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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那個飯桶 By 酒小七

陳小小の小註記:

文案:
隔壁那個飯桶,你吃了我這麼多飯,打算拿什麼償還?
錢?我不要錢,我只要人。
註:飯桶是女主。

第1章 偶遇

  清明節過後,北方的天空剛被一場小雨洗刷過,此刻藍得乾淨清透,像是馬爾代夫蔚藍清澈的海水。

  週末正是和朋友出門鬼混的好日子。

  藍衫走出地鐵,本來想打輛車,想一想還是算了。今天的展覽中心絕對火爆,按照B市交通那點尿性,此刻一準兒堵得哭爹喊娘呢。

  於是她決定靠著她那雙修長性感的美腿跋涉過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這一路走來,馬路上的車像是湯鍋裡煮熟的餃子,膨脹,漂浮,密密麻麻地擁擠在一處,個個動彈不得。偶爾出個擠道加塞的情況,引來周圍一片喇叭聲,伴隨著陣陣國罵,雖語氣暴躁,卻又透著那麼點孤獨寂寞又幽怨的味道。

  可憐吶!藍衫同情地感歎,腳步卻不停留。

  堵在路邊的司機看到美女路過,一個個的,狂按喇叭。藍衫並不知道他們是為她按的,她就覺得這幫人閒得蛋疼。

  一個理著灰機頭的小伙子搖下車窗,笑嘻嘻地看著藍衫,「美女,約嗎?」

  藍衫翻了個白眼,「約你大爺!」

  小伙子被罵了,並不生氣,反而像是得了什麼巨大的榮光。他嘿嘿一笑,「我大爺老了,約不動,要不你試試我?」

  藍衫不答,彎腰撿起樹下的一顆小石頭,揚手一丟。

  「哎喲!」小伙子捂著腦門痛叫。

  藍衫拍拍手,得意地一甩頭髮,走了。

  ***

  小油菜站在國際展覽中心外,向著遠處洶湧而來的人流張望。

  「小油菜」這個外號是藍衫給她取的,藍衫說她太有才,只好叫她小油菜。

  離著挺遠,小油菜一眼就看到了藍衫。

  ——太好認了。這年頭能長到一米七的女孩兒並不多見。

  藍衫今天穿得很休閒:上身一件瓜紅色印花針織衫,顏色很襯膚色;下身天藍色牛仔長褲,包裹著筆直修長的雙腿;豆綠色平底鞋,加同色繫手包;沒戴配飾。

  總之,美女麼,就是隨便穿穿。

  她的頭髮烏黑濃密,燙著大波浪,此刻披在肩上。春天的風像個小流氓,徐徐吹過,不停地掀她的秀髮。

  藍衫駐足,四下張望,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小油菜。

  人太多了,找不到……

  看到藍衫掏出手機想打電話,小油菜只好自己走過去,「藍衫,你又沒看到我!」

  藍衫收起手機,摸了摸她的頭,「乖。」

  乖你妹啊……

  小油菜拍開她的手,「走吧,姐帶你去見世面。」

  展覽中心當然是辦展覽的,展覽自然會讓人增長見識,不過今天這個展覽……

  全稱:B市性文化藝術節。

  藍衫起初聽小油菜說要來圍觀,還挺不好意思的,後來又覺得無聊。性文化嘛,不就是XXOO那點事,值當的辦個文化節?

  小油菜嚴肅認真地批評了她的偏見,羅列了前幾次性文化節的火爆程度,最後表示:咱們的目的是純潔的,就是為了去開眼界。

  好吧,開眼界。於是藍衫就來了。

  進到展覽中心轉了幾圈,她發現,還真挺長見識的。各種衛生保健知識啦,補腎廣告啦,情趣用品啦,等等。還有模特走秀和交流活動,據說還請了幾個在業界頗具知名度的艷星。

  展覽中心分若干個館,其中D館是情趣用具展覽區,很大,有好幾個分區。藍衫和小油菜一邊看一邊嘖嘖稱奇,感歎人類的創造力真是沒有下限。大JJ什麼的都弱爆了,有一些東西她們倆都不認識,得湊在一起頭腦風暴,才能猜出是幹什麼用的。

  走著走著,走到了充氣娃娃展區。

  嗯,這些倒是都認識。

  不過令藍衫意外的是,原來除了充氣的娃娃,還有不充氣的娃娃,不充氣的比充氣的貴很多。

  得,又長見識了。

  有一些號稱超仿真的,做得確實很真,足以以假亂真了。

  小油菜指著轉角處一個搔首弄姿的娃娃,怒道,「藍衫你看,這個東西要九萬九千八!要是有錢買這個,誰還買這個呀?!」

  額,這話好像也有道理……

  藍衫走過去,戳了一下那個娃娃的咪咪。她餘光一瞥,掃到角落裡的另一個超仿真娃娃。

  雖然地方放得偏僻,但那個娃娃一下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它坐在一把椅子上,穿著白襯衫,棕色長褲,頭髮剪得很短,整潔乾淨。它正微微垂著眼睛,像是在思考,眉目如畫,眼底一片乾淨。

  太逼真了。要不是因為它眼神呆滯,藍衫還以為它是真人呢。

  不過,真人肯定也長不了這麼好看。

  小油菜也發現了他。她扯著藍衫的胳膊亢奮無比,「那個是男的!這裡還有男充氣娃娃?哎呀呀呀……」

  說著就拉著藍衫跑過去看。

  藍衫也有點激動。

  剛才在不遠處驚鴻一瞥,已經覺得不錯了,走近之後,更是驚為天人。

  膚色很白,但也不是慘白,而是透著正常人類應有的光澤和氣色;臉部線條相對較柔和,五官十分精緻,但又不是娘兮兮的那種漂亮,精緻而不失俊朗,像是由一代代美人的基因堆出來的貴族少年;鼻樑高挺,眉色鴉黑,睫毛濃長,眼仁兒玄黑……它坐在暗處,整個兒像是一幅靜態的素描。由畫家千辛萬苦,一筆一筆,用鉛色的線條細心勾勒光與影,每一個細節都力求完美。

  不過麼,再怎麼好看,也都是假的,就像動漫裡那些帥哥一樣。想到這裡,藍衫倒是不那麼激動了,摸著下巴靜靜地欣賞它。

  「藍衫你說,它到底是不是男的呀?」小油菜有點疑惑,這裡的娃娃都是美女,怎麼突然就冒出來一個帥哥呢?難道是專為重口味用戶設計的女漢子?想到這裡,她再打量它,越看越覺得可能。

  藍衫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沒搭對,她突然在那帥哥的下巴上摸了一把,色瞇瞇地笑,「長得這麼好看,一定是男孩紙!」

  「男孩紙」的眼珠微微動了一下,不過藍衫和小油菜說著話,並沒有發現。

  而小油菜,此刻正在往它的腿間瞄,試圖尋找更有說服力的證據,以確定此娃娃的性別。

  可惜它穿的褲子比較寬鬆,襯衫下擺又足夠長,坐下來遮住了重點部位。總之就是看不到。

  藍衫摸了它的下巴之後,覺得手感不錯,又去拍它的臉,一邊拍一邊說,「我說小油菜,現在這科技真是越來越發達了,這臉還是溫的呢。你不如買一個回去,夜夜歡歌到天明,怎麼樣?」

  小油菜還在研究,「我得先確定它有把兒沒把兒呀,別到時候買個女漢子回去。」

  藍衫就說,「那好辦,你把它褲子扒了看看不就清楚了。」

  小油菜也不是沒想過扒褲子,可是大庭廣眾之下扒人家的褲子多不好呀,雖然只是個仿真娃娃,但娃娃也是有尊嚴的……她抬頭四下裡望了一下,這附近連個工作人員都沒有。

  本來是有的,但是艷星來了,好多工作人員都跑去看她們了。

  太不敬業了!小油菜有些忿忿,正糾結著要不要扒褲子,突然聽到頭頂一個男聲說道,「你怎麼能這樣呢?!」聲音很近,是那個仿真娃娃發出來的。

  小油菜很興奮,「藍衫你看它還會嬌嗔呢!哈哈哈會不會嬌喘呀……」

  藍衫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小油菜只聽到它「嬌嗔」,但是她明明看到它動了,在偏頭躲她的手!

  還有它的眼神,一下子像是回了神,此刻正皺著眉,譴責地看著她。

  現在的科技再發達,也不可能把如此細微的表情都做到逼真。

  擦得勒,這到底是何方妖孽啊……

  小油菜終於痛下決心,「藍衫,我決定了,由你來執行這項光榮的任務,過來扒他褲子!」

  藍衫現在只想跑。

  她還沒實施撤退戰略,只見它,啊不,應該是「他」……他突然站起身。因為動作太大,小腿撞到椅子,那椅子被迫向後移動了幾公分,偌大的展區響起刺耳的摩擦撞擊聲。

  小油菜嚇得跌坐在地上,滿臉驚恐地看著他。

  他的臉色很不好看,烏沉沉如一團鉛雲。

  藍衫把小油菜扶起來,對著他抱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打擾您了,您……慢慢挑,嘿嘿嘿嘿,慢慢挑……」

  說完,拉著小油菜落荒而逃。

  直到走出D館,小油菜的表情還有些不真實,她精神恍惚,「藍衫,那個充氣娃娃是不是成精了?」

  藍衫哭笑不得,扒拉了一下她的腦袋,「那是個大活人!」

第2章 報復

  喬風沒想到會遇到如此喪心病狂的女流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膽子也太大了,這裡是人頭攢動的國展。

  他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發現,他像是闖入了無人區。

  ……人呢?

  真人沒有,假人倒是一大堆。一個個的身材火爆,衣著性感。

  他莫名其妙,怎麼走到這裡來的?

  記憶慢慢往前倒。他今天是來相親的,對方是一個搞藝術的姑娘,和他約在這裡見面。他先來的,姑娘路上堵車,遲了,他等了一會兒,無聊,就自己進來逛逛。走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一個有意思的命題,一邊走一邊思考,最後見到一把空椅子,就不自覺地坐下了。

  然後就老僧入定了。

  哦,忘了說,他是一個副教授,研究方向為量子物理學。

  再然後他就被調戲了,對方不光摸他臉,還想扒他的褲子……

  如此的流氓行徑刷新了喬風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那個女人還說讓他「慢慢挑」,至於挑什麼,顯而易見。

  想到這裡,再看周圍那些仿真玩具,那些原本呆滯的大眼睛此刻充滿挑逗的目光。他有些不自在,趕緊離開了。

  整個展區並非空無一人,只不過剛才他待的那地方人少而已。工作人員看到這樣高質量的帥哥,難免多看兩眼;又覺得艷星都來了這個帥哥一點也不著急去看,是不是對女人不感興趣呀……

  相親的姑娘總算來了,兩人先去吃了午飯。

  飯桌上,姑娘少不了要對喬風進行一番盤問。父母是做什麼的,家裡還有沒有兄弟姐妹,有車有房沒,房子是全款嗎?……

  喬風的回答很簡練,問什麼答什麼:父母都是高校教師,還有一個哥哥,沒車,有房,全款。

  姑娘點了點頭,又問,「你條件挺好的,房子肯定早買了吧?是在市中心嗎?」這很重要。

  喬風的房子在北四環,離他上班的地方近。北四環在他看來不算市中心,於是他搖頭,「不在。」

  啊,那就是在郊區了?姑娘有點失望,過了一會兒,又問,「那你名下的固定資產有多少呢?」

  喬風對自己財產狀況的認知永遠不像普朗克常數那樣清晰和精確,他又搖了搖頭,「我也不太清楚。」

  姑娘自動把這句話翻譯成:我除了一套房子,基本沒什麼固定財產。

  一番談話下來,姑娘在心中給喬風各方面都打了分。其他條件馬馬虎虎及格,就是這個外貌,得分太高,一定程度上抬高了平均分。

  總之是可以繼續考察下去的。

  吃過午飯,兩人一同去看展覽。姑娘把喬風約在這裡有她的考量——看看他在面對展台上那些衣著暴露的模特時是怎麼樣一種表現,大體上可以判斷出這個人的好色程度。

  喬風基本沒有去看那些模特——她們穿得太少,他盯著人家看是很失禮的。他一直目視前方,或者看看地面,和她交談時,看著她的眼睛。

  姑娘對這一點很滿意。他的眼睛很漂亮,黑白分明,乾乾淨淨,他注視著她時,她覺得自己像是被澄澈的水包裹住了。

  他們邊走邊聊。姑娘講到了自己的藝術理論,和他聊福柯,聊德裡達。喬風安靜地聽著,姑娘以為他聽不懂,於是有那麼一丟丟的得意。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嬌俏地別過臉,問道,「我說這些你是不是覺得挺無聊呀?」

  「不,」喬風搖頭,「挺有意思的,你可以再講講利奧塔,講講哈馬貝斯,費耶阿本德,我挺想聽的。」

  「……」這位帥哥你真的只是物理老師這麼簡單嗎……姑娘臉上有些掛不住,說話的底氣都不像剛才那樣足了。

  喬風見她臉色不好,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於是轉移話題,「其實我不太瞭解後現代藝術,我們聊聊文藝復興吧?」

  接下來,姑娘的話越來越少。

  莫名其妙地冷了場,喬風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他冷過的場多了,現在已經鍛煉出來,能夠泰然處之了。

  兩人溜躂到藏品展覽區,這裡的東西五花八門,集中展現了古今中外人們的文化程度。其中有一些陶瓷和畫作,是很珍貴的古董。

  這些東西,喬風倒是能認真看下去,並不會覺得難為情。反而是那姑娘,跟在他身邊一陣臉紅,眼神亂飄。

  離開藏品展覽區之後又要經過大廳,喬風不經意間往角落裡掃了一眼,看到兩個眼熟的身影。

  藍衫覺得很奇妙,要是在別的場合看到今天這些東西,她一定相當的難為情。但現在她在這重口味的海洋裡遨遊了半天,突然就有一種見怪不怪的平靜。仔細一想,男歡女愛本來就是很稀鬆平常的事,其實沒必要太避諱。

  大廳裡有廣告商在發放免費模型,藍衫和小油菜一人領了一根用泡沫塑料做的大JJ。因為模型太長了,簡直可以當兵器用,也不知是誰開的頭,總之倆人開始用模型互毆。

  反正泡沫塑料打在身上也不疼,她們倆玩兒得不亦樂乎。

  喬風停下了腳步。

  這就是那兩個想要扒他褲子的人。

  走在他身邊的相親姑娘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頓時笑起來,笑容是矜持而略帶些不贊同。

  喬風的目光在藍衫頭頂斜上方的攝像頭上停了一下。他默默地掏出手機。

  一分三十秒之後,喬風掃了一眼大屏幕。

  相親姑娘小聲說道,「你怎麼不理我?」

  「嗯?抱歉我沒聽清,你說什麼?」

  「我說,他們膽子真大呀!」

  喬風附和,「是挺大的。」

  大廳裡已經有人發覺不對勁,對著大屏幕指指點點,說笑。相親姑娘也看到了,她驚訝地捂了一下嘴,「怎麼回事,你快看!」

  喬風把手機一收,「我們走吧。」

  深藏功與名。

  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大屏幕的改變。原先的廣告片不見了,變成了顏色雜亂的畫面。畫面的背景幾乎是靜止不動的,只有兩個女人在……

  小油菜正玩兒得開心,不小心掃了一眼大屏幕,於是尖叫道,「藍衫你快看,大屏幕上有倆二百五在拿JJ互抽呢!」

  藍衫:「……」

  她扭頭看向大屏幕。屏幕上的女人只能看到背影,穿著打扮和她們倆一模一樣。她不甘心地抬了一下手,屏幕上的高個兒女人也抬了一下。

  她再定睛看周圍,嗯,不少人在朝她們倆看。

  小油菜也傻了,她仰頭尋找附近是否有攝像頭。

  然後,藍衫看到了屏幕上小油菜的正臉。

  來不及思考這是怎麼回事,藍衫現在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跑!」

  藍衫一聲令下,倆人扔了模型拔腿就跑。

  跑出去有十來步吧,藍衫踩到了一張廢棄的傳單。傳單的紙面本身就光滑,再與光滑的地面接觸,奔跑著踩在上面就像是踩到了滑板。

  她腳下大大地滑開,眼看著要跌倒。

  小油菜拉了她一把,不過沒拉住,只拉得她轉了個半個身體。

  於是她側著倒了下去,肩膀先著地,頭偏著墜了一下,緊接著,脖子「卡」的一聲輕響。

  ……

  藍衫歪著個脖子從國展走出來。姑娘造型太另類,一路吸引無數人側目。

  小油菜攔了輛出租車,把藍衫扶進去。藍衫被迫側著頭,黑髮蓋了半張臉,她也懶得去整理,狼狽地靠在座椅上。

  司機見她行動不便,問道,「妹子這是怎麼了?」

  小油菜答,「別提了!師傅麻煩你帶我們去醫院。」

  「好勒,」司機應了一聲,又道,「現在路況好點了,今兒上午堵的那個瓷實。」

  小油菜從後視鏡裡打量司機師傅。挺年輕一小伙子,臉很白淨,奇怪的是腦門上青了一塊,她訝異,「師傅啊,你自己能看到自己的印堂嗎?它那個……可是很發青啊。」青得都快長綠葉子了。

  師傅噗地一樂,「你放心,我這不是被邪祟纏上了,純粹是撞上瘟神了。今兒遇到一漂亮姑娘,條兒那個順,盤兒那個亮,我跟她貧了兩句,結果姑娘脾氣大,拿小石子兒打我。」

  小油菜一咧嘴,「誰們家姑娘下手這麼狠絕呀?」

  「誰知道呢……其實沒什麼事兒,就是不好看,耽誤生意。今天好幾個人了,一拉車門看到我印堂發青,掉頭就走。」

  小油菜被逗得直樂。

  司機又說,那姑娘要是敢坐他的車,他一准把人拉到延慶去,扔在野長城下讓她自己走回來。

  小油菜問道,「她要是遇到壞人怎麼辦呀?」

  「沒事兒,我在旁邊開車跟著她。」

  說著,倆人都哈哈笑了起來。

  藍衫一手扶著脖子,一手扯了扯頭髮,試圖把整張臉都蓋上。與此同時,心內默默留下苦X的淚水。這一天折騰的,都什麼事兒啊……

第3章 大神

  藍衫到了醫院,拍了個片,骨頭沒受傷。醫生給她做了矯正,貼了膏藥,還開了點別的藥,讓她回家好好休息,近期不要亂動脖子。

  受傷有受傷的好處,比如……她可以休病假了。

  她頂頭上司叫老王,是個離異帶娃的中年男人。老王聽說藍衫要請一個星期病假,他隔著手機怒吼,恨不得把她抓回去扔進煉丹爐化了。

  藍衫被他吵得直皺眉,她把手機拿開一些,淡定答道,「行,那我明天就上班。不過我把話說在前頭,我現在貼著香、氣、撲、鼻的膏藥,脖子還支稜著,您要不怕客戶擔心咱們公司請的都是病秧子二愣子,我立馬回去給您鞍前馬後任勞任怨。」

  老王又抱怨了幾句,只好答應了她的訴求。

  一個星期之後,藍衫痊癒,光榮復崗。

  同事和下屬見到她都很熱情,高興地打招呼,慰問。甭管是真情還是假意,藍衫照單全收,笑得嘴角的肌肉都僵了。

  她先去人事部銷了假,人事專員小劉看到藍衫,笑道,「喲,藍姐,您可算來了。」

  藍衫一樂,「怎麼,想我啦?」

  「那必須的,」小劉是東北人,說話不自覺帶了家鄉口音,頗詼諧,「不光我想,全公司誰不想您呢。看看王總,您不來,他跟掉了胳膊似的。」

  藍衫知道小劉在恭維她是王總的左膀右臂,她學著小劉的口音說道,「你別埋汰我了,我老笨了。」

  小劉笑道,「您可過謙了。誰不知道,以您的才華,別說搞營銷了,就是搞傳銷,那也妥妥兒的。」

  「以你的才華,你該去說相聲。」

  跟小劉貧了一會兒,藍衫滾回了銷售部。她所在的公司是某品牌汽車4S店,規模中等。銷售部的一把手是老王,底下兩個主管,其中之一就是藍衫。兩個主管分別帶一個銷售團隊,非節假日時,一個團隊在展廳值班接待客戶,另一個團隊在外面搞客戶開發,兩個小組輪著值班。

  這一周輪到藍衫她們組搞接待。藍衫來到展廳時,看到幾個銷售顧問正湊在前台聊天。她一周沒來,他們明顯鬆懈了不少。

  藍衫讓他們回到工作崗位。

  於是他們不聊天了,開始各自低著頭玩兒手機。

  藍衫也不好管得太嚴厲,招埋怨。反正今天是工作日,現在還沒客戶呢。她泡了杯咖啡坐下來,摸了摸脖子,很靈活很好,又使勁兒聞了聞,不錯,一絲膏藥味都沒殘留。

  過了一會兒,陸續有客戶上門。幾個銷售顧問便忙起來,熱情地招待,打聽他們的購買意向,領著人參觀,看車,等等。

  賣車不像賣白菜。好幾十萬的交易,往往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成的。銷售顧問們送走了三波客戶,一單也沒有定下,只錄入了信息,回頭繼續跟蹤。

  藍衫怕他們失落,跟他們逗了會兒悶子。

  又一個人推門走了進來。展廳裡的人聽到動靜抬頭看,都跟見鬼似的看著來人。

  他身材高大,穿著民工們身上常見的劣質迷彩服,裸露在外的皮膚呈古銅色,一看就是經常勞動;鼻樑上架個大墨鏡,手裡夾根燒了一半的煙。

  他衣服髒兮兮的,也不知在哪裡沾的白灰。

  這樣一個人,走進了明亮乾淨的高檔汽車銷售展廳。

  銷售顧問們面面相覷,誰也沒打算動身迎接他。

  干他們這行就是見人下菜碟。我們的車只賣給有錢人,你拿不出錢,我們就不會在你身上浪費資源。

  一個新來的銷售顧問沒深淺,衝他說道,「哥們兒,我們這不賣拖拉機。」

  他並不生氣,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燦燦的整齊牙齒,「看看也不行嗎?」

  藍衫瞪了一眼嘴賤的下屬。她走過去,朝他禮貌地笑了笑,看一眼他手中的煙,「這位先生,我們這裡是禁煙區,請您先把煙掐了。」

  「不好意思。」他說著,順手把煙按滅在煙灰缸裡。

  藍衫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請您這邊走,我們坐下來談。」

  他有些意外,不過很快跟著藍衫走到接待區,藍衫問他喝什麼東西,他回答說茶,於是藍衫親自給他泡了杯茶。

  展廳裡的人不解地看著他們。

  藍衫渾然不覺,微笑著和他攀談。

  這位先生姓吳,這次來是給他弟弟看車的。他弟這個人吧,有點悶,還執拗。

  「非要自己搖號。」他抱怨道。

  藍衫心中已經有了判斷。這話透露的信息是,就算不搖號,他也有別的門路。

  要麼靠權,要麼靠錢。

  藍衫不動聲色,又問,「那您弟弟有什麼相中的車型嗎?或者他有什麼偏好?」

  「他呀,他喜歡低調,不愛招搖。」

  藍衫笑,語氣輕快,「那您可選對了,我們這個品牌,就是典型的低調奢華有內涵。」

  他把墨鏡摘下來,用墨鏡點了點她,眉目帶笑,「真上道兒,我喜歡。」

  藍衫一看到他的臉,有些愣。這人還挺帥的。五官硬朗深邃,很陽剛,又不似一般陽剛男人的那種粗獷。

  良好的職業素養使藍衫很快回過神,她給他推薦了一個性價比不錯的車型,「A4怎麼樣?我們這裡挺熱銷的一款。」

  他卻問道,「美女,你不怕我是工地來的,買不起你的車?」

  藍衫笑答,「瞧您這話說的。您就算是工地來的,那也是工地王子。」

  他被逗樂了,「你挺有意思。」

  藍衫心想,姐要是真把你當一般民工,這些年也就白混了。

  眼睛不毒幹不了銷售。根據一個人的衣著打扮來判斷其社會地位也沒錯,但這不是金科玉律。真正能反應一個人身份的,是他的談吐和氣質。這人進門之後一點也不侷促,存在感和氣場都很強,可見並非久居人下;被人奚落之後沒有自慚形穢也沒有急躁地反駁,而是優遊不迫,可見其自信和從容;被要求掐煙時能夠道歉並且順從,可見其教養不錯……

  總之,她不可能看走眼。

  他喝了口茶,放下茶杯之後說道,「我不看A系列的,你們這有R8嗎?」

  即便已經知道此人不窮,但聽到這話,藍衫的心跳還是加快了一些。

  新款R8光裸車就要二百多萬人民幣。

  藍衫懷著敬畏的心情帶他去試車了。

  試駕結果比較滿意,他想要白色的,這個顏色恰好有現貨。藍衫正想催促他今天就把合同敲定,沒想到他先一步說,「還不錯,就要這個吧,我今天給你訂金,過幾天來提車。」

  ……爽快!

