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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橘為重 By 夢裡囈語 part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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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感情進展中

  在紮塔娜他們原本的構想中, 蝙蝠俠身為從這個時代誤打誤撞進入了別的時代的人,在時空亂流裡的存在感肯定特別明顯, 但是等到菲奧娜切身進到了時空亂流裡之後, 才發現這個預想有多荒謬。

  五顏六色的光帶從菲奧娜的眼前飛速劃過, 周圍的景物也在不斷地變幻, 速度快得都出現殘影了,細細注視一下的話保准能在三秒鐘之內完成「從被晃暈到哇地一聲吐出來」這樣的轉變。上一秒她還身處衣香鬢影的莊嚴華美的鏡宮裡,下一秒她可能就已經在古色古香的肅穆的東方古國的宮殿裡了,再下一秒可能就在荒無人煙的萬里冰原上,千言萬語凝聚成一句話——

  亂得很,找不到人。

  而且令菲奧娜倍感驚恐的是,就在她迷失在這時空亂流裡的時候,她那原本十分敏銳的感覺開始漸漸變得遲鈍了,而且還不是那種「我累了所以無法集中注意力」的遲鈍, 而是很明顯能感覺到她的身體裡的生機在被抽走, 是離死亡越來越近了而生的遲鈍。

  就在這緊要關頭, 她感受到了來自某個熟悉的重量的迎頭一撞。

  整整十五磅的橘貓全力飛撲撞過來的時候真是力道十足,差點沒把她給砸出內傷來。菲奧娜為此甚至短暫地懺悔了一秒鐘,她不該嘲笑那些被天降正義十五磅給制裁了的小丑希瓦夫人等一系列倒楣人士的, 這個重量真的是妥妥的愛的重量啊,好沉。

  然而也正是托這力道十足的一撞的福, 把菲奧娜一個大活人都撞進了某條光帶裡。雖然暫且不知道去往的是什麼地方,但是至少可以保證的是,她不會在這過分雜亂無章的時光亂流裡被消耗到死去也無法找到落腳點了。

  菲奧娜跌跌撞撞地在那片及膝深的雪地上落地的時候, 橘貓也分量十足地落在了她的身邊,砸出了一個深深的雪坑。她還沒來得及為橘貓擔心呢,就被這只分量十足的貓濺起的一大片雪霧給迷住了眼,冰涼的積雪落在她的頭上和睫毛上的時候,便有絲絲的涼意沁了開來,讓她不得不專門分出心神來將這很快就化成了冰涼的水的薄雪拂去。

  然而就在此時,她感受到了某種微妙的滯澀感,她的感應能力和對鬼魂的可視能力全都被削弱了不止一半,就好像這個時空已經切實感受到了她的異常、正在努力把她排斥出去一樣。

  不過比起這些東西,眼下更需要注意的是她所在的地點。菲奧娜的橘貓不是普通的橘貓,它是貨真價實的通靈者的夥伴,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自己的道理,菲奧娜不帶它進到時空機器裡的原因無非是這真的太危險了而已,她原本以為沒有橘貓也可以完成「從時空亂流中把蝙蝠俠帶回來」這麼高難度的事情,只不過受的傷和吃的虧會更多一點就是了,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是個「沒有外力再次相幫就無法完成」的超高難度的任務,要不她的橘貓也不會專門跳進來幫她了。

  換而言之,她的橘貓都把她給撞進了這個時空,那麼蝙蝠俠一定就在這裡。距離遠近姑且不論,至少還在同一個時間段和世界裡,這就已經很有指望了。

  ——但是通靈者的夥伴可絕對不止這點能耐。

  等到菲奧娜終於把身上的雪花拂去、把腳從雪地裡拔/出/來之後,余光正好瞥到一個身穿黑衣、坐在火光前的人影。那個披風和戰甲的形狀真是太熟悉了,菲奧娜不假思索就喊出了那人的代號:

  「蝙蝠俠——!」

  就在她張口出聲的那一刻,菲奧娜能明顯地感受到,來自這個世界的禁錮被她這一聲拼盡全力的呼喊給打破了。她能感覺到這個世界正在緩緩地接納她,最直接的表現就是之前她這麼大一個大活人掉下來的時候,都濺起了那麼多雪花也沒覺得冷,但是此刻,冰冷的寒意正在刺痛她的骨髓;之前正在雪地上覓食的幾隻不知名的大鳥就連她憑空落下來都沒被嚇跑,然而此刻她只是這麼一喊,就把這些鳥兒紛紛驚走了。

  而就在這時菲奧娜才發現,正坐在篝火旁的蝙蝠俠沒有戴面具。

  她下意識地就想別開臉,好不讓這位黑暗騎士的真實身份過早地暴露在她這樣的外人面前。然而令菲奧娜萬分心梗的是,就在她出聲喊了他的那刻,蝙蝠俠才感知到了之前一直被世界排斥著、眼下終於融入了這個世界的她的存在,於是他的第一反應——

  是從一旁的石頭上拿起蝙蝠俠的頭罩來,扣在了自己的頭上。

  然而即便是那麼簡短又倉促的一瞬間的注視,菲奧娜也能看見他的小半邊的側臉。這人的面容帶著歐美的男子特有的輪廓深邃,卻又有別於那些過分朝氣蓬勃的、元氣十足的輕浮的年輕人,帶上了一點飽經歲月砥礪的獨有的成熟和穩重感,卻又不會顯得過分老氣,簡單概括一下的話是絕對能夠稱得上英俊迷人的面龐,哪怕只有對這小半張臉的匆匆一瞥也能確定下來這麼簡單的事情。

  然而讓菲奧娜倍感疑惑的是,為什麼這小半張臉看起來這麼眼熟呢?就好像她之前已經以某種角度看過了這張臉的這部分了一樣。

  她感覺有某種東西要從自己的胸口躍然而出,可是從未體驗過這種感情的菲奧娜下意識地就把這種感情當成了純粹的憋屈。這不能怪她,畢竟刺客聯盟裡沒有什麼正常的男女之間的愛情——妮莎和白金絲雀之間相愛相殺但是關鍵時刻又能生死不離互相依靠的愛情倒是挺感人的,但是放在眼下這種情況的話未免有點性別不符——更不會有能夠細緻描繪年輕女子在發現自己喜歡上一個人之後的內心情緒變化的書,因此她在迎上去的時候第一句開口的話就是這麼一句直來直去的、硬邦邦的、沒有丁點兒久別重逢的歡喜的話也不足為奇了:

  「能夠接到您實在太好了,請別擔心,我剛剛什麼都沒看見。」

  「您的助手羅賓說等我找到您之後就會被自動傳送回去了,請問大致會什麼時候開始傳送呢?」

  蝙蝠俠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似乎是在確認她的身份的真偽,而後開口的時候所問菲奧娜的話更是確定了這一點:

  「證明你自己的身份。」

  菲奧娜想了一想之後——不知不覺間她竟然和這位素來都以難相處和嚴肅冷淡著名的哥譚黑暗騎士也攢下了這麼多相處的點點滴滴了,一時半會兒地想要找個特別有說服力的事情出來還真不容易——最後終於挑了個最能有力證明她的身份的事件出來:

  「正義聯盟的專門應對各人的緊急預案是我保管著的。」

  蝙蝠俠這才點了點頭,微微呼出一口白色的霧氣,菲奧娜這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周身傳來的寒冷的氣息。她來這裡的時候俄羅斯還處在可以穿單衣的地步,就算她平時怕冷得很,在通靈之戰這個節目的攝製片場也要多加一層衣服,這僅有的數層衣服也是不夠抵禦這茫茫雪原上的寒冷的。

  於是下一秒,一件尚且帶著它的主人余溫的黑色披風便撲頭蓋臉地從天而降了,還伴隨著蝙蝠俠的聲音:

  「外界的『立刻』的標準和這裡的時間流逝是不一樣的,最快也要等上好幾天。」

  「披上它,我帶你去最近的村莊找地方投宿。」

  蝙蝠俠的戰甲和披風都自帶一定的調溫功能,等到菲奧娜把這件可以說是蝙蝠俠的象徵物之一的披風披在了身上之後,蝙蝠俠便相當自然地把她給橫抱了起來。按照菲奧娜的身高和衣著的話,哪怕這件披風能給她帶來一定的溫暖,保證她在到達最近的投宿地之前不會被凍僵,也很難保證她無法被披風覆蓋到的雙腳不會先一步凍得廢掉。菲奧娜也知道這個道理,於是被第不知道多少次抱和背了起來之後,她腦子裡半點浪漫的氣息也沒有,當然在這麼冷的環境下也很難有就是了:

  「等等,我的貓——」

  蝙蝠俠不動聲色地把菲奧娜顛了顛,好像在確認她的體重變化一樣,同時開口道:「它已經提前跑過去了。」

  等到他們滅掉了篝火,一同動身前行的時候,菲奧娜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了一點:

  是不是如果她沒有來到這裡的話,蝙蝠俠就永遠不會朝著遠處的有燈火的村莊邁出哪怕一步?

  一念至此,她便再次抬頭看向了蝙蝠俠,和往常一樣,她還是只能看見他沒有被面罩覆蓋住的下半張臉,但是此刻,這張臉帶給菲奧娜的思緒就不是一點半點了的。她現在糾結的就只有這一個點:蝙蝠俠到底是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呢?

  如果他好相處的話,那麼為什麼還要對自己的身份掩藏得這麼深,都來到了這裡不知多久了,能升起篝火、給自己建造好簡易住處,也不肯去最近的村莊?如果他不好相處的話,那麼他為什麼又能夠心細如發地發現她的不合時宜的衣著的問題,還把自己的標誌性的披風借出去,為什麼又要第一時間抱著她前往有人煙的地方投宿?

  如果要有一天把菲奧娜不擅長的東西列個名單出來的話,那麼「一心二用」這件事便是一定要排在榜首的。她還在苦苦思考這個問題呢,渾不覺其實蝙蝠俠也在掙扎著某件事情:

  他在認真思考要不要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菲奧娜。

  跟那些有利於同伴之間的相處和戰鬥的時候能夠更加交心之類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無關,只是她實在太善解人意、太懂事了而已。那一個主動移開視線的行為和他的下意識的保護自己的真實身份的反應一對比,便愈發襯得他有點……

  太計較這些所謂的秘密和界限了。

  其實如果真的細細盤算起來的話,菲奧娜絕對符合他一直以來對隊友的要求,冷靜謹慎,心懷正義,除了年齡實在太小了一點之外別的一切都堪稱完美,雖然平常偶爾也會有點脫線的、狀況外的舉動,但是關鍵時刻菲奧娜從未踏錯過一步,而正是她所展現出來的這與她的實際年齡並不匹配的懂事,才讓人愈發覺得「就算把這件事告訴她也沒什麼」。

  然而有些事情,當事人不說出來的話就永遠不會被另一方所察覺到。於是當布魯斯還在苦苦糾結這件事的時候,倒是菲奧娜先開口安慰他了:

  「您沒有必要這麼防備我的,我從一開始就無意窺探您的秘密。」

  「或許在我們認識之初的時候,我因為對能力的掌控不熟練而無意間揭破過很多似乎不該揭破的真相……」她說到這裡的時候微妙地停頓了一下,饒是心理戰的高手布魯斯也無從判斷這個停頓究竟是因為他和橘貓會經常進行靈魂交換一事、還是說他的第二個養子會和一隻極為罕見的公三花靈魂交換、還是更令人忍俊不禁的兩者皆有,不過眼下再計較這麼細枝末節的小事也挺沒意思的,因為菲奧娜的重點明顯不在這裡,而在下一句:

  「但是自從我能夠熟練掌握自己的能力之後,就很少犯過這樣的錯誤了。」

  就在這句話說出口的那一瞬間,菲奧娜隨身攜帶著的那根白楊木魔杖仿佛活了一樣,在她的衣袋裡微微發燙,就好像在提醒著她自己的存在一樣。

  直到這時,菲奧娜才想了起來它的存在。畢竟她不是正規的巫師,沒有接受過系統魔法教育而是走往了另一條通往神秘側的世界的她自然也就不會有著跟那些正兒八經的巫師們一樣,視魔杖如同自己的性命和延伸出去的手足這樣的習慣了。

  但是能想起來總比想不起來好,於是她趕緊把魔杖抽出來,解釋道:

  「我們甚至可以立一個牢不可破的誓約!如果我違背了誓約透露了你的秘密的話,那麼我就要付出慘痛的代價,你覺得這樣如何?」

  蝙蝠俠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往前走的步子,隨即往前走的速度又快了幾分,就好像如果走得慢一點那麼菲奧娜就會被什麼人搶走一樣:

  「既然你有這個,那之前為什麼不用?」

  菲奧娜愣了三秒鐘之後才反應過來,對哦,她根本就沒必要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就像她跟達米安說過的那樣,現在的她完全搞得定那些簡單的變形術,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變成一整套溫暖的雪地裝對現在的她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這不正是她選擇了攜帶魔杖前來的原因嗎?

  ——可是為什麼一見到這個需要自己帶回現實世界的人之後,她就連這麼基礎的東西、這麼緊要的事情就全都忘了個乾淨呢?

  蝙蝠俠還在耐心地等待著菲奧娜的回答,然而此刻的菲奧娜真是恨不得學那些撒哈拉沙漠裡的鴕鳥把自己的頭一下子拱到雪地裡去,好給她不知道為什麼還在隱隱發燙的雙頰降降溫:

  「我、我不知道為什麼忘了。」

  隨即出現了一聲讓她簡直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或者乾脆自己的神經已經在時空亂流裡被沖刷得整個兒都壞掉了的事情:

  菲奧娜聽見了從她的上方傳來了極輕極輕的一聲笑。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就是很單純的一聲笑,就是正常人在看到了什麼讓人覺得有意思的事情之後會自然而然地露出的那一點笑意,這件事本來沒什麼值得奇怪的——

  但是當這一聲輕笑是蝙蝠俠發出來的、沒有經過變聲器的加工的輕笑的時候,就相當驚悚了。

  不是說他的聲音不好聽。相反,他在不用蝙蝠俠特有的那種嘶啞低沉的聲音說話的時候自己的原本的聲音可以稱得上相當好聽了,只是這麼簡單的一聲輕笑都能讓人有醺醺欲醉的某種不真實感。但是如果一個從來都把自己的超級英雄的身份和身為普通的人類的身份界限把握得相當分明、又極為排斥和不熟的外人交心、恨不得把自己層層保護起來的人發出了這麼一聲不加掩飾和情緒控制的、真的只是極為單純的愉悅的笑的話,那麼這便讓人不得不有點什麼別的想法了。

  而就在此時,他們也來到了投宿的鄉村門前。

  菲奧娜花了三秒鐘的時間把自己的這一身看上去就很奇怪的打扮變成了還算看得過去的禦寒衣物之後,布魯斯就敲響了這扇小小的木門,過了好一段時間之後才有道蒼老的聲音隔著門問道:

  「是誰?」

  菲奧娜隔著門柔聲道:

  「我們是來投宿的人。」

  「老人家呀,行行好,能不能讓我們進去住一晚?我們不是什麼壞人。」

  她話音剛落,門就打開了,一對面目慈祥的老夫婦熱情地把他們迎了進去,為首的老婦人可能因為上了年紀,就有點話多,自打開門起嘴就沒閑下來過,甚至在給他們準備熱茶和湯飯的時候也還在慢條斯理地絮絮說話:

  「我當然知道你們不是什麼壞人。」

  「請進,請進,這位雪松林裡的好心先生,真是太感謝了,你在數天前來到這裡的時候為我們解決了每年冬天都要經歷上那麼好幾次的狼災的時候,我當時就請你來這裡做客好報答你了,結果你還跟我客氣呢,說你要等人——怎麼,這就是你要等的人?」

  「哎喲,看把這小姑娘凍得,真是太可憐人了,快進來喝口熱乎乎的紅菜湯吧。」

  蝙蝠俠最不擅長應對這麼純粹的好意了,所以負責回答這些問題的也自然還是菲奧娜,正在她幫老婦人把滿滿一大盆的紅菜湯端到桌子上的時候,一直在旁邊擦拭眼鏡看報紙的老人突然開口說話了:

  「你們看起來不像是會專門來這裡為一個村莊解決狼災的以此為生的獵人。容我冒昧問一下你們之間的關係?」

  菲奧娜心想我們之間還能有什麼別的關係呢,不就是同僚嗎?這句話都沖到她的嘴邊了,然而電光火石之間,她突然感受到了蝙蝠俠投來的屬於正義聯盟的顧問那「極為不贊成」的目光,反應了一下之後冷汗便涔涔而下了:

  原因很簡單,哪怕是在女性解放運動興起最早的法國,距離女性獲得人權、受教育權、工作權乃至最起碼的生存權到現在,也不過區區百餘年的時間。

  「見笑了。我是他的……」

  人的潛力是無窮無盡的,就好比情急之下,菲奧娜愣是從整整二十六個英文字母以及它們能構成的無數個單詞中,挑了幾個最穩妥、最保險的詞語出來:

  「……能一同並肩前行,可以將後背彼此託付的人。」

  ——至於這麼一段話還有怎樣能被解讀下去的深意,她是真的來不及想了。

  因此,當晚這對老夫婦抱著微妙的欣慰的笑意只給他們收拾了一間客房,也就很好理解了。

  菲奧娜對此一臉懵逼:???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來到大橘老師的歡樂小課堂】

  原題:假如你是一位長期生活在雪山裡的老人,突然有一天來了位穿一身黑漆漆的人,幫你們村莊解決了一直以來困擾著你們的狼災的問題,然而此人高風亮節,不願接受任何回報甚至不投宿;後來終於有一天他來投宿了,只是還帶了個年輕的漂亮姑娘,請問這兩人之間的關係是:

  A:同僚戰友;B,血親手足,請選擇。

  解析:選C,即將修成正果的一對情侶,因為遇事不決盲選C就對了。

  原題:孤男寡女,雪山深處,同住一室,一般來說接下來的走向只有兩種:

  A:靈異片;B:愛情片,請結合當下情形進行選擇。

  解析:在女主自帶通靈天賦、能看的見鬼還能和鬼交流的前提下,可以排除A;那麼由此可知我們的最終答案是C,貓片,因為萬事不決盲選C就對了。

  小朋友們學會了嗎?考試的時候千萬別這麼幹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47章 十億分之一

  蝙蝠俠不愧是蝙蝠俠, 對當前事態的把握能力真是無人能及,在菲奧娜還一臉懵逼搞不清眼下狀況的時候, 他就明白了這對老夫婦究竟把他們之間的關係誤會成了什麼樣子:

  他剛來到這個時空的時候, 也是沒有辦法被這個世界所接納的, 直到他殺掉了一群看著他是個落單的人就想襲擊他的、餓瘋了的狼之後, 因為「無意中幫雪山上的人解決了狼災這個大難題」,才被這個世界所接納。

  以一個常年生活在深山裡的老人的角度來看,一個身手好、穿著明顯是用來戰鬥的衣服的人,不在戰場上,反而來到了這麼偏僻的地方,還說要等人,過了幾天之後果然帶來了一位一看就不是本地人長相的貌美少女,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這是一對私奔了出來的年輕夫婦,男方可能是雇傭兵, 也有可能是私人軍隊裡的兵士, 總之過的是需要刀口舔血、拿命去換錢的日子;女方一看就是很有教養的千金大小姐, 不管是年齡還是地位都相差得很。將心比心,如果他們的女兒也是這麼個又漂亮又有教養的孩子的話,他們也是不放心把她交給這樣的一個人的, 所以這兩人情急之下倉皇出逃,私奔到了這雪山裡, 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再加上菲奧娜用來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的話是「能放心交付後背」這樣的詞語,便愈發堅定了這兩位老人的猜想了,於是在收拾房間的時候也不做他想, 直接給他倆收拾了同一間房。出逃在外的愛侶,自然要睡在一起,才能讓可能已經被逃亡消磨了些許的感情迅速升溫回來的嘛。

  菲奧娜還在那裡犯愁自己的橘貓跑去哪裡了、到底用不用出去找呢,就聽見從床的下面傳來了一聲中氣十足的貓叫:

  「喵嗷!」

  菲奧娜趕緊蹲下去,把她那足足十五磅的貓從床底下拖了出來,難以置信道:

  「你是怎麼跑進來的?!」

  貓是液體做的這句話果然不假,這麼一大坨的貓都能成功地把自己塞在狹窄的床底下,真是不知道它怎麼做到的。

  當菲奧娜還在和她的橘貓鬧成一團的時候,布魯斯突然開口說話了:

  「他們誤會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這對菲奧娜來說可真是神來一筆,終於成功地吹散了她腦海中所有的迷霧。她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這個似乎還在等她說點什麼的、一身黑色戰衣的人,前所未有地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站在她面前的這個不苟言笑、冷靜自製的哥譚黑暗騎士兼正義聯盟的顧問,在將他身上所有的符號都去除掉之後,他唯一的本質就顯現出來了——

  這是一個性別為男的、估計也沒啥隱疾的人。

  但凡是個有點自我保護意識的姑娘,就不應該在獨身一人的情況下和異性在一個房間裡共眠,哪怕此人的性取向不明也不行。

  雖然說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的話人們首先要譴責的肯定應該是圖謀不軌的加害者,但是如果能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提高警戒,把出事的苗頭扼殺在搖籃裡的話豈不是更好?

  還沒等菲奧娜想出什麼來回答呢,布魯斯就又主動開口補充道:

  「我會去外面的。」

  這間木屋的結構是最常見的一廳兩室的構造,兩個臥室一個在最南邊一個在最北邊,最北邊的臥室正好對著茫茫無垠的雪山,除了像他們這樣誤入這裡的外人之外,平常能從山上下來的根本就不會有其他人,最多也就是有幾群狼而已。

  他是穿著蝙蝠戰衣過來的,萬能腰帶裡肯定有能讓他獨自一人也能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下去的東西,比如說經過了壓縮的高科技帳篷之類的,否則的話一個人很難在周圍沒有什麼山洞之類的遮蔽物的前提下等到了另一個通過時空亂流降落在這裡的人;而且在這種尷尬的、名不正言不順的情況下,他避出去才是一名紳士應該做的事情,畢竟如果解釋起來的話肯定是多說多錯,萬一被人看出端倪來那就不好了,既然如此,還不如將錯就錯,反正他不睡在裡面也不會被外人看見。

  菲奧娜突然就莫名地心虛了起來,因為他們能夠有這個容身之地,全都是靠蝙蝠俠之前替這個村子解決了狼災,但是眼下他卻要避去外面,這讓素來都和人保持著合理的禮貌界限的菲奧娜有點不知所措了——可是讓他睡在屋子裡的話更不行。

  不是說她信不過這人的人品。倒不如說,如果連蝙蝠俠這樣的超級英雄的人品都信不過的話,那這個世界上可能就真的沒多少人是能信得過的了。這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個習慣問題,素來獨居慣了的人是很難接受自己的私人領地裡突然多了個外人的,想來蝙蝠俠也一定一樣。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個房間裡只有一張床。

  深在雪山裡的人家是不會專門準備為遠道之人而設的客房的,這對夫婦應該是專門把自己睡的一間臥室收拾了出來給他們。但是這樣的床原本就是為一個人準備的,如果要睡兩個人的話也不是不能睡,但是肯定要緊緊地肩並肩依偎在一起,而且勢必會有一個人在翻身的時候會一個人滾到另一個人的懷裡。

  如果是她滾到蝙蝠俠身上的話那還好,不會出什麼人命,但是要是蝙蝠俠一個翻身把她給壓個正著的話……

  菲奧娜像是海獺甩毛一樣狠狠地甩了甩自己的頭。原因無他,她可是深切地親身體驗過有蝙蝠戰衣的重量加持之下的這人有多重!要是睡覺的時候被突然這麼泰山蓋頂一下的話,怕是要被砸得當場靈魂出竅吧?!

  一念至此,菲奧娜覺得自己曾經被砸得崴過的腳又隱隱作痛了起來。就在此時,布魯斯已經準備好越窗而出了,她心念電轉之下終於想了個還算不錯的辦法出來,便叫住了他問道:

  「呃,我是說如果你要睡在外面的話,我或許可以提供給你一點幫助?」

  她揮了揮手裡的白楊木魔杖:「或許可以幫你生個能裝在玻璃瓶子裡的火之類的。」

  布魯斯:「好。」

  「不過得先在外面的空地上試一試,之前還從來沒用過這個咒語呢。」菲奧娜把魔杖對準窗外的雪地,努力地回想著她看過的那些艱澀的咒語書,小聲念了一句拉丁文:

  「Incendio!」

  在她話音剛落的一刹那,便有風鈴草一樣的藍色的火焰從她的杖端猛然躍出,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那片空無一物的雪地中間,靜靜地憑空燃燒著的樣子有種驚心動魄的、夢幻的美。

  菲奧娜從床頭上找了個空的玻璃瓶,指揮著白楊木魔杖把那朵火焰放了進去,握在手心試了試溫度,發現這個瓶子果然像書裡說的那樣正在慢慢變燙,還從瓶口正在不停地噴出熱氣,便提著瓶子口把它遞給了蝙蝠俠:

  「送你!」

  說完之後,菲奧娜又想了想,覺得自己剛剛說的話好像有歧義,便趕緊補充道:

  「當然外面的玻璃瓶子不能給你,等我們走了之後還是要物歸原主的。」

  布魯斯怔了怔,難以自抑地在短短半天之內就露出了第二個笑容來。在這個沒有人需要他的保護、除了菲奧娜也沒有人認識他的時空裡,布魯斯終於可以短暫地卸下一切重負喘口氣了,這個笑容即便有著面具的遮擋,也直接晃到了菲奧娜的眼,等這人都跳窗出去、在外面收拾出空地來搭好帳篷了,她的腦海裡還在被一個念頭充斥著:

  原來之前聽到的那聲笑……真的不是幻覺啊。

  按照達米安的說法,在她找到蝙蝠俠之後那個機器就會立時啟動,把他們帶回來,可是這都過了這麼久了,這台機器還沒有啟動的跡象,但是菲奧娜不知道為什麼卻一點兒也不慌。

  蝙蝠俠對此的解釋是因為這裡是時空亂流裡的時間段,所以會和外面的正常世界有一定的時間差。按照菲奧娜的說法,她是在接到了紅羅賓的求援資訊之後立刻趕過來的,最快也要大半天的時間,但是自從他來到這裡、被這個世界感知到的那一刻起,也有小半個月的時間了。如果這是正常的時間差的話,那麼他們的確是應該被第一時間傳送走的,可是並沒有,也就是說,兩個世界之間的時間差可能會突然變長也有可能會突然變短,要不的話,就不會叫做時空亂流了。

  在他們被一同困在這個世界的第十二個小時,夜深人靜的時候,事情突然有了轉機。

  菲奧娜本來還在床上抱著她的肥肥的橘貓睡得正香呢,突然就被簡單直接地往臉上糊了一捧雪,在她差點哀嚎出聲的時候又被一隻大手捂住了嘴,使得她所有的聲音都被悶在了這只手裡。

  這架勢搞得太粗暴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要綁架人而不是要叫人起床呢。不過平心而論這個叫人起床的辦法是真的有效,至少菲奧娜現在是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她努力地眨了眨眼,試圖把掛在她那長長的睫毛上的雪化成的水珠給眨下去,可是她的睫毛本來就長,被這麼糊了一下之後更是刮得眼球生疼,不僅沒能把那些雪水給弄乾淨,反而讓自己的眼睛裡流出更多的淚水來了。她的雙手還被十五磅的橘貓壓在身下,一時半會兒地也拿不出來。

  就在這時,她聽見面前那人極低聲地歎了口氣,然後摘掉了手甲,給她生疏而溫柔地擦了擦眼角的淚珠。

  不知是因為有手甲的保溫作用還是得益於她的魔法火焰,總之那人的手暖得很,和菲奧娜偏涼的、哪怕在溫暖宜人的室內也沒能改善多少的體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且這只手的指腹上和指縫間都有著一層薄繭,和菲奧娜眼部的細嫩的皮膚對比之下便愈發有種粗糙的感覺了,不管是從溫度上還是從觸感上來說,都在相當鮮明地在昭示著這樣的一個事實:

  這是另一個人的一雙手。

  這樣一來,菲奧娜終於徹底地醒了過來,當她完全睜開眼之後視線便也清楚很多了,至少可以借著那束她變出來的魔法火焰的光芒看清楚面前之人的輪廓,是蝙蝠俠。

  布魯斯在發現菲奧娜醒了之後也沒對自己剛才的行為多做解釋,只是往窗外的天空上一指,言簡意賅道:

  「可以回去了。」

  菲奧娜這才發現,之前所感受到的那種來源於這個世界對她這樣的外來者的排斥感又回來了。室內還能聽得見爐火嗶嗶剝剝的聲音,窗外還在安靜地下著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覆蓋了這個靜默的世界,但是這些東西在此刻,便與她完全沒有關係了。

  她眼下唯一能感受到的、切實存在的東西,便是那只還停滯在她的臉側的手。偌大的一整個世界裡,想來只有兩人相依為命……也算是同甘共苦、進退與共了。

  菲奧娜抱著橘貓拿著魔杖,匆匆向外趕去,一出門便知道為什麼蝙蝠俠如此確定是那個見鬼的時空機器終於開始運作了:

  一道明亮的、純白的光芒在漆黑的夜幕上盤桓,久久不散,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似的。

  「得想辦法讓那個機器注意到我們。」蝙蝠俠當機立斷地從萬能腰帶的儲物格中拿出了用以通訊的煙花往天上扔去,蝙蝠家出品的煙花果然不同凡響,曳著長長的光尾在天空上炸開的那一瞬間,就連時空機器啟動的時候自帶的白光都要被這能夠染紅半邊天的紅色給壓下去幾分,可是等光芒散去了之後,那道白光還在盤旋著,完全沒有下來的意思。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菲奧娜和布魯斯都一直在嘗試著吸引這台不知道出了什麼毛病的機器的注意,他們連往天空上發射魔咒這樣的方法都試過了,然而收效甚微,直到最後蝙蝠俠終於建議道:

  「那試試最簡單的辦法吧,隨便找點什麼東西揮舞一下,引起它的注意力。」

  可是這冰天雪地荒無人煙的,從哪裡找能夠吸引人目光的東西呢?

  菲奧娜往旁邊看了看,在心裡默默道了個歉,然後用魔杖這麼一點,旁邊的樹上便驀然掉下來一根長長的樹枝。她低聲念著不知名的咒語,對著這根樹枝再次輕輕一點,方才還沒有半點生機的樹枝便驀然返青了,隨即從上面開出了無數不知名的鮮紅的花朵,如果不看周圍映襯著的白雪的話,還真的是一番春天萬物復蘇的好氣象。

  ——等等。這不對。

  頂著蝙蝠俠疑問的目光,菲奧娜恨不得一頭把自己拱進地裡去,如果地上有條縫的話她沒准還真的能做得出來:

  「……我用錯咒語了。」

  不過在這個也無暇去找別的東西的關頭,有總好過沒有。樂觀一點的話這些紅色的花朵在雪地裡也算得上醒目,於是菲奧娜三步並作兩步沖到最高的那塊石頭上,揮舞著長長的、開滿了鮮紅的不知名花朵的長枝,抖落了自己一頭一臉的薄雪,高聲喊道:

  「在這裡——」

  「我們在這裡啊!」

  在她的呼喊聲裡,那團白光終於注意到了他們,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緩緩地落了下來。菲奧娜把手中的花枝一扔,對著面前的蝙蝠俠露出個如釋重負的微笑來,橘貓也小碎步地跑到了她的腳邊,一邊從嗓子眼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一邊蹭著菲奧娜的腳腕。

  布魯斯突然就覺得,可能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像她這個樣子了。

  世界上共有六十億人,兩個人相遇的概率是百萬分之一,相識相知進而成為交心好友的概率是千萬分之一,在可選擇範圍內相愛的幾率是億分之一,而意氣相投又真心相愛的幾率不到十億分之一。

  這是看起來多麼近似於零的、無望的一個數字啊,怎麼偏偏就讓他這麼趕巧地遇上了呢?

