好像真的追尋了她很多次,也在她身邊待了很久,雖然最開始並不是那種男追女的「追」。

  她一開始是真的有些怕他,用上一切謊言和演技,她現在回想,就算是這樣,他在某種情況下而言他還真是異常的仁慈和略有人情:在黑夜的哥譚市他抱著那只吉娃娃告訴她這個孩子想見主人最後一面;速食店內他拿走她的洋蔥圈然後給了她一個名字;在泰晤士河岸邊告訴「失憶」的她想知道一些真相;在瘋子考古博士的酒吧內替她攔下那些惡靈……直到他得知了自己被她欺騙,他也沒有對她做出任何過分的事。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可能就開始不再畏懼他了。

  她以為他是對她特殊的靈魂感興趣,結果他說他喜歡她。

  她也不是沒看到他日漸對她的眷注和縱容,但是她還是不大敢去想。

  因為太不真實了……

  又忽然,太真實了。

  她眼底隱著情緒,安靜地注視著他,她挽著他的手,緩慢滑到他的袖口,然後執起那只手,指引著他按在了自己脖頸處的動脈上,在旁人看來,仿佛這位醫生正柔情地撫上他女伴的頸部。

  迦娜踮起一些腳尖,將下巴蹭到他的肩頭上,輕聲在他耳邊道:「我……我不確定。」

  她說出這句話時,奧西裡斯能感覺到指腹下的脖頸動脈處,那洶湧跳動的脈搏。

  他的嘴角緩慢地勾起:「你讓我感受你跳得那麼快的心臟,我還以為你又要昧著良心說些什麼漂亮的話了。」

  迦娜的一切情緒,被他這一句話斂去,她委屈地反駁道:「我明明是想讓你……」讓他知道她怎麼可能一點情都不動。

  她沒說下去,因為她感覺到撫著她脖頸處的那只手一點點後移,指尖插入她的發內,眼前的人也低下些頭,氣息噴在她的臉頰。

  「你說我如果在這裡對你做些什麼會不會影響我醫學界的權威性。」

  迦娜怔住,脖子一縮朝後退了一步,很正經地猛點頭:「一定會的。」

  *

  相比較這邊,布魯斯·韋恩和托尼·斯塔克的會面,氛圍就有點不一樣了。

  「布魯斯·韋恩,韋恩集團董事長。」布魯斯象徵性地伸出手,主動打了招呼。

  「哦,很巧合的是叫托尼·斯塔克的我也是斯塔克集團的董事長,前任。」托尼半開玩笑地碰了碰那只手,「所以我現在不怎麼管公司生意了,你可能找錯商業夥伴了。」

  他現在的重心放在了復仇者聯盟那邊。

  「我想你誤會了,我不是來找什麼商業夥伴的,我也不是那種會在這類熱鬧場合談工作的人。」布魯斯盡可能讓自己的口吻聽上去不正經一些,「我只是想來交個朋友。」

  在布魯斯說他不是來找商業夥伴時,托尼已經讓人工智慧程式把這位元韋恩董事長的資料投映在了自己的智慧眼鏡上。

  說實話,對於哥譚這個犯罪率居高不下,又相較紐約而言不算太前沿的城市,他的瞭解僅限於那裡有一位義警一般的蝙蝠俠存在,至於其他商人?向來都不是他關注的對象。

  他拍了拍布魯斯的肩,「聽著夥計,我以前也是商人,所以我很瞭解我們這類人,現在我已經不干涉斯塔克集團的交易活動了,你如果是看中我鋼鐵俠的身份呢,我保證你和我交朋友也沒法得益什麼。不過如果你執意的話,那也就是交換張名片的事。」

  布魯斯覺得對話到這裡,已經很難進行下去了。但他又不能像對待其他人一樣,等夜深後用蝙蝠俠的身份去威懾,對面也是有盔甲的人。

  「沒想到在這裡又遇到你了,斯塔克先生,替我向蜘蛛男孩問個好。」

  布魯斯抬頭,迎面而來的人,正是他先前注意到的那位帶著女伴的著名醫學博士。

  迦娜當然也沒想到,奧西裡斯所謂的告訴她他們說了什麼,就是正大光明地帶她走到兩人身邊,讓她自己聽。


第68章 續67s

  托尼·斯塔克愣了愣, 他知道自己很有名是沒錯,但是「替蜘蛛男孩問好」這種話可不是哪裡都能聽到的。

  他扭頭看向走來的人,這張臉他反應了幾秒, 終於想起是在哪裡見過了。

  那件事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那日他去大學找彼得的目的,原本是想深入瞭解他口中那位「再次出現的朋友」, 因為在他調查過後發現,那位叫迦娜·愛蓮娜的女學生,從來就沒有離開再回來一說, 再加上她的名字太讓他熟悉了, 他更覺得更離奇了。

  結果他在路上就撞見了她,她就像壓根不熟悉他一般。他以為自己弄錯了, 結果彼得告訴她,這位叫迦娜的女性, 是個靈魂能附身在亡者身上的變種人, 她之前是以另一個面貌成為他的朋友的,結果那位「迦娜」,死在了一起故意縱火案中。

  這讓他再次想起了那位被注射了變異藥劑卻奇跡般的存活了相比其他人更長時間的迦娜·洛倫。

  毫不畏懼死亡的她, 看似「幸運」的活了那麼久,實則更像是死亡何時會到來一樣,早就妥協了。

  察覺到了這中間可能存在某種不為人知的聯繫時,他試圖重新聯繫迦娜·愛蓮娜, 卻得知了她已經死亡的事實。

  不過她的死亡在校內像是可以遇見的, 因為和她同時經歷某個事故死裡逃生的學生們, 也都一一死亡了。

  而最後那位和愛蓮娜見過面的女學生, 她的室友,告訴他愛蓮娜因為心理疾病在那段期間的變化非常大。等他想更深入再瞭解時,這位室友,也意外身亡了。一切的線索中斷了。

  同樣名為迦娜,同樣都已經身亡。

  如果彼得說的是事實,那麼這三個人,會是同一具靈魂嗎?

  當他推測到這裡時,又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他見過基因改造人,不老不死的超能力者,甚至外星人,但是會存在靈魂這種東西嗎?

  而這個人,當時就在那位「迦娜」身邊,異常不友善地介入了兩人的談話。他以為他是個學生,結果在重新調查了迦娜·愛蓮娜身份的同時也把他囊括入內後發現,他是有名的醫學博士。

  知名醫學博士又能怎麼樣?他可是托尼·斯塔克。

  不過今天……托尼掃了掃這位醫學博士摟在身邊豔裝貌美的女性,無論從身材和相貌上來說,校園書呆子愛蓮娜和她都不是一種類型。這口味,也變得太快了吧?

  他想起了當日這位不禮貌的年輕人的話語,又把愛蓮娜代入了他所熟知的迦娜。雖然他年輕時也放蕩不羈,一夜風流的女性再借一隻手也數不過來,但是……

  「小夥子,不追你的校園妹了?哦對了……」他表情略有些誇張地看向這位醫學博士,挑眉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那位校園妹才出事你就換女伴不大好吧?你們學術界也像我們這種商人年輕時一樣風流的嗎?」

  他這麼做,一是為了討回當日那句「她需要認識你嗎」,二是見過他後的校園爆胎事情仍舊讓他記憶猶新。

  他這位元身價以億為單位的鋼鐵俠,和皇后街英雄蜘蛛俠,蹲在圖書館門口,換輪胎。

  這句話對任何女性都是具有刺激性的,托尼不相信醫學博士身邊的這位女性會不為所動。

  而事實也確實這樣,紅裙女性用一種異樣的眼光掃了一眼曖昧摟著她的年輕醫學博士,將他的手從自己掰開後,憤憤道:「你背著我又勾搭了哪位小姑娘?上次你說是你的病人,這次呢?」

  患者都是同一具靈魂的奧西裡斯:「……」這入戲也太快了吧。

  一臉懵逼的哥譚富翁布魯斯:「……」話題走向有點不對。

  吃瓜看戲的挑事者斯塔克:一切盡在我的掌握中。

  皮這一下非常快樂的迦娜,自然發現了在場的三名男性都各懷心思。

  也知道托尼大概是想借她挑起紛爭後讓奧西裡斯知趣追著她離開。

  不過,她還沒聽到這兩位元富豪間的談話內容,她當然不能按照正常發展一樣像個怨婦一樣恨恨離去。

  迦娜又吸了吸鼻子,看上去一臉委屈和怨念地等著奧西裡斯回話。

  奧西裡斯無奈地開口:「這都是誤會,我心裡一直只有你一個人。」

  「別被他騙了,我在大學校園內親眼看到的,著名的醫學博士我又怎麼會認錯呢!」托尼又自以為地加了一把柴。

  迦娜鄭重點了點頭,一臉「我信了」的表情,「斯塔克先生,多虧了你作證,不然我又被他漂亮的話矇騙了。」

  奧西裡斯:「……」

  「這位女士。」一旁的韋恩集團董事長終於插上了話,「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托尼發現,原來這位才是最強的,他剛挑離了兩人的關係,他就用最不做作的開場白套近乎了。

  「你可能認錯……」

  「她的確經常出席各種場合,你們會認識也不奇怪。」

  奧西裡斯打斷迦娜的話。

  迦娜:「……」為什麼要互相傷害。

  「布魯斯·韋恩。」韋恩朝迦娜伸出手。

  就在迦娜思考自己該起個怎麼樣的名字時,奧西裡斯像是故意不讓兩人握手一樣,虛握上韋恩那只手又很快鬆開,「西裡·西奧醫生。」

  韋恩:「……」

  迦娜:「……」

  無論是不想讓兩人握手,還是不想讓她提自己的名字,這在托尼看來都有些奇怪。

  他將面前這位元女性的圖像,通過眼鏡遠端傳輸給了他的智慧程式。

  短短十幾秒,那邊有了結果。

  迦娜·米勒,變種人。

  迦娜……這個太過於熟悉的名字讓托尼驚訝到了。

  她看向迦娜的目光複雜起來,隨後朝她伸出手道:「托尼·斯塔克。」

  「簡·伊莉莎白。」迦娜伸到一半的手,被奧西裡斯拉住。

  他皺了皺眉問:「你們那麼喜歡握手嗎?」

  「簡·伊莉莎白?」托尼收回手,直接略去這位醫生的話。

  「你確定你不叫迦娜?」托尼相信他調查到的身份不會有錯。

  這個女人在撒謊。

  「迦娜?」韋恩也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你也認識迦娜?」

  迦娜能怎麼辦?她也很絕望。

  「我不是迦娜,你認錯人了。」迦娜看向奧西裡斯,「西奧醫生可以作證。」

  與此同時,韋恩耳邊傳來他那位老管家的聲音:「我查過了,叫簡·伊莉莎白的人都不可能參加今日這場晚宴。」

  兩位有錢人,看向迦娜的表情也越來越不對勁了。

  而奧西裡斯將迦娜拉近了自己一些,他的眼眸沉了沉,道:「在今晚之前,你們都不認識她,她叫什麼很重要嗎?」

  在托尼·斯塔克看來,她是被查出叫迦娜的變種人。

  在布魯斯·韋恩看來,她是和迦娜很像有意藏匿姓名的女性。

  她叫什麼,還真的很重要……

  就在這時,場內響起了擴音喇叭的聲音,本次宴會的主辦人,走向了舞臺。

  他簡單陳述了本次召開這場宴會的目的,意圖達成一種合作。

  「在我看來,那些變種人都是病人,他們需要幫助。」這位富豪的女兒同樣是一名變種人,常年因為外貌和其他人不同,自閉在家中,「在場的那麼多醫生,我希望能將你們聯合起來,製造出可以使他們健康起來的藥物。當然,我也希望其他人可以跟我合作,一起投資這項事業。」

  所以這次請來那麼多業界有名的醫生,目的是為了找出將變種人基因轉化回普通人的辦法。

  富豪的講話在場內引發了一陣嘈雜,其他人針對這事談論起來。

  但這不包括斯塔克集團前董事和韋恩集團現董事。

  「據我所知,你是變種人。」托尼的聲音重新響起,「你如果真不是我說的那個人,那你來這的目的又是什麼?」

  「那麼你們呢?你們這些超級英雄來這裡的目的又是什麼?」迦娜掃到了場內的娜塔莎,她也到場了。

  迦娜也覺得奇怪了。

  如果說托尼·斯塔克作為斯塔克工業的前董事到場勉強可以說得過去,那麼羅傑斯和娜塔莎又是怎麼回事。

  這位富翁是想集結一流的醫生和有能力或是有意向投資的有錢人,超級英雄並不是非請不可。

  他們的出現,就好像……這裡即將有大事會發生一樣。

  這也是布魯斯想問的問題,他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問題的重心,忽然間從迦娜身上,轉移到了托尼·斯塔克身上。

  托尼的視線掃過迦娜,他當然不能把他們的推測,當著這三位並不熟悉的人的面說出來。

  他後退了一步,目光看向其他方向,「斯蒂夫在叫我,晚點再來討論名字的問題。」

  迦娜順著托尼視線的方向看過去,並沒有看到什麼斯蒂夫的身影。

  等她偏回頭,這位前腳還咬定她跟迦娜有關係的人,一轉眼已經走開了。

  而剩下的這一位,韋恩集團的董事長,自然也要維護自己對這種事漠不關心的形象。

  他看似隨意地說道:「我剛多喝了兩口,可能真的是我弄錯了,以為在哪裡見過你。」

  當然,他也沒打算就這麼算了。

  布魯斯退到一邊,對他的老管家說道:「我等下拍張她的影像傳給你,我需要知道她到底叫什麼。」

  於是迦娜非但沒弄明白這兩人先前聚在一起是為了什麼,還差點把自己的身份搭上。

  她這次是真的一臉委屈地看向奧西裡斯,「你下次自己一個人上好嗎?」

  然而奧西裡斯卻看著看似擠入人群,卻轉眼找了個更僻靜的角落觀察場內情況的布魯斯·韋恩,說道:「這只蝙蝠也想弄清楚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超級英雄到場才接近那個鐵皮人的。」

  「……」

  蝙蝠,鐵皮人……

  迦娜似乎感受到了奧西裡斯的某種怨念了。

  「對了。」奧西裡斯從迦娜手中拿走了她剛從旁邊侍者盤子上取下的雞尾酒,在她有些困惑地目光中道,「我曾經勾搭過哪個小姑娘了?」

  迦娜表情僵了僵,「斯塔克都已經這麼說了,我不演一下不太好。」

  「哦——」奧西裡斯拖長了這個音,似笑非笑繼續問,「那我說過什麼漂亮的話矇騙過你?」

  「……」迦娜搖了搖頭,「我錯了,說漂亮話矇騙你的是我。」

  迦娜不管,這種時候,該慫就慫,該認就認。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背後傳來的這句話,是迦娜今晚第二次聽到了。

  她轉過身,然後看到了……斯蒂芬·斯特蘭奇博士。

  他今日脫去了那身法師練功服和紅斗篷,換上了正裝。如果不是他嘴角那圈鬍子,迦娜差點以為是夏洛克。

  讓迦娜沒想到的,開口的是奧西裡斯,他的口吻略微嘲諷:

  「我還以為你在意外後已經忘記本職工作了。」

  「我也沒想到你會樂於參加這種場合。」斯特蘭斯回答他。

  一臉懵逼的迦娜看看奧西裡斯,又看看斯特蘭奇博士,「你們認識?」

  「不怎麼認識。」

  「一面之緣。」

  兩人的話語間,分明都試圖透露出「和對方不熟」的意思。

  迦娜:???

  迦娜唯一能猜測到的,是他們兩人是以醫生的身份認識的。

  本職工作早就從醫生轉變為至尊法師的斯特蘭奇,和本職工作從來都不是醫生的死神奧西裡斯。

  這兩人的身份還真的挺尷尬的。

  而斯特蘭奇,在看到迦娜時,就覺得在哪裡見過她。

  隨後他想起了那個跟自己說過不會輕易死掉的學生。

  斯蒂芬·斯特蘭奇伸出手:「斯蒂芬·斯特蘭奇博士。」

  迦娜:「……」

  看著斯特蘭奇伸出的手,迦娜陷入了沉思。


第69章 續68s

  「好久不見, 斯特蘭奇博士。」

  「我們見過嗎?」斯特蘭奇不敢確定。

  「你忘了嗎, 我的老師, 我說過我們還會見面的。」

  迦娜掛上笑容, 眨了眨單邊眼睛。

  斯特蘭奇遲疑了一瞬,迦娜·貝兒這個名字在他嘴邊就要脫口而出。

  同時,迦娜食指抵了抵唇,示意他噤聲。

  「倫敦聖殿還好嗎?」迦娜問道。

  斯特蘭奇倪了一眼迦娜身邊的西奧醫生,提醒她身邊還有其他人。

  卻聽到他以為只是個普通醫學博士的男人開口道:「法師,我可比你知道的多得多。」

  這是斯特蘭奇第一次沒有在別人稱呼他為「法師」時及時糾正自己的「博士」身份。

  他擰起眉,反嘲道:「看來你也不怎麼忠於本職工作。」

  「我的本職工作從來都不是醫生。」奧西裡斯冷言道。

  「很巧, 我現在也是。」

  「……」

  迦娜忽然能想像這兩個人是如何認識的了——某個頂尖的醫學研討會上,兩個一言不合的「醫生」, 一人一句互嘲到結束。

  難怪兩個人「不熟」了。

  「斯特蘭奇博士,你放心, 奧……西奧醫生他, 對人類世界沒有威脅。」迦娜試圖調停。

  活著的時候沒有威脅, 死了之後怎麼樣應該也不歸法師管了吧。

  斯特蘭奇博士有些不確定地又看了幾眼奧西裡斯,終於回答了迦娜最初的問題:「現在是蘭法師暫時接任你的工作,我告訴他們你要暫時休假一段時間無法管理聖殿。」

  迦娜不知道他故意隱瞞她的「死亡」和保留她聖殿法師的身份,是為了不讓其他人難過,還是只是因為她告訴他她不算是死亡, 他們有機會再見面。

  「那這個假期可能會很長, 總不見得我這樣回去聖殿然後你一臉如常地告訴他們, 你們的貝兒法師做了個深度整容手術吧?」

  迦娜笑著說道。

  斯特蘭奇不置可否, 但這個處理方法目前看來是最為被倫敦聖殿的人所接受的。

  他總不能告訴他們,你們的大法師熬夜學習我佈置的功課結果累死了吧?

  「你們是一起來的?」斯特蘭奇從迦娜挽在奧西裡斯手腕上的手看得出,他們顯然是兩人一起來的。他更困惑這位和他有著類似醫學頭銜的男人的身份了,以及他和迦娜的關係。

  迦娜給出解釋:「他是我的醫生。」

  等迦娜說完,奧西裡斯才慢悠悠道:「我在追我的病人。」

  迦娜看了一眼奧西裡斯,他說這話時輕描淡寫,好像是件對他而言再正常不過的事。

  斯特蘭奇怔了一下,表情有些尷尬,「哦……酷。」

  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醫患戀情?

  「那麼你呢,斯特蘭奇博士,你已經不是普通的醫生了,怎麼也會參加這個活動?」迦娜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斯特蘭奇抬眼掃了掃周圍,迦娜注意到他之前沒伸出的那只手指間套著一隻旋戒。

  「我收到了請柬,又不經意窺視到這場宴會會有意外。」

  斯特蘭奇憑藉著阿戈摩托之眼,觀測到了一場陰謀。但讓他意外的是,在他所預見的未來中,沒有迦娜,也沒有這位身份神秘的西奧醫生,像是他們的未來被更強大的力量掩藏了。

  「什麼意外?」迦娜相信這個所謂的「意外」,和那麼多超級英雄到場也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有人即將控制這場宴會。」斯特蘭奇回答,「希望你們都沒碰過場內的酒水飲料。」

  場內的酒水?

  迦娜愣了愣,她覺得奧西裡斯喝過,她先前也是要碰的,結果還沒入口就被奧西裡斯拿開了。

  所以他也察覺到不對勁了?

  「有人在宴會的酒水裡放東西了?」迦娜略有些擔憂地看向身側的奧西裡斯,「你應該不會有事吧?」

  奧西裡斯看著迦娜有些顧慮的表情,勾唇笑著回答:「擔心我被毒死後沒人給我收魂嗎?」

  迦娜:「……」看來是不會有事了。

  斯特蘭奇聽著兩人怪異的對話,問奧西裡斯:「你喝過?」

  「他沒有。」回答的是迦娜。

  就在迦娜話音落下的同時,場內有人忽然爆發出痛苦的嘶叫。

  男性賓客捂著嘴,身體像氣球一樣開始膨脹,轉眼間變成了一個可怕的怪物,嚇得周圍的人接連遠離他。

  不僅僅是他,更多的人開始出現異變,體型毛髮和外觀……這場宴會,突然以一種難以置信的勢態開始偏離正軌。

  人類的尖叫聲和怪物的嘶吼聲,場面開始越發難以控制。

  這種場面,迦娜似曾相識,就在她還是迦娜·洛倫的時候,那個變種人改造組織的實驗室內,被關在玻璃門後的各色被注射了變異藥劑的實驗品們,也都是這樣令人發毛的外觀和癲狂的精神狀態。

  可是,那個變種人改造組織不是被鋼鐵俠和神盾局一窩端了嗎?她也在場的。

  與曾經迦娜遇見過的那些被注射了變異藥劑的人有些不同的是,他們絕大部分還保持著的理智,對於自己奇怪的變異感到莫名驚恐。

  這些人中,絕大部分是業內頂尖的醫生學者,以及行業內數得上名次的有錢人。

  前一秒還西裝革履的他們,忽然間變成怪物,換誰都無法接受。

  這也是迦娜完完全全沒有預料到的,「斯特蘭奇博士,這就是你說的意外?」

  這已經稱不上只是個意外了,這是場災難。

  而斯特蘭奇,此時雙手浮現出金燦色的法陣,一對繩索扯住了一隻無法適應自己體型、倒砸而下險些壓到身後女性的變異人的身上。

  場面越來越混亂,迦娜開始搜尋那些超級英雄們。她猜測他們可能也只是私下得知到會有危機出現,沒想到會如此嚴重。

  「各位,冷靜點!」斯塔克第一時間換上那身盔甲,只露出頭,試圖控制場內的混亂局面。

  神盾局的人,以及復仇者聯盟的其他人也很快做出反應。

  然後迦娜看見了布魯斯·韋恩,他一手捂著自己的胸口,跌跌撞撞扶著牆艱難地前行著,像是極力在隱忍什麼。

  他也中招了?!

  迦娜的視線正要繼續追上他,腰間這時被環上,身邊的人稍稍用了一點力,她就被帶著朝邊上移了幾步。

  隨後她看到自己原來所處的那處地面上,被砸上了一塊濕黏的液體,地板冒出酸臭的煙霧,發出「滋滋「聲響。

  一晃眼,不遠處的一隻綠色的變異人,控制不住地抖動著身體,毛孔不斷冒出這種腐蝕性液體。

  「這個世界還真是不夠太平。」奧西裡斯輕描淡寫。

  他不能過於干涉這裡的變故,他只要護好身邊的迦娜就夠了。

  「奧西裡斯!」迦娜的口吻有點焦急,「會有多少人死在這裡你知道嗎?」

  他本來是想說出和那位斯特蘭奇博士差不多的話,向人類透露未來是很危險的。但看著身邊的姑娘這種表情,他還是選擇告訴她他所知道的:「事件的走向和結果,因為這位遇見了未來的法師的出現,每分每秒都在出現變故,所以……我也不確定。」

  不過有一件事被奧西裡斯隱瞞了,影響事件走向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本應該死去的「迦娜。」

  只要未來不是註定的,那就是可以改變的。

  「我要去救以前的一個朋友,一起嗎?」迦娜朝奧西裡斯主動伸出手。

  奧西裡斯沉思了幾秒,握上了那只手。他就看看不幹什麼,應該不算什麼吧?

  迦娜找到了娜塔莎,這位身手矯健的美女特工,見自己突然被人攔住,選擇武力對話。

  她的招式被迦娜接下,有些氣憤,「你是他們的人嗎?」

  「誰?MMT不是已經被神盾局和鋼鐵俠剿滅了嗎,怎麼會又出現這種事?」迦娜問道。

  「你知道MMT?」娜塔莎退後了一步,「你是誰?」

  迦娜翹起嘴角,笑著回答:「我們打過不止一次了,娜塔莎·羅曼諾夫女士,好久不見。」

  娜塔莎眯起眼睛,努力思考著自己在哪裡見過面前這兩個人。

  「現在情況緊急,我不知道復仇者有沒有預料到類似的狀況,曾經那種治療變異的藥劑你們帶了多少?」迦娜選擇直接進入主題。

  娜塔莎還未做出回應,托尼·鋼鐵俠·斯塔克,注意到了這裡的情況,他靠近了三人,目光直逼迦娜,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舉起他機甲上的武器,「我先前就猜測,作為變種人的你,是他們的一員,這場可能決定變種人將來目的的宴會,對你們很重要是不是!」

  迦娜:「對,我的確是變種人兄弟會派來的,但是我來這是想告訴你……」

  托尼:「變種人兄弟會?你在說什麼,我說的是MMT背後的那個變種人組織,那個意圖把全人類都變成變種人的瘋子變種人。」

  一臉懵逼的迦娜:「……」

  這群各立門戶的變種人都怎麼回事……


第70章 續69s

  托尼·斯塔克也很懵逼, 原本以為只有一股邪惡勢力參與了這場陰謀,結果半路冒出來的變種人兄弟會又是怎麼回事?

  這位他面前神秘又費解的女性,來這裡到底是什麼目的?

  「變種人兄弟會不是解散了嗎?」托尼一頭霧水地問道。

  旺達和快銀曾經就是變種人兄弟會的成員, 旺達曾經提到過, 變種人兄弟會和他們正面對的MMT隸屬組織有過合作, 本著變種人統治世界的共同宗旨,快銀曾幫助過MMT。在萬磁王的離奇失蹤、兄弟會無形解散後, 這兩姐弟又與奧創有過合作, 在經歷弟弟的死亡後, 旺達現在已經是復仇者聯盟的一員。

  因此托尼已經很久沒聽到過變種人兄弟會的名號了。

  被認錯了組織不說, 還把自己的組織給暴露了的迦娜, 絕望地回答:「重組了。」

  「看來盯上今天這塊『蛋糕』的『螞蟻』有點多呀。」

  在托尼說完這句話後,迦娜注意到他和娜塔莎不約而同進入備戰狀態,似乎只要她一有動作,這兩人就會齊齊動手將她碾碎。

  迦娜有意無意往奧西裡斯身側靠了靠, 將他正要抬起的手輕輕格下。

  她見過奧西裡斯和彼得的那場險些毀掉圖書館的爭鬥,也相信他可以在這兩人出手前壓制。

  但是現在不是添亂的時候,迦娜的視線掃過兩人, 「我沒什麼別的目的,只需要一管神盾局配置成功的變異藥劑的血清。」

  「你怎麼會知道血清的事情?」娜塔莎皺眉。

  除了神盾局的相關人員和當時參與了這次事件的復仇者聯盟的成員外,很少有人知道有關藥劑解藥的存在。

  越來越多人開始變異,晚宴的現場, 更像是一場駭人聽聞的大型怪物晚會。

  絕望與無助的嘶喊聲縈繞在會場上方, 宛如世界末日。

  「因為……」這是唯一能讓他們短時間內信任她的辦法了。

  奧西裡斯不動聲色地看了迦娜一眼, 沒有阻止她說下去。

  垂下視線的迦娜,抿緊的唇又慢慢鬆開道,「我當時也在。」

  「你是當時被注入過藥劑的被實驗者?」這是娜塔莎能想到的最好的解釋。

  然而一旁的托比,嚴肅地盯了她一會,隨後吐出了一個名字:「迦娜·洛倫?」

  迦娜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道:「看來彼得告訴過你了。」

  托尼張張嘴想說什麼,又合上,現在不是深究這些事的時候。

  他看向娜塔莎,「你那裡有嗎?」

  聽到這個名字後處於震驚中的娜塔莎,這才回過神,從腰側摸出了一管針劑。

  「我們預料到他們可能會派出某些實驗品,但沒想到他們會對在場的所有人動手,所以帶的解藥並不多。神盾局的其他人手裡還有一些,更多的在路上……」

  娜塔莎還未說完,迦娜已經從她手裡接過針劑,微笑著道謝:「我現在只需要這一支。」

  「……洛倫」

  「已經不是了,直接喊迦娜吧。」她打斷開口的托尼。

  已經不是了……

  這句話在托尼胸口拍了一擊,複雜的眼神一閃而過,他重新組織語言:「迦娜,有他們的人混在這裡,應該是基因改造過的變種人,你小心一點。」

  「謝謝。」迦娜抿出一個笑容,「我晚點和你解釋。」

  看著迦娜帶上藥劑遠離他們的娜塔莎,掃了一眼跟在迦娜身旁,從始至終沒怎麼開過口的醫生,告訴托尼:「那個男人很危險。」

  「你發現了什麼?」托尼也注意到了,在迦娜提到她來自變種人兄弟會時,在她說起解藥的事情時,這個男人沒有意料之外的神情出現,像是早就洞穿了一切。

  娜塔莎回答:「女人的直覺。」

  托尼:「……」

  *

  「你要把這支解藥給那只會飛的老鼠?」

  那些試圖向他們求助的變異的人類,在奧西裡斯的抬手間,根本靠近不了他們

  他們看著這兩位健康的「人類」穿梭在會場內,像是孤島無助的遇難者碰見救生船,想靠近,卻發現中間隔著無形的海水。

  迦娜反應了好一會,才意識到奧西裡斯口中的老鼠是布魯斯·韋恩。

  已經連蝙蝠都不是了,黑夜騎士已經在死神這裡降格為會飛的老鼠了。

  她沒有否認,看著四周可憐又驚慌的「人」,「他們是無辜的,溫柔一點。」

  看著不斷「碰壁」的變異人類,奧西裡斯覺得自己已經很「溫柔」了,他難道應該變堆泡泡出來把他們圈起來嗎?