  藍衫帶著他去填資料,她看到他在聯繫電話那一欄裡寫了兩個手機號。

  「一個是我的,一個是我弟的。」他解釋。

  接下來就是簽合同,交訂金,各種流程走下來,藍衫領著下屬熱情歡送了他。

  再回到展廳時,幾個下屬看向藍衫的眼神裡充滿了拜服。

  ***

  直到下班回到家,藍衫心情還有些激動。她不是沒出過好車,但像今天這位土豪這麼乾脆、連價都不帶還的,還真是很少見。汽車銷售的提成是分梯度的。每一台車、每一個銷售員的讓利空間都不同,公司只規定了某台車最低可以承受的底價,具體的價格由銷售人員自己把握。超出底價的那一部分,她可以拿到百分之三十五的提成。再算上底價以下的提成,這筆錢相當可觀。而且,她這個月還能拿到額外的獎金……

  越想越高興,她於是給小油菜打了個電話,想得瑟一下。

  小油菜接起電話,不等她得瑟,當先叫道,「藍衫!我今天看到一個牲口!」

  「是騾子是馬啊?你個沒見過世面的,至於興奮成這樣?」

  「是人!我擦,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惡!人家十五歲上大學,上的還是國內最牛的大學,今年才二十五歲,已經是副教授啦!」

  啊,原來是遇到一個精英怪,藍衫淡定回道,「牛人多得是……你怎麼認識他的?」

  「我不認識他呀,我只看到他的資料。我們公司最近在策劃一個大項目,想請個高級顧問。我們領導很重視這件事,讓我們部門的大姐頭不管是求爺爺告奶奶還是出賣色相,總之一定要把他搞到手。你不知道,這牲口已經被我們競爭對手盯上了……」

  藍衫覺得她有些誇張,「有那麼神嗎?」

  「有,真的有!這牲口,你知道最邪惡的是什麼嗎?丫其實就是一教物理的,對我們這行純粹是玩票性質。媽蛋!人家玩票都能玩成這樣,還讓我們凡人怎麼混呀!」

  藍衫也覺得這種事確實有點打臉,她安慰她,「你又不是搞研發的。」

  「幸虧我不是搞研發的,你不知道我們研發部老大今天看那牲口的資料時,那個表情有多精彩,要不是有人在場,他一定會跪著看的!不過可惜了,資料上沒有照片,我們不能一睹大神的芳容。」

  藍衫說道,「肯定長得不好看,人都逆天成這樣了,臉要是再好看,他還給別人留活路嗎?他肯定自己也沒活路啊,早就被室友投毒一百零八遍了。」

  小油菜深以為然。

  和小油菜聊了一會兒變態大神,藍衫跟她說了自己今天接的大單子。小油菜也很高興——又可以宰藍衫了!

  剛掛了電話,就有人按門鈴,是藍衫叫的外賣到了。她講電話講得太激動,現在一點也不餓了,看了一眼飯菜,沒胃口,於是推到一邊不吃了。

  當天晚上,藍衫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睡在了人民幣上。

第4章 陌生人

  中午,喬風剛把飯菜擺好,他哥哥就來了。

  他哥哥叫吳文,他們兄弟倆,一個隨父姓,一個隨母姓。

  他們家有一個傳統,那就是不管多忙,每週總要抽出時間和家人共同吃飯。不過現在,他們的父母都不在B市。

  父親吳教授任職於A大的土木工程系,目前作為知名學者去日本當客座教授了,要在日本留一段時間;母親喬教授任職於B大的民間文學系,現在帶著學生去了廣西少數民族地區搜集民歌,行話叫「田野作業」。

  不能見面,還可以視頻。喬教授那裡通訊不便,沒條件上網,因此喬風只連上了吳教授。

  中國和日本的時差只有一個小時,他們兩邊分別推遲和延後半個小時,共進午餐。

  兄弟倆坐在飯桌旁,喬風按了一下電視遙控器,吳教授的臉出現在寬屏顯示器上。

  吳教授很激動,「兒砸!好久不見!」

  喬風糾正他,「爸,我們上週末才見過。」

  吳文說道,「老頭兒,你才去小日本多久,怎麼說話口音都變了。」

  「你懂什麼,這是網絡流行語……讓我看看你們在吃什麼?」

  喬風又拿起另一個小一點的遙控器按了按,貼著電視機上方安裝的攝像頭低了低,搖頭晃腦,像眼睛一樣,視線在飯桌上逡巡。吳文看到電視屏幕的右下角出現一個切換畫面,畫面上都是他們自己飯桌上的菜。涼拌萵筍絲,菠菜雞蛋,水晶蝦仁兒,糖醋排骨,還有一個鯽魚豆腐湯。

  吳文夾了塊排骨。寸長的小排表面裹著琥珀色的濃汁,零星沾著幾粒芝麻,散發著陣陣香氣,勾得人食指大動。他問道,「攝像頭不錯,新買的?」說著,低頭咬了一口排骨,甜酸醇厚,香而不膩。

  喬風眼睛盯著電視屏幕,答道,「不,是我自己改造的。」

  「你就是閒得蛋疼。」

  把菜色照了一遍,攝像頭的角度又恢復如初。

  吳教授在電視裡哀嚎,「都是我愛吃的!你們太殘忍了!」

  吳文有些高興,故意誇張地嚼著,嚥下口中食物,他問道,「老頭兒,你在吃什麼,看看?」

  電視機中出現了一些壽司,還有水果和湯。

  吳文發出「嗤」的一聲輕笑。

  吳教授很悲憤,「你等著!」

  這種話毫無威脅力度,吳文繼續大快朵頤。父子三人一邊吃一邊聊天,吳教授問起了他們最近的相親活動。吳文告訴吳教授,喬風最近相親相得很頻繁。

  喬風淡定地和盤托出,「我不僅要相自己的,還要幫哥哥相。」

  吳教授罵了吳文,揚言要告訴喬教授,吳文這才收斂了一點。

  「什麼時候回來?」吳文問他爸。

  吳教授答道,「暑假。」

  吳文點頭,「帶點日本土特產回來。」

  吳教授的目光突然變得意味深長起來,他用一種只有男人才懂的眼神注視著攝像頭,隔了好一會兒,才答道,「好。」

  「……」吳文覺得他一定是想歪了。

  用完午餐,要告別時,吳教授免不了一頓嘮叨,「老大,看好老二,別讓他被人欺負。」

  「放心吧。」

  「老二,看好老大,別讓他欺負別人。」

  「……好。」

  跟父親斷開連接之後,吳文敲了敲喬風的飯碗,「我讓你相親你有意見啊?」

  「沒有。」喬風這麼說並不是因為他喜歡相親。他最近發明了一個軟件,把從各個渠道搜集到的關於相親對象的信息輸入進去,軟件就能自行分析出這個人的性格和偏好,還能進行配對分析。有了這個軟件,以後相親就不用出門了,可以省去很多麻煩。他這些天頻繁地相親,也是為了進行軟件測試,獲取樣本數據。

  喬風把這個想法和他哥說了,吳文氣得直敲他腦袋,恨他不爭氣。之前喬風那麼積極地相親,他還以為臭小子開竅了呢。

  吳文突然想起一事,他翻出一張名片放到桌上,「我幫你看了一台車,本來打算這幾天就提的,但我臨時有事得去外地一趟。你要是閒得蛋疼呢,就自己去提;蛋要是不疼,等我回來我幫你提。這是那個人的名片,挺不錯一人。」

  喬風視線微微一斜,不經意間掃了一眼那名片。

  明黃色的硬卡紙上,兩個黑色三號加粗楷體字格外醒目:藍衫。

  ***

  藍衫再次打發走了一個神奇的客戶,她有點累,躲在角落裡給小油菜打電話。

  高端汽車銷售是一個奇葩的職業。為了品牌形象考慮,招銷售的時候多少都會有些以貌取人,在形象氣質上卡人。這就導致一個後果,那些漂亮的姑娘小伙兒,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客戶領走了。相對來說,藍衫她們這個品牌比較低調,不是暴發戶們的最愛,因此這樣的情況不算特別嚴重。據說某友商4S店,每隔幾個月就得重新招聘一批銷售人員。

  不過麼,不多不代表沒有。今天藍衫遇到的這個客戶就有點過分。他也不是動手動腳,就是一個勁兒地嘴欠撩撥人,藍衫還不能發火,只能賠笑臉,想辦法四兩撥千斤給他撥回去。

  等他走了,藍衫只好在電話裡開啟嘲諷模式,「你說他要是長成吳彥祖那一掛的,姐們兒吃點虧也就算了,就當是為世界和平做貢獻了……可他給來一吳孟達,還是加肥加大版的,這讓我怎麼下得去嘴?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小油菜在電話那頭安慰藍衫,咒罵那個傳說中的老色鬼。小油菜本身聲音脆脆的,語速一快,就跟放小鞭炮似的,辟里啪啦,炸得人精神振奮,頗有提神解乏的功效。

  藍衫在這一連串小鞭炮的炸響中,突然聽到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哼。

  她打了個機靈,摀住話筒抬頭,戒備地四下一望,沒人吶!

  這大白天的,也不可能是鬼。難道是她太激動,幻聽了?

  藍衫便接著和小油菜講電話。

  與此同時,站在藍衫身後不遠處的某男子,發現自己竟然被無視了,他微微皺了一下眉,接著輕輕咳了一聲。

  藍衫很確定自己這次沒有聽錯,她有些惱火,「到底是什麼鬼,還不給老娘滾出來!」

  他有些無奈,「我在你身後。」

  藍衫轉身時,他已經走得極近,超過了陌生人之間的安全距離。面前陡然出現一個大活人,藍衫「啊」地一聲驚叫,嚇得把手機甩了出去。

  「抱抱抱抱歉!」她為自己的失態而感到尷尬,彎腰拾起手機。手機被摔得黑屏了,已經自動掛斷了電話。

  「該說抱歉的是我,我並非有意偷聽你的談話。」

  「先生您太客氣了。」藍衫直起腰看他,這才發現此人長得不是一般的帥,五官清俊,就是眉峰凌厲了一些,看起來有點狠,而且氣質冷冷的。

  他穿著黑色絲綢光面襯衣,黑色西裝,沒打領帶。西裝看不出牌子,但用料考究,應該價格不低,很可能是手工定制的。西裝在腰部做了一個修身設計,流暢的線條微凹,襯托出挺直寬闊的肩背,以及窄腰和長腿。

  藍衫有些奇怪,她最近是在走什麼樣的狗屎運,怎麼淨遇到極品帥哥了。

  不過更奇怪的是……他誰呀?

  她有些擔心,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萬一把她對客戶的吐槽聽全了還傳出去……圈子就這麼大,她的業績全靠客戶資源的維護,不能敗壞名聲。

  心裡是這樣想,表面卻不動聲色。她把手機一收,很快調整好情緒,朝他微笑道,「這位先生,您是想買汽車嗎?」

  他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的愣神,隨即他答道,「我可以先看看。」

  真有意思,她在辦公區的走廊裡撿到一個潛在客戶。藍衫有點囧,帶著他回展廳接待區。一邊走,倆人一邊聊了幾句,藍衫知道了他叫宋子誠,是給自己買車,問他偏好,他回答說看心情。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至於為什麼如此優質的客戶在展廳沒有受到接待從而迷路到辦公區……這暫時是個迷。

  藍衫帶宋子誠看了幾款車,他問了很多問題,有些問題堪稱刁鑽。藍衫一一耐心解答了。說實話,雖然宋子誠看起來有點凶,但她比較喜歡這樣的客戶。他問的問題很專業,這讓她回答的時候很有成就感,覺得自己特專業,特牛。

  而且,他一直關注於這樣有深度的問題,肯定是一個特有深度的人。這樣的人不會對傳播八卦消息感興趣。所以她的名聲可以保住了。

  看得出來,宋子誠對她的解答也比較滿意。他們兩人不像是在買賣車輛,倒像是在進行訪談。

  訪談到最後,他也沒有明確地說買還是不買。藍衫並未表現出半分急躁,反正她這個月的任務額已經超了,還簽了二百多萬的大單,現在值不當為了五斗米折腰。

  宋子誠要走了藍衫的名片,在她的歡送中離開了。他打了輛車,兜了一圈又轉回來,去了4S店附近的一個停車場。

  剛坐到車上,手機就響了。宋子誠接起電話。

  「親愛的,裙子收到了,謝謝親愛的!」手機那頭的聲音溫和恬淡,像是柔軟的絲綢。

  宋子誠把玩著手裡的名片。明黃色的小卡片不停地在他指間跳轉翻飛,白皙修長的手指靈活而優雅,連帶著那普普通通的顏色也像是突然被喚起高貴的血統,似古老的皇族一般沉靜而華麗。

  聽到她隱含喜悅的致謝,他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嗯。」

  她又問道,「你今晚回來嗎?」

  「不。」

  她沒有再繼續問下去,跟他膩歪了兩句,掛了電話。

  真是個識趣的人。

  不過麼,她在他這裡剩下的,也只有識趣了。

第5章 大神again

  送走了宋子誠,藍衫回到展廳,問了幾個下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前面那麼多人值班,為什麼會把客戶放進辦公區。

  幾個下屬有點無辜。前台的姑娘幫著解釋道,「藍姐,剛才那位宋先生是來找總經理的。」

  ……難怪會出現在辦公區。

  可這樣也不對勁。找總經理就找總經理,怎麼又跑出來看車了?就算他來頭大,買車可以直接找總經理,但是總經理為什麼不陪同他出來看車?而且也不跟前面接待人員打個招呼?

  只有一個解釋了,那人多半是幹完正事兒,出來順便逗她玩兒的。

  藍衫有點無語,怪不得她費半天勁也不見他鬆口,敢情人家就是拿她解悶的。

  她向來看得開,在心裡鄙視了宋子誠一會兒,也就把此事丟開了。

  她把手機拿出來檢查了一下,試圖開機,無果,看樣子壞得很徹底。她有點心疼,好幾千塊錢呢,用了才一個多月,結果聽了個響兒就沒了。這年頭電子產品的品質真是令人心碎。

  藍衫去了人事部,找小劉借了個備用手機。做銷售嘛,指不定客戶什麼時候打電話,半點不能鬆懈。

  果不其然,她剛開機,就有電話打來了。

  是那個土豪吳先生打來的,說自己最近幾天提不了車,如果他弟來提,就直接讓他弟領走。

  要說這位吳先生,人真不錯,一點架子也沒有。

  藍衫記下了,也沒太往心裡去,反正合同簽了訂金也交了,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樣。

  ***

  晚上下班回到家,藍衫把高跟鞋一甩,窩在沙發裡一動不動。白天嘴皮子磨得太勤快,導致她下班後總是異常沉默。

  感覺到肚子有點寂寞,她從茶几下拿出一沓外賣傳單,一張一張地翻著,翻了一遍覺得哪一個都不好,最後閉眼抽了一張出來。

  然後她打電話訂了一份披薩。

  送餐倒是挺快,可惜披薩的芝士放太多,吃起來有點膩,她吃了一塊就吃不下去了,喝了兩杯水,飽了。

  她看著剩下的五塊披薩發愁,覺得浪費真可恥啊真可恥。

  正進行著深刻的自我批評,小油菜的電話來了。

  「藍衫,救命!」小油菜殺豬一般嚎叫。

  藍衫嚇出一身冷汗,正琢磨要怎麼報警呢,接下來小油菜說道,「你知道嗎,那個大神他其實是充氣娃娃!」

  藍衫一頭霧水,她覺得不用打110了,當務之急是要聯繫上精神病院。

  「親愛的小油菜同學,麻煩你把剛才那句話擴寫成一篇不少於五百字的作文,立刻,馬上。」

  小油菜於是開始傾訴她今天離奇而又淒慘的遭遇。

  事情是這樣的,她們公司不是正打算把某業內大神據為己有嗎,她們部門的大姐頭已經在領導面前立下軍令狀。大姐頭想得周到,怕自己和小年輕之間缺少共同語言,又考慮到小油菜此人雖然蠢但一向能活躍氣氛,於是批准小油菜加入瞻仰大神的行列之中。今天小油菜跟著大姐頭去見了大神,結果……媽蛋,那個大神就是她和藍衫在國展遇到的「充氣娃娃」。

  小油菜當場就嚇尿了,一直緊張兮兮地盯著大神,弄得好像大神要非禮她一樣。

  具體大姐頭跟大神都談了些什麼,小油菜因為太緊張已經記不清了,她就知道最後事情沒談成。

  哦,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大姐頭把沒談成的原因歸到她身上,原因是她「總色瞇瞇地盯著人家看」!

  於是大姐頭決定,把這個不光榮但很艱巨的任務轉移到小油菜頭上,讓她務必把人給請來,否則……呵呵呵呵呵……

  小油菜欲哭無淚,「藍衫,我怎麼辦呀?」

  藍衫說了一個非常有建設性的提議,「辭職?」

  「辭你妹啊,這年頭工作那麼難找,你讓我辭職喝西北風嗎?你太殘忍了!」

  藍衫抓了抓頭髮,「那你想怎麼辦?色誘行嗎?」

  「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長得多好看,背景還那麼牛……總之我們倆不是一個level的,我力不從心啊……藍衫,要不你幫我色誘他吧?」

  「打住,我跟他也不是一個level的謝謝。」

  小油菜終於道出了她的真實目的,「那……要不你跟我一起和他道個歉?我看他也不像小心眼的人。」

  「如果他不是小心眼的人,說明他拒絕合作的原因不在於你。」如果他是小心眼的……

  「我不管,總之你要陪我道歉!你摸他臉了呢!」

  「你還想扒他褲子呢。」

  「你沒想嗎?」

  「我只是想看著你扒。」

  小油菜氣得嗷嗷亂叫。最後以「不幫藍衫搬家」作為要挾,使藍衫折服在她的淫威之下。

  小油菜的思路一向跳脫,想到哪裡就說哪裡,說到哪裡也就想到哪裡。於是話題被她帶到了「搬家」一事上。

  藍衫要搬家了,她現在住的房子很老,社區功能不完善,離地鐵也遠,上下班不是特別方便……總之她有點嫌棄,想搬到一個條件好一些的地方去。

  房子已經找好了,在北四環的一個小區,雖然房租偏高,但一分錢一分貨,那個小區就在地鐵邊上,環境也很好,綠化做得不錯,安保系統也先進。藍衫很走運,她談的那個房東要出國了,本來合同簽的是押一付三,不過房東說如果藍衫一次性付一年,他可以給打八五折。

  這麼爽快大方的房東簡直千年難遇,藍衫哪能不樂意呢,一下省了好幾千塊錢。

  藍衫和小油菜商量了一下搬家的時間,接著初步確定了道歉方案。小油菜約不到高冷的大神,只好決定去他的課堂堵他。她已經把課表查清楚了。

  藍衫有點納悶,「你不能去辦公室堵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許多高校教師不用坐班,何況是他這種純動腦的。他老人家就算有什麼項目,在家裡打坐就夠了,根本用不著去辦公室。」

  藍衫由衷讚道,「我發現你也不笨。」

第6章 投訴

  一大早,老王把藍衫叫進了辦公室。他一個勁兒地長吁短歎,把藍衫給驚到了。

  「王總您是不是生理期到了?」

  「藍衫!」老王氣得直拍桌子,末了用手指點她,恨鐵不成鋼地搖頭,「你呀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藍衫很驚奇,「我怎麼了?」

  「你說你長得又不難看,也不少人追吧?幹嗎非要騷擾別人呢?他是你的客戶,你要把他當上帝對待,你見過對上帝性騷擾的嗎?」

  「您等會兒,」藍衫被他說得一頭霧水,「我,性騷擾?」

  老王兀自歎氣,語重心長,「我知道,現在的女孩子觀念開放,那是相當的飢渴,不過你也不能飢不擇食啊!」說著,他一咬牙,視死如歸,「你有什麼事兒你衝我來,不要對客戶下手!」

  藍衫幽幽地把老王上下打量了一下。人到中年,他身材微微發福,頭髮掉了不少,剩下的將將能蓋住腦袋。因為太生氣,他的鼻翼一直在翕動,像是兩隻即將甦醒的繭。

  藍衫笑道,「您這樣的我怕消化不良,」看到老王憤怒地瞪眼,她連忙把話題繞回來,「我說王總,您這是從哪兒聽來的閒話呀?我騷擾別人?您看看,咱這臉,這腰,這腿……您說我用得著騷擾別人嗎?」

  「你還別不承認,這事兒人家都投訴到客服部了,客服部報到我這裡,我是看你平常表現好,現在壓著沒往上報,你可別逼我。」

  藍衫看他不像是開玩笑,她也不敢開玩笑了,「王總,此話當真?」

  「廢話,你自己看。」老王說著,把投訴單推給她。

  藍衫一看,還真是。她特別好奇這是哪個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干的傢伙惡意誹謗……往姓名欄裡一看,啊,吳文?

  不就是那個買R8的土豪嗎……

  藍衫覺得特別不可思議,那個吳文看起來精神很健康,不像是無理取鬧的,怎麼會突然搞這種邪招兒呢?

  老王見她不言語,以為她是心虛了,他哼了一聲,「你呀,趕緊跟人家客戶道個歉吧。雖然單子是做不成了,不過現在這個投訴還來得及撤。要是捅到總經理那裡……他可沒我這麼好說話。你還性騷擾,真有你的!」

  藍衫怎麼也想不通吳文污蔑她的動機是什麼。如果只是為瞭解約,他打個電話就行,何必把事情搞這麼僵?商場上混的人,要是每天都這麼招貓鬥狗得罪人,他也只能去工地搬磚了。

  所以此事必有蹊蹺。

  藍衫決定先找客服部的人問個清楚。中午,她和客服部的小張一起吃飯,小張跟藍衫一向關係不錯,而且這個投訴恰好是小張接的。

  於是小張一五一十地給她解釋了。

  客服部經常會對新產生的訂單進行回訪,回訪結果記入相關員工的工作表現,影響績效和獎金,這一點藍衫自然知道。昨天小張回訪時,R8訂單的客戶表示曾經遭受過藍衫女士的性騷擾,同時提出解除購買合同。

  性騷擾,還鬧得要解約,這已經不能是簡單的回訪了,得轉成投訴。小張她們主管覺得事情大條了,趕緊報給了藍衫的直屬上司。

  一般情況下,回訪的細節是不能向其他員工透露的,不過麼,這個已經轉成投訴了,所以小張給藍衫講了,也不算違反規定。

  聽完小張的解釋,藍衫更摸不著頭腦了。她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扭曲了,有些細節被她忽略了,可是左想右想,也想不明白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無奈,她只好心情忐忑地給吳文打了個電話。

  「喂?藍衫……對,剛回B市。……什麼?回訪?我沒接到過回訪電話,昨天下午三點多我在飛機上呢,可能是我弟接的,我當時留電話號碼不是留了兩個嗎?」

  藍衫覺得自己天靈蓋兒像是被猛地拍了一下,她好像明白問題所在了,「吳先生,我們客服對您弟弟進行回訪時,您弟弟說……嗯,說我性騷擾了他……」說到最後,藍衫都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手機那頭一陣沉默,吳文也被雷得不輕。不過麼,雖然他經常說他弟閒得蛋疼,但總不至於真蛋疼到這種地步吧?吳文想了想,說道,「這裡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認識我弟嗎?他叫喬風。」

  「我就知道有個練降龍十八掌的叫喬峰。」

  「不是那個『峰』,是『雷厲風行』的『風』……不過他跟這個成語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藍衫很確定自己不認識什麼喬風喬雨的。她覺得這喬風多半是個精神病或者智障,媽的,這種人就該好好地關起來,不能撒出來危害社會安全。還買車呢,智障也能考駕照嗎?哼哼哼……

  她心中腹誹著,嘴上客氣說道,「可能是您弟弟認錯了人,吳先生,您能幫忙撤一下投訴嗎?我們領導今兒已經罵了我一頓了,還說這事兒沒完……」

  吳文答應下午打個電話。藍衫便放下心來。

  掛了藍衫的電話,吳文立刻給喬風撥了一個。電話一通,喬風先說道,「正好,我有一件事情想不通。」

  吳文覺得挺新鮮,「是嗎,這世界上還有你想不通的事?說來聽聽。」

  「之前做的那個相親軟件,根據樣本統計結果來看,每一個和我相親的女孩子都打電話約我。也就是說,我的性格屬於萬人迷的類型。」

  「我擦!」吳文嗤笑,「你要點臉行嗎?就你這脾氣還萬人迷?」

  喬風沉默了一下,「所以這個實驗有問題。」但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實驗系統是基於心理學設計的,信息也經過了仔細篩選,就算有偏差,也不至於這麼大。

  吳文說道,「你把你那個外貌影響係數後面加兩個零,再試試,保證百試百靈。」

  「這樣外貌就可以視作唯一的影響因素了,這不科學。」

  「相信我,對你來說這是唯一的科學。」

  吳文不想跟他弟弟討論這種無聊的東西,他把話題兜回來,「喬風,你認識藍衫嗎?」

  喬風想也不想答道,「不認識。」

  「我說喬風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呀?不認識她你說人家性騷擾你?」吳文才發現原來他弟弟可以這麼不著調,「我知道您小少爺長得俊俏,天天被人調戲,你見識過的流氓多了去了,連起來可以在廣場畫一大SB。……可你也不能顛倒黑白呀,人家挺好一姑娘,又沒得罪你,你怎麼張口就說她性騷擾呢?還投訴?」

  「我沒有投訴她。」只是接了一個電話、陳述了一點事實、順便讓那個客服幫忙轉達解約意向。

  「意思是你確實說她騷擾你了?」

  喬風沉默。

  吳文想不通,「我就問一句,你圖什麼呀?」

  喬風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說道,「總之我不會買她的車。」

  吳文也是個人精,從這一句話就聽出苗頭不對,「喬風,你有事兒瞞著我。你認識藍衫對不對?你小子不會故意用這種方式吸引美女的注意力吧?幼稚!」

  喬風淡定地勸他,「不要想了,以你的智力和想像力,暫時猜不出個中因由。」

  「擦,智商高了不起嗎?你就一白癡!」

  「哦。」

  「……」

  吳文不愛跟喬風鬥嘴。臭小子罵人時永遠像論文答辯一樣既老氣橫秋又冷靜客觀,讓你無法反駁。你罵他兩句吧,人家也不介意,風過不留痕,該幹嘛幹嘛……總之一點吵架的樂趣都木有!