  她年輕,善良,生機勃勃,因無所畏懼而一往無前,滿心滿眼都是世間的公理和正義,尤其是在需要她挺身而出的時候,即便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也有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無前的氣魄。

  ——說是此時此刻一見鍾情的心動也好,說是長久以來日漸生情的意動也罷。總之有些事情就好像在遍佈枯草的荒原上燃起了小火苗一樣,哪怕此刻這一朵顫巍巍的小火苗再怎麼微弱,假以時日,也必定要燎原。

  哪怕是隔著頭罩和戰甲,在這重重的障礙下,布魯斯在那一瞬間也能聽得到自己的心跳有若雷鳴。


第148章 美妙的誤會

  由蝙蝠家的人和紮塔娜這個黑暗聯盟的創始人聯手出品的時空機器真的挺好用的, 哪怕是頂著這麼巨大的時差又加進去了一隻肥碩的大橘貓,也能把這兩人完好無損、全須全尾地給運回來。

  只不過菲奧娜抱著她的橘貓精准地一屁股砸在了那把椅子上的時候, 還是有那麼點時空穿梭的後遺症的, 比如頭暈目眩眼花想吐。

  善解人意的橘貓還沒等菲奧娜動手, 就自覺地從她身上跳開來了, 三步並作兩步地一頭沖到了旁邊在糾結要不要趁著這不可多得的機會擼貓的現任羅賓身上。要是達米安真的只是個這個年齡段的普通的小屁孩的話,可能真的就要被這分量十足的一撞給撞個趔趄,不過他怎麼著都是經過刺客聯盟的訓練的人,當場就反應了過來,幸福地把這一團暖暖的肥肥的、介於可流動液體和不可流動固體之間的毛絨絨給抱在了懷裡。

  一開始還真沒人發現菲奧娜的不對勁。因為她落下來的時候正好砸在了椅子裡,被高高的椅背擋住了那過分蒼白的臉色,她又是個擅長克制自己的人,自從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之後就一直在努力調整呼吸,短時間內還真沒被人看出端倪來——

  直到蝙蝠俠突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站在了她的旁邊, 問道:

  「你怎麼了?」

  他這話一出, 頓時全蝙蝠洞裡的四隻小鳥八隻眼全都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先不說菲奧娜到底有沒有事,光是被這麼多人的目光審慎地看著就能讓人壓力倍增了。

  而且最關鍵的是,這人明明一開始和她落下來的地方隔得很遠, 他是怎麼趕過來並且敏銳地發現了她的不對勁的?

  不過眼下菲奧娜還真的沒工夫去關心這個,她捂著嘴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最終還是沒控制住,跌跌撞撞跑到旁邊的廢紙簍那裡幹嘔了好幾聲才緩解了過來:

  「……沒事。就是有點噁心,現在好了。」

  她話音剛落, 就聽見從蝙蝠洞的入口處那裡傳來了一聲響亮而清脆的玻璃器皿破碎的聲音。

  頓時全蝙蝠洞裡的屬於六個人的六雙眼睛、連帶著一隻胖得已經看不太見眼睛的具體位置了的橘貓的目光全都齊刷刷地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失蹤多時、好容易回來了的紮塔娜正呆呆地站在樓梯上,在她的腳邊有一個已經碎裂成了好幾片的玻璃果盤,看來是剛剛拿東西下來的時候不小心打碎了。

  那些水果裡有個蘋果,又紅又圓的樣子特別好看,此時它正借著果盤落地的餘力,咕嚕咕嚕地滾下了臺階,然後蹦蹦跳跳地一路滾到了菲奧娜的腳下,還輕輕地撞了一下她的鞋子才算停止。

  菲奧娜因為時空穿梭而差點被攪成了一團漿糊的腦子終於遲鈍地運作了起來。她看著周圍人隨著這個蘋果又再次齊刷刷地投到了她身上的目光,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一個問題:

  紮塔娜手中的那個果盤好像是被她嚇掉的。

  問題是她又做了什麼呢?難不成是她主動請纓去時空亂流裡把蝙蝠俠帶回來的這件事太讓人難以置信了?可是在當時紮塔娜和康斯坦丁雙雙失蹤、他們又無法向素來排外的巫師們求助的前提下,能夠做到這件事的也只有她一人了呀,而且這還是菲奧娜自己主動願意去做的事情,也沒人逼她,怎麼就能把紮塔娜給嚇成這個樣子呢?

  還沒等菲奧娜主動跟紮塔娜解釋呢,就被一時間蝙蝠洞裡齊刷刷起響起的無數道聲音給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可見這幫人的默契好到了什麼地步,生怕晚說一句自己就要失去了難得的話語權一樣。

  紮塔娜是最先出聲也是說的話最長的那個:「B!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達米安當場就尖叫出聲了:「父親——?!」

  紅羅賓本來還在那裡檢查機器的來著,這下終於拋棄了他一直以來展現出來的所有睿智冷靜的形象,拼命揉了揉眼喃喃道:「我可能真的沒睡醒。」

  夜翼和紅頭罩同時發出了某種意味不明的感歎,尤其是夜翼,他目瞪口呆地用一個單詞一頓的一句話給這突然爆發又猛地歸於靜寂了的氛圍做了個簡單的總結:

  「我、的、天、啊。」

  紮塔娜率先反應了過來,顫巍巍地從地上抄起一根甘蔗對準了蝙蝠俠:

  「你接下來有權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說的每個字都要被當做證據呈堂證供!」

  菲奧娜是真沒搞明白為啥突然就這個架勢了,紮塔娜就來到了她的面前,相當溫柔親切地——甚至都有種關懷自家女兒的老母親一樣的感覺了——握住了她的肩膀柔聲道: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等等,B,你別說話。」

  菲奧娜想了想,從剛剛那亂成一團堪稱群鳥混戰的場面裡揪出了最關鍵的一個詞:

  「有。達米安,你剛剛叫他什麼來著……?」

  達米安看了看一旁面色不變的蝙蝠俠,又看了看一臉懵逼的菲奧娜,回答得那叫一個斬釘截鐵:

  「我什麼都沒叫,你聽錯了。」

  菲奧娜:「……我覺得我是真的聽見了!你叫他父親!」

  ——其實菲奧娜也不確定自己聽見的是不是那個單詞,畢竟剛剛的那突然爆發出來的尖叫聲簡直太嚇人了,要是她當時機靈一點趕緊打開手機錄下來的話怕是將來驅鬼的時候都能有奇效。

  達米安一眼就看穿了菲奧娜其實是在詐他,便咬緊了牙關死不承認:

  「是你自己耳朵出問題了吧彼得羅——菲奧娜!」

  菲奧娜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示好給驚得半天沒反應過來,自然也就忘了她本來是想問什麼事情來著的了:「……好吧,可能真的是我聽錯了。」

  別人可能沒看清楚,但是一旁的紮塔娜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在達米安脫口而出菲奧娜的中間名的時候,本來還在面無表情接受尖叫聲洗禮的蝙蝠俠突然往自己兒子的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要是沒有這一眼的話,達米安估計是絕對不會改口的,菲奧娜也一定要揪著這個問題問下去了。

  其實要是讓她追問下去的話也沒什麼不能告訴她的,但是大家都知道,不管是在單純地談戀愛的時候還是在以結婚為前提進行相親的時候,如果有一方是帶著孩子的,那麼考慮的問題就要更多一點了。而在連窗戶紙都沒有捅破的兩人中間,過早地把這個事實擺在面前和直接就把自己紅牌出局有什麼區別呢?

  菲奧娜不想追問下去了,可是達米安想,於是他思考了一下之後選了個自覺比較委婉的問法:

  「你需要葉酸嗎?」

  ——孕婦懷孕初期三個月需要補充葉酸,可有效預防新生兒神經管畸形。

  刺客聯盟的書房裡愛情小說的存量接近於零,但是這些醫學心理學戰爭史之類的、但凡能幫助得到刺殺行動順利進行書倒是不少,直接導致了菲奧娜看的這方面的書也不少,她愣了三秒鐘之後,終於反應了過來之前的那一陣噪音是怎樣爆發出來的了,自然明白了過來剛剛到底造成了怎樣的誤會,於是便捂著臉爆發出了比剛剛所有人的聲音加在一起還要大的尖叫:

  「我真是搞不懂——你們為什麼都能想這麼多——沒有!不需要!我可真謝謝你啊——!」

  紮塔娜錯眼一看,就看到了蝙蝠俠在旁邊好像差點就要笑出來但是又極力地忍著不要讓自己真的笑出來的樣子。饒是她見多識廣,連和康斯坦丁這樣的人共事和談戀愛的時候都能和平共處,也不得不感歎一句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老房子著起火來的樣子可真是嚇人得很。

  於是當晚,在正義聯盟的內部線路裡,召開了一個沒有蝙蝠俠和神奇女俠參與的賭局,目睹了這件事的始末的紮塔娜把前因後果簡單陳述了一下之後開始坐莊:

  「我賭接下來一個月的瞭望塔當值,他什麼都不會說的。」

  「我對他花花公子的外皮還是有那麼點信心的。」普通人的身份同樣是花花公子和億萬富翁的綠箭俠奧利弗·奎恩也開始加注了:

  「跟注,一個月的信用卡隨便刷,我來給你還。我賭他就這段時間一定會說出口的,最長不超過三個月。」

  閃電俠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在「長達一個月的可以隨便刷的信用卡」的誘惑下加入了進去:「我也賭B不會開口的。朋友們,你們都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他怕是寧願在人家的婚禮現場去當神父和伴郎面無表情地祝她幸福,也不會說出來半個字的。」

  對此他的好搭檔綠燈俠倒是看得很開:「沒准愛情的力量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呢?我賭他會開口的,只是三個月的這個期限有點短……那我賭半年好了,賭注就是下次去執行任務的時候給你帶回來的外星特產如何?」

  紮塔娜:「不,我覺得真的不如何。還記得有部著名的電影叫《異形》嗎?」

  就連正義聯盟最後的良心超人在猶豫了半晌之後,也掙扎著加入了這場賭局:

  「賭一塊鑽石,手捏的,絕對新鮮。賭B一定不會告白的,要我說朋友們,他可能真的有社交障礙症,就好像多表現出一點正面的感情就能要了他們的命一樣——他們一家人可能都有這個問題。」

  在這個秘密的賭局正開展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在遙遠的哥譚與布魯德海文的交界處,發生了一場讓參與這個賭局的所有人都註定要賠得傾家蕩產的談話。


第149章 當場就叛變

  參與這場秘密的、絕對不可能讓外人知曉的對話的人只有兩個, 一個是夜翼,布魯德海文的義警, 曾經的第一任羅賓, 「黃金男孩」迪克·格雷森;另一個就是曾經擔任了夜翼的導師兼養父、現在是他的可以並肩作戰的夥伴的蝙蝠俠。

  說實話夜翼在接到蝙蝠俠的通訊的第一時間其實還是在懷疑自己的眼睛的, 畢竟就算蝙蝠俠真的遇到了什麼難以處理的麻煩的話, 也不會選擇這麼尷尬的時間:

  淩晨三點。

  就算是義警們也是人而不是鐵打的機器,尤其是像他這樣夜晚要夜巡白天還要去領那點微薄得可憐的工資的、身兼雙重職務的人,不能像哥譚的布魯西寶貝那樣,就算夜巡了一個通宵也可以理直氣壯地在白天開董事會的時候打盹。白天只不過是布魯德海文的一個普通小員警的他精力有限時間有限,自然要抓緊時間好好休息,而這個時間放在平日裡的話已經是他夜巡完畢、都進入夢鄉的時候了,只不過今天布魯德海文又抓獲了一起私下販賣來源不明的槍支的案件,全體警務人員都在加班加點,連帶著讓夜翼的夜巡時間都晚了不少, 在這個平日裡他已經回去睡覺了的時間點他還在夜巡。

  此時的夜翼正好已經夜巡到了布魯德海文的邊緣, 就在他巡視了這一圈這個城市治安最亂的地方、發現沒有問題緊接著準備回去好好睡一覺之後, 來自蝙蝠俠的私人通訊便精准無比地接入了進來,就好像他在自己曾經的首位助手的身上裝了個監視器一樣。

  ——不過按照他的那要命的掌控欲來看的話,沒准他還真的可能做得出來。

  於是夜翼在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自己的戰衣, 在確定沒有問題之後便十萬火急地趕往了蝙蝠俠在通訊裡提到的那個地方,等到達了目的地之後, 果然那輛他以前身為羅賓的時候坐過不知多少遍的蝙蝠車已經在路邊靜靜地停著等他了。困得現在只想回到自己的單身公寓裡然後一頭栽倒在柔軟的床上一口氣睡到天亮的的夜翼強打起精神,敲了敲車窗道:

  「是我。」

  蝙蝠車的車窗應聲搖下,露出了蝙蝠俠那張戴著面具的面無表情的臉:「上車。」

  夜翼抱著「究竟有什麼麻煩事能讓蝙蝠俠親自來找我」的心態從善如流地上了車, 只是在三分鐘後聽完了布魯斯的來意的他當場就後悔了,只恨不得自己沒有來過這裡或者乾脆就裝作沒有看見那通電話,要不的話他也不用面對這麼個讓人只能單純地從喉嚨裡發出各種各樣表示驚歎的擬聲詞的場面了:

  「我就該知道是這麼個事兒——我就說你和那個小通靈師一起從時空亂流裡回來的時候,你看著人家的眼神就不太對,小翅膀還要嘲笑我說我想太多,看看,果然我才是對的!」

  連續數年蟬聯了布魯德海文警局最受歡迎的警員迪克·格雷森覺得自己真是太對得起這個稱號了,雖然說每次在酒會上對布魯斯拋媚眼的掘金女郎多得怕是雙手雙腳都用上也數不過來,但是大眾的眼光才是雪亮的,感謝布魯德海文的同事們對他的魅力和情商的肯定,讓他在面對著前來在感情問題上要向他求助的蝙蝠俠的關鍵時刻都要格外有底氣:

  「不過說真的布魯斯,當你在淩晨三點這麼個尷尬的時間段用秘密頻道聯絡我、又不肯在通訊裡就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到底是什麼緊急事態的時候,我就該想到這絕對不該是公事了。」

  ——不過摸著良心說的話,就算他能想得到這不是公事,怕是也不會想得到是這種事。

  他是蝙蝠俠的第一個羅賓,親眼看著蝙蝠俠收養了第二個和第三個羅賓,直到他的血緣上的親生兒子來到了韋恩莊園,然而即便如此,這人偏執又獨/裁、把什麼事都藏在心底、控制狂和過分冷靜到讓人不得不懷疑此人究竟有沒有感情的這一系列性格上的問題也沒有得到丁點兒的改善。

  說得好聽一點的話這叫意志堅定,不會被人隨便左右自己的想法,說得不好聽一點的話就更簡單了,這就是死性不改。

  當這麼個氣死人不償命的性格都成為了他的招牌之一了以後,任誰都沒有想到他會有主動想改善自己性格的這一天,就連迪克一開始也覺得可能真的是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但是在最初的驚訝過後,他就開始盡心盡力地給自己的導師出謀劃策起來了:

  「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你這個性格……其實就算不改,人家小女巫估計也早就知道你是個怎樣的人了。你陷入了某種誤區,布魯斯,你現在要做的其實不是改變你的性格——你們都熟到這個份上了,就算再改也無濟於事了——只要你能把你想說的東西毫無阻礙地、不加你自己特有的蝙蝠俠式扭曲的方法說出口,就是一種進步了。」

  「簡單一點的方法的話我推薦你從最基礎的追人開始,這個你也會,不是嗎?比如送個花啦、約她出去吃個飯看個電影之類的都可以,看你喜歡,先把你的身份從『有經驗的、值得依靠的戰友』轉變為『可以在日常生活中也能好好相處的異性』再說。」

  「你喜歡人家小姑娘,可是人家小姑娘還沒把你當成能夠發展一段戀情的異性,還在把你當成同僚看呢。」

  迪克覺得自己說得很中肯,而且給出的方法也極為可行,畢竟讓一個披著花花公子的表皮逢場作戲慣了的人突然就要捧出自己的一顆真心,那未免難度係數也太高了點,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對此蝙蝠俠壓根就沒展現出「此法可行」的丁點兒意思出來。迪克還以為他是沒法克服自己一貫的心裡的那個檻呢,苦口婆心地勸道:

  「拜託了,相信我,B,其實真的沒這麼難的,你不要皺著眉頭搞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來,好像這件事對你來說有多困難似的。」

  布魯斯終於開口了:

  「她還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夜翼夜巡的時候本來帶了盒披薩準備回去當做今天的早餐和晚餐的來著,結果被蝙蝠俠這麼一打岔,估計回去再吃早餐是來不及了,正好他夜巡得也有點餓了,就直接在蝙蝠車上開吃了起來,反正他以前當羅賓的時候也不是沒這麼幹過。結果「善騎者墜于馬,善泳者溺于水」這句話果真不假,在蝙蝠車上吃東西的次數一多就難免要手抖那麼幾次,把吃的東西掉在了那一看就貴得要死、需要老管家阿爾弗雷德每天都頗花心思細細保養一遍的真皮座椅上:

  「你說什麼——?!」

  蝙蝠俠揉了揉眉心,覺得找夜翼來商量這件事可能真的是個錯誤,他還不如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把這些東西全都憋死在心裡來得省事。迪克和他可真是太熟了,蝙蝠俠這麼一皺眉頭他就心裡「咯噔」一下:

  壞了,這人怕是又要跟以前一樣把自己繞進死胡同裡、鑽進自己的厚厚的外殼裡,繼續拒人於千里之外了。

  「就算、就算她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也不要緊!」迪克心想好不容易有個能拉人一起進火坑的機會,他怎麼著也要極力一手把這門親事給促成了。男人嘛,都不吝在自己心愛的人面前溫柔一點的,要是真的能把菲奧娜拉進蝙蝠窩的話,以後每週回家吃飯的時候就再也不用被飯桌上糾結得幾乎要凝成一團的氣氛給弄得食不下嚥、都要得胃病了!

  ——哪怕是坑蒙拐騙,也得把隔壁的這顆俄羅斯出品的萵苣給拔進自家的菜園子裡來!

  迪克覺得都能聽見自己的大腦飛速轉動的聲音了,想了好一會兒才想出個合適的方法來給他加油鼓勁:「說真的,別緊張好嗎?當布魯西寶貝的時候你不是很口甜舌滑柔情蜜意的嗎?把你的個人魅力好好發揮一下,肯定不成問題的。大不了先把人給拐回家,至於秘密身份之類的可以日後再說。」

  布魯斯疲憊地按了按眉心:「……這不一樣。」

  他對待此次感情的態度前所未有地認真,自然是想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全都給她,一點委屈都不想讓她受的,然而這樣的心思和他素來不願意展示正面感情的性格糾結在一起,就讓他陷入了舉步維艱的境地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哪裡不一樣了?」迪克是真的不知道布魯斯的腦子裡天天都在想些什麼東西:

  「她難不成要比外星人都要恐怖?拜託了B,你端正一下心態,人家只是個小姑娘而已——好吧好吧,是個小通靈女巫,可是她也不是動畫片裡那種會把小孩捉去熬湯的巫婆啊,再說咱們家裡唯一一個還是未成年範疇內的小孩估計熬湯也不會好喝的。看看人家,長得多好看,脾氣又好,還能接受你的這個超級英雄的身份,還有什麼能挑的?真不知道你在怕些什麼。」

  布魯斯剛想贊同夜翼說得可真是太對了的時候,突然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還在試圖垂死掙扎最後一下呢:

  「我記得好像我從來沒說過另一位當事人是誰。」

  夜翼難以置信地反問道:「這種事情難道不是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出來的嗎?!!」

  坐在蝙蝠車裡的兩人面面相覷了一下之後,夜翼不得不承認,要讓布魯斯親口承認他喜歡什麼人,還不如指望明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更實在一點,這人的感情表達障礙怕是短時間內不會有好轉的跡象了。

  於是當晚,加班加到神志不清的夜翼一想起自己那不知遠在何處的、能夠切實改善他們家餐桌上的氣氛的那劑良藥就感覺悲從中來,甚至去紮塔娜的賭局里加了個注:

  「我不行了,我受不了了,我也要賭,我就賭布魯斯絕對不會告白的,他絕對不會提前開這個口!我沒啥能賭的,但是如果他真的開口告白成功並且結婚了的話,我就穿著白裙子去給他們當伴娘!還會拽著小D去給他們當花童!哪怕要被小D跳起來打爆我的頭我也會做到的!」

  紮塔娜面無表情地把夜翼的賭注完完整整一字不差地記了下來:……厲害了厲害了,騷不過騷不過。

  ——為了親眼看到夜翼穿裙子當伴娘,區區一個月的瞭望塔當值算得了什麼,再讓她加班加到三個月也是穩賺不賠的!

  於是開了這個賭局的紮塔娜在聽到了夜翼的賭注之後當場就叛變了組織,顛顛兒地去給蝙蝠俠出謀劃策了。

  作者有話要說:

  神奇女俠:???Hello???Excuse me??當我不存在的嗎??!!【惡龍咆哮.JPG】


第150章 成型的摯愛

  紮塔娜在聽完夜翼出的主意之後, 把這位首任羅賓出的一系列主意全都迎頭痛批了一頓:

  「特殊問題就要特殊對待,人家小姑娘連你的真實身份都還不知道呢, 你打算怎麼發展感情?按照你身為布魯西寶貝的那一套來, 絕對打一開始就要被三振出局的!而且那一套萬能的招數在你身為蝙蝠俠的時候也不能用啊, 難道你要真的穿著這一身黑漆漆的衣服去看電影送花請吃飯嗎?!你信不信要是你真的這麼幹了非要把人給嚇個半死不可?」

  「夜翼他能跟那麼多女孩子搞好關係是因為他哪怕戴著超級英雄的面具, 也遮不住他那陽光開朗的性格還有一個好屁股——對不起無意冒犯,但是天知道這玩意兒多加分——他不管是以迪克·格雷森的身份還是以布魯德海文的守護者的身份往那兒一站,就能吸引到一大片為他癡狂的女孩子,但是你對自己的真實身份隱藏得太好了,戴上面具和摘下面具簡直是兩個人。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自己,你會把蝙蝠俠和哥譚的布魯西寶貝聯想到一起嗎?!」

  布魯斯先是搖了搖頭,隨即又想起了他從紅羅賓那裡無聊的時候看見過的某些東西,突然覺得如果是菲奧娜這樣特別擅長腦洞大開的姑娘,沒准還真的能猜出來這兩者之間的關係, 現在沒亂猜純屬是因為她已經學會了控制自己的力量、同時還知道人和人之間是要保持一定界限才能和平相處的:

  「……她連把我想像成橘貓的這種事都幹得出來呢, 還有什麼是她想不到的?」

  紮塔娜:……真沒想到你們之間還有這麼段軼事, 因缺思廳,不得不服。

  兩人對視了一眼,紮塔娜決定再掙扎一下, 萬一真的就成了呢?她的想法和夜翼一樣,婚姻可是最能改變一個人的事情, 如果布魯斯真的可以順利和菲奧娜邁入婚姻的殿堂的話,那麼以後正義聯盟豈不是就和「蝙蝠俠的注視」這樣的冷得連超人都能瞬間停止暴走的東西絕緣了?哇,那簡直不要太美好!

  「你看, 她對你的這個身份也不排斥,也知道身為蝙蝠俠的你是個怎樣優秀的人——別用這種不贊同的眼神看我!B!拜託你們家的人都改改這個一聽別人誇自己就渾身不自在的性格好不好——你為什麼不從這個角度入手呢?既然她現在還是猛禽小隊的人,那就去多和猛禽小隊合作,再順便請求一下來自猛禽小隊的神秘側方面的幫助,共事的時候多照顧她一下,先把距離拉近了再找個機會表明真實身份,那接下來的一切還不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兒?」

  布魯斯表面上認真接受了紮塔娜的建議,實際上紮塔娜一走,他就把這些非常有用的、可以說是手把手教他怎麼從隔壁撬一根萵苣回來的實用方法給全都拋到了腦後去。如果說他的這一幫同僚想的全都是婚姻會帶來的樂觀的局面的話,那麼他這個不管在什麼事上都冷靜得要命的人所看到的,就是兩人的結合會導致的一系列問題了。

  菲奧娜還年輕得很呢,直到今年的勝利日才是她的成年禮,有著如此巨大的年齡差的兩人如果真的結婚的話,那麼秘密身份和立場還有三觀這些更深層次一點的問題姑且不說,光是這個年齡差所將導致的外界輿論就能把人壓垮。而且按照當今世界的局勢,在男方的年齡明顯長於女方的前提下,社會輿論肯定是要偏向維護男方而惡意針對女方的,就算他能把這些報導統統都扼殺在搖籃裡的話,也很難堵住悠悠眾口,更沒有辦法保證菲奧娜出門遇到的每一個人都不是心懷惡意的傢伙。

  她還年輕,臉皮子又薄,要是真的一不小心就遇上了這種事的話,來自外界不明真相的人的滿滿的惡意足以從人心最薄弱的地方將她擊垮。

  「老爺。」突然有人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出聲了,是韋恩宅的管家阿爾弗雷德,這位曾就任於英國安全性群組織的前任特工在他漫長的就職生涯中擔任過布魯斯曾經的代父、現在的後勤、貼身男僕和知己等各種各樣的角色,眼下他正眼含期盼地看向布魯斯,問道:

  「介於紮塔娜小姐剛剛的叫聲實在太淒慘了,無意間聽到了某些秘密的我,可否認為空置了這麼多年的韋恩莊園女主人的房間即將入駐它的長久住客?」

  布魯斯沉默了兩秒鐘之後,破天荒地回答了這個問題,以往在被催婚的時候所展現出來的排斥全都在此刻消失不見了:「……得看情況。」

  不管是布魯斯還是蝙蝠俠,都很少說這麼模糊不清、模棱兩可的回答。他的回答一般從來只有「是」和「否」兩個選項,不存在折中的第三個選項,然而現在,他已經為菲奧娜破了不止一次的例了。

  遠在聖彼德堡、剛落地不超過倆小時的菲奧娜還不知道在大洋彼岸的另一邊還有人在操心她未來的婚姻問題呢。剛從時空亂流裡回到正常世界的她表示現在累得很,只想倒頭狠狠睡一覺,然後再起來吃點東西再睡,其他的什麼事都不想幹。

  但是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就是骨感的,她還沒邁進班提瓦的大門呢,就被塔季揚娜拖到了一盆水前,水裡面還沉著那把她慣用的匕首,要是天色再陰暗一點、周圍的環境再逼仄陰森一點、再把水里加點紅色染料的話,那麼這妥妥就是個恐怖遊戲的開場畫面。

  幸好菲奧娜的想像力還沒這麼豐富。塔季揚娜拍了拍水盆讓她過去,凝視著這把刀,刀刃的鋒面和水面的雙重反光就可以把她身上攜帶的東西的資訊給回饋出來了:

  「來,例行檢查。」

  菲奧娜聽話地往刀上看去,除了一點點的水波輕輕蕩漾而投射在刀刃上的水波紋外什麼都沒看到,實在沒能控制住自己好奇心的她小聲問道:「都能檢查出什麼來呀?」

  塔季揚娜已經做過這樣的事情太多次了,簡直稱得上輕車熟路,因為通靈者們有的時候也是會去幫周圍的居民處理一些小問題的,這個方法最常用了,所以她甚至可以一邊跟菲奧娜說話一邊仔細地調整著刀的方位:

  「理論上來說什麼都能檢查得出來,尤其是對那些經常找不到東西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把東西放在哪裡的、可是就這麼放著不管用不了幾天就又能找回來的人來說,這招特別好使。這些人多半是被惡作劇小精靈的詛咒給纏上了,從刀刃和水面上就能看見詛咒究竟是從哪種精靈那裡帶過來的……讓我看看你回來的時候有沒有也不小心帶一點外面的特產回來,比如惡作劇和小詛咒之類的。」

  菲奧娜乖巧地站在原地,任由塔季揚娜把那把雪亮的尖刀放平拿在了手上,邊圍繞著她轉圈邊嘴裡念念有詞,還在繼續調整刀刃的方向,確保它的刃面上殘留的那些水珠正好可以照出菲奧娜的影像:

  「雖然這些東西不會傷到有白巫術的保護的你,但是它們會波及到我們,所以例行檢查還是很有必要的,別緊張,很快就好了。」

  ——也虧得菲奧娜心大。要是有個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亂蓬蓬的淡金色頭髮一看就帶著股莫名其妙的瘋勁兒的、畫著煙熏妝的女人拿著雪亮的尖刀在你周身前後左右繞來繞去,嘴裡還在喃喃自語,換個正常人怕是都要緊張得要死,也怪不得塔季揚娜會習慣性地安慰菲奧娜「不要緊張」了,這多半是她用這個方法出去給人解決問題的時候,因為遇上的緊張的人太多了而養成的習慣。

  結果她最後一句話音還沒落呢,突然就發出了一聲倒抽冷氣但是又噎住了的聲音,就好像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東西、但是又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尖叫好讓自己保持冷靜一樣。

  菲奧娜突然有種極為不好的預感,而下一秒她的預感就成了真,因為就在塔季揚娜難以置信地盯著手裡的刀子,似乎要從這個平面上生生看出朵花來的時候,瑪莎帶著另一幫女巫從班提瓦裡面走出來了,一看就是來迎接她的,而背對著她們的、本來應該能感受到同僚們的到來的塔季揚娜因為剛剛受到了不知名的莫大打擊,所以壓根就沒感覺到瑪莎她們的到來。

  於是當瑪莎也好奇心滿滿地踮起腳探頭望去的時候,也一併沉默了,她身後的那幫女巫也是控制不住自己八卦之心的人——八卦是人類的天性,管你是男是女是人妖還是超級英雄是女巫是普通人之類的——要不的話也不會成功地把那個堪稱豪賭的賭局給開起來了,便一個個地也探頭來看,結果就這麼一眼,也都緊跟著紛紛僵住了,就好像全體中了某個叫統統石化的巫師的咒語似的。

  空氣中彌漫開來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漫長得菲奧娜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最後打破這漫長的沉默的,是瑪莎一字一頓的感歎:

  「老,天,哪。」

  在她發出了第一聲感歎之後,就好像是在原本沒有人敢去擾亂半分的平靜無波的水面上投下了第一塊小石子一樣,隨即有人開了這個頭之後,接二連三的石子也都被投了下來,終結了之前那仿佛能持續到天荒地老的寧靜。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終結的那一刻,班提瓦的這幫女巫們在自家的校門口發出了震天的尖叫,這個尖叫聲真的是響徹雲霄,菲奧娜發誓她親眼看到班提瓦裡的人工湖旁邊的鴿子們都被嚇得飛起來了,各種各樣的表述方式和感歎詞混在一起,千言萬語簡縮成一句共鳴:

  「菲奧什卡?!誰給你的摯愛的支柱——?!」

  幸好塔季揚娜身為女巫長,還是留存著那麼丁點最後的理智的,在尖叫完畢之後立刻理智回籠,自告奮勇道:

  「如果連你自己都不知道的話,我可以用愛情魔法幫你查看一下那個人到底是誰的,菲奧什卡,交給我吧,我對愛情魔法十分擅長!」

  ——畢竟十八九歲、在至關重要的愛情觀形成的期間全都看的是叔本華這樣的書的小姑娘,在真的喜歡上什麼人之後竟然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也太正常了,這個時候就需要百發百中、屢試不爽的愛情魔法的高手塔季揚娜出手了,

  然而不知是因為白巫術的力場太強大了,還是因為塔季揚娜被「全班提瓦最小的團寵菲奧娜竟然有了兩情相悅的人」這個消息給驚得水準大失,她在把菲奧娜拉進了室內、在她面前點燃了鼠尾草和迷迭香,對著它們的煙霧看了整整五分鐘也沒能看出個子丑寅卯來。

  塔季揚娜:……尷尬了,尷尬了。

  不過這幫通靈師們自己倒是看得很開,畢竟馬有失蹄人有失手,除了菲奧娜這樣的受白巫術保護的、可謂是bug一樣的存在的傢伙之外,誰都不敢說自己的通靈本領已經爐火純青得一點問題都不會出了。

  而且不管她們的本領有多偏向神秘側,可是這個世界還是立足於物質的嘛,既然通靈術看不出來這人是誰,那就選用排除法,也能夠有殊途同歸的效果。於是一幫通靈女巫在菲奧娜哭笑不得的目光下圍在了一起,把有嫌疑——委婉一點的話就是有發展感情的可能——的人全都寫在了一張紙上,然後慢慢排除:

  之前摯愛這根支柱的苗頭就一直隱隱存在,直到現在才徹底地真正立了起來而已,那也就是說感情的變化是在最近才發生的,那麼這段時間沒怎麼跟菲奧娜接觸過的人就可以排除了……

  等等。

  等等。

  稍等一下。

  僅憑著這一條,就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出局,剩下的那一個就是和菲奧娜一同在時空亂流裡呆了不知道多久但是肯定有日久生情的這個基礎前提的蝙蝠俠了!