  距離迦娜最後視線跟丟韋恩的拐角已經很近了,這時他們的面前攔住了一個人。

  塗滿紅疙瘩的皮膚背後,一隻細長、末端如箭頭般的惡魔尾巴,挑釁地彎在空中,通紅的眼睛和猙獰的面孔上,還有一對發黑的犄角,他的手裡,則是一把染紅的三叉戟。

  「看來還有漏網之魚呀。」長相似紅色小鬼一樣的變種人,發出的聲音卻像是個語調詭異的小丑,「不管你們是不是那些復仇者還是普通人,遇到我紅惡魔說明你們今天的運氣差到了極點,我可是來自地獄,就連死神都畏懼的人。」

  身邊就站著死神的迦娜:「……」

  她看了眼奧西裡斯,滿臉寫著:他挑釁你。

  奧西裡斯一臉習以為常:我習慣了。

  發現自己完全沒被放在眼裡的紅惡魔氣急敗壞:「你們這些愚蠢又不知天高地厚的普通人類!」

  迦娜繼續和奧西裡斯眼神交流:他罵你。

  奧西裡斯:……

  紅惡魔終於忍無可忍,他「噗」的一聲消失在了空氣中,原地只留下了一團霧氣,下一秒,他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

  ——這是個會瞬移的變種人。

  他吃准了迦娜的性別弱勢,三叉戟鋒利的堅刃出其不意地捅向迦娜。

  沒想到的是,他的武器被兩股力道接住,一個來自這位女性身邊的男性,一個則是這位女性自己。

  他們一個握住了戟頭和長柄的交界處,一個直接握住了長柄的中間。

  不知道究竟是他們哪個人的力道,紅惡魔使了一些勁,發現無法前進分毫。

  他意識到事情沒有他想像中那麼簡單,帶著他的武器又一次消失在了原地。

  這一次,他重現在了兩人身後。

  這次的目標還是迦娜。

  他最擅長從人們的弱點下手,偷襲最短的那塊木板,然後看著剩下的自己瓦解。

  而就在他以為即將得手時,利刃入柔軟肉體的那種感覺並沒有傳遞而來,而他引以為豪最適合自己這把武器頂端,撞在了更堅韌的物體上。

  那是一柄銀黑色的鐮刀,彎曲的刀刃像弧形的月牙,光澤又鋒利。刀柄與刀刃的交界處,浮著一個詭異的圖案,而他的武器,在這把鐮刀面前,無力地像把叉子一樣,撞在刀面上,什麼痕跡都沒留下。

  而這把鐮刀,被奧西裡斯執於一隻手中,準確無誤地攔在了未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迦娜身後,他的另一隻手臂,則將身邊的姑娘往懷中拉了拉。

  撞上這個男人的視線時,是紅惡魔自自己被基因改造為變種人之後,第一次感到了一種本能從毛孔往外冒的顫慄。

  他能瞬移到視線所及的任何地方,在任何的速度和武器面前,他的能力都賦予他絕對的優勢。

  他朝後退了一步,用虛假的笑容壓下心中的不安,「看來你也是變種人嘛,你的代號是什麼,不會是死神吧……哈哈?」

  奧西裡斯鬆開了迦娜一些,目光回到她身上時,褪去了狠戾和涼意,「去找那只會飛的老鼠吧,等我過會來找你。」

  隨後他重新看向面前令他厭惡的紅色變種人,令紅惡魔不安的笑容浮現在他臉上,「放心,今天的你不在死亡名單上。」

  紅惡魔最後從那位紅棕發色的女性臉上看到的表情,是無以倫比的同情。

  *

  迦娜找到布魯斯·韋恩時,他正在會場內部二樓的一處陽臺上。

  和她隔了一扇玻璃門的男人,趴在陽臺護欄上彎著腰。

  她猜測的沒有錯,他並不是本次事件的知情者,又或許本著自己紈絝富翁的身份,多少在別人面前喝了一點東西。

  很欣慰的是,他的背影看上去,還是人類的模樣。

  推開玻璃門的同時,他聽到了他的聲音:「阿爾弗雷德,是那些該死的酒水,我只喝了一口,不確定裡面是什麼,只能確定是某種會讓身體產生異變的藥劑。」

  她不清楚那頭的人說了什麼,這位極力抑制自己的男人頓了一會後繼續說道:「……會場內的情況非常不樂觀,可能更糟,也許我估計錯了這次行動的危險性……誰在這?!」

  他轉過身來時,玻璃門已經在迦娜背後關上。

  布魯斯的臉色非常難看,他的臉上沾上了某種像是補丁質地的墨綠色,

  但他的憑藉著意志力,極力在壓制這種從內竄到體外的變化。

  看清了步入陽臺的人時,布魯斯愣了一下,他不確定該如何稱呼她。

  耳邊是阿爾弗雷德關切的詢問聲:「發生什麼了?又是什麼其他麻煩事?」

  紅色的裹膝長裙,與背後走廊的燈光,襯著迦娜立於夜色中,白皙的皮膚配上她紅棕的長髮,讓她與他記憶中某個行走於夜色中、身穿被鮮血打濕的白色吊帶裙的女性重合了。

  他記憶中的那個人,某個夜晚,神秘地出現在他面前,然後柔弱地像朵隨時可能枯萎的花束,嘴裡向他求救。

  但今天,恰恰相反,她的眼神和表情柔和,堅定地告訴他:「韋恩先生,我知道你遇到麻煩了,我是來幫你的。」


第71章 續70s

  迦娜多麼想做好事不留名呀, 比如面對的這位布魯斯·韋恩先生。

  她將針劑交給他,他乾脆地注射入體內,恢復健健康康後繼續做他的黑夜英雄。

  然而現實是——

  布魯斯怔了片刻後, 低沉著嗓音, 回答那一頭的阿爾弗雷德:「我沒事。」

  於此同時,他盯著迦娜的目光越發深邃, 「同一個世界上, 真的會有兩個非常相像的人嗎?」

  不僅非常相像, 還有著相同的名字——迦娜。

  他在將她的照片發給阿爾弗雷德後, 圖像比對很快有了結果:迦娜·米勒, 登記在案的變種人。

  她的檔案從出生時就有記載, 因此布魯斯確信這不是憑空出現的一個人。

  就和那位叫迦娜·凱特琳的姑娘一樣, 一直到現在,他還未在她身上想通一些事情:那種不同於其他一出生就在孤兒院孩子們的性情和她突然從小丑那頭倒戈的舉動……

  「少爺, 你在說什麼……」阿爾弗雷德弄不清韋恩少爺的這句話到底是說給誰聽的。

  「韋恩先生,你在說什麼?你看你神志都不清醒了,我真的是來幫助你的。」

  迦娜靠近了一步,布魯斯警惕地朝後移了一步。

  在他還沒完全確定她是誰之前,他當然不會輕易注射她給的藥劑,無論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多麼糟糕。

  「迦娜·米勒,變種人,以你的身份, 你不應該在這場晚宴出現。」布魯斯知道自己很清醒。

  迦娜終於知道了這個世界自己的名字, 還是從布魯斯·韋恩口中, 真是十分微妙。

  她同時觀察著布魯斯的表情,他咬出「迦娜」這個音的時候,她自己都心中一跳。但這位頑強抵抗著變種藥劑的男人,依舊鎮定,表情如舊。

  那麼多身份的更替,早就讓迦娜擁有了一秒入戲的能力。

  「是西奧醫生邀請我來的,如果我是願意做回普通人的變種人呢?我更傾向於這次的合作可以達成。」

  布魯斯臉上墨綠色的斑紋越來越嚴重,手背上也慢慢地爬上了一樣的紋路。

  他不接受迦娜的幫助,「我不相信你。」

  「你知道嗎,這種藥劑超過一定時限,就再也變不回去了,你會以怪物的身份死去的。」

  迦娜冒出了一個想法,她只需要短暫暫停他的時間,她就能替他把解毒劑注射入體內。

  「韋恩先生……」她的話音剛剛響起,布魯斯已經站直了身,擦著她的肩膀意圖離開這裡。

  迦娜深吸了一口氣,重新開口時,她的語氣堅定又有力:「韋恩先生,比起作為英雄死在對抗罪惡的戰場上,你也寧可要以一個怪物的身份死去嗎?」

  她身後的腳步停住了,沉穩的聲線從背後傳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的,究竟是為所欲為的義警,還是掩埋罪惡的英雄,是乞丐,還是億萬富翁,你比我更清楚,你自己是誰。」

  轉過身來的迦娜,背對漆黑的夜幕,眼睛裡已不是剛才的無辜與憐動,她撕下了面具,無畏地站在他面前,再次重複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的,哥譚的英雄,布魯斯·韋恩先生,哦……還是說你要我說出那個代號?」

  和布魯斯同樣難以置信的,還有耳麥那一頭的阿爾弗雷德,「恕我直言,我老管家的直覺告訴我,這個姑娘很有可能……」

  「迦娜已經死了。」布魯斯想也沒想就說出了這句話。

  在她死後的第一年,他去過她的墓前,留下了唯一一束花束。

  迦娜·凱特琳,已經死了,就死在他面前。

  笑容漫上迦娜彎起的眼眸,她一字一句:「哥譚可以被英雄拯救,為什麼英雄就不能被某種奇跡拯救?」

  迦娜抵上那支藥劑,這一次,她相信他會接過去的。

  也正如她所想的,布魯斯沉默了幾秒,接過了那支藥劑拆開,從脖子處注射入自己的身體內。

  他有很多問題,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在哥譚沒有其他人接手前,他必須活下去。

  一晚上到現在沒喝過一口水的迦娜,唇又幹,心又累。

  她從來沒想過勸人注射解藥有這麼困難。

  如果布魯斯再拒絕,她已經想好了——打暈他,給他灌進去。

  自然不清楚迦娜此刻在想什麼的布魯斯,看著自己一點點回復正常的手背,正要問出心中的疑問,卻被她搶先道:「韋恩先生,比起變種人和外星人遍地的紐約,還是哥譚的精神病人和瘋子更適合由你去制裁,早點回去吧。」

  這一次,由她擦過他。

  「迦娜,你是那個迦娜嗎?」布魯斯叫住她。

  已經打開玻璃門的迦娜,視線掃過某個角落後回答:「以後再告訴你吧,今晚的麻煩還需要被解決呢。」

  *

  「什麼時候來的?」迦娜走到奧西裡斯跟前。

  「在你高談義警、乞丐和富翁的時候……」奧西裡斯看了一眼仍未走遠的哥譚富翁,他口中的會飛的老鼠,繼續道,「提醒了我你口才一直挺好的,總是說出些很容易令人信服的話。」

  「……」意識到奧西裡斯想起哪段過去的迦娜選擇轉移話題,「那只紅色的變種人呢?」

  「沒死。」他用一個詞概括了那個倒楣的變種人。

  迦娜深表同情後,想了想,最後還是輕言細語地問了一句:「那你呢,沒事吧?」

  「有事。」

  「他傷到你哪裡了嗎?」迦娜蹙眉,將他從上而下打量了一遍後,小心翼翼地問道。

  在她看來,奧西裡斯這種與生死扯上關係的神,傷痛和疾病是不會存在他的概念中的。

  奧西裡斯見迦娜難得朝他露出這種顧慮的表情,目光逐漸柔和下來,低聲似是抱怨:「如果我也會被那種東西影響到,你是不是也會十分擔心地替我也去要一針解毒劑了?」

  「……」

  迦娜知道奧西裡斯有什麼事了……

  「你可是死神,能不能包容一些。」

  「不能,你聽說過用寬容去形容死神的嗎?」

  包容的死神?

  好像還真不大對。

  *

  不過現在不是斟酌形容詞的時候。

  一樓大廳內,還有一堆邪惡的變種人和變異的普通人混在一起。

  等迦娜和奧西裡斯回到一樓時,神盾局的後備隊已經帶著最新趕制的一批解藥秘密來到了現場。

  不少前一秒還撿不出個人形的人類,下一秒已經變回了狼狽的醫學界專業人士或是尷尬的資產十位數起步的有錢人,如果忽略掉他們不成形的衣服。

  路過這些人時,迦娜從他們口中聽出了對變種人的怨恨和聲討。

  看來這些人,是絕對不再會和主辦人合作,去研究或是投資什麼「治癒」變種人的藥物了。

  所以這就是背後策劃這場大型災難的黑手所希望的嗎?

  醫學界和名人富豪圈,對變種人產生厭惡情緒……那麼得益的人到底是誰?

  而參與到這起事件中的變種人,真正到場的只有三位,除了被奧西裡斯碾壓到懷疑人生的紅惡魔,剩下兩位分別被托尼和斯蒂夫解決了。

  迦娜靠近時,娜塔莎正試圖從這些變種人口中獲得線索。

  作為特工和間諜的她很適合反套路人類,但這些變種人似乎不吃這一套。

  迦娜發現,明明可以瞬間移動的紅惡魔,此刻跟懨了一般,雙手雙腳被捆住,一臉絕望地看著頭頂奢華的吊燈。

  她感覺好像錯過了一些很可怕的事。

  托尼朝迦娜打了個招呼,他自然還在等她的解釋。

  而看清楚走過來的人是誰時,地上的紅惡魔開始發瘋一般扭動著朝後蹭著地板後退,嘴裡念念有詞:「惡魔,他是惡魔,別讓他靠近我!求你們了!」

  「誰?」娜塔莎抬頭轉過身,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位她第六感告訴她異常危險的醫生。

  他們發現這個變種人時,他就已經精神近乎時常地被捆綁起來了,這同樣讓他們很驚訝是誰做的。

  而迦娜則挽上奧西裡斯的手腕,一臉困惑地看向地上的變種人問道:「惡魔?現在的這裡恐怕已經找不出比你更像惡魔的東西了吧?」

  托尼也很奇怪,他調查過這位元醫生,他的資料是真實的。

  如果要偽造如此縝密又精細的身份資料,以及讓所有人信服的名校學位,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這位變種人看向這位醫生的驚恐又不像有假。

  迦娜的話,打斷了他的思考,「斯塔克先生,你說的那個變種人組織,背後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存在?」

  托尼坦白:「現在還在調查中,一時半會撬不開這幾個人的嘴。」

  「或許我可以幫忙。」迦娜笑著說完後,走到了紅惡魔面前,緩慢蹲下了身子。

  「連死神都要畏懼的、陰險邪惡的紅惡魔先生,我需要你告訴我,你背後的Boss是誰?」迦娜兩指架在下巴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一旁的托尼和娜塔莎對視了一眼。

  托尼:誇兩句就可以了嗎?這顯然行不通吧……

  娜塔莎:我贊同你的觀點,這肯定行不通。

  先前在娜塔莎的逼問下,聲稱打死他也不會說的紅惡魔,在聽到「死神」這個詞時,下意識地看向了站在這位紅棕發姑娘身後的那個人,他的目光此刻也落在了他身上,嘴角緩緩勾起,眼中卻無半點笑意。

  「我說我說我都說!你想聽什麼我全部告訴你!」紅惡魔認慫,高聲喊道。

  因為這個世界上有比打死他更可怕的事情存在。

  懷疑人生的托尼&娜塔莎:???


第72章 續71s

  ——驚惡先生。

  這是迦娜第一次聽到這個代號。

  據紅惡魔的介紹,這位不死的變種人科學家, 好像從英國維多利亞時代就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 活了至少幾百年。

  他致力於各種基因實驗, MMT藥劑最初的配方, 就是由他提供的, 再由其他人後續進行改良。

  他一直堅信,變種人會取代人類, 成為地球新時代的統治者。但這個時代至今未來臨, 人類世界還擁有了一堆自願維護他們超級英雄存在,這讓他產生了先試圖消滅這些超級英雄,再將人類轉變為變種人的想法。

  而MMT, 作為他計畫的第一步, 毀在了神盾局和鋼鐵俠手中。

  這一次,這位尋求合作,想要「治癒」變種人的富豪,徹底激怒了這位驚惡先生。

  於是他讓紅惡魔完成了投毒改良藥劑的計謀,試圖將在場的人類, 全部改造成變種人。

  不得不說,雖然神盾局和復仇者及時制止了進一步的危機,他的這個計畫,也成功扼殺了那些醫生和有錢人合作, 研製出能將變種人轉化回普通人的想法。

  紅惡魔說自己是驚惡先生基因改造的產物。

  「我從小生出來就是這個樣子, 我父母都覺得我是個不祥的怪物, 弟弟出生後, 他們就對我不管不顧,同學們也將我視作怪物討厭我、欺負我,大學畢業後,我也因為變種人和外貌的樣子,找不到工作被趕出了家。是驚惡先生拯救了我,對我進行基因改造後,賦予了我瞬間移動的能力……」

  得知幕後黑手後,紅惡魔仍拖住了迦娜,給她開始講述過去的故事。

  這位紅惡魔先生聲情並茂,就差「嚶嚶嚶」來表述自己是多麼的可憐。

  「所以我也不想做壞事呀,誰叫我出生就是個怪物,就因為我長得和人類不一樣,所有人都欺負我看不起我!」

  然而事實是,他從小被扔在了孤兒院門口,是孩子裡面最讓人頭疼的存在,以上這些故事,是新鮮出爐的。

  他相信,這位人類姑娘一定會同情和相信可憐的他的。

  紅惡魔講完故事,一臉受傷相地抬起了頭,然後發現之前站在自己面前的紅裙女性已經不知道去哪裡了,而那位把他折磨到想死的未知生物,一臉戲謔地看著他,問道:「然後呢?」

  「……」紅惡魔選擇裝死。

  而另一邊,大家正在討論這位幕後的驚惡先生。

  「維多利亞時期就存在了,看來是一個年齡很大的變種人。」托尼·斯塔克著重強調了「年齡很大」。

  二戰前出生在美國的斯蒂夫:「……」

  同樣因為基因改造延緩衰老的娜塔莎:「……」

  看了一圈周圍人的表情,迦娜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年齡上是多麼年輕。

  「奧西裡斯,你活了多久了?」迦娜輕輕拉了一下從另一邊走來的奧西裡斯,靠近他低聲問道。

  「不記得了。」奧西裡斯回答地很果斷。

  和壽命有限的人類不同,時間和歲月對他而言是無窮無盡的,他不需要去思考自己還剩多少日子可以活。

  自然也從未仔細去算過自己經歷了多長的日子。

  「不一定要是時間,難道就沒有讓你特別印象深刻的事件嗎?」

  相對其他人,她只在這個世界存在了短暫二十多年,有些事雖然不記得年齡或者時間,但還是烙印在腦海中。

  就拿斯蒂夫為例,他絕對不會忘記他在戰場上和冬兵並肩作戰的那些歲月。

  所以歲月再長,也有一些事情時無法磨滅的。

  奧西裡斯看著迦娜一臉探究的模樣,低頭想了想,在他腦海中冒出的第一件讓他深刻的事,是那家醫院裡,迦娜在他眼前及時救回了垂死的男孩。

  再往前……好像還真沒有特別的。

  迦娜掃過奧西裡斯的神情,忽然開口問道:「一直都是一個人嗎?」

  奧西裡斯因為她的話,稍稍皺起眉,他偏頭時正好撞進迦娜那對琥珀色的雙眸裡,她的身體再垂死,這對眼睛一直是鮮活。

  「起碼現在不算是。」他頓了頓,湊近她的耳邊,「你這是可憐我嗎?」

  迦娜舔了舔乾澀的唇,搖搖頭,「不是……」

  迦娜只是有點心疼。

  那些強大的超級英雄們,雖然因為責任而時常一人,但終究有一個歸屬,有一個朋友。

  奧西裡斯卻似乎沒有……

  而她?

  渺小的人類,只能在這個世界上存活短暫的幾十年,生老病死。

  她又能在他漫長又無盡的歲月裡留下多少東西。

  迦娜最終還是沒有把想法說出來,默默垂下了視線。

  「那你又是誰?」托尼把視線移向了一直站在一邊穿著一身得體西裝的男人。他記得剛才戰鬥時,他的手中出現過黃色的奇怪圈圈。顯然不是普通人。

  「斯特蘭奇博士,守護人類的法師。」斯特蘭奇一直在默默聽著這些人口中談起的那位驚惡先生,「聽說你們要去倫敦,我應該可以幫上點忙。」

  「巫師嗎?」托尼是第一次聽說原來地球上還有這一類人,「用那些畫著小人的卡牌為人看命的那種?」

  「……」斯特蘭奇博士懶得解釋。

  「有點不一樣。」迦娜替他解釋道,「法語中的巫師更多指那些通過祭祀和儀式去改變命運的人,而法師則是從時空中汲取力量去維護自然法則、改正錯誤的那一類人,相對來說,更有組織性吧。」

  作為曾經的倫敦聖殿大法師,她可不願意讓別人誤會法師是個玩卡牌紮小人的職業。

  其他人也都看向迦娜,奇怪她為什麼會知道的那麼清楚。

  「她曾經是我的學生。」斯特蘭奇掃過其他人,特別是托尼,很快猜出了什麼,「看來你們也都認識她?」

  ……

  「很抱歉打擾你們的談話。」

  迦娜循著聲音,看見了布魯斯。她驚訝他這麼還沒離開。

  難道他這位普通人要開著戰車和這群超級英雄們去倫敦教訓那個變種人科學家嗎?

  「韋恩先生,現在已經不是商業談話時間了。」托尼提醒他。

  「不是。」他看向迦娜,「我只是來要個聯繫方式的。」

  然後這位韋恩集團的董事長,在其他人有些難以置信的目光中,走向了迦娜,遞給了她一張名片。

  「感謝你今日的幫助,你以後可以通過這上面的電話找我。」在其他人面前,他表現得像是位再正常不過的富商。

  迦娜瞄了一眼身邊的奧西裡斯後,接過了名片,有點遺憾:「雖然很想給你留下點聯繫方式,但是很抱歉,我沒有電話號碼。」

  隨後她就聽到身邊傳來一句「我有。」

  這位大家眼裡的西奧醫生,從上衣口袋掏出了一張他的名片,遞給了迦娜前方的韋恩集團董事長,補充道:「你需要聯繫她可以找我。」

  這個舉動完完全全像是在告訴其他人,迦娜一直會跟他在一起一樣。

  那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打量。

  他遞完名片,又從毫無防備的迦娜手中抽走那張名片,看似很體貼地說道:「你沒有口袋,我幫你收好。」

  所有人:還有這種操作嗎???

  迦娜有些無奈地回了布魯斯一個笑容,而這位其他人看不透目的富豪,鑒於不能曝光的身份,只能選擇隱晦地說道:

  「等你空下來聯繫我。」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捅破了,自然是要解釋的。

  迦娜點了點頭答應了他。

  直到布魯斯·韋恩走後,斯特蘭奇再次開口道:「看來認識我這位元學生的人比我想像中要多。」

  托尼也看出些眉目,認真贊同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就連迦娜沒料到的奧西裡斯,竟然也冷笑一聲贊同。

  ……這群人,是什麼時候站到同一戰線的?

  *

  「對了,斯塔克先生。」迦娜終於想起了她參加這次宴會接近他的「正事」,「其實我今天會來,是因為萬磁王領導下的變種人兄弟會……」

  她的話說到一半,托尼的網路電話響了,是他的人工智慧「星期五」打來的。

  「先生……」

  「你先等一下星期五。」斯塔克截住這位人工智慧的話,「迦娜,你先說完,變種人兄弟會怎麼了?」

  「變種人兄弟會想擄走旺達姐弟,希望他們重新歸到萬磁王手下。」

  迦娜總覺得她這個正事說得有點遲。

  「旺達姐弟?」托尼困惑,快銀已經在奧創事件中犧牲了,現在只剩下旺達一人了。

  「斯塔克先生,這是緊急事件。」視頻電話中的星期五催促。

  接著,大家聽到「星期五」繼續報告道:「復仇者基地遭到了襲擊。」


第73章 續72s

  這不對呀。

  萬磁王不是派她來接近復仇者們搜集資訊嗎?怎麼復仇者基地就被人襲擊了?

  於是在「星期五」告知托尼, 復仇者基地被人襲擊後, 迦娜當著其他人的面, 用通訊器聯繫了萬磁王。

  「BOSS, 你襲擊了復仇者基地?」

  其他人:……她到底是哪一頭的?

  回復她的卻是兄弟會內的貓女:「我們得知復仇者聯盟的大部分成員都去參加了那場宴會,臨時決定偷襲。沒想到你們竟然成功混進去了, 那裡情況如何?拖住鋼鐵俠等人的工作就交給你和穿牆大師了,我們這裡成功了就通知你撤退。」

  當著復仇者聯盟成員面外放內容的迦娜:「……」

  掛斷通訊,迦娜尷尬地笑笑:「都是誤會,我是潛伏著來通風報信的。」

  托尼看了她幾眼,沒有深究, 「現在趕回去更重要。」

  他話音落下,紅色的鋼鐵盔甲已經筆直劃破夜空。

  娜塔莎、斯蒂夫和鷹眼等人則乘坐尼克·弗瑞領導下的神盾局派來送藥劑的飛行器趕過去。

  迦娜不屬於他們中任何一個的成員,自然被留在了宴會場地外的草坪上。

  同樣沒有離開的除了奧西裡斯, 還有斯特蘭奇。

  復仇者聯盟的矛盾和他這位法師無關, 他也不打算多事。

  他掃了一眼迦娜和奧西裡斯,挑了挑眉:「重新認識一下?」

  「迦娜。」迦娜頓了頓繼續, 「貝兒法師在凱西利亞斯襲擊倫敦聖殿時就死了,同時我的靈魂進入了她的身體, 不過這個時間是有限的,所以後來迦娜·貝兒還是不得不死。」

  「這是你真正的身體?」斯特蘭奇是第一次聽到這種魔幻的故事。

  不過經歷了從科學至上的醫學專家, 到守護世界穿梭時間空間的法師後,這些已經無法讓他吃驚了。

  「不是。」迦娜無奈, 「這是另一個死掉的倒楣姑娘的身體, 我自己的不在這個世界。」

  斯特蘭奇隨後把目光移到了奧西裡斯的身上, 「斯蒂芬·斯特蘭奇博士,至上尊者大法師。」

  很顯然,他這是在以另一個身份和這位元西奧醫生重新認識。

  奧西裡斯沉默了幾秒,開口:「奧西裡斯,穿牆大師。」

  迦娜:「……」

  「奧西裡斯,西裡·西奧……」斯特蘭奇饒有意味地把這兩個名字重複了一遍,心裡吐槽他這個名字起的還真有點隨意。

  「一個僅僅會穿牆的變種人,可以把那只紅色變種人嚇成這樣?」斯特蘭奇在迦娜通訊時就意識到,對面口中的「穿牆大師」,應該就是他所認識的這位元西裡·西奧醫生。

  在他曾經窺見的某一未來中,那只稱為紅惡魔的變種人,可是讓其他復仇者成員費了很大的勁。

  「代號有時候不代表能力。」迦娜替奧西裡斯解釋,「就像你雖然自稱奇異博士,但是你一點都不奇怪。」

  「如果說迦娜是因為她不屬於這個世界,所以我看不破她,那麼你呢?為什麼我同樣看不到你的過去和未來?」斯特蘭奇並沒有放過奧西裡斯,在他看來他極有可能是個會對這個世界產生威脅的存在。

  復仇者基地被兄弟會偷襲,驚惡博士還在英國某個不知名的地點研究他的變種人實驗。

  而這位斯特蘭奇大法師在和死神談論過去和將來。

  迦娜服了。

  「我們雖然都是醫生,但是最大的不同你知道是什麼嗎?」奧西裡斯看到了迦娜眼中的急躁,在她的肩上輕輕拍了兩下,決定結束這個話題,「你維護活人的秩序,我維護死人的,我們的每一個舉動都會對這個世界產生巨大的變素,所以你看不到我的過去和將來,就和你看不到自己的一樣。」

  奧西裡斯說完,望向迦娜,「你也要去?」

  「復仇者基地嗎?我確實有點想去看一眼。」迦娜點了點頭。

  斯特蘭奇依舊在思考奧西裡斯話中的含義,什麼叫……他維護死人的秩序?

  不過在看到奧西裡斯看向迦娜的目光時,他忽然覺得,如果這個人真對這個世界是個威脅,也有一個人是可以阻止他的。

  他雖然不瞭解這個人,但是他瞭解他的這位學生。

  斯特蘭奇用旋戒打開空間傳送門,走了進去,留下了一句話:「等這件事結束,如果要去倫敦,你知道帶他們去哪裡找我。」

  迦娜輕點了一下頭,偏頭問奧西裡斯:「你能帶我過去?用飛的嗎?」

  她不止一次見到他停於半空中,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不,那樣太慢。」

  「?」

  *

  娜塔莎乘坐神盾局的飛行器,接近復仇者基地的上空時看到是這樣一幅場景:

  戴著奇怪頭盔的人浮在半空中,下方站著一排變種人,而對面,是旺達和幻視。

  一個抬手,空中火紅色的機甲,就被掀翻到遠處。不用想,就知道那是托尼·斯塔克。

  在來的路上,她已經拿到了萬磁王的資料,不僅僅是金屬,他還能控制地球的磁場。

  萬磁王和鋼鐵俠,她在路上就已經開始替後者默哀。

  飛行器即將落地前,她看見了意想不到的人。那位自稱迦娜的姑娘,站在那位她本能覺得很危險的醫生旁邊,朝她揮了揮手。

  他們是……怎麼過來的?

  迦娜也覺得先前的擔憂是多餘的,奧西裡斯帶著她趕在了娜塔莎他們之前到了復仇者基地。

  而現在的場面她也看到了,大概就是旺達誓死不回變種人兄弟會,萬磁王感情牌沒打成意圖強行帶回去再洗腦,而托尼這身金屬外衣害他被揍得很慘。

  「看來我交給你們的任務完成的不是很好。」萬磁王注意到了神盾局的飛行器,「你們沒能攔住他們。」

  迦娜注意到萬磁王抬手時,視線驀地轉向那架小型飛機,毫無準備間,神盾局的飛機失去了平衡,垂直墜向地面。

  在砸到地面前,幾道黑影從飛機艙門撲出,滾落到地面上。

  「他們交給你們了。」萬磁王給兄弟會的下屬下達了命令。

  而他的舉動,也激起了旺達的不滿,她攤開雙手,紅色的光芒從手心冒出。

  「迦娜和穿牆大師,你們還愣著幹什麼?」

  在「貓女」的提醒下,迦娜才想起自己和奧西裡斯現在仍舊是變種人兄弟會的一員。起碼在他們眼裡是這樣的。

  「哦……真是對不起。」迦娜翹了翹唇,道了個歉。

  貓女有些匪夷所思,「為什麼要道歉?」

  回答她的,是對方的一擊重拳。

  她以為自己的速度配上利爪已經很危險了,卻沒想到迦娜比她更快。

  在要害被對面壓制在手時,她看到了迦娜那對漂亮的眼睛,短暫的幾秒後,她失去了意識。

  迦娜拍了拍雙手道:「解決一個。」

  萬磁王回頭,發現貓女被擊倒在迦娜面前,有些氣憤:「迦娜,你在做什麼」

  迦娜回答的很自然:「不好意思,我退會。」

  萬磁王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們不是才加入他的變種人兄弟會,怎麼一轉眼就退會,還站在了超級英雄的那一邊?