  於是吳文現在也沒脾氣了,「我說,你到底想怎樣?」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你少給我來這一套!」

  「嗯,我不買車,你也不用給我買。」

  「不買車你搖號幹嘛?」

  「試手氣。」

  吳文一手握著手機,另一手砰砰砰地捶桌子。人呀,人怎麼能無恥成這樣呢?那麼多人排隊搖號,競爭比高考都激烈,結果丫就是為了試手氣。最可惡的是,他手氣太好了,才搖一次就中了……

  吳文非要跟他掰扯,「不行,反正我一定要買這輛車。」

  「車牌號在我手裡。」

  「……」

  吳文最終還是拗不過喬風。他弟這個人吧,平時性子軟,看起來挺好說話的,可一旦決定了什麼,沒有人能撼動。

  吳文給藍衫打了個電話,解釋一下事情。好吧,其實他也不知道怎麼解釋,最後他很抱歉地告訴她,他弟的牛脾氣上來了,死活不願意買車。吳文對藍衫抱著歉意,不想把話說死,反正車牌號可以保留半年,所以他決定合同暫不作廢,訂金也暫時不收回,給藍衫半年的時間來點化他弟。

  雖然成功的幾率不大,但至少給人留點希望。

  藍衫一一答應著,心想,我祝您弟弟早日康復。

第7章 遭遇

  為了幫藍衫搬家,小油菜特地請了一天假。

  藍衫她們是服務行業,休假方式和普通上班族錯著來,想調週末的休息日不容易。她之前和小油菜逛國展已經浪費了一次機會,後來又請了一周病假,再然後還被投訴……總之現在是沒臉跟老王要週末了。作為她的鐵桿兒閨蜜,小油菜要義不容辭地妥協,找大姐頭請假。

  搬運的事兒歸搬家公司,她們倆要做的就是把東西整理,打包,拆封,整理。

  新小區樓裡的戶型是混合的,有一居也有兩三居。藍衫租的是一居,五十多平,一室一廳,功能齊全。雖然不算寬敞,但一個人住足夠。

  在B市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這已經算很不錯了。殊不知現在六環外的房價都敢飆到兩三萬一平,更何況這個小區交通便利,還緊鄰兩個全國知名學府,那個房價,別說買了,藍衫就是看看,都覺得心驚膽戰。要不是圖上班省事兒、每天可以晚起床半個多小時,她也不會揀這裡租。她每天全心全意裝孫子,掙點錢多不容易呀,花出去的時候別提多心疼了。

  嗯,幸好遇到一個大方的房東。

  小油菜很羨慕藍衫,可以一個人在外面住,條件也挺好,多自在呀。她現在還跟父母合住呢,天天聽他們嘮叨,聽得內分泌失調。

  藍衫搖頭苦笑,小油菜羨慕她,她又何嘗不羨慕小油菜呢!下班有人給你做熱乎飯,天氣冷了有人逼你加衣服,有人管著你不許你睡太晚。甭管在外頭受多大委屈,回到家一看到爸媽,就覺得自己有了靠山,一顆心也能安安穩穩落下來。就算他們不能做出實質性的幫忙,但你跟他們撒撒嬌,一轉頭就什麼都不怕了……

  想著想著,藍衫有點心酸。人吶,不在外頭漂一漂,就永遠不能體會到父母在身邊的好處,小油菜簡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小油菜幫藍衫搬完了家,藍衫也該履行對小油菜的承諾了。

  喬風在週二晚上有一堂公共選修課。

  藍衫聽到小油菜一口一個「喬教授」地稱呼那位大神,她禁不住想起一些痛苦的回憶,「我說,他也姓喬呀?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亂找茬的神經病,也姓喬。」

  「是嘛,同樣是姓喬,做人的差距太大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藍衫點頭表示贊同,又把那智障腹誹了一遍。

  為了表示誠意,兩人決定認真聽一堂喬教授的授課,然後跟他溝通時也比較有話聊。而且根據藍衫的經驗,如果對方是某一個領域的專家或者權威,你主動跟他請教專業知識,他往往會認真解答,不會立刻拒絕你。

  倆人提前十五分鐘來到教室,本來還在討論到底是坐前排有誠意一點還是坐中間好,結果到了一看,好嘛,都快坐滿了。

  她們倆只好見縫插針,坐在最後一排。

  小油菜禁不住感歎,「不愧是B大呀,上選修課都這麼積極,想當年我可是選修課必逃,必修課選逃。」

  藍衫也沒見過這陣仗,這門課叫什麼來著?量子物理學?很有意思嗎?光聽名字就很沒意思好嘛……怎麼會這麼多人聽?

  而且放眼望去,多一半是女生。

  B大的女孩紙都好強悍,簡直太可怕了。

  來自普通學校的娃對這種高等學府總有一種無法控制的虔誠膜拜,藍衫和小油菜就是這種心態。倆人現在感覺自己像是豬,混跡在熊貓的隊伍中。

  剛一坐下,就聽到周圍女生在小聲討論。

  「喬教授怎麼還不來?」

  「安啦安啦,馬上就來了,急什麼。」

  「人家激動嘛,今天是推了和男朋友的約會來的。」

  「我是翹了專業選修課,就為了一睹教授的芳容。」

  嘰嘰喳喳……

  藍衫和小油菜囧囧有神地對視一眼。合著這麼火爆的上課場面,全是靠美色製造出來的?這也太扯了吧!

  藍衫搖頭,「我要對這個看臉的世界絕望了。」

  小油菜捏她下巴,「你妹!你能不能先毀容再說這種話?」

  她們倆說著話,一個男生走進來,坐在藍衫身邊。那大概是整個教室裡最後一個空座位了。

  男生慶幸地自言自語,「還好還有座,不然又要站著聽了。」

  可憐的孩紙。藍衫同情地搖頭。

  男生看到藍衫,頓時眼睛一亮。美女!

  藍衫雖然早已經不是大學生了,不過年齡也不算大,保養得又好,所以臉蛋依然青春靚麗。小油菜是天生長著一張嫩臉,隨便換身行頭就能出門裝蘿莉。她們倆再穿得休閒一些,坐在這裡毫無違和感。

  男生眼神熱烈地看著藍衫,藍衫有些彆扭,扭過頭和小油菜說話。

  十八九歲的年輕人都是情種,尤其是那些沒女朋友的。他們渾身上下流淌著洶湧澎湃的荷爾蒙,看到一個稍微有點姿色的姑娘,都能想入非非,更何況是眼前這種級別的。男生覺得自己又要一見鍾情了,雖然藍衫明確表現出不想和他說話的意思,但他還是腆著臉往她身邊湊近了一些。

  藍衫不自在地往小油菜那邊躲。

  這時,教室裡一陣騷動,伴隨著女生們壓抑的低呼。喬教授在萬眾矚目裡走進了教室,登上了講台。

  藍衫覺得這種氣氛不像是上課,倒像是明星開演唱會,這個喬教授要是每次上課都這樣,那他的壓力也夠大的。

  喬風今天依然穿了白襯衫。為了營造自己比較有親和力的人民教師的形象,襯衫的第一個扣子沒有扣,熨燙妥帖的衣領敞開一個恰當的角度,隨意地覆在鎖骨之上,像是白鴿舒展開兩扇輕盈又乾淨的翅膀。

  越是簡單的衣服,越是挑人。比如白襯衫,身材氣質跟不上趟的人穿它,就只能淪為賣保險的。

  喬風站在講桌前,把課程ppt複製到電腦桌面上,打開。

  坐在藍衫身旁的男生堅持不懈地想要跟她搭訕,他沒話找話,「美女,你是什麼專業的?」

  藍衫側過頭朝他邪魅一笑,「進口挖掘機修理。」

  「……」

  也就是跟男生說話的這個空當,喬風已經把ppt跳轉到上次授課結束的那一頁。藍衫沒能看到ppt首頁上授課教師的姓名。

  上課鈴響。喬風清了清嗓子,「好了,同學們,我們開始上課。」

  竊竊私語立刻停止。喬風習慣於在開始上課前掃一眼全體同學,觀察一下大家的精神面貌。以前他也不會去注意誰,不過這一次,他一下就看到了坐在最後排的藍衫,以及她的同夥。

  喬風覺得她們也許是來尋仇的。之前買車那件事兒,他本意其實並非投訴藍衫——他沒那麼無聊。不過反正最後的結果都一樣,她要真是來尋仇,他也無從辯駁。

  這些都不重要,先上課要緊。

  簡單幾句話總結了一下上一堂課的內容,喬風開始講這一堂課。他的聲音很好聽,如玉般溫潤,如泉般清澈,如荷風送香,如竹露滴響。雖然他說的話藍衫一個字兒都聽不懂,不過光是這把聲音,已然讓人十分陶醉。

  嘖嘖嘖,真乃極品也。

  藍衫托著下巴,認真地看著他。這表情,這動作,和其他女生別無二致,不過在喬風眼中,她就是顯得更醒目一些,大概是由於她對他造成的心理陰影比較大。

  幸好喬教授心理素質過硬,頂著壓力把這堂課上完了。

  藍衫發誓,她真的已經盡力了。她是文科生,在物理方面的巔峰時代是高二那年會考,她考了個B已經欣喜若狂。現在讓她聽這麼高大上的東西,還是從半道上開始聽,能聽懂就有鬼了。這堂課在她看來跟佛經差不離,得虧唸經的人聲音不錯,給她留下點樂趣。

  下課之後,藍衫和小油菜去講台上堵喬風。

  嗯,該來的總是要來。喬風淡定地整理好單肩背包,說道,「我們出去說吧。」他不想在教室裡鬧。

  三人行走在夜晚中的校園。明亮的路燈把人的身影拉長縮短又拉長,路兩旁有早醒的桃花悄悄綻放,微風吹過,花影幢幢。學生們或是騎自行車慢悠悠路過,或是三五成群邊走邊說說笑笑。

  藍衫恍惚又找回了那沒心沒肺沒煩惱的大學時光。

  喬教授在這所學校的知名度顯而易見,一路上遇到許多學生向他問好。藍衫知道這樣的學校裡大牛小牛層出不窮,之所以大家都認識喬教授,多半還是因為臉……

  三人之間很沉默。喬風是能不用說話就不會說話,小油菜不敢說話,這個時候只能靠藍衫活躍氣氛了。

  「喬教授,『量子』到底是什麼東西?」藍衫問道,她確實挺好奇。

  喬風盡量解釋得簡單易懂,「這個概念一開始是普朗克提出的。在微觀的世界裡,能量並不是連續的,而是一份一份的,它有一個最小單位,不能繼續分割,這個最小單位就叫做『能量子』,簡稱為『量子』。後來的研究發現,不光是能量,其他物理量也呈現量子化。這和牛頓的經典力學體系背道而馳。」

  藍衫竟然聽懂了一部分,她恍然,「啊,就和錢一樣,最小的是一分的,你想花半分錢買東西,就會被人家打出來。」

  喬風點了點頭。

  藍衫摸了摸下巴,「我一開始以為量子是一種粒子。」

  小油菜說道,「比我強,我一開始以為它是個日本女人。」

  喬風有些不確定,「你現在是在講笑話嗎?」他總是摸不清正常人的笑點,那麼現在出於禮貌考慮,是不是該配合著笑一下?

  小油菜覺得她應該是被大神鄙視了。

  藍衫看現在熱場熱得差不多了,她說道,「喬教授,我們倆這次來,是想鄭重地跟您道個歉。之前那事兒真是個誤會。」這個誤會還沒辦法解釋,總不能直接告訴他我們把您當成充氣娃娃了吧?一定會被揍的……

  喬風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現在對方拉下臉來道歉,他就覺得其實她們人也不錯。為了回應對方的友好,他提出請她們去他辦公室喝杯茶。

  這是願意講和的節奏。小油菜很高興,有門兒!

  兩人腳步輕快地跟著喬風去了他的辦公室。喬風雖然年輕,但職稱是副教授,已經有了自己的獨立辦公室。辦公室的門口掛著銘牌,上面有他的職稱和名字。

  看到「喬風」兩個字,藍衫猛地一激靈,一瞬間醍醐灌頂,悟了。

  她陰氣森森地看著他,「你是喬風?」

  「對。」

  「吳文是你哥?」

  「是。」

  彭!

  小油菜看得目瞪口呆。我勒個去去去什麼情況!藍衫打了喬教授!

  藍衫打完了人,轉身就走。

  小油菜在「工作」和「閨蜜」之間搖擺了一下,果斷蹬蹬蹬跑過去跟上藍衫。

  「藍衫,到底是怎麼回事嘛!」

  走出這棟辦公樓,被外面的夜風一吹,藍衫的情緒漸漸冷卻下來。她扶額搖了搖頭,「小油菜呀,對不起,姐一時沒忍住。」她本來就是個急脾氣,也就是跟客戶裝孫子的時候能壓抑住,其他時候……呵呵。

  小油菜輕輕地扯她的衣角,「藍衫,到底怎麼了?」

  「就他,投訴我的那個神經病。」

  小油菜明白過來,「是這樣?那打得好,背後陰人,壞蛋!」

  「你說他哪怕當面打我一頓我也認,幹嘛一定要公報私仇呢,」藍衫說著,又有點後悔,「今天本來是要幫你的,結果鬧成這樣。」

  「沒事兒沒事兒,」小油菜擺手,很想得開,「大姐頭都搞不定的事兒,我本來也不抱希望的。反正她不會真的開掉我。」

  藍衫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那行,這回是我不好,下次有赴湯蹈火的機會一定先留給我。」

  「德性!」

  ***

  藍衫回到家時,心情依然有點煩躁。人一旦煩躁了,幹什麼都不順,連開個鎖都費勁。

  她握著鑰匙使勁兒往鎖孔裡按,怎麼插也插不進去。奇了怪了,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

  正奮力地插插插,藍衫突然聽到身後一個溫潤的聲音說道,「我要報警了。」

  藍衫嚇得轉身。她看到喬風站在不遠處,一手扶著單肩包,另一手抄在兜裡。橘色的廊燈下,他神色平靜,甚至有那麼點閒散,彷彿眼眶上那片烏青只不過是一塊胎記。

  聽著他雲淡風輕的警告,藍衫心頭火氣,「你這人是不是有病呀?你追我這一路就為了跟我說這句話?你到底懂不懂怎麼威脅人呀?憋這麼半天才想起來要報警?你反射弧可夠長的!」

  「我的反射弧不長。」

  藍衫氣得直抓頭髮,「這哪兒來的神經病啊?我說你大晚上的不回家你跟著我幹嘛呀?」說到這裡,藍衫突然警覺。這變態根本就是在尾隨她!他想記住她的家庭住址,然後展開長久的打擊報復!

  想到這裡藍衫有點害怕了。她再怎麼囂張也是個姑娘,要真被個腦子有病的男人纏上,那後果她簡直不敢想。

  藍衫靠著門,故作輕鬆地一扯嘴角,笑道,「你是不是覺得已經跟我到家了呀?我告訴你,你猜錯了,這根本不是我家喲。」一邊說著,還一邊搖了搖手指,表情那是相當的自信。

  「我知道,」喬風抿了抿嘴,「這是我家。」

第8章 宋總

  藍衫眼睜睜地看著喬風掏鑰匙,開鎖,進門,動作那叫一個流暢。

  她有點無地自容,恨恨地一個勁兒撓牆。她剛才認錯了門,明明住304卻一直按著303的門開,能打開就有鬼了!

  啊,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怎麼會住303?

  ……她才不要和這種怪胎做鄰居!

  可是沒辦法,她一整年的房租都交出去了,現在後悔?黃花菜都涼了!

  藍衫又撓了一會兒牆,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滾回自己的房子。

  她有點疲憊,甚至不想跟小油菜通電話吐槽這件事。洗完澡,她躺在床上玩兒手機。

  QQ微博和微信是手機三寶,每天必刷。藍衫把這三樣分得很清楚,QQ裡都是朋友,不管是現實中的朋友還是網友;微博的作用是每天的吐槽,是私人領地;微信則主要用於和客戶聯繫。

  退出QQ,她上了微博。她的微博名很文藝,叫「燈火闌珊」。微博的內容很不文藝。比如現在這一條:

  怎麼辦,我的鄰居是個智障!好害怕!!!

  底下配圖是一個翻白眼流口水的哈士奇。

  發完這條微博,藍衫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得意,好像她這樣背地裡罵兩句,喬風就真的變成了流口水的智障。這是祖傳的精神勝利法。

  退出微博,藍衫又點開了微信。嗯,有一個好友申請,名字是一串英文。雖然不知道他/她是誰,但藍衫毫不猶豫地點了接受。反正她這個微信號就是用來賣車的。

  藍衫正尋思著怎麼跟這人打個招呼,那邊倒先說話了。

  Arlen:還沒睡?

  藍衫黑線,我跟你很熟嗎……

  根據藍衫的經驗,這種名字奇怪、頭像奇怪、資料不全,且大晚上加你然後一上來就問睡沒睡的,多半是寂寞的猥瑣男。她想也不想回復:帥哥,我們只約車不約炮喲。

  那邊發了一串省略號。

  藍衫以為交談到此為止,哪知他又發來一條信息。

  Arlen:我是宋子誠。

  宋子誠?宋子誠!就是那個跟總經理認識然後不想買車還逗她玩兒的宋子誠?

  真的好想拉黑呀……

  不管怎麼說,這個人認識總經理,藍衫不敢怠慢,回了一串笑臉。她真沒想到宋子誠會主動加她微信,她可是連他的手機號都沒存。

  宋子誠幽幽地回復了一句:你挺有職業操守的。

  藍衫有點不好意思,她剛才發出去的那句話好像略微彪悍了一點?有些話對著一個陌生的猥瑣男說那是毫無壓力,但跟認識的人就……

  不過話說回來,反正他們倆也不算熟。

  藍衫跟他扯了一會兒皮,就說困了,互道晚安。

  宋子誠沒提看車的事兒。但是藍衫尋思著,他加她微信的唯一動機也只有看車,所以她也不急,慢慢看著唄。

  ***

  第二天上班,銷售內勤照例把當天過生日的客戶統計出來,由各個相關的銷售人員認領,發送生日祝福。這是一個慣例,體現了本公司對客戶的人性關懷。

  藍衫在生日表格裡看到了宋子誠的名字。她在微信裡給他說了句生日快樂,還發了個大蛋糕的圖片。

  多有誠意呀,藍衫禁不住給自己點贊。

  宋子誠沒有回復她。藍衫不以為意,收了手機出門做客戶開發了。她在這個行業待的時間夠長,積累了一些客戶資源,因此挖掘新客戶的壓力並不像初入行的新人那麼大。

  下午四點多,藍衫剛跟人談完事情,正在外頭晃蕩呢,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是個陌生的號碼。

  「喂?」

  「謝謝。」

  藍衫:「……」

  莫名其妙,一定是打錯了,藍衫客客氣氣說道,「先生,您打錯電話了。」等了兩秒鐘,那邊沒有回音,藍衫就把電話掛了。

  過了一會兒,那個號碼竟然又打來了。藍衫有點不耐煩,但還是接了,「喂?」

  「是我。」

  ……你誰呀!

  藍衫覺得這人要麼是個自戀狂覺得全世界都該認識他,要麼就是個別有用心的電話詐騙分子,她心內不屑地哼了一聲,客氣問道,「請問您是哪位?」

  他又沉默了。手機喇叭變得一片空白,隱約有微弱而規律的空氣流動聲,應該是他的呼吸。藍衫隔著手機聽那淡淡的聲音,覺得它像是遠在天邊的海浪,一陣陣地衝擊,拍打著她的耳膜。明明只是一點若有若無的聲音,她卻彷彿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不滿。

  於是藍衫覺得不大對勁。

  「我是宋子誠。」他的聲音緊繃,像是咬著後槽牙說的。

  藍衫好不尷尬。她又一次沒能主動認出宋子誠來,這太不應該了。可也不能怪她呀,之前覺得他買車意向不強烈,她一直沒存他的號。

  「宋總呀,」藍衫盡量使自己的聲音顯得歡喜而輕快,「抱歉抱歉,之前手機壞了,就沒存您的號,太不應該了。嗯,今兒是您生日,生日快樂!」

  她終於明白那一開始的「謝謝」是怎麼個意思了。

  宋子誠沒被她糊弄過去,他似笑非笑地質問,「藍衫,我這是第幾次被你無視?」

  「宋總我冤枉!我哪敢無視您呀,這不事出有因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一般見識,嘿嘿嘿嘿。」

  做銷售的臉皮都厚,做小伏低裝孫子那是看家本領,宋子誠認識她們總經理,還是她客戶,藍衫捧著他一點,也無不妥。

  宋子誠突然問道,「你在哪裡?」

  藍衫想也不想回答,「我在三元橋。」

  「我也在三元橋。」

  今天有幾個朋友給宋子誠過生日,幾人吃吃喝喝夠了,又跑到三元橋附近的一家KTV唱歌。宋子誠問藍衫想不想過來坐一坐。

  以藍衫對宋子誠的印象,這個人性格冷,話不多,也不喜歡客套。他問她想不想過去,這就是一種變相的邀請。

  藍衫當然不想過去……

  可是不想去也得去呀,他都開口了,總不好下他面子。人家過生日,她親自過去略表一下心意,也好順便刷一刷好感度,把他哄好了,沒準就買她車了呢。

  時間比較趕,藍衫來不及準備禮物了。如果隨隨便便買一件,那還不如不買。於是她乾脆空手去了。

  ***

  宋子誠從洗手間出來之後回到包廂,他把坐在他身邊的倆人趕到一邊去了。一屋子十來個,除了兩個姑娘,基本都是他發小兒。他前不久回國,這是他回國過後過的第一個生日,大傢伙玩兒得都有點嗨。

  一個細長眼睛的小子被趕走之後,又坐回到他身邊,攬著他肩膀笑咪嘻嘻地問,「誠哥,跟哥們兒說實話,你為什麼不要落落了?你,是不是,嗝,」他打了個酒嗝,繼續說道,「是不是看上什麼更好的貨了?」

  宋子誠眉頭一挑,說話直截了當,「罈子,分了就是分了。你要不介意那是我用過的,你想怎麼追她都行,我絕對不多想。」

  罈子舉著一根手指在半空中晃悠,歎道,「真無情,真絕情!」他的手突然落下來,聲音也落下去幾分,「她……眼高於頂,哪看得上我呀。」

  宋子誠拍了拍他的肩膀,補一刀,「你至少夠格當個備胎。」

  藍衫推開包廂的門,一眼就看到坐在沙發中央的宋子誠。他今天是壽星,雖然不唱歌,但也佔據了最中心的位置。

  包廂裡的人都在看藍衫。

  她是穿著工裝出來的,外套拿在手裡沒穿。酒紅色雪紡襯衫加黑色長褲,五公分黑色漆皮高跟鞋。一身搭配簡單幹練,襯衫的顏色突顯出女性的嫵媚氣質,鞋跟的高度適中,既能突顯修長筆直的雙腿,又不至給人太大壓力。

  看到大家都在看她,藍衫大大方方地笑了笑,走到宋子誠身邊坐下。

  從她走進來到坐下,罈子的眼珠一直沒離開藍衫。他恍然對宋子誠說道,「怪不得你一回來就要跟落落分手,我就說嘛,原來已經——」

  宋子誠斜了他一眼。

  罈子立刻閉嘴,嘿嘿地笑。

  藍衫聽出不對味兒來,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這位先生您誤會了,我是XX汽車的金牌銷售顧問,宋總是我們的客戶。」說著,掏出名片遞過去。

  從這一屋子人的穿著打扮和他們喝的酒,藍衫也看出來了,這都是有錢人。正好可以見縫插針推廣一下自己,沒準就撈到一兩個客戶呢。

  罈子狐疑地看著宋子誠,「扯!你還買車,你自己不就……」他突然停下來,低頭看了一眼藍衫的名片,然後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哎哎哎!誠哥這個是——」

  宋子誠拿過一瓶開了的啤酒,重重往桌上一戳。砰!