  塔季揚娜等人只覺一口氣卡在喉嚨,上上不去下下不來的,菲奧娜看著她們震驚的眼神,聳了聳肩補充道:

  「我剛剛就想說這件事的來著……但是你們推理起來的時候實在太熱情了,我都不好意思中途打斷你們熱火朝天的討論。」

  半晌之後,第二陣混雜著悲憤不甘和難以置信的尖叫又一次爆發了出來。班提瓦今天的鴿子們好苦哇,被嚇得飛來飛去的還沒人來喂它們麵包屑,因為平日裡這個時候會來喂麵包的女巫們此刻全都去關注這個八卦去了:

  「我拒絕相信我們的好萵苣被黑漆漆給無聲無息地偷走了!」

  「我的萵苣呢?我放在這裡的這麼大的一根萵苣呢?!」

  「菲奧什卡——菲奧什卡你聽我講啊!你要是日後結婚過日子的話,肯定要選知根知底的人,哪怕不是同行,也不能選一個連真實面目都不願意露給你看的人!」

  菲奧娜愣了好久,等到女巫協會的人全都小心翼翼地停下了話頭看著她、生怕她被過大的信息量給嚇傻的時候,她才露出個恍然的、如釋重負的笑意來:

  「很好,我也覺得我挺喜歡他的……雖然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記得我之前就說過,這麼好的英雄,誰會不喜歡他呢,可真沒想到啊沒想到……」

  她在這一刻笑起來的時候,才終於有了點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本應有的、無憂無慮又鮮妍明媚的樣子。那股宛如被鐫刻在通靈師們骨子裡的看透世事的憂鬱終於在愛情的光輝的面前也要退步,就好像漫天的烏雲在遇到熾烈的驕陽之後,也不得不為這萬里的天光讓路:

  「言語果然是有力量的東西,這不就應驗在了我身上了麼?」

第151章 追捕謎語人

  如果說之前的「摯愛的支柱已經立了起來」和「菲奧娜親口承認了這件事」還不算是給了人特別大的打擊、還能讓見過大風大浪的塔季揚娜等人留存下那麼一丁點的理智來的話, 那麼接下來的這件事可算是把她們的最後一點留存下來的理智也徹底擊垮了,就好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終於落在了已經不堪重負的沙漠之舟身上一樣。

  自從菲奧娜的通靈師證書從暗網被轉走、掛在了通靈師內部的網站上之後, 她也不怎麼用那個忒彌斯的名號了, 就乖乖地呆在班提瓦做一根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萵苣, 偶爾跟著班提瓦出外勤的通靈師們去和警方合作, 刷一下臉再鍛煉一下實戰能力。如果她這次在通靈之戰的比賽中沒有中途離開的話,那麼這個被她當成了畢業論文資料搜集地點的節目就應該是她在畢業前最後一次以「萵苣女巫」這樣有趣但總歸沒有那麼正式的名號行動,等她真正進入了這行之後,肯定有各種各樣的稱號要加在這位年輕的通靈師身上的。

  但是她在節目錄製的中途離開了,可是在之前的比賽中又留下了過分優秀的成績,這就讓她陷入了某個相當尷尬的境地:

  說她已經畢業了吧,可是她還沒有走過畢業論文和答辯等一系列的流程呢;可是讓她再讀一年?別鬧,班提瓦圖書館裡的書她已經看完了,就算把整個女巫協會的人都底朝天拎起來倒一倒也再也倒不出什麼菲奧娜不知道的通靈師必須知道的常識來了——這也是她來班提瓦的初衷, 既然如此, 還是趕緊給她安排補考來得正經!

  於是女巫協會的人商量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 做了個決定:

  「你去掛著證書的網上接個你看得順眼的活幹了吧,完事兒把結果遞交回來,就算是你的社會實踐已經完成了;再寫一份報告, 你的畢業論文也就有了,兩全其美, 到時候跟那幫正兒八經寫畢業論文的傢伙們一起答辯就可以。」

  ——後來這一幫通靈女巫們恨不得拽著自己的頭髮塞進臉盆裡把自己灌到失智或者時空回溯。

  菲奧娜在那個專門的通靈師網站上一登錄,就被滿螢幕的亂七八糟的來自各方的資訊給晃花了眼。她粗略看了一下,發現並沒有什麼特別緊急的求助, 心想,果然專門為通靈師設置的內部網站就是要比外面魚龍混雜的暗網來得安全,不會什麼亂七八糟的、連哥譚博物館藏的寶石失竊這麼艱巨的任務都要派給一個新人。

  結果她剛這麼美滋滋地想完,就被接下來的事態發展給狠狠地啪啪啪打了臉。一條來自哥譚那邊的求助資訊已經在她走神的時候,悄無聲息地送進了她的收件箱裡了:

  追捕謎語人。

  不過和之前接到任務就必須去完成的模式不同,現在的菲奧娜是可以自己選擇自己擅長的或者願意去做的事情去做的,但是追捕謎語人可不是個輕鬆的活兒,這人的危險性可比貓女要高多了。

  在蝙蝠俠疑似死亡的這段時間,哥譚的黑幫鬥爭是如火如荼,企鵝人和雙面人四下火拼,普通人別說晚上出門了——在犯罪之都晚上出門本來就跟找死沒什麼兩樣——白天出門都要心驚膽戰的,生怕被流彈給波及到,一不小心就要把小命給丟了。

  在這次鬥爭中,雙面人竟然隱隱占到了上風,而且還拉攏到了謎語人作為幫手,謎語人是阿卡姆瘋人院裡相當棘手的傢伙之一了,雖說阿卡姆裡的那幫形態各異的罪犯們真沒幾個好對付的,但是像他和小丑這樣的高智商罪犯最難對付。

  像這樣的高智商罪犯,最喜歡在犯罪之後把一些線索故意留在現場,引得警方焦頭爛額又團團轉,拿著這些高難度的線索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這種故意逗弄他人的行為相當惡劣,就好像一隻完全不餓的貓在戲耍掌中的老鼠一樣。

  ——在蝙蝠俠曾經憑著他那敏銳過人的頭腦和冷靜的性格成功破解過了謎語人的不止一道謎語之後,這位高智商的罪犯便對蝙蝠俠生出了無限的興趣,單方面宣佈要和他結為死敵了。如此一來,他再犯罪的時候,就不是為了娛樂自己、展示自己聰明過人的才智,單純就是想和同樣有著過人的智慧的蝙蝠俠在這方面決一高下而已,渾然不顧自己的行為會給其他普通人帶來多大的危害。

  畢竟在這種高智商罪犯的人眼裡,所有不如他聰明的普通人全都不是人。

  而謎語人也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能夠掌握的他的藏身處和情報顯示他即將現身的地方可絕對不止三個,就算把蝙蝠家裡在這方面最為擅長的人全都派出去也不夠,所以他會向通靈師求助,希望借助神秘側的力量和這位高智商罪犯的智慧對抗也就說得通了。

  ——管你多聰明,還不是都是活著的東西?只要是活著的東西,就能被靈擺感知到,就能被百發百中的尋物的白巫術給影響到。有了來自神秘側的力量的幫助的話,追捕起這個平日裡就連蝙蝠俠都會感覺有些棘手的傢伙豈不是如猛虎添翼?

  於是等剛在聖彼德堡落地還不到72小時的菲奧娜決定要再次前往哥譚的時候,一時間女巫協會全體成員都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耳朵起來了:

  「菲奧什卡?你說什麼,請再說一遍?」

  「可能是我的耳朵出問題了……你要去哪裡?」

  「說真的菲奧什卡,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這樣來來回回,你的身體也遭不住的,誠懇建議你去跟他們商談一下這個跨洋過去幫忙的補助的問題。」

  真的,這兩人剛相互扶持著從時空亂流裡歷經重重阻礙回來,這一下子就要再回哥譚去進行什麼見鬼的合作,真不能怪她們想太多:

  就算追捕謎語人用得著這方面的手段,難道哥譚就沒有一兩個這樣的人才了嗎,美國境內的那些通靈師都被他給自動過濾掉了嗎,為什麼非要不遠千里地跨國界來找一個小姑娘?!再說了,蝙蝠俠和謎語人之前打交道的次數沒有一百次也有五十次了吧,大家在民風淳樸的哥譚都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了,怎麼之前的那麼多次都沒見著這人向他們通靈師們求助,偏偏這一次就求助了、還是向菲奧娜求助的?!

  說這個任務和蝙蝠俠沒關係、或者丁點的來自哥譚那邊的某些人的私心都沒有、真的只是一次單純的、不帶任何其他的目的的合作的話,鬼都不信!

  ——簡單點!套路的方式簡單點!不要老搞這些花裡胡哨有的沒的的東西!

  說實話,等到菲奧娜拎著那個由通靈之戰的劇組給她送回來她就沒打開過、原封不動的箱子來到哥譚之後,這邊的負責接機的迪克也是這麼想的,他心驚膽戰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在神志不清的時候打過怎樣的賭就覺得一陣天昏地暗:

  簡單概括一下就是達米安在得知自己一不小心就被自家大哥給賣了當花童、且按照目前的狀況這件堪稱噩夢的事情在未來真的有可能實現後,暴怒到要繞著韋恩莊園追著夜翼打,於是迪克不得不強行自告奮勇,接下前來給菲奧娜接機這件誰都想摻和一下但是到頭來誰都不太想來的事情,至少可以離已經被毫無人性拿這件事開玩笑的紅羅賓逗得快要瘋了的達米安遠一點。

  其實一開始達米安問出那句「你需不需要葉酸」的時候,誰都沒想到達米安這麼輕鬆地就接受了這個事實——而且通過後來他差點真的要繞著韋恩莊園暴打迪克的這一表現來看,明顯「有極大可能要跟著大哥在眾人面前丟人現眼」這種事情更讓他受挫一點。

  為此,在韋恩家的當家主母常年空缺的期間,不得不擔當起家裡唯一一個知心大哥角色的迪克還私下小心翼翼地問過他,想看看達米安對「自己的青梅竹馬即將變成後媽」這件事的看法。

  達米安用那種他萬年不變的「我看你超不爽你最好下一秒就從我眼前消失」的眼神盯了迪克整整三分鐘後,發現這人是真的要來關心一下他的心理健康問題,便開始條分縷析地從他的話裡找漏洞了:

  「首先你說錯了一件事,格雷森,並不是所有一起長大的男女就都能被稱為青梅竹馬的,我們之間的關係並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近。」

  ——這倒是真的。身為刺客聯盟唯一的正統繼承人的達米安和最多就是被寄養和禁錮在刺客聯盟裡的一個百分百純正的外人,不管從哪方面看,都不該有太多的交集,能讓兩人的關係和緩一下的,也就是菲奧娜的橘貓了。

  與其說這兩人的關係好,倒不如說達米安還是對菲奧娜的橘貓更愛一點,在他加入蝙蝠家、學到了一點正常人應該有的理念和感情之前,這位刺客聯盟本地出產的小暴君可能把他唯一的一點溫情全都用在動物們的身上了。要是把那坨人見人愛的毛絨絨十五磅的因素剔除出去的話,這兩人估計也就是點頭之交,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麼熟人輩分突然往上升了整整一輩的尷尬了,因為不熟。

  「而且不管父親最後跟誰結婚,都改變不了我是父親的血脈、更是在長期內都會繼續擔任蝙蝠俠的助手羅賓的這一事實。」

  ——這也是真的。達米安是蝙蝠俠板上釘釘的血脈後代,哪怕這個後代並不是從子宮裡孕育出來的、幼時也沒享受過多少正常的血脈親情、甚至曾經被他母親懸賞追殺,這個事實也難以改變,更不可能改變在他還沒單飛之前他將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是現任羅賓的這個事實。

  「我又不缺錢。」

  ——聽上去很氣人,但這句話也是真的。先不說達米安現在已經有了多少私產,光看他的智商就知道,哪怕是白手起家成為億萬富翁這樣看上去相當天方夜譚類似小說情節的事情,放在他的身上也一點違和感都沒有,更別提他還在第一次接觸韋恩企業的報表的時候就能準確地說出哪裡的生意有問題了。

  「所以你們一個個如臨大敵的,就是為了這麼無聊的一件事?」達米安終於肯大發慈悲地給了自己這位名義上的長兄一個憐憫的眼神了,隨即發出了他那幾乎是標誌性了的彈舌音,不知道是同情想得太多反而把自己繞進去了的這幫傻乎乎的成年人,還是直接就是乾脆地嘲諷:

  「Tt。」

  ——但是這絕對不是迪克·格雷森這個騷東西拿他去打賭的理由!他才不要去當花童這麼傻逼的東西!

  迪克:……好氣哦。但是還要保持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謎語人:可是即將被暴塞狗糧的我又做錯了什麼呢?????????????????


第152章 提前見家長

  嚴格來說, 這只不過是菲奧娜與夜翼狀態下的迪克在非戰鬥場合下的第四次見面而已。而且之前的兩次見面也都挺尷尬的,一次是他夥同達米安試圖去撬菲奧娜家的橘貓的牆角, 一次是聽牆角的時候被菲奧娜逮了個正著, 最近的最後一次見面是在菲奧娜和蝙蝠俠一同從時空亂流中回來之後, 夜翼在那裡目瞪口呆地看著兩人發出抑揚頓挫九曲十八彎的八卦的聲音。

  這也就能很好地解釋為什麼眼下車內的氣氛會如此僵硬、都有種要凝成實體的感覺了。

  夜翼感覺自己以往應對這個年齡段的小姑娘的方式全都失效了, 他對天發誓他從來沒有這麼沉默寡言過,都和蝙蝠俠狀態下的布魯斯有的一拼,如果人的內心想法可以簡單地用世界名畫來表示的話,那麼現在他的內心活動簡單概括一下就是愛德華·蒙克的《呐喊》:

  如果時空可以倒流,請立刻把我倒轉回第一次準備偷貓的時候!

  然而冥冥之中掌控時間的神靈完全沒有傾聽這位信徒的呼喊。菲奧娜依然還記得夜翼第一次和她見面的時候是沖著她的貓來的,理所當然地就把這人誤會成是一位「愛貓成癡但是卻沒有屬於自己的毛絨絨的可憐人」了。在班提瓦的時候,怎麼說那都是在通靈女巫們自己的地盤上,還是很有底氣的,但是眼下, 哥譚這座城市對她來說可真是人生地不熟, 就算她之前曾經在哥譚待過一段時間, 那也是好幾年之前了,那家小花店周邊的店主們還活不活著、進沒進局子都是個未知數。

  為了在這不屬於她的地盤上保全她的橘貓,菲奧娜誠心誠意地對夜翼發問道:

  「先生, 需要我為你介紹一些好養活又不貴的貓嗎?我個人推薦三花,吃得少, 好養活,最關鍵的是還不會隨意發胖。當然如果你喜歡體型巨大的貓的話緬因貓就挺不錯的,機靈且活潑, 還溫順得很呢,毛髮長長的很漂亮,你肯定會喜歡的。」

  ——言外之意就是「請你放過我的大橘,謝謝」。

  夜翼崩潰地把臉埋進了自己的手裡:

  這是個怎樣的聊天鬼才!他覺得這個天是沒法聊下去了!布魯斯你快來把她領走,這個打開話題的方式過分清奇讓我有點接不來!

  但是如果要他自我辯解一下「不其實我不是去偷你的貓的主要是想為蝙蝠俠解圍」的話,那麼他們就不得不面對一個新的問題:要怎樣解釋夜翼和蝙蝠俠的關係。

  而眼下擺在菲奧娜面前的線索其實已經足夠多了,只要她願意打破自己的誓言主動去探尋一下的話,那麼她輕輕鬆松就能把眼下的這些謎團給解開,得出真相,就像是把僅有兩半的拼圖拼在一起這樣簡單。

  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秉著這樣的思想,夜翼決定不會把蝙蝠俠的真實身份的情報透露半個字出去的,至於到時候這兩人要怎麼處理真實身份和表面偽裝身份的關係……

  那是他們的事情!他只是個可憐無辜的領著六險一金吃飯的布魯德海文小員警而已,完全不想牽扯進這種老房子著火的匪夷所思的老套愛情故事裡!

  幸好在這時車輛已經到達了哥譚市中心的五星級酒店,夜翼立刻在被誤會成貓販子的尷尬氣氛中逃命也似的竄下門,維持著僅有的那一點紳士風度給菲奧娜也拉開了車門,還貼心地伸出手去給她擋了一下頭,免得她一不小心撞在車門頂上。

  等到菲奧娜拖著行李箱從另一邊繞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了剛剛還跟她坐在一輛車上的人正僵硬地站在車旁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還以為這人遇到了什麼危險呢,便小聲問道:

  「怎麼了——」

  話音未落,她就感受到了很明顯的、來自在場的第三個人的氣息。

  是蝙蝠俠。

  於是菲奧娜完全無視了正在內心狂喊「我真的只是順手給她拉了個車門而已你不要對我發射蝙蝠俠的不贊同的目光這麼威力強大的光線成嗎」的夜翼,開開心心地舉起手,對著夜色中身形朦朧不清、但是憑著那個標誌性的蹲在滴水獸上的動作還有酷似黑貓的蝙蝠戰甲也能認出來此人究竟是誰的傢伙快樂地揮了揮手:

  「好久不見!」

  夜翼:……上帝啊。你們可算是好久不見了,都快一個星期了呢。我算是看透了這虛偽的人生,我不應該在這裡,我該在車底。

  蝙蝠俠對菲奧娜輕輕一點頭,動作幅度小得連目力良好的夜翼都差點沒看清,然後趕在菲奧娜問出更多的話之前,就縱身一躍,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下了。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在夜巡的途中路過這裡,而不是專門繞過來在這裡等了好一會兒,只為了看看她一樣。

  剩下一個還在那裡舉著手一頭霧水、不明白為什麼蝙蝠俠離開的時候活像在逃命一樣的菲奧娜,還有一隻恨不得鑽進車底,就當自己從沒出現過的夜翼。

  在菲奧娜抵達了哥譚的當晚,阿卡姆的罪犯們——除去已經手把手在脫團狗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的小丑女和毒藤女還有已經莫名其妙就半死不活了的小丑之外——便又一次聚集在了一起,之前還在勢不兩立、打得全哥譚的普通人連出門買個菜都要心驚膽戰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流彈給送去見上帝的雙面人和企鵝人都坐在了一起,共同商討今晚唯一的一個議題:

  那個通靈師她怎麼又雙叒叕來了?!要怎麼應對啊?!

  不能怪這幫人實在太小心翼翼如臨大敵。要換做你是這幫人中的一員,在親眼見證了但凡這個不管看上去還是實際上都是個戰鬥力連零點五都不到的小姑娘,每來哥譚一次就要把阿卡姆的牆腳給挖走或者乾脆毀掉一塊的話,你也會覺得這簡直不是個抱著貓的弱小無辜的小姑娘,而是個人形自走罪犯毀滅機,對上阿卡姆的諸位的話還有額外的攻擊力加成的那種。

  ——明明哥譚是座能令外人聞風喪膽的犯罪之都,犯罪率常年居高不下,在「治安最差的城市」排行榜上已多年蟬聯冠軍,但是到了菲奧娜這裡,她就是有這個本事把「令人聞風喪膽」的主語和賓語倒置一下,變成了「她令哥譚的犯罪分子聞風喪膽」。

  別問,問就是天賦。

  企鵝人是最先收到這個消息的。他帶著微妙憐憫的目光看了一下雙面人陣營裡的謎語人,心想,幸好自己動作慢了一步,沒把這傢伙拉到自己的陣營裡來,否則眼下首當其衝的就是他和他的冰山餐廳了。

  謎語人和雙面人那邊也接收到了來自企鵝人這邊的微妙的嘲諷,要是換做平常的話,這兩大陣營早就撕破臉皮拔槍開火了——甚至可能連坐在一起議事的機會都不會有——但是眼下狀態特殊,不管他們之前鬧得怎麼崩,現在也得強忍著火氣坐在一起討論怎麼應對已經在哥譚落地了的通靈師的問題。

  「如果我們收集的情報沒有出錯的話,那女孩是『忒彌斯』。」為了展現自己的誠意,企鵝人率先開口道:

  「諸位對幾年前那個橫空出世、曇花一現的通靈師有印象嗎?」

  阿卡姆的諸位交換了一下於我心有戚戚焉的眼色:怎麼能沒印象,太有印象了。

  那是他們第一次和真正意義上的神秘側的傢伙打交道。小丑在聽說了「忒彌斯」差點沒撬走他的得力助手哈莉·奎因之後就怒火中燒,威逼利誘地找了個受過她的幫助的傢伙去暗害她,萬萬沒想到不僅第一次暗害沒有成功,第二次直接把自己都搭了進去,據說是莫名其妙地就被從天而降了的吊燈給砸了個半死不活。

  雖然在小丑第二次找上門之前,名噪一時的「忒彌斯」就驀地消失在了他們的目光裡,應該從那時起,就被蝙蝠俠納入自己的保護範圍裡了,從那以後也沒再翻出什麼大水花來,他們也就漸漸地淡忘了曾經還有過這麼個人的存在。但是如果今天企鵝人帶來的這個情報無誤的話……

  他們要面對的,就不僅僅是一個讓人頭皮發麻的存在了,是頭皮發麻x2!

  大敵當前,阿卡姆的犯人們也不是頭鐵得不撞南牆不回頭撞破南牆也不回頭的傻瓜,當即便協商了停戰,決定先韜光養晦、忍辱負重地把這段艱難的時光給度過過去再說,等這位通靈師走了之後再搞事,畢竟按照以往她的行程來看,都是路過哥譚或者只是短暫停留沒幾天而已。

  外地人嘛,總是對這座城市懷抱著微妙的排斥心理的,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就不可能長住的。既然如此,那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沒柴燒。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類似於這種「等她走了我們再搞事」、「搞完最後一票就回老家結婚」這樣的必死flag是不能隨便亂立的,就好像他們不知道僅僅在不到二十四小時後,他們就會得到個新的讓人肝膽欲裂的消息:

  那個通靈師!她拖著箱子帶著貓、拖家帶口地住進了韋恩莊園了,一看就是要長住的樣子!

  阿卡姆的這幫人真是想破頭都搞不明白為什麼前一天還住在韋恩集團名下的酒店裡的通靈師為什麼第二天就換了住的地方。不過唯一能讓他們感覺到那麼丁點安慰的是,不光他們沒想明白,就連風吹草動都能盡收眼底的哥譚日報的八卦板塊也沒能想明白。

  通靈師們的作息通常可以劃分為兩種,一種是試圖從黑夜中尋找通往神秘側的道路和力量的晝夜顛倒式作息,晝伏夜出這個詞簡直就是為這幫人準備的;一種是早睡早起得簡直不像當代熬夜青年一樣的作息,恨不得晚上八點就睡覺早晨四五點就起床,中午還要睡個養生午覺打盹,不知道是為了養精蓄銳還是和所謂的自然之力溝通。

  菲奧娜次日清早醒來的時候一看表,發現只有五點,心想壞了到時間了要起來晨讀了,結果她一個鯉魚打挺起了床之後才後知後覺地想了起來她現在已經在哥譚了,不在班提瓦,用不著早起晨讀。

  於是她又一次美滋滋地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裡。

  五分鐘後她在從天而降的十五磅橘貓的壓迫下不得不又一次揭被而起,趿拉著拖鞋去給自己的橘貓做飯,邊把新鮮的金槍魚剁碎邊對著橘貓碎碎念:

  「快些瘦下來吧我的大橘,你再這個樣子的話我就真的不得不帶你去做抽脂手術了啊。」

  橘貓本來還美滋滋地蹲在一旁的高腳椅上等著自己的特製豪華版貓飯出鍋呢,一聽菲奧娜要帶它去做手術,當場就來了個信仰之躍,一下子就把自己的臉撲進了那碗貓飯裡,大有要和這個貓飯碗同生共死同進同退的氣勢。

  菲奧娜就算身為這只橘貓的主人都被如此兇猛的氣勢給嚇了一大跳:「……你努力控制一□□重,不要繼續變胖,就不帶你去抽脂了。」

  別說,這只橘貓的體重可真是令人費解,都能成為貓界十大未解之謎了。別人家的橘貓要是有十五磅的體重的話,怎麼說都會有很多的安全隱患的,每次去查體的時候拿到的結果也不會太樂觀;但是這只橘貓就是跟別人家的橘貓不一樣,都胖成個球兒了,去查體的時候愣是什麼毛病都沒有,一屋子的獸醫都在嘖嘖稱奇,每次去查體的時候都要呼朋引伴來看這只堪稱生物學上的奇跡的十五磅健康大肥橘:

  「說實話,要不是它的體重檢查結果白紙黑字地在這裡寫著,我們都以為它只是看上去虛胖而已。」

  「這貓跟了你多少年了?有個三五年嗎——什麼,都有十來年了?!這也太長壽了吧?!」

  「要是它真的這個年紀了的話,你一定要小心,平時不要給它吃太多老貓不該吃的東西,帶著它出門的時候也要注意一下,長途跋涉之類的旅程能免則免,不要太勞累它的。」

  菲奧娜素來是個很聽醫生話的好孩子,於是這次她來哥譚的時候,本來沒想帶著她的大橘的,但是拗不過大橘用爪子扯著她的褲腿,跟著她一步一步地往門外挪,還努力睜大埋在橘黃色毛髮裡的濕漉漉的眼睛沖著她咪嗚咪嗚地撒嬌,菲奧娜一個沒忍心,就還是把它給帶上了。

  ——就好像如果不跟著菲奧娜來哥譚,它就會錯過什麼一旦沒能親眼見證,那這輩子都不圓滿的事情一樣。

  「吃完飯我們得出門去和芭芭拉一起買件衣服。」菲奧娜邊吃著酒店剛送來的早餐邊含糊不清地跟她的橘貓聊天,雖然只是她單方面地說話橘貓單方面的聽而已:

  「晚上要去個拍賣場,沒有禮服的話進不去。」

  哥譚地下拍賣場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舉辦一次,進入者不拘身份,畢竟能夠得到「地下拍賣場」的消息的,都不是什麼善茬,要是真的有什麼小魚小蝦機緣巧合混進來了的話,也會被一眼識破然後分拆得骨頭渣子都不剩的。

  按照他們的計畫,菲奧娜應該在禮服店的面前和芭芭拉見面的,然而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來見她的不光有芭芭拉,還有一幫稀奇古怪的人,簡單概括一下就是桶桶他爹,達米安,之前在哥譚報紙上見過的韋恩集團的現任代理CEO還有一位元看上去怎麼看怎麼莫名眼熟的黑發藍眼的青年。

  除去半熟不熟的達米安還有三花桶桶的飼主之外,菲奧娜對面前的其他的人可謂是一知半解,但是芭芭拉也不是那種會無緣無故就帶著陌生人前來這麼親密的閨蜜逛街聚會現場的人。

  當菲奧娜還在那裡疑惑不解的時候,芭芭拉率先開口解釋了,只是這個解釋怎麼聽怎麼有種莫名的咬牙切齒的味道:

  「給你介紹一下我男朋友,理查·格雷森。我們一般都叫他……嗯,反正不好聽,你還是別跟著我們學了,不太好。」

  菲奧娜毫無戒心地和他握了握手——真的感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不過沒准是錯覺呢?

  她指了指那位黑發藍眼的青年,然後指著一旁的傑森和達米安道:「這兩人你也認識,我就不浪費時間介紹他們了。」

  兩人象徵性地對菲奧娜揮了揮手,菲奧娜開始逐漸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了——好像有哪裡不對勁,這幫人是怎麼湊到一起的?!

  芭芭拉又介紹道:「這是韋恩集團的代理CEO,你前幾年不是抽中過紐約的包年酒店這麼個大獎麼?設立了這個獎項的就是他,提摩西·德雷克,你叫他提姆就行。」

  英俊帥氣又風度翩翩、怎麼看都是個年少有為的人生贏家的青年彬彬有禮地和菲奧娜握了握手:

  「重回哥譚的感覺如何,還習慣嗎?」

  菲奧娜:「……還行,挺好的,謝謝關心。」

  ——此刻菲奧娜的警戒心已經拉到了最高點。如果她的腦海裡有個報警器的話,那麼眼下這玩意兒一定在超負荷運作,還要冒著濃濃的白色蒸汽、閃爍著奇大無比的紅燈來證明自己的存在感: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先不說這幫人是怎麼湊到一起的,就光說這幫人看她的眼神就不對勁,完全不像是在看初次見面或者不熟的、認識的人的眼神,簡直就像是在看什麼「並肩作戰多年然而即將失足墜入魔窟的少女」,尤其是芭芭拉的男朋友,看她的時候都有種微妙的慈愛感和同情感了?!

  這都是什麼鬼?!

  芭芭拉可能也發現了這幫人湊在一起的時候有多奇怪,趕緊解釋道:

  「我們是——」

  菲奧娜心想,你可千萬別說是路上碰見然後一起順路過來的,可萬萬沒想到芭芭拉還真的就這麼說了:

  「——是路上碰見了然後一起順路來買東西的!」

  菲奧娜:???你以為我會信嗎芭芭拉??!!

  作者有話要說:

  菲奧娜:毫無戒心——逐漸警惕——拉響警報——你誰啊???!!!

  四小鳥:……我們就是來看熱鬧的無辜路人而已。

  芭芭拉:提前看熱鬧見家長的感覺如何啊小夥子們?!你們要是敢在我們逛街的時候搞點什麼么蛾子出來的話就死定了,懂?!

  四小鳥:……好的好的沒問題。【瘋狂小鳥式點頭.GIF】


第153章 人生重來吧

  真不能怪菲奧娜想太多。芭芭拉路上遇到了她的男友, 那帶過來順便給她拎包也沒什麼問題;身為羅賓的達米安和芭芭拉認識的話,成吧, 這還勉強說得過去, 可能這就是哥譚警方和蝙蝠俠之間的某種微妙的聯繫, 但是為什麼會湊在一起逛街就很讓人費解了, 至少菲奧娜頭都要想痛了也沒能想出個合理的解釋來;但是另外兩個人是怎麼回事?!說這裡面沒點什麼故事都很難讓人相信吧?

  芭芭拉也覺得有點頭疼。她第一百零一次深刻地懺悔了一下,果然從迪克那裡帶來的八卦不能亂聽,一聽就要出事。她前一天還在那裡和迪克一起目瞪口呆地鼓掌,感歎老房子著火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呢,今天就被這個八卦的餘波給狠狠地波及了個正著。

  蝙蝠家的男孩子們總是在不該默契的時候前所未有地一致默契,就好比在得知了她今天是要和菲奧娜一起出來買東西之後,先是迪克黏了過來說要履行一下身為男朋友的職責幫她拎個包;隨後又跟了個不情不願的達米安,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彆扭什麼,可能這就是蝙蝠家的人一脈相傳的隨時隨地都可以表演一下不開心的技能吧, 不過這畢竟是布魯斯正兒八經血脈相連的孩子, 人家孩子想要來提前看看未來要成為自己名義上的母親的人, 預先做好心理準備,那也沒什麼問題;再然後就跟過來了一個難得沒有被工作和學業這兩座大山壓垮的提姆,估計是達米安不開心那他就開心, 這個熱鬧無論如何也要湊一下——這就不太對勁了;最後跟過來的是傑森,這人的理由太正當了, 簡直讓芭芭拉沒辦法拒絕:

  「我要去交流一下養貓經驗。」

  芭芭拉:???這麼多年來怎麼就沒發現你們這麼會湊熱鬧???你們也就不怕把人家小姑娘給嚇著?!