  「穿牆大師,快把這個叛徒抓起來!」

  然而這位他手底下的穿牆大師一動不動,像是根本沒聽到他的話一樣。

  他當著他的面,露出讓他看不懂的笑容後,牽住了迦娜的手。

  現在他看懂了。

  ……這對狗男女是一夥的。

  不過在與旺達和幻視的交戰下,萬磁王根本分不出神去解決這兩個人。

  旺達雖然還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能力,但是幻視的攻擊讓他十分夠嗆。

  再加上一個時不時出現在他上方的鋼鐵俠,萬磁王覺得今日的運氣並不是很好。

  「撤退!」他下達了命令後,發現變種人兄弟會的新成員幾乎全部到底。

  ……這果然是他帶的最差的一屆兄弟會。

  萬磁王跑了,變種人兄弟會又只剩他一個人了。

  因為一身金屬戰甲被萬磁王一手拍飛到很遠的托尼再一次飛了回來,「那個老頭去哪了?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輕易被擊飛的!」

  旺達和幻視:「……」

  ***

  變種人兄弟會的陰謀破滅後,現在還有一位驚惡先生沒有解決。

  隸屬法師的紐約聖殿非常好認,雕刻著奇特圖案的圓形天窗構成的建築,坐落在紐約最繁華的市中心。

  「我怎麼從來沒有注意到紐約有這樣一個地方?」托尼從進門後就開始四處張望。

  「在神盾局看來,法師是比較中立的存在。」娜塔莎解釋神盾局知曉這個地方的存在,「所以這兩個機構幾乎沒有過合作。」

  斯特蘭奇博士走在最前面,領著所有人走向了紐約聖殿深處。

  「他要帶我們去哪裡?」托尼低聲問道。

  「倫敦。」迦娜回答。

  「哦?你的意思是,我們穿過這幢建築走過一扇小門然後就和變魔法一樣發現自己身處倫敦街頭了?」托尼不屑,他認為這不太可能。

  紐約聖殿內部銀灰色的大門被斯特蘭奇博士打開,他走到最前方,一步跨了過去。

  等所有人都邁過這扇門,他扯起一邊的嘴角,「歡迎來到倫敦。」

  與此同時,托尼發現自己的定位,一下子從紐約市中心,跳到了間距五個時區以外的倫敦。

  這個打臉有點突然。

  *

  那麼現在的問題是,這位驚惡先生在哪裡。

  「英國的情報機構和保密措施比我們想像中要厲害的多,神盾局那邊沒能擁有相關情報。」娜塔莎向大家解釋,「既然紅惡魔也不知道這位變種人科學家的根據地現在在哪,可能我們要花費一點時間才能找到他。」

  「你知道嗎?」迦娜用手肘碰了碰身邊的奧西裡斯。

  「如果他今天會死,那我一定知道。」

  雖然節約了時間抵達倫敦,但是找人這方面好像更困難了一些。

  「找個人這麼難嗎?」托尼也犯難了。

  有關這位元變種人科學家的資料,網上也非常的少。

  這時,斯特蘭奇告訴迦娜:「你知道貝兒死後,倫敦聖殿附近政府的眼線更多了嗎?」

  「怎麼可……」迦娜微微睜大雙眼,隨後沖著所有人說道,「我想我知道去哪裡有可能找到這個變種人了。」


第74章 續73s

  起初迦娜以為她和這些人的關係就像一條脆弱線, 和隨時會狗帶的她一樣, 人死了,線就斷了。

  現在她清醒了,這不是普通的線, 是彼得口中承受能力比鋼筋還多五倍的蜘蛛絲, 光憑她,是扯不斷的。

  英國的情報從誰那裡下手最可靠?給迦娜一秒就足夠她脫口而出了。

  軍情六處的福爾摩斯。

  「你建議找英國政府合作?」

  娜塔莎還記得, 她曾經為了某個北歐的特工掌握的情報,和英國政府的人幹過一架。

  「如果說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這位隨時可能危害世界的變種人,眼線滲透這個國家每一個角落的政府機構是我們唯一的選擇。」迦娜解釋,「光憑我們要在短短幾天內從6500萬人口裡找出一個可能足不出戶的變種人, 除非他就住在街對面, 不然太困難了。而時間拖得越久, 他下一次投放藥劑的地點可能就是某處水源地了。」

  道理大家都懂,可是誰去和英國政府交涉?

  迦娜:「隊長,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你,英美在二戰是盟國。」

  羅傑斯:「上戰場我可以,但是談判, 你確定要我去試試?」

  迦娜:「鷹眼,你要不要挑戰一下?」

  鷹眼下意識看了眼背後的箭:「我這個樣子還沒進門是不是就被打成篩子了?」

  迦娜又掃了掃其他人:

  幾句話就把美國政府氣到拉黑的托尼·斯塔克?

  半年前還作為外侵間諜光臨過女王府邸的娜塔莎?

  和夏洛克長得極像性格同樣冷淡又不可一世的斯特蘭奇博士?

  打擾了。

  最後,迦娜把希望寄託在奧西裡斯身上。

  後者一個眼神,迦娜就懂了, 她的爛攤子非她自己收拾不可了。

  *

  原先迦娜是想和潛伏在倫敦聖殿附近的監視者進行交涉, 鑒於被她揪出的人矢口否認自己的身份, 迦娜不得不選擇剛正面。

  不過這正面如果不是隔了一大堵牆的話。

  因為在軍情六處的正門口,迦娜就被攔住了。

  「我要找你們的上司,福爾摩斯先生。」迦娜告訴門口持槍的安保人員。

  「女士,你的姓名?我幫你確認一下預約。」坐在安保室內的電話機邊的人抓起了電話,擱在耳邊按下了一串數位。

  「我沒有預約,我來自復仇者聯盟。」迦娜相信他們可能不知道法師,但是一定知道這個超級英雄組織,「事關人類存亡的大事。」

  不過她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安保人員的反應和她想像中一樣,互相對視笑了幾下,電話被直接撂下。

  「女士,就算是鋼鐵俠親自來,想見福爾摩斯先生也需要預約。」

  迦娜撩了撩頭髮,左耳的那枚水晶耳釘在陽光的映射下閃了閃。

  通過這枚小型耳麥,安保人員的話被那一頭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托尼·鋼鐵俠·斯塔克雙手抱胸皺了皺眉,並不覺得自己如果穿著盔甲戰衣沖進去有誰可以攔住他。

  旁邊的娜塔莎有些慶倖這次去交涉的人不是他。

  不過那一頭不包括斯特蘭奇和奧西裡斯,前者在研究用法術尋找驚惡先生,後者由於迦娜不在自然不會選擇留下來。

  迦娜低頭思考了一會,重新說道:「那我預約了,我叫迦娜。」

  「迦娜?迦娜什麼,女士?」安保人員重新拿起電話。

  「迦娜,就說我是迦娜。」

  ……

  幾分鐘後,迦娜得到了回復。

  「迦娜女士,上面的指示是說,福爾摩斯先生在你知道的地方等你。」

  她知道的地方?

  ***

  迦娜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敲響這扇由螺釘嵌著221B字樣的門了。

  金屬制的門環端正地垂直朝下,暗示著某個有輕度強迫症的人剛剛動過它。

  開門的是哈德森太太,經歷了上一次,這一回她把華生也囊括進來了:「哦……女孩,夏洛克和約翰現在都不是很方便,你要不晚點……」

  「我找麥考夫,哈德森太太。」迦娜微笑地打斷她。

  又一次弄錯了的哈德森太太:「……」

  于此同時,耳麥那頭傳來了托尼的聲音:「告訴我,到底有誰是你不認識的?」

  迦娜扯了扯唇角,沒有回答。

  「你的委託約翰已經替我接下來,麥考夫,你究竟要在我這裡坐到什麼時候?我這裡可不是你的辦公室。」

  「夏洛克,耐心點,我在等一個你或許也認識的人。」

  剛踩上二樓的最後一級臺階,迦娜就聽到了兩道熟悉的聲音。

  她敲了敲房間打開的木門,三道目光落到她身上。

  房間內的擺設和她記憶內的,只有輕微的差別。福爾摩斯兄弟面面對坐著,夏洛克的膝蓋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麥考夫則持著那把黑傘抵在地攤上無目的地旋轉著。華生坐在靠近門的長沙發上,他背後的那堵牆上,貼著近期夏洛克案件搜集的照片和資料。

  「哦抱歉女士,今天可能不是很方便諮詢案件。」華生看了一眼兩兄弟,表情有些無奈地回絕。

  「不,約翰,他就是麥考夫在等的人。」夏洛克從沙發椅上站了起來,目光鎖在了迦娜身上,「讓我看看我這位目中無人的大哥在等什麼樣的人。」

  迦娜撩起耳後的頭髮,就那枚耳釘遮住。

  「很抱歉,現在不是推理時間,我是來找福爾摩斯先生談論事關人類存亡的大事的。」

  沙發上的麥考夫一直沒說話,電話那頭的下屬告訴他,是一位自稱迦娜的女士找他。但出現在他眼前的這個人,和前兩次見過的都不太一樣。

  「事關人類存亡的大事?」夏洛克的眼裡露出了些許興趣。

  迦娜點了點頭,但是看向的仍舊是一直沒有動作的麥考夫。

  「復仇者聯盟需要英國政府的合作,尋找一名正在計畫將全人類變成變種人的科學家,而這個人正在你們的土地上配置著他的邪惡藥劑。」

  「……我沒聽錯的話,你剛剛說的是美國那些會飛會變身可以一打五的超級英雄嗎,還是湊巧某家學生創建的社團也叫這個名字?」華生直接地問道。

  如果是平時,夏洛克一定會用顯而易見的口吻回答華生的問題。

  不過這一次,顯然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沙發椅上轉動著那把黑傘的人終於有了聲音,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問道:「他們告訴我,是一名自稱迦娜的女性要見我。」

  「迦娜……是那個被你派去北歐的海瑟小姐嗎?」

  華生的話,暴露了麥考夫沒有透露迦娜·海瑟已經死亡的事實。

  「如果不是這個名字,你根本不會同意見我的不是嗎,福爾摩斯先生?」迦娜彎了彎唇,「我說過我是來替復仇者聯盟交涉的,而神盾局能掌握的情報也比你想像中要多得多,要用某種方法讓你同意見我再容易不過了。」

  同時耳麥那頭又一次傳來托尼的吐槽:「實不相瞞迦娜,這件事結束我一定向知名導演推薦一下你。你的宴會上的那場演技我差點就相信了。」

  但是面對兩名福爾摩斯,結果就不一樣了。

  「謊言,你應該想想清楚再說的,有些情報會不會漏出去我比你更清楚。」麥考夫的回答帶著他固有的傲慢。

  「我不想贊同麥考夫,但是用謊言來拖時間並不是個理智的選擇。」夏洛克靠著桌子拿起了口袋裡的手機,開始搜索有關神盾局和復仇者聯盟的資料。

  一臉懵逼已經相信了的華生:「???」

  「哦……她到底哪裡暴露了?」

  「我覺得她說的很有邏輯。」

  耳邊是斯蒂夫和托尼的對話。

  內心歎了無數口氣的迦娜,踱步到了麥考夫對面,「有時候,真相比謊言更像謊言。

  「被真相傷害有時候比被謊言欺騙要好。」麥考夫眼中一閃而過迦娜看不懂的無奈,「說說看,如果我同意了你們這次要用什麼方式讓我忘記,是打算再把我扔回床上把這一切都偽裝成一場夢?」

  迦娜愣在了原地,她還以為斯特蘭奇博士的法術天衣無縫。

  夏洛克和華生對視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露出了頗有意味的表情。

  「夏洛克,看在我還是你哥哥的份上,帶華生去樓下坐一會。」

  夏洛克本來是想拒絕的,他迫切地想知道是什麼關乎人類命運。

  但在華生的眼神下,他難得地讓出了自己的房間。

  麥考夫示意了一下自己對面的專屬夏洛克的沙發椅後說道:「如果你要和我談下去,就不要讓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涉入。」

  緘默了幾秒的迦娜,小幅度聳了聳肩,當著麥考夫的面摘下了那枚耳釘,順著窗口拋了出去。

  於是還在埋怨這位傲慢的政府官員把他們這些超級英雄歸納進「無關緊要」人的幾人,在一陣「滋滋」的噪音和某種帶著引擎的東西靠近後,徹底聽不到聲音了。

  ***

  「你是怎麼發現的?」

  迦娜說出這句話時,已經相當於承認了很多事。

  她發現這具身體的運氣似乎特別差,她現在已經在所有曾經認識的人面前,袒露了自己不同尋常的身份。

  原先她認為,最注重科學與邏輯的麥考夫,是她最後能藏住秘密的人了。

  無論這個世界上是否存在超級英雄和法術,除非他親眼所見,他是不會相信的。

  現在看來不是這樣了。

  麥考夫是什麼時候發現不對勁的呢?

  從那件自己通常不會穿的睡衣開始。

  他的記憶力向來很好,夢裡的關鍵情節,包括那些被他擺動過的檔,他都可以回憶起來。

  而這些,和他辦公室內一些東西都重合了,除了少掉的那本,有關布林克街武術館的和名為迦娜·貝兒女士的資料。

  當一切雖然違背常理但又能說得通時,最不可能的答案註定是答案了。

  有人通過某種特殊的方法,試圖消除他的某段記憶。

  他曾經對夏洛克做過類似的事情,但這一次的波及範圍,比他想像中要廣。

  於是他派人重新調查布林克街的武術館,調查所謂的法師和法術,然後傳來了武術館館長失蹤的情報。

  這也太巧合了。

  「先回答我的問題。」麥考夫知道這次是她來找他交涉,「你跟那個武術館的女人,還有迦娜·海瑟,是什麼樣的關係?」

  迦娜知道,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你認識的迦娜·海瑟是我,武術館的迦娜·貝兒是我……包括法師和你的夢境,都是真的。我收回我們第一面時說的那句話,這個世界,也許真的有魔法。」

  她從始至終都停留在視窗邊,視線望著窗外。

  貝克街還是原來的模樣,麥考夫也是她認識的那一位元。

  只有她,靈魂之外是陌生的樣子。

  「這是什麼?某種法術嗎?」麥考夫僅僅短暫沉默了幾秒,似乎被她想像中更輕易接受了她的回答。

  迦娜回過頭,露出了一個笑容:「我不知道,也許是某種奇跡。」

  聽到這個回答,麥考夫輕輕笑了一聲,「你知道嗎?上一次我回家過節時,我的媽媽還向我提起你,我說我把你派出國時,我覺得她想打死我這個兒子。」

  迦娜跟著笑出了聲,隨後臉上的笑容緩緩淡了下去,「你騙我一次,我騙你一次,可以算是扯平嗎?」

  對面的麥考夫選擇避開這個問題,他的表情一點點嚴肅起來,「再和我說說看你口中危及人類存亡的那個變種人。」

  *

  哈德森太太再次打開被敲響的房門時,夏洛克已經在狹窄的一樓來來回回走了不知道幾圈了。

  華生則建議他要不要先去看看他哥哥委託給他的那個案子。

  然而這位變扭又固執的偵探先生,全身上下都表示他寧願無聊死,也拒絕幫助他的哥哥。

  上一次他接受他哥哥的委託時,險些著了一個女人的道。

  現在看來,麥考夫和樓上那位女士之間的談話,更令他在意。

  這位女士在他看來很多地方就是一個迷,她的衣服上沾了這座城市這個季節不該有的東西,卻沒有連夜坐飛機的跡象。

  就像是,轉眼從其他地方來到倫敦一樣。

  「你好,你找誰?」哈德森太太已經不敢輕易下結論了。

  房門口的男人,是個看上去只有二、三十歲的年輕人,有一對很好看的眼睛。

  「我是來接先前來這的一位女士的。」

  他絲毫不擔心麥考夫埋設在貝克街的眼線,他是知名的西奧醫生,迦娜曾經的心理理療師。

  221B常年員警、政府職員和諮詢案件的求助者雲集,但是接連兩位都不找夏洛克的人光臨卻異常罕見。

  夏洛克停下了腳步,視線望向門口的方向。

  華生也詫異地從餐廳探了個頭出來,覺得門口的人有點眼熟,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他。

  「她在樓上,不過……」

  哈德森太太的話還沒說完,奧西裡斯已經擦過她踩上了樓梯,完全無視正盯著他的另外兩個人。

  「約翰,今天越來越有意思了。」夏洛克越發迫不及待想上樓了。

  「夏洛克,難道你也認識他?」華生有些不可思議。就在前一秒,他想起來了。這個人,他在醫學雜誌上見過,醫學界有名的醫學專家。

  夏洛克不明所以:「他是誰?」他只看到這個人也一身的謎。

  華生松了一口氣,在他看來連「地球圍繞著太陽轉」這種小學生常識都視為不重要的夏洛克,如果看過甚至記得住謀篇醫學雜誌上無關緊要的照片或者報導,那麼他會懷疑今天是不是輪到太陽繞著地球轉了。

  太陽當然不會反過來繞著地球轉,但是死神光臨了221B卻是個事實。

  當迦娜把她所知道的線索全部告訴麥考夫,建議他動用自己的情報網絡替他尋找一下這位元符合特徵的變種人科學家後,房門口出現了她意想不到的人。

  「奧……西奧醫生,你怎麼來了?」

  迦娜記得在來之前,特意詢問過奧西裡斯,他說他有些事要去辦。

  麥考夫也在掃過進來的男人時,和腦海中曾經見過一次的照片重疊了。

  他曾經為迦娜·海瑟找的那位心理理療師。

  「如果你們之間要說的都說完了……」奧西裡斯在旁人面前一如既往的倨傲,「不介意的話,福爾摩斯先生,我是來接迦娜離開的。」

  「知名的心理理療師也是那個超級英雄組織的一員嗎?」麥考夫皺眉,他對上了奧西裡斯的視線。

  奧西裡斯否認,語氣冷淡:「別把我和那些人相提並論。」

  「哦?那麼你又是什麼身份呢?」麥考夫已經在短短幾秒內重新考量了一遍這位心理醫生,結果和夏洛克一樣,他看不透。

  兩位傲慢且同樣不屑於和普通人類為伍的男性,在迦娜面前,誰也不畏懼誰地互相對視著。

  一位是在整個英國都有話語權的政府高官,一位是不管你現在權力多大反正等你死了一定歸我管的靈魂執裁者。

  自知不可能壓下兩個人無形較量的迦娜,是真的頭疼。

  「你為什麼不自己推測看看?」奧西裡斯不再多說話,走向迦娜。

  「……」迦娜莫名開始害怕這位政府高管撤了他的醫師資格證。

  迦娜知道自己必須說點什麼來緩解現在尷尬的氣氛:「福爾摩斯先生,我雖然代替不了復仇者聯盟或者全人類,但我代替自己感謝你願意合作,如果有消息了,你知道去哪裡可以找到我,就是那所布林克街的法師聖殿。我相信你那裡一定還有眼線可以傳達資訊。」

  臨走前,她想了想還是加了一句:「下次見。」

  她現在堅信這根比鋼筋還硬的蜘蛛絲是不會那麼輕易斷開的。

  *

  回倫敦聖殿的這段路程,迦娜又一次坐在了奧西裡斯昂貴的跑車的副駕駛座上。

  雖然是同一個款式和色系,但是她知道這輛是當初她作為心理疾病患者,光臨他的住宅時親眼見過的那一輛。

  迦娜看了一眼身邊的奧西裡斯,他們這一路上,已經超過10分鐘沒有說過一句話了。

  「難道你怕我這一去找人就不回去了?」迦娜半開玩笑地開口調侃。

  奧西裡斯在等待信號燈時看著她回答:「那倒不會,你最後總會回去的。」

  迦娜聽出他這裡的回去,不是倫敦聖殿,而是她身體所在的醫院。

  她愣了兩秒,把窗戶搖上,隔絕去外面吵鬧的聲音:「你就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嗎?」

  如果你喜歡你一個人,請送她去倫敦,這是一個奇妙又魅力的城市;如果你恨一個人,請送她去倫敦,這裡無盡的堵車,會讓她感受到什麼是絕望。

  不知道是這場忽然而至的車流擁堵,還是迦娜的話,奧西裡斯像是被刺激到了。

  他拉上手刹,鬆開了手中的方向盤,他的話語沉穩又清晰落進迦娜的耳內:「我不是對自己沒信心,我只是想知道,你對我有心嗎?」

  「如果我不是你的主治醫生,也不是死神,而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是不是也要註定在你離開這具身體後,成為茶餘飯後口中可有可無的朋友?」他很好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說出來的話卻字字紮在迦娜心口上。

  「不是啊……」迦娜一時不知道怎麼去回答他的話,她說出來的話又輕又沒有力道,「他們不是可有可無的……」

  「那麼我呢?」奧西裡斯句句逼近。

  無盡的堵車,和嘈雜的汽車喇叭聲,雜亂地攪動著迦娜的思緒。

  想一想的確是這樣的,她從來都沒有明確回應過他。

  又心安理得地接受著他對她的縱容。

  車內又一次沒有人再出聲。

  奧西裡斯等待著迦娜的回答。

  等來的卻是車門被打開的聲音。

  「迦娜。」他忽然有點後悔,目光有一瞬的茫然和失措。

  「對不起……讓我想一想。」

  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馬路上,耐心一點點被消磨著的幾位司機發現,一輛路中央的超跑上下來了一位女士。

  她頭也不回地朝著人行道的方向走去。由於車流幾乎是停滯的,她行走的異常順利。

  等她消失在大家的視線裡,他們的車輛還是停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些司機們相信,是萬惡的倫敦交通堵塞阻礙了愛情。


第75章 續74s

  人死後, 分成了兩部分,靈魂消失了, 身體卻還在這個世界上。

  迦娜沒有死,身體和靈魂卻還是分開了。

  熙熙攘攘的倫敦街頭, 誰也想不到,寄棲在這具身體裡的,是另一個靈魂。

  奧西裡斯沒有跟來。或許他跟來了,用了某種迦娜注意不到的方式。

  迦娜順著下車的街道漫無目的地走了十多分鐘, 一抬眼,泰晤士河粼粼的湖水映入雙眸。

  她記得貝克街距離泰晤士河很近, 因為曾經她就是在這附近遇到了奧西裡斯, 然後用畢生演技獲取了他的一點信任。

  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動心的,而她想得又太多了。

  他是死神, 她是人類。人生漫長, 於他卻十分短暫。

  即便她喜歡他,再過十年,再過二十年,他青春永駐, 而她則等待著時間侵吞她的活力。

  他們真的有可能嗎?

  這些身體遇到的人對她而言,不是不重要, 而是短暫到不足以留下不該有的念想。

  而奧西裡斯不一樣,他存在於她的每一次新生, 又見證了她的每一次死亡。她從一開始的恐懼到慢慢習慣, 一點點接受他的存在。

  直到他說他喜歡她。

  她不是不想回應, 而是不知道如何去回應。

  「湖水很美,是不是?」

  迦娜在甜糯的女聲中回過神。

  不知何時,她身旁的座椅,坐了一位披著毛呢大衣的年輕女性,她淺金色海藻似的及肩短髮襯著臉架上一副細框的金絲眼鏡,唇色有些發白。整個人看上去有些孱弱卻十分平易近人。

  「是的,感覺靈魂都平靜了。」迦娜回答。

  「真的平靜了嗎?你的靈魂。」女人偏著頭,說起話來不急不躁,「你看上去有心事,我是一位心理醫生,看看能不能幫到你。」

  「……」心理醫生?

  在倫敦聽到這個職業,無法讓她不遐想一番那棟郊區別墅內,奧西裡斯作為她的心理理療師坐在她對面,洞穿著她的演技。

  「歐洛絲。」女人自我介紹後道,「上一次,我也在這注意到了一位滿臉心事的年輕人,我沒有上前。後來他從這裡跳進了泰晤士河,等屍體被撈上來時,已經涼透了。」

  「……」迦娜,「迦娜,下午好。」

  河邊的風吹過,兩位年輕的女性並排坐在河岸邊的長椅上。

  「你說得對,可能我的靈魂永遠都無法平靜下來。」

  她無法判斷這樣的日子還要重複多久。自己的身體明明在一點點好轉,靈魂卻一點都不安穩。

  「介意告訴我嗎?我發誓,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歐洛絲的嘴角掛上了安慰性的笑容,「你讓我想到了另一個人,一個渴望靈魂停棲下來,卻永遠找不到降落方式的可憐女士。」

  「哦?那她現在呢,被你治好了嗎?」有些事,迦娜當然不會說給路人聽。她沒必要說,他們也不會相信的。

  歐洛絲的唇抿了下,「她比你想像中嚴重的多,是天生的,沒有那麼容易治癒。」

  「那麼可能我也是吧。我的情況也比你想像中要嚴重。」

  在迦娜看來,她們一個在談心理,一個在談靈魂。

  「來我這裡看病的人很多,有的人並不是因為想不到而生病,而是因為想得太多。」歐洛絲的聲線輕柔又有力,像是一種催眠曲,傳入迦娜的耳內,「特殊到淩駕於所有人之上,就像被困在惡劣天氣中永遠無法降落的飛機,迷失在自己的世界中,明明都能想到,卻永遠不知道如何著落。」

  迦娜笑了笑:「那你高看我了,我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與其說是迷失,不如說是對今後十分迷茫。」

  以後的無數個日子,她的靈魂難道都要奔波於兩個世界,居無定所,在這個世界面臨著隨時而至的死亡。

  「可是在我看來,現在擺在你眼前讓你惆悵的,是其他東西……」她頓了頓,用了一個反問句,「有關愛情是不是?」

  歐洛絲的眼睛很美,陰濛濛的天氣下,是一種晶瑩剔透的藍灰色。

  迦娜覺得這種瞳色罕見又眼熟,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可能歐洛絲真的是一位心理醫生吧,的確看出了讓她為難的問題有關什麼。

  「有一個喜歡我的人,他一直在等待著回應他,而我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迦娜模棱兩可地敘說道。

  「那看來你不喜歡他?」歐洛絲耐心地問道。

  「當然不是!」迦娜的否定比她的思想還要快上半秒。說完後她自己也怔了怔。

  「如果他喜歡你,你也對他有感覺,為什麼會苦惱。」歐洛絲看著她,「看來你們不是一路人。」

  「抱歉?你說什麼?」迦娜當然知道她和奧西裡斯是不一樣的,但顯然她不是這個意思。

  天空此時越來越沉,很細很細的雨絲飄落而下。

  歐洛絲自顧自說了下去:「從你的眼睛裡,我看得出你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你有太多的顧慮,你想離開這裡,想平靜下來。但你知道,如果你回應了他,你可能註定要動盪與不安下去。」

  迦娜不自覺站起了身,「這真的是一位心理醫生可以看出來的嗎?你是誰?」

  女人的手,很自然地貼到了她的後背上,帶著她一點點向前,「迦娜,其實你一直都想嘗試一種東西是不是?你想知道,是不是這樣就可以回歸原來的生活。」

  前方是石制的河欄,下方是泰晤士河流。雨勢一點點變大,砸在河面上,如果忽然有重物墜入湖面,一般人是很難注意到的。

  就像那個男人一樣,歐洛絲想起上一次所見的滿臉心事的年輕人,他抱頭在河畔哭泣,然後她給予了他解脫,真正的解脫。

  迦娜越來越覺得大腦昏昏沉沉,她知道這位女性的表現已經開始不對勁了。

  但她好像控制不了自己,只想著順著她的話去做她要她做的事。

  就在她的雙手搭上粗糙的石制河欄,身體在下傾的那一刻,一雙手突如其來地環過她的胸前,大得嚇人的力道將她順勢朝後一拉,緊緊將她撈進了一個懷裡。

  耳邊的聲音依舊給她一種半醒半夢中的狀態:「迦娜,你在做什麼?」

  「我……」她轉過身,一臉迷蒙地看向圈住自己的人,「奧西裡斯?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我應該從這裡跳下去。」

  她撞進他的眼眸裡,眼底的晦暗與冰涼讓她清醒了一些。

  在看到迦娜俯在泰晤士河欄邊意圖跳下去時,沒名的不安與怒意同時侵染他。這一次他雖然逼她逼得有些過頭,但也沒想到她會以這種方式來避免回應他。

  他似乎已經能從她的這點舉動中猜測到她的答案了,她要拒絕他。

  但要讓他看著她眼睜睜從這裡跳下去,奧西裡斯也做不到。和迦娜一樣,他同樣不清楚自殺和身體自亡的結果會有什麼不同。

  他甚至沒怎麼猶豫,就選擇攔住她,結果她的第一句話確是,她覺得自己應該從這裡跳下去。

  「我的追求已經可怕到讓你想自殺了?」他依舊沒有放開她,害怕手一松,她就轉身翻入河水中。

  雨滴落進迦娜的瞳孔內,她用力眨了幾下眼睛後終於意識到剛才在做什麼了。

  她原本只是在和一位自稱心理醫生的女□□談,漸漸開始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最後有個聲音告訴她,她應該自殺才能擺脫這一切。

  「那個心理醫生呢?」迦娜環顧四周,結果沒看到其他人。

  「心理醫生?」奧西裡斯皺了皺眉,「你又認識了哪個心理醫生。」

  終於,迦娜在高出這裡幾格臺階的遠處,看到了那位自稱歐洛絲的女性。

  她像換了一個人,有點惋惜地看著她所在的方向,而後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後,轉身離開了。

  奧西裡斯也注意到了迦娜看向的那個人。此時的他較先前冷靜了一些。

  在不久前,這個河水也淹死過一個人。從河中浮起的靈魂表示,他不想自殺的,但是死前他遇到了某個人。

  「我想起來了。」迦娜深吸了幾口氣,她知道最近在哪裡看過那種漂亮的眼睛了。

  清透的灰藍色,那是麥考夫的瞳色,包括夏洛克在內,這是福爾摩斯家族的遺傳基因。

  可是他們家,不是兩兄弟嗎?但能做出這種事的人的智商,又確實很像……

  「催眠的小把戲嗎?」這個結論讓他定了定心,但仍舊無法壓下先前那個想法,「迦娜,如果我真的很難以令你接受,你完全可以拒絕,你知道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現在的雨量已經說不上是細雨了,雨水模糊了兩人的視線。

  那把鐮刀又一次出現在奧西裡斯手上,在迦娜看不懂他要做什麼時,等他舉起時,已經是一把遮在兩人上空的大傘。

  傘架和傘柄上繞著有些特殊的圖案,而雨水完完全全被阻隔在外,一點都透不進來。

  ——「看來你不喜歡他?」

  ——「當然不是!」

  她依舊擺脫不了腦海中那一段段和歐洛絲的對話。

  面前的奧西裡斯,一隻手仍舊環在她的腰後,他在說完那句話後,灰色的眼睛不知道是雨水的關係還是什麼,霧氣濛濛,失落地盯著她,等著她回話。

  就好像他已經斷定她會怎麼回答一樣,嘴角無奈地扯著。

  「奧西裡斯。」迦娜低聲喚他的名字。

  他又壓低了一些下巴,等著聽她的回答。

  雨天泰晤士的河岸邊,像是終於確定了什麼的迦娜,揚起了頭,她的雙手勾上奧西裡斯的脖子,按下的同時,她的唇觸碰到了同樣柔潤的觸感。

  用一具將死的身軀和死神接吻是一種什麼感覺呢?迦娜還沒來得及感覺,身後的那只手已經順著她的後背滑到了她的脖頸上,然後壓住她,反過來加深了這個吻,唇齒交纏,綿密熱烈。

  身後是泰晤士河不停歇的河水,周圍是密集的雨水,奧西裡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他將在罩在自己的身軀下,小心又貪心地索取著這個吻。