  罈子離得近,嚇了一跳,果斷住口。

  宋子誠掃了一眼罈子,「你自己喝還是我灌你?」

  罈子自知言多語失,乖乖抄起酒瓶喝了起來。

  藍衫在一旁拍巴掌給他加油助威。

  一小瓶啤酒二百多毫升,也就一杯的量,罈子很快喝完了。他喝完之後朝藍衫笑,「美女,不來一個?」

  藍衫酒量不錯,但她不愛跟客戶喝酒,不過宋子誠這一杯是免不了的。她拿起一瓶剛開的啤酒,「宋總生日快樂!我祝您風生水起步步高,年年歲歲有今朝!」

  宋子誠看樣子挺滿意,他點頭,和她碰了一下酒瓶。

  藍衫頗有誠意,「宋總,我干了,您隨意。」說著,抄著酒瓶微微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礦泉水一樣。

  罈子帶頭鼓掌叫好,一屋子的人也跟著起哄。

  宋子誠握著酒瓶,一直在瞇眼看著藍衫。包間裡的光線有些晦暗,照在她臉上,平添了一種神秘感。隨著瓶中酒液的減少,她仰頭的幅度逐漸變大,到最後幾乎把整個脖頸展現在宋子誠面前。宋子誠把這視為一種邀請,他的視線毫不避諱地下移,在她優美的頸項間逡巡,看著她喉口隨著吞嚥的動作一起一伏。

  最後,他的視線滑到她的胸前。

  雖然她的襯衫比較寬鬆,領口系得嚴絲合縫,但面料是比較輕盈貼身的類型,所以胸前的線條清晰又飽滿。

  宋子誠的目光只自然地溜了一圈,又快速回到藍衫的臉上。

  藍衫喝完了酒,抽紙巾擦了擦嘴。她看到宋子誠還保持著剛才那個拿酒的姿勢,瓶中酒一口沒少,她就有點淡淡的鄙視。這人也忒小氣了。

  她把這鄙視掩飾得好,但宋子誠是誰呀,哪能猜不出她的想法。他輕笑一聲,把酒瓶嘴送到唇邊,慢悠悠地喝起來。

  藍衫有些愣神,主要是她沒想到他也會笑。

  宋子誠一邊喝,一邊拿眼覷藍衫。由於角度問題,他的眼睛半闔著,朦朦朧朧的似是染了一絲醉態。斑斕且微暗的虹光下,他的眸子反射著迷離的光。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藍衫總覺得那一雙眼睛像是含了淡淡的笑意。

  從頭到尾,他雖然在喝酒,但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他這樣勾勾地盯著她看,目光猶如蛛絲,不依不饒地粘連著她。

  藍衫有些彆扭,掩嘴輕咳。她挺意外的,明明是挑釁,這傢伙卻搞得像挑逗,這個這個,和他那冰冷又自戀的氣質似乎不太兼容呀……

第9章 蹭飯

  在對方熱情的自我介紹下,藍衫知道了宋子誠身邊那哥們兒叫陸西風,小名是罈子,因為打麻將的人愛管西風叫「罈子」。

  不管是大名還是小名,藍衫都覺得這不像是親爹給取的。

  罈子總覺得誠哥和這個大美女之間該有點什麼才對,為此,他別有用心地給他們倆點了一首對唱的情歌,《廣島之戀》。

  切歌之後,罈子把話筒遞給宋子誠。宋子誠沒有拒絕。

  藍衫卻死活不肯接話筒,「這是日本歌嗎?這歌我不會唱。」她有點煩,都把話說清楚了,還一個勁兒逼著人玩兒曖昧,有意思嗎!

  罈子覺得這個女人好複雜,喝酒的時候那麼乾脆,讓唱首歌反而矯情得像個小姑娘,跟落落恰好相反。

  好像自從跟藍衫喝過酒,宋子誠就變得好說話了。他握著話筒,側臉看她,眼神竟然有那麼一點點柔和,「那你會唱什麼?」

  「我會唱生日歌。」藍衫自豪地回答。

  宋子誠不置可否。

  藍衫伸手比劃了個數字,「用六種語言。」她並非吹牛。跟人打交道總要練點實用型小技能,反正技多不壓身嘛。

  罈子一聽也來了興致,不等宋子誠說話,就屁顛屁顛去點了生日歌。

  一曲多語言混合版的生日歌唱嗨了全場,藍衫唱的高興,激動地站起身。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大明星在開個人演唱會,心裡那個美呀。

  正自得意,包廂門突然被推開,一個明顯不是服務員的姑娘走了進來。姑娘板著個臉,看起來不太友善的樣子。

  藍衫停下來細打量那姑娘,才發現她長得挺漂亮。臉蛋特別小,眉眼精緻,髮型是黑長直女神必備款,柔順地披在肩上,穿的裙子像是香奈兒的,應該不是高仿吧……藍衫不太會辨認這個。

  出於職業本能,藍衫朝她微笑了一下。

  她卻是直接無視掉藍衫,走到宋子誠面前,隔著茶几對他說道,「阿林,生日快樂。」

  藍衫心想,原來宋子誠的小名叫阿林。

  宋子誠面色平靜,只看了她一眼,答道,「謝謝你,蘇落。」

  藍衫明白了。剛才聽罈子說宋子誠跟一個叫「落落」的分手了,多半就是眼前這姑娘了。看這意思,這是因愛生恨故意來找不痛快的?

  藍衫現在就站在宋子誠身邊,她可不想被他們的戰火燎到,趕緊撂下話筒,蹭蹭蹭躲一邊去了。

  正暗自慶幸自己的機智,藍衫不經意間瞥了一眼,發現宋子誠正在看她。

  咳……

  蘇落坐在了宋子誠身邊。藍衫現在離他們比較遠,在歡快的生日歌的音樂背景下,她完全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只知道說了兩句話,罈子又去點歌了。

  點的是一首英文歌,藍衫第一次聽。蘇落的聲音溫柔甜美,把這首歌唱出一種淒淒怨怨的味道,還蠻好聽的。

  藍衫不禁有些動容。看得出這姑娘對宋子誠餘情未了,也不知倆人為什麼分,看著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真可惜。

  蘇落一曲唱完,清了清嗓子,說道,「宋子誠,我祝你愛上一個永遠不會愛你的人,痛苦萬端,不能自拔。」

  宋子誠擰了一下眉。他拿起話筒,答道,「謝謝。不過要讓你失望了,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蘇落扔下話筒,跑出了包廂。

  藍衫心想,她跑得那樣急,大概是因為實在忍不住要哭了……再次感歎,愛情呀……

  罈子有些坐立不安,一個勁兒朝門口望。

  宋子誠說道,「想追就快去,磨蹭什麼?」

  罈子嘿嘿一笑,起身追了出去。

  藍衫一不小心看了場戲,她不想再逗留了,趕緊和宋子誠道別。宋子誠要開車送她。藍衫以「酒後不宜駕駛」為由拒絕了他的好意。

  ***

  下班回到家,藍衫在樓下又看到喬風了。真是冤家路窄。

  喬風從寫著自家門牌號的奶箱裡取出一瓶鮮牛奶,然後把奶箱鎖好。他一轉身,也看到了藍衫。

  藍衫謔笑道,「喲,還沒斷奶呢?」

  喬風明顯不欲和藍衫多言,他站在原地,想等著藍衫過去再走。

  然而藍衫偏偏也停止不動,與他僵持。

  喬風無奈,只好拔步走開。藍衫就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她在玻璃門上看到反光,才發現這小子個頭不矮。她一米七,穿五公分的高跟鞋,還比他矮了一截。

  喬風一路沉默,像個被流氓尾隨後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婦。藍衫覺得挺好玩兒,倆人爬樓梯時,她在他身後吹起口哨。

  喬風:「……」

  他有些無奈,停下來轉身說道,「你到底想怎樣?」

  藍衫比他低了兩級台階,她抱胸仰頭,逆著光看他。因為光線問題,他的面目不是很清楚,唯獨左眼眶那一塊深色的烏青,格外明顯。藍衫秀眉微挑,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挨我一拳特無辜特委屈呀?」不等喬風回答,她又說道,「我還覺得我被你投訴特委屈呢,你知不知道,現在我們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性騷擾男客戶了,你說我找誰說理去?」藍衫沒誇張,也不知道這件事是哪一個傳出去的。後來總經理也知道了,找她談話,幸好那時候吳文已經撤銷投訴了。

  她一攤手,「有什麼事兒你不能當面跟我談嗎?或者你在電話裡罵我一頓也行,幹嗎一定要採取這麼極端的方法呢?」

  喬風搖頭,「我沒有投訴你。」

  藍衫冷笑,「難道在電話裡說我性騷擾的是村東頭那個王二傻子?」

  喬風居高臨下,淡淡說道,「確實有個王二傻子想要扒我褲子。」

  看不出來這小面瓜嘴巴還挺厲害。藍衫叉腰,剛要回嘴,喬風又道,「但我並非有意投訴你。我只是接了一個回訪電話,在電話中提出解約並陳述理由。你們的客服並未就『是否投訴』一事詢問我的意見。另外,你們全公司都知道此事,很明顯是你們客服部的保密工作不夠好,怪不到別人頭上。」

  吵架的時候最怕這種思維清楚有理有據的了,藍衫一時之間竟無法反駁,只好說道,「總之因為你的一番話我被投訴了這是事實。」

  她本以為他會繼續辯駁,甚至說出什麼惡毒的話,哪知他卻坦然答道,「確實如此,不管怎麼說結果已經造成了。我鄭重地向你道歉,對不起。」

  藍衫張了張嘴,這變得也太快了吧?

  與人打交道就是這樣,對方先表示出足夠的友善,你就不好端架子了。藍衫擺擺手,「算了算了,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喬風深以為然地點頭。

  藍衫有一點想不通,「你真不知道我為什麼想要……嗯,扒你褲子?」

  他對答如流,「因為你覬覦我的美色。」

  見過自戀的沒見過自戀成這樣的……藍衫翻了個白眼,說道,「對啊對啊我就是覬覦你的美色。我告訴你,姐姐我可是色心不死,指不定什麼時候再來一次呢。你可要當心喲。」

  喬風驚訝地看著她,認真思考了這話的真實性。最後他心想,就算是真的,以兩人的體格差距,她也不會得逞。

  看著他若有所思,藍衫滿頭黑線,他竟然真的信了。

  不管怎麼說,兩人算是講和了,雖然氣氛依然有點微妙,畢竟大家都不熟嘛。他們一同上了三樓,先經過喬風家,喬風掏鑰匙開門,藍衫和他道別。

  喬風推開門時,一陣香氣似是久困於魔瓶中的妖怪,此刻終於失了束縛,張牙舞爪地奔出來。

  藍衫深吸一口氣,頓時走不動道了。這是燉魚的味道,現在火候足足的,作料的香氣分子已經滲入魚肉,入骨三分。魚肉的鮮香飄逸,食物新熟時的清新,燉食特有的醇香厚重,完全融合在一起,撲面而來,有如實質。

  藍衫不由自主地挪動腳步,跟在喬風身後。

  喬風警惕地看她。不回自己家,跟著他做什麼,難道她真的如此急切,這麼快就要再來調戲他?

  真是夠了……

  藍衫用指節蹭了一下鼻尖,明知故問,「你們家燉魚呢?」

  喬風點了點頭。

  「你媽媽做的?你女朋友?」

  「我自己做的。」

  藍衫誇張吸了吸鼻子,一臉陶醉,「真香呀。」一邊說著,一邊偷眼看喬風,看到他無動於衷,她有點囧。我都做得這樣明顯了,你客氣一句會死嘛!

  喬風不太確定地看著她,在她的萬分期待中,問道,「你是想蹭飯嗎?」

  「……」一定要問得這麼直白麼……

  「原來你也會害羞,」喬風有點不可思議,自言自語,「你臉皮那麼厚。」

  「……」神啊把這個神經收走吧!把魚留下就行!

  在藍衫囧囧有神的羞澀以及死賴著不走的堅持下,喬風把她領回了自己家。他讓她先在客廳坐會兒,他去加兩個菜。

  原本除了燉魚,喬風還炒了個蒜蓉油麥菜,以及一個海米冬瓜湯。因為一個人吃,菜量不多,肯定不夠招待她的。

  剛才在吃飯之前,喬風下樓取了個牛奶,結果就帶個尾巴回來了。

  藍衫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四下裡掃了幾眼。他家客廳很乾淨,比她的可大多了,而且不是一居,額,好像也不是兩居?

  藍衫伸著脖子仔細研究了一下此地格局,發現這是個三居。

  她估計了一下這套房子的面積,飛快地將之換算成人民幣,然後她的小心肝兒就顫抖了。

  喬風不好意思讓她久等,他炒了個黃瓜雞蛋,又弄了個薑汁松花蛋,兩個菜都非常簡單,前後加起來不到十分鐘。米飯蒸得夠多,因為他本來打算多蒸些明天早上做炒飯。

  藍衫幫他把飯菜端到餐廳。她看到他從鐵鍋裡盛出兩條中等身材的魚,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喬風怕她把口水滴到上面,堅定地自己端著盤子走進餐廳。

  藍衫拿著碗和筷子跟在他身後,邊走邊自作多情地問,「你怎麼一下做了兩條?是不是一開始就有意邀請我品嚐呀?」

  喬風解釋道,「另一條是薛定諤的。」

  「誰?」

  「薛定諤。」

  藍衫覺得這個名字好古怪,「那是誰?」她把碗筷放在桌上,突然看到椅子上蹲著一隻黃白花花的胖貓。胖貓的皮毛打理得乾淨柔順又光亮,一看就是伙食很好的樣子。它的眼神著實犀利,此刻微微仰頭看藍衫,亮晶晶的眼珠裡帶著些許輕蔑之意。

  喬風指指胖貓,「就是它。」

  啊,原來是個貓。藍衫總覺得「薛定諤」這古怪名字好像天生就跟貓有點千絲萬縷的聯繫,但她一時又想不明白是什麼。

  喬風把薛定諤趕下椅子,讓它去吃自己的貓糧。

  薛定諤不肯離開,在桌子下盤桓。飯桌上本來有一條屬於它的魚,它不甘心。

  藍衫吐了吐舌頭,假裝看不到它。她坐下來,舉著筷子正要開動,喬風卻突然說道,「等一下。」

  藍衫一愣,「是要先感謝上帝嗎?」

  喬風搖搖頭,他拿過來一個乾淨的大盤子,一樣菜撥一半到盤子裡。

  這是要分食?藍衫有點囧,他是怕她吃太多嗎……

  喬風一邊撥菜一邊說道,「難道你想和我交換口水嗎?」

  藍衫第一次聽到人把「接吻」說得比接吻本身都直白。她覺得吧,她就算再臉皮厚,也不能為了口吃的出賣肉體。於是她憤憤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喬風本來還在自言自語,「我和你又不熟,不知道你是否攜帶病毒病菌……」聽到她憤怒的指責,他有些驚訝,「我怎麼了?」

  藍衫肩膀一鬆,「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要非禮我呢。」

  喬風自然明白她在誤會什麼,他有些不自在地別過臉,「要非禮也是你非禮我,你有前科,且經驗豐富。」

  藍衫一呲牙,「閉嘴,再說話扒你褲子。」

  「……」

第10章 化解

  藍衫在胖貓薛定諤的仇視中大快朵頤,好不快活。她發現喬風這小子真有兩手,做菜忒好吃。魚肉緊致鮮嫩,餘香滿口,兩個素菜清鮮爽口,就連黑乎乎的松花蛋看起來也分外可愛。嗯,湯也很好喝,米飯也好吃。藍衫捧著飯碗,吃得相當感動。

  喬風看呆了,「你慢點吃……」沒見過女孩子吃飯如此狼吞虎嚥,簡直像是逃荒來的。

  不過麼,自己的廚藝得到肯定,喬風還是有那麼一丟丟的自豪,也就不覺得藍衫的吃相難看了。

  藍衫嚥下口中飯菜,問道,「你能把菜做得好吃這一點我還能理解,可是你怎麼把飯做這麼香的?是不是有什麼秘方?加香料了?教我教我……」她一手扶著喬風的小臂,輕輕推他。

  喬風掃了一眼覆在臂上的手。藍衫趕緊收回來。

  「這只是普通的香米,」喬風解釋道,「是我爺爺自己種的,用玉泉水澆灌,沒有施用化肥和農藥。」

  「原來你爺爺是農民。跟你說,我爺爺是牧民,」說到這裡,藍衫莫名地有一種親切感,她笑了笑,「農民牧民是一家,哈哈。下次給你帶我們那裡特產的風乾肉。」

  喬風點了點頭,完全接受了她的示好。

  藍衫有點羨慕喬風,現在市面上好多香米都是假冒的,就算是真的,也沒這個香。食物嘛,還是自家種出來的好,安全放心又好吃。想到這裡,她感覺這米飯的香氣更撩人了,捧著碗又狠狠地吃起來。此刻她甚至覺得,就算沒有菜,她光吃米飯,也能吃個十分飽。

  至此,藍衫對喬風的印象完全被他的廚藝值扭轉了。

  喬風的吃相斯文。每次夾的菜不多,放在嘴裡細嚼慢咽,魚刺都是先挑出去,盡量不往外吐。他的動作優雅,極具觀賞性。儘管他頂著個黑眼圈,藍衫還是看得賞心悅目,大概是因為他的美貌值太高了,導致就算看起來像是半瞎戴了個眼罩,那也是一個帥帥的半瞎。

  不過嘛,就是有點慢,她都吃完了,他還在慢悠悠地吃。

  藍衫又想逗他了,「你吃飯怎麼跟個大姑娘似的?一點都不爺們兒。」

  喬風點頭,「你吃飯很爺們兒。」

  「咳。」這絕對不是誇獎。藍衫看著自己面前堆的狼藉的魚刺,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她突然想起一事,又問道,「我很好奇,你怎麼就知道賣車的那個是我呢?」她那天在作案現場就跟小油菜說了幾句話,好像除了名字,也沒留下什麼重要線索吧?除非喬風跟著吳文去過她們公司,親眼見一見她,否則如何得知?

  喬風答道,「我看到了你的名片。」

  「如果僅憑相同的名字就判斷是我,那也太武斷了吧?中國這麼大,重名重姓的多了去了,你就不怕傷及無辜?」

  喬風看了她一眼,眸子溫和沉靜,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自信,「我不會傷及無辜。」

  「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說說看?」

  喬風倒也不隱瞞,「根據你名片上的線索,我在網上找到了你的簡歷。」

  藍衫才不信,「胡扯,我網上的簡歷都是加密的,除了我求職的公司,別人根本看不到。」

  喬風只淡淡地說了一個數字,「五百二十一。」說完夾了口菜,不緊不慢地咀嚼。

  521?根據這個數字,藍衫只能想到表白這種東東。但喬風顯然不可能跟她表白,那麼除此之外還能是什麼?

  她抓耳撓腮苦思冥想,最終無果。

  對手這麼笨,讓喬風感覺有點無趣,他說道,「這是你的四級成績。」

  啊,對了!她四級確實考了521分。不過這是多早之前的事情啦,早就忘了。

  藍衫現在信了。他連這種私密的事情都知道,那麼很可能真的看過她的簡歷了。她簡歷上有證件照,他能因此認出她,也就合情合理了。

  那一瞬間,藍衫有一種當眾裸奔的不適感。她幽怨地看著他,「除了這些,你還知道什麼?」

  「你在網絡上留下的所有信息,不管加密與否,在我面前都不算加密。」

  藍衫覺得心裡毛毛的。她現在相信小油菜所言非虛,這確實是一頭可怕的大神。她的心情好複雜,一方面親眼見到一個只存在於傳說中的黑客,於她來說無比榮幸,另一方面,自己隱私被這怪物扒了個底兒掉,她真的好沒有安全感……

  她突然打了個激靈,想起另外一事,「等一下,我先刪條微博。」說著,迅速掏出手機。

  進入微博客戶端之後,藍衫發現平時冷得掉渣的微博竟然有一條留言。她好生感動,點開一看,留言內容如下:

  你的鄰居是一個根據現有途徑無法準確測量其智商的天才,不是智障。

  留言的用戶名是「喬幫主」,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藍衫偷偷看了喬風一眼,發現他正在淡定地喝湯。這怪人,吃飯吃得比做作業都認真,此刻正半垂著眼睛,看情人一樣看著碗裡的冬瓜。至於微博啊智障啊什麼的,好像根本不關他事。

  藍衫吐了吐舌頭,把那條微博刪了。她點進「喬幫主」的主頁看了看,發現他沒有認證,但粉絲很多,是她的……額,說不清楚多少倍了。她拇指一點,關注了「喬幫主」。

  藍衫收好手機時,喬風終於把飯吃完了。

  吃人家嘴短,藍衫想要幫他洗碗以表謝意,可惜喬風有一台非常智能的洗碗機,她沒有了用武之地。

  不僅如此,她似乎很不受歡迎——薛定諤一直用敵視以及仇視的目光盯著她看。

  藍衫掩嘴吃吃而笑,幫喬風收拾好餐桌之後就告辭了。

  藍衫走後,喬風找了些小魚乾給薛定諤,以示安撫。他拍了拍薛定諤的頭,突然聽到手機的信息提示音,便拿過來看。

  是一條微信。發信人用戶名是「Carina」,沒有備註,全部信息只有一個字:嗨。

  喬風同樣回了一個字:嗯。

  Carina:我回國了。(笑臉)

  喬風:恭喜。

  Carina:我不和你說你就不知道,一點都不關心我。(哭泣的表情)

  喬風確實不知道此事,最近也沒人跟他說過。對於她的指責,他無從申辯,只好回道:抱歉。

  Carina:原諒你啦。(笑臉)

  Carina:最近過得怎麼樣?

  喬風:挺好的。

  Carina:我過得一點都不好。

  喬風不知道該怎麼回復她。他覺得,就算她過得不好,也不該由他來安慰她。

  過了一會兒,沒等到回復,那邊又發來一條。

  Carina: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說話?

  喬風發揚了實事求是的精神:是。

  世界清淨了,對方再無任何回復。

  喬風丟開手機,又給薛定諤加了兩條小魚乾。他去廚房把碗盤筷子都放進洗碗機裡。看著乾淨得連點蒜末雞蛋渣都不剩的盤子,以及同樣乾淨得連一粒米飯都不剩的電飯煲,喬風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真是個飯桶。」

  「飯桶」藍衫回到自己家之後,身心得到巨大滿足的她別提多高興了,於是給小油菜打了個電話,用了許多溢美之詞來形容喬風的廚藝。

  小油菜聽得雲裡霧裡,「我說藍衫你講故事能不能敬業一點啊,你從頭給我講行不行?還有你才搬家多久啊就認識會做飯的暖男鄰居,你可夠能勾搭的呀?」

  「那人你也認識,就是喬風。」

  「……」小油菜很是抓狂,聲調提高了一個八度,「臥槽我這兒還給你燒香詛咒他呢結果你轉身就跟他化干戈為玉帛了?還有這是什麼黑暗的緣分你們竟然成了鄰居?啊還有還有那個讓我們公司萬千少女為之癲狂的大神竟然還會做飯?」

  「冷靜,冷靜。你剛才說的這些話,所有的問號都可以直接改為句號。」

  千言萬語,化作一句感歎,小油菜尖叫,「他是不是有病啊?!」

  「他沒病,人家可是一個根據現有途徑無法準確測量其智商的天才。」這句話好複雜,藍衫發現自己竟然能完全複述出來,可見她也是個天才。

  小油菜大怒,「這還叫沒病?」

  ……好吧,智商是小油菜的短板。根據她的邏輯,這種智商太高的人都是有病的,就欠用板磚拍幾下,給拍回到正常值。

  小油菜的心情無法平靜,倆人又聊了一會兒,她發現在電話裡溝通已經不能滿足她的好奇心了,她必須和藍衫碰一面交流一下想法。

  藍衫欣然應允,和小油菜約好了時間地點,掛了電話。

  翻一翻微博,藍衫發現她的粉絲竟然漲了一個,突破了個位數的大關,可喜可賀。

  點開一看,是喬幫主。

  她看著那三個字,微一牽嘴角,「切!」

第11章 建交

  第二天是藍衫的輪休日。她一大早不肯起來,磨磨唧唧地在床上纏綿好久,終於睡得頭疼腦漲,清醒無比,才依依不捨地爬起來。

  宋子誠的電話來得真是時候。

  藍衫懶洋洋地接起電話,「喂,宋總?」

  因為剛起床,她的聲音帶著些淡淡的嘶啞,聽在一個見慣風月、且聯想力強大的男人耳朵裡,這顯得十分性感。

  宋子誠清了清嗓子,說道,「今晚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吃個飯。」

  藍衫的腦子還不是特別清楚,張口問道,「為什麼?」

  「算是賠禮道歉,因為我,你弄壞了手機。」

  藍衫心想,上次他大概是發現她換手機了。這個傢伙的觀察能力還挺入微。不過請飯吃多沒誠意,您不如直接賠我個新手機好了,折現也行啊。不用擔心此舉會踐踏我的尊嚴,姐早就把那玩意兒賣了換糖吃了……

  她這正胡思亂想著,宋子誠又補充道,「順便可以商量一下我要的車型。」

  於是藍衫很爽快地答應了。

  扔開電話,洗漱,再磨蹭一會兒,眼看著就到中午了。藍衫這時候又接了個電話,是快遞員打來的。大概是因為他長得太醜,總之被門衛攔著不許進來,所以讓藍衫自己去大門外取快件。

  藍衫取快件時,看到路邊有賣櫻桃的,很大很紅很新鮮,一看就好吃。她買了一盒,想了想,又加了一盒。回來時路過303,她輕輕敲了敲喬風家的門。

  她不過是試一下,沒想到門真的開了。現在是工作日,喬風竟然不用上班,藍衫想到小油菜所謂「在家打坐就算上班了」,看來此言非虛。

  藍衫晃了晃手中櫻桃,「請你吃。」

  喬風知她是謝他昨天招待之意,因此並不推辭,接過櫻桃說道,「謝謝。」

  藍衫又吸了吸鼻子,她聞到了蒸米飯的香氣。她其實早就餓了,可就是不知道吃什麼好,磨磨蹭蹭到現在也沒吃東西。

  其實她潛意識裡,也許一直在惦記著昨晚那頓飯……

  喬風記得她這個一臉陶醉的表情,於是很上道地問,「我在做飯,你要不要吃?」

  藍衫輕輕揮了一下手,「哎呀你這麼真誠地邀請我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說著,哼著小曲走進他家。喬風反而跟在她身後,主隨客便。

  喬風今天烤了雞翅,一共六個,本來有兩個是薛定諤的,不過現在肯定是沒它份兒了。藍衫看著喬風從烤箱裡把雞翅取出來,廚房中頓時香氣四溢,那一瞬間,她覺得他特別特別偉岸。