  果然,菲奧娜好像真的被這一幫人給嚇著了,芭芭拉頓時感覺自己任務重大, 她簡單換算了一下如果這事兒真的成了之後菲奧娜和她之間的輩分問題,驚恐地發現以後可能這一腔母愛完全沒有宣洩的機會了,便要抓緊時間慈愛地撫摸一下小萵苣的頭:

  「你別緊張,他們不是壞人。」

  說完,還用眼神狠狠地威脅了一下這四隻瞞著他們的大家長偷偷出來看望即將要被從隔壁拖進自家菜園的萵苣的小鳥。

  菲奧娜默默地把要說的話給咽回了肚子裡。

  ——我才不緊張呢,莫名其妙就緊張起來的明明是這一幫人。

  等兩人逛起街來之後,菲奧娜終於又再度緊張起來了。只不過這次的緊張可不是因為有這麼多人在旁邊,而是純粹被撲面而來的土豪的氣息給震懾到了而已:

  「……芭芭拉?這是你包的場嗎?!」

  芭芭拉心想你可太高看我們哥譚警方了親愛的,我們這個月的工資還沒到位呢,從哪兒摳出這些閒錢來包場。結果她剛想從後面那一堆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直視她和菲奧娜的蝙蝠家的小夥子們那裡打聽點消息出來呢,有個可怕的想法就猛地蹦進了她的腦海,使得她悄悄摸過去跟自家男朋友打聽消息的時候聲音都有點抖了:

  「這個包場……是B幹的嗎?」

  迪克:「……應該是吧,至少我們都今天才知道你們要來逛街。」言外之意就是今天突然就全家齊聚來看熱鬧的局面是偶然造成的而不是蓄意約好的,但是不管湊到一起的原因是什麼,至少是來看熱鬧的。

  兩人對視一眼,只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只不過兩人的關注點完全沒有靠在一起,甚至還天南地北地各自跑偏了:

  迪克想的是今天能看見B他真情實感地搞浪漫,明天沒准可能就要彗星撞地球了,他是先去準備一下避難的好還是先旁敲側擊地問一下達米安喜歡穿怎樣的花童裝的好;而芭芭拉則以女性特有的細膩敏感的心思敏銳地感知到了至關重要的一點:

  菲奧娜可能不太喜歡這些東西。

  大部分姑娘都會喜歡的口紅香水、名牌的包包和鞋子、價值動輒過千萬的高定,在這位年輕的通靈師的眼裡,都不是什麼能勾起她的興趣的東西,都只不過是「有著額外的附加價值的生活必需品」而已。

  然而她不是那個「大多數人」範疇裡的普通姑娘,布魯斯也不是。

  很多人在年輕的時候,都會在荷爾蒙的促動下抱著懵懂的少年心事喜歡過另一個人的。只要這樣的感情一萌發出來,那很多事情也就無師自通了,但是這只是對正常人而言。對布魯斯·韋恩來說,他那短暫而不曉事的青少年時期,在很早很早之前,便隨著劃破寂靜夜空的一聲槍響與散落了滿地的珍珠項鍊,一併葬送在那黑暗的小巷裡了。

  自那之後,他便不是布魯斯·韋恩,而是蝙蝠俠。

  他把這一身黑漆漆的義警的戰甲穿了這麼多年,這都幾乎要成為了他難以割捨的第二身份,別說讓他回憶起正常的青少年時代裡的春心萌動了,他怕是連這麼珍貴的、懵懂的回憶都沒有,便被滔天的仇恨和怒火還有決心給催生成了哥譚的黑暗騎士。

  ——簡單概括一下的話,就是蝙蝠俠可能真的不會追人,而且布魯斯·韋恩也是。

  他可以一擲千金為女伴選購昂貴的珠寶和精美的衣裙,也可以攬著掘金女郎的纖纖細腰在賭場上徹夜狂歡,布魯斯·韋恩這個名字,似乎生來就是要和醉生夢死花天酒地這樣的詞牽連在一起的,然而這不是追求,更不是愛情。

  既然如此,就更不用提好像連表達一下自己的正面感情都像是能要了他的命了的蝙蝠俠了。

  芭芭拉憂愁地歎了口氣心想,就按照這兩人目前的進展,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如願以償地看見迪克為了自己神志不清的時候打下的那個賭穿伴娘裙呢,真是令人憂傷。為了排解這令人兩眼一抹黑、看不到任何感情進展的希望的悲憤感,芭芭拉挽起了菲奧娜的手,雄赳赳氣昂昂地就踏進了已經被包場了的禮服店裡。

  五分鐘後,從門口路過了挽著芮妮·蒙托亞的蝙蝠女俠凱特·凱恩,美其名曰「今天芮妮想要買點東西,我便陪著她一起出來了」,結果她當真用實際行動給演示了一下什麼叫做說一套做一套,直接就坐到了菲奧娜的身邊,順手還摸了摸她的那一頭蓬鬆又柔軟的棕色長髮:

  「有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看中了直接拿走就可以了喲。」

  菲奧娜誠實地搖搖頭:「沒有,謝謝,我對這些東西沒有特別的喜好——不過請問一下,這是你包的場嗎?」

  凱特微妙地停頓了一下:「……不是我,是我的親戚。這樣可以有效地封鎖購物資訊,避免晚上被人一下子就認出來。」

  ——芭芭拉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布魯斯·韋恩是凱特·凱恩的表弟!這算什麼,一家人齊齊來圍觀萵苣嗎?!

  然而菲奧娜對此一無所知,不僅如此,在聽完這個說牽強也牽強、說合理也算合理的解釋之後還恍然大悟地由衷讚歎道:「果然是個好主意。」

  芭芭拉:……沒救了,這兩人的感情進展怕是短期內都沒救了!

  結果芭芭拉是無論如何都沒能想到,她白天還在那裡唱衰呢,就在當晚,這件事便有了個堪稱史無前例的進展:

  布魯斯莫名其妙地就在菲奧娜的面前掉馬了。

  當晚入場的時候,菲奧娜是跟在芭芭拉的身後進去的,兩人都做過了簡單的變裝,穿著一襲黑色的長裙,戴著鏤空的面具,菲奧娜的手上還額外戴了副長長的黑手套,據她所說這樣可以更好地隔絕外界對她的感應能力的干擾,如果有什麼異動的話,她第一時間就能感知得到。

  畢竟他們接下來要對付的是謎語人,而謎語人所依仗的並不是像大部分阿卡姆成員都擁有的格鬥技術和武力,而是他那智商奇高的頭腦,他逗弄起哥譚警方來簡直就像是貓逗老鼠一樣,也就蝙蝠俠這種同樣頭腦聰明過人的傢伙才能有跟他一戰之力。

  ——只不過眼下蝙蝠俠完全不想去跟謎語人鬥智鬥勇了,他只想在堪稱作弊的通靈術的幫助下趕緊把這人逮回阿卡姆。

  拍賣會進展到中期的時候,菲奧娜突然碰了碰坐在她身邊的芭芭拉的胳膊,小聲提示道:「我能感覺得到那個人已經在往這邊來的路上了。」

  芭芭拉在得到了提醒之後立刻接通了所有參與這次活動的蝙蝠家內部人士:「做好準備,謎語人要來了!」

  這都是事先就安排好了的佈置,本來不該有任何差錯的。菲奧娜哪怕有了魔法的加持之後戰鬥力也沒高到哪裡去,先不說跟阿卡姆的那一幫殺人不眨眼的瘋子們相比,就算是跟蝙蝠家的這一窩堅持不殺原則的義警相比也總是差了那麼點意思,欠缺就欠缺在她沒有經過足夠的實戰這一點上,所以等這幫義警悄無聲息地在這裡布下天羅地網之後,菲奧娜就可以像計畫中的那樣功成身退、沿著側門離開了。

  結果她走都走到一半了,突然聽見從某個空房間裡傳來了一聲貓叫。

  菲奧娜已經對自家大橘的聲音耳熟得很了,除此之外,更是對它神出鬼沒的特性知之頗深,一聽到這個原本不應該在地下拍賣場出現的聲音就覺得頭皮發麻——被她的橘貓給秀的。

  要是這真的是她的貓的話,那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就這麼自己一個人提前離開!知道它有自保的能力是一碼事,但是要是就因為這樣的理由就把它給扔下的話,是個有良心的人就做不出來吧?

  果不其然,等到菲奧娜抱著「千萬不要是我的貓」這樣的想法往那個空房間裡探進頭去的時候,就看見在房間正中央的高腳椅上坐著只肥墩墩的橘貓,還在那裡優哉悠哉地舔爪子呢。

  還沒等菲奧娜過去準備把它給抱下來,這只橘貓就以一種胖子很難達到的靈活程度一躍而下,瞬息就藏在了旁邊的桌子下面。桌子的上面還鋪著長長的、幾乎都要垂地了的桌布,菲奧娜一時半會兒的還真不好分辨她的橘貓已經拱到了那裡,只好小聲地焦急催促道:

  「快出來呀,大橘!我們要趕緊從這裡離開才行,要是有人突然進來了的話那就不好了!」

  然而平常善解人意得跟人類沒什麼區別的橘貓今天完全沒有聽從她的吩咐的意思。不僅沒有按照她囑咐的那樣,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反而跑到了地下拍賣會的現場,還擺出了一副「這個桌子的下面可真是舒服得很我就要在這裡落地生根」的架勢,菲奧娜不得不鑽進去,在狹小而漆黑的桌子下面的空間裡尋找自己的橘貓。

  而就在她成功地逮到了自己的貓的那一瞬間,她就聽見了有人推門而入的腳步聲。

  因為不知道來者究竟是敵是友——說實話在這麼個魚龍混雜的地方內能和友方人士在一間空屋子裡相遇的幾率簡直就像蝙蝠俠突然掉馬了的幾率一樣大——所以菲奧娜的第一反應就是捂住了手下的橘貓的嘴,不讓它發出什麼奇怪的動靜來,以免被外面的人發現。

  然而就在那人進來的同時,之前還在躁動不安、和以往的乖巧風格完全不同的橘貓突然就安靜下來了,要不是它的鼻頭還在往菲奧娜的掌心噴著細微的熱氣,偶爾還晃一晃尾巴,簡直就跟暈死過去了沒什麼兩樣。

  就這麼一直在桌子下面呆著也不是個辦法,於是菲奧娜輕輕地趴在了地上,試圖從縫隙裡看見來人的身份,結果她剛一矮下身去,就看見了一個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人:

  布魯斯·韋恩。

  菲奧娜對這位「名聲在外」的花花公子的瞭解可真的不算多,在她當年還在哥譚的時候,也只是從每天必看的《哥譚日報》上對此人的花邊新聞有所瞭解而已,據說他每週都要換一次女伴,從來沒有任何一位女伴能在他身邊停留一周以上,就更別說什麼正兒八經的交往和結婚了。

  她暗暗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心想,果然書本並不是全然可信的東西,就好像《傲慢與偏見》裡說的那一句「凡是有錢的單身漢,總想娶位太太,這已經成了一條舉世公認的真理」這句就不太對。韋恩大宅已經多少年沒有女主人了,而這位韋恩先生看起來也不太需要太太的樣子,自己一個人還不照樣玩得很開心嗎——

  結果下一秒,這位剛剛還被她歸類為「不熟」的韋恩先生,就在她的面前表演了一下什麼叫大變蝙蝠俠,還是活生生的、新鮮出爐的那種。

  真是刺激。

  幸好菲奧娜的自製力到位,才沒有讓自己發出哪怕丁點兒的聲音來,但是在如此之大的信息量的衝擊下,她捂住懷中的橘貓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松了一下。

  就這麼一小下,也足夠橘貓發出聲音來證明自己的存在了:

  「喵——」

  菲奧娜:……天亡我也!

  布魯斯也沒有想到自己的掉馬竟然來得這麼快、這麼猝不及防。在接到了芭芭拉發來的通訊之後,他便立刻就開始從拍賣會場撤離了,準備找個沒人的地方變裝成蝙蝠俠,而在進這個空房間之前,他已經用隨身攜帶的反偵查和熱量成像儀將這裡檢查過了,明明確定了沒有人才進來的。

  這麼多年來他都是這麼過來的,從未失手過。

  只是有句話說得好,叫做「夜路走多了難免會撞鬼」,等量代換一下放在他這裡,就是「變裝的次數多了就難免要被人給逮個正著」。

  這不,他剛完成從「不學無術又熱愛極限運動的花花公子」的身份到「哥譚的黑暗騎士蝙蝠俠」的身份的轉換,就聽到了從一旁鋪著長桌布的桌子下傳來了一聲細微的貓叫。

  布魯斯心想,這種地方怎麼會有貓?!而且為什麼這貓的叫聲還這麼耳熟?上帝保佑可千萬不要是他想的那樣——

  結果和剛剛的菲奧娜心想的結果一樣,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從桌子下探出頭來的還偏偏就是那只十五磅的大肥貓。

  直到這時,布魯斯身邊那個專門用來檢測室內是不是還有別人的熱感器才終於正常工作了起來,勾勒出了藏在桌子下的一人一貓的身形。菲奧娜她也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敗露了,趕緊從桌子下探出了頭來,白色的桌布在她的頭上堆疊成一大塊,頗有種搖搖欲墜的滑稽感。

  兩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氣氛十分尷尬。

  真的,太尷尬了,不管是蝙蝠俠還是年輕的通靈師,在他們迄今為止的人生裡都從來沒經歷過這麼尷尬的時刻。

  布魯斯和菲奧娜在這一瞬間齊齊體會到了之前迪克恨不得時光倒流是什麼感覺:……人生重來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布魯斯&菲奧娜:……時光倒流算了!!!

  蝙蝠家的其他人:???不要啊——好不容易有了這麼點進展一倒流就要徹底清空了呀——!!!!


第154章 猛虎與萵苣

  如果眼下菲奧娜不急著從這裡撤離、蝙蝠俠也不用急著出去追捕謎語人的話, 那麼就照現在這空氣裡滿滿的都是尷尬得不行了的氣息,不坐下來好好談談的話估計還真不能把這麼久以來的隱瞞和誤會解開。

  然而情勢不等人。

  兩人大眼瞪小眼長達三秒鐘之後, 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便響徹了他們的耳畔, 布魯斯心知這是謎語人來了, 趕緊按照原計劃沖出了門去, 幸好他冥冥中的人類最本質的直覺還沒有丟掉,那種前所未有的強烈的「如果不趕緊找個機會把這事說明白的話那麼還沒煮熟的鴨子自然是會跑掉的」預感席捲了他,使得布魯斯在逃命也似的離開這個房間前還來得及對菲奧娜說了句:

  「等下再跟你解釋。」

  ——是相當標準的一個直男式的回答了。

  據《哥譚日報》的八卦板塊所做過的某個介於正經和不正經之間的調查顯示,直男最常對女友說的、容易讓女友生氣的話排名前三句的是「你怎麼回事」、「你不懂」還有「等下跟你說」。

  大部分男性們在看到這個調查之後唯一能應對的表情可能只有「一臉懵逼」和「這他媽到底怎麼回事」兩種表情,而女性們則感受到了相當強烈的共鳴,而導致此種狀況出現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男性和女性的思考方式的不同。

  男性的思考方式比較直接,直來直去的,而女性則會天生就心細一點, 所以明明兩個人想的是同一件事, 但是說出口的表述方法可能就有天壤之別, 如果不趕緊把這點誤會說開的話,那麼千里之堤潰於蟻穴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準,當無數次這樣的小誤會堆積起來之後, 便會形成更大的問題。

  對此,《哥譚日報》還附贈了一期後續的採訪, 算是給被這個終極難題困惑著的情侶們指了條明路:

  提問,男友太過直男說話一點都不委婉,直來直去地戳得人肺管子都疼的話怎麼辦?

  答:你只需要把自己也變成一個直來直去毫不拖泥帶水的鋼鐵直女就可以了。戳回去, biubiubiu。

  好巧不巧,不管是菲奧娜還是布魯斯都是這樣有什麼就說什麼、絕不矯飾的人。於是菲奧娜在響徹半邊天際的爆炸聲裡對蝙蝠俠快速地、用力地點了點頭之後,兩人便齊齊沖出了門,一個往外面的負責接應的人員那裡跑去,一個對著拍賣場上面的欄杆射出了鉤槍,漆黑的披風在颯颯經過他身邊的氣流中舒展開來,活像碩大的暗夜蝙蝠伸展開了它的翅膀一樣。

  拍賣場裡的人在看到了這個身影之後目眥欲裂,下意識地就要按動緊急報警按鈕讓謎語人不要過來,蝙蝠俠就守在這裡等他自投羅網呢,結果他還沒來得及按下按鈕,就被人從背後來了個鎖喉,在口吐白沫地暈過去之前,他只來得及看見那個相當辣眼睛又特別有標誌性的紅黃綠三色的羅賓服。

  ——在這裡守株待兔的不是一隻蝙蝠俠,而是他媽的一整窩的蝙蝠崽子!

  菲奧娜一口氣跑到外面負責接應的毒藤女和小丑女這幫情侶組的旁邊之後立刻就後悔了。說真的,有那麼一瞬間她特別想反身再沖回拍賣場裡去,也不太想看見毒藤女利用自己可以操控植物的能力給小丑女不停地送花,頗有種要當場送滿九百九十九朵的架勢。

  菲奧娜:失禮了,打擾了,阿卡姆人才輩出的傳言果真不是假的,玩個浪漫都這麼硬核!

  這兩人不虧是已婚人士,一下子就察覺到了菲奧娜的不對勁,兩人交換了個眼色之後,帕米拉小心翼翼地問道:

  「菲奧什卡,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看她的那個架勢,如果菲奧娜真的說了「是」的話,那麼等這次的行動完結了之後她怕是一定要衝進去,揪著昔日的獄友的領子挨個逼問一下究竟是誰幹的。

  菲奧娜趕忙擺擺手,想解釋一下但是又不好說得太細,因為蝙蝠俠的真實身份實在不能對別人說得太細,可是面前這兩人的目光又太灼灼了,頗有不把原因問出來就不甘休的架勢,半晌之後她不得不在這目光之下節節敗退,實話實說道: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感情問題。」

  帕米拉和哈莉一聽,嗨,這種事情交給她們這樣的已婚人士來處理絕對沒問題的,便一人一邊拉住了菲奧娜的手,看她們那個語重心長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被這兩人夾在中間的那個神似小海獺的姑娘是她們有血緣關係的親妹妹呢,要不的話不至於關切到這麼事無巨細的地步:

  「菲奧什卡,聽我一句真心話,不能跟你坦誠相待的人絕對不能要。」

  「性別不是問題,國籍不是距離,貧富不是差距,關鍵是你們要真心相愛,要是只是在一起湊活著過日子或者只是一方對另一方的喜愛的話,那日後肯定不能長久!」

  「而且你要是喜歡上了誰的話,事前一定要做好功課,確認在你之外沒有人已經佔據了那個名正言順的位置。」

  這兩人在哥譚縱橫多年,更是在阿卡姆瘋人院裡多次進出,對待感情的經驗和越獄的經驗都有的一拼,豐富得很。所以當蝙蝠家的人拎著五花大綁、到最後也沒能想到自己怎麼還沒來得及正式登場留下他的標誌性謎題就被逮了個正著的謎語人出來之後,看見的就是菲奧娜在兩人的滔滔不絕下不停點頭的場面。

  蝙蝠俠突然就有了那麼點不好的預感。他不是個過分迷信神秘側的力量的人,要不也不會這麼多年來都沒怎麼跟通靈師們打過交道了,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通靈師們的人就要莫名其妙地就跟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扯上關係,而這不好的預感在他往菲奧娜那裡剛邁出第一步後,就全都應驗了:

  先是從天而降的神奇女俠擋在了他和菲奧娜的中間,說是瞭望塔那邊有新情況了急需蝙蝠俠親自回去處理;而就在他跟神奇女俠就此事展開了短暫的交流的那個空當裡,他分明聽見帕米拉和哈莉這對已婚人士在那裡拼命用他給菲奧娜做「不能交往的人的典型反例」:

  「談戀愛的話,那人一定要陽光開朗!哪怕實在不能開朗的話也要跟你和諧相處,像這種——」兩人拼命用目光示意旁邊的蝙蝠俠:

  「——這種悶得要死的傢伙一定不能要!」

  「信我,菲奧什卡,你要是跟這樣的人談戀愛的話,總有一天要被氣死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是個還想好好跟自己的暗戀物件慢慢發展的人就不能忍!

  等蝙蝠俠回過神來之後,發現他自己已經站在菲奧娜的面前了,還單手拉著她的手腕,把她從那兩個目瞪口呆瞠目結舌的已婚人士中間拉了出來,連神奇女俠都沒搞懂他這是要幹什麼,還以為是有什麼事情需要菲奧娜的説明呢:

  「B?這個突發的新情況用不著她的……」

  菲奧娜也有點不太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麼。像蝙蝠俠這麼謹慎的、恨不得把自己的真實身份的相關資料裝進鐵箱子沉底大西洋式地保密起來的人,定然不會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跟她解釋自己隱藏身份的事情的,可是除了這件事,他還能有什麼事情跟自己說呢?

  兩人相顧無言之下,連流動著的、帶著和煦的春意的晚風都在這一刹那靜止了。謎語人已經被趕來的哥譚警方匆匆帶走了,眼下還留在這裡的,無非就是身為外援的猛禽小隊已婚人士二人組、正義聯盟唯一的在場人士兼對某個賭局完全不知情的神奇女俠,還有一家子同樣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的知更鳥。

  眼下在場的沒有一個普通人,當這些人的目光全都不約而同地集中在某人的身上的時候,那種莫名的壓力足以讓一個普通人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但是處於他們的目光中心的又不是什麼普通人,這樣的注視無非也就是能讓菲奧娜這個火候略微欠缺的傢伙感到如芒在背而已,便低聲問道:

  「請問是有什麼事情要我幫忙麼?直接跟我說就可以了。」

  即便眼下她長高了一些,可是身高差距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能彌補得平的東西呢,布魯斯還是比菲奧娜要高了那麼一大截。兩相對比之下,倒顯得這不像是在拉著她的手腕有事想要告訴她,倒像是那種三流的小說裡某種仗勢欺人強取豪奪的爛俗劇情了。

  就在這仿佛時間都靜止了的、眾人的目光全都投注在這裡的一刹那,布魯斯突然想起了他當年在西藏雪山上修行的那段日子。他不僅要穿著單薄地在及膝深的雪地裡前行,鍛煉在極端環境之下的生存能力,提升身體素質,銳化反應力,更要參與密宗的苦修,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去寺廟裡學習藏傳密教的諸般法門。

  密宗傳法,博大精深,當他剛來到這裡、站在一干弟子的中間聽著寺廟的主持的訓/誡,說著什麼「諸般語句多如恒河之沙,但千言萬語終歸不二法」的時候,就隱隱約約明白了一件事:

  在這個教派裡,最本質的其實只有一句話,「人的本性是最難掩蓋的東西」。

  這也是後來他最終沒能在這裡修煉下去的原因。全寺廟裡的十二位主持齊聚,擺出了前所未有的大陣仗,將他客客氣氣地送下了雪山,說他是真的不適合這裡,要是將來有機會的話再送你孩子過來吧。臨別之際,那位最初之時接納了他的主持長歎著告訴他:

  「你太過於克制自己了。」

  「人的心裡生來便伴生著猛獸,不可視而不見亦不可輕縱,尤其不能長久壓制。所以我密宗之內至高無上的法門裡,既有空性大手印、空樂大平印和光明大手印,也有七十二道歡喜禪,講究的就是一個收放自如、張弛有度。」

  「即便你血海深仇在身……如此長久壓抑下去,怕是要將你心中的猛虎給生生扼殺至死。你眼下已經要連自己的本性都忘了,若還不迷途知返,又何時能醒過來呢?」

  當年的布魯斯可沒有現在這麼成熟。正如主持所言,他的內心滿溢著仇恨,更有個是時雖仍模模糊糊、但是將來終要實現的,要將哥譚這座城市給撥亂反正的長久的願景,根本就沒那個閒工夫去搞明白自己「內心的猛獸」究竟渴求什麼——

  他甚至一度以為這頭猛獸已經死去了。

  然而人生在世,那話就千萬不能說得太滿,種種突變比比皆是,任何事情在沒有結尾的前一秒都有可能發生天翻地覆式的轉機。就好比眼下,布魯斯曾經以為已經沉眠了的那頭野獸正在他的胸腔裡咆哮,發出震天的的隆隆吼聲,一遍又一遍地撞在他堅固的——或者自以為堅固的心防上,很快就撞出了個豁口來,張牙舞爪地想要突破這麼些年來,他強加給自己的種種牢籠。

  他深知有些話如果這個時候不說出來,那以後可能就真的沒有說出來的機會了。然而要讓素來都把一切的心事和情緒都壓在心底,都封存在面具下的蝙蝠俠開口,又委實過分困難了。

  如果就這樣僵持下去的話,他怕是要突然逃走的,然而就在這個緊要關頭,菲奧娜朦朧間感知到了什麼東西,主動地邁出了第一步,問道: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

  蝙蝠俠整個人都僵硬在原地了。就在這時,菲奧娜將她的另一隻手附了上去,按在了他的手甲上。

  明明兩人之間還隔著層手甲,菲奧娜為了參加哥譚的地下拍賣會而特地買的黑色長手套也沒有脫掉,在雙重的阻隔之下是不會那麼容易就能夠感受到對方的體溫的,但是就在那一瞬間——

  便真如有燎原的火,盛夏的風,熱烈而直白地燃過某片枯萎多年的荒蕪草原。

  烈火之後,便要有初春的、嫩綠的草芽,從一地狼藉的焦黑裡輕輕探頭出來了。

  在場的諸位都是對蝙蝠俠瞭解頗深的人,要不的話那個賭局到最後也不會有將近三分之二的人全都押在了「此人不會開口」的這一邊。然而令這幫人大跌眼鏡的是,先開口的竟然真的是蝙蝠俠,是那個披著花花公子的表皮,內裡卻克制得幾近嚴苛的那個人:

  「……我覺得愛是想要觸碰卻又收回的手。」

  他這話說得那叫一個委婉,沒頭沒腦的,一般人別說聽都聽不懂了,怕是連塞林格的《破碎故事之心》這本書都沒看過,就更不可能瞭解其中的深意了。

  可是菲奧娜懂了。

  她眨了眨那雙好看的灰色眼睛,突然就紅了臉,甚至這個臉紅的速度在被面前的人察覺了之後不降反增,一路氣勢洶洶地就從耳根紅到了脖子,連話都說不完整了,到最後結結巴巴地說出來的也只有那麼一句話: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兩人繼續相顧無言了長達整整一分鐘,久到連周圍驚得差點都要下巴脫臼了的哈莉和帕米拉都用手機聯網查完了這句話的深意究竟是什麼,布魯斯才開口道:

  「我想是的。」

  就是那一瞬間的事。

  宛如洶湧的萬丈天光撕破厚重的雲層從天際揮灑而下,宛如滔滔的春水奮力撞碎一冬蓄下的冰層,將尚且帶著未曾褪去的寒氣的春意一瀉千里。昔年風雪交加的雪山上,那位眉眼間包含了無限的憂慮與關切的老主持的話終於在這一刻完全地得到了驗證:

  人的本心,是無論如何都藏不住的。

  而不管人生來是惡還是善,總有一樣東西永遠與人自呱呱墜地的那一刻起便永久伴生存在,那就是「愛」。

  哪怕把愛慕的心、把年少的夢、把能夠悸動的所有的可能全都長長久久地壓制在了心底,就連布魯斯本人都有種錯覺,他再也不會喜歡什麼人了,可是等到正確的那個人出現在面前的時候,依然會有低下頭來細嗅薔薇的猛虎,從重重困鎖的牢籠裡探出一隻毛絨絨的爪來的。

  ——正義聯盟的某個賭局在這一刻宣告全面崩潰。三分之二的人賭了「他不會開口」的輸了個底朝天自不用說,哪怕對布魯斯有那麼一丁點的信心,也是謹慎地拉長了戰線參與賭局的,賭他開口的時間一個比一個長,不過相比之下倒是好很多了,至少只到了輸得給自己留了條褲子這個地步。

  終於後知後覺反應了過來的神奇女俠戴安娜:???


第155章 未簽署之名

  正義聯盟的諸位之前在開那個賭局的時候, 不管是真心實意地覺得這倆人成不了的,還是半開玩笑半觀望、偶爾心血來潮想要去幫一把的, 都下意識地把這個賭局的消息對著神奇女俠封鎖了起來。

  畢竟從血緣關係上來說的話, 這位英麗勇武的亞馬遜女戰士是菲奧娜最正牌的親戚。誰都不想去挑戰一下神奇女俠的威嚴, 畢竟人活得好好的不就行了嗎, 何苦要冒險去太歲頭上動土、去老虎嘴邊拔毛呢?

  ——結果今天還真的有人演示了一下什麼叫當面搶人。

  神奇女俠覺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在今天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挑戰。素來洞察世事如觀火的她這次愣是事到臨頭了也沒能搞明白,這兩個不管從性格還是從能力亦或者是從其他隨便一個角度看都完全不在一條道上的人,是怎麼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勾搭起來的。

  當然如果這種東西真的能弄明白的話,古往今來也就不會有那麼多或驚心動魄或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了是吧。

  戴安娜真是恨不得在這裡對著自己的同僚來一個兜頭真言套索,但是顧忌著一旁還有外人呢,在這裡直接問不僅於保密無益,也太不給人留情面了,於是她當場就遠距離把還在家裡看橄欖球比賽的鋼骨給一個遠端電話叫了起來,讓他把音爆通道打開, 左手一個蝙蝠俠右手一棵小萵苣地就把這兩人給拎到了瞭望塔里。

  但是等真的要開始問了, 戴安娜一時間又突然覺得根本無從下手。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什麼存心誘拐卻又不想負責任的老男人和無知的被拐少女, 也不是如同這兩人的表面形象展現出來的那種最常見的花花公子和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的搭配。這兩人都有著超乎常人的毅力和決心,心智堅定得常人萬萬難企及十分之一,像這種人決定了的事情、認定了的人, 那麼哪怕是時間倒流了,也不會改變他們的選擇半分。

  於是戴安娜想了半天之後, 只能問出一句話來:

  「你們是怎麼……在一起的?!」

  言外之意就是怎麼她之前連個風聲都沒聽見呢?!

  剛剛莫名其妙就把兩人之間的關係從同僚升級成了情侶的菲奧娜與布魯斯面面相覷,兩位當事人竟然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起。

  這不是什麼一見鍾情,不管是蝙蝠俠還是最年輕的通靈女巫都不是過分迷信命運這種東西的人, 更別提什麼「宿命也似的相逢」了;可是要說這是日久生情的話,那麼這個概念裡的「時日」也未免太模糊了一些。

  要說他們的關係是在時空亂流裡獨處的那段時間突飛猛進的,也沒什麼問題,但是這段時間未免也太短了,完全稱不上「日久」;可是如果把之前的那些相處也全都算上的話,未免也過於牽強,因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們之前相處得那叫一個坦坦蕩蕩,半點能激出火花的互動也沒有,硬要按頭的話也不太好,更何況要是把之前的那段時間也全都算上的話,那可就真的是一個成年人誘拐未成年少女的故事了!羅密歐與茱麗葉法案都不會保護這樣的關係的!

  不過人的感情就是這麼奇怪的東西。只要是對的那個人,那麼即便中間阻有千山萬水,也能被冥冥中的紅線牽著走到一起去的。

  ——不過有的時候這個紅線會具象化成一隻肥墩墩的大橘貓就是了。

  菲奧娜還沒來得及解釋呢,布魯斯便率先開了口,回答得那叫一個簡略:

  「剛剛她看見了我的真實身份。」

  戴安娜本來都做好準備聽一個盪氣迴腸感人至深的故事了,萬萬沒想到聽到了這麼一個十二萬分耿直的回答。她差點都以為是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啥?」

  菲奧娜還在旁邊點了點頭,補充了一句:「之前真的沒什麼關係。」

  她的本意是想幫布魯斯證明一下清白的來著,結果完全沒有起到意料中的作用,神奇女俠看起來都有點懵了,頗有種想拿出真言套索來把這倆人綁在一起驗證一下的架勢:

  「就這麼簡單?」

  菲奧娜和布魯斯看了看對方,同時疑惑地問道:「那不然呢?」

  ——在這種不該默契的時候反而更是看出這兩人的默契來了。

  戴安娜只覺一口氣就這麼生生地卡在了喉嚨裡,上上不去下下不來的。她想了想,覺得這兩人還真是絕配,換作任何一個其他人的話估計這條同樣的故事線走到一半就要卡住了:

  哪裡有剛被發現了隱瞞許久的真實身份就緊接著告白更要命的是還能成功的道理?!怎麼說中間也得經歷一下鬧彆扭或者說是信任危機這樣的劇情的吧,哪裡有真實身份曝光了——還是內外風格相差這麼大的真實身份曝光後就能毫無阻礙順順利利地在一起的道理,眾神之父宙斯在上啊,這也太沒邏輯了吧?!

  除非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這兩人對彼此的信任、倚重和喜歡都到達了一個相當的高度,在這個高度上之後,再用普通人的那一套理論去推斷就很不合適了,因為這種高度上的感情是不會被任何無關緊要的事情干擾半分的,別說什麼真實身份曝光這樣的事情了,除非有某種極為致命的原則性問題發生,這兩人之間的感情的根基才有可能被動搖。

  這樣一來,反倒讓戴安娜自從知道了這件事之後一直隱隱蓄在心裡的那股火突然沒了著落的地方。菲奧娜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了,要是自己管東管西管得太多了的話,要是把她遲來的叛逆期給激發出來的話怎麼辦?

  布魯斯敏銳地察覺到了戴安娜的情緒變化——倒不如說他在有想把菲奧娜帶回韋恩莊園的想法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這方面的考量了。於是他直接就對戴安娜開口了:

  「請你放心把她交給我好了,女俠。」

  戴安娜還在那裡木著臉看這兩位不管從什麼方面來看都完全不搭邊的新鮮出爐的情侶呢,就感受到了普天下的父母在面對著想要拱走自家菜園裡的豬的心情,而且這頭豬還不是一頭普通的豬,是一隻黑漆漆的深謀遠慮老謀深算的大蝙蝠。

  說不擔心那是假的,但是如果真的要讓戴安娜說個一二三出來的話,亞馬遜的半神還真不知道應該具體擔心哪方面的內容的好,畢竟亞馬遜島上可沒有那麼多需要顧忌的事情,她們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當斷則斷,愛與恨都分明得很,哪裡有塵世間這麼多的糾葛和晦暗呢?