  直到身前的人低低地「嗚」了一聲他才停下,分開一些後,他看見迦娜的眼睛濕漉漉的,她有些委屈地看著他,「奧西裡斯,我可能真的想得有點多……我其實一直……」

  她的話才開了個頭,又被他用唇堵上。

  「迦娜,這就夠了。」

  他抵著她的唇,輕輕舔舐,又重新吻上。

  以後的事,等雨停了再說。


第76章 續75s

  雨下了整整一個下午, 迦娜在奧西裡斯撐起的傘下也待了整整一個下午。

  他們從泰晤士河岸,漫步到倫敦街頭。沒有超級英雄,沒有法術,也沒有靈異事件。

  不過對迦娜來說, 頂著別人的面孔,和死神在倫敦街頭的雨中漫步, 已經足夠超自然了。

  而談到歐洛絲的出現,迦娜還心有餘悸。

  歐洛絲如果知道迦娜見過麥考夫和夏洛克, 她一定想得到事後迦娜能猜出她是誰,至少她會去找他們確認。

  而她毫不掩飾她的姓名,那很有可能是在她坐下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將迦娜歸結為一個死人了。

  她有絕對的自信,可以讓她跳入泰晤士的河水中, 包括這場而至的大雨,也在她的計算之內。

  如果不是奧西裡斯及時出現, 迦娜這具身體會死的悄無聲息。

  「她的確是那兩位福爾摩斯的妹妹。」確認過歐洛絲身份的奧西裡斯告訴迦娜。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迦娜唯一能想到的, 是她和麥考夫之間的聯繫。

  奧西裡斯的眼神涼了幾分,但是他無法對活著的人做任何事。

  「報復, 洩憤,遊戲……人類會選擇剝奪其他人的性命,除了情感因素, 多半是心理問題。」

  迦娜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那你會選擇以醫生的身份存在我們的世界, 其實是替另一個身份減輕工作量的手段?」

  當迦娜覺得自己推測的很有道理時, 卻聽到身邊摟著自己的人說道:「不是,是因為我最瞭解這個職業。」

  他見證過無數的人死在手術臺上,所以醫生成了他最瞭解的職業。

  當死神的身份讓他感覺到無趣又單調時,他慢慢構建起醫學專家的身份。

  但即便有一個實際存在的身份,逐漸接觸起活著的人。他仍舊獨自的,走在各個城市大街小巷的街頭。就像他的影子一樣,從死去的身體裡帶走那些靈魂,除了死人,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存在。

  奧西裡斯偏過頭時,看到迦娜一臉好奇地仰著頭。

  「在看什麼?」

  「這個圖案。」迦娜伸出手,沿著傘柄一路向上,最後撫在了傘面上。

  不同于普通的布料,她像是觸碰在更柔軟更有彈性的材質上。

  傘面上的圖案,以傘尖為軸,呈現出一個類似無窮的符號,但由於圖案是在傘的另一面,傘下的迦娜無法看清圖案上類似文字的花紋。

  奧西裡斯沒有阻止她,任迦娜的手觸碰他這把鐮刀化成的傘具。

  「這個符號代表著輪回與新生,上面寫著一句咒語。」奧西裡斯頓了頓忽然笑了一聲,「它好像很喜歡你。」

  「它?」迦娜又用手指輕輕摩擦了兩下傘面,「你說的是『傘』?」

  這的確是一把很神奇的「傘」,在倫敦這種光憑傘根本擋不住的紛繁的雨水下,這把「傘」更像是一層透明的膜。

  在它的庇護下,她一點雨漬都沒有再沾到過。

  「它的存在,和我幾乎是差不多長久。就和那些法師們部分有靈性的法器一樣,它也有自己的情緒。」

  雨在這時停了,傘面上的雨水,在奧西裡斯收起的同時通通滑落到地上。傘面煥然一新。

  迦娜又碰了一下傘的外面,幹得徹底。

  「它很重嗎?」

  這是迦娜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觀察奧西裡斯的鐮刀,她起了興趣,雖然此刻這把鐮刀是一把傘……

  「你自己稱稱看?」奧西裡斯自然地將這把傘橫放在迦娜攤開的雙手上。

  出乎迦娜意料外,還真的就是傘的重量……

  就在迦娜準備還回去時,傘身忽然兀自拉長,等她完全反應過來,她的手裡已經是那把杖身雕著紋路的銀白鐮刀了。

  對她來說這把鐮刀太大了,月牙狀的刀尖拉到了她膝蓋的高度。

  「……」

  她環顧了一圈四周,還好雨剛停沒什麼路人。

  傘變成鐮刀,這也太驚悚了。

  「……我並不覺得它喜歡我,反而還對我很有意見。」迦娜將鐮刀遞給了奧西裡斯,坦白自己的感受。

  奧西裡斯單手接過,一個翻轉鐮刀消失在他手中。

  「它只是沒和其他人交流過,不知道怎麼表達喜歡的方式。」他拉過迦娜一隻手,「它那是想將最真實的一面展現給你看。」

  確實很真實。

  ***

  當太陽快落山時,迦娜才想起這裡距離倫敦聖殿還有很遠的一段路。

  「你的車呢?」迦娜懷疑難道他們要這麼走回去嗎?

  「違章停在路邊了,現在大概率已經被拖走了。」奧西裡斯回答的理所當然。

  「那我們打個的還是你用上次的方式回倫敦聖殿?」

  「我沒帶錢。」奧西裡斯補充,「我找你找的很累。」

  隱含意思,我不想回去。

  回那個地方後,他的迦娜又要把時間分給她的朋友們了。

  迦娜:「……」

  她的視線掃過街道,在某處停了下來。

  「我找到一個更省時省力的方式。」迦娜勾起嘴角。

  *

  倫敦聖殿的某位年輕貪玩的男學徒,趁著斯特蘭奇至上尊者和蘭法師忙著尋找某個變種人時逃掉了當天的訓練,遛了出來。

  在距離布林克街幾十公里外的市街道,他確信自己絕對不會被人抓包。

  結果被一對男女沿街攔了下來。

  紅棕色長髮的小姐姐,用一種笑盈盈的目光盯了他好一會,忽然問道:「你是布林克街武術館的人嗎?」

  「哦……哦我是。」他知道法師這個身份對普通人來說很隱秘,他們對外一直稱自己是武術館。

  但是他今天沒穿練功服,這位小姐姐是怎麼發現的呢?

  他又暗暗看了一眼這位小姐姐身邊的年輕男性,這位小哥哥帥氣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卻像是居高臨下俯視他一樣。

  他趕緊移開目光繼續看長相甜美的小姐姐,「有什麼事嗎?」

  「我想問你借個東西。」

  他不清楚自己全身上下有什麼東西被她看中了,一臉困惑地低頭看了自己一眼。

  「是這個。」她指了指他左手上戴在兩指上的旋戒。

  旋戒是法師穿梭空間的重要法器,他一直被叮囑別輕易外露,結果他遛的急忘記摘了。

  而迦娜當然不是因為視力好到看到了這個旋戒。

  他認識這個大男孩,當她還是貝兒法師的時候,就是他給她建立了推特號。

  「這……這我恐怕不能借給你。」男孩顯然不會輕易把旋戒交給陌生人,他亂扯,「這只是個地攤貨,但是對我來說挺重要的。」

  「既然是重要的東西,還是別輕易給別人。」

  男孩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附和他的是前一秒還用傲慢的目光看著他的人。

  迦娜斜了奧西裡斯一眼,繼續放低些聲音對男孩道:「其實我是來自紐約聖殿的一名法師,現在急著趕去倫敦聖殿,需要借你的旋戒一用。」

  法師和旋戒這些詞一脫口,其實已經很有說服力了。男孩想了想,還是不放心。

  「我們聖殿的大法師教導我們,別輕易相信陌生人。上一次我們聖殿一個學徒差點因為相信陌生人的力量,差點死掉,還好大法師救了他。你必須證明給我看。」

  「……」迦娜好像知道他口中那位教導他別輕易相信陌生人的大法師是誰了。

  是她自己。

  但是要怎麼證明?

  奧西裡斯用一種饒有興趣的目光等著她打破自己的教導。

  「你們貝兒法師和我是朋友……」

  這種時候,當然要把自己搬出來才最有效。

  這個名字似乎很是敏感,男孩整個人失神了一陣,然後目光變的不善起來。

  「貝兒法師已經死了,你怎麼可能還會提到她?」

  「死了……?」迦娜記得斯特蘭斯告訴她,他隱瞞了她死去的事情,「她沒有死啊,她只是去休假了。」

  男孩卻搖了搖頭,「那是斯特蘭奇至上尊者騙我們的話,我們私下裡都知道,貝兒法師不可能再回來了。」

  他的傷感讓迦娜心裡一顫。

  感覺她作為迦娜·貝兒的死,是最讓人難受的一個。因為那時的她,是一名值得尊重的聖殿法師。

  「我知道怎麼讓你相信我了。」忽然,迦娜的眼睛亮了亮,「你等我一下。」

  她拉著奧西裡斯到一邊,又問他要了手機。

  幾分鐘後,她回到了男孩面前。

  「我給你們貝兒法師打了個電話,讓她更新了推特,你看看。」

  男孩有些不可思議,但還是刷開了推特帳號。

  叫做倫敦聖殿貝兒大法師的ID號,三十秒前,發佈了一條新狀態:

  我還活著,別太想我。

  「天呢,貝兒法師還活著!」喜悅爬上了男孩的面孔,「我一定要告訴度,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接著他毫不猶豫地摘下了自己的旋戒,遞給了迦娜。

  「如果可以替我們向貝兒法師道個歉,我們真的以為她出事了。」

  奧西裡斯看了迦娜一眼:這也可以?

  在遞出旋戒時,男孩覺得一陣涼意漫上脊背。

  他打了個哆嗦,想著可能是太高興產生的錯覺。

  而迦娜在拿到旋戒後,在街角無人的地方擺出陣勢,回憶使用方式後轉了幾圈。

  「就讓我帶我們回去吧。」

  然而,傳送門並沒有出現……

  她忽然想起,過去她可以成功,因為有那枚吊墜的幫助。

  那枚執著的吊墜,很奇怪的沒有出現這次的她身邊。

  她看了看奧西裡斯,笑容漸漸消失。

  迦娜想知道,她現在哭給他看的話有沒有用……


第77章 續76s

  和迦娜的通訊中斷後,復仇者聯盟的成員陷入了漫長的等待中。

  「你不是說要用法師的方法找人嗎?難不成這書裡有驚惡先生的地址?」

  托尼·斯塔克看了看一臉漠不關心坐著看書的斯特蘭奇, 心下思索著要不要飛一趟貝克街確認迦娜的安全。

  「不, 書裡沒有地址。」斯特蘭奇甚至沒抬頭看其他人,「但我知道你們這麼傻等是找不到那個變種人的。」

  最新的皮下納米技術盔甲覆蓋上托尼的身體, 他決定先去把迦娜找回來。

  托尼沿著倫敦聖殿繁複裝飾的走道剛到門口,正門就被人從外往內推開了。

  室外的天色已經暗下, 迦娜和奧西裡斯步入倫敦聖殿內。

  「你要出去?」迦娜對一進門就看到穿上了鋼鐵俠戰衣的托尼有點驚訝, 「你們有線索了?」

  托尼本想說想去找她,又在看到迦娜身邊的那位至今身份成謎的人, 牽著她的手時, 把話吞了回去。

  「想出去確認一下盔甲性能。你和英國政府的交涉如何了, 沒遇到什麼麻煩吧?」

  「非常順利, 對方表示一有情報就會通知我們。」

  如果忽略她和奧西裡斯的小插曲, 勉強稱得上非常順利吧。

  別人在關心世界的安危, 而他們在談情說愛,說出來可能會被人打死。

  至於如何讓奧西裡斯妥協讓她回來的,迦娜用她最痛苦最悲慘的眼神, 足足盯了他五分鐘。

  奧西裡斯的面部表情從「別看了打死我也不會妥協的」,到「別這麼看著我了我帶你回去就是了」。

  迦娜不得不承認,她的死神男友異常可愛。

  「那你們這裡呢, 查到什麼了嗎?」迦娜很快也注意到了身邊古制書本堆成小山的斯特蘭奇博士。

  這位至尊大法師一手拿著一本書,從椅子上站起來後, 一言不發地走到迦娜面前。他單手拖書, 空出的手在空氣中引導出一個金燦色花紋的圖案, 圖案一點點變大變的立體,最後可以看出是一張地圖。而地圖上的某一個點,閃閃發著更強烈的光。

  這個法術把其他人也吸引了過來,大家看著這位大法師,用手裡的旋戒緊接著畫出一道傳送門,他走近傳送門內,幾秒後又走了回來。

  傳送門關閉了。

  大家都聚精會神等他宣佈結果。

  「沒有,這個法術不對。」他若無其事地合上書回到座位上,又翻開一本新的。

  「……」

  室內陷入了沉默,就好像,期待著一個精彩紛呈的煙火最後其實是個啞炮。

  雖然說拯救地球不需要睡覺,但是迦娜撐不住。

  迦娜正準備睡一覺為大戰做準備時,奧西裡斯卻告訴她,他要離開幾天。

  「去哪裡?」迦娜明白奧西裡斯從一開始就不打算介入拯救人類的行動中。

  他從來都是個旁觀者,是因為她的存在,他才會時不時出手。

  「去調查一下你的問題,找一個能讓你靈魂安定下來的方法。」奧西裡斯在今天下午迦娜將她的憂慮都告訴他後,他就做了這個打算。他能在不同的世界和次元內穿梭,總會有相似的情況或者可行的線索的。

  「保護好自己,起碼讓你的靈魂安全待到我回來。」他輕輕吻了一下迦娜的額頭,「你不是什麼超級英雄,我的迦娜。」

  迦娜笑了笑:「你放心,碰到麻煩我一定是最慫的。」

  ***

  奧西裡斯走後,迦娜的腦袋剛碰到枕頭,就撞在一個硬物上。

  她從腦後拿出來,是那枚失蹤了好幾天的吊墜,上面橙色的寶石,在昏暗的室內散發著光芒。

  這東西怕奧西裡斯。

  他一走,它就出現了。

  「說吧,你到底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寶石亮了亮,像上次一樣,它包裹住迦娜的身體後以煙霧的形勢蔓延至她身前,藉以迦娜·米勒的靈魂,構建出了一個虛幻的影像。

  「好久不見。」看著長得和她一模一樣的另一具身體用截然不同的聲音開口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

  見迦娜僅僅是看著它,它又繼續說道:「你可能聽說過我,我是靈魂寶石。我被囚禁在沒有人煙的星球太久了,那裡什麼都沒有,沒有生物,沒有靈魂……」

  迦娜打斷它:「對不起,我沒聽說過你。」

  「……」靈魂寶石沉默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是無限寶石中最偉大的那一枚,因為我存在自我意識,而我一直在尋找一具適合我的靈魂。」

  「這個適合你的靈魂是我?」迦娜聽懂了它想表達的意思。

  「你的靈魂很有趣,不受身體束縛,但是給你造成了巨大的困擾是不是?」它笑了笑,「我可以幫你解決這個麻煩,甚至可以給你很多人夢寐以求的能力和永生。」

  迦娜絲毫沒有心動,「哦,那代價是什麼?」

  「……」靈魂寶石再次沉默,「難道你不應該愉快地答應嗎?」

  迦娜將手裡那枚昏暗無光的吊墜繞在手裡晃了晃,「如果你真是好心幫我,會等到死神離開再出現?讓我猜猜看,一般這種事情的代價無非是你佔據我的靈魂然後將我的意識徹底替換成你的。」

  靈魂寶石小聲嘀咕:「……其實是把你的意識放進另一個空間內。」

  迦娜的腦袋重新貼到了枕頭上,「你話說完了的話我就睡覺了。」

  誰知道這塊自稱最偉大的寶石,下一秒委屈了起來。

  「你知道我在那種地方呆了多久嗎?從宇宙誕生開始!我好不容易逃出來的,就想擁有一個可以隨意附身在其他人身上的靈魂體驗一下快樂的地球人生活,而你是我到現在發現的唯一一個有這種能力的人,我真的找不到其他人了……」

  它用米勒的外貌說出這些話做出這種表情,十分像迦娜下午求奧西裡斯的模樣,但現在物件是迦娜,當然沒有用。

  她十分感動,自然是拒絕了它:「那真是太可惜了,晚安。」

  靈魂寶石很絕望。

  ***

  中情六處的情報非常迅速,第二天一早就抵達了倫敦聖殿。

  看來迦娜是知道這件事中昨晚唯一睡覺了的人。

  符合迦娜提供資訊的人有三位元,他們很巧合地都位處倫敦。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大城市總有大麻煩的定律。

  「看來要兵分三路了。」斯蒂夫提議。

  「娜塔莎和克林特,我和斯蒂夫,迦娜你願不願意……」托尼環顧四周,「你的那位男性朋友呢?」

  「……他有點事。」

  其他人陷入沉思:有什麼事比拯救地球更重要?

  「那斯特蘭奇博士,我們需要你的説明。」托尼知道這位守護地球的法師不會拒絕的。

  「既然這樣……」迦娜開口詢問,「我可不可以,留在這守護倫敦聖殿。」

  ???


第78章 續77s

  拯救世界?不存在的。

  迦娜願意傳遞情報, 也同意去和麥考夫交涉。

  但是拯救世界?對不起,她答應奧西裡斯要好好活著。

  於是看著兵分三路的超級英雄們離開倫敦聖殿后, 迦娜坐到了斯特蘭奇博士先前一直坐著的位置上。

  她挑出一本壓在底部的書, 隨便翻開了一頁, 上面是一個不是非常複雜法術。

  既然靈魂寶石在她身上, 那麼是不是意味著她也可以使用法術了?

  迦娜的心中默念書本上的咒語, 施展法術。

  圓弧形的圖案出現在她面前, 幻化成一隻尾端拖著光芒的金色蝴蝶。

  這只蝴蝶一成型,就朝著聖殿大門的方向飛去。

  迦娜跟著金色法術化成的蝴蝶, 推開了倫敦聖殿的大門。

  而蝴蝶一出門,就整只撞在一個人身上後消散開。

  面前的人讓迦娜眉頭蹙起, 他披著散開成幾條狀的斗篷, 緊身衣凸顯出健碩的肌肉,領口高挺著幾乎沒過頭部, 造型非常誇張。他的身後還跟了另一名同樣裝束奇怪的人,他畢恭畢敬地立著, 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了她身上。

  迦娜有一種不大好的預感,

  「你們找誰?今天武術館不招生。」

  男人的額頭有個顯眼的紅色菱形印記, 他塊頭很大,俯視迦娜說道:「我衷心的僕人告訴我, 他感知到這裡有一個我會很感興趣的變種人存在。」

  他說完扭頭看身後的人,而這位顯然就是他僕人的人,指了指迦娜:「就是她,她好像死了, 又好像沒有死,能力級別也很高,我覺得你一定會感興趣的,我的主人。」

  可能這就是不找麻煩,麻煩也會主動找上門吧。

  「我可是隸屬變種人兄弟會的,不接受你的任何要求。」

  這種時候,迦娜覺得需要拿個厲害的靠山來壓人,她想起了萬磁王的變種人兄弟會。

  「哦?變種人兄弟會。」男人似乎對這個名字露出了興趣,「上次他們的人打亂了我紐約的計畫,我還沒找他算帳,這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我忘了補充,我前幾天剛退會。」

  等等,紐約?迦娜微微睜大了眼睛,「你是誰?」

  斯特蘭奇這幾本書籍,應該和尋找驚惡先生密不可分。

  難道說她隨便抽出的這本上的這個法術……

  「納旦尼爾·埃塞克斯,我知道我的名字有點難記,你可以叫我驚惡先生。」他露出了一個讓迦娜心驚的笑容,「原來你就是那場宴會上破壞我好事的參與者之一。」

  ……她明明已經認慫了,怎麼成為暴露在危險下的第一位了?

  而且這個人是怎麼知道她參與了那場宴會,他派出去的三名變種人都被神盾局帶走了不是?

  「原來除了復仇者聯盟,神盾局也參與了。我真是越來越討厭這些站在人類那邊的超級英雄了。」驚惡先生用一種惋惜的口吻說道。

  「讀心?」這個能力從迦娜口中半信半疑地出口。

  在看到驚惡先生嘴角忽然露出的讓迦娜感到悚然的笑意時,她第一時間選擇轉身進聖殿。

  當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快時,才發現這位驚惡先生更快。

  他幾乎是在她產生要逃跑的想法時,就用振波將迦娜擊到了牆壁上。

  這具身體太脆弱了,迦娜幾乎是在被空氣震盪產生的能力撞擊的一瞬,就感受到了耳鳴和頭暈。

  「放心,我討厭人類,但你是變種人。」迦娜跌坐在地上,看著驚惡先生一步步朝她走來,「我只是想研究你的能力和獲取你的一點DNA而已。只要你願意幫助我一起改變這個世界,我甚至可以讓你變得更強大。」

  讀心真的是非常令人恐懼的能力,這意味著迦娜無法隱瞞任何事,也無法撒謊。

  她僅僅是念頭一閃而過,驚惡先生就知道她不願意協助他。

  這時,他身邊的僕人身上傳來了「滴滴」聲,他低頭查看了一眼類似通訊裝置的設備後,告訴驚惡先生,復仇者聯盟的人潛入了他們的基地。

  「你認識他們嗎?」驚惡先生只需要提問,就得到了他要的答案,「看來是認識的。和人類那邊的超級英雄們合作的變種人,還真是變種人的恥辱。」

  迦娜被拽著脖子,從地上被驚惡先生貼著牆拉了起來。

  這時有個聲音傳入了迦娜的大腦內:「迦娜,你現在需要我的説明。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昨晚的提議?」

  這個聲音是昨晚靈魂寶石發出過的。

  「……你是傻子嗎?你不知道我一想你就會被他發現?」迦娜懷疑這塊寶石真的是剛剛接觸人類,心智只有五歲。

  果然,驚惡先生露出了更感興趣的表情,「你這裡還有靈魂寶石?」

  迦娜是故意讓驚惡先生知道寶石的存在的,因為這有這樣,她才可以告訴這塊寶石:

  「你再不幫我,你就要歸這個邪惡的變種人了,我並不覺得他會給你提供適合你的靈魂讓你每天發呆發傻。」

  這句話起了效果,驚惡先生正要動手的一瞬間,她口袋裡的寶石亮了亮,迦娜面前出現了深紅法陣的巨大圓圈。

  從圓圈內爬出了無數的惡靈,而他們的目標就是這位元能力莫測的驚惡先生。

  迦娜不指望這些惡靈可以做什麼,但拖延時間足夠了。

  她現在只想做一件事——

  *

  「既然這樣……我可不可以,留在這守護倫敦聖殿?」

  迦娜說完這句話後,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後,表示默許。

  正要各自出發,又聽到迦娜喊道:「等一下!」

  他們回頭,卻聽到迦娜的表情較先前完全不一樣了,「驚惡先生很快就就會自己送上門來,你們不需要去找他。」

  所有人:???這變得也太快了。

  「你是如何確定的?」托尼問道。

  「相信我,因為這位元驚惡先生的目標是我,他想要我這個獨特變種人的DNA做研究。」

  「我相信迦娜的話。」見證了太多不可思議的斯特蘭奇,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僅僅過了五分鐘,有人闖入了倫敦聖殿。

  和剛才相同裝束的驚惡先生將大門整個震下,在看到有這麼多超級英雄在場時,一點都不慌張。

  目中無人地問身邊的僕人:「哪個是我要找的人?」

  這位僕人的手再一次指了指縮在後面的迦娜,「就是她,我的主人。」

  驚惡先生的目光在迦娜臉上停留了幾秒後有些驚訝:「你見過我?就在剛才……哦,你回溯了時間,有意思。」

  「他能讀心。」迦娜提醒其他人。

  「我今天還不想對你們做什麼,我只是想要這個變種人,把她給我……」

  驚惡先生的話說到一半,被斯特蘭奇的法術和托尼的手套掌心的衝擊光束打斷。

  托尼:「不好意思,我手有點酸。」

  斯特蘭奇:「離開倫敦聖殿。」

  托尼下一秒,已經騰空而起,他試圖將驚惡先生撞飛出聖殿。

  誰知這位變種人科學家,不僅擁有讀心和震盪波這種意識上的超能力,他的速度和力量都出乎意料。

  他赤手空拳攔住了穿著盔甲的托尼,一個人橫飛在空中,一個人站在大理石地面上,兩人的對峙讓驚惡先生腳下劃出了很長一條凹陷下的痕跡。

  托尼退回來時,驚惡先生也拍了拍雙手,「我對自己的身體做了一點基因上的小改造,幾乎完美,你們是無法勝過我的。」

  「哦,還稱不上完美……」他自言自言,「等我獲得她回溯時間的逆天能力後,才稱得上真正的完美。」

  與此同時,斯特蘭奇直接將在場的所有人拉入鏡像空間,這裡發生的一切將不會影響到現實世界。

  這原本應該是一個超級英雄對抗超級反派的大場面。

  迦娜忽然就覺得身體開始不對勁了。

  最開始針對這具身體如何死亡的謎題,此時好像揭開了。

  那是一種從胸前蔓延至四肢的疼痛感,類似於之前挨下驚惡先生震盪波的那一擊。

  迦娜·米勒,是被人一拳打死的……

  再轉觀超級英雄和驚惡先生的戰鬥,如果忽略那個僕人的話,就是N對1,但是看上去他們這邊一點都不占優。

  驚惡先生對自己的基因改造,賦予了他超人般的速度、力量和耐力,以及讀心、震盪和隔空取物等能力,他額頭的菱形印記,還能射出鐳射光線。

  斯特蘭奇幻化出的法術繩索,雖然暫時制止了驚惡先生的行動,但是其他人對他的攻擊並不十分奏效。

  無論是娜塔莎、鷹眼和斯蒂夫的物理攻擊,托尼的高科技武器,還是斯特蘭奇博士的法術攻擊,他似乎都能躲開或是扛下來,並給予反擊。

  此前對驚惡先生能力研究並不透徹的超級英雄們,陷入了危機。

  「等一下!我願意跟你走!」

  迦娜站了出來,她一邊忍受著胸口的疼痛,一邊看向驚惡先生。

  「你需要研究這具身體,那我把這具身體給你。」

  驚惡先生發現迦娜沒有說謊。

  犧牲別人換取時間,作為鋼鐵俠的托尼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你別自作主張,迦娜!」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迦娜一點點走向驚惡先生。

  就在咫尺的時候,她忽然撲向了他,但剛有了動作,就被他的震波像之前一樣,擊退在最近的牆壁上。

  然後復仇者聯盟的成員,就看到迦娜重重地撞擊在牆壁上,失去了意識。

  又接著被驚惡先生從地上像包袱一樣拎了起來,然後憑藉自己的力量打開了鏡像空間的門。

  沒有人來得及組織他,他就已經帶著迦娜離開了。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了,包括驚惡先生的出現和迦娜答應他的要求,為他們重新再戰驚惡先生取得了時間。

  「該死!」托尼重重錘了一下牆壁。

  而斯特蘭奇博士的表情,此時卻有點不一樣,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當大家以為這位法師瘋了的時候,空氣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半透明的靈魂。

  迦娜,以自己最原本的樣子,出現在其他人面前,微笑著舉起一隻手揮了揮:「這位驚惡先生拿走的,確實只是個身體沒有錯。」

  如果保護不了身體,那就保護一下靈魂,沒毛病。

  ***

  而另一頭的驚惡先生,將迦娜·米勒的身體帶回他的瘋狂實驗基地,在抽出第一管血液後,發現這具身體開始變得冰涼。

  他的僕人也發現不對勁了,「很奇怪,之前在我的感知中,這個女人的能力非常值得重視,但是現在……」

  但是現在,她的變種人能力值好像一下子從幾乎接近最強的等級,變成了一個……菜雞?

  鑒於親眼讀到了她回溯時間的能力,驚惡先生仍舊第一時間提取了她的DNA。

  然後率先實驗到自己的僕人身上。

  而這位僕人在融合了迦娜·米勒的變種人DNA之後……成功掌握了發光發亮的技能。


第79章 續78s

  前一秒, 半透明的迦娜還像個鬼魂一樣飄在房間中央, 看著超級英雄們研究對策,後一秒,她重新睜開眼睛時又回到了她的病床上。

  這一次她在離開那個世界前沒有看見奧西裡斯,她推測這和她的靈魂提早離開身體有一定關係。

  房間門被人不重不響地敲了幾聲, 金髮護士探了個腦袋進來, 正巧對上迦娜的目光。

  「你醒了嗎?」她看上去有些出乎意料,就像她認為迦娜不應該那麼早醒來一樣。

  「我睡了多久?」迦娜問她。

  她一直對兩個世界的時間線存在疑惑, 從她前幾次的經歷來看不是同步的。

  「兩天。」護士對她態度溫和回過頭又是另一番公式化的語氣, 「她醒了,你們要問什麼快問吧,不過別待太久,她還沒恢復好。」

  兩天嗎?她明明在那邊待了快兩周。

  迦娜猜不到這時候會是誰來找她, 她的同事前兩日才來看望過她。

  門被完全推開, 左手邊的女士一頭亮眼的金髮,黑色的辦公裝也沒能掩蓋她嘴角近人的笑容, 頭髮蓬鬆細碎的男士,西裝馬甲還戴著一副墨鏡。

  男士摘下墨鏡後有些拘束地打了個招呼:「你好, 我是FBI行為分析科的瑞德博士。」

  「珍妮佛·讓熱探員,叫我JJ就行。」自稱為JJ的探員沖迦娜笑了笑,「我們來是想瞭解一下強森·曼頓的事, 以及這幾天你的安全工作由我們FBI和警署聯合負責。」

  已經能勉強坐起來的迦娜, 雙手撐到枕邊時, 摸到了一樣堅硬的物件。

  她低頭, 靈魂寶石吊墜。

  這個執著的小東西已經跟著她到這個世界了嗎?