  除了雞翅,還有一盤白灼菜心,這依然是不夠的。考慮到昨天藍衫把飯吃得那麼乾淨,喬風這回加炒了一大盤香菇魷魚,又弄了個開胃的糖醋白菜絲。

  喬風在廚房準備的時候,藍衫坐在餐廳逗薛定諤。薛定諤很不想搭理她,它鄙夷地看了她幾眼,後來嗚嗚低叫,像是在對她下逐客令。

  嗯,自然是不管用的。

  藍衫這一頓飯吃得也是相當過癮。喬風覺得這個女人的胃簡直深不可測,他做了這麼多,她又全吃光了……

  吃過午飯,藍衫主動跑去洗櫻桃,洗過之後用玻璃碗盛著端出來。深紅色的櫻桃表皮光亮晶瑩,像是堆在水晶上的瑪瑙珠子。藍衫捏起一個一咬,汁多味甜,不錯不錯。

  她獻寶似的把它端給喬風。

  喬風的習慣是吃飯過後休息一會兒再吃水果,不過藍衫這麼熱情,他也不好拒絕,於是同藍衫一起吃櫻桃。

  氣氛看起來很和諧,其實有那麼一點微妙的尷尬。倆人加起來也沒見過幾次,並不算熟,但藍衫已經蹭了他兩頓飯,現在又坐在一起吃水果,搞得好像很熟的樣子……

  幸好藍衫是個自來熟,坐下來與喬風聊天,問這問那,喬風不愛說話,樂得等她問他再答。

  藍衫問道,「你會修電腦嗎?」

  喬風點了下頭,「簡單一點的可以。」

  「正好我電腦壞了,要不你幫我看看?」

  藍衫的電腦買了沒多久,是一台在淘寶上攢的台式機。她買這個電腦的初衷是和小油菜一起打遊戲,後來也沒打過幾次,光看電視劇了。電腦壞了有兩天了,因為是網上買的,官方修的話來回郵寄太麻煩,她也懶得找。

  於是喬風跟著藍衫去了她家。

  一進客廳,入眼各種亂。衣服扔在沙發上,茶几上擺著零食盒子,接近陽台的地方還有一雙拖鞋……喬風覺得他像是進入了一個不規則的、不穩定的世界,這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然後,他看到客廳有一隻大蟑螂在溜溜躂達,好不歡快。喬風以為藍衫會尖叫——正常女孩子看到蟑螂都會尖叫吧?然而藍衫面無表情地走過去,抬腳重重一踩,接著用力一捻。

  可想而知那蟑螂遭到了怎樣慘無人道的折磨。

  藍衫冷笑,「敢在爺的地盤上撒野,作死!」

  喬風眉頭直跳。

  處理完蟑螂的屍體,藍衫帶著喬風走到她那台罷工的電腦前。

  電腦貌似壞得很徹底,喬風按了按開機鍵,毫無反應。他蹲在地上檢查了接線,沒有接觸不良,之後他判斷可能是內存條鬆了或者電源出了問題。

  於是他讓藍衫找來工具,然後把主機箱拆了。

  拆開之後喬風就懵了。

  「內存條呢?」

  藍衫撓了撓頭,「什麼?」

  「內存條,」喬風指著插槽比劃,「就是插在這裡的一個長條,怎麼會不見了。你家是不是進賊了?」

  「沒有,」藍衫目光閃爍,「那個……我之前拆過一次。」

  喬風側頭打量她,像是看到了什麼費解的東西,「你拆它做什麼?」

  「我想看看能不能修好。」

  「你連內存條都不認識,還妄圖修好電腦?」

  藍衫甚感心虛,她蹲在一邊摳桌子腿,小聲說道,「帥哥,說話不要那麼直接嘛。」

  喬風無語地看著她,「你到底把內存條藏在那裡了?」他覺得她太殘忍了,對待蟑螂那麼殘忍還可以理解,可為什麼對待電腦都要這麼殘忍呢。

  藍衫弱弱答道,「我不知道,我拆完之後就裝回去了……」雖然多出來一些東西,但是她發誓,多出來的都是螺絲釘,並沒有條條。

  喬風一籌莫展。再牛的技術,也不可能直接給變出一個內存條來。

  藍衫湊過來在桌子周邊摸索,最後從桌子底下摸出一個綠色的長條來。她嘿嘿一笑,「額,就是這個吧?」

  喬風並不去接內存條。他直勾勾的看著她,目光一片坦誠,「你很特別。」

  他的眼睛太漂亮了,眼部線條精緻而清晰,像是精美的工筆畫。睫毛濃長,如兩把小小刷子。瞳仁兒特別乾淨,像是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的寶石。藍衫呆了一呆,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我,我怎麼特別了?」

  「特別的笨。」

  「……」藍衫又蹲回去默默地摳桌子腿兒了。

  喬風很快把電腦修好了。他一眼也不想看到她那雜亂無章的桌面,於是草草關了機。在電腦屏幕藍掉之前,喬風掃到了桌面上英雄聯盟的圖標,下面的名字是「擼啊擼」。

  ……這流氓。

  雖然被鄙視了,但藍衫依然很感謝喬風。下午她出門溜躂,在藥店給他買了支消腫化瘀的藥膏,路過寵物店時,又給薛定諤買了件玩具。

  喬風投桃報李,送給藍衫兩管殺滅蟑螂特效藥劑。

  至此,兩人算是正式建立了邦交。

第12章 暗示

  藍衫一開始覺得宋子誠請客吃飯不如直接給錢來得有誠意,到了餐廳她才發現,他太有誠意了。

  媽媽的,光一瓶紅酒就比她手機貴了。

  藍衫有點摸不清楚宋子誠的動機了。道個歉也不至於這麼下本兒吧?還是說人家根本不在乎錢,隨便跟助理說了句「我要請客吃飯」,助理就給他訂了這裡?

  點完了單,菜還沒上呢,藍衫突然看到一個眼熟的人。

  ……那不是罈子嗎?他正跟一個女孩兒面對面坐著,女孩背對著藍衫,挽著頭髮,穿白色長裙。

  藍衫更覺得莫名其妙了。罈子到底是宋子誠帶過來的,還是自己摸過來的?亦或大家只是剛好遇上?

  她正疑惑著,罈子一抬頭也看到了她,他好不驚惶,眼珠子左右擺動,使眼色給她。

  藍衫明白了,罈子怕宋子誠發現他。也幸虧藍衫的眼神兒夠好,從他那細細的眼縫中能尋找到眼珠子的動向。她安撫地衝他點了一下頭。

  由於倆人的表情做得太明顯,宋子誠跟那白衣女孩都發現了異樣,雙雙回頭看。

  一看到那女孩的臉,藍衫終於明白罈子為什麼擔心了。姑娘可不正是宋子誠的前女友蘇落嗎。

  蘇落看到了宋子誠和藍衫。她站起身,向這邊走來。藍衫發現她不光人長得美,身姿也很漂亮,白色的長裙直到腳踝,走路的時候裊裊婷婷,仙氣十足。

  她走到他們桌前,居高臨下地掃了藍衫一眼,那眼神,藍衫太懂了,就好比開奔馳的看到開夏利的,滿滿的鄙視有如腎虛患者洶湧的尿意,怎麼憋都憋不住。

  藍衫摸了摸鼻子,有點迷茫。她也不醜吧?怎麼就被人鄙視成這樣了?

  蘇落只掃了藍衫一眼,然後看向宋子誠,輕笑,「我當是什麼天仙呢,原來就是個陪酒的。宋子誠,你這眼光越來越差勁了。」

  藍衫終於明白她為什麼鄙視她了了。這位大小姐那天在KTV包廂看到過她,估計當時就誤會了。至於為什麼誤會,可能是因為當時包廂裡另外兩個姑娘一看就是陪酒的,所以第三個也是;又或者有人給蘇落留下什麼誤導,這些就不得而知了。

  藍衫有些惱火。考慮到蘇落和這位宋總的關係,她忍住沒發火,只是一本正經地解釋道,「這位女士,我是汽車銷售顧問,不是陪酒的。」

  「賣車的?」蘇落微一愣神,立刻像是明白了什麼。她怔怔地看著宋子誠,眼圈發紅,輕咬紅唇,楚楚可憐的樣子。

  這小模樣挺招人疼,但藍衫現在一點也不想同情她。

  「宋子誠,」蘇落咬牙,「你早就認識她對不對?你跟我分手,也是因為她?」

  宋子誠動了一下身體,眉宇間都是厭煩。他看著面前的杯子,說道,「分了就是分了,何必計較太多。」

  「你劈腿。」

  「呵,」宋子誠突然撩眼看她,目中儘是嘲諷之色,「說得好像你沒劈過腿似的。」

  蘇落的臉色登時大變。她指著他的鼻子,因為憤怒,指尖微微顫抖,「宋子誠,你渾蛋!」

  說完這句,眼淚終於掉下來了,她也不去擦,轉身跑出餐廳。

  罈子又追了上去。

  藍衫偷眼觀察宋子誠,發現他表情上並無半絲不忍或者不捨,可見此人已經在心裡跟蘇落斷了個乾淨。可惜的是蘇落還在執迷不悟,心有不甘。不管怎麼說,被愛情折磨的姑娘都太可憐了,藍衫一時對蘇落倒也恨不起來,也就原諒了她的無禮。

  不過麼,剛才看那意思,蘇落劈過腿、給宋子誠戴過綠帽子?想到這裡,藍衫又無比同情宋子誠了。

  宋子誠深吸一口氣,又變回那個彬彬有禮也冷若冰霜的男人,他迎著藍衫悲憫的目光看向她,「抱歉。」

  藍衫忙擺手,「沒事沒事,就是吧……她看樣子把我當成小三兒了,宋總要不您幫忙解釋一下吧?萬一她打擊報復呢……」這種因愛成狂的女人最可怕,殺人滅口潑硫酸啊什麼的……想想就肝兒顫。

  宋子誠看著她的眼睛,像是努力地要從中刨出什麼真相。最後,他無功而返,收回目光,點頭答道,「好。」

  晚餐陸續端上來。這頓精美的大餐不算難吃,但也沒好吃到哪裡去。而且藍衫那五穀雜糧養出來的胃也不太適應西餐的路數。

  她有點想念喬風蒸的米飯燉的魚了。

  宋子誠見她一個勁兒地走神,問道,「在想什麼?」

  「啊,我在猜,宋總您到底看上哪一款車了。要不您再給我點提示?」

  宋子誠不答,低頭切著牛排。他吃西餐的姿勢很標準,不像藍衫,吃著吃著就忘乎所以地張起胳膊,像是要揮翅膀飛出去一樣。

  「這個我確實沒想好,你可以再給我講一講。」宋子誠說道。

  藍衫覺得吧,他可能還是在逗她玩兒。她說道,「最近我有個客戶訂了一款R8,他挺滿意的。」當然不會說解約的事。

  「不是解約了嗎?」宋子誠問道。

  藍衫……

  真不知道總經理跟這人是什麼交情,怎麼什麼事兒都跟他說呀。藍衫乾咳一聲,說道,「沒解約,訂金一直留著呢,只不過客戶有事兒耽擱了,還沒提車。」她這樣說也不算錯。

  宋子誠點了點頭,與她聊起了R8。宋子誠說這款車的性價比一般,藍衫一勾嘴角,笑道,「您是內行人,不用我多說。買超跑的人誰在乎性價比呀,肯定都是奔著性能去的。要不明天我給您安排一回試駕,您自己感受一下?」

  宋子誠不置可否,又道,「我聽說這款車的網上評價不算高。」

  「網上還說豆芽菜吃了就出人命呢,我吃那麼多也沒事兒。網評嘛,又不一定非要花幾百萬買車,幾百塊買個二手電腦就能評論了。好不好,親自試一試就見分曉了,」藍衫說著,忍不住衝他擠了一下眼睛,「誰用誰知道。」

  宋子誠被她俏皮的樣子逗得笑了一下。這笑容似乎是跟他很不匹配,稍縱即逝。他說道,「好,我這幾天沒空,等有空了再去。」

  得,又是逗你玩。

  藍衫就不跟他說了,專心吃飯,喝酒。

  啊,對了,酒。他們點了一瓶紅酒,宋子誠因為要開車,只喝了一點,藍衫看著肉疼,總覺得多喝點就是多佔點便宜,如果全喝了,她就相當於把那短命的手機吃進自己肚子裡,肥水不流外人田,多好。

  這樣想著,藍衫一不小心喝了不少,喝到最後小臉蛋紅撲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別提多可口了。

  當然了,並沒有醉,這點分寸她還是有的。

  宋子誠開車送她回去。藍衫坐在副駕駛上,頭靠著車窗,看著夜的五光十色在眼前飛快地掠過。她的眼前有些迷離,看不真切外面的景象,只覺無數斑斕的色塊擁擠在一起,像是一幅不斷扭動的抽像派水彩畫。

  一邊開著車,宋子誠一邊分神看她。見她癡癡懵懵的樣子,他開口說道,「在想什麼?」

  「不知道。」

  「想家了吧?」

  藍衫怔了怔,點頭道,「是有點想。」

  「你來北京幾年了?」

  「快十年了。我在這裡上學,在這裡工作。」

  「一個女孩子自己在外打拼,挺不容易的吧?」

  「還行。」藍衫說著,眼神有些放空,像是在認真回想自己這些年有多不容易。其實說實話,除了那些有錢有背景的,誰又容易呢?每個行業都有每個行業的心酸,想要得到,必然狠狠地打拼,她不過是求仁得仁罷了。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宋子誠突然說道,「其實你沒必要如此辛苦。」

  藍衫聽到此話,轉了半個身體,側倚著靠背,看宋子誠。他正目視前方,全神貫注地開車,藍衫只能看到他的側臉。嗯,他的側臉很好看,線條硬朗,被頂燈的光線一打,眉目溫和了些,不似平時那樣冷硬。

  觀賞了一會兒,藍衫開口了,「宋總,您知道我的座右銘是什麼嗎?」

  宋子誠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他問道,「是什麼?」

  「就是我微信上的個性簽名。」

  「嗯。」宋子誠點了一下頭,他並不知道她微信的個性簽名是什麼。

  談話就這樣拐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彎,接下來兩人一路沉默。藍衫到小區門口就下了車,宋子誠半開玩笑地問,「不請我上去坐坐?」

  藍衫笑,「今兒已經夠麻煩您了,我可不敢再佔用您時間了。」

  宋子誠並不勉強,與她道了別。

  等藍衫的身影消失後,宋子誠翻出手機,進入微信客戶端,點開了藍衫的資料。她的個性簽名簡單得有些直白:

  賣車不賣身。

第13章 八卦

  藍衫這周的休息日是蹦躂著來的,歇了一天她又要去上班。之前約了今晚和小油菜一起吃香鍋,快下班時,藍衫接了個電話,來電顯示是「悶騷小王子」。

  嗯,其實就是喬風。藍衫喜歡在手機通訊錄裡加各種外號,不愛直接存名字。

  喬風並不知自己在藍衫那裡成了悶騷小王子,而他主動給她打電話,也挺讓藍衫意外的。

  「喂,喬風?」

  「藍衫。」

  藍衫用肩膀擠著手機,一邊整理桌上東西,準備下班就奪路而逃,她問道,「什麼事?」

  「薛定諤讓我問問你,今天會不會繼續蹭飯。」

  藍衫腦子中立刻出現薛定諤那張高傲的胖臉,它面無表情地向喬風揮一揮爪子,一邊說,「小風子,打電話問問小藍子今天還搶不搶本喵吃的,再搶的話朕就撓死她!」

  額……

  藍衫被自己的腦補嚇了一跳,她冷不丁打了個激靈,肩膀一歪,手機滑落下去,「咚」的一下撞在桌子上。

  喬風在手機那頭聽到一聲巨響,震得他耳膜發癢。他把手機拿開了一些,聽到藍衫的聲音又傳過來,「今天先饒過你啦,我去別處蹭。」

  喬風覺得她就算不干銷售,當個職業討飯的那也必然相當有前途。他「嗯」了一聲,剛要說再見,聽到藍衫又說,「你明天晚飯做什麼?菜我來買好了。」

  藍衫怕自己說得這樣含蓄他聽不懂,頓了頓,補充道,「你能聽出我的潛台詞嗎?」

  「我又不是智障。」

  ***

  今晚這頓飯其實是藍衫請的,理由不容拒絕:她蹭了喬風那麼多飯,也該適當發揚風格回饋人民群眾了。

  小油菜對喬風喬大廚很好奇,主要是喬風在她眼中一直是一個比較高冷的存在,她一想像這樣一個人顛大勺揮鏟子的畫面,就覺得這世界充滿了惡意。

  「他做飯是什麼樣的,帥嗎帥嗎?有照片嗎?背影也行。」

  藍衫一愣,她還真沒注意到他做飯是什麼樣的,只知道他做的飯是什麼樣的。喬風帥是帥,就是最近他的眼眶不是被她打青了嗎,導致她看他臉時總有一種負罪感,後來就乾脆鴕鳥心態不去看了。這樣一想,她賴在他家時好像看薛定諤更多一些?

  想到那胖貓古怪的名字,藍衫便問小油菜,「你聽說過薛定諤嗎?」

  「聽說過,一壞蛋。」

  「……怎麼說?」

  「他把貓關起來放毒氣,完了還一個勁兒地問別人貓到底死沒死,總之是個神經病。」為了研究喬大神,小油菜看過那個著名的實驗,但她始終看不懂,最多能理解到虐貓這個層次。

  這樣看來,藍衫發現那個胖貓也挺可憐的,整天頂著個變態的名字。難怪脾氣那麼奇怪。

  小油菜說道,「你再給我說說喬大神,各方面我都要瞭解一下。你們倆現在都和解了,沒準我還能有機會把他勸回來呢。」

  藍衫也覺得有道理,於是把她對喬風的瞭解一股腦地倒出來。

  小油菜聽著聽著,瞇起眼睛做沉思狀,想了好半天,突然說道,「藍衫,你不覺得奇怪嗎?」

  藍衫跟小油菜認識這麼久了,也始終摸不清楚小油菜那奇崛的思路,「怎麼奇怪了?」

  「他沒有女朋友!條件這麼好的男人,簡直堪比唐三藏,怎麼會沒有女妖怪來抓他呢?」

  藍衫沒覺得有多奇怪,「估計是性格原因吧。」

  小油菜嚴肅地看著她,「不,不是性格原因,是性別原因。」

  「???」

  小油菜一臉的高深莫測,「喬大神應該是被那個姓吳的土豪包養了。」

  噗——

  藍衫驚得一口橙汁噴出來,她尷尬地抽出紙巾擦桌子,擦完之後輕輕推了小油菜一把,「胡說什麼呢,那是他哥!」

  「如果是親哥,為什麼哥哥姓吳弟弟姓喬?他們倆長得像嗎?」

  「這個……」藍衫猶豫著搖搖頭,辯解道,「也可能是表兄弟,或者是復閤家庭。」

  「你不懂,」小油菜朝她搖手指,「這種事情我見多了。親兄弟都明算賬,只有乾哥哥,才會這麼大方。」

  額,好像也有點道理?畢竟那位土豪一出手就是二百多萬呢……

  小油菜見藍衫有點動搖,又說道,「我再問你,他品味怎麼樣?審美觀正常不?」

  藍衫回想了一下喬風這幾天的著裝,倒是不錯。不,這不能作為證據。那小子身材好,肩背挺拔,腰上無贅肉,腿還長,只要不亂穿,穿什麼都好看。她又想了一下他家的客廳,裝修得挺好,簡約而不簡單,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弄的。

  她揉了揉腦袋,答道,「這個,他品味應該還行。」至少不差吧。

  「這就對了,」小油菜打了個響指,自信滿滿,「直男的審美都是歪的。只有彎男的審美才是直的。」

  這個這個……

  藍衫發現她不能再聽下去了,她的世界觀在搖搖欲墜。

  小油菜又想起一個理由,「你剛才說了,他養了一隻貓。」

  「對。」

  「網上都說,養貓的男人多半是gay。」

  終於有個可以反駁的了,藍衫不屑地一哼,「胡扯,哪有那麼絕對。」

  「這個當然沒那麼絕對,我們來算概率,」小油菜掰著手指頭比劃,「剛才說了那麼多,就算每個理由只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百分之八十乘以百分之八十是多少?百分之六千四!誒?……」

  藍衫扶著額頭,不想搭理她。雖然小油菜那逆天的數學能力時刻在提醒藍衫這是一頭白癡這人的話你不要信,但藍衫……真的快被那些狗屁理由洗腦了……

  無奈,她只好捂著耳朵,「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你說什麼我都不聽!」

  小油菜淡定地喝了口橙汁,狀似滄桑地搖頭感歎,「唉,這磨人的小妖精。」

  藍衫:「……」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第14章 誤會

  藍衫跟小油菜一邊吃一邊胡侃,完了回去的時候都快九點了。好在她還沒忘記自己的使命,去了超市一趟。可惜的是她忘了喬風都讓她買什麼了,於是有點心虛,看什麼順眼拿什麼,挑挑揀揀地買了一大堆。反正吃什麼都一樣,她不挑食。

  她敲303的門時,喬風剛給薛定諤洗完澡。薛定諤像個落水狗一樣,再也冷艷不起來,喬風想給它吹毛,它還不大情願。

  喬風開門,藍衫拎著個大塑料袋走進來,把塑料袋撐開向喬風顯擺。喬風看了一眼,不滿,「你買這麼多做什麼,吃不完浪費,」說著又看了看,更加不滿意,「都不新鮮,你到底會不會挑菜。」

  必然不會啊……

  藍衫撓頭傻笑,「超市快關門了,就剩這樣的了。」

  這種理由不足以開脫,因為只有傻子才會在超市快關門的時候去買菜。

  喬風接過塑料袋子,嫌棄地搖頭,也不知道具體是嫌棄菜多一點還是嫌棄她多一點。他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笨。」

  就這一記略帶鄙夷的眼神,愣是讓藍衫突然聯想到小油菜曾經所謂的「嬌嗔」,進而又想到今晚小油菜那一通長篇大論,然後她就恍惚覺得喬風下一刻就會翹著蘭花指來點她額頭。

  ……媽媽呀!

  藍衫用力搖頭,甩掉這些烏七八糟的想法。她發現她大概不能再跟小油菜玩耍了……

  喬風見藍衫神情異樣,只當她心虛。他是心軟的人,正想安慰藍衫兩句,那一頭被忽視了好一會兒的薛定諤突然不滿地喵了一嗓子。

  藍衫不敢跟喬風多待,趕緊跑了。

  ***

  第二天藍衫下班的時候路上一帆風順,比平常提前了十分鐘左右到家。正好喬風在學校有點事情耽擱了一會兒,導致藍衫下班來敲他家門時,他還在做飯。

  喬風圍著天藍色圍裙,頭上裹個嘻哈風格的印花頭巾作廚帽,這樣一副奇形怪狀的打扮,看起來竟然也不錯,可見臉有多麼重要。他的眼眶好得差不多了,與此同時在B大的公共論壇上依然置頂飄揚著一個熱帖,主題是女生們發起活動,湊錢懸賞捉拿膽敢打喬教授的兇手。

  這才幾天,藍衫就在喬風家出入嫻熟了。她不在客廳待著,跟著喬風進了廚房,打算認真看一看喬大廚做飯的英姿。

  他家廚房夠寬敞,藍衫杵在裡面並不顯擁擠。

  藍衫一開始靠著門框看喬風的背影。她發現他無論是站是坐,是講課還是顛大勺,肩背總是挺得筆直,整個人看起來分外精神,像是一棵朝氣蓬勃的小白楊。他的肩膀是平直的一字肩,寬而不厚,腰部窄窄的,這樣的身材簡直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麼都好看。媽的!

  她突然覺得上帝好不公平。給了他聰明的頭腦又給了他俊俏的臉蛋,給了他俊俏的臉蛋還給了他這麼好的身材,完了又讓他擁有一份體面又清閒的工作,還賦予了他無與倫比的廚藝天賦。媽媽的!