  然而即便如此,這位從來對人世間的種種彎彎繞繞都不太擅長的半神也隱約能有種預感:

  如果這兩人真的就以明面上的身份在一起的話,那勢必要因為財富和年齡還有社會地位等各種方面的差距而被外界攻訐;但是如果不以明面上的身份在一起的話,那菲奧娜也太憋屈了。

  蝙蝠俠是何等深謀遠慮之人。只要讓他計畫一件事情的話,他就永遠都能做好好幾手的準備,計畫A崩潰了之後還有計劃B,計畫B實行遇到困難的話還有計劃C,無數個備案為各種有可能發生的情況抄底,足以見此人的心思縝密。

  換句話說,只要他下定了決心想去做某件事的話,那肯定各方各面都要考慮到的,別說這種財產分割社會輿論之類的小事了,怕是連怎麼應對戴安娜這個名義上的家長都準備好了。

  果不其然,蝙蝠俠從瞭望台的檔室裡當場就調出了一份檔案,當著神奇女俠的面讓菲奧娜簽字。戴安娜和菲奧娜湊過去一看,即便是對這些身外之物不怎麼在意的兩人,也被這份檔案給驚到了:

  上面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寫著的是一份生前贈予協議,直接把布魯斯眼下的一半身家全都贈送出去了,只要菲奧娜簽個字,她從此就是韋恩財團的第二股東。如果雙方因感情破裂而分道揚鑣的話,這些已經贈予的財產不予收回,所產生的相關衍生財富也全都歸在菲奧娜名下。

  在婚姻法還不完善的那些年,因為離婚而一夜暴富的反面例子實在太多了,所以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婚前財產公證也被越來越多的國家和人所接受,對於未婚夫妻來說,財產公證無非就是把兩人婚前的財產各自歸類就是了,婚後的夫妻共有財產再另說,離婚的時候分走的也是這婚後的共有財產,婚前已經公證過的財產無論如何和不會分割出去的。

  菲奧娜本來也算是小有身家的人了,一般情況下來講,婚前公證對她這樣的小姑娘來說還是很有必要的,然而她僅有的那點存在瑞士銀行裡的錢,連面前這一份生前贈予協議的零頭都算不上。

  這份生前贈予協議最關鍵的地方就在這裡:這是一份自簽名起便可即時生效的檔。

  只要菲奧娜簽下她的名字,那麼這些錢就永遠的、真真切切的就是她的了,甚至還可以在婚前公證的時候將這一部分的錢作為自己的私有財產進行公證,要是將來萬一真的離婚的話還可以把布魯斯手裡剩下的那部分繼續分走一半,四分之三的韋恩財團全都要落在這位俄羅斯姑娘的名下!

  神奇女俠覺得自己可能有了某種尚未被科學界證明過的閱讀障礙症。她又仔仔細細地把這份協議讀了一遍,覺得真是沒話說了:

  社會輿論在金錢的力量面前算個屁!她可是親眼見過韋恩財團全線發力把一整份攻訐正義聯盟的報紙給憋死在了印刷流水線上的場景的,要是菲奧娜的婚前公證裡真的有一半的韋恩財團,誰還會用自己的飯碗去開玩笑寫什麼對她不好的八卦,活得不耐煩了嗎?

  在場的兩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菲奧娜,等著她親筆簽下這一份對她來說只有利沒有弊的贈予協議。

  然而就在這一刻,來自女巫協會的通訊就像是催命鈴一樣陡然炸開在了這空曠又安靜的資料室裡。

第156章 堅定的基石

  最後菲奧娜還是沒能在那份贈予協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就被來自萬里之外的一個十萬火急的電話給奪命連環call了回去,而且打電話過來的通靈女巫們展現出了菲奧娜之前從未見過的、十二萬分的嚴肅的態度, 耳提面命地讓她「一個人回來」。

  既然班提瓦的通靈師們都這麼說了, 那肯定是有什麼非常重要、必須對外人保密的事情。菲奧娜只得遺憾地打消了帶著自己新鮮出爐的男朋友一同回去的消息, 抱著自己的橘貓邁進音爆通道之前她突然想起了個很緊要的事情:

  她的行李箱還在酒店裡呢!還有她的貓也還在哥譚呢!

  於是她又急急奔了回去, 一路小跑在布魯斯面前站定,還露出了那種酷似棕色的小海獺的神色來,一看就是有什麼話要說。站在一旁的戴安娜憑著她對電影和書中的理解,還以為這兩人要來一個告別的親吻呢,很禮貌地就背過了身去,甚至還想出門去,把這個房間留給這對剛新鮮出爐不久就要迎來第一次分別的情侶——打住打住,這麼一來越想越覺得女巫協會那邊的人是棒打鴛鴦的大反派了。

  結果她萬萬沒想到她實在太高估這一對剛成事不久的情侶了。菲奧娜還是沒能改過來之前和蝙蝠俠相處的時候那種互相扶持、有話就要趕緊直說出來的同僚之間的方式,張嘴就是一句:

  「我的行李箱和貓全都託付給你處理一下, 可以嗎?謝謝啦。」

  戴安娜梗了一下, 突然就對自己的同僚生出了莫名的同情心, 結果令她更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更直男式的回答出現了!果然這兩個人能湊在一起是有道理的!

  「我知道了,會處理好的。」

  戴安娜:……你們是兩個高中生談戀愛嗎?!而且不是我說,這麼幼稚又有點莫名的老夫老妻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她懷揣著滿心的不解目送著菲奧娜離開之後, 剛想問問蝙蝠俠你們難道平時就一直這麼相處、一丁點的變化也沒有的話真的沒問題嗎,突然就看見了個讓她特別想揉揉眼睛, 看看是不是自己最近沒有休息好所以出現了超級可怕的幻覺的事情:

  蝙蝠俠笑了。

  不是那種面對著敵人的冷笑,也不是之前那種看到了什麼東西即便覺得好笑,也只是輕輕地拉扯一下嘴角的笑容, 而是一個相當正常的笑,連一直皺著的眉頭和緊抿著的唇都有了些許鬆動的跡象了。

  這樣的一個笑容出現在普通人的身上的話那再正常不過了。不管是由於看到菲奧娜這麼可愛的姑娘而生的、看到美好事物最簡單的開心和喜悅的感覺,還是說剛剛跟這樣的姑娘成為了情侶這樣的幸福感,種種正面的感情加持之下都足以促使一個人露出這樣的笑容,但是當這樣罕見的鬆動的情緒出現在了蝙蝠俠的身上的時候,那簡直就宛如密西西比河當場表演一個倒流。

  戴安娜突然有了種莫名的欣慰感,不管是看著自己的同僚好不容易把他那過重的心防和偽裝掀開了一個角、正面情緒的表達困難症終於好轉了些許,還是看著自己的小後輩終於找到了個還算說得過去的人託付,都是會讓人覺得足以露出會心的笑容的事情:

  要是這樣湊在一起的話……沒准還真的會挺不錯的呢?

  然而可能菲奧娜自帶的「永遠不會被和平眷顧太長時間」的這個唯一的倒楣屬性是從舊時代的神靈的血脈中帶來的,因此就連神奇女俠都沒能例外。正當戴安娜準備履行一下身為名義上的長輩的職責的時候,蝙蝠俠突然就又恢復到了之前最常見的面無表情的模樣,然後然快步走到門口,用力一拉門——

  砰砰砰砰,齊齊栽進來整整四個偷聽的傢伙:閃電俠,綠燈俠,鋼骨和綠箭。唯一一個反應夠快的超人沒栽進來,飄在外面雙手扒著門框,對著正在發射「蝙蝠俠不贊同的目光」的正義聯盟顧問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來:

  「……嗨!B!好巧!」

  戴安娜:絕望了,對這個一屋子的男性都是沒長大的小男孩的組織絕望了。

  但是不管怎麼想,閃電俠都會被蝙蝠俠這猛地一拉門給搞得栽進來實在太奇怪了,於是趁著蝙蝠俠還在那裡對鋼骨進行注視差點沒把這可憐的人給搞得死機的時候,神奇女俠拼命用眼神示意閃電俠詢問道:你怎麼沒跑掉?你不是號稱是全聯盟裡速度最快的人嗎?

  閃電俠:……信息量超載,嚇得跑不掉了。

  戴安娜:彳亍口巴。

  就在這兩人拼命在無聲中交流資訊的時候,蝙蝠俠終於結束了他那無差別的目光掃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手甲之後慢條斯理地開口問道:

  「說說看,你們都賭了什麼?」

  閃電俠&鋼骨&綠燈俠&綠箭俠&超人:……認輸了!蝙蝠俠果然無所不知!

  這麼說來在場唯一一個對正義聯盟這幫人私下偷偷開的賭局完全不知情的就是戴安娜了,於是頂著神奇女俠莫名犀利了起來的眼神,閃電俠艱難開口:

  「我賭的是B不會開口,賭了一個月不碰瞭望塔里的零食箱。」

  既然大勢已去,剩下的幾位也都紛紛說了大實話了,試圖爭取一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賭了一個月的信用卡隨便刷。」——來自隔壁星城的超有錢的綠箭俠。

  「賭了一年的瞭望塔值班。」——來自很想用外出執行任務的時候帶回來的外星特產做賭注然而被紮塔娜等人聯手制裁了、不得不換一個賭注的綠燈俠。

  「賭了塊手捏的鑽石。」——來自身無長物幸好還能徒手捏鑽石的超人。

  「賭了半年的瞭望塔值班和半年的專屬下載器,下什麼都可以。」——來自用天啟星的高科技作弊的鋼骨,有了天啟星高科技,從此再也不怕網速過慢了!

  戴安娜:???你們竟然還能為這個事兒開起賭局來???還能賭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讓我說什麼好,看來還是平常加訓得太少了!開啟訓練室,把這些男孩兒全都扔進去!

  不過在她把自己的構想付諸行動之前,蝙蝠俠倒是先一步行動了,這位常年不苟言笑的正義聯盟顧問對著他們的主席伸出了手,目標赫然便是他們的主席——超人:

  「來。」

  超人帶著他那縷標誌性的小卷毛一臉懵逼:???

  蝙蝠俠難得耐心地解釋了一下:「鑽石。」

  直到這時,之前參與過紮塔娜私下開的那個賭局的人們才紛紛反應了過來眼下是個怎樣的狀況:

  除去神奇女俠之外,幾乎每個人都在這個賭局裡押了點東西,然而大家本著對蝙蝠俠這麼多年來的瞭解,賭他能開口告白的就沒幾個,大部分人都押了他死也不會開口;少數那麼幾個覺得他會說出來的,也沒對他在感情方面上的行動力有多大指望,押他開口的期限是一個比一個長,恨不得把戰線往後拉個五六年七八年的。

  紮塔娜本人因為途中叛變了自己的選擇去給蝙蝠俠開小灶了,所以這位莊家名存實亡,真要算起來的話,這個賭局裡竟然沒有一個人能贏,但是莊家落跑的話該怎麼辦呢,肯定要有人頂上呀,那誰來頂呢?

  肯定是被他們當成打賭對象的蝙蝠俠了。

  一干之前還在美滋滋吃瓜看戲打賭的人這才發現了事情的嚴重性:要是蝙蝠俠接管這個賭局的話,那此人毫無疑問就是唯一的最大贏家,等這人把好幾年的瞭望塔值班時間賭注全都贏走之後,豈不是就能功成身退美滋滋地休假去了嗎?!

  那可不行!沒有蝙蝠俠的正義聯盟在智商這方面就運營不過對面!

  但是要讓他們直接問「你打算用這些時間幹什麼」,也有點太直接了,然而身為菲奧娜的正牌家長的神奇女俠就沒這方面的顧忌,直接單刀直入式地問道:

  「你攢這麼多時間用來幹什麼?」

  蝙蝠俠很奇怪地看了戴安娜一眼,就好像這位亞馬遜的女戰士剛剛問了個類似於「為什麼太陽東升西落」一樣簡單的問題一樣:

  「以後要去度蜜月啊。」

  戴安娜:……果然還是應該在把那幫酷愛打賭的同僚在丟進訓練室之前,先痛揍這只黑漆漆一頓比較好吧。

  那邊的布魯斯還在瞭望塔里拼命跟聞訊而來的同僚們解釋「不我沒有強行拐人」呢,菲奧娜在班提瓦這邊一落地,就遭到了一擁而上的通靈女巫們的圍堵和追問:

  「瑪莎說她又夢到你的婚禮了,菲奧什卡,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話說你們到底是怎麼看對眼的?容我多問一句,你對面具之下的他有所瞭解嗎?」

  「他的真實身份會不會對你有什麼影響,會不會讓你的日常生活遭到困擾?如果過分糾結於塵世的生活的話,很有可能蒙蔽你的眼外之眼啊。」

  「這場婚姻真的是出於你的本心、而不是被什麼花言巧語給誘惑到了的結果吧?」

  在這一眾交織在了一起、便顯得有點亂糟糟了的詢問聲裡,塔季揚娜越眾而出,精准地點中了最關鍵的那一個問題,也恰恰是她和娜特莉亞等經驗豐富的通靈師們都在擔心的那個問題:

  「不是說我們反對婚姻,像過去的那些老古董的想法一樣,認為白巫術的使用者就必須終身保持純潔;也不是說我們反對你結婚的那個物件。菲奧什卡,你是個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思考方式和認知,而長久以來,你都是在我們的遲來的看護下成長的,我們對你很放心,連帶著對你的眼光也放心。」

  「然而不管怎麼說……這麼快就要結婚的話,未免也太倉促了。」

  娜特莉亞也補充道:「只是婚姻這種東西對我們來說,委實意義重大。」

  「當你把你的手在神父的見證下交給另一個人的時候,你的命運便從此都要與他息息相連。對普通人來說這只不過是一種儀式和承諾而已,他們想分開的話,那麼隨時都可以分開,一紙離婚判決下來之後,便橋歸橋、路歸路了;但是對靈媒們來說……」

  「這是永遠都無法去除的、誓言與愛的烙印。語言和誓言是有力量的,所以我們從不輕易許諾,更不會這麼早就託付自己的一生,因為人的一生的路實在太長了,變數自然也不是一般的多。」

  「通靈師的誓言一經許下,便永遠再沒有離棄的機會。哪怕日後感情破裂、兩人在法律意義上已分道揚鑣,可是在通靈師的眼裡,這個烙印也不會去掉的,只會隨著婚姻次數的增長而疊加。所以我們別的可能判斷不准,但是在判斷此人結過幾次婚這樣的事情上,就連水準最低的初學者都從不失手。」

  「只要烙印存在一天,你生命中的歡喜與幸福、幸運與通靈方面的敏感,便要自始至終與那個曾和你共用烙印的人平分;他的這方面便也會終生與你共用。這本來沒什麼問題的,不管是運氣也好,幸福也好,一夜暴富的際遇也好,這些東西都不是我們安身立命的基礎,不管是被賜予還是被分走都無關緊;但是很少有人在通靈這方面的敏銳程度能夠及得上我們,所以在這方面,我們身為更為強勢的一方,正在締結誓言的過程中只能給予、不能得到任何的回報!」

  「我們都知道你的情況和正常的通靈師不一樣。」瑪莎也擠了進來,滿懷某種長姊也似的心態輕輕摸了摸菲奧娜的長髮:

  「你有這次的婚姻帶來的支柱的保護和加強,所以哪怕再分給你的另一半一些,你也會很強,可是你一定要想好,這是一輩子的事情。」

  「你確定以後你們的感情不會破裂嗎?每一段感情都是有保鮮期的,等這段時間過去了之後,你們要是萬一——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離婚了的話,你真的不會後悔麼?你可是把你舉世無雙的天賦全都和這個人平分了呀,他卻什麼都不知道,就要這樣不帶任何負疚感地離開你,你真的不會感到可惜和難過麼?」

  這些通靈女巫們不僅是通靈師,還是女人,個個都見過世面,提出的問題也都全然設身處地地在為菲奧娜著想,可以說是切中要害、一針見血。

  在這樣的高強度的逼問之下,但凡菲奧娜剛交到的那位男朋友有那麼一丁點兒的不對勁的地方,便肯定要在她的心底種下懷疑的種子,而俄羅斯的姑娘們生來就不知道什麼是忍耐。她們愛要愛得轟轟烈烈,分手也要分得盡情又決然地一刀兩斷一了百了,從上位到分手估計也用不了多長時間,絕對能在婚禮之前,就僅憑著這一連串的問題把那個膽敢來拐走她們的小萵苣的傢伙給快刀斬亂麻了。

  這就是所謂的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軟刀子殺人不見血。

  然而很可惜,這次她們百發百中的軟刀子撞上的是滴水不漏的黑漆漆的鐵板。莫說殺人不見血了,就連個刀尖尖都沒有辦法捅進去。

  於是這幫通靈女巫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菲奧娜沉思了好一會後才對她們露出個堅定的笑容來,仿佛連俄羅斯極北的港口那冬日綿延萬里的海冰都能融化:

  「我愛的人,是個意志堅強如鋼鐵、許下的誓言重逾千斤的傢伙。」

  「他戒心重、心防高,看起來十分不好相處,而事實也的確如此。然而他一旦決定了什麼事,便能百折不撓;一旦認定了什麼人,便至死都不會放手;一旦尋到了自己的道路,即便踽踽獨行,也能在正義的路上孤身行走十餘年,且至死不悔。與這樣的人平分我的一切的話,我豈止十分樂意,我甚至——」

  「無限歡喜。」

  直到這時,塔季揚娜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了之前的愛情魔法沒有生效的原因:

  如果愛情已悄然降臨了被檢測的人身邊的話、如果這段感情雙方都傾注了足夠多的心血與愛意、不存在任何分離與背叛的可能的話……這種程度的愛情,是無法被愛情魔法窺測到的。

  但凡魔法和通靈,便都要與神秘側掛鉤;但凡要用到這樣的手段去探測某些事情,那必然是心存懷疑、需要用特殊的方法來證明了。然而世間有一種感情,堅如磐石,能裂蒼穹,任何與「虛無縹緲」和「變數」相關的通靈手段,任何帶著「心存懷疑」或「底氣不足」相關的負面感情的試探方法,都無法檢測到這立足于堅實的、永不可更改的基石上的感情半分:

  那是毋庸置疑的愛情。

  然而有些事情不管女巫協會這邊看見的前景多麼樂觀、不管正義聯盟那邊輸掉了賭局的人多麼淒淒慘慘戚戚,都不能改變一個不爭的事實:

  菲奧娜現在完全沒有入住韋恩莊園的意思!

  這要是換個性別的話,簡直就跟那些撩而不娶、明明都在談婚論嫁了卻還拒絕婚前試行同居試圖隱瞞點什麼的渣男沒什麼兩樣了啊?!

  於是菲奧娜在長達三天都沒能等到自己的行李和貓之後,去跟蝙蝠俠本人一核對才發現:

  她的這一系列的東西不知什麼時候就被盡數放進韋恩莊園裡去了?!

  菲奧娜:……這個操作有點令人摸不著頭腦。我需要冷靜一下。

  然而就在她還在這邊摸不著頭腦、還在猶豫要不要搬過去住的時候,布魯斯那邊已經悄悄地把戒指都準備好了。戒指上的鑽石是超人友情親手提供的,據說此人在捏鑽石的時候展現出了略顯崩潰的表情,就好像搞不懂這兩人為什麼真的能成一樣。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只欠一陣能夠讓菲奧娜在外人的目光裡都佔據絕對的先機、連最八卦的報導也不能對這怎麼看怎麼不搭調的兩人——尤其是其中明顯處於弱勢的一方的菲奧娜,加以半分污蔑之詞的東風。


第157章 死刑判決書

  東風這種東西總是比預想中的來得要快。

  菲奧娜當天早晨起床的時候, 就感覺一股莫名而輕快的情緒從心底湧了上來,就好像終於有什麼事歷時彌久終於完成了、得到了令人寬慰的結果一樣。

  她出門的時候看了一眼天空, 覺得在這樣難得晴朗的、連白雲和微風都莫名帶著歡欣的感覺的日子裡定要有什麼不一樣的事情發生。而且這股感覺相當強烈, 如果通靈天賦到達了某個強度的話, 那麼對這些冥冥中將要發生的事情便會有著極為強烈的預感, 就好像現在的菲奧娜,連測算都不用測算也知道這個好消息今天必能送達她的耳畔,便像平常一樣穿著隨意地就出門去食堂吃飯去了,打算吃完飯之後繼續跟自己未完成的畢業論文死磕。

  結果她一出門,就撞上了迎面而來的一整隊穿著聖彼德堡的員警制服的人,領頭的那位女警官赫然便是和她重了中間名的、曾經在她第一次跟著達麗亞外出處理疑案的時候見過的彼得羅娃。

  菲奧娜下意識地就停下了腳步,還沒把心中的疑問問出來呢,就見這隊警官齊齊上前一步,對她敬了個禮, 為首的女警官對她微微一笑之後, 把一直拿在手中的那個材料袋遞到了菲奧娜的手上, 滿懷感慨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彼得羅娃,我們幸不辱命。」

  菲奧娜在粗略一掃、看到眼前的來人是警方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那麼種隱隱約約的預感, 而在看清了領頭的是彼得羅娃警官、聽到了那一聲幸不辱命之後,便毋庸多言, 也知道這個材料袋裡放的是什麼了。

  那是一張死刑判決書的影本。

  ——關於死刑是否應該廢止,一直是司法界爭論不休、長久以來都難以達成一致的爭議性話題。

  有的人認為應該本著人道主義精神給死刑犯一個悔過重來的機會,但是也有人反駁, 那些被死刑犯奪去了性命的人,又應該讓誰來給他們重來的機會呢;有的人主張每一條生命都是寶貴的,看在以命抵命的這個道理上就不該廢除死刑,但也有人反駁,如果死刑一直存在的話,會不會在重壓之下讓人鋌而走險、將受害人殺人滅口以求脫逃死刑?

  然而近些年來,越來越多的國家都廢除或停止了判決死刑,代替以無期監/禁或者漫長得都有些可笑了的刑期。至少在俄羅斯,死刑已經開始逐漸從大眾的視野裡淡化了,如果真的判決了某人以死刑的話,那麼要面臨的,不僅有來自犯罪嫌疑人及其家屬的無休止的上訴,還有一浪高過一浪的來自社會上的人道主義者的阻止,可以說如果不是什麼大案子的話,沒人想往自己身上攬麻煩的。

  就連彼得羅娃警官都想過要放棄。

  她只是個小員警,在重逾千斤的社會輿論的壓迫下什麼都做不得,更別提她參與的緝拿犯罪嫌疑人的過程中還目睹了完全的超自然事件,沒被上面下令、強制簽署高級保密協定永久封口就不錯了。就算俄羅斯對待這方面的東西再怎麼寬容,當在場所有的人全都被突然出現的幽靈給嚇懵了、沒能來得及留下些許的影像證據的時候,他們的口頭證詞根本就不能用作能登上檯面的證據。

  在深知「事情不鬧大法院就不會重判死刑」的前提下,這位犯罪嫌疑人一直在積極表現,試圖通過各種各樣的方法來給自己減刑。與此同時,社會上的輿論也日囂塵上,沒能親眼見過伊莉莎白的過分慘烈的遺體的人和那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還要說風涼話的傢伙們「聯合」在了一起,一同對著聖彼德堡這一方小小的法庭施壓,要是聖彼德堡的法官沒能頂住壓力,那怕是還真要判個幾十年的有期徒刑、然後再過幾年不停減刑了事呢。

  每次開庭的時候,來旁聽的人數都寥寥無幾,彼得羅娃警官都跟伊莉莎白的父母互相臉熟了。因為當一件幾乎成為懸案的案情在告破之後,幾乎人人都會額手稱慶那麼幾天,說「老天開眼終於讓犯罪嫌疑人落網了」,可是落網之後的嫌疑人究竟能不能得到應有的處罰,卻很少有人願意去關心。

  為什麼呢?還不是因為相信法律的公正性,覺得「既然能抓住那就一定能判」,可是就怎麼很少有人會去考慮……

  如果判決過輕了會怎麼樣呢?

  有的時候她是真的很想很想放棄了,只是她一想起自己曾經對那位跟她重了中間名的小通靈師說的話的時候,就又堅持了下來,從內心平生出了無限的勇氣,一定要把這個國家的法律所帶來的足以令人欣慰的結果,呈現在這久別歸來的遊子的面前。

  ——要相信你的祖國的法律。

  就是這麼一句話,硬是支撐著彼得羅娃警官從頭到尾地看完了這個幾經波折的案子的一審二審和終審判決,支撐著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放棄過努力,一直在爭取社會各界的關注,慢慢地,逐漸從鋪天蓋地的對死刑犯的同情裡,湧出了一些不一樣的聲音:

  按照法律,這種侮辱和過度傷害死者的案子,這種引發全社會關注的影響極大的案子,理應判處加害人以死刑!

  憑什麼要給加害人一次重來的機會?誰能給死去的受害者一次重來的機會?!

  等到案件終於得到判決之後,彼得羅娃警官和那位頂住了壓力的聖彼德堡法官一同被記為三等功,然而能送給聖彼德堡女巫協會的協助者們的,卻只有幾不可計的一些錢財,和一張姍姍來遲的判決書。

  彼得羅娃看著菲奧娜驚喜地接過那張死刑判決書——可能是今年聖彼德堡判處的第一檔死刑案件——突然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份榮譽……應該屬於這個直接就幫他們逮到了人的姑娘。

  可為什麼神秘側的榮耀就無法像他們這行一樣,光明正大地現於人前呢?

  菲奧娜倒是敏銳地察覺到了面前的這位警官的情緒變化,她略想了一下就知道這位跟她重名了的女警官在替她打抱不平什麼,便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手裡的那份死刑判決書的影本,笑道:

  「我們通靈師不在乎這些與通靈無關的虛名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要它又有什麼用呢?只要能伸張正義、能讓死者安息,那麼這份榮耀不管讓誰拿走,我都十分開心。」

  「謝謝您專門給我送來這個。」她對著彼得羅娃警官揚了揚那份終於讓罪犯伏誅、在發現來的那一刻讓痛失愛女的夫婦雙雙抱頭痛哭的判決書影本:

  「我會長長久久地保存著這份至高無上的榮耀的。」

  ——然而誰都沒想到,替菲奧娜這個出了大力卻什麼榮耀都沒能得到的小通靈師打抱不平的不止彼得羅娃一個。

  當晚,班提瓦的官網直接就被擠爆了。

  一眾通靈女巫在神秘側方面的造詣真的是她們敢謙稱第二,那麼聖彼德堡就再也沒有第二個規模如此龐大的組織敢稱第一了,但是「術業有專攻」這句話可真的不是蓋的。具體表現在當下,那就是一眾生可解讀人心千里尋物預知天災、死能復原遺言溝通亡靈驅逐鬼魂的通靈女巫們聚集到了一起,在不管怎麼刷新都刷不出東西來的班提瓦官網頁面前面面相覷,委實搞不懂這個常年訪問量的大頭都是由自家學生教員共用的小破網怎麼就能癱瘓呢?

  換而言之,這是來了多少人啊?

  很快她們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一幫人中用手機用得最歡的瑪莎看到Facebook上突然多了個熱點話題,好像還跟自家最年輕的小萵苣有關係,點進去一看,整個人就懵逼了:

  ……她們的小萵苣有這麼厲害的嗎?!

  這個熱點話題的起源源頭是一篇對聖彼德堡今年開年以來判出的第一案死刑的「內部人士揭秘」。發這玩意兒的人估計也覺得自己湊熱鬧可以、丟工作不行,所以就用了個小號,把班提瓦的小通靈師在此案偵破的過程中起到的作用誇得那叫一個天上有地下無,簡直就是一篇追星族的彩虹屁論文,真應該讓所有明星的後援站都來學一學如何才能利用有限的事實把一個人的優點放大到無限大。

  這東西發出來了之後,簡直等於捅開了神秘側和現實世界裡的最後一塊遮羞布,一時間人們對死刑案件的關注還沒下去呢,就立刻把目光投往這上面來了。

  然而不管是本來只是想隨便看看就走的人,還是對神秘學本來就很感興趣、想來看看這到底是炒作還是真正的通靈的傢伙,或者是對通靈完全不理解只是沖著這個新興的熱度一路飆升的話題進來的人,在看見了這麼一長篇有理有據、丁點問題都挑不出來的文章之後,個個都沉默了,甚至一時間都能感覺到背後猛然躥上來的些許涼意:

  這個世界上難不成真的有這麼多不是人的東西,正在同一片土地上、同一片天空下,和人類共存?!

  然而對於這方面的內容那篇長文卻沒怎麼細說,於是一干還想繼續瞭解此事的人只能紛紛湧入班提瓦的官網。這個官網自打成立以來就沒怎麼維修過,依然用的是好多年前隨便做的那個老得要命了的框架,因為能用到這玩意兒的內部人士自然有內部人士的交流辦法,真的有這個心來進修的人每年也就那麼一丁點,所以乍然遇到這麼個大場面之後,班提瓦的官網便相當不負眾望地——

  死機了。

  然而即便死機了,也有人在死機之前從官網上搶救出了菲奧娜的所有資料,雖然少得可憐,但是不管是她那令人失神的、優雅中帶著一點憂鬱的沉靜的美,還是她剛剛十八歲的過分年輕的年齡,亦或者是她的名字,都大有文章可做!

  這不就是年少成名的最佳代表嗎?!

  一時間所有消息靈通的記者都在聞風而動,和那些想要前來一探通靈究竟的人一起,數小時內就齊齊把通往聖彼德堡的機票和火車票一搶而空。

  ——但是說實話,菲奧娜的名字是真的沒什麼文章能做的。

  這個名字是從蘇格蘭那邊的當地語言演化來的,象徵著純白與公平。而叫這個名字的姑娘從來都不少。雖然說不至於像珍妮、瑪麗,安妮這樣多到爛大街的程度,但是在一座樓下大喊一聲「菲奧娜」的話,也肯定會有女孩子探出頭來的。

  然而時至今日,這個名字的含義終於變得特殊了起來。除了這位俄羅斯與挪威混血的白女巫之外,再也沒有一人能夠如此貼切地詮釋這個名字裡的「純白」和「公義」。

  就在菲奧娜·彼得羅娃·別列科瓦年滿十八歲的那一年,在她從班提瓦尚未正式畢業便憑著那樁依靠通靈能力偵破的死刑案一炮打響名聲、進入通靈業界的那一年,她「維京白女巫」的名號無需多言就橫空出世,無人不嘆服。

  還是女巫長塔季揚娜見過世面,在發現了這一突發狀況之後當機立斷地拍板做了決定:

  「把菲奧什卡送走。」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要是真的有那位死刑犯的狂熱親友趁著她們不注意,混在即將到來的大批記者中把菲奧娜給拐跑暗害了的話,她們哭都沒地方哭去!

  她們第一時間就把菲奧娜託付給了東方三聖族的紮塔娜,畢竟這位魔術師和神秘側的聯繫最為緊密,是當之無愧地能保護菲奧娜的人選。然而紮塔娜前腳剛接下了這個任務,後腳就被怨氣橫生、吃飛醋得差點把自己變成醋罐子的康斯坦丁拐跑了,去度蜜月了。

  康斯坦丁:恕我直言,我看這個莫名其妙就經常黏著我過去式的女朋友現在式的妻子的小通靈師不爽已經很久了:)

  這樣一來,保護菲奧娜的責任就當之無愧地落在了她那剛新鮮出爐不久的男朋友身上。

  當她拖著她從班提瓦帶過來的第二套全新的行李站在韋恩莊園的門口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害羞或者尷尬那麼一小會呢,就被突然從圍牆上躍下來的橘貓給撞得倒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被這麼碩大的一個毛墩子一砸,什麼情緒都要迅速飛到九重雲霄之外去了。

  ……等等,我的貓是不是終於瘦下來了?!

  菲奧娜驚喜到差點沒熱淚盈眶。為了確認她的大橘是真的瘦了下來而不是她的錯覺,她當場就把自己的貓給上上下下從頭到尾擼了一遍,最終得出一個相當振奮人心的答案:

  是的,沒錯!是真的瘦了!

  高興得她當場就想振臂歡呼一聲烏拉拉,順便想跟這些天來負責飼養她的大橘的人進行一番深刻的溝通,是何方能人竟然能把她堅持了這麼多年都沒能成功的事給做成?!