  迦娜將這枚吊墜塞進枕頭下,動作自然地坐起身。

  「你們想瞭解什麼?」

  兩位探員簡單介紹了一下碎片殺手這兩年的狀況,他比迦娜想像中還要沒有人性,他在進監後的頭一個月就關了四次禁閉,一次一周。

  ……相當於他一出來就又進去了,還真是個十足的瘋子。

  JJ希望她回憶一番她和這位罪犯接觸下來的場景,雖然是警方派出的誘餌,但她又確實是唯一一位在他手底下活下來的女性。

  迦娜想了想,正要開口,又有人推門進來了。

  奧西裡斯的醫生裝束有一點淩亂,像是剛剛走的匆忙,他略顯焦慮的眼神在看到迦娜安然無恙地坐在病床上一閃而去。

  迦娜試探性地用眼神詢問著,他卻已經變回了那位待人薄涼的醫生。

  「我聽說我的病人醒了,來看看她的狀況。」

  「你好,我們是FBI的探員,想瞭解一些事,不會耽誤很久。」

  JJ的意思是希望這位醫生暫時回避一會,但奧西裡斯絲毫未動。

  「你們瞭解吧。」他甚至往邊上一站,「但我的病人身體很差,我需要保證她的情緒穩定。」

  看著死皮賴臉賴著不走的奧西裡斯的迦娜:「……」

  可能敢於FBI對著幹的這家醫院裡只有他了。

  兩位探員對視了一眼,最後瑞德博士的目光落到迦娜身上,「這有關病人的個人隱私,所以……」

  「沒事的,我不介意讓西奧醫生知道。」面色因為長時間沒有運動而蒼白的迦娜,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

  迦娜其實並不願意去回憶那個夜晚——

  那時候她才步入工作崗位沒有多久,勇敢又無畏,一聽說這個任務,她主動擔了下來。

  根據萊克特醫生的分析,她在天色將黑的時分,步入了那塊社區。

  各家各戶都在準備晚餐,路上幾乎沒什麼人。

  直到那個男人和她打招呼。他有著和她一樣棕紅的發色,不過更淺一些。

  他說起話來風趣幽默又文質彬彬,加之他的領家扮相,像是鍛煉路過,確實很容易博得女性的好感和信任。

  迦娜在同事間一直是甜美又迷人的警花,曼頓的眼神一直黏在她的臉上。

  他的談吐和舉止,一點都無法和心理有問題的連環殺人魔掛鉤。如果不是耳麥的那一頭確認了他的身份,迦娜甚至懷疑她找錯了人。

  談及到晚餐時,迦娜按照設計好地告訴他,她沒有吃。

  根據死亡女性的屍檢結果,警方發現他們距離上一餐已經有有一段時間了,所以這位殺人兇手很有可能會以請客吃飯作為誘導方式,引導被害人隨著他走。

  「那太好了,我正好也沒有吃。我很少遇到你這樣迷人優雅……抱歉,我可以這麼形容你嗎?我就想和你交個朋友,我們有榮幸一起用餐嗎?」

  迦娜至今記得他說過的話,確實是很容易俘獲年輕女性的心。

  她當然同意了。那時候他以為他是獵人,誰知道他才是警方的獵物。

  曼頓告訴她,他就住在這附近,希望她陪他一起去取個車。

  他表現得就好像是真正臣服在她的魅力下,死心塌地要和她共度這一餐。

  他是因為兒時姐姐的虐待才心理扭曲,卻能對這些和他姐姐發色相同的女性保持如此長久的親善。

  迦娜對那些女性被他俘獲後的遭遇細思極恐。

  他的車停在一戶住家的路邊,他說那是他的房子。

  房內沒有開燈,確實很容易讓人信服。

  一直到他替她拉開門,他都很沉得住性子。

  而就在這時,FBI和警方的人同時出擊。

  在將這位連環殺手制服在地時,他抬頭帶著明白始末的笑看向迦娜,「你真的和她一樣既迷人又心狠手辣,我早晚會再來找你的,你是我的,等著我。」

  迦娜一直以為這樣一位殺人兇手是永遠不會被再放出來危害社會的,結果他竟然逃出來了。

  「兒時姐姐對他的虐待導致他心理扭曲,他雖然恨她卻忘不了她,產生了一種畸形的愛。而你讓他被抓的行為傷害到了他,刺激了他。這造成了他這一次出來非你不可的結果。」瑞德博士語速極快地得出結論。

  JJ明顯相較這位博士更懂得人情,她的手輕輕罩在迦娜的手背上,「放心,我們的人會照看你的,你不會有事的。」

  迦娜點了點頭。

  門外有看護她的FBI,她自己又能一打五,她更傾向那位殺人犯最好別被她撞上,她會讓他感受一下什麼是絕望的。

  兩位探員離開時帶上了門,迦娜隨即沖著站在一邊的奧西裡斯笑了笑。

  「說好的來接我的呢,結果還是我自己回來了。」

  她這一開口,像是刺激到了他。眼前的奧西裡斯徑直朝她走了過來,彎腰一把將她撈進了懷裡。

  迦娜懵了一下,他控制了自己的力道,但對剛剛骨折過的迦娜來說還是有些重。

  「……唔,疼。」

  她出了點聲,抱著她的奧西裡斯立馬松了些力道,但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有說話。

  房門被敲了兩下,「醫生,你剛剛讓我拿的東西我……」金髮護士剛起了個頭,看到眼前的一幕,很適時地閉上了嘴。

  然後一言不發地又把門給帶上了。

  「……」

  迦娜不知道他是怎麼了,一隻手繞上他的脖子,另一隻手撫在他的背上。

  「你受什麼刺激了?」她的氣息輕輕呼在他耳邊。

  這時,抱著他的人才開口,用一種無奈的口吻告訴她:「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等他感知到迦娜·米勒的身體接近死亡時,他趕去了她身邊。

  而他看到的,只有被浸放在特殊液體內的女人的身體,以及著裝表露身份的反派,正透過顯微鏡進行著某種研究。

  沒有迦娜的靈魂,她不在這裡。

  那一瞬間,他提起了鐮刀,準備對驚惡先生動手,卻還是放了下來。

  迦娜答應他會好好保護自己,他不應該就這麼斷定她出事了。

  他以西奧醫生的身份回到了倫敦聖殿。

  而這些超級英雄們,此刻正好在關注迦娜靈魂忽然消失的問題。

  看到他的出現,托尼告訴道:「我很抱歉,我們不知道迦娜去哪裡了。雖然你可能會驚訝,但她之前確實以其他形式待在這裡。」

  「她用的法師們分離靈體和肉體的法術,我不知道她的體質會不會影響到這個法術……」斯特蘭奇解釋,「我正在查找相關的書籍。」

  奧西裡斯不關心他們的解釋,他只關心迦娜的靈魂去了哪裡。

  如果真的出了意外,他很有可能會後悔沒留在她身邊,連她的靈魂,最終都被他弄丟了。

  不過,還好……

  他剛回到這個世界,他的下屬就告訴她,迦娜醒了。

  他急匆匆地趕來回來,發現她安然無恙地坐在床上時,心情終於平定了下來。

  迦娜很快明白了奧西裡斯擔心過什麼,她拍了拍他的後背,安慰道:「我不是還在嗎?」

  他低低地「嗯」了一聲,頭還是埋在她的脖頸和髮絲中。

  迦娜輕輕開口逗他:「令人生畏的死神不需要注意下形象嗎?」

  「我現在不是什麼死神。」她耳邊傳來他的聲音,「我現在只是個擔心女朋友出事的可憐人。」

  「……」


第80章 續不動的番外2

  紐約市中立醫院的大眾情人, 常年見首不見尾的西奧醫生,這幾日出奇地都在醫院加班。

  護士A:「你知道就幾個月前調來的西奧醫生嗎?據說是醫學界挺有名氣的專家,我這幾天竟然天天能看到他待在醫院,我還以為他沒有患者一般是不來的。」

  護士B:「他有患者的吧,住在180病房的女病人, 從高層摔下來奇跡活著的那個。他是她的主治醫師。」

  護士C:「又年輕又帥氣,不知道是不是單身?」

  護士A:「應該是的吧?我從來沒見過有姑娘來醫院看過他。」

  她們身後傳來了兩聲咳嗽聲, 是護士長莉莉絲。

  她是位戴著眼鏡的金髮女護士,常年板著臉, 少言寡語。

  護士們常常私下評論:莉莉絲是真的很嚴格。

  「你們別打西奧醫生的主意。」她掃了一眼在私下議論醫生的幾名護士, 「他已經不是單身了。」

  看著護士們各個一臉被抓包了的模樣一哄而散後,莉莉絲挑出一份病歷本, 敲響了180病房的門。

  這是她的上司,那位死神大人親自吩咐特殊照顧的病人,即便是護士長的身份,她也接下了這位病人。

  作為來自地獄的女惡魔,上司既然成為了人類世界的醫生, 她為了應和他的身份,成為了一名護士。

  死神是醫生,惡魔是護士,莉莉絲時常覺得地獄沒救了。

  得到了應許, 她推開了病房門。

  自從經歷了前兩天撞見上司和這位元女病人親熱的畫面, 她現在已經不敢隨便推開這扇門了。

  還好她當時面部表情足夠鎮定, 撐住了場面, 一聲不吭地關上了門。

  她可不願意承受這位上司的怒火。

  上次某位同事,因為某個差錯,被派去另一個世界追回出逃的惡靈。

  回來後用了三天時間才從繁重的工作量中恢復過來。她還是好好當她的護士長吧。

  「迦娜女士,我來給你做今天的常規檢查,今天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關上病房門後,她詢問起面前的病人。

  太普通了。

  她掃了掃名叫迦娜的人類。

  她有一頭朝氣青春的紅棕長髮,感性又甜美。

  但這僅僅是以人類世界的審美,相比她們惡魔的美貌和性感,她真的不算什麼。

  所以永遠別去揣測死神大人的口味。

  「奧西裡斯今天不來嗎?」迦娜坐在床上,見她進門,放下了手中的手機。

  莉莉絲知道她大致瞭解她的身份,才會在只有她們時用上死神的真名。

  但即便是他們惡魔,也很少會以名字去稱呼他們的上司。

  她之前還不確定這位女病人和上司之間的關係,但在幾天前撞見後徹底懂了。

  「醫生他上午有點事,中午前後應該就能過來。」

  她回答完,開始給她做日常檢查。

  「他答應我下午陪我在醫院逛一逛的,我還以為他忘了呢。」莉莉絲聽到她笑著和她說道。

  莉莉絲其實很想告訴她,死神大人叮囑過她,讓她時刻留意她。

  就在前幾日她昏迷的時候,她一天會按照死神的命令反復來迦娜的病房好幾次,以確定她是不是安然無恙。

  所以死神大人是不可能忘記的。

  不過莉莉絲不能說,她白天的人設可是冷豔的護士長,只有到了晚上,她才是風情萬種的女惡魔。

  摘下眼鏡,披下金髮,讓萬千男男女女栽倒在她的高跟鞋前。

  她的內心還是十分好奇的,有關上司和這個人類的事情。

  最後測量完血壓,她在床前遲疑了一下,被迦娜看了出來。

  「還有什麼事嗎?」迦娜問她。

  「……和他在一起,你不害怕嗎?」莉莉絲支支吾吾,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困惑。

  他們惡魔喜歡戲弄人類的感情,但誰也不敢去觸碰死神。

  連他們都敬畏的人,怎麼這個人類那麼輕易就接受了呢?

  「害怕?以前是害怕過。」迦娜彎了彎唇,「但是瞭解了奧西裡斯以後,發現他挺可愛的。」

  「可愛……」

  莉莉絲嘴角抽了抽。

  要知道,如果用可愛去形容死神,她可能會被打死。

  「對,不僅可愛,有時候奧西裡斯又單純又傲嬌。」迦娜補充。

  莉莉絲的表情又要穩不住了。

  她說的那個人,真的是她知道的上司嗎?

  「……有事叫我。」莉莉絲撫了撫眼鏡,來掩飾自己的複雜情緒。

  「好,謝謝。」

  她回到護士台後,旁邊的小護士輕輕用手肘碰了碰她。

  「護士長,你說西奧醫生已經不是單身了,是真的嗎?」她小心翼翼地提問,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

  可能不僅僅是死神大人的口味她不懂,人類的口味她也不懂。

  ***

  中午,奧西裡斯回來了。

  莉莉絲遇到他,向他報告了迦娜的身體狀況。

  這位「醫生」翻動完報告,抬頭問她:「她還說什麼了嗎?」

  可愛……

  這個詞在莉莉絲腦海中一閃而過,被她硬生生壓了下來。

  「她說你答應她下午會陪她走一走。」

  莉莉絲說完悄悄觀察奧西裡斯的表情,這位比她還要高冷的死神大人竟然嘴角勾了勾。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

  她聽到了什麼,這位上司體恤下屬,說辛苦她了。

  莫名可怕。

  下午安排完工作後,莉莉絲發現她的上司走進了180病房。

  坐在護士台的她,目光隨著其他小護士一起飄了過去。

  沒幾分鐘,她就看到這位上司,動作輕緩地推著坐在輪椅上的迦娜走出了病房。

  「我也想做這名病人,能做西奧醫生的患者真是太幸福了。」上午在她耳邊聒噪的小護士又一次嘀咕著。

  「你知道這名病人從13樓摔下來粉碎性骨折嗎?」莉莉絲毫不留情地碎裂她的夢想。

  不過在說出這句話以前,她已經腦補了一系列他的死神上司溫柔地將迦娜從床上抱到輪椅上,兩人中間還曖昧交流了一下感情的畫面。

  坐在輪椅上的人類女性嘴角掛著笑容,興致勃勃地在和身後的人說著什麼。

  而背後穿著醫生褂衣的醫生,也表情柔和地回應著她。

  莉莉絲一直看著兩人消失在出口處,才收回視線。

  「……還是好羡慕。」

  莉莉絲扭頭看了一眼身邊執著的小護士,「你沒事做嗎?」

  「我剛給幾個病人打完點滴測過體溫。」小護士知道護士長是出了名的嚴厲,委屈地報告自己的工作。

  「那再去測一次。」莉莉絲板著臉。

  小護士:QAQ

  *

  今天下去其實是輪到她調休的,但莉莉絲沒想到剛換下工作裝,走出住院部大樓,又在住院區的小花園看到了她的上司和那個人類女性。

  她那位手握鐮刀收割靈魂的死神上司,此時體貼地扶著迦娜,一步一步帶她往前走。

  說是扶,其實就是摟著,迦娜一隻手架在他肩上,看上去根本用不到自己的多少力氣。而她的上司臉上帶著笑,就像是對待脆弱的瓷器一樣,把自己步子壓得很小,很耐心地陪著她。

  他們就這樣打了個照面。

  「誒,你是,護士長嗎?」迦娜差點沒認出她來。

  這位護士長換下工作裝,摘下眼鏡放下頭髮,搖身已是大波浪卷金髮的性感美女。

  她裹著紅色膝裙,踩著高跟,一點都不像原來那位不苟言笑的護士。

  「是,下午我休息。」

  她看了一眼迦娜身邊的死神,象徵性地朝上司點了點頭。

  而她的死神上司,看了她一眼,又把視線挪回了迦娜身上。

  她是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到平時根本不可能看得見的情感。

  「我下午還有事,明天再見。」莉莉絲主動要求先走一步。

  她就算用猜的,也知道自己的上司此刻一定希望她快點消失,不要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

  說真的,如果不是醫院人多,她一定消失在他們面前。

  錯開走出一些距離後,莉莉絲重新回過頭。

  第一次的康復運動不需要走太久,奧西裡斯已經扶著迦娜坐在一張長椅上。

  迦娜的腦袋抵在旁邊人的肩膀上,笑嘻嘻地低聲在他耳邊說著什麼。

  而奧西裡斯將她半圈在懷裡,回說了些什麼後,迦娜露出了一絲驚訝的目光,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

  不經意間,他輕輕啄了她的臉頰一下。

  這讓她重新回過了神,繼續笑盈盈地抵著他耳邊說話。

  醫生和病患,死神和人類。

  明明差距那麼大為什麼她會羡慕?

  莉莉絲輕輕撫了撫臉,試圖甩開這個錯覺。

  她也有點想談一場正經的戀愛了呢,不知道今晚會遇到怎麼樣的人類呢。


第81章 續79s

  本以為自己撐不過一天又要被迫去到那個世界的迦娜,發現她躁動的靈魂, 奇跡般地在身體裡安安穩穩待了好幾天。

  她本來以為是靈魂寶石的附帶功效, 結果那個天真爛漫的寶石說它也不清楚。

  「要不你把靈魂給我就永遠不會有這種顧慮了。」

  作為回答, 迦娜把它壓回了枕頭底下。

  另一邊,奧西裡斯作為稱職的主治醫師,每日到她的病房替她診斷恢復情況, 至於關上門,就是另一番情形了。

  「現在還是上班時間, 你這樣真的可以嗎?」迦娜看著坐在她床邊給他削蘋果的奧西裡斯。

  「今天我就你一個病人,服務到位不是應該的嗎?」他這話自然到迦娜沒理由反駁。

  服務到位?給病人削蘋果的醫生嗎?

  不對, 是換下鐮刀改用小刀給她砍蘋果的死神。

  因為這蘋果……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奧西裡斯手裡的蘋果,圓潤飽滿的蘋果,現在東缺一塊西缺一角,已經被砍成一隻錐形的橡皮桶了。

  迦娜沒忍住笑出了聲。

  「笑什麼?」奧西裡斯盯著她,手裡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我感覺這個蘋果和你有仇, 還是說我和你有仇呀,你想讓我吃蘋果核嗎?」迦娜邊用開玩笑的口吻,邊挑起一塊還沒斷開的皮, 上面帶著一大塊果肉, 比一層杯壁還要厚。

  「我第一次給別人削蘋果。」奧西裡斯委屈地咕噥了一句。

  迦娜從他手裡直接把只剩三分之二果肉的蘋果接了過來, 咬了一口。

  「你以前都沒削過果皮嗎?」

  「我不需要吃東西, 所以我只撿喜歡吃的。」他將水果刀收了起來。

  好久沒有嘗過甜味的味覺在蘋果的刺激下一點點蘇醒過來。

  「不知道是因為太久沒吃還是這蘋果真的好吃, 我已經很久沒覺得蘋果可以這麼好吃了。」

  迦娜把咬了兩口的蘋果遞到奧西裡斯嘴邊, 想到他應該是不喜歡吃, 又準備把手收回來,結果對方已經一口咬了下來。

  咬完還輕輕舔了舔,就是舔的物件不是果肉,是她的手指。

  「是挺甜的。」

  奧西裡斯一本正經贊同她的話。

  覺得這句話有點歧義的迦娜莫名覺得臉龐發熱。

  這時病房門被人敲了敲。

  BAU的摩根探員敲開房門,看到的是坐在床邊的醫生腳邊垃圾桶裡的果皮,和床上在啃蘋果的姑娘。

  他有些摸不透地看了兩人一眼。

  「我是FBI派來保護迦娜女士的。」

  而年輕的主治醫生僅僅是瞥了他一眼,就站起了身,叮囑坐在床上的姑娘多注意休息,有事找他。

  隨後夾起床邊的病例板,離開了房間。

  「你好,我是摩根探員,這幾天我會和我的同事輪流換班,以保證你的安全。」

  摩根是一位巧克力膚色的帥哥,他健碩的肌肉告訴迦娜,確實值得信賴。

  迦娜與他握了握手,「謝謝。」

  說來也奇怪,距離碎片殺手逃跑已經將近一周了,這位罪犯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一點消息。

  摩根誤會了她眼中的顧慮,以為這位姑娘是害怕,他安慰她:「別擔心,我們處理過不少出獄後報仇的犯罪,他們成功的概率不到0.3%。」

  迦娜點了點頭。或許碎片殺手在如此嚴密的警護下放棄了,又或者他在等一個機會。

  誰也猜不透心理不正常的連環殺手心裡在想什麼。

  「所以說,從現在開始,我的房間門口24小時都會有你們的人看護?」迦娜問道。

  「是的,所以你不用擔心。」摩根鄭重回答。

  「……」

  迦娜聯想到,這群看護他的警員和探員很快就會發現,她的主治醫生會頻繁進她的病房,比護士跑得還勤。

  她想起前兩天奧西裡斯推著她去住院部小花園散步時,門口護士台的幾位護士都多看了他們幾眼。

  而她這位「醫生」男友,一點都不介意。

  *

  外面有想要仇殺她的連環殺人犯,門外有看護她的探員,而她待在這小小的病房內,居然有點想念之前動盪不安的生活了。

  「所以說,你把靈魂交給我,你想體驗什麼我讓你體驗什麼,外太空之旅瞭解一下。你的靈魂加上我的力量,稱霸地球瞭解一下。」

  迦娜想都不用想,這句話來自枕頭下的話癆寶石。

  她將它拎到面前。

  可能因為這具身體是迦娜自己的,它沒有魂體可以附著,只能不停散著光以表示自己的存在。

  「稱霸地球?哪個地球,有超級英雄的那個嗎?你怕是嫌活得太久。」

  迦娜正準備將靈魂寶石塞回枕頭底下,它堅持不懈地繼續:「和死神那個傢伙在一起有什麼好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他遵循生死輪回的規律,又不能賦予你永生,你們人類的生命那麼短暫,一眨眼就過去了,趁著相貌還年輕,還不如讓我……」

  迦娜手頓了頓,把話癆寶石重新塞回枕頭下。

  她在這個世界嘗試用過自己的能力,但是除了最開始的那一個,而且僅僅限於拉長一次時間,後面更違背常理的超自然能力在這個世界都無法使用。

  不過這可能和能力獲得的地方有一定關係,那兩個能力她是在那邊的世界獲得的。

  「你真的不想獲得更強大的力量嗎,你也看到我召喚死靈的場面了……」

  靈魂寶石鍥而不捨。

  迦娜用手拍了拍枕頭,壓死。

  昨天她讓奧西裡斯陪著她戶外走了走。

  她發現剛剛恢復的身體非但不能一打五,走路都有點勉勉強強。

  是她一開始想多了。

  ***

  大概靠近傍晚的時候,奧西裡斯再次走進了迦娜的病房。

  他一涉足這裡,枕頭後的寶石就變成啞巴了。

  她朝他望了一眼,卻見他一言不發。

  「發生什麼了嗎?」迦娜預感一定是有事發生了。

  奧西裡斯靠近她,摸了摸她的額頭,「我剛收割了距離這裡20公里的一個死人的靈魂。」

  迦娜有些困惑,死人對他來說不是再正常不過了?

  的確,死人對奧西裡斯來說再正常不過了,只要那具屍體的皮膚上,沒有用尖銳的刀尖刻上迦娜的名字。

  利器深入組織,鮮血順著字母在皮膚上留下明顯的血痕,碎片殺手這一次沒有割下小塊的圓形皮膚做紀念,而是刻下了一個名字——Janna。

  他在找她。

  死者是一名女性,她看到他時,滿臉的痛苦與絕望。難以想像自己就這麼輕易死掉了。

  他甚至沒讓她多看幾眼自己的屍體,自己的身體被刻上別人的名字,太刺眼了。

  「奧西裡斯,你別不說話呀,告訴我到底怎麼了?」迦娜蹙眉,她察覺到事情真的不對勁。

  「沒事。」他決定慢點告訴她,他擔心她今晚睡不好覺,「明天再說吧。」

  明天她可能也從其他途徑知道了。

  迦娜知道奧西裡斯有什麼沒有告訴她,但她還是沒有追問下去。

  「能帶我出去走走嗎?」她坐了起來,提出和之前一樣的要求。

  「過幾天吧,今天太晚了。」奧西裡斯還在想那具屍體上的名字。

  他沒有看到殺害她的男人,等他到了那裡時,那個可憐的人類正在慢慢地死去。

  那位連環殺手,用了更慢性的殺人手段,讓人一點點感知死亡的痛苦和恐懼。

  他對上迦娜的視線,她的眼睛彎彎地沖他笑,「明天等你再削個橡皮桶給我吃。」

  他答應了一聲,然後坐在她床邊陪她,順便替她按摩麻木的四肢。

  更晚一些的時候,門外有一陣動靜。

  BAU的摩根探員進來,看到面前的場景咳嗽了一聲。

  「摩根探員,有什麼事嗎?」

  既然奧西裡斯無所謂,迦娜也不需要在意他們之間的感情被別人知道。

  現在是這位「醫生」的下班時間,自由戀愛是允許的。

  「希望這幾天你儘量都待在病房內,如果真的需要離開,一定要讓我們的探員跟著你。」

  摩根剛剛收到消息,市郊發現了一具女性屍體,皮膚上被刻下了一個名字。

  她被遺棄在了河邊不起眼的地方,雖然傍晚很難被發現,但是最晚明天白天一定會有附近晨練的人看見。

  就像是,故意要等這位女性死亡後,再等人發現屍體一樣。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摩根正要回答,卻看到站在她床側另一邊的醫生沖他搖了搖頭。

  他很適時的噤聲,換了個話題:「明天有一位心理醫生想通過你瞭解一下那位罪犯,幫助我們早些處理案情。大概明天下午會來。」

  迦娜聳了聳肩。

  看來這件被隱瞞的事事關她。

  「那等我一覺睡醒再說吧。」迦娜面向摩根,實則是說給奧西裡斯聽的。

  等只剩下迦娜一個人,她的腦袋重新挨上了枕頭,熟悉的推銷聲又傳來了:「稱霸地球瞭解一下?」


第82章 續80s

  迦娜原來以為是推銷模式, 結果是噪音攻擊。

  靈魂話癆寶石自說自話到半夜, 直到迦娜威脅它再說話就直接送給奧西裡斯處理,這塊寶石才閉嘴。

  第二天, 奧西裡斯步入她病房的時候她剛打完一個哈欠,眼睛濕漉漉的。

  「沒睡好?」

  迦娜睡覺期間奧西裡斯一般不會來打攪她, 所以不瞭解昨晚她的睡眠品質。

  她下意識手伸進枕頭裡,摸了摸那塊寶石。

  靈魂寶石再次瑟瑟發抖。

  「其實還好。」說完她又打了個哈欠,「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奧西裡斯沉默了一下,將他昨日的所見告訴了迦娜。

  關於死去的女性和她身上被刻下的名字。

  在聽奧西裡斯敘述的同時,迦娜越來越疑惑。

  她從沒想過碎片殺手對她的仇恨可以到這種地步。

  曾經他是因為姐姐的對他的所為而心理變態, 現在這份憎恨莫名轉加到了她的身上。

  「跟你沒關係,就算他不是因為你被抓住的, 他逃出來還是會繼續做原來的事。」奧西裡斯看著迦娜沉重的表情, 以為她在自責。

  「我知道……」迦娜想起什麼, 「你看到他本人了嗎?」

  奧西裡斯對死亡的預知, 或許可以捉到這位罪犯的影子。

  「沒有,我到場時, 那個女性還沒死。」

  但是奧西裡斯不能救她, 他那時是死神, 而不是醫生。

  聽到「沒死」時,迦娜怔了怔, 隨後微斂下眼, 竟然想到的是靈魂寶石昨天那些話。

  如果說, 奧西裡斯以死神的身份, 發現的將死之人是她呢?

  這個大膽的想法在她腦中一閃而過。

  等她甩掉這種想法後,BAU的摩根探員告訴她,那位既定的心理醫生來了。

  順便她問過奧西裡斯才得知,在這個世界他沒有心理專家的身份,不過即便他有,他也不會做協助警方破案這種事。

  摩根探員帶著漢尼拔·萊克特醫生進來時,發現這位姑娘仍舊在和她的主治醫生談話。

  作為醫生和病人,他們的關係未免過於親密了一些。

  摩根探員又多看了兩人幾眼。

  這也是迦娜第一次正面接觸漢尼拔·萊克特醫生,之前他雖然也曾和FBI合作過,但是迦娜沒見過他本人。

  他是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人,髮型梳得一絲不苟。

  給人留下了沉著穩重的第一印象。

  但是身邊的奧西裡斯卻在看到他後不善地眯起了眼睛。

  「漢尼拔·萊克特醫生?」

  「你們認識?」迦娜以為他又認識了,就像認識同是醫生的斯特蘭奇博士一樣。

  結果奧西裡斯不假思索:「不認識。」

  迦娜有些看不懂了。

  為什麼他看上去對這位心理醫生敵意有點大。

  「請讓我和迦娜女士單獨待一會。」

  萊克特醫生說完這句話,摩根探員就主動出去了,但奧西裡斯還是沒動。

  萊克特醫生又側了個身,示意奧西裡斯出去。

  然而不知為何,他還是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迦娜不明白奧西裡斯的態度是因為什麼,之前摩根探員和她單獨談話時他也沒有那麼排斥。

  「西奧醫生,你放心,應該不會聊很久的,對我的身體不會有太大影響。」

  她只好拐彎抹角告訴他不會有什麼事。

  奧西裡斯看了她一眼,開口想說什麼,又合上了。

  最後他還是走出了她的病房。

  迦娜仍舊一臉懵逼。

  「看來你和你的主治醫生關係不錯,他很不放心你。」萊克特醫生淡淡地說了一句。

  「他是我男友。」

  顯然萊克特醫生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挑了挑眉。

  「我很少和你這樣的女士談話。」他拿了把椅子,坐在她床邊。

  「你平時接觸的都是心理患有疾病的病人嗎?」迦娜問道。

  「也不全是,很多人稱不上是病人,他們只是需要一點説明。」

  萊克特醫生雖然話語冷淡,但他的回答的確像是為心理疾病患者考慮的病人。

  迦娜正要再度開口,忽然看到正對她的牆面,伸出來一隻腿,接著是半張身子。

  等奧西裡斯以他獨特的方式進入這件房間時,迦娜眼睛跳了跳。

  「……」

  「怎麼了?」萊克特醫生回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了一面雪白的牆壁。

  她的男朋友,因為不放心她,隱藏身形穿牆又回來了。

  要她這麼說嗎?

  「沒事,我看錯了。」迦娜的目光重新回到面前的心理醫生身上,「你是想從我的經歷中找到那個瘋子的線索嗎?」

  「精神病患者不是瘋子。」萊克特糾正迦娜,「他們十分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也知道那些行為會導致的後果。」

  「噢——」迦娜抿了抿唇,「即便這些事情是違背人性和道德的,他們也一樣會去做?」

  「那要看他們對人性和道德的判斷是什麼了。」

  萊克特醫生的回答,看似是是站在中立的角度不偏不倚,但總讓迦娜覺得,他好像並不覺得那些因為心理因素而嗜血的殺手們有多麼罪惡。

  「這位心理醫生在針對心理變態殺手方面來說還真比我專業得多。」

  奧西裡斯嘲諷的聲音傳入她耳內,迦娜用餘光看了一眼,他已經繞到她床的另一側,坐在了她身旁。

  而萊克特醫生如舊的表情告訴迦娜,他聽不到奧西裡斯的聲音。

  「那我應該和你說些什麼才能幫助FBI抓到曼頓,我前幾日才和BAU的人談過。」

  迦娜選擇不再在這位心理醫生面前用代號或者其他方式稱呼這位元罪犯,而是直接用名字。

  萊克特醫生保持著他的神態:「FBI的犯罪心理分析師和作為心理專家的我關注點是不一樣的,我曾經從不同的切入點分析出了曼頓的作案模式,所以你需要再把你的看法和我說一遍。」

  迦娜把那日和BAU探員說過的話又和萊克特醫生說了一遍。

  期間奧西裡斯的一隻手貼在她隨意搭在床單上手背上,輕輕摩挲著,時不時癢癢的。

  「他是因為我被抓捕的沒有錯,但我不認為這就值得他將仇視的對象轉移到我身上。」迦娜最後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如果按照醫生你說的,他清楚自己行為的後果,他就應該想到自己會有被抓獲的那天,他這種仇恨是不合理的。」

  「你以為是仇恨?」萊克特醫生意味深長地反問道。

  「在死人的身上寫上我的名字,這不是仇恨?」

  「不是。」萊克特醫生否定她,「他被你吸引了,這是一種眷戀,就像他兒時產生的弟弟對姐姐的那種眷戀。」

  「他曾經會收集那些女性的皮膚,他將它們作為禮物送給自己,現在他卻將你的名字寫在上面……」萊克特醫生頓了頓,「那是他送給你的禮物。」

  迦娜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沒有在開玩笑吧,醫生?」

  但她從這位醫生的表情上看得出,他還真沒開玩笑。

  她蹙起眉,重新問道:「那你的意思是,他這是在用『禮物』下邀請函嗎?那他……」

  「還會有更多的『禮物』。」萊克特醫生接過她的話,「這和他以前不一樣,他的姐姐很早就死了,而你還活著,這會讓他更興奮。」

  「你知道他為什麼會那麼瞭解那些變態殺人魔嗎,迦娜?」

  奧西裡斯的聲音稍稍讓她繃緊的心慢慢鬆弛下來。

  「為什麼?」迦娜補充了一句,「為什麼是我?」

  萊克特:「那就要問你自己了,你是哪裡吸引了他。」

  奧西裡斯:「因為他自己就是個變態殺人魔。」

  幾秒後,迦娜的嘴角慢慢露出一個笑容:「原來是這樣。」

  萊克特醫生在看到那個笑容時怔了怔,這不像是聽到自己被連環殺手吸引該有的表現。

  他甚至能想像得出,兩年前的那個下午,這位姑娘在確認她成功碰上了已經雙手浸滿鮮血的強森·曼頓時,在他面前鎮定地露出一樣的笑容,然後在與他的談笑間聯繫警方將他捕獲。

  這的確對很多患有精神疾病的罪犯而言,是非常誘人的體驗。

  「我收割靈魂時見過他很多次,親手將活生生的人開膛破肚,做殺人魔時的表情,和他現在的表情,是一樣的。」奧西裡斯冷笑了一聲,「這個人,才是最瘋狂的殺人魔。」

  在看到漢尼拔·萊克特的第一眼,奧西裡斯就看出這副紳士的皮囊下的靈魂,早就被別人的血染透了。如果那些亡者的靈魂可以存在的更久一些,他身後的怨靈可能會排成一輛車隊。

  他當然不可能放任迦娜和這樣的人單獨共處一室。

  做心理醫生的殺人魔,和做醫生的死神……

  迦娜忽然覺得奧西裡斯不應該這麼嘲諷別人。

  *

  萊克特醫生離開迦娜的病房沒有多久,摩根探員就重新推門而入確認迦娜的情況。

  結果再次看到他的主治醫生出現在病房內。

  摩根探員很奇怪,這個醫生,只有這一個病人嗎???