  藍衫挪動腳步,走過去站在他旁邊,安靜地看他的側影。他側臉的線條柔和精緻,不似宋子誠那樣冷峻。倆人同樣是帥哥,卻帥得各有千秋。

  喬風的眼神很專注,彷彿根本沒察覺到她的接近。與他認識的這幾天,藍衫也發現了,這個人無論做什麼都會投入十成的注意力,認認真真仔仔細細,連吃飯都能吃得一絲不苟。

  他似乎有著永遠用不完的精神力。

  人們都說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那麼這個男人豈不是時時刻刻都是魅力值爆表的狀態?簡直太可怕了……

  可惜的是這個魅力值爆表的怪物到現在都沒注意到她。藍衫不甘心被無視,掩嘴輕咳一聲。

  喬風側頭看她,疑惑問道,「你來做什麼?」

  「我……就看看。」

  喬風此刻正把切得薄薄的藕片從水裡撈出來,他指指藕片,含蓄地控訴她,「這個藕一點也不新鮮。」

  藍衫吐了吐舌頭,他還記著這事兒呢。

  不過嘛,確實不新鮮,他的手指頭都比藕片白。

  藍衫有點慚愧,「嗯,我能幫你做點什麼嗎?」

  喬風也不和她客氣,「你幫我取一下牛奶吧,鑰匙在電視旁邊的那個碗裡。」

  一句話把藍衫支走了。藍衫回到客廳,剛找到奶箱鑰匙,突然聽到茶几上的手機響了。

  藍衫朝著廚房喊道,「喬風,你有電話。」

  喬風揚聲問道,「誰?」

  藍衫瞄了一眼手機,「陌生的號碼。」

  可見不是什麼重要的電話,喬風便不管了,「麻煩你幫我接一下。」

  藍衫也覺得這陌生電話不會太重要,多半是打廣告的。她爽快地接起來,「喂?」

  那邊沒聲兒。藍衫不明所以,又餵了兩聲,依然無人應答。這反而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問道,「你們是賣什麼的呀,說來聽聽?」

  電話突然掛了。

  真是莫名其妙,估計是信號不好。藍衫不以為意,把手機放回去,拎著鑰匙下樓去取牛奶了。

  他們晚飯吃的是排骨燉山藥,清炒藕片,番茄炒菜花,涼拌萵苣絲,還有一個白蘿蔔絲鯽魚湯。

  薛定諤很高興,它吃到魚了。因為心情好,已經被它視為宿敵的藍衫摸了一下它的頭,它也沒瞪她。

  藍衫一邊吃一邊感歎,「啊,原來西紅柿還可以和菜花一起炒……原來魚湯裡還能放白蘿蔔,我以前都不知道!」

  喬風淡淡地回應她,「你當然不知道。」

  「為什麼?」

  「你笨。」

  藍衫翻了個白眼,「帥哥,你罵人能不能稍微有點新意?」

  喬風很認真地看著她,「我沒有罵人,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藍衫打了個響指,「看吧,這就很有新意了。」

  吃過晚飯,藍衫又非常狗腿地去洗水果。她洗了兩個蘋果,自己一個喬風一個,放在盤子裡端到客廳時,喬風不肯接。

  「不要再說不新鮮,現在這個季節,這樣的蘋果算很新鮮的了。」藍衫說著,卡擦咬了一口。

  喬風還是不肯接,他不滿地看著她,「你沒有誠意。」

  藍衫很奇怪,「我怎麼沒有誠意了?難道要我跪著端給你?」

  喬風也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把帶鞘的水果刀,他把刀柄那一頭遞給她,「削。」

  藍衫接過水果刀,嘟囔,「你也太講究了,怎麼跟老佛爺似的。」

  喬風真像個老佛爺一樣端坐在沙發上,看著藍衫給他削蘋果。看了兩眼他就看不下去了。蘋果誰都會削,只在於削得好不好,藍衫顯然屬於很不好那個類別,觀賞價值和實用價值都很欠缺,最重要的,喬風怕放任她這樣削下去,到最後他只能吃蘋果核了。

  於是他只好趕走她,自己上手,他一邊削蘋果一邊自言自語,「巧者勞而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

  藍衫在一旁摸著下巴看他。他能把蘋果皮削的薄薄的,粗細均勻,而且一直不斷,還特別快,真神奇。她一邊啃自己帶皮兒的蘋果,一邊感歎道,「我剛才說錯了,你不是老佛爺,你根本就是個大家閨秀。」

  喬風撩眼掃了她一眼,眼風不善。任何正常的男人都不喜歡自己被比成女人。

  藍衫被他掃得一縮脖子,心想,這小眼神兒,還挺霸道。

  她看著喬風把蘋果削好,切成塊,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吃。藍衫腦中又冒出小油菜那些邪門兒理論,其實吧,對於喬風的取向,她也挺好奇的……

  喬風見她發呆,問道,「在想什麼?」

  「你撿過肥皂嗎?」藍衫說完這句話就傻了,擦得勒,怎麼一不留神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就算好奇也不能問吧,就算問也不能問得這麼直接吧……

  哪知喬風答得更直接,「撿過。」

  藍衫嘴巴大張,兩眼發直,好似二十一三體綜合征患者。

  喬風不知道這有什麼好驚訝的,他說道,「我還撿過雪糕,棉花糖,圍巾,襪子,手電筒……薛定諤也是撿來的。」

  藍衫覺得喬風總算婉轉了一回,還知道說話補救掩飾。

  「總之我從小就經常撿到一些奇怪的東西。」喬風總結道。其實他撿過的最奇葩的東西是一盒TT,還是草莓味兒的。當時年紀小,不懂,他拿著當氣球吹,後來被他爸看到了。喬風永遠不會忘記他爸當時那個精彩的表情。

  咳,怎麼會想到這種事。喬風有些赧然,偷偷看了藍衫一眼,發現藍衫正直勾勾地盯著他,像是要看穿他。他更不好意思了,臉微微發熱。他低頭不再說話,只顧不停地吃蘋果。

  可是這樣一直被藍衫盯著,他耳根處漸漸漫起來的薄薄的粉色,像是氤氳著淡淡的霞。藍衫默默地看著,她覺得她知道得太多了。

第15章 大老闆

  藍衫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喬風家的。她都已經坐在自家沙發上了,魂兒卻好像還落在他家裡。

  原來……

  竟然……

  果然……

  ——就知道,好男人都被男人拱了!

  藍衫的心情好複雜,既十分震驚,又有那麼點遺憾。可是話說回來,這麼賢惠一男人,她還真想像不出能和什麼樣的女人在一塊,估計也只能便宜男人了。

  除此之外,站在同一個性取向上,她還有點嫉妒喬風……這種心態很好理解,就好比一個女人看到另外一個女人比她聰明漂亮會泡帥哥,擱誰都會羨慕嫉妒恨的。

  其實這樣打比方也不太恰當,畢竟喬風雖然貌美又賢惠,但並不是小娘炮。他的氣質不是陰柔的,而是乾乾淨淨的,像是冬天的陽光,不算熱烈,但足夠光明和燦爛,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感歎了一會兒,藍衫激動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她也就想明白了。做人嘛,就不要那麼狹隘。愛情是一個崇高的東西,在它面前沒有男女之別。喜歡什麼品種的全憑個人口味,這是天賦人權,不關別人什麼事兒。

  明白歸明白,可是陡然知道別人這樣的秘密,依然讓藍衫很有壓力。她覺得這事兒得怨小油菜,安靜地當個笨蛋多好呀,怎麼突然就成真相帝了。

  於是她給小油菜發了條信息:我恨你!

  小油菜很快回她:啊,你都知道了?

  藍衫:哼(╰_╯)#

  小油菜:你聽我解釋!雖然孩子不是你的,但我愛的永遠是你!

  藍衫:……

  這樣不著調的朋友,咬死算了。

  ***

  一早剛到公司,藍衫就接到一個令她高興的電話:宋子誠想要今天來試駕一下R8。

  有門兒。

  一般的試駕要提前約的,但宋子誠這個客戶不一般,所以藍衫滿口答應了。

  藍衫覺得宋子誠肯定不缺錢,說不準一高興就出手買了。當然了,她也不會自戀地認為宋子誠是奔著她來的。以宋子誠這樣的成功人士,拿錢買色是普遍狀態,這種交易基於雙方自願的前提之下。你要是不願意,也沒人逼著你怎麼樣。反正你不願意,有的是人願意,買誰不是買啊,對成功人士來說,美女真不算什麼稀缺資源。

  買賣不成仁義在,對於宋子誠,藍衫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尷尬。

  不過她還沒怎麼高興呢,就被老王傳喚到辦公室了。

  藍衫在老王手底下好幾年了,倆人私交不錯,沒別人在時,她跟他說話就不那麼避諱了。所以一見到老王,藍衫就拿宋子誠跟他顯擺邀功。

  老王冷艷一笑,「他誰呀?長得帥嗎?你不會又要性騷擾人家吧?」

  「咳咳,都解釋多少次了,那個事兒純屬誤會。要不然客戶也不會把訂金留給咱們對吧?哎哎老王我跟你說……」

  「你先別跟我說,我先跟你說,」老王擺擺手,「我叫你來就是告訴你一聲,最近給我安分點,別犯事兒。」

  藍衫一扯嘴角,「王總您別逗我了,我能犯什麼事兒,我黃賭毒一樣不沾。」

  「你別在這給我練嘴皮子。我跟你說,最近咱們大老闆要來視察,你最好老實點。張總那裡我還能給你壓一壓,要真撞進大老闆眼裡……嗯,你放心,我會給你多爭取點遣散費的。」

  「大大大大老闆?」藍衫微訝,她接著一拍腦袋,想起來了。他們的總經理張總只是一個職業經理人,這家4S店的老闆另有其人。只不過那位神秘的大老闆從來沒出現過,所以大家都忘記這個茬兒了。

  老王一點頭,「對,就是大老闆。」

  「王總您有他資料嗎?要不我先預習一下?」

  「沒有,我也沒見過他。」

  真是的,搞得這麼神秘。

  藍衫倒也不擔心,大BOSS好幾年都不管公司,他來視察多半就是裝裝樣子,還真能興風作浪?

  相比於那個虛無縹緲的大老闆,藍衫更好奇眼前這個宋子誠。她對宋子誠的瞭解太少了,之前是沒興趣,現在有希望把車賣給他了,藍衫就想多做點功課。她問老王道,「王總,您認識宋子誠嗎?他什麼來頭?跟總經理是什麼交情?」

  老王搖頭,「我不認識他,不過我聽說他就一海歸,跟張總交情一般吧,就見他來過一次,張總也沒提過他。」

  啊,是這樣?看來宋子誠跟總經理不算熟。藍衫挺高興,她至少不用擔心宋子誠在張總面前說她壞話了。

  ***

  下午,宋子誠都快五點了才過來。藍衫覺得他這個時間選得很沒誠意——試駕完都快下班了,還怎麼談事情?

  她覺得他很可能又是來逗她玩兒的,於是心生不滿。

  藍衫她們車行的試駕路線很不錯,路上風景好,一路經過玉泉山和植物園,再走遠點還能看到香山。玉泉山是座比較神秘的山,不開放旅遊,藍衫聽說裡邊不少軍事禁區,不過她沒去過,萬一走岔了被逮住怎麼辦。更可怕的是被當成敵國間隙,二話不說先朝你放兩槍。她以前遇到過一個客戶,小時候在中南海外頭踢球,有個小夥伴一個大腳把足球踢到牆裡邊去了,結果足球還在半空中就被啪啪啪啪了,多可怕呀……

  啊,扯遠了。藍衫動了一下身體,她摸著下巴,看著窗外綠意盎然的景色。她突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覺得好像不久之前有人給她講過什麼玉泉山,但這種感覺又不是特別清晰,若有若無,她仔細想啊想,也想不起來。

  宋子誠見她神情恍惚,問道,「怎麼了?」

  藍衫怔了怔,「我覺得這裡應該是我上輩子的埋骨之地。」也只有這一個解釋了……

  宋子誠搖了一下頭,一踩油門,飛快地離開了她的埋骨之地。

第16章 買菜

  過了玉泉山,沒一會兒就能看到植物園的外牆了。透視牆裡種了許多紫籐花,這時節開得灼灼艷艷,□□燦燦。深紫色的花枝不甘寂寞,攀出鐵藝圍欄,懸於透視牆外,千萬枝條隨風輕擺,如一掛紫色的瀑布,又像是永不湮滅的美麗煙花。

  雖然走過無數次這個路線,但藍衫此刻依然看得驚艷不已,嘖嘖稱歎。

  她在看花,他在看她。

  敞篷車的視野極好,天與地盡收眼底。今兒天氣晴朗,這個時刻,太陽即將偏西,日光褪去正午時的熾白灼目,染上橘紅,像是美女臉上薄施的腮紅,內斂溫柔又含情脈脈。天空也準備就緒,開始佈置一片片一道道艷麗的霞光。

  夕陽,霞光,花影,美人。

  疾風鼓過,撩得她秀髮飛揚,展露出她的下頜和脖頸,優美如雕,卻又脆弱得似是不能碰的蛋殼白瓷。宋子誠恍惚能看到她頸上血管的跳動,一下一下,鼓蕩人心。

  藍衫轉過頭來,看到宋子誠在看她,她嚇了一跳,驚恐地瞪大眼睛,「大哥,你看我幹嗎,看路啊!!!」

  宋子誠一踩剎車,黑色流線型跑車像是一條突然脫離戰鬥的鯊魚,猛地停在路邊。

  藍衫拍了拍胸口,哀怨地看了他一眼。這人,太不靠譜了!

  宋子誠覺得自己真TM有病,被她這樣瞪一眼,他竟然隱隱有一種難以克制的興奮感。

  畢竟是客戶,藍衫不好意思罵他。不過他今天的所作所為已經很讓她不滿了,快下班才來試車這還可以忍,尼瑪都開車上路了還敢走神兒。人和車都是她帶出來的,萬一出點什麼事兒,她就是長二十八個腎也賠不起好嘛!

  宋子誠看著車外紫色的瀑布,他突然問道,「藍衫,你覺得這個車怎麼樣?」

  藍衫還能說什麼,「一個字,好!」

  他收回目光,認真看著她的臉,緩緩說道,「我送你一輛,如何?」

  藍衫:「……」

  她突然轉過身體靠近他。

  宋子誠勾了一下嘴角。他坐在駕駛座上不動,鎮靜地看著她一點一點湊過來,兩人離得越來越近,直到面隔咫尺。

  然後她停下來不動了。

  宋子誠會意,他傾身向前,低頭想要吻她。可惜前進了只有一公分,他就突然停下來。

  不是他不想動,而是遭到了意外的阻止。

  宋子誠低頭,看到自己左邊鎖骨之下抵著一根手指。手指白皙秀氣,卻力道十足,戳中要害,以指尖所抵之處為中心的那片骨肉有一種被擠壓的疼痛,不算劇烈,但鎖死了他繼續前進的意圖。

  藍衫盯著他的眼睛,緊咬牙關才沒發火揍他。她只是說道,「宋子誠,你煩不煩?」

  宋子誠看著她,不氣不惱,「你開個價。」

  藍衫氣得加大指上力道,狠狠地戳他,看到他疼得皺了一下眉,她說道,「上次是我太含蓄,宋總大概沒聽明白。有道是『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本人的專業就是賣車的,您讓我賣身,不好意思我業務不熟練,恕不奉陪。明白?」

  宋子誠雖然被她戳得很疼,但他不願意退後。他喜歡現在這樣的距離,好像他一低頭就能親到她。他說道,「我認為,之所以束之高閣,是因為價錢開得不夠。」

  藍衫的憤怒終於憋不住了,她點了下頭,爽快答道,「好勒,那我們來談談價錢。來來來,下車談,」她說著,自己先下了車,又繞到駕駛位外,朝他勾手指,「下來。」

  宋子誠也下了車。

  藍衫掏出倆鋼崩兒,朝一個方向指了指,「從這裡往那邊走一公里就能看到公交車站,這是兩塊錢,省著點用,你只能倒一次車。趕緊回家吃飯吧孩子。」她把兩枚硬幣推給他,不等他反應,自己飛快地上車,重重一撞車門。

  宋子誠感覺不妙,「藍衫,你等一下。」

  藍衫心想,我等你大爺。

  不愧是排量5.2的怪物,R8像豹子一樣猛然竄出,很快絕塵而去。

  宋子誠立在原地,捏著倆鋼崩兒風中凌亂,咬牙切齒地看著那道漸漸遠去的靚影。

  ***

  第二天又趕上藍衫的休息日。一大早,她正睡得昏天黑地,突然有人敲她家門。

  咚咚咚,特別有節奏。

  藍衫假裝沒聽到,拉過被子蓋住頭,繼續睡。

  那人敲得鍥而不捨,一邊敲一邊說道,「藍衫,開門。」

  不算大的聲音,偏偏就能鑽進她的耳朵裡。

  藍衫大怒,蹭蹭蹭下床走到門口,「唰」地拉開門,對站在門口的喬風怒目而視,「做什麼?!」

  喬風無視她的起床氣,從容道,「陪我去買菜。」

  「不去,我要睡覺。」

  「你昨天答應了。」

  藍衫翻了個大白眼,「我昨天不知道你這麼早去,現在才幾點呀!」

  喬風抬腕看了看表,認真答道,「七點一刻。」

  藍衫抓了抓頭髮,「我不管,我要睡覺。」

  「好,你睡吧,我會繼續敲你門的。」

  「……」人怎麼能無恥成這樣呢!

  藍衫無力地靠著門,「帥哥,我還沒吃早飯吶,你先去吧,一會兒我去找你,乖。」

  這話正中喬風下懷,「好,我現在給你做早餐,你先洗漱,十五分鐘之後過來。」

  藍衫絲毫不懷疑,如果她不去,喬風一定會回來敲她的門。她有點後悔昨天答應他了。本來嘛,總去喬風那裡白吃白喝她心懷愧疚,所以就想包攬買菜大業,但喬風嫌棄她的水準,打算親自調教一番,這才有了今天她一大早就被人折騰起來的慘劇。

  今天是休息日,她不用化妝不用打扮,怎麼省事兒怎麼來,果然只用了十五分鐘就摸到喬風家了。

  早餐竟然真的做好了,那小子效率夠高的。

  一杯鮮搾橙汁,兩片全麥麵包,一個煎蛋,幾片生菜葉,還有……額,腐乳?

  「只有這些材料,你湊合吃。」喬風解釋道。

  藍衫舉著麵包片,有點迷茫,「腐乳真的不是亂入的嗎?」

  當然不是。喬風把腐乳塗在麵包片上,放好生菜葉和雞蛋,拿給她,「嘗嘗。」

  這是什麼搭配呀!藍衫黑線,忐忑著咬了一口。

  咦?好吃!

  接下來她狂風過境一般把早餐解決掉了。

  吃過早飯,藍衫跟著喬風來到早市。這一對年輕的俊男美女太扎眼,身處在一群大爺大媽們之中,賺了許多回頭率。雖然大家的目光都是善意的,但藍衫被這麼多人赤裸裸地圍觀,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她摸了摸後腦勺,看身旁的喬風,發現他淡定如常。

  藍衫覺得喬風的心理素質硬得堪比金剛鑽,她認識他這些天,從來沒見他生氣或者緊張過。面對任何刺激,他都能雲淡風輕,一副「任爾上躥下跳,我自笑看傻逼」的境界。

  喬風牢記此次前來的目的,領著藍衫認認真真地一邊挑菜一邊解釋。他發現藍衫真是笨得可以,這個女人挑菜的終極理論就是「越大越好」。茄子越大越好,黃瓜越大越好,油麥菜越大越好……喬風認真地給她解釋「大」和「嫩」、「新鮮」的區別,以及不同的菜相應的不同表現。她一邊聽一邊忘,後來乾脆投身於跟小販的討價還價之中,越戰越勇。簡直的,不思進取,不學無術,不務正業!

  哦,她甚至笨得連菜的名字都記混。她一直管「平菇」叫「香菇」,管「香菇」叫「胖菇」,喬風糾正了幾次,她總改不過來,他真的好蛋疼。

  而且,都笨成這樣了,還好意思要這要那。要吃水晶蝦仁兒,要吃排骨山藥……吃吃吃,買買買!

  喬風將一把平菇放回菜筐,領著藍衫去買排骨了。

  倆人在菜市場轉悠了很久,買完菜都過八點半了。喬風拉著拉桿式購物車,車架上的帆布包鼓囊囊的,一把芹菜因太過修長,探出綠油油的腦袋,隨著購物車的行走一顫一顫的。

  藍衫空手跟在喬風身邊。

  回去的時候路過一個幼兒園,有個老大爺在幼兒園門口賣棉花糖。有的小朋友在幼兒園門口哭鬧不肯上學,家長給買個棉花糖哄一哄,多半能哄好。

  喬風停在老大爺的棉花糖車前。

  藍衫說道,「我不吃這個。」都多大個人了。

  喬風看著制糖機裡不斷湧出來的砂糖絲,一團一團扯絮一樣,越滾越大,他頭也不抬地答,「不是給你買的。」

  「給薛定諤買的?」藍衫又問,問過之後自己摸下巴,奇道,「薛定諤吃糖嗎?我沒見過它吃糖呀。」

  她說到這裡,突然驚訝地瞪大眼睛,難以相信地看著喬風,「不會是你自己要吃吧?」

  喬風沒有否認。

  「哈哈哈哈哈……幼稚!」

  喬風也覺得他這麼大個人了舉著一支棉花糖真的好幼稚,於是他決定讓藍衫幫他拿著,等回去再吃。

  藍衫:「……」

  她囧囧有神地拿著一支棉花糖跟在喬風身後。那個棉花糖好大,比她的腦袋都大,像是一大朵白雲,還挺漂亮的。

  砂糖擦絲的過程中有加熱,此時散發著一種熟蔗糖特有的香氣。藍衫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心內有些蠢蠢欲動。

  又過了一會兒,她終於舔了一口。

  她發誓,她真的盡力去忍了,不過這不是沒忍住嘛……

  喬風自顧自走在前面,藍衫不主動和他說話,他就一路沉默。到家時,他扭頭看藍衫,然後他發現他的棉花糖就剩一根棍兒了。

  劣跡昭昭,忍無可忍。

第17章 逛街

  藍衫吃光了喬風的棉花糖。

  喬風用看階級敵人的眼神看著她,把她看得一陣心虛。他真誠地說道,「我覺得你這個人的品質有問題。」

  「咳,」藍衫輕輕拍他的肩膀,「安啦安啦,下次我給你買。」

  喬風一側身體,躲開她沾著糖絲的爪子。

  藍衫非常有眼力見地搶過他手中的購物車,自己提進屋子,邊走邊說道,「好了好了,我錯了……我來洗菜。」

  喬風跟在她身後,不依不饒,「你不僅笨,而且品質不好,我建議你回爐重造。」

  藍衫大怒,「你的意思是讓我爬回我媽的肚子裡嗎?」

  「不是,」喬風搖頭,「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回學校接受再教育。」

  「多大點事。」藍衫翻了個白眼。

  「你可以來上我的課。」既可以學到有意思的知識,又有非常有品德的教師來引導她。喬風覺得這個建議很適合她。

  藍衫一抖肩膀,「我腦子又沒病。」

  喬風已經認定了這個建議不錯,那就由不得她了,他摸著下巴,輕飄飄丟出一句威脅,「不來上課,你就休想吃我做的飯。」

  藍衫:「……」

  有道是,生命誠可貴,自由價更高,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廉者不受嗟來之食……所以她當然要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不過她的妥協不足以平復喬風對她的不滿,所以她還是得去洗菜。

  喬風對她粗獷的洗菜風格不甚滿意,往往是她洗過之後,他又要補充著洗一遍。

  藍衫最後洗的是山藥,她把山藥洗了一遍,用削皮器三下五除二削掉表皮,接著用水沖了一遍,遞給喬風。然後她就走出了廚房。

  怪只怪她摸了一下臉蛋。

  很快她發現她的臉有點刺癢,她撓了幾下,結果越撓越癢,她怕把臉撓破了,於是用兩隻手按著臉蛋輕輕揉……

  啊啊啊,癢死了!

  藍衫好害怕,她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她今天只用了點護膚品,根本沒化妝,臉怎麼可能癢成這樣?

  會不會是中毒了?

  她慘叫一聲,跑進廚房,帶著哭腔說道,「喬風喬風,我身中奇毒,命不久矣!」

  喬風被她嚇得差一點切到手。他放下菜刀,回頭看她,「怎麼了?」

  「我不知道,可能是那個棉花糖有毒,」藍衫一邊說著,一邊又去揉臉,「我現在癢死了,你給我看看,是不是已經開始毀容了?」她兩手蓋著臉,揉臉的幅度加大,簡直像是被薛定諤附了身。

  喬風突然拉開她的手,「別動!」

  因為太急,他的力道有些大,拽得她往前趔趄了一下,差一點撞到他身上。她的兩隻手都被他攥著,分向兩邊,這姿勢,搞得她好像一隻展翅高飛的小鳥,要撲進他懷裡。

  而且,兩人現在離得太近了。藍衫仰頭看喬風,感覺這姿勢特別特別像接吻。

  額……

  喬風垂著眼睛看藍衫的臉,從表面上看,她的臉只是被揉得紅了一些。他輕搖了一下頭,有些無奈,「誰讓你摸臉的?」

  他的臉離得好近,這近在咫尺的美貌讓藍衫短暫地忘記了臉上的不適,她答道,「我……那個……你也沒說不讓摸呀!」

  喬風欲言又止,到最後只能說道,「笨。」

  藍衫掙了一下,有些彆扭,「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喬風便鬆開她,他轉身取了半瓶白醋,帶著藍衫去了洗手間。藍衫看著他在洗手池裡放了溫水,然後量了半瓶蓋白醋,倒進溫水裡。她不解,「到底是怎麼回事?」

  喬風剛要回答,回頭看到她又要摸臉,他訓斥道,「住手!」

  藍衫一縮脖子,隨即吐了吐舌頭。

  「山藥的表皮裡含有植物鹼,人的皮膚接觸之後會引發過敏性皮炎,不過這不會持續很久。你放心,不會毀容,」喬風指指那放了白醋的溫水,「用白醋清洗,能起到酸鹼中和的作用,可以減輕癢感,你試試。」

  藍衫狗腿道,「真博學。」

  喬風回贈曰,「真沒用。」

  藍衫便不理他,低頭洗手洗臉。喬風站在她身後,用一種完全是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她,但他還是耐心地一直等著,直到她洗好了,不再喊癢,他才回廚房繼續做飯。

  偷吃他的棉花糖,接著就自作自受,可見這是現世報。喬風一邊走著,一邊想起剛才藍衫那狼狽的樣子,他心情好好的,低頭無意識地牽了一下嘴角。

  ***

  吃過午飯,喬風問藍衫下午是否有時間。藍衫問他有什麼事兒,喬風便給她解釋了。

  原來他下周有一個重要的報告會,屆時需要穿著得體一些。喬風常穿的那件西裝被薛定諤玩壞了,所以他打算今天出門挑一套正裝。他覺得藍衫可以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上來給他提些建議。

  藍衫用一句話總結了他的目的,「不就是想讓我陪你逛街買衣服嗎,囉嗦!」

  她本來就沒事兒干,於是欣然應允。不僅如此,她還臨時把小油菜也叫上了,正好可以藉機創造機會讓小油菜把喬風遊說回去。就是不知道那丫頭有沒有這個功力了。

  小油菜今天在上班,跟大姐頭說喬大神在傳召她,大姐頭磕絆都不打立刻批准她前去赴約,生怕喬神反悔。

  兩人打算去金融街,地鐵不用轉乘,不過下車後需要步行一段時間。藍衫趁機和喬風感歎,「唉,還是有個車方便一些。」

  喬風假裝沒聽到。

  藍衫又問喬風買西裝的預算是多少,她也好據此給他挑適合的牌子。結果喬風的回答是,「我沒有預算。」

  藍衫有點傻眼,「沒錢你還想買衣服?長得再帥也不能刷臉吧?」

  喬風一愣,「我的意思是,多少錢都可以。」

  藍衫:「……」有錢了不起啊,你好煩!