  結果她剛這麼一想,就看見明明剛剛還空無一人的門口突然多了個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管家模樣的人,更要命的是此時這位管家還在用一種類似于看自家孩子一樣的慈愛感看著拖著箱子抱著貓、一聲「烏拉拉」已經沖到了嘴邊的菲奧娜:

  「日安,彼得羅娃小姐,請進。我是韋恩莊園的管家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

  菲奧娜:……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這麼大陣仗。我好方,方得一批。

  然而這位管家似乎能讀懂菲奧娜的內心一樣,他變魔術也似的從背後掏了個牌子出來,赫然便是當年聖彼德堡的女巫們幹過的事情:

  在接機牌上畫了只碩大的橘貓。

  ——這相當聖彼德堡女巫協會的作風引得菲奧娜一下子就笑了出來,之前一直盤旋在心頭的緊張感也便蕩然無存了。她愉快地伸出手去,和阿爾弗雷德握了握,道:

  「你好,潘尼沃斯先生。這幾日因有特殊情況而不得不短暫逗留貴處,多有打擾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管家俠:為了布魯斯老爺的幸福,現在的彼得羅娃小姐未來的韋恩夫人,請務必長長久久地打擾下去!

  一心不能二用還在那裡思考橘貓減肥的問題的菲奧娜:???????


第158章 秘密的會議

  就在阿爾弗雷德帶著菲奧娜往莊園裡走的時候, 蝙蝠家的四隻小鳥史無前例地在非家庭聚餐日聚在了一起——還是和平地聚在了一起——討論某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關於怎樣把菲奧娜的貓瘦下來的這件事給糊弄過去。

  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橘貓之胖也不是三天兩天就能成的, 自然而然也就不太可能無緣無故地就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內瘦下來。貓咪的體重驟減有很多原因, 在它還健康地活著的情況下, 最後可能的就是壓力過大了。

  於是會還沒開起來呢,迪克傑森和提姆就齊齊把目光投向了家裡唯一對菲奧娜的橘貓展現出了超常喜愛的達米安,雖然無人發言但是這個意思也已經很明顯了:

  是不是你擼貓過度把人家的橘貓給硬生生擼得嚇掉了膘的?!

  達米安能怎麼辦,達米安也很絕望啊。自打菲奧娜的橘貓來到了韋恩莊園之後,最高興的人是他,這沒錯,可是他就算再怎麼喜歡貓,也不可能在白天還要裝模作樣地去上學、晚上還要夜巡的前提下和貓天天黏在一起,甚至把它給活生生嚇瘦吧?

  而且不是他自誇。他覺得菲奧娜的橘貓現在還挺喜歡他的。

  於是他當即就一點兒也不心虛地挨個對他的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的哥哥們瞪了回去:

  「看什麼看!那只貓就是這麼自己瘦下去的!」

  迪克&傑森&提姆:……行吧。但願你能說服即將進入韋恩莊園大廳的俄羅斯小姑娘。

  他們這個臨時的小會議是在廚房裡召開的, 雖然在座的諸位除了偶爾還能給自己做個飯的傑森之外已經全都被阿福下達了「廚房禁入令」了。然而迪克的提議乍然一聽還蠻有道理的:

  「最讓人想不到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這個會議一定要在廚房裡召開, 等阿福回來之前我們再回到客廳裡就好了。」

  然後這四隻從廚房偷偷鑽出來的小鳥們就被剛從外面接人回來的阿福給撞了個正著。

  「好吧少爺們。」阿爾弗雷德搖了搖頭:

  「請容許我假設, 沒有人想利用廚房別出心裁地為這位要和我們相處很長一段時間的女士準備點驚喜,對吧?」

  ——對對對很對的,畢竟除了小翅膀/大紅/陶德之外沒人做的東西能吃。我們還不想在俄羅斯的萵苣剛剛進駐韋恩莊園的第一天就搞點什麼新聞出來的意思, 我們一家都是低調的好義警。

  四小鳥排排站在一起瘋狂點頭,場面十分搞笑, 一度令人想起【瘋狂的小鳥.GIF】。

  在阿爾弗雷德這位面目慈祥的老管家表明了讓橘貓成功減掉一身肥膘的人真的不是他之後,菲奧娜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韋恩莊園裡還有四個人,而且這四個人她還都認識。

  只不過是在穿著制服的前提下認識的就是了。

  於是在看到了這四個在阿福面前板板正正站成一排的、沒有穿著義警的制服也沒有戴著多米諾面罩的傢伙之後, 菲奧娜一時間還覺得有點新鮮呢。

  這麼想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這麼齊全的蝙蝠家的年輕一代的男性們不戴面罩的真實的樣子。蝙蝠家的女孩子們已經私下聚會過無數次了,之前每次見面的時候芭芭拉都在拼命地摸她的頭髮,把滿腔的來自姐姐的愛全都灌注在了小小的萵苣頭上,一度讓菲奧娜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頭上有晦氣雲,芭芭拉想通過這種傳遞好運的方式把她身上自帶的晦氣給驅趕走。

  她想了想,問道:

  「達米安,我的貓……?」

  達米安立刻條件反射似的回答道:「不是我。」

  當年達米安都能在刺客聯盟裡給她的貓背黑鍋,眼下肯定也不會為這麼點小事就撒謊。再說了,能讓橘貓瘦下來可是個相當不容易的好事呢,要是真的是達米安幹的話他怕是早就要邀功式地把她的橘貓給長時間地借走不還了。

  菲奧娜疑惑地把自家的大橘來了個舉高高,自言自語道:

  「難不成你還是真的自己就這麼瘦下來了的?」

  要是是真的話那就麻煩了,是水土不服還是壓力太大?不管是哪個結果,都足以說明她的大橘和韋恩莊園這個地方的相性度不是很好,既然如此,她也肯定不能再在這裡暫住了,一定要把她的橘貓好好運回俄羅斯去養著才行。

  大橘那雙幾乎完全隱沒在了橘黃色的毛髮裡的眼睛眯出了智慧的弧度,然後——

  一個飽滿而圓胖的肉墊就迎面拍在了菲奧娜的臉上。

  菲奧娜:破案了。我的橘貓依然精神好得很。

  「彼得羅娃小姐,請這邊走。」阿爾弗雷德帶著終於放下了一顆心的菲奧娜上了樓,為她打開了一扇門,彬彬有禮地詢問道:

  「這段時間就住在這裡,可以嗎?」

  菲奧娜看了看這間房間,覺得對於「暫住的外來客人」來說,這個房間未免也規模太高了。周圍的牆上都貼著有綿延暗紋的米色壁紙,腳下的木地板更是透露著久經歲月和精心保養之下才能沉澱得下來的內斂的暗光,臥室內的傢俱配置也十分齊全,她的行李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穩穩地停在床邊了,又齊全又穩妥,就算是最挑剔的人來,怕是也挑不出半點毛病來,就突然有點受之有愧,趕緊解釋道:

  「可以的,非常好,只是我不過來這裡暫住而已,是不是……有點太麻煩你們了?」

  ——她這話一出,四隻擠在樓梯下麵試圖偷聽到隻言片語的蝙蝠家的小鳥們齊齊僵硬了一下,直到阿爾弗雷德笑意滿滿的「不麻煩,彼得羅娃小姐只管住著就好」的回答傳來之後,他們的僵硬也沒能緩解半分。

  這就是五分鐘之後這幫人又鑽進了儲藏室的原因,因為有第二個緊急會議要召開了,在阿福明令禁止了這幫人進入廚房之後,沒人想用「試吃阿福做的華夫餅」這麼慘烈的代價衝破管家俠在廚房門口設立的無形防線的。

  四人在昏暗的燈光下面面相覷,一瞬間都有種自己才是反派的微妙感了。最後還是超級不服氣的達米安率先發言了,只不過這位最年輕的羅賓不服氣的點似乎有點微妙的跑偏。他根本就沒有在意「菲奧娜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入住了韋恩莊園女主人的房間」這件事,更在乎的是——

  「她這是什麼意思?!她難道沒有長久留下來的打算?韋恩莊園就這麼不好嗎?!」

  迪克:……小D你冷靜一下。從這個微妙跑偏的關鍵點上就能看出來了,你們果然是一塊在刺客聯盟長大的。萵苣小姑娘那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抓錯重點的能力在這麼多年後終於成功地傳染給了你。

  說真的,要讓這幫除了達米安之外、個個年齡都比菲奧娜要大的人一下子接受「突然有個剛成年不久的小姑娘要成為韋恩莊園的女主人」這件事還真有點難度。雖然大家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了,不會輕易對什麼事感覺到無所適從了,但是「蝙蝠俠突然談了戀愛還要結婚」這個事可不是什麼普通的大場面,如果真的要具象化一下畫面的話,怎麼說也該是天崩地裂、海嘯颶風、彗星撞地球式的那種。

  ——別不信。光看看正義聯盟的那幫人輸掉的瞭望塔值班日程就知道了。一幫同事了好多年的人竟然沒有一個押「蝙蝠俠可以雷厲風行告白成功」的,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但是如果在蝙蝠家的小鳥們徹底能接受和消化這個消息之前,再扔給他們一個更加驚人的重磅炸/彈,「她不會久留、只是單純地在這裡借住一段時間」的話,那麼他們的注意力就會齊齊轉移了:

  這兩人不是都在談戀愛了嗎,不是都在談婚論嫁了嗎?!布魯斯他不是都準備好了婚前贈予協議和私下公證婚前財產了嗎?!我們聽說了,超人已經自覺地把作為賭注的鑽石徒手給捏出來了,以此為原材料的戒指都打好了!

  布魯斯都緊鑼密鼓地準備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個個都在努力說服自己和做好心理準備了,為什麼她竟然說「只是來暫住的」?!這簡直就像本來以為明天世界就要毀滅了於是花天酒地揮霍完了所有的財產、結果第二天醒來發現世界根本就沒有毀滅而且自己還負債累累一樣令人超級絕望!

  是不是這兩人的關係又出了什麼問題?!

  不能怪這幫小夥子們想得如此多、如此長遠,實在是蝙蝠俠的表達正面感情的困難症狀實在太重了。當年迪克執意要離開哥譚前往布魯德海文的時候,就跟自己的那幾個知道他的雙重身份的好友抱怨過這件事:

  「讓他好好誇個人、讓他用正常人的方式表達一下正面感情,簡直就難得像要我徒手不戴任何護具攀登珠穆朗瑪峰一樣!而且還是要從馬里亞納海溝爬上去那麼困難!」

  綜上所述,要讓他們相信菲奧娜真的只是來暫住的,還不如讓他們相信兩人本來都準備好婚前同居了結果布魯斯的正面請安表達障礙症又雙叒叕犯了、硬生生把人給氣跑了、都說出了「暫住」這樣的話來賭氣比較合理。

  然而此刻還在樓上認認真真整理自己行李的菲奧娜完全沒有感受到地下儲藏室裡的那幫小夥子的腦電波,畢竟她一心不能二用。如果她能聽到的話,肯定要當場表演一個目瞪口呆:

  別亂說,我不是!不是我!我們沒有!

  然而很多東西只要不說出來,就絕對沒有辦法讓對方感覺到。所以這個美妙的誤會就這樣迅捷而生猛地生長得相當蓬勃了,甚至當即便促生了這個會議。

  繼剛剛被逮了個現行的短暫的「橘貓體重驟降大揭秘」之後,在今天之內緊接著召開的第二個會議也在這光線昏暗的儲藏室裡緊鑼密鼓地召開了。

  【以下為會議記錄報告,記為絕密S極檔案,可查閱者……算了還是不要存電腦裡吧,就偷偷放在達米安的課本裡好了。達米安你上課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別讓這玩意兒掉出來。

  達米安:???你就一定要這麼跟我過不去嗎格雷森???我從來就沒翻開過那些弱智的課本!

  提姆:惡魔崽子請你安靜一點。你的聲音都震得燈在亂晃了,我寫不好字。

  達米安:Tt。】

  會議名稱:如何在莊園內飼養一顆健康的萵苣暨如何長久地讓萵苣在這裡落地生根的嚴肅探討。

  【達米安:為什麼要用代號?我覺得好蠢。】

  會議目的:如題。如有餘力,一定要搞明白黑漆漆和萵苣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並予以解決。

  【提姆:說真的迪克。我覺得你用的這些代號真是完美地體現了你不作死就不會死的精神。你還記得你輸給了紮塔娜的伴娘裙和牽連了惡魔崽子的花童裝嗎?

  達米安:哦。閉嘴吧你德雷克。

  提姆:別擔心,我有錄音備份的。

  傑森:身為目前家裡可能唯一腦電波還在正常線路上的人我有點絕望。我不想開這個會了。讓我走吧,我要回去喂貓。

  迪克&提姆&達米安異口同聲:想都別想!】

  初步擬定三大步計畫及具體實施方式:第一,由看上去最好相處、之前也有過一定接觸經驗的大藍鳥出動,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使其放下戒心,進而快速而迅捷地打聽到感情問題的關鍵所在。

  【傑森:……所有人裡面只有你給自己的代號這麼正常不要緊嗎?迪基鳥?

  達米安:我覺得你有點想太多了格雷森。把你無處安放的魅力——還有你的屁股——收一收,別看你是布魯德海文蟬聯數年的最好相處的警官,但是你要去談的物件可不是那些會對著你的臉和身材大發花癡的小姑娘,她甚至還見過你扒在人家學校牆上、活像個變態的樣子。

  提姆:我難得附議惡魔崽子的意見。

  達米安:閉嘴吧你德雷克。】

  第二,若第一步出現了問題,則有紅桶負責用貓咪的飼養和減肥方式拉近二人之間的關係,通過旁敲側擊的方式來打聽清楚這兩人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傑森:這個代號……算了我今天心情好先不跟你計較。迪基鳥。可要是我也失敗了呢?】

  第三,由小矮子出動——

  【達米安:格雷森你別攔我我今天就要把德雷克的腦袋摘下來和這儲藏室裡的捲心菜並排放在一起看看到底誰比較圓!

  傑森:小紅不是我說你,明明迪基鳥說的代號不是這個,你這個私自篡改的做法真的是太棒——我是說太好了。

  達米安:你這兩個說法有什麼區別嗎?!根本沒有!!

  提姆:啊,難道真的說的不是小矮子嗎?對不起,可能我帶了某種自動能「將所有與惡魔崽子相關的稱呼都換算成最能使人直觀地感受到這到底是在說誰」的耳機。

  迪克:我求求你們全都正常一點!這是和B的終身幸福息息相關、攸關生死的會議!絕不容許有一點閃失!

  達米安:……既然如此那我就忍一忍吧。小矮子就小矮子。

  提姆默默地將小矮子三個字劃去,寫了個「D」。】

  ——在三紅的幫助下直接詢問。

  【達米安:Tt。最後還不是要靠我抄底。

  提姆:……三紅是個什麼玩意兒?!我要打人了啊!】

  本次作戰計畫擬定完畢,我發誓,身為會議參與者和計畫製作者的一員,對此次會議過程和所有行動相關事宜都有絕對的保密義務,完畢。

  於是當菲奧娜收拾好了行李從樓上下來之後,就看見了芭芭拉的男朋友,也就是迪克·格雷森,AKA夜翼之後,也就不奇怪了。

  她想來想去都沒想出來能夠讓迪克專門來找她說什麼事的理由,然而此人凝重的神色又不是假的,難不成是布魯斯出了什麼事嗎?!

  這個念頭一在腦海裡成型,就被菲奧娜給打散了。她感受了一下,發現白巫術的「摯愛」的支柱還在那裡好好地立著呢,可見布魯斯丁點事兒都沒有,無論如何都想不通的菲奧娜便問道:

  「請問有什麼事要找我嗎?」

  她看了看面前這人過分英俊的面容,以及那明明沒有血緣關係然而不管是那風度翩翩的舉止還是黑發藍眼的外表,都比達米安這個正牌的小韋恩更得布魯斯的真傳,突然就心有靈犀了,便搶在迪克開口詢問「今天天氣真不錯啊你要不要吃點甜點對了你和B之間最近相處得怎樣」這一系列問題之前問道:

  「你是來詢問和芭芭拉未來的感情走向的嗎?」

  迪克:……好主意!在我問她和B的關係走向之前不如先問問這個,正好可以拉近我們之間的關係!當然要是能讓她忘記我扒在班提瓦的陽臺上的那一幕就更好了orz。

  於是當天上午,兩人就佔據了向陽的陽臺上的小圓桌,剛剛一出道就名聲大噪的維京白女巫帶著她那一整套叮叮噹當五花八門的通靈用具,詳細地給迪克分析了一下兩人的愛情前景,甚至還詳細地用把水滴在桌面上、利用鏡子的反光的方式,完完全全地把迪克和芭芭拉當年相識相知相愛的場景給具體地、一絲不差地還原出來了。

  「你們以後會很幸福的。」菲奧娜篤定地下了個結論:「在我們的概念裡有這麼句話,正好可以用來形容你們。」

  「直到最後一顆星辰的光芒也難以照亮這裡,你們之間的愛情的最後一顆火種才會終止於寂靜與黑暗之中。」

  這麼久過去了,菲奧娜說話的時候還帶著點俄羅斯的口音,怕是以後也很難改過來了。再加上她的柔和的聲調是如此令人信服,說的話還那麼動聽,輕輕鬆松就讓迪克完全忘記了自己其實真的不是為了這個來的了。

  等到中午,還不能稱為一家人的一家人好容易聚在一起在餐桌上吃飯的時候,布魯斯才匆匆趕回來,落座之前相當自然地親了親菲奧娜的側臉:

  「公司有點事,抱歉回來晚了。」

  四隻小鳥立刻齊刷刷地看向了菲奧娜。然而令他們吃驚的是,這位本應在熱戀期內的年輕姑娘完全沒有紅臉的意思,甚至很自然地對他點了點頭:

  「辛苦了。」

  說得好聽點這是老夫老妻的默契,說得不好聽一點這就是明晃晃的戀愛危機啊!

  全桌上戀愛經驗最豐富的迪克感覺自己要哭出來了,甚至完全沒有考慮第一種狀況,和其他三人交換了一下沉痛的眼神: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於是當天下午,傑森便抱著三花來了。他心想自己身為在之前那場莫名其妙的會議中唯一從頭到尾都保持了那麼點理智的人,一定能夠不被這位俄羅斯的小姑娘給帶跑偏話題的——

  吧?

  菲奧娜相當自然地伸手擼了兩把三花之後就判斷出了三花的健康狀態:「它健康得很,你一定是個很有愛心的人,朋友。」

  好一個熱烈真摯的讚美。恕傑森直言,他就沒能從布魯斯那裡得到過加起來的話語數量可以超過兩隻手的這玩意兒。

  等他回神之後,兩人已經就「如何合理而科學地烹製貓飯」說到了「橘貓減重一百零一式」,眼下正在討論的話題是「如何挑選合適的貓罐頭」,而且已經有著往「你家的三花喜不喜歡金槍魚罐罐、我覺得我的大橘就不太喜歡這個反而更喜歡鮐魚」方面跑偏的趨勢了。

  傑森:……對不起。之前真是錯怪你了,迪基鳥。這姑娘岔話題的能力簡直就是天生的,更可怕的是她還不是有意的岔話題。我撐不住了,請求換人。

  於是達米安便登場了。

  ——在他看來自己是來力挽狂瀾的,然而在菲奧娜看來,這是個前科累累的傢伙又要來搶她的貓的前奏。

  於是菲奧娜第一時間就把自己的橘貓擋在了身後,和達米安大眼瞪小眼長達五分鐘之後達米安才艱難開口:

  「我們談談?」

  負責遠端通過耳機給達米安進行談話指導的提姆即便隔著好幾個房間,也能感受到兩人之間莫名凝重的氛圍,於是試探著說道:

  「D,你加個稱呼進去試試。」

  達米安的臉色就像是他這個素食主義者某天早晨一起床,發現世界上所有的綠色植物全都變成了肉製品一樣絕望,然而還是一字一頓地從牙縫裡擠了個稱呼出來:「……母親。」

  菲奧娜頓時露出被雷劈了個七葷八素一樣的神情。真的,她一點都沒誇張,因為她從來沒有考慮過輩分的問題,不如說「刺客聯盟的人竟然還會在意這個」更讓她懵逼一點:「住口吧我求求你了。」

  達米安也覺得這個稱呼不太合適。但是刺客聯盟的人永遠是實用主義至上,區區輩分這樣的小事,也就普通人會糾結了吧,在場的這兩人死都死過了,還會被區區一個稱呼問題所困擾嗎?

  他糾結的點和正常人會糾結的點完全不一樣,他只是在認真地考慮和他沒有血緣關係的菲奧娜應該獲得怎樣的稱呼,不過看菲奧娜的反應,似乎她也覺得「母親」這個稱呼應該是用來留給有血緣關係的親人的——菲奧娜:不不不算了吧我可沒這麼想——便從善如流地換了個新稱呼:

  「那就後媽?」

  然而這個稱呼並沒有帶給菲奧娜任何的欣慰感和幸福感,反而相當驚悚,就好像蝙蝠俠突然把他的蝙蝠戰衣全都塗成了橘貓的橘黃色一樣驚悚,衝擊感強得無與倫比,讓她真是恨不得當場就去自投伏爾加河:

  「我求求你不要再說了——順便這到底是誰給你出的主意,絕對不會是你要這麼稱呼人的!」

  達米安:……果然還是應該折返回去砍掉德雷克的頭。

  已經感受到了隔空而來的蓬勃殺氣的提姆面無表情地摘下耳機開始給自己無聲鼓掌,覺得自己還是從現在就開始在韋恩莊園內部開始逃亡比較保險一點。誰都想不到堂堂紅羅賓,提摩西·德雷克·韋恩的腦海裡已經出現了個這麼神奇的、絕對能讓《哥譚日報》的銷量在當天至少翻上一番的標題:

  花季妙齡少女喜當媽。

  菲奧娜完全搞不懂這幫人到底在幹什麼。而在看見達米安揮動著他那把標誌性的、寒光閃閃的武/士/刀氣勢洶洶地追在提姆的身後一路飛奔過草坪,甚至把阿爾弗雷德精心修剪出來的動物形狀的灌木叢都削平了之後就更迷惑了。

  正在她陷入靈魂疑問「這個地方是不是真的和我有點氣場不合」的時候,紅羅賓甩著鉤槍就從她面前的窗戶飛過了,與此同時,還沒來得及收起自己對自己的靈魂拷問能力——也就是讀心能力完全外放——的菲奧娜一不小心,就看見了紅羅賓腦海裡的這個碩大的標題。

  菲奧娜:???我很懵,我很慌,我現在特別迷茫,已經陷入了對人生的再思考了!你們都在搞什麼騷東西??!!

  於是當晚夜巡歸來的布魯斯就收穫了一個溫暖的、印在側臉上的吻,簡直就像是比著今天中午他的那個問候方式來的一樣,還有這個問題:

  「你為什麼會把我的行李和貓帶來呢?布魯斯?」

  ——這是她第一次在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叫出這個名字,卻自然得就好像已經在心底呼喚過這個名字千萬遍了一樣。明明那麼平靜,可是裡面的感情又是做不得假的。

  只要呼喚,便宛如有玫瑰色的風拂過兩人的鬢邊。

  其實雖然現在人人都愛說什麼「金發藍眼的美國姑娘」,但是事實上,眼下的美國人裡已經沒有多少純色的藍眼睛了,這就顯得哥譚寶貝布魯西的那雙鋼藍色的、莫名多情又冰冷的雙眼極為難得。也怨不得《哥譚日報》曾經如此盛譽過他的那雙好看的眼睛,「沒有人能在他的注視下不動心」。

  菲奧娜也不能例外。然而他們已經相處了太長的時間了,使得那一點原本可以在荷爾蒙的湧動下催發出來的熱戀感都褪了去,留下的只有莫名的熟稔和相互依賴——這是比懵懂的、熱烈的愛情更能支撐著兩人長久走下去的東西:

  「我不知道怎樣讓你融入我的生活……菲奧什卡。」

  蝙蝠俠對菲奧娜、對忒彌斯都瞭若指掌,然而菲奧娜只熟知一個蝙蝠俠,關於「布魯斯·韋恩」的種種,幾乎都是從八卦頭條和花邊新聞裡知道的。資訊的不對等在長期之下必然導致感情的失衡,所以他眼下對於接納菲奧娜進入他的生活,可以說是少見的一腔赤誠。

  ——壞就壞在這個少見上。

  他從來不擅長這個。

  所以即便是智商爆表的蝙蝠俠,在處理這個問題的時候,情急之下也只能想到這個最急切、最笨拙、卻又最認真的方法了:

  「我只能想到讓你搬來韋恩莊園。」

  「你可能會覺得這有點冒犯,可是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來了。」


第159章 星星和月亮

  次日一早, 菲奧娜起床的時候還狠狠地懵了一下呢,直到看到了與班提瓦的簡潔風格完全不同的室內傢俱和裝潢之後, 才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

  她現在已經不在俄羅斯的班提瓦, 而是在哥譚的韋恩莊園裡了。

  換作常人的話, 可能就要想到「這算不算婚前同居」這件事情上, 然後再害羞靦腆和不適應一下;但是菲奧娜完全就沒往那個方向想。這可憐的、被自己八字還沒一撇的畢業論文給折磨到差點表演一下萵苣掉葉海獺脫毛的姑娘第一時間就在腦海裡奏響了勝利的凱歌:

  萬歲,烏啦啦!不用寫論文了!

  這麼開心的事情使得她一整個上午的心情都很好,就連布魯斯為了進一步讓菲奧娜加深對他的理解,把約會地點定在了蝙蝠洞裡的如此直男的操作也沒能讓她的心情變壞丁點兒。

  這個操作真的是太直男了,但是細細一想的話又是百分百的蝙蝠俠的作風。蝙蝠洞對他來說,幾乎和第二個家沒什麼兩樣,而且是不能現於人前的秘密所在,要讓一個人進入韋恩莊園的話其實還不能深度說明什麼問題,但是如果他能夠接納一個本來不屬於蝙蝠家族的人進入蝙蝠洞的話, 那就已經是蝙蝠俠式的推心置腹、坦誠相待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 都掩蓋不了這樣的一個事實:

  這可能是開天闢地以來最別致的約會地點了, 怕是縱觀古今都找不到第二個像眼下這麼沒有浪漫情調的地方來。

  一個陰沉沉的、坐落於地下的蝙蝠洞。

  然而當事人完全沒有自己精心挑選的這個地方用作約會的話委實有點煞風景的這個事實,作為被邀請者的那一方也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甚至還一人在看文件、另一人在一旁邊在電腦上敲敲打打邊心不在焉地看著手裡的書翻找資料, 場面一度十分和諧。

  兩人之間即便一言不發,只能聽得見些微的機器運作的細碎聲響和菲奧娜翻書的時候紙張摩擦的聲音, 也讓這一幕有種旁人無論如何都無法撼動半分的靜謐的美好了。

  ——旁人不願意插進來攪和了這安靜的氛圍,但是並不代表著旁貓不會突然從任何奇怪的地方蹦出來。

  「喵~」

  一個細聲細氣的叫喚聲從菲奧娜的背後傳了過來,菲奧娜還沒來得及轉過頭去看看是不是自己的橘貓呢, 就突然想到了這一點:

  現在已經不能用重量這個最直觀的標準去判斷貓咪的身份了,因為橘貓已經在不知名力量的幫助之下完全瘦身成功。

  於是菲奧娜不得不轉過頭去確認了一下這只貓咪的身份,隨即再把掛在她身上還在不斷哼哼唧唧的橘貓給捉到了懷裡,對著柔軟的橘黃色毛髮就是一陣滿懷愛意的禿嚕,嘴裡還不知不覺地哼起了歌。

  一切看起來似乎都很完美,只是美中不足的一點就是菲奧娜哼的調子有點微妙的跑調。布魯斯不知不覺間已經停下了手裡的工作,認認真真地聽了好一會兒也沒能聽出來她到底唱的啥,但是就憑著這個調子聽起來如此古怪的這一點,他也能知道菲奧娜已經完全跑調了。

  可是看她唱得這麼認真的樣子,布魯斯突然又覺得無所謂了。不就是跑了個調嗎?又不能把人怎麼樣,況且聽習慣了還挺好聽的。

  ——愛情令人耳聾眼瞎。

  換作以往的蝙蝠俠的話,他肯定無法容忍竟然有人在他工作的時候在旁邊哼歌,就算是無意識的、並非故意的打擾,怎麼說都至少要吃一記「來自蝙蝠俠的不贊同的視線」的。但是眼下他完全沒有被打擾的感覺,甚至平白有了種錯覺,兩人的相處模式合該如此。

  布魯斯之前從沒經歷過這樣的場面。他長久以來習慣的「約會」可以說長久以來都跟「安靜」這個詞無緣,要麼是帶著表面意義上的女伴在衣香鬢影間觥籌交錯——他不喝酒就是了,喝的是薑汁——要麼是帶著人包下一整家店來買買買,他負責在一旁小憩、適當給出意見然後刷卡就可以。

  然而縱使眼下的場景令他倍感生疏,可是這樣閒適自在的氛圍又令他感覺並無大礙。

  兩人竟然就這樣在蝙蝠洞裡耗了一整個上午,竟然也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對,甚至還有把這一天的時間都耗費在蝙蝠洞裡的趨勢。

  這讓前來拜訪順便看熱鬧的猛禽小隊一干人士全都一臉懵逼。但是就算再借給她們十個膽子,估計也沒人敢去跟蝙蝠俠當面說「嘿朋友你覺不覺得你選擇的約會地點和方式都有點直男過頭」。

  愛護生命,從保持沉默做起。

  不過很快聰明的黑金絲雀身為團隊內唯一一個還沒有因為脫團而過分降智的人,很快就發現了曲線救國的方法:

  她沒這個膽量去跟蝙蝠俠說話,那去跟小萵苣說話總可以了吧?

  她一見到菲奧娜,就知道這姑娘在韋恩莊園過得相當不錯,眉梢眼角都是滿滿的快活的氛圍,之前一直縈繞著的那種因為洞察了過分多的世事而永遠纏繞著一絲憂傷的灰眼睛眼下已經丁點兒這般的情緒都看不見了,很容易讓人想到動畫裡最常見的那種跟著風中傳來的歌聲不停搖擺搖擺的快樂的萵苣。

  結果黑金絲雀本來是想跟菲奧娜溝通一下關於她的心情如何、在這裡住得怎麼樣的來著,等她認識到自己好像也在不知不覺中就被菲奧娜把話題給完全帶跑偏了這件事情之後,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始討論起口紅色號來了:

  「我覺得真正的蝙蝠俠……他可不像個會貼心地給女朋友挑選這些東西的人。」

  「其實他人挺好的,真的,信我。」菲奧娜還在努力為自己新上任不久的男朋友辯解:「就是方法和常人不太一樣而已。」

  黑金絲雀一臉懵逼:不就是看新品單子上的色卡報序號然後買買買嗎?!還能怎樣,還能挑出朵花來不成?

  菲奧娜解釋道:「你不能給他看廣告單上的色卡,你得直接給他報RGB色彩序號。」

  黑金絲雀:……打擾了。還真沒見過這種方式。

  「我給你演示一下好了。」菲奧娜看了看黑金絲雀捎過來的一大摞單子,對著不知不覺中已經出現在了床邊的一對尖尖蝙蝠耳朵問道:

  「可以幫忙找一份色值為d67871的口紅麼?」

  黑金絲雀還在懵逼著呢,因為她完全沒有感覺到身後有其他人的存在,就聽到一個聲音從她身後響了起來:

  「可以,但是我個人認為這個色號不如e68e96。」

  黑金絲雀:輸了輸了,告辭。

  ——而且這人是怎麼神出鬼沒到達這裡的?!