第83章 續81s

  迦娜認識的醫生盡有些說出來難以置信的主業, 從死神到法師到殺人魔。

  這究竟是這個職業的問題,還是她的問題?

  「摩根探員, 你不覺得這位萊克特醫生有點問題嗎, 作為一名心理醫生,他也太懂連環殺手了吧?」迦娜隱晦地暗示過摩根。

  「迦娜女士,萊克特醫生在這方面是專業的, 他幫助FBI解決過很多起連環殺人案件。你太緊張了, 放鬆一些,我們會保證你的安全。」結果人家探員以為她被當做連環殺手的目標過渡緊張, 看誰都不對勁。

  又有誰想到過連環殺手會披著心理醫生的外衣呢?

  就像不可能會相信給他們治病的醫生會是死神一樣。

  迦娜抬頭看了一眼一天可以往她病房跑個十次八次的奧西裡斯。

  「又發現新的被害者了?」

  「和上次一樣,皮膚被劃刻出了你的名字。」奧西裡斯說道, 「這次的人死在了去醫院的路上, 依舊沒有看到兇手。」

  坐在床上的迦娜忽然開口問道:「奧西裡斯,如果我即將死在你面前, 你會不會插手。」

  奧西裡斯愣了愣, 沒想到她忽然會問這種問題。他沉默了幾秒, 才回答:「你不會有事的, 迦娜。」

  「我記得你說過, 我屬於這個世界, 所以你不能插手我的命運……」迦娜對上他,「是不是意味著,如果真的連環殺手就在我面前, 而你是唯一能救到我的人, 你也不會插手的是嗎?」

  迦娜說的很直接, 她定定地看著奧西裡斯,等著他正面回答她。

  時間仿佛過去了很久,這位穿著醫生外褂的死神主動偏開了自己的視線,「是。」

  他說出這一個詞時,心裡不忍,但沒有其他選擇。他不想騙她。

  當他以為迦娜會露出埋怨,起碼是委屈的表情時,卻見她惆悵地說道:「男人果然都是大騙子,靠不住。」

  奧西裡斯:「迦娜……」

  迦娜的視線轉向窗外,「奧西裡斯,馬上就是萬聖節了,往年這個時候街道都開始佈置起來了,我的同事也會約我去參加遊|行,不知道今年我有沒有這個機會。」

  見奧西裡斯還是沉默著,迦娜知道,他沒有辦法承諾她……

  「如果我出現在你的名單上,你提早告訴我一聲,讓我有個準備。」迦娜笑著說出這句話。

  她隨後告訴奧西裡斯自己想睡一覺,讓她單獨待一會。

  他一走,枕頭下的靈魂寶石又起勁了,「你看吧,我說他靠不住就是靠不住。」

  如果靈魂寶石此時有實體,迦娜一定會朝它翻個白眼。

  「那你就靠得住嗎?把失去了自我意識的靈魂送給你,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那不一樣,死後你的靈魂失去身體後無法存活多久,但是擁有我的力量後你的靈魂可以長久不衰。」靈魂寶石得意地告訴迦娜,「要不我們商量一下,我偶爾把靈魂還給你用一下下。」

  「一下下是多久?」迦娜將寶石吊墜轉了幾圈繞在手指上,又逆著繞開。

  靈魂寶石:「……你別晃了我頭暈,一天怎麼樣?按照地球年曆,我每年給你一天時間。是不是頓時覺得我很仁慈?」

  醫院住院部三樓,一扇窗戶被打開,然後一顆散發著橙黃色光芒的物體被人從窗內扔了出去。

  仁慈的靈魂寶石又一次很委屈:QAQ

  ***

  其他醫生都發現了西奧醫生今天有點心不在焉,就連今日的預約,也被他往後推了。

  但是這位被調來才滿半年的醫生在他們眼中不愛與人交流,沒有人會主動問他發生了什麼。

  奧西裡斯幾次想去找迦娜解釋上午他的回答,但最終還是停在了她的病房門口沒有敲門。

  「西奧醫生,有什麼我能幫助你的嗎?」摩根探員剛換完班,就在迦娜的病房門口注意到了這位反常的醫生。

  「沒事。」他自然不會和其他人多解釋什麼。

  摩根挑了挑眉,「鬧矛盾了?」

  經過這幾天的觀察,他早就注意到了這位醫生和患者的不尋常關係。

  見他沒回話,這位BAU隊裡的情感導師繼續說道:「即便是名警員,迦娜女士面臨現在的狀況心理壓力也會很大,你應該多安慰安慰她,而不是因為她一點小脾氣就鬧矛盾。」

  奧西裡斯皺了皺眉,「我們沒有吵架。」

  「那你敲門進去吧。」摩根看著他,抬起手,「要我幫忙嗎?」

  「不用。」奧西裡斯轉身就走。

  摩根在他身後聳了聳肩,現在的小夥子也這麼愛鬧變扭嗎。

  *

  不過很快,奧西裡斯還是沒沉住氣去找迦娜。

  因為迦娜,出現在了他的死神名單上。

  就好像是為了順應她的話一樣,這一次迦娜的名字,比起他在那些屍體上看到的,更燙眼。

  他不是沒有見過改變命運的靈魂,但是太少了。

  除非特殊到可以成為像斯特蘭奇那樣命中註定的超級英雄。

  但是他沒想到,迦娜聽到自己的名字真的出現在死神名單上時,比他想像中要鎮定的多。

  「在有FBI堅守的情況下,他要怎麼接近我。」迦娜抿了抿唇,告訴奧西裡斯,「看來我很快就能兌現承諾了。」

  「我不需要你兌現承諾。」奧西裡斯說這話時語氣有點重,但是一想到摩根探員的話,他的口吻又輕了下去,「迦娜,我怎麼會願意讓你離開?」

  「我知道……」可是有什麼辦法嗎?並沒有。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出現在死神|的名單上意味著什麼。

  難道她要像之前經歷過的那次意外事故中生還中的幾個人一樣,嘗試逃脫,然後每日生活在心驚膽戰中?

  她忽然被奧西裡斯抱進懷中,接著細細密密的吻落了下來,耳邊傳來了他的一聲「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因為身為死神的你覺得自己救不了我?」迦娜的一隻手環住他,「我沒有生你的氣,真的。」

  她只是會感歎,自己既然可以從那樣奇跡般的事故中活下來,為什麼不能活的再長一些。

  奧西裡斯依舊埋在她的脖間,但她的話顯然戳到他的痛處,他的身形頓了頓。

  他身為死神,卻沒有辦法改變所愛之人死亡的命運,多麼諷刺。

  明明應該是他來安慰迦娜,結果卻聽到她懷中的人反過來安慰他:「你的存在,讓我在那些不屬於自己身體裡的日子裡,覺得自己也不算太孤單。誰都奢望能活得更久一些,不過真的不行,這些經歷也讓我不感覺遺憾,能被死神表白我覺得我可以吹一百年。」

  「一百年哪裡夠。」抱著她的人笑了笑,不過笑聲有些勉強。

  他其實希望迦娜可以陪他更久的。在孑然那麼久的無盡的歲月裡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能讓他心動的人,他哪裡那麼容易放手。

  但他從來沒有對她說出過這些話,人類的壽命太短了,她有過這種顧慮,他當然也有過。

  不過他想過起碼可以陪她這一生。

  而現在……

  他的吻一點點向下,他知道她雖然走起路來還有些吃力,但是其他都恢復的差不多了。

  奧西裡斯的灰色的雙眸也逐漸黯淡渾濁,他的聲音低低沉沉:「你真的不恨我嗎?」

  「為什麼要恨你,我愛你還來不及。」迦娜的聲音,也因為他的舉動有些變了音,「你別……」

  然後身上的人就真的停了下來,靜靜地盯著她,承諾道:「迦娜,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會想辦法的。」

  迦娜情不自禁伸出手,摸了摸他臉,然後嗔笑道:「你這個醫生呀,你知不知道這裡是醫院。」

  作為一個醫生,他竟然爬上了病人的床。

  「醫院又怎麼樣?」奧西裡斯反問她。

  「……」確實沒能怎麼樣。

  見迦娜撇了撇嘴,奧西裡斯嘴角揚了揚,「等你從我的名單上消失了,就算是教堂我也要繼續下去。」

  「……」迦娜心有點虛,她心中默默向上帝道歉。

  「不過在這之前……」他又伏下了身,再次吻住了她,舌頭頂開她的牙齒,深入後慢慢舔舐。

  他記得迦娜問過他是不是一個人了很久很久。他現在想想好像是很久。

  他從未覺得自己會有孤獨感,但是在接觸到迦娜後,他發現,那種時不時壓抑又難以言說的感覺,可能就是孤獨感。

  他不需要睡覺,而那種感覺,可能就和人類淩晨忽然失眠看著天花板合上眼也難以入睡,卻無事可做無處可去時一樣。

  即便他成為了一名醫生,置身人群中時,也沒有一個人會和他有交集,人類的來來往往都和他無關,任何人的生死都不會激起他的一點點心跳。

  但是現在,他卻在親吻著身下的姑娘時,感覺到了真真切切處於這個世界上的感覺,那種擁有人類世界身份也無法帶給他的充實感。他甚至覺得,在他冰冷的骨骼下,有顆和人類一樣火熱的心臟在怦怦直跳。

  「奧西裡斯……」

  他聽到身下的人含糊不清地叫他的名字。

  「奧西裡斯,我好喜歡你。」

  這一句話讓他又加重了自己的吻,直到迦娜雙臉潮紅淚眼朦朧他才鬆開了她。

  他也很喜歡她。


第84章 續82s

  這一回, 奧西裡斯親眼目睹到了強森·曼頓,這位殘忍的連環殺手用一種欣賞藝術品的癡迷目光盯著面前女人光滑柔嫩的皮膚,同時用一把瑞士短刀, 血淋淋地在女人身上刻下迦娜的名字。

  女人的嘴被膠帶貼住,她痛苦的嗚咽著,卻起不到任何效果。

  她從未想過, 在公園慢跑時遇到的紳士,轉眼會將她捆綁到荒無人煙的郊外的一座穀倉內。

  「噓,別動。她可不會像你這麼吵鬧。」

  男人帶著手套,動作仍舊像對待珍貴物品一樣輕柔,他拍了拍女人的臉蛋, 拿著刀的手抵在嘴邊示意她安靜一點。

  他的動作, 單純讓女人更加驚恐, 通紅的眼眶抑制不住地流淚。

  「你說她會喜歡我的禮物嗎?她會知道我在尋找她嗎?」曼頓問道。

  他曾經將那些女性的皮膚作為紀念品, 現在她要將她們做成禮物送給她。

  那個明明知道他是連環殺手,還能和她談笑風生的女人,將他一步步代入FBI的陷阱中。

  「很快我也將收穫自己的禮物了。」曼頓繼續自言自語。

  當最後一筆烙刻在女人的皮膚上時,地上最開始的血跡已經慢慢凝固。

  而這位女性的雙眼也慢慢逐漸失去焦距, 瞳孔隨之一點點擴散。

  她死了,比曼頓想像中要提前了一些。

  女人的靈魂被奧西裡斯從屍體上分離出來時, 她無聲地張開嘴, 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低頭看到自己的身體被殺了她的男人從地上抬起, 然後抱到了穀倉外的一輛麵包車上。

  她試圖跟上去, 身後產生一股吸力將她扯住。

  她轉過頭, 看到舉著詭異長鐮刀的男人站在她身後,面無表情地開口道:「你已經死了。」

  她想發聲,仍舊只能不停地晃著腦袋,看著男人朝她一步一步走進,她的意識也在一點點消散。

  最後,女人的靈魂在空氣中碎開。

  女人的靈魂消失後,奧西裡斯看了一眼遠去的麵包車,跟了上去。

  這一次,曼頓仍舊將屍體拋棄在了人流量小,但總會被人發現的小徑上。

  他似乎很瞭解這些區域,總能恰好避開人的耳目,悄無聲息地將屍體拋下又離開,最後開著他偽裝牌號的麵包車離開。

  奧西裡斯跟著他回到了住處,是一處距離市中心不遠的出租樓。

  曼頓拋下偽裝用的眼鏡和棒球帽,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隨後調到新聞頻道,等待著自己的「禮物」被警方發現。

  出租屋只有一個客廳加一個起居室,奧西裡斯走到裡面一間,一眼看到了一面牆壁上的市區地圖,地圖上用圖釘釘上了四張照片,其中三張,是之前三名死去的女性,她們照片在地圖上的地點相連是一個三角,而三角中間這張——

  照片上的人相比現在更活力更精神一些,穿著警服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容,是迦娜的制服照。

  而照片所處地圖上的位置,正是迦娜現在所在的,紐約市立醫院。

  曼頓忽然聽到了「啪」的一聲,他警覺地起身,從口袋裡抽出他的小刀,謹慎地走進自己的房間。

  房間很小,一眼就能看出沒有其他人,而那面地圖牆上,最中間的照片卻在剛剛不知道為何掉在了地板上。

  曼頓撿起照片,又環顧了一圈房間後聳了聳肩,將照片釘回了遠處。

  *

  今天已經是萬聖夜了,BAU小組內仍舊在分析這位再次作案在逃的連環殺手現在在何處。

  就在剛才,又發現了第三具屍體,不能再放任這種人流竄下去了。

  年紀輕輕就拿到三個博士學位的瑞德探員,在身前的地圖上圈出了三具屍體的發現地和三名女性的失蹤地點。

  「萊克特醫生說這些刻上名字的屍體是一種禮物,再加上她們被發現的地點都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名字上的血痕很深地上卻乾乾淨淨能夠很好說明這一點,那麼這些地點對曼頓而言很可能有某種特殊意義或者是他熟悉的地方。」

  「曼頓是個兒時受過虐待的人,按理說他會將這種情緒施加在被害者身上,更殘忍地去虐待她們,但是這一次發現的三名女性都除了身上被刻下的名字,沒有任何被虐待的傾向。僅僅是因為是禮物,所以他需要禮物保持完整性嗎?」BAU的主管霍奇發出疑問。

  奧西裡斯穿過這些人,朝著更裡面的房間走去。

  分析部的,身材豐滿的BAU技術科成員加西亞,此時也在如火如荼地匹配近期在紐約租房的人,以及道路上被抓拍到的套牌偽裝車輛。

  她敲擊著鍵盤,身邊的一張資料忽然滑落到地上。

  奇怪,她的辦公桌明明沒有對著空調。

  她低下頭去撿,發現紙張被桌腳卡主,等她好不容易撿起來放回原處時,發現原先上千條資訊被篩選的只剩下一條了。

  「哦——」她奇怪地驚呼一聲,明明記得自己沒有輸出相關的指令。

  不過這輛被監控拍到的麵包車號牌的確有一些古怪,加西亞決定先不管是不是系統問題,先調查這條資訊看看。

  而瑞德博士在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後,回來的路上不小心被突出的椅子絆了一下,半杯咖啡直接被潑到了那張分析用的地圖上。他回頭很奇怪地看了一眼突出的凳腳,明明他去倒咖啡時還被塞進了辦公桌下。

  地圖濕了倒是問題不大,還可以重新畫,不過……

  瑞德博士皺著眉靠近了地圖,發現咖啡的印漬在地圖上把其中三個圓圈巧合的連接在了一起。

  「原來是這樣……」他忽然轉過身,對其他人道,「拋屍地點只是混淆視聽用的,重要的是被害者的失蹤地點,在他看來和被害人相遇的地點才是重要的那一個。所以我們的調查方向不應該是拋屍地附近,而是被害人的失蹤地。」

  奧西裡斯做完這一些自嘲地笑了笑,他記得曾經設計這些愚蠢的「巧合」,是想讓那些意外逃脫死亡的人在劫難逃,而現在,他做著截然相反的事,試圖把迦娜從他的名單上抹去。

  ***

  另一頭的迦娜,無聊地坐在病床上換著電視節目。

  節目裡多數是有關各州萬聖夜的活動和相關消息。

  她的萬聖節註定要在醫院裡度過了。

  而她的同事電話裡告訴她,萬聖節這天因為碎片殺手還逍遙法外,以及□□活動可能發生的危險,他們大部分都要加班。

  這樣想想她還是比較輕鬆的。

  推銷狂魔靈魂寶石被她扔走的當晚又暗悄悄地藏進她枕頭底下,早上還像無事發生一般和她道「早安」。

  不過迦娜怎麼可能當做無事發生,於是她無視了這顆寶石。

  病房門被推開,金髮的護士長莉莉絲給迦娜來做例行檢查。

  自從迦娜見過她穿便裝的模樣,她已經榮升她心目中的美女護士第一名。

  「奧西裡斯還沒回來嗎?」迦娜很奇怪從早上就沒見到過他。

  「沒有,所以今天的檢查由我來做。」護士長莉莉絲回答。

  迦娜又問她:「今天是萬聖節了,你有活動嗎?」

  莉莉絲推了推眼鏡道:「有,我今天會早下班。要知道萬聖節是很多惡魔最喜歡的節日,不過這個最喜歡不局限于惡魔。」

  迦娜是第一次從這位護士長口中聽到超自然的詞彙。

  「不局限于惡魔?還有什麼東西喜歡萬聖節?」

  她一直以為自己所處的這個世界除了死神以外,相比另一個變種人和超級英雄遍佈的世界還是比較正常的,結果還有其他生物存在。

  「狼人,吸血鬼,女巫,僵屍……這是個怪物和鬼魂可以以最原始的面貌自由出沒的夜晚。很多單純的人類根本就不知道,當他身處熱鬧有趣的□□隊伍裡時,在自己身邊打扮極為真實的東西,很有可能是真正的怪物。」

  莉莉絲說這話時雙眼被鏡片的反光藏住,聲音壓得又低又沉,讓迦娜不自覺咽了口口水。

  什麼時候孩子們最喜歡的萬聖夜,變成了個恐怖片了?

  「你今天也要本色出演了嗎?」迦娜問。

  「不,今夜我要帶上我的新男友,和他扮演吸血伯爵和被伯爵抓走的可憐少女。」莉莉絲一本正經地回答。

  「……」

  人類在萬聖夜扮演妖魔,妖魔在萬聖節扮演人類?

  她還是老老實實呆在醫院吧。

  ***

  在迦娜和莉莉絲的談話間,BAU有了進展,他們的諸多「巧合」碰在了一起,把殺人魔曼頓的臨時住所給追蹤了出來。

  奧西裡斯看到地址時松了口氣,他這應該不算亂用職權吧,是這些探員湊巧發現的。


第85章 續83s

  天色將將暗下, 商戶和居民許多都已經沉浸入節日的氣氛中了, 在門口點上南瓜燈, 掛上了裝有糖果的小盒子。

  □□的彩燈花車也已經裝飾妥當,就等各家各戶打扮完出門參加迅遊。

  迦娜靠在視窗邊,醫院內的過節氣氛不濃, 不過有勝於無地在今天的晚餐時多加了一顆糖果。

  不過她也不指望這種救死扶傷的地方掛上南瓜燈和貼上裝飾物。

  房門被人咚咚敲了幾下。

  迦娜以為是奧西裡斯回來了, 打開門, 驚奇地發現是兩位小孩子。

  小女孩穿著公主裙頭戴夾雜閃粉的銀色小皇冠,小男孩穿著蝙蝠俠的化妝服, 還像模像樣頂了個面具。

  「不給糖就搗亂!」兩人奶聲奶氣齊齊喊完後朝迦娜伸出了小手。

  大概是孩子,門口的警衛也比較縱容, 沒有攔住他們敲門。

  「你們也生病住院了嗎?」迦娜微笑著問道。

  兩人點了點頭。

  「你們等一下哦。」

  迦娜轉身走回床邊櫃上拿了一隻小鐵盒。

  這是她昨天纏著奧西裡斯給她從下面便利店帶的水果糖, 為了強行感受一下氣氛。

  結果第一顆剛被她塞進嘴裡, 就被奧西裡斯一吻奪走了, 為此她還紅著臉說他幼稚。

  很幸運今天派上了用處。

  她抓了一把,分別給兩個孩子手裡提的小盒子裡給扔了幾顆。

  盒子空蕩蕩的,顯然醫院裡回應他們的人不多。

  今天又輪到摩根探員值班,迦娜看著兩個孩子走遠,有些抱歉地扭頭看他,「因為我你們沒能過上萬聖節我很抱歉。」

  摩根絲毫不介意地回道:「只要能快點把那個人抓到,對我們來說就是最好的節日了。」

  又聊了幾句後,迦娜給他和另一位值班的警員手裡一人塞了一顆糖。

  今夜的住院部也十分冷清, 大部分護士和病人也和家人過節去了, 走廊裡幾乎看不到人。

  她正要關門, 先前的小男孩又跑了回來,往迦娜和摩根探員手裡各塞了一塊巧克力又害羞地跑開了。

  「真可愛。」迦娜敲了敲唇。

  「那你也早些自己生一個。」摩根調侃。

  「……我?」迦娜愣了愣,「我還未婚呢。」

  「哦,你們還沒計畫結婚嗎?」

  迦娜知道摩根顯然看出了她和奧西裡斯的關係。

  「我們其實才在一起沒多久,所以還沒想那麼多。」

  況且生一個?她甚至沒敢想過類似的事。

  「女孩,別想太複雜,都是一眨眼的事情。」

  「……」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惜現實是,別說一眨眼,就算瘋狂眨個幾百回,她和死神都不可能有孩子。

  *

  缺乏鍛煉加上身體還未好透,迦娜每天都睡的比較早。

  今天奧西裡斯沒來找她,她七點左右就開始犯困。

  □□的隊伍距離醫院所在的大街不遠,她打開視窗就能聽到動靜。

  但這依舊阻止不了迦娜入睡。

  寂靜的走廊內,另一位警員去吃飯,摩根一個人守在迦娜病房的門口。

  這時接到了同事的電話,被告知已經找到了強森·曼頓的居住地,正在趕往的路上。

  他站在一旁掛斷電話時稍稍松了口氣,沒注意到一位男護士從走廊的另一頭過來。

  這位男護士推一輛醫用推車,半低著頭,越靠越近。

  他在迦娜的病房門口停下推車,伸手就去夠門把手。

  就在手即將碰到的那瞬間,身後傳來了聲音:「FBI,我需要查看一下你的證件。」

  男護士轉身遞出了一張證件,在摩根的要求下還摘下了口罩。

  摩根是這幾天第一次見到這張面孔,「其他病區調來的?」

  「嗯,這個病區的好多護士都調價回去過節了。」男護士笑了笑,「你知道的,就節日而言,我們男人還是更注重工作一些。」

  摩根比對後又看了一眼推車裡的物品後,確認沒有問題才讓他進去。

  「抱歉,我們在尋找一名連環殺手,你可以進去了。」

  男護士點了點頭,重新戴上口罩,遮去了嘴角一逝而過的悚然笑容。

  ……

  大約過了十分鐘後,男護士出來了。

  這時另一位值班的警員也恰巧回來了。

  「如何?」

  「一切正常,病人她睡覺了。」

  摩根看似是在詢問迦娜的情況,實則在上下掃視這位護士。他低身掀開醫用推車下方遮去一大半的空間的白布,裡面除了醫用器械沒有藏其他東西。

  又看了一眼被走廊燈光照出一些輪廓的房間,床上的被子凸起,迦娜後腦勺朝後背對著門睡著。

  摩根揮了揮手,示意這位護士可以離開了。

  幾分鐘後,他再次接到同事的電話。

  「強森·曼頓不在家裡,我們發現一張地圖,他很有可能正在前往你那裡的路上,我們正在往醫院趕,你時刻盯住病房。」

  放下電話,摩根總覺得哪裡不對,他重新打開病房門走進房間。

  「迦娜,曼頓跑了,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房間內沒有人回應。

  摩根走到床邊,透過光線,他發現枕頭上不是腦袋,而是圓形的醫用氣墊,他在那位男護士的車上看到過。

  「該死。」

  他掀開被窩,果然迦娜已經不在床上了。

  摩根走到床邊,拉開窗簾,發現有半扇窗戶被打開了,而隔壁病房露在外面的窗簾告訴他,隔壁的窗戶同樣被打開了。

  有人接應了那位男護士?曼頓!

  「出什麼事了?」門口的警員問道。

  「你快去隔壁房間看看,病人很有可能被剛才的護士轉移到旁邊的房間了。」他說完又補充,「記得取出槍。」

  一邊撥打電話一邊急匆匆走出房間的摩根,一轉身,就看到了走廊盡頭拐角處剛才的那名男護士。

  「別跑!」他追了上去,而對方拔腿就跑。

  ***

  碎片殺手曼頓郊區出租屋的房門口,BAU的成員屏息貼在房門兩側。

  主管霍奇一個手勢後,一群人手持槍支破門而入,齊齊對向室內。

  目光所及之處空無一人。

  奧西裡斯也跟著他們一起到了現場,他想親眼看到這位殺人兇手被抓他才安心。

  結果強森·曼頓已經不在這裡了。

  探員們搜查了室內,在起居室的牆壁上,同樣發現了上午奧西裡斯發現的釘著被害者和迦娜照片的地圖。

  而早已看過這一幕的奧西裡斯發現,最中間迦娜的照片,被帶走了。

  迦娜的名字,仍舊在死亡名單上,死亡時間,就在今晚。

  奧西裡斯一瞬間感到有些無措,不過他現在最要緊的是快點趕到迦娜身邊。

  奧西裡斯離開後,BAU的成員還在勘察現場。

  瑞德博士在觀察了地圖後也很快發現端倪,他摸著最中間的位置說道:「這裡本來還有一枚圖釘釘著東西,很有可能也是一張照片,這個地點是……市立中心醫院。」

  霍奇眉頭一緊,立馬給正在醫院值班的摩根打電話,告訴他曼頓很有可能已經在醫院了,讓他更加留心。

  沒過幾分鐘,摩根打回了電話,霍奇還沒接,電話又被掛斷。

  等他重新打過去時,那一頭的摩根喘著氣:「我把那個女孩弄丟了,曼頓有幫手。」

  身處醫院住院部的摩根,此刻位於迦娜病房的隔壁一間,那名警員此刻後腦勺遭到襲擊倒在地上,迦娜也不見蹤影。


第86章 續84s

  迦娜今晚比以往睡的都要熟, 直到迷迷糊糊中間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迦娜, 快醒醒!」

  「有人要害你呀迦娜,快給我醒過來!」

  「你的靈魂我還沒拿到呢你死了我就無依無靠了!」

  睡眠中的迦娜皺了皺眉,手下意識地伸到枕頭底下拽住那枚吊墜捏住。

  可是這聲音在耳邊依舊吵個不停。

  「迦娜!地球要爆炸了快醒醒!」

  迦娜猛地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床頭戴著口罩的男人。

  「你是誰?」

  她知道除了奧西裡斯手下的人以外, 他不會安排其他護士臨時接替莉莉絲。

  迦娜朝床的另一側挪了挪,同時坐起身。她看向房門, 門被整個關上了。

  她眼疾手快地去碰床邊櫃上的手機,她當然不指望能打上電話, 她是想將手機碰掉在地上在時間延長的間隙跑出房間。

  手機也確實在她手指劃過的同時脫離了桌面垂直下落。

  但是床邊櫃太矮了,即便拉長十倍下落時間, 也不過短短五秒。

  迦娜剛繞開男人雙腳著地, 就聽到手機落地的聲音。

  她想要呼喊,男人卻已經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同時將一支針管內的液體注射入她的身體內。

  「放心, 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那個人付我的錢還沒高到可以替他殺人。」男人的聲音聽上去有點緊張, 顯然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他說如果加了鎮定劑的巧克力沒有用, 就再給你打一針麻醉。」

  在麻醉劑注射入身體後, 迦娜的身體一點點軟下去。

  她以為自己會被帶走, 結果卻被男人從床上拖下來塞進了床底下。

  接著她耳邊是拉窗簾和開窗戶的聲音。

  房間門被打開了, 他從床底只能看到刺眼的一片光, 接著是一陣黑暗。

  她有些沒想通, 如果這個人是曼頓派來殺她或是帶走她,為什麼她會被塞進床底下?

  「迦娜,你還活著嗎?」

  迦娜是穿著病號服睡覺的,靈魂寶石此時從枕頭下移到了她的口袋裡。

  「是呀,但是什麼時候死就不知道了。」迦娜只能靠想回答它,身體則整個失去知覺,嘴巴一點都張不開。

  「就是現在了,你快把靈魂給我,誰敢動你的身體我讓誰嘗嘗被死靈環繞的滋味。」靈魂寶石善於抓住一切時機。

  然後?