  三人約在購物中心門口見面,小油菜先到的。平時她見到藍衫,必定歡快得有如被放出籠的小鳥,嘰嘰喳喳個不停,今兒卻像吃了瀉藥的小鳥,大氣都不敢出。

  因為她怕喬風。

  藍衫不明白。就喬風這樣的小面瓜,養貓、喝牛奶、吃棉花糖……他渾身上下唯一霸氣的地方也就是那個響亮的名字了。這樣一個人有什麼好怕的?

  其實小油菜自己也不明白。反正她們公司的人提到喬大神都很敬畏,所以她就跟著怕一怕啦……

  藍衫直截了當地向小油菜問起那個項目的情況。跟喬風這樣的人談事情不能拐彎抹角,要不然他指不定理解成什麼呢。

  小油菜說道,「還行吧,其實現在項目不急,我們公司正在和一個業界大佬談併購。」

  喬風脫口而出,「文風集團?」

  「你怎麼知道?哦,對了對了,」小油菜一拍腦袋,「報紙上有說的。」

  對於這個文風集團,藍衫也聽過幾耳朵。不過她又不在這行混,所以不怎麼清楚。

  小油菜有點驕傲,如果併購成功,她們公司就成了集團分公司,到時候背靠大樹,應該會比較容易請到喬神了吧?

  喬風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他說道,「我只是對你們的項目不感興趣,與公司背景無關。」

  被拒絕得這樣乾脆,小油菜有點難以相信,「大神,那可是文風集團!」

  「我知道,他們的第一個產品就是我做的。」

  小油菜:「……」

  藍衫:「……」

  藍衫輕輕撞了一下喬風的手臂,「帥哥,吹牛吹過了啊。那個文風集團成立多少年了?」

  「十年。」

  「十年前你多大?」

  「十五歲。」

  藍衫默默地看著他,等待他自己承認把牛皮吹破了。哪知喬風淡定如常,反問她,「怎麼了?」

  不會是真的吧……

  藍衫吐了吐舌頭,發現小油菜站在喬風身旁用口型對她說:牲口。

  好吧,真是頭牲口。

  小油菜問喬風,「大神,你跟那個文風集團的老大熟嗎?」

  熟得不能再熟了……

  不等喬風回答,小油菜又道,「其實他是我初戀喲!嘿嘿嘿嘿……」

  喬風難得驚訝了一下。藍衫沒注意到他的表情,她拎著小油菜的後衣領,問道,「嘿喲喂,你有初戀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呀?嗯?」

  倆人正鬧著,喬風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喂,哥。」

  小油菜突然發現了什麼,眼珠子瞬間亮了至少十瓦。

  藍衫有點無語。其實關於喬風那個取向的問題她並沒跟小油菜說,不過看小油菜這個樣子,好像說不說都無所謂了……

  喬風還在跟吳文講電話,「對,我確實在逛街,你沒有做夢。」

  吳文敏銳地發覺問題的關鍵,「跟誰?!男的女的?」

  「兩個朋友,女孩。」

  「兩個女人!!!」吳文此驚非同小可,他那死宅第弟竟然陪女孩逛街了,而且一下兩個!這臭小子總算開竅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吳文真的好感動,他一定要近距離圍觀一下這兩個姑娘,看看哪一個更適合做他的弟媳婦。

  「喬風,你現在哪裡?」

  「金融街。」

  遠在西直門的吳文大言不慚,「我也在金融街,你不要走,等我十分鐘,我給你送點東西。」說罷掛了電話,踩起油門。

  說是十分鐘,喬風等了有二十分鐘。他陪著藍衫和小油菜在幾個女裝專櫃裡逛了一會兒,三個人都逛得心不在焉。喬風是好奇他哥給他送什麼東西,藍衫是好奇小油菜的初戀到底怎麼回事,小油菜則十分好奇那位傳聞中的吳土豪到底是什麼樣子的,配不配咱喬大神……

  喬風突然向不遠處揮了一下手。藍衫和小油菜都跟著回頭看。

  吳文身材高大,站在人群裡特別扎眼。他五官立體俊美,刷一層白灰就是阿修羅。他邁開長腿向這邊走,遠遠地看著,覺得喬風身邊倆姑娘都不錯。

  走近一看,啊,這不是藍衫嗎。

  藍衫接近他弟肯定是想賣車給他,吳文有點失望。不過沒關係,不還有另一個嗎……他看向小油菜。

  小油菜一直瞪著大眼睛,看鬼一樣看著吳文。

  喬風覺得他們看起來不像認識的,於是他介紹道,「這是我哥,吳文。哥,這是小油菜。」

  吳文奇怪地看著她,「小油菜?這是你名字?」爹媽起名也太不上心了吧……

  小油菜反應過來,「吳吳吳吳總您好,我我我我是肖采采采采采……」

  吳文只覺眼前像是有好多大腳踩踏而過……

  他打斷她,「你叫肖采?還是叫肖采采?」

  「我我我……」小油菜哭喪著臉看向藍衫,求助。

  不就是個帥gay,至於激動成這樣嗎。藍衫覺得小油菜的反應有點過,她解釋道,「吳總,她大名叫肖采薇,外號是小油菜。」頓了頓,又補充道,「您帥得這樣慘絕人寰,把我們都給嚇到了,哈哈。」

  吳文朝藍衫微笑點頭,轉而又看了一眼小油菜。他有點糾結,姑娘長得倒是挺可愛,可惜是個小結巴……

第18章 試衣

  喬風問吳文要給他送什麼東西,吳文給了他一張某中年搖滾歌星的演唱會門票。這是他剛剛從車裡隨手拿的。

  喬風莫名其妙,「這演唱會是上個月的,而且已經檢過票了。」

  「不好意思,忘了。」吳文說著,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門票拿過來,笑瞇瞇地和兩個女士道別,轉身揚長而去。

  這人演戲演得一點也不走心,傻子都能看出來他此行根本不是為了送什麼東西。藍衫和小油菜對視一眼,都覺得自己想明白了其中玄機:吳文很顯然是擔心喬風被姑娘勾搭走,所以來巡視一下嘛……

  目送走了吳文,藍衫藉故把小油菜拉到了洗手間。她現在內心裡疑惑重重,首先——

  「小油菜,你剛才怎麼了,話都不會說了?」

  小油菜卻反問她,「藍衫,你真不知道剛才那人是誰?」

  「知道啊,不就是喬風的,那個什麼嗎……」

  「我說的不是這個,」小油菜一個勁兒擺手,「他是吳文。」

  藍衫真有點摸不著頭腦,「我說小油菜,你這腦子是不是該上點潤滑油了?他是我客戶我還不知道他叫什麼?」

  「他是文風集團的大BOSS,吳文。」

  藍衫呆了有三秒鐘,然後她恍然道,「他就是你那個初戀!」

  小油菜扶著腦門歎氣,「姐們兒你聽話能聽重點嗎,別光揀八卦聽啊!」

  藍衫同情地看著她,「你初戀根本就沒認出你來?不應該啊,我以為你從十六歲之後就沒再發育了。」

  小油菜低頭對手指,「他根本就不認識我。」剛才只是在吹牛……誰能想到吹這種牛也會被抓現行。

  藍衫更納悶了,「奇了怪了,那你怎麼初的戀?」

  「就是……第一個喜歡的人嘛……」

  藍衫黑線,「這樣也行?那我初戀還是劉德華呢。」

  不過,「第一個喜歡的人」一般發生在青春期那會兒吧?那時候吳文估計還沒創業呢,小油菜是怎麼認識他的?她跟小油菜從上大學就認識,可從來沒聽這丫頭提起此事。

  小油菜打死也不說。

  好嘛,不說就不說。今兒她都嚇成結巴了,藍衫也不逼她,兩人一同出了洗手間去找喬風。

  藍衫有點擔心小油菜的精神狀態。畢竟是第一個喜歡的人,多麼青蔥美好的回憶,現在發現那人竟然是個彎的,而且她還要跟他的男朋友一起逛街……想想就好蛋疼啊!

  其實小油菜看得很開。她剛才見到吳文之後緊張,多半還是因為此人是業界大佬,如果併購成功了,就是她的大BOSS。她從來都是個慫貨,見到大BOSS不緊張才叫不正常。

  至於他老人家喜歡的是誰,這反而不重要啦,反正他又不會喜歡她。

  藍衫看到小油菜淡定地一口一個「大神」叫喬風,絲毫沒什麼芥蒂,她也就放心了。所以說,缺心眼兒有缺心眼兒的好……

  倆人總算沒忘記正事兒——他們是來陪喬風買西裝的。

  喬風買衣服的方式堪稱簡單粗暴。首先,找導購,然後,按照導購的建議試衣服,最後,結賬走人。

  藍衫簡直不敢相信,他平時看起來還不錯的穿著都是這麼搞出來的。

  小油菜問藍衫,「大姐,這就是你所謂的『品味不錯』?」

  「咳,」藍衫有點不好意思,「至少導購的品味是不錯的。」

  小油菜咧嘴,「廢話,好歹是范思哲。」

  因為這次帶了兩個顧問,所以喬風從試衣間出來的時候先詢問了藍衫和小油菜的意見。

  白襯衫,湖藍色領帶,黑色細條紋雙扣西裝。

  藍衫摸下巴,「還行,但你裡邊搭配中規中矩,外套卻是偏休閒的,不協調,換。」

  幫喬風選衣服的導購是個帥氣的小伙子,看樣子也就二十出頭,聽到藍衫的話,笑著奉承她,「這位美女姐姐有眼光。」

  喬風聽了他們的話,自己選了件純黑色的換上了。

  這回無功無過,但藍衫還是不滿意,覺得浪費了他的身材和氣質。她取了件單扣西裝遞給他,「換這個,不要系領帶了。」

  喬風乖乖照做,拿著這一件走進試衣間。

  導購小哥向藍衫豎起大拇指,「姐,你真牛,把男朋友調教得這麼聽話。」

  藍衫噗嗤一樂,「你這什麼眼神,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你有男朋友嗎?」

  小油菜聽到這話,似笑非笑地看他,「這位帥哥,想什麼呢?」

  導購嘿嘿一笑。這時,喬風從試衣間走出來。小油菜站得近,先看到的,她捂著嘴巴低呼,「哇,好帥!」

  藍衫循聲看去,也有些驚艷。白色襯衫依然能襯托出他乾淨的氣質,單扣西裝的收腰效果很好,這一套搭配擱他身上直接穿出了模特的效果。

  不過麼,好像還是少點什麼……她隨手取了件領結,走過去幫他戴上。

  她突然靠近,讓喬風有點措手不及,不知道該看哪裡好。他的視線悠來晃去,最後還是落回在藍衫的臉上。

  藍衫系得很認真,完了之後輕輕一拍他的肩膀,「好,照照鏡子。」

  「啊?哦。」

  加了領結之後感覺有一種風度翩翩的瀟灑,又不似領帶那樣拘謹。小油菜和那導購都點頭說不錯。

  喬風的審美感知並不那麼敏銳,但他可以通過別人的反應來做出正確選擇。很多時候他並不是一個固執的人,願意積極聽取他人意見。

  藍衫看著喬風的白襯衫,突然說道,「你為什麼總是穿白襯衫,你可以試試黑色的。」

  「我沒穿過。」

  「試一試,」藍衫不由分說,遞給他一件黑色襯衫,「還是這件外套,不要系扣子。襯衫的第一個扣子也不要系。」

  喬風不想穿黑襯衫,不過他在這類事情上一般比較被動,藍衫讓他試,他就乖乖地去試了。

  導購在外面一勁兒地慫恿藍衫,「姐姐,這麼乖的小白兔,您還不趕緊收了他?」

  小白兔……

  藍衫囧囧有神地腦補了喬風戴兔耳朵的畫面……媽蛋,不能再想下去了!

  喬風再次從試衣間走出來,像是換了一個人。臉還是那張臉,但氣質完全不一樣了。他穿白襯衫就是給人一種純淨又純情的感覺,彷彿未出校門的大學生。現在換一身黑,西裝剪裁得體,把他身材的優點展現得淋漓盡致。襯衫領口開得自然隨意,胸前繃得恰到好處,配上面無表情的一張臉,酷得有如一陣風,簡直帥出了新高度新境界。

  至此藍衫不得不承認,這小面瓜看著面,其實他有一種遇強則強的氣場。你給他一雙兔耳朵,他就敢給你裝小白兔;你給他一張狼皮,他搖身一變就是大灰狼……

  小油菜捂著胸口,「不行了不行了,帥得我心肝亂顫。」

  那導購小哥更誇張,「先生你別過來,別靠近我……我怕我會變彎!」

  藍衫比他們倆好一點,只不過是看得兩眼發直而已。她呆呆地看著喬風向她走來,在她面前站定。他面癱著一張臉,對她說,「你不要這樣色瞇瞇地看著我。」

  藍衫:「……」

  她無力地扭過臉,指著喬風對導購小哥說道,「這一整套,還有剛才那個領結,全要。」

  喬風說道,「我還想戴領帶。」總感覺不戴領帶不夠嚴肅。

  藍衫冷笑,「想戴領帶,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喬風聽得眉頭直跳,至於嗎……

  由於藍衫的堅持,最後喬風也沒有選領帶。他們走出專賣店時,藍衫突然想起一事,「喬風,薛定諤弄壞的那件西裝,不會就是范思哲的吧?」

  喬風搖頭,「不是。」

  「幸好不是,」藍衫有點慶幸,「要不然它一爪子撓掉我一個月的工資。」情何以堪。

  「那件是Brioni的。」喬風補充道。

  小油菜正捧著一杯果樂吸,聽到這句話差點嗆死。

  「定制。」他又補充道。

  Brioni的定制西裝,起步價怎麼也得七八萬吧?藍衫覺得自己精神有點恍惚,她夢遊一樣點點頭,「還好,一爪子才撓我三個月的工資。」

  回去一定要捏死它捏死它捏死它……

第19章 BOSS

  晚飯是喬風請的,去的是上海小南國。 南方菜系風格的餐廳一般菜量都不算大,他們三個人點了六個菜。

  小油菜現在跟喬風混得有點熟,在他面前就不那麼拘謹了。上菜的時候,她不許藍衫和喬風動筷子,自己先握著手機拍照,拍完了照又覺得不過癮,非要三個人擠在一起拍「閨蜜大頭照」。

  喬風不服,「我不是你們的閨蜜。」

  「安啦安啦,你當然不是,你是直男中的純爺們兒,爺們兒中的戰鬥機。」

  喬風點頭,深以為然。

  「快過來拍照。」

  於是他就湊過去了。

  基於身高因素,小油菜待在中間,藍衫和喬風在兩邊,跟兩大護法似的。小油菜一連拍了好幾張,拍完之後一張一張地看,越看越想哭。

  她吧,她長得也不難看,往人堆裡一扔也算是小美女一個,可是現在在這麼倆妖孽級別的俊男美女的襯托下,她就跟一村姑似的。這種照片讓她怎麼發朋友圈、怎麼炫耀、怎麼收穫讚美和祝福呢?

  幸好,她還有美圖秀秀。小油菜是個誠實的孩子,不會把自己P得失真(主要是笨),所以她思來想去,在藍衫和喬風的臉上分別蓋了一個大嘴猴。

  這樣就順眼多了嘛。

  吃完了飯,三人在地鐵站分別,藍衫和喬風一同回去。到小區門口時,喬風在門衛那裡取了個快遞。

  「這是什麼?」藍衫問道。

  「柚子茶。」

  已經知道這個男人喝牛奶吃棉花糖,再看到柚子茶,藍衫十分淡定。喬風自己手裡有不少東西,所以藍衫幫他拿著柚子茶。

  到家門口時,喬風接過柚子茶,問藍衫,「你要不要過來一起嘗一嘗?」

  要是別的男人這樣問,藍衫肯定會多想一下,不過喬風嘛……

  反正現在才八點多,藍衫自己回去也沒事兒干,於是跟著喬風去了他家。

  喬風開了電視,讓藍衫在客廳等一下,他去廚房泡柚子茶。

  薛定諤正臥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到藍衫過來,它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對於這個女人,它曾經威脅過,驅逐過,奈何對方臉皮太厚,死賴著不走,所以現在它也懶得搭理她了。

  藍衫知道薛定諤不待見她,但她偏偏一屁股坐在薛定諤的身邊。

  薛定諤以為她要打架,警惕地看她。

  藍衫戳了一下它的腦袋,「嘿,要打仗呀?」

  薛定諤起身後退了一步,「喵!」

  「喲,生氣了?」藍衫湊近一些逗它,「你來打我呀打我打我呀!」

  「喵!」它雖然不敢打她,但臨危不亂,保持了喵星人的自尊和驕傲。

  喬風端著兩個馬克杯走進客廳時,恰好看到這一人一貓在對峙。

  藍衫背對著喬風,又向著薛定諤蹭過去一些。她笑瞇瞇地戳它的腦袋,「我說你一小太監,你裝什麼太上皇呀?嗯?皇上的龍袍是不是你弄壞的?你知道那件龍袍多少錢嗎?扒了你自己的皮也不夠賠的。嘿?你還不服?皇上那是宅心仁厚,沒有結果了你的狗命,啊不,貓命……」

  薛定諤只能喵來喵去地和她吵。兩個語言不通的物種一時竟然還能吵得不可開交,喬風在一旁看得歎為觀止。

  真是一對兒白癡。

  他突然有點理解那些拖家帶口的男人為何壓力那麼大了……

  ***

  一早上班時,老王告訴藍衫,「你今天帶著你的人先別出門,十點半的時候在展廳集合。」

  俗話說,聞弦知雅意,順風聽屁響。藍衫立刻明白怎麼回事,「王總,大老闆今天要來?」

  老王就喜歡藍衫這點聰明勁兒,跟聰明人不用廢話。不過老王還是有點不放心,藍衫性騷擾男客戶的事件給他留下了不小的陰影。他叮囑藍衫道,「你給我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我聽說大老闆在搞一個什麼『員工素質與忠誠度調查』,獎罰嚴明。要是不如他的意,弄不好直接開掉。」

  藍衫滿不在乎,「放心吧,我這麼優秀的員工,打著燈籠都難找。」

  上午十點半,藍衫他們銷售部的員工都在展廳集合,各就各位。總經理帶著各個部門的頭頭出去迎接大BOSS。因為展廳離大門口最近,銷售部自然而然成為第一個接受視察的部門。

  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在幾人的簇擁中走進來,藍衫一看到他的臉,微笑登時僵在臉上。

  宋子誠!他是大BOSS!!!尼瑪啊啊啊!!!!!

  兩人最近的一次見面,是藍衫把他扔在美麗的植物園外,給了他倆鋼崩兒讓他徒步一公里自己去坐公交車回家。

  樂觀地想,這個人又不傻,他當時自己帶著錢包和手機,他可以找人多的地方打車,也可以打電話讓人去接他。

  但不管結果怎樣,這都無法改變藍衫當面羞辱他並且把他扔掉的事實。

  藍衫心內惴惴不安,緊張得腿肚子直打轉。她不敢看他,埋著頭像是犯錯誤的小學生。

  宋子誠走到她面前,她牙關輕顫,「宋、宋總。」終於明白為什麼小油菜見到吳文時會緊張成結巴了,一定是她幹了什麼虧心事……

  宋子誠只朝藍衫點了一下頭,便沒再看她。看起來好像大家都不熟的樣子。

  在銷售部巡視完畢,他由人領著去行政部了。

  目送走了大BOSS,銷售部的員工都鬆了口氣,接著湊在一塊,興奮地八卦聊天。一部分員工的關注點是總裁大人多麼多麼酷帥狂霸拽,另一部分則比較關心傳聞中的「員工素質與忠誠度調查」,畢竟這關係到自己的身家問題。

  藍衫蔫搭搭地聽他們八卦,根本沒心情插嘴。如果真的有那個什麼員工素質調查,不用說,她肯定是墊底的。試駕途中把大BOSS扔掉,放眼整個公司,啊不,整個行業,估計也找不到第二個。

  她覺得她也許真的要被開掉了。

  作為一個優秀的銷售人員,藍衫不用擔心出了這個門找不到工作,可是別處哪裡有這兒好呢!她在這家店待了好幾年,剛混出一點眉目,這個時候離開,誰家有現成的主管級以上位置給她做呢?就算有,不同的品牌,不同的市場定位,不同的客戶群,陌生的同事和上司……面對這些,她還得重新打拼,機會成本太高。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她真的好後悔好崩潰,忍不住掏出手機給小油菜發信息訴苦,小油菜沒回她。她不確定小油菜現在忙不忙,所以也沒給她打電話。

  但是她現在又急需要安慰。她翻著手機通訊錄,最後給喬風發了條短信。

  藍衫:小風風,我要被開掉了!QAQ

  過了有一分鐘,喬風回復她:哦。

  藍衫滿頭黑線,回道:在忙?

  喬風:沒。

  藍衫:那就是不想搭理我?(╰_╯)#

  喬風:不是。

  藍衫:那你趕緊安慰我啊……

  喬風: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

  藍衫:怎麼可能!我要丟工作了!我要挨餓了!

  喬風:我管飯。

  藍衫一看到那三個字,莫名其妙地,胸中郁氣真的散了不少。她用拇指上下滑動屏幕,來來回回看著那段簡短的對話,唇角一勾,喃喃自語,「切!安慰人都不會,到底誰是笨蛋呀……」

第20章 微笑

  宋子誠視察完畢,要召集所有員工到大會議室開會。因為人比較多,許多人只能站著,藍衫雖然有資格坐椅子,不過她還是身先士卒地站在了人堆裡。

  她駝著背,盡量使自己顯得矮一些,然後唸唸有詞,「千萬不要看到我,千萬不要看到我……」

  宋子誠突然側頭,目光箭一般釘了過來。

  藍衫:「……」

  幸好他的目光並未停留,只犀利地一掃,藍衫周圍的人都受到波及,沒人知道大BOSS到底在瞪誰。

  藍衫覺得自己這回是凶多吉少了。

  宋子誠自然要先說一番場面話,接著連消帶打,有讚揚有批評有勉勵。程度拿捏得恰到好處,畢竟他雖然是大BOSS,但並非公司的管理者,所以給總經理他們留足了面子。

  接著,宋子誠宣佈自己閒得沒事兒就親自主導了一次「員工素質與忠誠度調查」,現在他要總結一下結果。

  藍衫躲在一個一米八五的胖子身後,把腦袋埋得低低的。她估計要被點名批評了,就是不知道宋子誠會怎麼罵她,會不會當場讓她捲鋪蓋滾蛋……藍衫自我安慰,滾蛋就滾蛋,這種人開的公司,誰要待呀!

  「這次調查,有人表現得很好,有人表現得不太好,有人表現得很不好。為了激勵大家,根據你們的表現,我今天自掏腰包給大家發一回獎金。這點錢不算什麼,不過它代表了我對你們的肯定和否定。你們可以據此衡量一下自己,看看哪些優點值得發揚,哪些缺點需要改進。」

  說這麼多,關鍵詞就三個字:發錢了!

  本來大家還在紛紛疑惑大老闆是通過什麼手段主導的這次調查,為什麼我們都不知道,不過現在聽說有錢拿,他們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拚命地拍巴掌叫好。

  宋子誠抬手壓下去掌聲,繼續說道,「你們的表現和獎金我已經讓人做成表格發到各部門手裡,等散了會找各部門經理去領。現在,我要重點批評一個人和表揚一個人。」

  來了!

  藍衫從胖子身後探出頭,可憐巴巴地看了他一眼。

  那小眼神兒,跟被扔在大街上三天沒吃飯的流浪狗似的。宋子誠差點沒繃住。他咬了咬牙,故意拉長臉,羅剎一般,「安語琴。」

  藍衫差一點出列,聽到這個名字不是自己,她趕緊收回腳。

  安語琴是客服部主管,她也沒想到大BOSS會點她名,條件反射地「啊」了一聲,看到所有人都看她,她慌忙低下頭。

  「身為客服部主管,把回訪處理成投訴,進而鬧得人盡皆知,影響公司聲譽,也影響到個別員工的名譽。你不是第一天做客服,這就是你的專業素質?」

  安語琴有些難堪,小聲說道,「老闆,我錯了。」其實這件事她確實下手狠了一些。最起碼的,就算是真的投訴,她也可以先跟藍衫打聲招呼,而不是直接上報直屬領導。至於把事情傳出去,雖然違反了公司規定,但誰能想到大BOSS會突然降臨呢……說到底,她也只是利用一點機會讓藍衫難堪一下,因為她暗戀的那個男同事偷偷喜歡藍衫。

  這又是一筆爛賬,藍衫自己並不知道。看到眼前遭受批評的不是她,她一時半刻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宋子誠扣了安語琴一個月獎金,又讓她寫檢討。然後,他語氣一轉,說道,「下面我要表揚一個人。這個人在我偽裝成客戶的這段時間內對我認真接待,盡心服務,對每一部車的指標都瞭如指掌,專業素養過硬。最重要的,」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有些詼諧,「經受住了金錢和美色的考驗。」

  員工們配合著哄笑。

  「這個人就是——」宋子誠看向她,「藍衫。」

  藍衫愣住,瞪大眼睛回望他。

  所有人都看向她,胖子挪動了一步,不再擋著她。大家看著藍衫,嘩啦啦地鼓起掌來。藍衫嘿嘿傻笑,跟著一起鼓掌。

  老王看不下去了,朝她招手,「還不快過來。」

  藍衫傻笑著走上去,走到宋子誠面前。宋子誠雙手遞給她一個紅包,「幹得不錯,繼續努力。」

  「謝謝宋總。」她接過紅包,鼓囊囊沉甸甸,怎麼也得有萬八千吧?