  她無論如何都沒能想到的是她明明是去找猛禽小隊的吉祥物小萵苣的,結果被買一送一地強行附贈了一隻黑漆漆的大蝙蝠,一直在用「離我的萵苣遠一點再遠一點最好可以離十米以上」的眼神盯著她,生生把她盯走了。

  等到布魯斯硬生生把黑金絲雀給盯走了之後,才對菲奧娜問道:

  「你喜歡什麼?」

  他只是不擅長表達正面情緒、沒怎麼經歷過這麼安靜又讓他舒心的約會氛圍,但是這並不代表著他對正常相處模式下的情侶們應該幹什麼一無所知。

  他的本意是問問菲奧娜有沒有什麼喜歡的禮物之類的東西,然而菲奧娜完全就把這個問法按照字面意義理解了一下,於是相當誠實地說:

  「我喜歡萵苣和貓。」

  「……不是這個。」讓布魯斯親口說出「我要給你買禮物」這件事還不如讓他去天啟星上單挑一幫外星人來得更現實一點:

  「除了這些呢?」

  菲奧娜想都不想地就當場一個直球打了回去。她用那雙溫柔的灰色眼睛認認真真地看著人說話的時候,很難讓人不聯想到那種軟乎乎的、萌萌的小動物,當這種小動物用如此認真的眼神看著人的時候,即便是鋼鐵心腸也要一瞬間都柔軟下來:

  「你。」

  兩人之間的氣氛當場就又黏糊糊又甜蜜蜜又沉默無言得讓人窒息起來了,這時菲奧娜才察覺到了布魯斯問這個問題更深一層的含義,便笑了出來:

  「並不是所有的愛都要靠著物質來表達的,布魯斯。」

  年輕的通靈師看著她愛人那幾不可查、被掩藏在淡定的表像之下的手足無措,只覺得有點莫名的開心。她可是讓正義聯盟的顧問都感覺到了束手無策的人,這簡直是舉世無雙的成就啊:

  「我要是說我要月亮要星星,你還能真的摘給我嗎?你陪我看看星星就好。」

  菲奧娜只是為了舉個例子證明「對靈媒們來說,精神上的陪伴比物質上的滿足會更讓他們開心」這件事的真實性,結果萬萬沒想到她忽略了一個最要緊的問題,那就是她的男朋友簡直不要太有錢。

  對一個超能力就是鈔能力的人來說,星星和月亮這些東西還是真的可以買到的。

  於是好幾個星期後,菲奧娜本人都要忘了這檔子事了,甚至都開始美滋滋地收拾行李準備搬回班提瓦去了,布魯斯突然來找她,送了她兩件禮物:

  一件是從月亮上帶回來的隕石捏成的鑽石——依然百分百超人手工製作出品;另一件則是一顆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小行星。

  送來的鑽石底座上還用不知道什麼東西刻了句話:

  【你是我的啟明。】

  「星星也有了,月亮也有了。」他認真地看著當場就呆在了原地的菲奧娜,唇邊不自覺地就帶了點笑意出來,問道:

  「菲奧什卡,你還要什麼?」

  菲奧娜:……等下。等下。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第160章 哐當一板凳

  不過就算被這兩件禮物給迎頭砸了個正著, 也沒能改變菲奧娜想要趕緊回到班提瓦的想法,理由很簡單:

  到了新的一季的通靈之戰的節目錄製時間了。甚至那邊的攝製工作早就開始了, 她這次估計還是要加個塞進去。

  上次沒能在比賽中一舉奪魁終究還是成了菲奧娜一個不大不小的心病, 當得知新一季的報名開始之後, 她立刻就要收拾包袱沖回俄羅斯, 就算整個猛禽小隊和在之前的賭局裡輸了個天昏地暗的正義聯盟部分成員齊齊來勸也沒能把人給留下。

  就在她認認真真收拾行李的這幾天裡,所有人都陷入了某個怪圈:

  世代效忠韋恩家的老管家阿爾弗雷德用欲言又止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注視著布魯斯;布魯斯在接受了這道目光之後便要回饋出去,搞得所有在瞭望塔里值班的人都能感受到某種類似於「拜託了朋友幫個忙吧」的氣息;正義聯盟和猛禽小隊雙雙出動然後全部鎩羽而歸,就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了蝙蝠家的小鳥們;然而不管是最大的、最熱心的大藍鳥還是從來都恨不得用鼻孔看人、所有的溫暖都留給了毛絨絨對待人類簡直就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的達米安都婉拒了來自正義聯盟的求救。

  只有紅羅賓實在受不了這個怪圈了,稍微透露了那麼一丁點的資訊出來:

  「別擔心朋友們,你們應該瞭解你們的夥伴的,她不是個對這點榮譽特別看重、甚至到非要不可的程度的人。」

  正義聯盟&猛禽小隊:這個我們當然知道啊!可關鍵是眼下這兩人難道不是正濃情蜜意著嗎,還能有什麼事比安撫一下暴躁的老蝙蝠避免瞭望塔提前進入冰河時代更重要?!要是真的有的話那肯定是不太好的事情,我們豈不是更應該知道了?!

  然而等到他們還想從紅羅賓這裡再打聽點什麼東西出來的時候, 紅羅賓又把嘴給閉上了, 閉得簡直比緊緊閉合的蚌殼都要緊, 任誰來都沒辦法再打聽出半點情報來。

  菲奧娜從韋恩莊園走的那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不冷不熱的溫度特別容易讓人產生某種自我質疑:

  我去年的這個時候是穿著什麼過來的?簡直沒衣服穿!

  不過菲奧娜沒衣服穿是因為她真的沒衣服穿了。這幾年來她的身量在飛速拔高,很快就從一個只是仰頭看蝙蝠俠的時候都會覺得有點脖子酸痛的小姑娘變成了標準的一米七起步的俄羅斯美人。尤其當她不言不語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你的時候,那種通靈師自帶的仿佛能夠看穿世間一切事情的目光都要把人的一腔熱血給凍個透。

  紮塔娜來韋恩莊園幫菲奧娜收拾行李的時候, 順便帶來了菲奧娜要的衣服。除去幾乎千篇一律的、跟聖彼德堡女巫協會的傢伙們一脈相承的黑色長袍長裙和風衣之外,她還帶來了那件菲奧娜自從以「忒彌斯」的身份出道以來就一直穿著用來掩飾身形的黑色帶兜帽的長斗篷。

  這件斗篷已經有點舊了。邊緣上繡著的金色的藤蔓已經隱隱有了磨損的痕跡, 黑色的布料也已經有了歷經時光的洗禮而沉澱下來的內斂的光華。然而菲奧娜卻一直都很看重它,就像是把它當成了什麼生命一樣貴重的東西一直都帶在身邊,這麼多年了也沒有換新的意思。

  紮塔娜在一邊看著他們的小萵苣——或者說維京白女巫——認真地撫平每一件衣服的褶皺, 再把它們認認真真地放進箱子裡,突然就有點好奇,便問道:

  「菲奧什卡,這件斗篷對你來說是不是很重要?聽說你當年來哥譚的時候就帶著它……等下,不方便說的話就不用說了。」

  「沒什麼不方便的。」菲奧娜最後把這件黑色的外套細細疊好,放在了所有的衣物最上方,合上了行李蓋子,對紮塔娜笑了笑:

  「這是我母親的遺物,是她從巫師世界帶來的為數不多的東西之一了。」

  紮塔娜突然就有點後悔自己問了這個問題了。然而菲奧娜的神色平靜得很,完全沒有被戳中了傷疤的那種難過的隱晦的情緒。她已經不是之前那個只是看到菲德麗絲的遺書都會眼眶泛紅的小姑娘了,常人需要在十幾年甚至幾十年裡才能練出的淡然面對生死的本事,她在這短短的數年中已然經歷過了生死輪轉,對這些東西都看得格外淡了。

  她對紮塔娜笑了笑,道:

  「沒事的,不用替我擔心。」

  「我的父母都是英雄。他們為有意義的事生,為千千萬萬想要終止戰爭的人而死,而只要是善良的靈魂,就終會在只有死者才能去往的愛麗舍樂園重逢。」

  紮塔娜已經隱隱有了個猜想,但是她沒敢直接說出來:

  如果這樣的話,豈不是只有在極為重要的場合上,菲奧什卡才會穿這件斗篷?

  她上一次去通靈之戰的時候,可沒有這麼鄭重其事、全副武裝,也就是說,這次前往俄羅斯,必然有什麼地方和上次去的時候不一樣了,她正是因為這個變化才格外看重這一次的比賽的。

  和上次相比,除了菲奧娜已經成年了、還多了個男朋友之外,根本沒有什麼別的變化,也就是說——

  她對這次比賽的莫名重視的原因肯定就出在這裡!

  因為行程緊湊,也為了讓節目更有看點,所以這次菲奧娜進攝製組的時候直接空降到了她上次退出比賽的那個賽程,直接略過了海選初賽這些重重篩選。不少沒親眼見過她的實力的參賽者對節目組的這個決定頗有微詞,壓根就不覺得這個小姑娘會有什麼本事,甚至有人還在私下裡和自己的朋友討論過,說「看看這個走後門加塞進來的傢伙最後能走到哪一步」。

  然後這幫從未親眼見過當年的萵苣女巫有多出色的傢伙們就被狠狠地打臉了。

  不管是怎樣的案件,是隔空感知還是意外死亡,是多年來難解的某種神秘傳說還是家中異象,只要這個披著長長的黑色斗篷姑娘一出手,根本就不給別人半點表演機會了。

  這在通靈之戰這麼多年來的攝製史上可以說前所未有、聞所未聞,甚至還有那麼一丁點的不厚道的意思:

  成年人的世界嘛,講究的就是一個有來有往,哪怕在這樣爭奪榮譽的賽場上,也不能丟了和氣,甭管面上鬧得有多僵——為了節目效果做給觀眾看的,私底下的關係一定要好到「姐妹出去玩發自拍都不忘給對方P一下圖」的地步——為了對外宣傳效果做給更多人看的。

  至於這幫人真正私底下的關係如何,沒人想去關心。

  通俗一點講的話,就是你給我一個板凳,我給你一個臺階,這樣兩人都能往前走得更遠。只要不是最後關頭爭奪那個藍手獎盃,那基本上所有人都不會太早亮出自己的底牌的。

  但是菲奧娜這樣就太不厚道了,約等於你給她一個板凳以示友好,她也十分友好地反手給了你一板凳——還是當頭砸過來的那種。因為對她來說,放水可不是什麼友好的表現,只有全力以赴才能讓對手感受到自己的尊重。

  這麼別致的有來有往還真不是一般人頂得住的。

  等到節目的後期,不管是其他的參賽人員還是節目組的攝製人員都麻木了。其他參賽人員基本上全都消極怠工了,節目組看著這幫消極得恨不得跟在菲奧娜的身邊,不管她幹什麼都拼命點頭對對對你說的都對是的是的你說的就是標準答案的通靈者們,覺得有點頭疼:

  這樣秒殺的、全程單方面壓制的節目是沒什麼看頭的!觀眾們不會買帳的!他們甚至都能想像得出這一期節目播出之後收視率會有怎樣可怕的跳水大波動了!

  然而不管他們有意無意地給這姑娘安排了多少障礙都沒有半點用。不管是把她的錄製時間拖到晚上,還是讓所有通靈者都把現場勘探過一邊、破壞了最本質的感應條件再讓菲奧娜登場,還是說乾脆就派人來私底下和她接觸:

  你是不是因為有什麼困難和難言之隱才來參加這個節目的?以你的實力你不應該在這種地方,有什麼困難就要說出來大家一起幫你解決啊,然後你就跟上一次一樣退賽不好嗎?通靈圈子這麼小,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你要是在這裡把你們之間的關係徹底搞僵了,以後又該怎麼辦呢?再見面聯手合作的話豈不是很尷尬?!

  然而種種試探和阻撓在她的面前半點用都沒有,甚至在聽完了節目組那邊派來的人提出的條件之後,她當場就笑出了聲:

  「我要是缺錢的話,早回家結婚去了,還來這裡要這麼個……」

  她遙遙看向了遠處存放藍手獎盃的那個大廳,險些沒笑出聲來:

  「……要這麼個東西幹什麼呢?」

  得,這下什麼辦法都沒有了。

  節目組倍感麻木地看著這姑娘又在一分半鐘的時間裡把她知道的、看見的事情全都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劈裡啪啦地全都掉了出來,完全不給自己保留丁點的神秘感,覺得這節目是真的沒法做了。

  正常來說不都該說一部分再留一部分、等到正式詢問環節結束之後的私人問詢部分再把這些說出來嗎?這樣既能夠讓節目效果更好也能讓人更信服,沒准還能接個私活賺點外快呢,這姑娘就丁點這方面的意識也沒有?

  ——好像還真沒有。

  當天節目攝製完成之後,所有人在路過後期組那邊的時候,都帶著某種微妙的憐憫感和同情感過去拍了拍他們的肩膀:

  「兄弟,撐住,等她走了你們就解放了。」

  後期組的成員們差點沒哭出來。

  平常他們多輕鬆啊,只要負責把太長的段落給剪掉,再把那些發揮失常的人的表現給壓縮壓縮再壓縮,和正常發揮的通靈師們的表現穿插在一起,在對比中就能獲得更好的節目效果了,但是這姑娘的表現有哪裡能剪?沒有!那把她放在哪裡好?哪裡都不好!

  放在一開頭的話,有珠玉在前,觀眾們根本就不會正兒八經地看後面的人們的表現了;要是放在中間,那不管是在她之前的還是在她之後的都要在水準差距如此之高的對比下被襯托成渣渣;放在最後壓軸或者大軸的話,那觀眾們就要破口大駡了:

  我們忍了你這個節目前面這麼多的廢話,就把表現最出色的放在後面?誠心吊著我們胃口是不是?!

  然而勸退賽也勸不得,打壓又打壓不下去,節目組這才知道之前她過早退賽到底有什麼好處:

  既能夠很好地展示自己的實力水準,又不至於讓同組的人們太受打擊。

  這下,曾經遺憾過為什麼上一季錄製的時候早早就退賽了的節目組齊齊反悔,甚至求天告地想要上次的退賽意外再來一次:

  拜託了!把她帶走吧!我們的節目經不起這麼搞,地方太小,放不下維京白女巫啊!

  ——然而並不是所有這種撕心裂肺的真誠的呐喊都能被冥冥中的命運聽見的,至少已經懵逼得不知道該怎麼剪輯、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己之前這麼多年來是不是見的場面還是太少的後勤組的呼喊沒能傳遞到命運之神的耳邊。

  第十六季的通靈之戰的冠軍桂冠,當之無愧地落在了菲奧娜·彼得羅娃·別列科瓦的頭上。

第161章 最後的結局

  其實節目組要想做手腳的話, 在最後的冠軍選拔的時候還是能做的。

  因為通靈之戰看起來再怎麼玄乎,歸根到底, 它的本質還是個綜藝節目, 只要是綜藝, 就都有做手腳的空間, 更別提它最後的冠軍人選還是由公眾投票刷出來的了。

  只要捨得花錢,就能刷票;只要刷票刷得夠多,就能扭轉冠軍人選。

  然而節目組們深刻討論了一下還是決定不要這麼幹了:

  第一,在專門投票的官網上,維京白女巫的票數已經遙遙領先,如果真的要花錢刷票的話,只要財務部略微估算一下他們接下來的支出就心疼得要命了,有這個錢去刷個連他們自己說實話都不會信的結果出來,還不如把這部分支出用在宣傳上呢;第二, 就算他們想捧一個比維京白女巫更具商業價值的贏家出來的話, 在剩下的這幫人裡也沒有能在實力上完全壓過她的, 觀眾們也不是瞎子,自然不會買刷出來的結果的賬,通俗解釋一下的話就是——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在投票眾選階段結束了之後, 那座藍手獎盃還是落在了菲奧娜的手裡,這可能也是這麼多年來由這個節目而產生的、最年輕的冠軍了。

  當晚頒獎儀式的時候還下了點小雨, 然而即便細雨濛濛,也澆不滅不少人不遠千里而來想親眼看一看維京白女巫的熱情。他們的手裡拿著新鮮芬芳的花束,還有專門為菲奧娜製作的應援海報和手幅, 不一會兒,在專門的頒獎大廳外面的廣場上便一左一右彙集起了兩道洪流。

  他們沒等多久。倒不如說這位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冠軍半點架子也沒有,甚至是到的最早的那一個。當她穿著黑色的斗篷和黑色的長袍從計程車裡低著頭下來的時候,看起來和通靈者的世界半點邊都不沾,她只要不往大廳裡走,誰都想不到這個打著把樸實的、沒有半點花紋裝飾的素面雨傘的姑娘就是他們一心想見的維京白女巫。

  然而等她把兜帽一摘,只是往門口那麼一站,便像是在已經燒沸了的油鍋裡滴進去了一滴涼水似的,震天的歡呼聲便陡然爆發出來了:

  「維京白女巫!」

  「菲奧什卡——菲奧什卡——!」

  「我特別喜歡你,一直都在支持你!」

  「我為了看你特地從聖彼德堡過來啦,你什麼時候回去?沒准我們可以再湊巧碰到一起呢!」

  「之前有尋求過你的幫助,真是太感謝你了,我覺得我現在好多了!」

  不管這些人們多熱情,被他們簇擁著的維京白女巫也沒有表現出多麼沾沾自喜或者自矜的意思來。她耐心地聽完了每一個人想要說的話,和他們一一握手合影,然後才往裡面走去。

  別的不說,就光看這份超脫年齡的沉穩,便讓人覺得這是個可以信賴的、可以依靠的人了。

  當然也有人看不慣她這麼四平八穩的作風。她的某位競爭對手就嘲諷過她,說她太能裝了。而這位對手實力不俗,竟然也挺進了決賽,甚至還是決賽中唯一的男性。

  這人當場就以為自己十拿九穩了,甚至在親朋好友的面前也如此暗示過,結果一下車,看見面前浩浩蕩蕩的兩列人的手裡拿著的幾乎都是寫著菲奧娜的名字或者印刷著她的照片的海報和橫幅之後,臉色當場就綠了,就連進了大廳之後也沒能好起來。

  為了讓節目更有觀賞性,接下來還會有每位選手的支持者進來,把精心準備的禮物和花束獻上。光看站在外面的那麼多菲奧娜的支持者,跟她同台競技的人心裡差不多也就有個數了:

  接下來能夠收到最多禮物的肯定是菲奧娜,能有自己的非親友團的一個人來當面表示支持就是不虧可以,有兩個和兩個以上就是超常發揮簡直血賺。

  ——人生的精髓就是樂觀!

  然而他們預料中了結局,卻沒能預料得中結局的慘痛程度:

  在接下來的長達半個小時的選手與各自的支持者的見面中,幾乎都是這位年輕的維京白女巫在接受來自她的支持者的禮物,源源不絕的鮮花被一個接一個進來的人們堆在了她的椅子邊上,到後來邊上都放不下了,便放在她的椅子後面;結果沒過多久,就連椅子後面前面都被擺滿了花束,沒過多久,她就幾乎要完全淹沒在鮮花的海洋裡了,和周圍根本就沒能收到多少來自支持者們的心意的其他選手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年輕的通靈師穿著黑色的長裙端坐在椅子上的時候,便自有一番沉靜的、美麗的姿態,她的斗篷沒有完全脫下來,只是搭在肩上,在極為暗沉的黑色和絢麗繁複的金色藤蔓映襯之下,愈發顯得她膚白如雪,即便身邊堆滿了昂貴的鮮花,也沒能奪去她的風采半分。

  這樣一來,菲奧娜本人好看是好看,但是一旁的其他選手的臉色可就不是很好看了:

  大家都是吃同一碗飯的人,搞得太僵了以後對誰都不好。就算這個小姑娘年紀太小,實力高超便輕狂不懂事,那節目組的人都是成年人了,自然知道在什麼時候應該微調一下。

  於是節目的引導人員在把接下來的支持者引入這個波瀾暗湧的房間之前,都會先進行簡單的問詢:

  「你也是支持維京白女巫的嗎?也是?啊那真是太好了——不不不我不是,但是您看,喜歡她的人實在太多了,幾乎全都是來給她送花的人,與她一起同台競技的其他選手會很尷尬的。」

  「如果沒有什麼非支持她不可的理由的話,能不能拜託您在支持她的同時也支持一下別的選手呢?」

  然而這個看似沒什麼問題的提議卻遭到了絕大多數人的拒絕,而且他們的拒絕理由是一水兒的千奇百怪且莫名正當:

  「您摸著良心說話,有人比她漂亮嗎?沒有?那可真是太遺憾了,我是條顏狗。」

  「以前我向她求助過,她不僅當時就很熱情地幫了我,而且在之後的好幾個月裡也都在一直有對我進行一系列的後續關照,我就是專門為她而來的!」

  「她沒有架子,可別人有啊。讓我去支持別的那些眼睛恨不得長在額頭上居高臨下俯視別人的傢伙?……抱歉,我覺得這件事有難度得很啊。」

  於是到最後節目組也沒能成功把菲奧娜和其他選手之間的禮物差距給抹平,到最後他們自己都放棄了,自我安慰道:

  不管了就這麼著吧!反正以後真有傳言說選手內部不和的時候需要發愁的可絕對不是他們,他們真的努力過了!

  在主持人馬拉特·巴沙羅夫從那個盛著冠軍人選的信封裡拿出了信紙、在鏡頭面前念出了菲奧娜的名字之後,一瞬間大廳外面在看實況轉播的人們齊齊高聲呼喊了出來。他們的喊聲越來越高、越來越熱烈,不管喊的究竟是什麼,到最後全都彙聚成了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的一句話:

  「維京白女巫菲奧什卡!」

  直到這時,一直沒什麼大的表情波動的菲奧娜才露出個淺淡的笑容來。

  她提著優雅散開的長長的黑裙裙擺上臺去,拿起了那座在燈光的照射下愈發流光溢彩的藍手獎盃,行動間便露出了裡面穿著的那條純黑的絲絨長裙,袖口和裙擺在高舉獎盃的時候,都綻放成一朵花的形狀。

  在如此強烈的燈光照射之下,她精緻的、帶著種憂鬱的典雅感的側臉也半點瑕疵也沒有,一時間就連對她頗有微詞的那些被狠狠打擊到了的選手們也不得不承認,她是真的好看。

  年輕的維京白女巫站在臺上,長長的、帶有金色藤蔓刺繡的斗篷垂曳至小腿肚處,把她的大半身形都掩蓋住了。而當她在四面八方打來的尚帶著些微熱度的聚光燈下,在閃耀的水晶大檯燈投下的光芒下,在無數人灼灼的注視下在高臺上,將藍手獎盃舉起來的時候,一瞬間天地萬物都要為她屏息,恍然間只有一句話能夠形容她了:

  風華正茂,功成名就,舉世無雙。

  ——自那以後,這座藍手獎盃在女巫協會的展覽櫃裡擺了好多好多年,都再也沒能出現第二個如此年輕有天賦、又刻苦努力的人來刷新她的記錄。

  她聲名鵲起,風頭無兩,只要一提「維京白女巫」,是個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是她,她是白巫術裡當之無愧的無冕之王。

  按照慣例,不管到最後贏下了這座藍手獎盃的人是誰,都要和其他的參賽選手一同出門去進行最後一個階段的收尾錄製。其他的參賽選手都在陸陸續續地收拾東西的時候,反倒是收到的禮物最多的菲奧娜率先收拾好了。

  她從所有的花束裡撿了一整捆的紅玫瑰重新紮在了一起,左手舉著獎盃,右手抱著一整捆的紅玫瑰,只是這麼往門口一站,便讓所有人都有種莫名的預感出來了:

  她有話要說。

  於是原本滔天的喝彩聲也都在她安靜佇立的身影前慢慢地靜默了下來,這份靜默仿佛會傳染似的,不一會兒,就連帶著從大廳到廣場,再到電視機前收看頒獎禮實況轉播的人全都沉默了,想要聽聽這位通靈之戰史上最年輕的獲獎者到底想說什麼。

  主持人馬拉特·巴沙羅夫為了活躍一下氣氛,不得不鼓足勇氣做一下破冰者了,想讓菲奧娜主動開口把話頭給打開:

  「彼得羅娃小姐,請問你是在等什麼人嗎?」

  「是的。」菲奧娜往周圍環視了一圈,果不其然,便在遙遠的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看到了同樣撐著把樸實的純黑色素面雨傘的人,不得不說這也是別樣的心有靈犀了。

  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開口問道:

  「請問布魯斯·韋恩,先生,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曾經把班提瓦的官網給擠爆了的八卦人士們在這一刻齊齊見證到了TNT電視臺的黑屏。不過俄羅斯官方轉播這個節目的電視臺可不是被飛速湧來的收視觀眾給擠得出了問題的,而是有某種外力直接把電視臺接下來的信號給當場阻斷了。

  關於這段令無數人嘖嘖稱奇和豔羨的婚姻當年的求婚現場,除了這一句僅存的影像資料之外,再也沒有人傳出丁點兒的隻言片語來,就算八卦雜誌和報紙好容易找到了前去最終的頒獎典禮的觀眾,許以重金多次詢問,也沒有人能說出當時到底是個什麼狀況來。

  直到多少年後,兩人都已然一併老去,在最後的回憶錄裡,被求婚的那位知名不具的當事人才用自己的視角描繪了當年這一句驚天地泣鬼神的問句之後是個怎樣的場景:

  【她懷抱著那座晶瑩剔透、流光溢彩的藍手獎盃和熱烈的玫瑰,看向我的時候,恍然間我都有了種錯覺,以為我在那一瞬間擁抱了整個世界的富足和權柄。】

  而菲奧娜本人留下來的記載就更難以捉摸一點了。她根本就沒寫自己的心情如何,就好像這是命中註定的相逢一樣,就連寫回憶錄的時候,留下的文字記載也恍如在吟唱著一首動人的詩歌:

  【死亡永遠不是終點,而愛和記憶可以永恆。】

  【朋友們,不要畏懼死亡。靈魂流轉不息,世世代代,千秋萬載,只要心中始終懷有熾烈的愛意,那麼不管何時何地,我們都終將重逢。】

  【這個約定和愛意一起深植於心中,最後終將在來世與你重逢的那一刻,開出熾烈的花朵,生出累累的碩果。】

  【我來這世上一趟,我要看看太陽。】

  作者有話要說:

  【冷門小知識】

  1.菲奧娜最後還是沒能按照正常流程順利畢業,因為她的論文完全就是人生贏家模式的,在地獄難度裡打出了普通難度的完美結局,對絕大部分人來說不具參考價值。

  2.她最後是以「畢業實習過分出色而可以免除畢業論文」的特殊待遇畢業了的。

  3.正義聯盟的參與了賭局的人全都輸慘了,因為到最後竟然是菲奧娜開的口。

  4.在菲奧娜開口的那一瞬間正義聯盟的內部通訊聯絡也全都爆掉了,人人都在計算自己到底輸了多少。

  5.即將被捉去當花童的達米安已經開始準備跑路了。


第162章 番外·無垠星空

  問:為什麼一個人的婚禮最好一輩子只有一次?

  用普通人的最現實的角度回答:因為離婚要分割財產, 再結婚還要重新公證,虧得慌。

  用通靈者比較玄乎的角度回答:因為會增加烙印。烙印多了之後通靈能力就會變弱了, 結的婚多了的話通靈能力就會被削弱得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這樣一來以後還拿什麼吃飯?

  用知名不具萵苣最真實的內心感受回答:因為累。

  ——大實話, 這是百分百不摻假的大實話。

  一人結婚, 全體親友就會集體有壓力這個道理真真不假。

  自從她在聖彼德堡把那句氣勢十足的求婚宣言給當眾喊出來了之後,再次回到韋恩莊園的她終於後知後覺明白了阿爾弗雷德在看著她的時候那種莫名期盼和慈愛的眼神究竟是怎麼來的了:

  那是「韋恩家終於後繼有人了真是可喜可賀」的眼神。

  菲奧娜:……我覺得有點壓力。

  而她再次搬進之前那個房間之後,也終於明白之前感覺到的那種莫名的鄭重感是怎麼回事了。上次來因為人生地不熟的,又不好意思,還有一堆煩心事都壓在心頭,所以沒能注意到這個房間的微妙之處。眼下是一回生二回熟,她很快就知道這個房間是怎麼回事了:

  這是韋恩莊園女主人的房間,是主臥之一。

  在一座房子裡,總有那麼些房間一進去就能讓通靈者們感受到微妙的不同, 就算是蒙著眼一進去也能知道。比如在進入廚房的時候就會看到火與水、更精確一點的話還能看到食物的幻象;進入衛生間的時候就會有種最直觀的感覺, 這裡很髒;在書房就會感到來自知識的厚重感和寧靜, 在主臥的話,就會感覺到來自世世代代的家主們居住之下積累下來的威壓了。

  房子的歷史越久,就越能感覺到這種歷經歲月沉澱而積累下來的東西。

  菲奧娜:……我覺得壓力不小。

  這還沒完。在她第二次帶著全副身家——抱著貓拖著行李箱——搬進韋恩莊園的時候, 因為「維京白女巫」的相關新聞熱度正高呢,有不少狗仔拼著不吃不喝日日夜夜蹲守在韋恩莊園周邊也想拍攝到她的身影。然而不知因為什麼原因, 這些器材全都失效了,不管多昂貴的鏡頭和多齊全的設備,也沒有辦法留下半點清晰的影像。

  不過沒有清楚的照片這件小事自然難不住他們了, 這幫八卦記者們真是充分發揮了沒有條件就要創造條件、恨不得從石頭裡攥出水來的精神,把創造力和想像力發揮到了極致:

  他們直接把布魯斯和菲奧娜的照片P在了同一張背景上,還從素材庫裡給菲奧卡摳了張婚紗照出來。真不愧是為了創造八卦板塊的銷量什麼都能做得出來的人。

  菲奧娜:……我不是對這個有意見,我是對這個人的直男審美有意見。你P我圖也就算了!你給我P個豔粉色的婚紗是什麼意思!我已經很有壓力了,馬上就要開始當場表演海獺脫毛了啊!

  不過很出菲奧娜本人意料的是,不管哪個語種的、什麼地區的報紙上,對兩人婚事的評價簡直是一面倒的讚揚。她本來都做好迎接八卦轟炸的準備了,沒想到這根本就不是暴風雨即將到來前的寧靜,暴風雨在半路直接就蒸發掉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她實在想不明白,乾脆就帶著報紙去問布魯斯本人了。當時布魯斯還在那裡跟正義聯盟裡唯一的一對已婚人士海王夫婦探討經驗呢,雖然大多數時間都是那兩人在說布魯斯在邊聽便做筆記就是了。

  菲奧娜一進門,就看見了湄拉。海後的那一頭紅頭髮委實顯眼得很,而且整個人周身的氣場也給菲奧娜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於是一心不能二用的她當場就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了,和湄拉大眼瞪小眼長達半分鐘之後才出聲道:

  「我好像在夢裡見過你。」

  ——這話要是換別人來說的話,還不指定要說得多油膩呢。但是她的眼神那麼認真又清澈,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都不在裡面,連帶著讓聽她說話的人也不得不鄭重其事起來了。

  湄拉覺得這姑娘真是越看越順眼,蓬鬆柔軟的棕色長髮一看就手感很好。本來就住在海底的亞特蘭蒂斯人見過不少水生動物和半水生動物,她一瞬間就聯想到了那種會抱著貝殼砰砰砰地一通敲的海獺,超可愛的:

  「那我們緣分可真不淺呀,小姑娘。」

  海王:……我現在也感覺很有壓力。請某些人把自家萵苣趕緊抱走。謝謝。老婆你不要再看別人家的小姑娘了,我回去就在淺海給你養海獺!

  海王夫婦離開之後,菲奧娜才想起來自己究竟是為什麼事來的了。她剛想把手裡的報紙舉起來給布魯斯看,布魯斯便先開口問她了:

  「你在夢裡見過海後?」

  菲奧娜理直氣壯地點點頭:「就是以前做過的那個夢啊,我還跟你彙報過的!」

  她說完了之後又感覺布魯斯不是這種會隨便亂問問題的人,肯定是有什麼事想問她,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問不出口就是了,便主動詢問道:「怎麼了?是有什麼事情嗎?」

  布魯斯沉默了一小會才低聲問道:「……那你有沒有夢見過我?」

  這一句問話說得極快又極含糊,要不是菲奧娜還在那裡專心致志地等著他的回答,怕是只能聽見一陣模糊的、含糊的話語了。她想都不用想地就一個直球打了回去:

  「現在我天天都能看到你,以前隔一段時間就要跟你合作一下,還在夢裡看什麼?看真人不好嗎?」

  布魯斯:……好直的球,接不住,打擾了打擾了。

  不過被他這麼一打岔,菲奧娜可算是徹底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了,布魯斯便偷偷把她帶來的報紙藏了起來,順便轉移了一下她的注意力:

  「阿福做了小甜餅,你要不要上去吃?」

  「要的要的!」菲奧娜立刻就從蝙蝠洞噔噔噔噔地跑上去了。等她離開之後,布魯斯才拿出了剛剛那張被他藏起來的報紙,匆匆掃了一眼,覺得沒什麼問題,一切都是在按照他的計畫進行的,便心滿意足地在心裡的計畫表的兩件待辦事項上打了個勾:

  跟已婚人士詢問經驗 √

  控制輿論  √

  不過其實就算他不操這個心輿論也不會太難看。當前維京白女巫的名號風頭正盛,大家就算不迷信也會尊重一下神秘側的力量,韋恩集團也已經未雨綢繆收購了不少報紙了,但是蝙蝠俠做事從來都要萬分周全,為了以防萬一,乾脆把所有在八卦這方面特別沒有底線的雜誌報刊都收購了下來。

  所以明面上的報導出來的時候,大家竟然都在討論的是這樣的一個話題:

  維京白女巫多久會受不了這個花花公子?