  然後就再也不會還給她了。

  迦娜拒絕再回應它。

  床沿很低,迦娜是被面朝天勉強塞進去的,她看不見,單純從聲音判斷門再次被人打開了,接著是腳步聲和摩根探員的聲音。

  她除了眼珠子還能轉動以外,就能聲帶都顫不動。

  她只能眼睜睜地聽著摩根的腳步聲似乎在床邊轉了一圈,在另一側拉開窗簾後停留了一會,又匆忙告訴另一位警員,她很有可能被轉移到了隔壁房間。

  隔壁房間?不,她就在這裡。

  別走啊……看看床底下。

  她無聲地在心中呐喊,並沒有什麼用。

  門口照射進來的光線打在她身邊的地板上,室內又是靜悄悄的一片。

  直到又有人走了進來。

  這個人很有目標,他的腳步聲直接停在了迦娜床邊。

  隨後一雙手拽住了她的手臂,將她從床底下拉了出來。

  迦娜看到是誰時,猛地睜大了眼睛。

  她當然不會忘記強森·曼頓紳士般的長相。

  這種時候他的出現,讓她倍感恐懼。

  他是如何引開門口兩名FBI的探員的?

  迦娜還未細想,就被曼頓放在了一張張開的折疊式輪椅上。

  「別急,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敘舊。」曼頓用磁性的嗓音說這話時就像在和她聊天,和他曾經邀請她用餐是一種口吻。

  她被他推出了病房,值班台唯一的值班護士看了他們一眼後,又繼續低下頭寫報告,一直到進了電梯都沒人阻攔。

  迦娜不知道自己會被他帶向哪裡,但是除非有輛車,曼頓不可能推著輪椅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醫院。

  附近的街道又因為萬聖夜的遊|行限流,現在的車輛幾乎是上不了接道的,所以車輛的選擇也可以排除。

  就在接近醫院門口時,曼頓停了下來,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針藥劑,順著她手臂上的血管打入。

  這一次,她感覺到麻木的四肢開始恢復知覺。

  「接下來的路需要你自己走了。」後頸一涼,一把小刀抵在了迦娜脖頸處。

  迦娜還未完全恢復知覺,就被迫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他們沒有從醫院的正門離開,曼頓肯定踩過點,他帶著迦娜穿過了小道,本該在夜晚鎖著的側門此時鎖被人撬開了,掛在門上。

  醫院的這條後街,此時已經是濃厚的萬聖節氣氛。

  各色打扮的人,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遊|行隊伍。而迦娜這身病號服,在這個夜晚一點都不顯得突兀。

  曼頓的手帶著小刀環過迦娜的腰,然後繼續抵在她的肉上。

  在別人眼裡,就像一對靠在一起的情侶。

  「你要帶我去哪?」終於能說話的迦娜開口問道。

  「別急,甜心,今晚可是萬聖夜。」曼頓的手腕壓著她往前邁步。

  而麻醉的後效和本就還未適應走路的身體,給迦娜造成了很大的負擔。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下一秒就把這位連環殺手撂倒在地。

  越來越近的不僅僅是遊|行彩車和人群,還有警車。不知道是來找她還僅僅是巡邏。

  不過迦娜清楚,如果不是靠的很近,她的呼救聲不會在這個喧鬧的夜晚被任何人注意到的。

  她趁曼頓光注意道路時,抓住了身邊路人的手臂,「救救我!」

  「你這是扮演的什麼?死在醫院的病號服女鬼嗎?」路人非但沒把她的求救當回事,還調侃道。

  迦娜想打人。

  而曼頓也及時用手臂的力量勒住了迦娜,「是呀,我的女朋友就喜歡扮演這類角色。」

  「沒有用的哦甜心,我再說一遍,今晚是萬聖夜。」曼頓非但沒有生氣,還笑著告訴迦娜。

  遊|行的隊伍由遠及近,曼頓帶著迦娜加入了進去。

  迦娜知道他要怎麼帶著她離開這裡了,這個遊|行隊伍,是最好的掩護。

  沒有人能找到他們的。

  走在她前後的人,各式奇裝異服都無法吸引她。

  她前幾天還奢望加入的遊|行,現在成了她的噩夢。

  莉莉絲漏了一點,這場盛大的萬聖夜活動,除了正常的人類和那些以真面目示人的妖魔以外,還有連環殺手隱藏其中。

  迦娜祈禱,希望這不是她過的最後一個萬聖夜。


第87章 續85s

  迦娜強行告訴自己, 雖然方式有些意外,但是她起碼參與了今晚的巡遊活動。

  「我一直很想你, 甜心。」

  「想我什麼?」

  「想你的一切。」

  「包括我將你送進監獄?」

  曼頓不意外迦娜較為淡定的回話,他一直在懷念那個紅發女性在明知他滿手鮮血的情況下和他談笑風生的傍晚。

  「這兩年我過的很不好,但我不怪你。」萬聖巡遊太喧鬧了,只有迦娜聽得到曼頓在說什麼。

  「這兩年我過的挺好的, 跟你也沒關係。」迦娜環視四周,她總能找到辦法脫離這個人了。

  此時的整條大街,巡遊隊伍長的看不到頭,住在附近的人幾乎都來慶祝萬聖節了。

  人們或者戴著面具, 或者臉上塗著油彩。

  像迦娜這種病號服和曼頓為了混進醫院的護士裝打扮,反而成了容易被忽略的穿著。

  曼頓紳士地微笑:「聽到你過得很好我很欣慰。」

  迦娜記得地方電視臺播報過這次的萬聖遊|行終點, 她必須弄清楚曼頓的目的地到底是哪裡。

  「我之前遭遇了一場事故, 我撐不到遊|行結束的。」

  「我知道你撐不到巡遊結束的。」曼頓告訴她,體貼地補充, 「我只是想和你敘敘舊。」

  敘舊?他們可沒有舊可以敘。

  「那麼你要帶我去哪裡?」起碼迦娜知道曼頓沒有打算帶著她走完全程。

  「別著急。」

  沒走多遠, 曼頓便帶著她脫離了巡遊隊伍, 拐進了旁邊的小巷。

  萬聖夜的小巷和平時不同, 親熱的男女和喝的爛醉的酒鬼占去了大部分位置。

  然後迦娜看見了意想不到的人,或者不應該稱作人。

  豔紅色長裙的莉莉絲和披著翻領斗篷的男人黏得火熱。

  正如她所提過的,吸血鬼伯爵和被抓走的少女, 這兩個人的打扮還真像這一回事。

  顯然他們只專注於雙方, 莉莉絲沒有注意到迦娜。

  迦娜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看似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在不遠處的一對人, 隨後說道:「看來你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動手了是嗎?」

  她找出了最合理的解釋,這位殺人魔從一開始就沒想帶她去哪裡,他再多的甜言蜜語,也只是殺害她之前的調味劑。

  「喜歡我送你的那些禮物嗎?」曼頓沒有正面回答迦娜的話。

  「禮物?你確定不是用來滿足你在監獄內兩年沒沾血的欲|望?」迦娜拍了拍曼頓拿刀的手臂,「如果你調查過我,你應該知道我遭遇了怎麼樣的事故,放心吧,我根本不可能逃掉的。」

  迦娜後半句說的是實話,她現在走路都很吃力,別說跑步了。

  她忽然很懷念那些將死的身體了,起碼肚子上開了個口還能一打三。

  曼頓猶豫了一下,最終鬆開了抵著她腰處的刀,不過一隻手還是死死的按住了迦娜的一隻肩膀。

  「你是我今夜送給自己的禮物。」曼頓用刀背緩慢滑過迦娜的臉頰。

  「那你可能過錯節日了,今晚是萬聖夜,不是聖誕夜。」迦娜清楚拖得越久,她活下去的可能性就越大。

  同樣,曼頓的這句話出口後,她想明白他即將做什麼了。

  他在兩年前,就以殺害手法及其殘忍而臭名昭著。經他手的被害人,生前都遭受過血腥的虐待。

  而之前三位被害者,作為「禮物」,幾乎完好無損,死前的痛苦沒有那麼大。

  他長久的隱忍,看來要轉移到她身上了。

  萬聖夜的小巷,一男一女,即便她身上被人捅出十個口子,也有人以為這只是裝飾用的染料。

  這份「禮物」,確實很適合在今晚拆開。

  不遠處的一對終於結束了長久的親熱,迦娜看著面前自信的殺人魔慢悠悠地說道:「你知道人們為什麼喜歡在萬聖夜把自己打扮成鬼怪嗎?」

  曼頓皺了皺眉,這一次沒有陷阱,也沒有躲在暗處等他落網的FBI,但是這個女人此刻的表現和當年相像了起來。

  這一次又是什麼給了她勇氣和自信呢?

  他聽到她繼續道:「我們一直相信萬聖夜是靈異世界最接近人間的時間,大家打扮成鬼怪,是為了讓那些真正的怪物們混在裡面,更自在一些。不過現在很多人,僅僅是把萬聖夜當成普通的狂歡節,他們忘記了傳統,忘記了這個夜晚真正可怕的地方,甚至還有人給自己在這個夜晚準備愚蠢的禮物……」

  迦娜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在這裡停了下來。

  同時有人拍了拍曼頓的肩膀。

  他下意識顫了一下,回過頭看到了一對男女。

  莉莉絲湊在那位吸血伯爵打扮的男性身邊,和迦娜對視了一眼後明白了情況。

  「打擾你們了,你們的打扮好酷呀,是醫院內慘死的女鬼和害死女鬼的護士嗎?」莉莉絲一頭金發散在頸間,一反往常的高冷人設,興致勃勃地問道。

  「滾遠點,別打擾我們。」曼頓厭惡地看了兩人一眼。

  女人的相貌還算出眾,她身邊的男人則冷著一張慘白的臉,露出了一對吸血鬼的尖牙。

  他以為迦娜會求救,結果聽到她回答:「不是,我們這正扮演的是《寂靜嶺》的鬼護士和即將脫險的生還者。」

  「別說話了甜心。」曼頓相信她在暗示什麼。

  「哦……有趣。」莉莉絲當然不會輕易離開,「能不能容我和你的這位女性朋友說幾句話?」

  迦娜以為曼頓會強迫她離開這裡,卻沒想到他毫無徵兆,抬手對著莉莉絲身邊男人的脖子就是一刀。

  銳利的刀口劃過男人的頸部,沒有出現洶湧而出的鮮血,也沒有人尖叫。

  男人面無表情,伸手摸了摸自己被劃開的脖子。

  莉莉絲依舊笑嘻嘻的模樣。

  這同樣出乎了迦娜的意料之外。

  「你們是什麼東西?」

  曼頓的劇本是殺了這兩個目擊者,隨後帶迦娜換個地方。他以為是下手不夠重,準備再補上一刀。

  「沒用的哦,今晚是萬聖夜。」

  莉莉絲口中的這句話,讓迦娜似曾相識,曼頓之前用相同的口吻和她說過。

  曼頓怔了怔,又重新舉起拿著刀子的手,被臉色蒼白的男人按住。

  曼頓的力量不小,他在監獄裡是很多人不敢輕易招惹的噩夢。

  但這一次,他感覺到自己在這個人面前使不出一點勁。

  「親愛的,他是你的了。」莉莉絲將迦娜從曼頓手下拉到自己身邊。

  作為惡魔,她很少管人類的閒事,不過救下迦娜,從死神上司那裡得到一個人情也不算壞事。

  曼頓還未反應,就被無法掙脫的力量帶進了小巷深處。

  他最後留給迦娜的目光,和被抓捕那日的極像。

  迦娜自然不會揣測殺人魔在想點什麼,但是她應該是脫身了。

  小巷深處時不時傳來幾聲慘叫。

  「你還真是不小心。」莉莉絲對慘叫聲充耳未聞,「那個人竟然會放任你在這種夜晚跑出來。」

  「我不是跑出來的,我是被他強行帶出來的。」迦娜無奈,「你的……那個人是誰?」

  莉莉絲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他是弗拉德,來自著名的吸血鬼家族。你忘了我才告訴過你,會參與萬聖夜派對的可不止普通人。」

  「……」

  所以這並不是個打扮成吸血鬼伯爵的普通人,他就是吸血鬼。

  「吸血鬼不是喜歡年輕少女的血嗎?」

  「那都是人類自己加入的迷幻色彩,弗拉德最愛喝的是O型血。」莉莉絲說完掃了掃迦娜,「你沒哪裡受傷吧,這個夜晚最好別露出半點血腥味。」

  「……沒有。」迦娜原本以為莉莉絲是關心她,聽到後半句笑容僵了一下。

  沒過多久,那位真正的吸血鬼從巷深處走了出來,用手背抹去了嘴角的血跡,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評論:「味道一般。」

  就好像曼頓對他來說就是一道開胃菜。

  可能這位精心策劃的連環殺人魔,怎麼都想不到自己死在了非人類的手中。

  還是以血液被抽幹的死法。

  隨後這會吸血鬼伯爵,目光落在迦娜身上。

  莉莉絲立馬將迦娜往後一藏,「誒誒,她背後的人你可惹不起,別動她的腦筋。」

  「你難道看不出嗎,莉莉絲。」這位吸血鬼吸了兩下鼻子,像是在嗅空氣中的某種氣味,「這個人類,要死了。」


第88章 續86s

  奧西裡斯重新見到迦娜時, 是因為曼頓的突然死亡。

  當他看到名單上忽然出現的殺人魔的名字時,下意識去尋找迦娜的——她的名字還在。

  昏暗的小巷內, 奧西裡斯一眼未看角落裡失血過多逐漸失去生命力的連環殺手, 他的目光短暫掃過魔女莉莉絲和正舔舐著嘴角血液的吸血鬼, 最後落在迦娜身上。

  他的女孩靠在牆上, 目光和他對上後, 緩慢朝他走了過來。

  她踉蹌幾步, 被他往前撈進了懷裡。

  「迦娜……」她還活著,他卻一點高興不起來。

  「我知道, 我要死了。」迦娜反而是更淡定的那個。

  越發接近死亡時,反而整個人都放鬆了起來。

  死多了的好處可能就在這裡。

  「只是我不明白。」迦娜掃了一眼漆黑的巷內, 又低頭看了看自己, 「那個殺人魔已經死了,為什麼我還是會死?」

  迦娜的靈魂在奧西裡斯眼裡, 就像株搖曳不定的火苗,隨時可能會熄滅。

  他上一次看到這個情形時, 還是她的靈魂處於那邊世界的時候。

  奧西裡斯想起他目睹那位殺人魔殺害某個「禮物」的一幕,她身上也是沒有任何傷口, 最後還是死亡了。

  他抬起迦娜的一隻手臂,上面有一個很小的針眼。

  「是他給你注射的?」

  「你是說……」迦娜很快反應了過來, 她以為那裡面只是普通的中和麻醉劑的藥物。

  原來那個殺人魔就沒想讓她活過今晚。

  「我帶你回醫院。」奧西裡斯同時看向正挽著吸血鬼悄悄離開的莉莉絲,叫住了她,「莉莉絲,我需要你幫忙。」

  莉莉絲的步子僵在了半空中, 她美好的萬聖夜看來是要中止了。

  迦娜被推進了醫院的搶救室,搶救她的醫生自然是奧西裡斯。

  他這個突然的舉動把急診值班醫生嚇了一跳,他們知道這位醫生稱得上全科,但是進行手術,他們是第一次見。

  「要不還是我……」值班醫生剛開了個口,就被西奧醫生橫了一眼,充滿寒意的眼神讓他默默退到了一邊給他打下手。

  被接上呼吸機的迦娜意識還清醒,她看到這一幕沒忍住彎了彎眼。

  死神要親自搶救他名單上的人了……

  這是一種起效較慢,但是一旦起效就會導致身體各機能快速惡化的毒劑。

  迦娜是一瞬間陷入黑暗的,她渾身的不適在下一秒被抽離了。

  她的靈魂浮於自己的身體之上,看著雙眼緊閉的自己躺在手術臺上做著血液透析。

  她離開了身體,意味著她要死了嗎?

  奧西裡斯也注意到了她出現在體外的靈魂。

  「迦娜,快回你的身體裡去!」

  他的聲音嚇到了其他醫生和護士,他們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看了一眼站在中間的人。

  心電圖上的線條越來越平緩,她的心臟開始一點點失去敲擊的能力,儀器發出了刺耳的提示聲。

  迦娜趕緊伸手去觸碰自己的身體,想要回去,卻直接穿了過去。她回不去了。

  莉莉絲開始對她的身體進行心肺復蘇。心臟除顫儀的電流穿過她的身體時,她的靈魂沒有任何影響,她像是看著一具和她毫無關係的身體正在被搶救一樣。

  「再來一次。」奧西裡斯沒有打算放棄。

  莉莉絲卻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她看著自己的上司,一字一頓地告訴他:「你比我更清楚,沒有用的。」

  心跳儀上的那根顫動的波浪,在莉莉絲的話音落下後,滑落為筆直的線條,餘下拖長的「滴——」聲。

  奧西裡斯看過無數次這類畫面,手術臺上逐漸失去的生命和消逝的靈魂。以前的每一次,他都可以做到毫無情緒揮下鐮刀。

  但是這一次……

  他沒有回應莉莉絲,而是幾乎用搶的方式,從她手上奪走除顫儀,又對迦娜進行了一次電擊。

  那具身體彈起又落下,沒有給出任何起效的跡象。

  他想再試一次,迦娜半透明的靈魂攔在了他面前。

  她沖他搖了搖頭,想開口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只好搖了搖頭,用口型告訴他,「別試了,奧西裡斯。」

  迦娜看到他放下了除顫儀,雙手捏的很緊,敲擊了一下手術臺。

  發出的聲音嚇得一旁捧著託盤的小護士差點將託盤失手掉在地上。

  其他醫生更加不安了,他們開口想勸他冷靜,但他出聲的更快:「都出去。」

  見他們沒有動作,奧西裡斯又重複了一遍:「都給我出去!」

  幾位醫生和護士對視了一眼,包括莉莉絲在內,默默走出了搶救室。

  迦娜虛坐在手術臺上,旁邊就是自己雙眼緊閉的身體。她發現自己的手這一次可以觸碰到奧西裡斯。

  她輕輕撫過他的臉,被他反手握住。

  「別難過,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你可以親手收割我的靈魂了。」

  她用嘴型告訴他。迦娜並不想死,但是不得不面對現實。

  她被他無聲地抱進懷裡,細碎的吻落在她的肌膚上。

  她聽到他有點沙啞的聲音:「我過去以為自己絕對不可能因為這種事難過的。」

  迦娜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肩窩,讓他知道她在聽。

  但她很快就聽不清奧西裡斯在說什麼了,不僅僅是聽覺和視力,她的記憶也開始變得模糊。

  迦娜強撐著從他的懷裡直起身體,直視他的面龐後用口型說了最後一句話,然後像其他身體死亡的靈魂一樣,開始慢慢消散在空氣中。

  奧西裡斯的懷裡先是一點點光芒,接著什麼都不剩了。

  名單上,迦娜的名字消失了,意味著她徹底離開了這個世界,也離開了他,包括靈魂。

  這是奧西裡斯漫長歲月以來,第一次能理解那些手術室門口,在得知自己重要的人死去時,爆發出沉痛悲傷的人類。

  這是一種從心底彌漫出的,難以壓抑的情感。

  他走出手術室,身後是沉重的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門口的走廊此刻空無一人,一直延伸到另一扇關上的半透明門前。

  而耳邊似乎可以聽到醫院外依舊繁忙熱鬧的萬聖巡遊聲。

  死去的人有時候是幸運的,因為痛苦會被活著的人銘記。

  那如果是永遠不會死掉的死神呢?

  他要花多久才能忘掉這份沉重的記憶?

  也許永遠忘不掉。


第89章 續最後1s

  上方是紫色的蒼穹和形狀怪異的雲朵, 四周環繞著水晶狀晶瑩透亮的山巒。

  大部分空地被顏色奇異的花草覆蓋,形成了一座天然的花園。

  花園中間有一座同樣由水晶製成的小型圓頂亭, 有人抱著膝, 坐在廳內的一角。

  「你再說一遍, 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女人有一頭紅棕色的落肩長髮, 她漫無目的地看著遠處的風景, 發出聲音。

  圓頂亭很小, 從花園的任何一個角度都能將它看盡,顯然沒有第二個人存在。

  卻有個聲音在回她的話:「你生前遇到了意外死在了醫院, 我看你可憐將你的靈魂收集起來放進我的世界裡,現在你的靈魂也修復的差不多了, 該是報答我的時候了。」

  女人的目光看向更近的花田, 她從有意識起就發現自己出現在了這裡。

  她的嘴角泛起一個笑容,「說說看, 我要怎麼報答你?」

  「很簡單,你心甘情願把你的靈魂送給我, 我帶著你的靈魂稱霸地球。」

  靈魂寶石預感自己的目的很快就達到了,默默地在心下給自己點了一個贊。

  迦娜的靈魂消散時, 它正在她身體的口袋內,相當於親自知曉了這一切。

  作為靈魂寶石, 死神做不到的事情,它可以做到。

  它將迦娜消散的靈魂一點點收集到自己空間內的小型宇宙內,再一點點修復。

  它絕對不會承認它這麼做是因為長久以來對這個人類產生了某種感情,它更傾向於它渴望她的靈魂幫助它進入人類的世界。

  出乎它意料之外的是, 她的靈魂看似完整了,卻好像失去了一段記憶。

  於是它給她現編了一段,把自己設計成她的救命恩人。

  哦不,它本來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它不管。

  「如果不是我心甘情願就不行嗎?」迦娜問道。

  「自我意識太強的靈魂我控制不住的,所以……」這道聲音說到一半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什麼,連忙改口,「我比較仁慈,不會強迫其他人做不願意做的事。」

  「哦,是嗎?」迦娜笑了笑,「我記得你前幾日談起你能控制死靈,你為什麼不用那些東西,他們可不存在什麼自我意識對吧?」

  「道理是這樣,不過你的靈魂很特殊,迦娜,她可以進入任何將死之人的身體內,讓你的靈魂獲得實體。你的靈魂加上我的力量,我們可以為所欲為。」

  靈魂寶石毫不掩飾內心,如果是只小動物,此刻的它應該是在瘋狂轉著圈圈。

  「為所欲為?你指的是統治地球?」迦娜問道,「然後呢?」

  「然後,什麼然後?」靈魂寶石頭頂一個問號。

  「我是說,統治了地球,然後你想做什麼?地球的總統嗎?」迦娜早就看出來了,這塊寶石心智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個小孩子。它根本沒有實質性的想法或者邪惡的欲望,相反,它比她想像中還要單純。

  「……毀滅人類怎麼樣?」靈魂寶石提出了一個建議。

  提完它覺得不對勁,明明它才是這裡的主導者,怎麼更像是在向迦娜徵求意見。

  「意義在哪裡?人類沒了,等於你在一個荒蕪的星球為所欲為,這和你在自己的世界裡想幹什麼幹什麼有什麼區別?」

  「……好像有點狗屁道理。」靈魂寶石喃喃道。

  迦娜從亭子內的邊邊上的靠椅上站了起來,光著腳踩進花田裡。

  「所以等你想好你究竟有什麼合理的願望再告訴我吧。」

  靈魂寶石頭頂的問號從一個變成了三個,異常委屈:說好的報答我呢???

  ***

  紐約市立醫院旁的速食店內,臉色有些不太健康的女人推門而入。

  她的胸口掛著一枚造型有些奇特的橙色寶石吊墜。

  「這個套餐,加這個翅桶,還有一個大號草莓聖誕。」

  她點完餐,服務員用一種詫異的眼神看著她問道:「這位小姐,請問你們幾個人?」

  「兩……不,就我一個。」她看了服務員一眼,「一個人不能點幾人份的食物嗎?」

  「可以是可以……」服務員默默準備起來。

  女人用勺子舀了一大勺霜淇淋將要放進口中,就聽到腦內有個聲音說道:「你這麼吃下去,就這副身體恐怕無法撐過走出速食店。」

  「我不管,我要為所欲為。」靈魂寶石將霜淇淋塞入口中,狠狠咽下去。

  真好吃!

  靈魂寶石向迦娜提出的第一個請求竟然是,它想吃一頓速食。

  於是迦娜把靈魂借給了它。

  「僅僅是借嗎?」靈魂寶石以為它就要得到她的靈魂了。

  「是呀,只要我需要,時刻可以拿回來。」奸商迦娜誕生了。

  救護車上的救護員在途中宣佈完搶救無效,抵達醫院打開車門時,躺在擔架上的女人跳了下來。

  接著以誰都想不到的速度,跳下了救護車,直沖醫院大門口而去。

  「……」救護員嚇得差點就這旁邊的擔架自己躺上去。

  而此刻,這具身體在快餐廳吞下了最後一口垃圾食品,擦了擦嘴巴。

  「迦娜,果然統治地球沒有吃速食享受。」

  「……」

  「你吃完了?」迦娜問道。

  「吃完了。」靈魂寶石不懂迦娜有什麼意圖。

  「那該我了。」

  「???」

  迦娜在接管身體的那一刻,沖進廁所吐了起來。

  「啊啊啊你想幹嘛,你在浪費啊!」腦海內靈魂寶石在咆哮。

  「你到底幾輩子沒吃過飽飯?你知不知道人是會撐死的?」迦娜替這具身體感到絕望。

  「我就沒吃過飯。」靈魂寶石理直氣壯完才想起問題的關鍵,「你搶我身體幹嗎,快還給我,隔壁那家奶茶店我還沒嘗過!」

  還給它,不存在的。

  迦娜回到了醫院,直奔奧西裡斯的當初的辦公室。

  「你好,請問西奧醫生在嗎?」她走的急,喘著氣。但是說出這句話時,滿懷期待。

  「你不是都忘記了嗎?嚶嚶嚶你騙了善良的我!」腦內的靈魂寶石跳腳。

  迦娜不睬它。

  「西奧醫生?」護士明顯反應了一下,才回答,「這位醫生去年就不在這裡工作了。」

  「去年?」迦娜皺眉,「今天是幾號?」

  ——5月1號。

  距離萬聖夜,已經過去了整整六個月。

  她還以為距離她的死亡沒有過去很久,結果已經有半年了嗎?

  「那莉莉絲護士還在這裡工作嗎?」只要聯繫莉莉絲,就能聯繫到奧西裡斯。

  「莉莉絲?她是誰?」護士一臉懵逼。

  「住院部的護士長。」迦娜更加懵逼。

  卻聽到靈魂寶石愉悅的語調響起:「我不是很瞭解惡魔,但我知道這種非人類世界的生物想要自己被所有人忘記,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迦娜抿了抿唇,她的計畫沒有成功。

  而這位護士,還沒走開,就看到才向她提完問題的人,忽然就倒在了她面前,然後停止了呼吸。

  她胸前的那枚吊墜,也在她倒下的那一刻消失不見了。

  *

  「我不僅沒喝到奶茶還被你欺騙了。」

  「要不是你吃那麼多,那具身體會死那麼快?」

  靈魂寶石內的小型世界內,靈魂寶石朝迦娜抱怨,而迦娜不屑地回答著。

  迦娜想離開這個世界,必須靈魂寶石同意才行。

  靈魂寶石要用迦娜的靈魂,又需要迦娜的同意。

  兩人莫名形成了一種奇特的共生模式。

  不過只要佔據了將死之人的身體,她可以憑藉自己的意志拿到身體的掌控權。

  「做個交易怎麼樣?」迦娜開口道。

  「我不會再上你的當的!」靈魂寶石捂住耳朵,如果它有耳朵的話。

  它等了好一會,那邊的迦娜還真的不說話了。

  「迦娜?」

  迦娜沉默。

  「什麼交易你說說看,萬一善良的我同意了呢?」靈魂寶石小心翼翼試探。

  迦娜繼續沉默。

  「嗚嗚嗚我答應你你告訴我嗎!」

  迦娜松了口,「每一次我把靈魂借你,你可以做任何事,但是做完後要讓我用一會。」

  「讓你去找男人?」靈魂寶石當然知道迦娜要做什麼,「這我怎麼可能會答應!」

  如果被她找到了死神,它一定會被碾成碎片的。

  「你已經答應了。」迦娜挑眉,「而且你覺得奧西裡斯會對你做什麼嗎?你救了我,他自然不會對你做什麼。」

  靈魂寶石覺得有那麼一點道理。

  而且死神,哪裡是那麼容易想見就見的呢。

  等它掌握了更加強大的力量,到時候就不是迦娜說什麼就是什麼的了。

  至於這個強大的力量來自哪裡?

  它也不知道……

  ***

  在迦娜看來,靈魂寶石擁有了實體以後,像個玩心大發的孩子。

  想到什麼做什麼。

  說來也奇怪,明明每次附身的都是將要死去的人,但她卻從未再見到奧西裡斯,一次也沒有。

  她甚至不清楚究竟是太早離開,還是太晚進入。

  有一次被她撞見了一次,雖然只是奧西裡斯的某個影子,迦娜還是抱著希望想叫住他。

  她的聲音還未發出,對方就已經消失不見了,連看她都沒有看她一眼。

  迦娜還去過倫敦,那所她曾經進行過心理診療的郊區別墅已經易主。

  戶主是一名中年女性,她告訴迦娜,她當時以及其低廉的價格入手了這套房屋,不過她並不清楚原戶主去了哪裡。

  原本的世界早就無法滿足靈魂寶石的玩心了。

  它將目標轉移到超級英雄的世界內。

  於是超級英雄的世界出現了一位新的超級反派,她來無影去無蹤。

  沒有人知道她想幹什麼,有什麼目的。

  就連她的外貌,大家也眾說紛紜。

  有人提出她可能是另一位「魔形女」,可以隨意變換身份。

  還有人猜測這位反派可能有雙重人格。

  因為前一秒還是超級壞蛋,下一秒出手將一起做壞事的同伴打倒在地。

  靈魂寶石看著它的「同伴」被迦娜從背後襲擊倒地,無奈道:「我好不容易加入了哥譚的邪惡勢力,你就這麼把我的成果給毀了?」

  迦娜看著面前穿著黑色蝙蝠盔甲戰衣的男人,舉起了雙手,告訴靈魂寶石:「別激動朋友,我在讓任務變得簡單一點。」

  「我不想這麼做的。」迦娜出聲告訴面前的蝙蝠俠,「我只想從你這得到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蝙蝠槍射出兩頭帶著蝙蝠鏢的捆綁線,將迦娜的雙腿纏繞起來。

  她下一秒被迫跌坐在地上。

  「哇迦娜,這你還能忍?快把身體交給我,我讓他瞭解一下什麼是殘忍!」靈魂寶石對著迦娜叫嚷著。

  「別說話!」

  看到蝙蝠俠警覺的目光,她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出了聲。

  「對不起,我沒有叫你別說話。」迦娜尷尬地笑了笑,「我就想從你這拿一張小紙片。」

  小紙片?