  ——不過私下裡大家是怎麼想的別人就不知道了,真的要細細查探一下的話,肯定更多的人對他們的哥譚寶貝更沒有信心一點。

  不過這些都是私底下的事情,沒人想冒著丟掉飯碗的風險在明面上八卦,所以當事人本人也不知道、更不想知道了,因為她眼下要應對的是雪花一樣飛進來的私家偵探的名片。

  並不是外人送來的東西就能暢通無阻地進入韋恩莊園的,所以有些人就另闢蹊徑,把自己的名片和業務廣告單寄到班提瓦去了。

  然而他們沒能料到的是,他們把東西寄到韋恩莊園去的話,萬一趕巧,還能像眼下一樣,被閑的沒事幹要給自己找樂子的菲奧娜給要來看一看,但是要是跨越大洋寄到俄羅斯去的話,這些東西怕是連見光的機會都沒有,就要被拿去燒爐子了。

  菲奧娜翻著這些私家偵探的名片和廣告單子,看著看著表情就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從「這是什麼好東西讓我來好好看看」變成了完全的一臉懵逼,因為所有的招攬業務的廣告詞和自我介紹裡透露出來的只有一個信息:

  監視你的丈夫,防止婚外情!有效為您進行婚前財產公證,幫助您漂漂亮亮打響離婚前哨站!

  菲奧娜:我不是!我沒有!別胡說!我們感情好著呢!不要亂講啊你們——!!!

  總之不管這倆人的婚前準備做得多亂七八糟,婚禮還是如期在六月舉行了。他們在哥譚舉行婚禮的時候,聖彼德堡的女巫們正在核對資訊,看看到底誰贏的最多,結果算來算去,每個人說出來的關鍵資訊點都差不多,這豈不是要莊家通吃?!

  「等等,瑪莎呢?」突然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就缺了個人的塔季揚娜突然精神一振,覺得自己可算是找著了個輸了的人來上繳賭注了:

  「她是不是發現自己沒能成為菲奧什卡的伴娘,預料到的未來失效,要上繳賭注所以偷跑了?」

  娜特莉亞憐憫地看了她一眼,一棒子就打碎了她的美夢:

  「想多了,親愛的。瑪莎早就坐飛機過去要給菲奧什卡當伴娘了。」

  「順便說一下,既然大家猜中的信息量都是一樣的,那這些賭資我就包圓了啊。哎,別說,還有點不好意思呢。」

  塔季揚娜:……我財政壓力突然有點大。

  婚禮當天的時候迪克果然成功履行了自己的賭注,穿著高領——掩飾喉結、低胸——胸肌也是胸、高開叉——我腿這麼好看必沒有不露的道理的伴娘長裙在正義聯盟的諸位面前走了個過場,意思了一下「我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然後就被達米安給追著一路打回了更衣室去,伴隨著一聲咆哮:

  「格雷森你要是不好好給我穿衣服我就專撿你夜巡的時候去踹你屁股我說到做到!」

  等到婚禮開始的時候,迪克還是老老實實地換回了西裝,和他小時候的偶像超人並肩站在伴郎團裡,伴娘團那邊空出來的缺便正好讓瑪莎補上了。達米安最終還是沒能反抗得過他大哥,被硬生生塞進了小西裝裡,手裡被塞了個花環,旁邊還有提姆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提建議:

  「惡魔崽子,你得笑一笑,要不和今天的氛圍太不搭調了。」

  達米安:我想殺人了。

  ——要不是德雷克答應了他說只要他這麼穿,他第二天就能把那只圓滾滾的橘貓給他偷過來,他死都不會這麼幹的!

  提姆和迪克交換了一下眼神:

  【你真答應小D幫他去偷貓了?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我勸你謹言慎行。】

  【我也就意思一下而已,誰想去偷那只只要心懷不軌那就碰都碰不到的毛團子,嫌自己命太長了嗎?】

  【……那你可得趕緊準備跑路,兄弟。】

  這場婚禮結束之後,菲奧娜·彼得羅娃·別列科瓦的全名便搖身一變,變成了菲奧娜·韋恩,同時她所隸屬的組織也發生了改變,自動從猛禽小隊脫離,正式加入正義聯盟,再也不會有來自聖徒的覬覦了:

  這可是被正義聯盟保護著的傢伙,誰會這麼想不開去找死?!

  一切看起來都那麼完美,只是在婚禮的第二天,菲奧娜便發現了一件不太好的事:

  她的橘貓不見了。

  提姆:……等等,這和計畫中的不一樣!我準備好的落跑計畫難道這麼快就要被一隻率先自己失蹤了的貓打破了嗎?

  阿爾弗雷德動用了韋恩莊園和蝙蝠洞裡的所有攝像機鏡頭,然而無論怎麼搜查也沒能找到菲奧娜的橘貓去了哪裡,這只不管是從毛色上來說還是從體重上來說都分外出眾的橘貓相當突兀地就從韋恩莊園不見了,就好像是遭遇了什麼超自然事件、憑空消失了一樣。

  百般無奈之下,菲奧娜不得不向女巫協會求助,試圖找到自己的橘貓眼下到底在什麼地方。接起了她的電話的是達麗亞,在聽完了她的問話之後,達麗亞沉默了好一會,才輕聲道:

  「菲奧什卡,你這麼聰明,其實你能想得到答案的。」

  「天底下所有稱職的父母的心願,其實大體上都是一致的:想要看著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地長大,建構起自己的夢和理想,找到適合自己走的道路,然後如果可以,就再來個能夠陪著你走完這條路的人。如果沒有,那也不要緊;如果有,那也很好,只要你開心,你的父母就會開心了。」

  「我知道。」菲奧娜看著空蕩蕩的貓窩,眼眶突然就紅了:

  「我就是……不敢去想。」

  根本就不可能有貓能活這麼久,就算有,也不可能是一隻胖成了這個樣子的貓。

  芭芭拉飼養的芝麻糊在完成了亡靈們的囑託之後,已經完全就是一隻普通的黑貓了,那麼受了菲奧娜的父母囑託的橘貓在親眼看著她有了如此強力而牢不可破的依靠、有了能夠相伴一生的人之後,又怎麼會繼續留在人間呢?

  就算是神秘側的力量也不能將生死顛倒逆轉,在完成了這個心願之後,她和她的橘貓便要一夕永訣,塵歸塵、土歸土了。

  這使得菲奧娜難過了好一陣子,連蜜月旅行的時候都打不起精神來、不想去,但是她總能感覺得到冥冥中有什麼東西在等著她,便還是強打起精神去了。

  結果在某個萬里無雲的星月夜,兩人自駕進行跨洲旅行的時候,菲奧娜無意間往路邊一看,當即便驚得一頭撞在了車玻璃上:

  「停車!布魯斯,停一下車!」

  明明在飛速行駛的狀態下是不可能看見路邊的那麼小的一個身影的。更何況天色都這麼暗了,天空中都現出了閃爍的繁星,是不可能看見太小的東西的,更別說還能看清這東西的顏色了,壓根兒就是無稽之談——可是她就是看到了一隻被遺棄在路邊的小橘貓。

  就好像它之前就跟菲奧娜已經認識很久了,眼下便要專門巴巴地跑到這裡來等她一樣。她看見的並不是用「雙眼」看到的光學成像,而是記憶和「眼外之眼」的相互作用下,將它最本質的特徵展現在了菲奧娜的感官裡。

  等到他們掉回頭去,把車停在路邊之後,那只橘貓依然沒有半點被汽車的發動機聲音和燈光給驚得跑走的意思,依然規規矩矩地蹲坐在原地,等著菲奧娜折回來找它。

  菲奧娜剛把這貓一抱起來,就覺得手上重重一沉,好傢伙,明明表面上看起來是瘦瘦小小的一隻還沒發福的橘貓,可是傳遞到她手上的重量可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何等熟悉喲,這分明就是她十五磅的大肥橘的靈魂的重量——

  好沉啊!

  在無垠星穹之下,菲奧娜抱著她那突然離開卻又突然回來了的橘貓蹲在路邊,淚盈於睫間,突然就笑了起來。

  布魯斯也沒有催她。兩人就這樣沉默而安靜地佇立在路邊,溫柔的夜風從他們發間和衣上拂過,無垠的星穹便要對這一雙新成就的愛侶與她失而復得的夥伴灑下飽含祝福的微光。

  靈魂流轉不息,即便相隔萬里,善良的靈魂們也終將相遇。

  ——哪怕跨越國際和大陸,生與死。只要善於等待,便終究要再次相逢。


第163章 番外·無聲之歌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浮雲悠悠,陽光明朗, 但是即便如此, 以往的街道上在此時也不會有多少行人。

  在過去的正義聯盟分崩離析、分解成了以超人為首的推行強權的不義聯盟和蝙蝠俠領導的反抗軍之後, 這個世界就再也沒什麼好日子過了。

  曾經的「美好世界」的理想眼下連個殘影都沒有, 戰火燎燃,硝煙四起,曾經的英雄們各自為了各自的信念,對昔日的戰友刀兵相向,沒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們便整天都提心吊膽地活在這樣的陰影之下。

  然而習慣永遠是最可怕的東西。在逐漸接受了眼下這個顛倒錯亂了的世界之後,人們便又開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了,只不過平日裡不太敢出門就是,好像躲在家裡就能把那些戰亂、鮮血和廢墟全都擋在外面似的。

  不過今天是個不一樣的日子。

  為了這個重要的日子,人們全都從家裡走了出來, 越來越多的人潮彙聚在一起, 宛如潮水般向著遠處的廣場逐漸逼近;不知道究竟要發生什麼的, 在問過情緒激昂的同伴之後便也要出門去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一位與反抗軍有莫大密切聯繫的女巫將要被當眾處以火刑。

  在世道不好的時候,便總要有人背負個罪名,成為千夫所指的那個大罪人, 就好像如果把這個背負著罪名的人給殺了之後,所有的戰亂就都會被平息, 所有的爭端就全都會被消弭一樣。

  可是如果真有這麼簡單的話就好了。

  當人們來到廣場上之後,發現這裡真的被綁了個人,只是這人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傳說中會「蠱惑人心」、「引發社會大規模動亂」的女巫就是了。

  她看上去非常年輕, 只有二十出頭的樣子,棕色的長髮蓬亂得很,然而即便如此,也依舊能看出來這是個美人。都已經落到這個地步了,都已經馬上就要死了,她的神色中卻沒有多少慌亂的意思,那雙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看透世間一切謊言的灰眼睛,依然溫柔而平靜地注視著所有前來觀看她火刑的人。

  被這雙眼睛看著的時候,恍然間便宛如被溫柔的海風拂面,如同注視著朦朧的灰雲籠罩下海天一色的茫茫海面,不少人都逐漸從心底升起同樣的疑問來了:

  這真的是個女巫嗎?

  她看上去那麼年輕,那麼無害,真的會做到像公示裡說的「蠱惑人心引發動亂」這麼可怕的事情嗎?

  負責行刑的人可不管這麼多。他接到過上面的通知,說這個女巫有著極強的蠱惑人心的能力,千萬不要跟她說話,也不能跟她對視,否則就會被她迷惑了。他一看正在向這裡聚集的人們的神色就心知不好,果然被迷惑了,便直接就把一個破舊的麻袋套在了這個女巫的頭上,對著周圍的人們解釋清楚了這人的特殊能力之後,才揭了開來,問道:

  「菲奧娜·別列科瓦,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這是臨刑前的例行文化,一般沒有多少人會說的,但是沒想到這個女巫卻還真點了點頭:

  「有。」

  行刑官並沒有按照正常程式一樣讓人們安靜下來,畢竟要是讓她的話語被人們聽到了那就麻煩了:

  「那你說吧。」

  在群情激奮的陣陣「燒死這個邪惡的女巫」呼喊聲裡,年輕美麗、又蒼白虛弱的白女巫露出個相當好看的笑容來——

  就好像那些迫害和指責從未加諸她身一樣。

  那個笑容是如此的溫柔而光輝璀璨,帶著莫名的說服力和感染力,而這也正是使得她被指控為「女巫」的原因之一,她太會蠱惑人心了。

  不同于超人的絕對力量,也不同于神奇女俠的優雅與神賜的說服力,更有別于蝙蝠俠的條分縷析和冷靜。她的風格和已然分道揚鑣了的正義聯盟三巨頭沒有一人相似,她只是站在那裡,這麼輕輕一笑,就足以讓心智還不夠堅定又受過驚嚇的年輕人飽受安撫,再加上一點好言好語的安慰,不少童子軍就此倒戈卸甲,叛向了起義軍的那一方。

  這其中固然有她的氣質和魅力的加成,但是更多的還是真正的巫術作用。

  正因為她太會蠱惑人心,所以對這樣的人,就一定要處以公開的死刑。

  然而眼下,她被五花大綁在高高的火刑柱上,因為是超人親自點名過要「特別防範」的人,因此誰都不敢大意,明明面對著的是個蒼白又虛弱的漂亮姑娘,卻把面對最窮凶極惡的犯人的那一套都拿出來了。

  可是都到了這個地步,她的美也不會為此削弱半分,依然帶著那種溫和之下隱藏的無匹的鋒銳。

  她邊笑著邊抬起頭,看向茫茫無垠的萬里長空。浮雲悠悠,陽光明朗,真是個好日子。

  ——就好像她當年在蝙蝠俠的手把手的引導下,加入正義聯盟那樣的好日子。

  可惜,可惜,好日子永遠稍縱即逝。

  眼下她即便已經狼狽得很了,然而這一笑之下依然美得驚人。靜默就好像會傳染一樣,從以她為中心的點飛速傳了開來,數息之間,整個廣場便都安靜下來了。

  只聽見她在萬籟俱寂裡,口齒清晰而有力地說:

  「我們要聯合向暴君開戰。」

  「行刑!」行刑官又驚又怒,大喊:「把油潑過來!點火,點火——!!」

  菲奧娜依然在不甘示弱地喊著,她的聲音仿佛有某種魔力一樣,當年她僅憑普通狀態下的能力,就可以引得無數超人的童子軍紛紛倒戈叛逃去反抗軍的陣營;眼下在生死關頭,全部的潛力都被激發出來了的這一聲呼喊,便宛如無聲之歌,合著沖天而起的火焰一起,熱烈而熊熊地響徹蒼穹:

  「要為真理而鬥爭!」

  多年後,在反抗軍勝利、超人被嚴密地關押了起來,即將接受審判並流放的當晚,身為反抗軍首領的蝙蝠俠卻沒有出現在普天同慶的任何一個宴會上。

  就算取得了勝利,可是民眾受苦多年,同伴分崩離析,卻也不是真正的勝利。

  迪克很理解自己養父的心態。於是他躡手躡腳地沿著蝙蝠洞的樓梯走了下去,想就這麼遠遠地陪他坐一會兒也好。

  然而出乎了他的意料的是,突然從黑暗似空無一物的蝙蝠洞裡,傳來了一段因歷時過久而有些斷斷續續的、失真的音訊:

  那是死去多時的菲奧娜的聲音。

  這可真是難得!迪克心想,畢竟當年因為她利用最簡單的話語就能說服人的能力太過出色,在她死後,所有的畫像和音訊都被不義超人下達的命令強制著毀掉了,如果真的還能有那麼最後一條漏網之魚的話,也只能存在於蝙蝠洞裡。

  她其實有個不大不小的毛病,在以前正義聯盟還沒有四分五裂的時候,迪克曾經有幸在瞭望塔里得知過這一點:

  她唱歌跑調,所以不輕易開口。

  而且這個跑調呢,還是十分微妙的那種,每個音都不在它該在的地方,可是你合起來聽這個音距又覺得沒太大問題,這裡高了一點那裡低了一點,合起來便十分搞笑地完全跑偏了。

  她當時坐在椅子扶手上唱《國際歌》的時候,迪克目瞪口呆地看著蝙蝠俠不僅沒有制止她,反而跟著一起無意識地小聲哼了起來,就覺得這可能是老蝙蝠對人好的極致了。

  果不其然,直到兩人結婚——正義聯盟猛禽小隊等等全都一臉懵逼地收下了這個婚訊,兩人也再也沒有過什麼過分親密、會對外人造成精神衝擊的舉動。迪克一度都覺得這兩人並不是新婚夫婦,而是相伴多年的老夫老妻了,而且比起單純的「愛人」的這一關係,他們之間的關係明顯要更為親密和互相信任一點,就像是摯愛與戰友的結合體一樣。

  對此,蝙蝠家的羅賓和前任羅賓們曾經私下討論過,得出的答案卻是相當一致的:

  「沒救了,續不動,告辭。就讓他們這麼公事公辦著吧!」

  芭芭拉倒是提過個建議:

  「如果他們沒有特地做避孕措施的話,那肯定會有孩子的,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然而耐心等待換來的最終是菲奧娜的死亡,自然也就沒有了什麼「以後」,沒有了驗證他們之間到底是愛情更多一點還是戰友之情更多一點的契機。

  可是眼下,早已犧牲多年的菲奧娜的聲音再次從蝙蝠洞裡斷斷續續地傳了出來,雖然歷史久遠而略微有些音損,卻完美地傳達出了她跑調跑得荒腔走板的那種感覺,錄音裡的她恰巧熱血澎湃地唱到那一句——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鬥爭!」

  那麼年輕的、朝氣蓬勃而笑意滿滿的聲音,再也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連帶著她年輕美麗的笑顏、荒腔走板的歌聲、還有那一隻在最後關頭也一起躍進了火焰中的貓,都化作飛灰,隨風而逝了。

  幸好在另一個世界她還活著,而從另一個平行世界來的人們帶來的消息也成功證實了一點:

  不管在哪個世界,菲奧娜最喜歡的歌曲和手機鈴聲都是這首象徵著自由的歌曲,而她在這個世界,也忠實地做到了這樣的事情:

  畢其一生,終結一役,要為真理,奮鬥到底。

  迪克止住了腳步。

  他看見蝙蝠俠將頭深深地埋進了臂彎裡,已然鬢邊有了雪也似的白髮、已然老去了的哥譚騎士對著他那早已陰陽相隔了不知多久的愛人留在人間的唯一音訊,發出了一聲至慟、至深沉、至為絕望的長長的歎息。

  就在此時,迪克突然感到身邊有一陣微風拂過。

  這縷不知從何處而生的微風從生與死的界隙中掙脫了出來,輕輕纏繞過蝙蝠俠的手——

  宛如一曲譜寫了滿懷愛意的無聲之歌。


第164章 番外·無盡之海

  那是菲德麗絲夫婦雙雙陣亡後的事了。

  德姆斯特朗的諸位巫師明顯就是實幹派的, 如果用文理分科來形容一下的話全都是理科生,再拓展一下就是實打實的理科直男直女。平日裡全校就看不見一件黑色之外的袍子, 而給他們一個扮成麻瓜的機會的話, 也都個個不約而同地會選擇格子襯衫格子長褲格子風衣。

  真是一大人間盛景……

  個錘子。

  而這樣的一堆實幹派的人, 在看完了菲德麗絲的遺書之後當即就把還在繈褓中的菲奧娜抱走了, 速度快得一批,讓聞訊而來的刺客聯盟完全撲了個空:

  什麼狗屁預言!不能信!當年大名鼎鼎的「這場戰役將會毀滅一個偉大的國家」這樣的烏龍你們還沒鬧夠嗎,搞什麼么蛾子呢!既然是我們校友的後代,那沒人願意撫養,就由我們來撫養好了!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個鬼。

  德姆斯特朗素有「黑魔法工廠」之稱,可沒有「養孩子小能手」之稱,而且大戰過後人才凋敝,直接導致剩下的全體教職員工全都是永遠光榮高貴又偉大的單身狗。

  硬要加個定語上去的話, 那就是「直男直女得一批、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連異性小手都沒拉過、一天到晚都在想著怎麼搞破壞搞大事的純血統單身狗」。

  還好家養小精靈們知道怎麼看護孩子。於是巫師們便紛紛退居二線, 只負責怎麼教這個小姑娘學習魔法界的知識就好了。

  所以在這樣的大環境下, 會有類似于一個小巫師打小學會的第一個咒語不是「羽加迪姆」這樣的漂浮咒,而是攻擊性極強的「昏昏倒地」昏迷咒;學會的第一副藥劑不是課本上的標配疥瘡藥水,而是活地獄湯劑;學會的第一件與自身性別切實相關的事情不是給自己挑選裙子, 而是「值錢【劃掉】珍貴的獨角獸只喜歡女孩子的撫摸所以男孩子都是不值錢的大豬蹄子」這樣的事情,也很正常……

  個屁。

  一點也不正常。

  最後還是占卜課教授暴起了, 從她的同僚們的手中接過了「至少把內裡已經歪掉了的小萵苣給培養出表面上的溫柔氣質來」這樣的重任。

  占卜課教授:……我壓力很大。媽的,頭禿。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畢竟占卜和通靈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微妙相通之處的。所以當時也只不過是個剛畢業不久、就上過戰場受過致命傷、最後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選擇了留校的占卜課教授就負責天天把小小的一隻萵苣姑娘抱在懷裡,自覺地擔任起了撫養者的職責,每晚都抱著她出去看星星。

  托過分發達的現代工業的福,其實普通社會中的通靈師們已經沒什麼星空可看了,但是這可是在魔法學校裡。想看星空,就有除雲咒;想繪製星圖,就有專業的天文望遠鏡,簡而言之就是想看什麼都能看見。

  她們凝視著過分遙遠的無垠蒼穹的時候,菲奧娜突然開口了。這是她第一次在和占卜課教授單獨相處的時候主動說話——或者說,這是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就變得越來越孤僻而實力超群得不正常了的小姑娘第一次主動開口和別人說話:

  「老師,看,有雪山。」

  占卜課教授差點熱淚盈眶:她真的要以為他們會教出來第二個格林德沃!感謝梅林的襪子,這姑娘還有掰回來的潛質!

  在遙遠的德姆斯特朗,年少的菲奧娜剛剛指著天際那模糊的、只有她才能看見的影像,說出「雪山」這個單詞的時候,遠在哥譚的布魯斯·韋恩也剛剛從痛失雙親的苦痛中掙脫了出來,隨即便踏上了周遊世界四處學藝的漫長旅程。

  ——在布魯斯剛剛踏入西藏境內的一瞬間,他鬼使神差地抬起頭來,便一瞬間被那浩瀚無垠的星穹所震撼了。那種過分浩大的美,讓每一個能面對它的人都會由內心生出一股最真切的渺小感,而在這樣的渺小感之下,個人的愛與恨,便全都在一刹那遠去了、平息了。

  等再度回來的時候,便會褪去那幾乎將人壓迫至死的沉重感和窒息感,變成能夠砥礪人前行的磨刀石。

  遼遠的星穹下,有人遙遙同望一片天空。

  十年後。

  因為一起「德姆斯特朗的黑巫師敗類從阿茲卡班監獄中逃跑」的案件,本來就名聲不好的德姆斯特朗魔法學校聲譽再創新低,於是德姆斯特朗派出了他們的黑魔法教授前去追捕自己的學生,誓要把這個敗類的性命給終結在自己人的手裡;而越獄的黑巫師已經來到了美國哥譚,這座城市就算發生再多的人命案子也不會像在其他城市那麼顯眼的,等正義聯盟和蝙蝠家齊齊發現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有將近三十個受害者了。

  「畢竟是巫師。」紮塔娜檢查著死者的遺體,歎了口氣:

  「乾淨俐落,一道咒語就終結了普通人的性命,半點痛苦也沒有,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然而這可不是什麼好事。」突然有道聲音在窗外響起,溫柔的聲音被夜風吹得有點散落了:

  「沒有苦痛的死亡是不會引起人們的警覺的,我覺得這樣很不好。」

  紮塔娜當即就感覺到了這句話中的不對勁:那如果按照此人的觀點來看……豈不是死去的人越痛苦,她才會越高興?!

  ——這是什麼見鬼的邏輯?!

  而且他們正聚集在哥譚警局的驗屍廳,這裡可是三樓,什麼東西的聲音能夠在三樓之外響起?!

  紮塔娜當即一個反語魔法丟了出去,卻直接就被打了回來,要不是閃電俠拉了她一把,她都要被自己的反語魔法給定住了;警惕性超強的超級英雄們立刻就把武器對準了窗外,戴安娜的真言套索已經擲了出去,卻什麼都沒能套到,依然被反彈回來了;蝙蝠俠也開啟了紅外線掃描,結果不管他們怎麼看,外面都是空白一片,什麼都沒有。

  相當詭異。

  正在這幫人如臨大敵之時,那人又說話了:

  「別這麼緊張,女士們,先生們,我是德姆斯特朗魔法學校派來,與諸位聯手和平解決這個問題的。」

  紮塔娜絲毫不敢大意。她的確接到了來自那邊的通知,的確有這麼一回事,可是黑巫師們全都是撒謊搞事不眨眼、殺人越貨如家常便飯的傢伙,要是讓她聽了這麼幾句話就信了,不用說,那必是紮塔娜·紮塔拉的腦子不好用了,更別提這人的邏輯還是個從頭到尾的黑巫師的邏輯:

  「你要是真的有心和我們和平解決這件事的話,就該把臉露出來跟我們說話!」

  在他們面前的窗外,突然有一塊空氣漾開了緩緩的波紋,露出了個穿著一身黑色長袍的人。那人沉默了一小會兒之後,慢慢靠近了窗戶,點點頭道:

  「的確是這個道理。」

  ——離近了之後,這人一開口,在場所有的人紛紛側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個女人?!

  倒不是說他們對女性有什麼偏見,只是男女之間的最大的差別就是體力,這是天生的、由自然在一開始就定好了的事情,只要鍛煉的強度相同,沒有經過任何奇奇怪怪的改造的話,那麼女性天生在這方面就要弱上幾分。

  能夠從遙遠的挪威德姆斯特朗一路連夜趕來、又在剛剛因誤會而生的交手中絲毫不落下風的,除了要有充沛的魔力之外,更要體魄強健,要是換做一般人的話早就倒下了,哪兒還能撐到現在呢?

  所以人人都先入為主地以為這個身形高挑、穿著一身陰森森的黑袍的巫師是個男的,也就很說得過去了。

  ——更別提她的聲音還這麼好聽。

  綠燈俠沒能控制住自己,小聲地吹了個口哨,立刻就被紮塔娜狠狠地拐了一個胳膊肘。這位出身東方三聖族的魔法師在面對著面前這位看不見面目的女巫的時候更謹慎了,每句話每個字都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

  「別大意,這可是黑魔法工廠出來的人!」

  言外之意很明顯了,就算來的真的是那個德姆斯特朗派來幫助他們的巫師,也萬萬不容小覷!

  那個還未露出真面目的女巫突然很輕很輕地笑了一聲。

  她的聲音本來就好聽,這麼一笑,便愈發有種春風拂面、夜鶯啼鳴般的感覺了:

  「你是東方三聖族的紮塔娜·紮塔拉?」

  她的聲音仿佛帶著某種讓人難以忽視的魔力般,就連滿心戒備之情的紮塔娜也不由得點點頭道:

  「是我。」

  那位只是聽著聲音就知道格外年輕的女巫長出了一口氣:「太好了,是你的話我就放心了。」

  還沒等這幫人們弄明白她這是「放心」什麼,年輕的外來者就摘下了自己的兜帽。就在這同一瞬間,寒冷的夜風直接吹過她棕色的長髮,使得她不得不抬起手去,把那些淩亂的髮絲挽到耳朵後面去,便露出那白得幾乎能發光的肌膚、細長的脖頸還有明亮銳利的灰色眼睛來了。

  紮塔娜看著來人,謹慎地開口了:「我可真沒想到,來自德姆斯特朗的、眼下最年輕的黑巫師竟然是個……這麼好看的姑娘。」

  這是個典型的俄羅斯姑娘。

  她的美相當具有攻擊性,鋒銳、冰寒卻又帶著極力壓抑過後的內斂的氣息,就像一把上好的刀,如果沒有人不知死活地去試探的話,是不會發現它的銳利和鋒芒的,甚至在她垂下眼睛,用那雙明亮的灰眸去注視著他人的時候,竟然罕見地帶了點溫和的意思出來。

  然而這點溫和,在她開口的那一刹那便如水中月,鏡中花,晨露遇到了和煦的暖陽,薄霧碰上了徐徐的清風一樣,霎時間便要破碎、消失殆盡了:

  「我是德姆斯特朗的來客,黑魔法教授菲奧娜·彼得羅娃·別列科瓦,你應該聽說過我。」

  紮塔娜當即就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了個正著:

  她當然聽說過這姑娘。

  在魔法世界裡有很多難以用常識解釋得通的神奇之地,就好比德姆斯特朗所在的挪威,就有一片神秘的海域,裡面有貨真價值的海怪和史前生物,所有行駛進去的普通人的船隻都會失靈,然後困死在裡面,變成幽靈船。

  多少年來,這裡一直被稱為「無盡之海」,就算是巫師,在不到迫不得已之時也不會從這裡走近路的,而是會選擇繞個遠路。

  ——菲奧娜·彼得羅娃·別列科瓦,一個尚在德姆斯特朗就讀七年級的時候,就在返校途中隻身渡過了無盡之海的狠人,更狠的是此人的理由竟然是「要趕不上畢業舞會了」。

  這還不是最讓紮塔娜吃鯨的地方。

  她難以置信地第一時間就扭頭看向了蝙蝠俠,因為數天前,伴隨著那條「我校將派人前來與貴方接觸還請多多關照」的資訊一同傳來的,還有她的那位至交好友、德姆斯特朗的新任占卜課教師發來的一條預言:

  【紮塔娜·紮塔拉,展信安。廢話少說,我要開始了。】

  【這條預言免費放送給正義聯盟中最深謀遠慮最有錢的黑漆漆的男性超級英雄……原諒我看不見更多的東西了,就這樣吧,請聽好——】

  完全出乎了紮塔娜預料的是,蝙蝠俠竟然對這個從挪威遠道而來的黑女巫點了點頭:

  「你好。」

  這下好了,在場所有熟知蝙蝠俠秉性的人全體像生吞了一整根萵苣似的齊刷刷地轉頭瞪著眼看向他,就好像看到了「蝙蝠俠把他的戰甲塗裝成了粉紅色」一樣驚悚:

  這麼普通的問好方式放在蝙蝠俠的身上簡直就他媽約等於一見鍾情。

  【——你畢生的伴侶即將跨越無盡之海而來,一往無悔地深愛你。】

  【文案一】

  赫蒂·布朗,曾是美漫圈內赫赫有名的同人大手,然而在某次從漫展賣本回家的途中遇上了闖紅燈的司機,一撞之後就把自己撞進了超級英雄的世界裡,還被強行綁了個系統:

  「挖坑續命,我們能贏。」

  手速不夠,腦洞來湊,然而在赫蒂發現每個由她寫出的坑全都會短暫地成真之後,她就發誓一定要捂好自己的馬甲,要不再給她十個挖坑續命系統都不夠她的腦洞浪的。

  ——直到後來有一天,赫蒂的馬甲終於捂不住了。

  面對著磨刀霍霍誓要掘地三尺把她找出來算總帳的反派聯盟,赫蒂瑟瑟發抖地躲在了自家男朋友的身後。

  傑森:你寫這些東西時的膽子去哪兒了?

  赫蒂:……在你半夜破窗而入說要做我男朋友的那一刻就全都被嚇沒了。

  周圍的反派:???勞駕,打擾一下,我們是不是不該在這裡???

  【文案二】

  明麗的光輝消逝以前,

  你是人間的啟明;

  死後天幕也隨之暗淡,

  你是夜晚的長庚。

  即將在今年開坑的原創言情《和妖怪大佬聯手虐渣》文案預收已開!

  對受害者來說,遲到的了正義就和缺席沒什麼兩樣。

  把上述話語奉為自己座右銘的葉楠,打進入新聞界那一天起,就沒寫過什麼平和的報導。她的筆鋒從來直指常人不敢觸及的黑暗深處,把一個個人渣剝下亮麗的外皮,露出腐爛的內裡,然後吊高掛起、展覽示眾,隨後——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因果報應,天經地義。

  以一見鍾情的名義尾隨奶茶店服務生的偷窺狂,大白天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自己摔成了高位截癱;

  求愛不得糾纏不休的男子狂砍前女友十數刀之後,當晚身首異處,傷口有野獸撕咬的痕跡;

  仗著自己位高權重就騷擾女下屬的公司高管,某日清晨被發現已屍骨不全沉屍河底;

  屢次對自己學生下手卻後臺太重沒人能動的大學教授,在單身公寓裡被活生生淩遲至死。

  葉楠:……都講過多少次了,不作死就不會死。

  本文又名:《渣男biss,我就是掛》,《合法虐渣至死指南》。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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