  布魯斯·韋恩完全想像不出,自己這裡有任何會吸引罪犯的小紙片。

  「什麼小紙片?」

  蝙蝠俠看到面前的人,露出一個令他熟悉萬分的笑容,說道:「西裡·西奧醫生的名片。」

  ***

  孤獨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在作為死神的漫長生涯中,奧西裡斯曾經從未覺得自己孤獨過。

  他選擇成為醫生,只是因為重複的日子讓他感到無趣。

  在失去迦娜,當那些沉重的痛苦和悲傷緩慢平靜下來後,他竟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獨感。

  原來得到過再失去,才會真正體會到這種感覺。

  此後所有的靈魂在他眼裡都是一樣的,不會再有特殊的存在。

  他一點點拋去曾經和迦娜有過記憶的身份和物質。

  他知道自己這種做法伴著人類的幼稚,但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好受一點。

  不僅是他,就連那把有自我意識的鐮刀,在知道迦娜死亡的消息後,也十分萎靡,時常會不專心。

  可能是因為太過想念她了,他的收割靈魂的影子們偶爾會在某些人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上次他甚至看到有位女性朝著她跑來,口型像是在喊她的名字。他告訴自己這些都是錯覺,他太想念迦娜了。

  泰晤士河畔,奧西裡斯靠在河欄邊。

  這裡稱得上是他對她產生想法的開始,也是她主動吻他的第一次。

  他覺得是時候告別西奧醫生這個身份了。這個身份只會讓他時刻想起,他沒能把她從死神手中救下來。

  而死神也是他自己。

  他原本想把以西奧醫生為身份的手機也扔了的,不過那裡面……存著幾張迦娜的照片。

  有一次她發現他手機裡竟然沒有任何照片後,強行拉著他拍了兩張。

  他反復查看僅有的幾張照片時,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來自美國。

  他還記得,他曾經把自己的名片給過哥譚的某位黑夜英雄。

  本來想直接掛斷,猶豫再三還是接通了。

  「你好,是西奧醫生嗎?」對面是個女人的聲音。

  「我最近不接工作,你找其他私人醫生吧。」

  他不耐煩地正要掛斷,對面的人口吻變急:「別啊,我是最需要你的病人。」

  最需要他的病人?

  「沒有其他醫生可以幫我了,只有你了。」那一頭的女音低聲請求著。

  「這世界上沒有非我不可治的病,就算有,其他人治不好我也治不好。」奧西裡斯也不知道為何會和她廢話那麼多。

  「如果醫生幫不了我的話……」那頭頓了頓,「那麼死神呢?他可以幫助我嗎?」

  奧西裡斯怔了怔。

  這個世界上,幾乎沒什麼人知道他的這個身份。

  「你說的是哪個死神?」

  那邊卻顯得有些意外:「除了你還有其他死神嗎?」

  「你在哪裡?」他要親自去會一會這個人。

  *

  「把你一個人放在這裡真的可以嗎……迦娜?」蝙蝠俠布魯斯·韋恩沒有想到,他和她再次相遇,她又不是原來的那個模樣了。

  她告訴他她是迦娜,她需要那日晚宴上的名片。

  他毫無條件相信了她。

  哥譚罪惡的夜晚,年輕女性被單獨置身于室外,韋恩十分不放心。

  「沒關係的。」迦娜搖了搖頭。

  她捏了捏脖子上的寶石,這東西可是能驅使亡靈的存在。人類的罪犯可奈何不了她。

  不過迦娜沒有算到的是,她在等來奧西裡斯之前,回到了靈魂寶石內。

  辣雞寶石。

  迦娜坐在寶石自帶世界內的花田裡默默歎氣。

  她以為好不容易可以見到奧西裡斯了,結果留給他一具屍體。

  「這不能怪我啊,為了混進哥譚邪惡組織,我可是花了一個多禮拜的時間!」靈魂寶石辯解。

  「就盜竊個ATM,你跟我說是邪惡組織。」迦娜微笑。

  她決定冷靜冷靜,以後的一個月她發誓都不再讓這塊任性的寶石跑出去了。

  靈魂寶石沉默幾秒,語調揶揄說:「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你還記得我借用其他人的靈魂和你面對面交流嗎?」

  「我的靈魂可以離開這個空間?」迦娜聽出了他的意思。

  「我可是偉大的靈魂寶石。」靈魂寶石挺了挺它不存在的胸。

  *

  奧西裡斯到了的時候,看到的是這樣的一幕:

  哥譚漆黑的幕布下,閃爍著的路燈籠罩的長椅上,迦娜四周暈著橙色光芒的靈魂安靜坐著,旁邊是一具掛著橙色吊墜的冰冷屍體。

  「迦娜?」奧西裡斯感覺到心底怔了怔,他不敢相信,又希望是真實的。

  她歪了歪頭,嘴角綻放出笑容,「我說的對不對,是不是只有你可以幫我?」

  見他不動,她又朝他伸出雙手,「愣著做什麼,我好想你。」她望著他,眼圈濕漉漉的,仿佛下一秒眼淚就要決堤。

  奧西裡斯沉默了幾秒,徑直走到她面前將她牢牢抱住。

  他試圖一點點忘記的人,現在就在他的懷裡。

  逐漸他感覺到胸前濕了一大片,懷裡的人無聲地哭泣著。

  他抬起一隻手,輕輕拍著她的。

  等到她慢慢緩過來時,她從他懷裡抬起頭,「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從我的世界到這個世界,從英國到美國……你到底多想把我從你的記憶裡忘掉!」

  「對不起,我……」

  奧西裡斯張了張嘴,剛想開了個頭,就被迦娜環過脖子壓下肩膀,然後猛地吻住,宣洩這段時間尋找他的不滿。

  這個吻狠冽又漫長,雙方都感覺不到疲倦,從舌尖到唇齒,舔舐過每一處……

  隨著迦娜的吻柔軟下來,奧西裡斯慢慢掌握了主導權,他感覺到自己一點點重新被這個吻填滿。

  伴隨著這個吻的結束,那種無盡的孤獨感也一起消失。

  「我能活下來,都是因為它的關係。」迦娜想去觸碰屍體脖子上的寶石,卻發現靈魂狀態的她,伸出的手從寶石上穿了過去,她無奈收回來,「它告訴我,我只能待在寶石周圍,不能離開太遠。」

  「代價是什麼?」奧西裡斯將吊墜從屍體上摘下,掛在手中。

  「關於這個,我還沒和它談呢,不過我相信善良又偉大的靈魂寶石不會刁難我們的。」迦娜笑了笑。

  靈魂寶石有點害怕:「……」

  這好像和它想像中的有點點不一樣。

  「那我來和它談好了。」奧西裡斯將吊墜整個捏進了手中。

  靈魂寶石頓時感覺到了弱小和無助。

  -End-

第90章 續不動的番外3

  死亡是一種什麼感覺?

  感恩節當晚,麥吉在驅車回家的途中遭遇了車禍。在生前, 他相信上帝會拯救一切, 在死後帶走信徒的靈魂使他們獲得永生。在他感知到一切發生時, 他覺得是時候回到上帝的懷抱中了。

  他在車禍痛苦的掙扎後,陷入了一片黑暗。

  忽然而至的一道光明讓他有些迷茫, 他順著這道光穿越黑暗的空間。一眨眼, 又回到了發生車禍的馬路上。

  不過有些不一樣的是,他發現自己懸浮在半空,下方是車輛相撞後冒出的煙霧。

  而車上的人……是他自己。

  車上的「他」雙眼緊閉,被困在方向盤和車座中間, 頭上全是血跡。

  他試圖接近自己, 卻發現雙手在觸碰車輛外殼時徑直穿了過去。

  他吃驚地發聲, 卻發現自己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是已經死了嗎?

  「在感恩節遇到這種慘劇,還真是可惜了。」

  麥吉聞聲扭頭,說這話的是一個同樣懸浮在空中的年輕女性。

  她有著一頭紅棕色的迷人長髮,發現他看向自己時, 友好地朝他微笑。

  你是誰?

  他張了張嘴, 才想起自己發不出聲。

  「有什麼可惜的。」

  從女人身後走出來一名男性。

  讓麥吉留下第一印象的是他手裡一柄特殊的鐮刀,它長約2米,月牙似的刀口散發著銀黑色的光澤,看得他心裡發寒。

  這位男性空出的那只手順勢一撈, 就把年輕女人圈進自己的懷中, 他胸前掛著一枚有點古怪的橙色吊墜, 此時散發著淡淡的光芒。跟她不一樣, 這位男性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身邊的人,而麥吉覺得自己,在他眼裡就像不存在一樣,他一眼沒有看過自己。

  「今天可是感恩節,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麥吉聽到女性這樣說道,「購物,祈禱,家人團聚,表達對神靈的感謝……」

  「對神靈的感謝?」男人打斷她,「既然這個神靈不包括我,那我為什麼要知道?」

  「……」

  麥吉聽得有些雲裡霧裡。

  他有很多問題,但一個都無法問出口。

  「你想說什麼嗎?」女人忽然問他。

  他張嘴,告訴她自己的確很想說話。

  「奧西裡斯,讓他說說看嘛,今天可是過節。」

  「迦娜……」被叫做奧西裡斯的男人喚了一聲女人的名字,有點無奈又順從的味道。

  下一刻,麥吉發現自己能說話了。

  「你們是……上帝派來接我的使者嗎。」

  他的話音落下,他發現名為奧西裡斯的男人,嘲弄地勾起了嘴角,「上帝?看上去你崇拜的神靈並沒有保佑你在節日裡平平安安。」

  似乎早就習慣了男人的說話方式,迦娜口吻和善地回答道:「看來你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了,不過我們可不是上帝派來的什麼使者,他可是死神……不過不是針對你,所有人的靈魂都是由他來收割,和你口中的那位上帝沒有太大關係。」

  「……這樣。」麥吉歎了口氣,「那我是要下地獄嗎?」

  奧西裡斯用一種不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看吧,迦娜。和我掛鉤的就是地獄,和他們口中不管他們生死的神靈放在一起出現的就是天堂。」

  迦娜安慰性地拍了他兩下,隨後問麥吉:「你是要回家過感恩節?」

  「對……」麥吉看了一眼車內自己有些慘的屍體,有些難過地說道,「不過再也回不去,我剛剛出差回來,連家人的最後一眼都沒看到就出了這種事。」

  「也不一定回不去。」迦娜朝他露出了一個笑容,「既然是感恩節,那我們送你一份禮物吧。」

  她的話似乎引起了奧西裡斯的小小不滿,「我們?我可沒答應他什麼。再說,今天是感恩節不是耶誕節,你送什麼禮物?」

  女人立馬一臉委屈起來,她咬了咬唇,無比可憐地說道:「你都不願意和我歸到『我們』一起嗎?你之前也不是說不會親自出手陪我度假的嗎?結果還是途中停了下來,我現在就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你都拒絕了,我……」

  她說到後面眼圈也一點點紅了起來。

  「迦娜,別說了……」奧西裡斯打斷她,他旁若無人地輕輕碰了一下她的唇,「我答應你就是了。」

  女人一秒變臉,目光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趁他沒改變主意,快說你家住在哪裡?」

  於是麥吉下一秒,就發現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女兒在電視機前畫畫,妻子在準備晚餐,今天雙方的父母也來了,準備等他回來一起過節,巨大的火雞熱氣騰騰地放置在餐桌中央……

  麥吉沒忍住,摸了摸眼淚。

  他們如果知道自己在半路遇到車禍,該有多難過……

  「我很抱歉……」

  迦娜在他身後安慰道。

  麥吉強作鎮定,「還是謝謝你讓我見我家人最後一面。」

  「不……要謝就謝謝他,仁慈善良的死神。」

  麥吉怔了怔,發現旁邊的男人明顯有點無語。

  「死神閣下,謝謝你的……」他覺得還是需要道謝的,「仁慈。」

  就是哪裡有點怪。

  他說完這句話以後,眼前忽然閃過強烈的光束,照射的他非常不舒服。

  他的家人在他面前消失,包括自稱死神的男人,和依舊在說話的女人,最後被耳邊嘈雜的聲音和白亮的光束取代。

  「搶救回來了!病人恢復意識了!」

  他聽到有人喊到。

  什麼情況?他……又沒死?

  不過不管他死沒死,他的信仰可能都要因為這次的事故稍加改變一下。

  上帝?不,死神瞭解一下?

  ***

  當迦娜看到那具靈魂消失在自己面前時,她以為他離開這個世界了。

  奧西裡斯隨後提出他也想要禮物。

  「今天是感恩節,又不是耶誕節,你要什麼禮物?」同樣的話在她口中越往後越無力,「……好吧,你說你要什麼禮物?」

  當他們回到住處,奧西裡斯二話不說摟過她將她帶進懷裡,印上第一個吻時,迦娜知道他想要的禮物是什麼了。

  她好像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

  ……

  「那個男人沒死?」迦娜說出這句話時,喉嚨都是沙啞的,她被他折騰得半死,「可是他的靈魂明明就離開身體了!」

  「所以我才會停下來看一眼,他的靈魂雖然離開了身體,但是他不在名單上。」奧西裡斯依舊和她緊緊貼在一起,「這說明這種狀態只是暫時的,身體受到重創,靈魂無意識離開身體是發生過的。你當初也屬於這一類,不過更特殊。」

  「……」迦娜有點尷尬,「那我還天真地告訴他他已經死了,你是來收割他靈魂的死神……」

  「我一開始就想告訴你,可是你不給我機會。」奧西裡斯心裡慶倖當時沒說,得到了現在的機會,「你還要讓他回去見家人一面,你就不怕他過度悲傷,靈魂再也回不去身體了?」

  迦娜:「……」

  原諒她,她當時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那他的靈魂最後消失了,說明那時他應該搶救回來了吧。這應該不算什麼壞事?」迦娜挪了挪,在他懷裡重新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如果人沒有死,那我相當於給活人宣傳了一下你的仁慈?你很快就要成為感恩節被感謝的神靈之一了,快樂嗎?」

  「……」

  算了,反正他現在是挺快樂的。


第91章 續不動的番外4

  1.

  靈魂寶石確實是看遍了世界沒錯, 卻不是借迦娜的靈魂和其他人的身體,而是繼續以吊墜的形式, 被死神隨身攜帶。

  它很久之前向迦娜提出一年給她一天假期,到救了迦娜以後每次使用完她特殊的靈魂後給她一點時間, 而現在……它好像成了被動的那一方了。

  血虧。

  「這家的優酪乳霜淇淋真好吃, 你要嘗嘗嗎?」

  靈魂寶石聽到迦娜對它說道。

  「吃吃吃!」它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物件是死神的好處,可能在於隨時可以獲得一具新鮮完整將死的身體。

  迦娜每次想嘗試一些東西或是見那些朋友時, 都能第一時間擁有一具新的身體。

  而只要靈魂寶石有合理需求,迦娜也會友好地提供自己的靈魂給它使用。

  不過……

  就是它每次接管身體時,迦娜的死神男朋友都會對它異常不滿意。

  靈魂寶石才接手迦娜的新身體,往嘴裡塞了一口甜點,奧西裡斯的眼神就變了。

  前一秒還寵溺地看著他愛的姑娘, 下一秒就差把它碾碎了。

  靈魂寶石覺得自己沒什麼優點, 不過該慫就慫。再好吃的東西也只嘗一口, 就把身體還給迦娜。

  「你不多吃幾口嗎?」迦娜知道它在怕什麼,「放心,奧西裡斯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緊接著它聽到迦娜對面的人冷哼了一聲:「你可以試試。」

  它知道這句話是說給它聽的, 默默地打了個寒顫,告訴迦娜:「不了不了。」

  不敢試不敢試。

  它想起有一天晚上,迦娜的靈魂依附在一具人類的身體內陷入沉睡。它悄悄接管了那具身體,在黑夜中睜開了眼睛。

  它靜靜地瞄了一眼身邊的死神, 確認他也閉著雙眼後, 支起身子, 一隻手繞過他, 慢慢伸向床頭另一邊枕側的靈魂寶石吊墜,也就是它自己。

  只要拿到「自己」,它就可以帶上迦娜的靈魂遠走高飛了。

  結果剛伸到一半,身下的人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眼睛,在黑暗中盯著它,「睡不著?」

  這種時候要怎麼辦?

  靈魂寶石跟著迦娜也有一段時間了,這種時候自然是入戲。

  它鼓起勇氣直視他,學著迦娜的口吻,聲音異常嬌柔地回答:「嗯,忽然就醒了。」

  「要出去轉轉嗎?」

  「好呀……」

  靈魂寶石的餘光一直放在距離它很近的「自己」身上。

  等它應完,身邊的奧西裡斯已經起身,穿上衣服後將靈魂寶石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它跟著替這具身體換上衣服,思考著怎麼瞞天過海地把「自己」拿到手。

  淩晨的大街上只有路燈撒下的光。

  它默默地在腦海裡寫劇本:

  「奧西裡斯,我冷。」

  它憑藉神一般的演技,主動牽起這個男人的手,塞進他的口袋。在碰到寶石時立刻鬆開他的手,將寶石奪過來後連同帶上迦娜的靈魂消失在他面前,留給這個神一具屍體。

  腦補完後,它準備實施。

  「奧西裡斯,我冷。」它說完後,去尋他的手,結果這位死神卻往旁邊邁了一步。

  「你……」

  它回憶迦娜平時撒嬌的語氣,剛開了個頭,就被打斷,「別用迦娜的口氣和我說話了,現在這具身體裡是你還是她我比誰都清楚。」

  它猛地一驚,才發現死神的眼神根本不是平時看向迦娜才有的。

  而它一直關注著寶石本身,才意識到可能這位神從一開始就發現了。

  所以他為什麼會提議出來散步?

  「我一直想找個機會謝謝你。」它聽到他開口道,「不是你我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

  話是這麼說沒有錯,但是它救迦娜的目的可不是為了看他們秀恩愛的。

  「你不用謝我,我只是……」

  然而它並沒有機會把話說完,身邊的死神,氣場一瞬改變,說話口吻也整個冷了下來,「不過如果你想再把她從我身邊帶走,我追到宇宙盡頭也會把你捏碎的。」

  它下意識咽了一口口水。

  有點害怕。

  「聽到了?」

  靈魂寶石撞進奧西裡斯泛著涼意的目光,沒細想就瘋狂點頭。

  而這件事,迦娜一點都不知道。

  她甚至好奇一直在叫嚷著不公平的靈魂寶石,最近突然太平了很多。

  靈魂寶石也不敢告訴迦娜,它只能默默地懷念在自己內部的那個小型宇宙中,只有迦娜和它的日子。

  2.

  迦娜不能離開靈魂寶石太遠,即便是她和奧西裡斯親熱時,它也只能在旁邊裝死。這是最難熬的。

  不過今天有東西來陪它了。

  起先它習慣性地在心底默念菜名,試圖忽略來自迦娜旎人又試圖隱忍的低 | 喘。

  隨後它注意到了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東西。

  月牙狀巨大的鐮型刀刃格格不入地忽然出現在房間內,鐮身靠在了它所在的桌側。

  「朋友,你是來看現場直播的?」靈魂寶石問完,想起這柄死神的專屬武器並不會說話。

  而這玩意和它主人對它的態度一樣高冷,微微側過像是看了一眼桌上的它,又很快轉了回去。

  靈魂寶石莫名產生了一種這玩意和它主人一樣,也對它很不滿又無可奈何的感覺。

  「你的鐮刀……怎麼會在這裡?」

  迦娜知道奧西裡斯的鐮刀有著自我意識,這也意味著它剛才就算沒見證全過程,也算旁觀了一陣。

  雖然只是個武器,但她的臉頰忽然就控制不住的紅了。

  見到她注意到自己,這把渾身上下看似透露著危險的武器,一秒斂起氣息,像只被發覺的小寵物一樣,湊了過去。

  就差張出一條條尾巴興奮的晃一晃了。

  ……這個鐮刀是怎麼回事???

  靈魂寶石鬱悶:一個死神它就忍了,為什麼現在還多出一柄鐮刀?

  「我那麼愛你,可能也影響到它了。」奧西裡斯不忘帶上自己順帶說情話,「它也越來越喜歡你了。」

  迦娜才伸出手,鐮刀就自己將鐮柄湊到了她手中。為了方便她,還主動縮小了一個尺寸。

  迦娜迷一般感覺受寵若驚:「……」

  不過她沒握幾秒,就被奧西裡斯從手中忽然拿走。

  他這舉動讓迦娜愣了一秒,隨後笑了起來:「你不會連個鐮刀的醋也要吃吧?」

  「我只是怕你不小心傷到自己,它的刀刃對靈魂來說是非常危險的。」奧西裡斯自然不會承認。

  迦娜不置可否地聳肩。

  然而鐮刀可不覺得自己會傷害到迦娜,它掙扎了一陣,想重新回到迦娜手中,結果被奧西裡斯牢牢地握在手裡,動彈不得。

  這是靈魂寶石第一次贊許這位死神的舉動:

  對,就是這樣,抓住那玩意,別讓它親近迦娜!

  隨後它自己蹦噠到迦娜面前,詢問迦娜明天能不能找具身體讓它用一用。

  話才出口一半,就被從奧西裡斯手中脫手的鐮刀撞到了一邊。

  再不濟它也是靈魂寶石,從宇宙初始就存在於這個世間的強大存在。它當然不會向一柄連話都不會說的鐮刀低頭。

  於是靈魂寶石和奧西裡斯的鐮刀,在迦娜眼裡,就莫名爭鋒相對了起來。

  ……別問她發生了什麼,她也不知道這兩樣東西在想什麼。


第92章 續不動的番外5

  那是迦娜還沒找到奧西裡斯的日子裡發生的事:

  如何成為一名以稱霸地球為目標的優秀的地球反派?

  1-選一個超級英雄紮堆的世界, 沒有人抗爭就顯示不出自己的強大。

  2-給自己取一個酷炫的稱號。

  3-在一切反派組織嶄露頭角。

  針對靈魂寶石發散性的奇葩思維, 迦娜表示:「你開心就好。」

  -1-

  「我為什麼要接納你, 我一個人就能毀滅這個城市。」電王麥克斯張合著雙手,電流從指間交替發出滋滋的聲響。

  「因為我和你一樣,被人類當成怪物。我從小就有特殊的能力, 現在我只想用它來報復這個世界。既然我們的目標統一, 為什麼不一起幹?」

  借用著迦娜靈魂, 尋得一具將死之軀的靈魂寶石, 戴上一副瓷白色的面具後,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電王覺得「她」說得也不算沒有道理, 多一個幫手總是方便的。「你叫什麼名字?」

  「哎呀迦娜,我還沒想好酷一點的反派稱號, 你快幫我想一下!」靈魂寶石向迦娜求救。

  「……」迦娜感覺自己把靈魂借給了一個熊孩子, 「你甘心給反派打工?我以為你自己會成立一個邪惡組織。」

  「這不叫打工, 這叫汲取經驗, 我在學習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反派,稱霸地球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靈魂寶石解釋完, 告訴電王,「你可以叫我靈魂女王。」

  唯一值得迦娜慶倖的是,起碼這塊寶石在想名字時為她考慮了一下,性別對了。

  當電王在變電站吸取全場的電力轉換為自己的力量時,趕到的人是蜘蛛俠。

  他從手腕向電王射出蜘蛛團, 靈魂寶石用迦娜屬於這個世界的能力, 在空中攔截下了那團蛛絲。

  「你一定要問我是誰, 我自然是最邪惡最強大的反派,靈魂……」

  它的話才說到一半,蜘蛛俠又一次下手,粘稠的蛛絲將它的雙手雙腳一齊圈起,讓它跌倒在地。

  「……」迦娜相信靈魂寶石如果是反派,一定是那種活不過一集死於話多的類型。

  不過蜘蛛俠還未能靠近,從地底蔓延而出的死靈將他團團圍住。

  「明天我就要被全人類知曉,成為反派中消滅了蜘蛛俠的邪惡人物了。」靈魂寶石搓著手。

  「你說的是《蜘蛛俠敗于電王之手》這種標題的報紙嗎?」迦娜的聲音忽然響起,「醒醒,還沒有人認識你,你這是在替別人成名,這個電王會搶了你所有的『功勞』。」

  靈魂寶石覺得迦娜說的非常有道理,它制止了死靈襲擊蜘蛛俠的舉動。

  而將目標轉移向電王。

  靈魂並不怕電擊,這位反派莫名其妙發現自己被黑壓壓的死靈包圍,然後從電塔之上掉了下去。

  無處不在的報社直升機自然拍下了這一幕,一位不知名戴著面具的女士,用超自然的力量解決了這位通過電力毀滅紐約城的反派。

  「記住我,我是靈魂女王。」靈魂寶石重新面向蜘蛛俠,「接著我可要消滅……喂喂,你等下……」

  迦娜從靈魂寶石手裡接管身體,她微笑著開口:「好久不見。」

  接著她趁蜘蛛俠在思索他們是否相識時,已經出手襲了上去。

  「彼得,隨便跟我打幾下,然後假裝打敗我。」她在靠近時重新開口道。

  被喊出本名的蜘蛛俠明顯一愣,一個名字劃過腦海:「迦娜?」

  然而對方沒有立馬回話,兩人在你來我往的幾招後,迦娜猛地後退,「今天先放過你一馬蜘蛛俠,下次我可不會放過這座城市了。」

  一臉懵逼的彼得:「……」

  十分不滿的靈魂寶石:「迦娜你投什麼降,快讓我出來一夜成名!」

  於是第二天紐約城的頭版變成了《反派內訌?電王落網!蜘蛛俠再次拯救了我們!》

  電王上報了,蜘蛛俠也上報了,但是沒有一個字提到「靈魂女王」……

  靈魂寶石:QAQ

  -2-

  靈魂寶石把這次失敗,歸結於通過超自然力量毀滅世界的不實際。

  「我想過了迦娜,你之前跟我說這個世界要有人類被統治才有意義。我不能單純地通過那些滿腦子只有讓城市爆炸的單細胞生物達成目標,我要去主宰這個世界的人類支配者。」

  「說人話?」迦娜已經習慣了這塊寶石的跳躍性思維。

  「我要從人類政府入手!」靈魂寶石鬥志滿滿。

  「你要競選總統?」迦娜抬了抬眼皮,怕是連黨|派都無法加入。

  「不不不。」如果靈魂寶石有手指,他現在應該是一副學者樣搖著食指,「我要刺殺政府重要人物!讓政權亂套,讓政治和經濟市場崩潰!」

  「揮了揮手然後讓亡靈大軍淹沒政府?」

  「對付人類還需要使用我的力量嗎!」靈魂寶石不屑一顧,「我雙手雙腳就足夠了,敢用力量我是狗你信嗎!」

  「……」迦娜已經懶得接它的話了。

  「接著我將以救世主的身份站出來,帶領大家走出危機!」靈魂寶石演技滿滿,並不需要迦娜接話。

  「……」你不做反派要做救世主了?

  *

  靈魂寶石走入劇院內場時,演出已經開始了五分鐘。

  「看到了沒有迦娜,我從間|諜那裡買了萬無一失的最新情報,第十排的那個人,就是英國政府的關鍵人物。我覺得可以從他開始練手。」靈魂寶石聽上去志在必得。

  迦娜從背影認出了那個人,正在陪父母看歌劇的麥考夫。

  她不僅沒有擔心他,反而開始替自己感覺到不妙。

  這個人,哪裡會那麼輕易將自己的資訊流出去。

  他會這麼做,是因為他想這麼做吧。

  果然,靈魂寶石還正從劇院座位的高處下往前排,右手的刀片將將從袖內滑落到掌心,就被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三名黑衣裝扮的人按倒在地,動彈不得。

  「萬無一失的最新情報?」迦娜問它。

  「……」

  它被以最難以掙脫的方法,束縛住它自稱足夠它解決人類的雙手雙腳,左右被人夾住,腦側還被抵上了槍口,困在了一輛車輛的後座。

  車輛一直沒有開,直到等候了幾十分鐘,副駕駛有人坐了上來。

  「中場休息只有十五分鐘,希望你在這期間告訴我我想要的答案。」

  趁著歌劇中場休息溜出來的麥考夫,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被制服得已毫無威脅的女性。

  「你的目的,你背後的人是誰,和你從哪裡得到的情報。」

  他一連問出三個問題後,女人嘴上貼著的膠帶被狠狠撕了下來。

  「好痛,真沒人性。」靈魂寶石抱怨。

  比起同情,抵在腦側的槍|口又威懾性地動了動,「快說。」

  「不可以使用超自然力量哦。」迦娜幸災樂禍。

  不過她還沒笑話完它,就聽到靈魂寶石低聲地回答她:「汪!」

  回過神來時,迦娜發現這時控制這具身體的是她自己了。

  這是第一次,靈魂寶石主動交出身體的控制權。

  麥考夫也發現了,這個女人的眼神一下子變了,甚至還朝天翻了個白眼。

  「我就想和你打聲招呼,我背後也沒有人,情報是從俄羅斯的一位間|諜那里弄來的。」迦娜在心下罵了一萬遍靈魂寶石,看向後視鏡,「據我所知政府可是合法部門,你們不會殺人的是嗎?」

  「我們只服務于英國市民。」麥考夫揚了揚下巴,他從她微表情看出了某個熟悉的人。

  「英國市民是嗎?」迦娜看了一眼身邊拿槍指著她的黑衣人,「開槍吧,我其他什麼都不知道了。」

  殺了她,然後讓她回到靈魂寶石中。

  「等一下。」麥考夫慢條斯理地說道,「在這之前,我們還有十分鐘可以敘舊,迦娜。」

  「……」

  -3-

  「既然超級反派不起作用,人類政府也無法攻陷,要不從和我一樣的黑暗力量下手。」靈魂寶石又有了新點子。

  「你這次又想幹什麼?」

  「聯合其他次元的暗黑力量,用暗黑魔法侵蝕這個世界,成為主宰者。」靈魂寶石再一次的,信心十足,「這一次,必不可能失敗!」

  迦娜:「……」

  *

  靈魂寶石把聯盟的黑暗目標放在了多瑪姆身上。

  「你不就是想要那本能召喚多瑪姆的書籍嗎?隨便派一個死靈去偷不就行了?」

  迦娜沒想到的是,這塊寶石竟然想混入斯特蘭奇博士所在的卡瑪泰姬,親自去偷那本書。

  「那位至尊法師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再說了,我這次的目標還有那塊可以操縱時間的時間寶石阿戈摩托之眼,當然要我親自出馬才能到手。」靈魂寶石信誓旦旦,「放心,我也算跟著你學過一點法術,像我如此聰慧過人的寶石,想要拿到這些東西輕而易舉。」

  靈魂寶石一邊和迦娜說著,一邊用從某位小法師那裡偷來的旋戒,打開了通往卡瑪泰姬圖書室的傳送門。

  迦娜記得卡瑪泰姬圖書室的看守人是王法師,也就是當時給予她阿戈摩托之眼去救斯特蘭奇的人。

  不過今晚的圖書室異常安靜,本應該坐著看守人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靈魂寶石覺得今日的自己大概被幸運女神眷顧了,悄悄地繞過前排的書架,來到後排的□□區。

  結果撞見了正背對著它翻書的斯特蘭奇博士。

  「王法師,你今晚不是要外出一小時去參加……」他手裡仍舊攤著書,慢慢轉了過來後停下了接下來的話。

  「哦?」斯特蘭奇博士挑了挑眉,「今晚卡瑪泰姬可不歡迎外人。」

  靈魂寶石沒有想到會碰上至尊法師本人,這人對它而言,也不算好惹的人物。

  「不好意思,我找廁所……」靈魂寶石話才到一半,就被斯特蘭奇用法術長鞭綁住了雙手雙腳。

  為什麼,人人都要綁住它???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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