  藍衫舉著紅包朝人群揚了揚,大家又開始為她鼓掌。

  這場如夢如幻的總結大會結束之後,藍衫抱著紅包回銷售部,打開一數,整一萬。其他人自然遠遠沒她多。

  干銷售的多半都是活潑好動的性子,大家把藍衫團團圍住,要求她分享經驗,重點是如何應對大BOSS的考驗。

  藍衫回想了一下,其實她也沒做什麼,她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宋子誠是在考驗她。她就像對待普通客戶一樣接待他,該客氣的時候客氣,該不卑不亢的時候也不能奴顏婢膝。她還把他扔野外了呢,幸虧當時沒動手揍他。不過咱宋總也夠大度的,都被扔了還沒有公報私仇,要換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就說嘛,宋子誠光靠臉蛋也能在女人那裡吃得開,用不著在她這裡死皮賴臉,果然還是有玄機的。

  藍衫心情大好,跟同事們練嘴皮子,銷售部一時傳來陣陣歡聲笑語。

  她又給喬風發短信:我工作保住了! ~\\\\\\\\\\\\\\\\\\\\\\\\\\\\\\\\(≧▽≦)/~啦啦啦

  很快,喬風回復她:恭喜。

  藍衫:想吃什麼?姐請你!

  喬風:今晚?

  藍衫:不不不,今晚我答應請我們部門同事聚餐。

  喬風:嗯。

  他到最後也沒說他想吃什麼,藍衫決定等回去再問他。

  下班後,銷售部員工一同出來,烏拉拉一群人,邊走邊說笑,剛到大廳,恰好看到宋子誠。

  眾人多多少少都從宋子誠那裡拿到獎金,現在看到宋總分外親切,都跟他打招呼。

  宋子誠點頭,問道,「要聚餐?」

  大家同時看向做東的藍衫,有幾個人使眼色,建議藍衫邀請宋子誠。

  藍衫便硬著頭皮說道,「是啊,宋總要不要過來?」

  宋子誠一臉 「我跟你很熟嗎」式的生疏冷漠,他輕輕搖了一下頭,「不好意思,沒空。」

  藍衫鬆了一口氣,帶著同事們跑了。

  她覺得吧,宋子誠肯定還是記仇的,只不過人家有涵養,不會發作。

  因為明天還要上班,大家也沒聚很晚,八點多點就散了。藍衫從飯店走出來,拒絕了幾個同事要送她回去的好意,她一個人走向地鐵。

  剛才喝了幾杯,有點上頭,臉熱熱的,走在外面小風一吹,涼絲絲的還挺舒服。還沒到地鐵呢,她看到一個遊樂場,這會兒也快打烊了,賣棉花糖的都要收攤子了。

  等等……棉花糖?

  藍衫扶著鐵圍欄,朝裡面那個賣棉花糖的大叔喊,「嘿!嘿!棉花糖!」

  大叔覺得自己好像是被女流氓調戲了,他一言不發,默默地繼續收攤子。

  「給我來個棉花糖!」

  聽到這話,他才走過來。

  棉花糖的塊頭很大,大叔踩著個凳子,把胳膊伸到鐵欄杆上面繞過來遞給藍衫。幸好兩人都夠高,這項交易完成得還算順利。

  賣完棉花糖,大叔又給她推銷玩具。

  藍衫問道,「你們有什麼呀?」

  「有貓耳朵,米老鼠耳朵,長頸鹿犄角。」都是戴在頭上的。

  「我脖子長,你給我來個長頸鹿吧。」

  藍衫頭上頂倆相當逼真的犄角,手裡舉著根棉花糖進了地鐵。現在這個時間,地鐵裡的人不像早晚高峰那麼多,所以不會擠到她的棉花糖,不過一路上不少人在看她,藍衫也沒怎麼在意。

  回到家時,她把棉花糖背在身後,去敲喬風家的門。

  喬風打開門,乍一看到長了犄角的藍衫,嚇了一跳。

  藍衫背著手,笑嘻嘻地朝他擠眼睛。因為喝了酒的原因,她的臉紅紅的,眼睛濕漉漉的。

  喬風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犄角,輕輕一撥,不小心把她的發卡摘了下來,他鬆了一口氣。

  藍衫驚奇,「你不會真以為我長角了吧?」

  「我沒你那麼笨。」他說著,雙手把發卡給她戴回去,扶正。

  藍衫亮出身後的驚喜,「噹噹噹噹!……給你!」

  喬風看到棉花糖時怔了一怔,他的表情像是突然化開了。他接過棉花糖,說道,「謝謝。」

  「不用謝不用謝,咱倆誰跟誰呀。」藍衫說著,抬起右拳輕輕擂了一下喬風的肩膀。

  喬風報以微微一笑。

  他的笑容清淺,卻是眉目生動,像是漾開的春水,又如春暖花開。

  藍衫愣住,過了好一會兒才甩了甩腦袋,衝他擺手,「你以後別衝我笑了。」

  「為什麼?」

  「我怕我會獸性大發。」

第21章 講座

  喬風所謂「重要的報告會」,其實是一個科普講座。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它被校方列入「年度明星科普講座系列」,自然要加倍地認真對待。

  講座時間是晚上七點半到九點半,藍衫跟老王打了個招呼,提前半個小時溜了。她和喬風吃過晚飯,又監督他換了上次買的黑襯衫黑西服,依然不許打領帶。本來嘛,講座面對的主要是學生,喬風本人又非常年輕,完全可以走活力張揚的路線,打領帶打領帶,打你個溜溜球啊!

  喬風無奈地放下領帶,用商量的語氣問道,「我可以戴個領結嗎?」總比什麼都沒有強。

  藍衫笑,「可以,不過只能戴在腦袋上。」

  喬風只得作罷。

  藍衫問道,「講座最後你是不是得回答聽眾提問?需要我給你當托兒嗎?」

  喬風搖頭,「不用,我知道他們會問什麼。」

  藍衫一聽有點好奇,「問什麼?」

  「問我有沒有女朋友。」

  ……好吧,很顯然會有人這樣問。藍衫又問道,「那你以前都是怎麼回答的?實話實說?」

  「當然是實話實說。如非必要,我不會撒謊。」

  「帥哥,你這樣不行的。難不成別人問你有沒有男朋友,你也實話實說?」

  喬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當然。」

  藍衫一下就斯巴達了,「你你你……你跟他們說你有男朋友?」

  「沒有!我沒有男朋友!」喬風有些不高興,「我又不是同性戀!」

  他有點失望,雖然以前也有人誤會他的性取向,甚至連他家人都懷疑過,不過他從來都是淡然處之……但現在藍衫這樣一聲不吭地亂想,就是讓他格外不爽。

  「息怒息怒,」藍衫覺得自己太衝動了,一不小心把實話說出來,戳了人家痛處,再有教養的人也受不了呀。她賠笑道,「我就是開個玩笑嘛……」

  喬風像是突然發現真相一般,「你在試探我?」

  「啊?對,對,我在試探你。」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最後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我懂了。」

  藍衫也不知道這小天才懂什麼了,她也不敢問。

  倆人就這樣出了門。喬風一路帥得飛沙走石天地變色,走進報告廳時,不出藍衫意料地,驚艷了全場。有些女生實在忍不住,捂著嘴巴低聲尖叫,還有人舉著手機拍照。

  喬風用食指輕輕點話筒,確定聲音打開了,他對著話筒,經驗老道地說,「拍照可以,但請不要上傳到網上。」

  底下人猛點頭。

  報告廳都坐滿了,零星一些空座位也早被人佔了座,藍衫一籌莫展,總不能讓她站在後面聽兩個小時吧?她向後望了望,發現再不做決定,她連站的地兒都沒有了。

  無奈之下,只好出動「美色」這一終極大殺器了。藍衫對一個身旁有空位的男生笑道,「這位同學,你旁邊有人嗎?」

  「有……啊沒有,沒有!」男生飛快地把一旁的書收了,請藍衫坐了過去。他心想,兄弟,對不住了……

  藍衫坐下來,過了一會兒,講座開始,會場安靜下來。她像乖寶寶一樣認真聽講座。喬風講得深入淺出,一開始她還能聽懂一部分,半個小時以後,就完全是在聽天書了。怪只怪她的理科基礎太糟糕,而且都好多年過去了,早就全還給老師了。

  百無聊賴,她只好單手拄著下巴看他。

  報告廳裡比較熱,喬風已經把西裝外套脫了掛在椅子上,只穿著襯衫長褲。黑色襯衫的下擺塞到褲子裡,乾淨利落,平整妥帖。他站在講台上,筆直挺拔,像是一棵玄色的杉樹。他講得十分投入,聲音如溫潤的清泉,汩汩流淌。

  藍衫扯了扯嘴角,朝他呲牙。

  喬風正在介紹屏幕上的一個公式,並沒有看到她。

  藍衫來了興致,變著花樣朝他做鬼臉。最後,她拇指朝下,按著鼻子尖兒,翻白眼吐舌頭,扮豬給他看。

  喬風講完公式,轉過身來,鬼使神差地往藍衫這邊看了一眼。本來講到關鍵處,陡然看到那頭口眼歪斜的「豬」,他一下子把詞兒全忘了,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咳咳咳。」藍衫隨手抓過一本書,擋住臉。

  「咳。」喬風收回目光,看到同學們都詫異地看他,他有點心虛,斂目低頭。

  低頭的瞬間,他又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藍衫躲在書後面,聽到身後的女生在低呼,「啊啊啊!快拍照!快拍照!」

  接下來一個小時,藍衫一直在低頭玩兒手機,終於等到最後的回答提問環節。果不其然,有人站起來問喬風有沒有女朋友。

  藍衫突然有點理解這些小姑娘了。喬風這樣的,不光長得好看,最重要的是脾氣溫和有耐心,太適合調戲了。那些女孩兒也不一定真對他有什麼想法,就是……好玩兒嘛,過一把流氓的癮也挺不錯的。

  喬風說道,「這個問題與我們今天講座的主題無關,恕我不能回答。」

  藍衫明白過來,這就是他所謂的「實話實說」。虧她還以為這小子笨到直接告訴別人自己沒有女朋友。

  提問題的女生笑嘻嘻地坐下,把話筒還給了主持人。

  主持人學乖了,將話筒給了一個舉手的男生。那個男生問了喬風一個比較專業的問題,反正藍衫沒聽懂。

  接下來還有最後一個機會,幾乎所有同學都舉起了手,藍衫跟著湊熱鬧,也高高地舉手,還左右晃悠,幫喬風增加人氣。

  大概是由於她胳膊太長,又或者她長得漂亮,總之主持人把話筒遞到了她手裡。

  藍衫:「……」她真的只是打醬油的……

  喬風平靜地看著藍衫,等待著她的提問。他講了兩個小時,不相信她會笨到連一個問題都想不到。

  藍衫大腦一片空白,她好不容易聽懂的一點也早忘乾淨了,現在根本不知道問什麼。幾乎所有人都在看她,這個時候不說話好像也不合適。她握著話筒,一時緊張,脫口問道,「你能請我吃個夜宵嗎?」

  偌大的報告廳一片嘩然,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女生臉皮也太厚了,竟然明目張膽地勾搭喬教授。如此厚顏無恥的女生,喬教授必然會狠狠地拒絕她!

  這樣想著,許多人的目光挪回到喬風身上。大家都在等待他的拒絕。

  喬風抿了抿嘴,答道,「好。」

  圍觀群眾默默地風中飆淚,尼瑪啊!這樣也行?原來喬教授好這口!

  ……

  散場時,藍衫來不及等喬風,頂著許多女生仇視的目光先走一步。她覺得她走慢一點說不定就被圍毆了。

  走出報告廳溜躂了一會兒,藍衫接到了喬風的電話。

  「你在哪裡?」

  「我也不知道……」

  喬風有些無奈,「笨蛋,站在那裡別動。」

  藍衫手機的GPS開著,喬風很快找到了她。他要履行承諾,帶著她去吃夜宵。

  兩人走在夜晚的校園裡。

  為了裝嫩,藍衫今天穿了件中袖圓領碎花棉布及膝短裙,踩一雙糖果色圓頭平底鞋,裸著線條優美的小腿和腳踝;頭髮依然披著,五官明艷,又帶著點淡淡的嫵媚。她和喬風站在一起,就是典型的金童玉女,引得路人紛紛側目圍觀。

  藍衫背手站在喬風面前,與他面對面,倒著走。五月是草長鶯飛、桃李盡褪的季節,只有素白的刺槐花悄然綻放,點綴著越來越蓊鬱蔥蘢的初夏。夜風吹過,送來陣陣槐花的清新香氣,她的裙擺隨風搖晃,衣袂飄香。

  「喬風,今天表現不錯。」藍衫笑道。

  「謝謝……你根本沒聽懂。」

  「我……嘿嘿嘿嘿……」

  又一陣風吹過,喬風問道,「你冷不冷?」

  「不冷不冷……你要請我吃什麼?」

  「隨便你想吃什麼。」

  「好呀好呀,我要先看看。」

  「飯桶,難道我今天沒有餵飽你嗎?」

  「咳咳咳咳咳……你這都從哪裡學來的詞兒啊?」

  ……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夜的香氣卻越來越濃郁了。

第22章 緋聞

  上班的時候,藍衫接到小油菜一個電話,她在那頭鬼哭狼嚎:「藍衫!藍衫!!!」

  因為太激動,她的聲音尖尖的,防空警報一樣,刺得藍衫頭皮發麻。她真的很少見到如此暴躁的小油菜。

  藍衫:「你到底怎麼了?」

  「我們公司被收購了。」

  「我知道,這不是喜大普奔的事嗎?你應該得瑟才對啊。」

  「今天吳總來簽字做交接,他順便視察了我們公司的員工。」

  藍衫對著手機猛點頭,「理解,老闆都愛幹這個,他沒給你們弄什麼員工調查吧?」

  「沒有。」

  「然後呢?就這點事兒,值你剛才那頓嚎嗎?」

  「然後我就調去了總裁辦公室。」

  「……」藍衫一頭霧水,「等會兒,你中間是不是掐了一段劇情啊?我怎麼聽得不明不白的?」

  「我我我……」

  她在那「我」了半天,母雞下蛋一樣,到頭來也沒「我」出什麼東西來,還不如母雞呢。藍衫是個暴脾氣,急得牙根兒都癢癢,她打斷她,「行,你先跟我說清楚,這個總裁辦公室是你們分公司的呢,還是總公司的呢?」

  「是吳總那裡。」

  「吳文?他這是第二次見你吧?就把你弄去總裁辦公室?」

  「嗯!」

  「他看上你哪一點了?」

  「我怎麼知道啊……」

  藍衫真是好奇死了,她覺得在電話裡說不清楚,於是跟小油菜約了一起吃午飯,反正她現在在外頭晃蕩呢。

  因為下午就要搬去總公司了,小油菜現在在公司裡無所事事,早早地下來找藍衫了。她給藍衫講了今天上午發生的那離奇的一幕。

  話說她們各部門員工都在自己工位上站立等待吳總檢閱,本來這就是個過場,但偏偏吳文認出她來了,還叫了一下她的名字。

  小油菜很榮幸很激動,一激動又變成結巴了,「吳吳吳吳吳總……」

  大姐頭很有眼色,給吳文介紹道,「吳總,采薇現在是我們的人力資源部主管。」

  吳文點點頭,看著小油菜,斬釘截鐵地說,「你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大家都不知道怎麼接,只好陪笑說是,大姐頭狠狠把小油菜誇了誇。

  於是吳文就問了,「我總裁辦公室還缺個人手,你想不想來?」

  小油菜沒敢說半個「不」字。

  藍衫聽完小油菜的講述,更覺得費解,先不說小油菜到底有什麼特長……吳文怎麼就那麼肯定小油菜此人不同尋常呢?

  「你們倆是不是早就認識啊?」藍衫問道。

  小油菜搖頭,「不,他以前絕對不認識我。」

  「那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這個……小油菜一想,反正藍衫也不是外人,於是她就和藍衫說了。

  藍衫覺得這個故事一點新意都木有。

  話說小油菜剛上高一時,有一天放學回家,路上遇到小混混攔著她搶錢。小油菜當場就給嚇哭了,此時恰逢吳文路過,一個打仨,三下五除二,把小混混打跑了。小油菜正處於情竇初開的年紀,對於又帥又霸氣的吳文心生好感,偷偷喜歡在所難免。

  不過那時候吳文對她說過的唯一一句話就是:「別哭了!」

  之後她就暗暗關注他。吳文高三她高一,倆人又不同校,能有的交集很少,唯一近距離的一次,是某場校際足球比賽,吳文來小油菜她們學校踢球。小油菜鼓足勇氣和他說話,他壓根不認識她。

  就這樣暗戀了一年,一年之後吳文考上A大,據說交了一個很漂亮的女朋友,兩人差距越來越大,小油菜自此之後再沒敢打聽他的情況。

  聽完她的講述,藍衫說道,「小油菜,聽姐姐的,反正你現在都調進他辦公室了,近水樓台先得月,不如——」

  「不如我把他強了,了卻我多年來的一個夙願,怎麼樣?」小油菜重重一拍桌子,兩眼放光。

  藍衫張了張嘴,最後默默地豎起大拇指,「好!」

  且不說小油菜如何策劃強X總裁。當天下午她搬去了總公司。

  其實小油菜一個搞人事的,突然跑去做行政,這有點文不對題。不過吳文這個人吧,用人十分的不拘一格。他當時想和小油菜說的全話是「你身為一個小結巴,還能當上人事主管,可見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可是當著人面戳短處這是不道德的,所以他隱去原因,只道出結論。

  小油菜自然不知道這些。她第一天來總裁辦,主要就是辦辦手續,忙完這些,她坐下來打算休閒一下,於是上網,登入了B大的校園論壇。

  之前為了研究喬大神,她潛入了他們學校的論壇,搜集了不少八卦消息。雖然後來沒用上,但小油菜覺得這個論壇不錯,這些天漸漸地有了長駐的趨勢。

  論壇置頂飄揚著一個熱帖,又是和喬大神有關:喬教授又有女朋友了!大美女!有圖有真相!

  作為知道真相的群眾之一,小油菜每次看到這種謠言帖,都會從內心油然升起一種智商上的優越感。她點開那個帖子,想傲嬌地貶低一下緋聞女主角。

  ……咦咦咦,藍衫?

  小油菜驚到了,拖動滾動條,快速地把圖片瀏覽了一遍,沒錯,絕對是藍衫!

  再看看回復,竟然有人說藍衫丑?小油菜大怒,擼袖子決定狠狠地罵一罵這不長眼的傢伙。

  突然,一個聲音在她身後說道,「你在看什麼?」

  小油菜嚇得差一點把鼠標扔出去。她扭頭一看,瞪著眼睛緊張道,「總總總總……」

  「行了你閉嘴吧。」吳文說著,看向電腦屏幕,這照片上的人明明是他弟呀,那個女孩看著像藍衫。吳文嗅到了八卦的氣息,他彎了下腰,湊近一些,伸手去夠鼠標。

  小油菜的手還按在鼠標上,她眼睜睜地看著吳總的手覆過來。

  怎麼辦呀,要被男神摸手了,好緊張!

  吳文的手突然停下來。他用兩根手指捏著小油菜的手腕,把她的手扔開,然後才握住鼠標。

  「……」小油菜悲憤地扭過臉去。

  吳文滑動鼠標,把照片都看了一遍。照片拍得很清楚,是他弟和藍衫。裡邊俊男美女,笑靨如花,夜色撩人,倆人還一塊吃夜宵,怎麼看怎麼姦情四射。

  這臭小子,看起來還挺會談戀愛的嘛,看那打扮得,比以前洋氣多了。這麼些年不見他弟有動靜,吳文的要求一降再降,現在,他弟和誰約會不重要,只要是女的就行,總比和男的強,對吧?何況眼前是這樣一個大美女。

  所以吳文很高興。當然了,在下屬面前要保持適度的威嚴,他沒有笑出來,而是面容嚴肅地看完全部照片。

  小油菜側過頭看他,因為彎腰,他離得好近,俊美的側臉近在眼前。她吞了一下口水。

  最後,吳文直起腰,命令道,「把這些照片全部拷貝發給我一份。」

  小油菜點頭稱是。

  「幹得不錯。」就知道這是個人才。

  小油菜把照片整理好,剛要發時,突然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藍衫成了喬大神的緋聞女友,豈不是意味著她要跟吳總玩兒橫刀奪愛?

  媽呀呀太可怕了……

  一邊是BOSS,一邊是閨蜜,衡量之下她果斷選擇閨蜜,於是把照片壓縮之後先發給藍衫一份。與此同時她寫了一些警告以及苦口婆心的規勸:奪人所愛喪盡天良啊,這也就算了,問題是您老人家能不能睜大你的狗眼先把性取向瞄準了再奪……

  藍衫下班時才看到這個文件,她開著流量下,好幾十兆的一個文件包,時斷時續,她都到喬風家了,還沒下完。於是藍衫問喬風索要他們家的無線密碼。

  喬風張嘴說了一串密碼,這在藍衫聽來根本就是亂碼。她乾脆把手機遞給他,讓他幫忙輸。

  喬風家的網速很快,「嗖」的一下就把文件下好了。藍衫解壓之後查看圖片,看完再琢磨小油菜的留言,一下就明白了。

  她把照片拿給喬風看。

  喬風經常被掛網上,他對這種事情熟門熟路,便不以為意,放下手機說道,「一會兒我去把帖子刪掉。」

  「我覺得用不著啊,你看,拍得挺好的。你只要回頭跟吳總解釋一下就行。」

  喬風詫異地看她一眼。

  藍衫說道,「其實你往好處想想,如果大家知道你沒女朋友,肯定好多人惦記你,你自己也煩,對吧?」一個小受受,成天被女人騷擾,能不煩嘛。

  喬風點了點頭。

  「所以啦,現在我免費給你做擋箭牌,沒人再騷擾你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藍衫覺得自己這樣做完全是無私奉獻,功德一件。

  喬風突然狐疑地看著她。

  如果有一個女人,她見你第一面就又摸你臉又想扒你褲子;之後跑到你家裡蹭吃蹭喝,要這要那——總結來說就是刷存在感;刷完存在感又刷親密度,動手動腳,摸肩膀啊抓手腕啊什麼的;然後又故意試探你的性取向;完了之後呢,她還對她和你之間的桃色新聞採取默認的態度……

  以上,這個女人的動機到底是什麼,這還用問嗎?

  喬風看著藍衫,心想,誰說女孩的心思難猜了?

第23章 母老虎

  猜到藍衫的心事之後,喬風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把話挑明。於是他嚴肅認真地說,「我不和智商一百四以下的女孩談戀愛。」

  藍衫擺擺手,「得勒,你乾脆直接說你不和女孩子談戀愛吧,我懂。」

  喬風皺眉,「我說過我不是——」

  藍衫不等他解釋,就打斷他,「你不是gay,你是直男,純爺們兒,戰鬥機!」

  喬風有些不確定,「你真的懂?」

  「懂!」

  他放心地點頭,懂就好。

  兩人便開始擺飯,開吃。喬風動筷子之前,聽到微信的手機提示音。他點開一看,是Carina給他發了一張圖片,那是一碗番茄雞蛋面,紅白黃搭配,看起來很漂亮。

  喬風假裝沒看到,放下手機開始吃飯。

  叮咚,又響了。

  Carina:不如你做的好吃。

  喬風猶豫了一下,回道:生日快樂。

  Carina:謝謝!還以為你忘記了!(感動)(感動)

  喬風:嗯,我要吃飯了。

  他再次放下手機,它又不依不饒地響起來。

  Carina:我有點想你了。

  喬風:不要想我了,我要吃飯了。

  Carina:我想見你。

  喬風抬頭思考了一下,回道:你和我說這些,你男朋友知道嗎?

  Carina:我們分手了。

  喬風:哦,我要吃飯了。

  Carina:喬風!

  喬風不知道該怎樣結束談話,他都暗示得這樣明顯了,她還不肯罷休。

  藍衫一邊吃一邊看喬風在「放下筷子拿起手機」和「放下手機拿起筷子」這兩種模式之間切換,最後,他拿著手機,看起來有些為難。

  「怎麼了?」藍衫問道。

  根據這些天的相處,喬風認為,藍衫雖然笨了些,不過在與普通人打交道這方面她做得不錯。於是他把手機遞給她,「你能幫我結束這場談話嗎?」

  本著尊重他人隱私的原則,藍衫沒往前看聊天記錄,就從那碗麵條開始。一看到喬風竟然給這個人做過飯,藍衫莫名地心情有點酸爽,好像自己發現的寶貝被人分享了。她探究地看著他,「她是你什麼人呀?」

  「一個普通朋友。」

  藍衫撇嘴,「不信,你給她做飯了。」

  喬風抿了抿嘴,「就一碗麵條。」

  就一碗麵條?藍衫心中飄起一種不可名狀的得瑟感,她說道,「這人很明顯對你有想法啊。」

  喬風斬釘截鐵地搖頭,「不可能。」

  「為什麼?」

  他沒有回答。

  藍衫看完聊天記錄,那個Carina又發來一條信息,她念道,「『為什麼不理我?』還哭,哭毛線啊哭……喬風,這人你熟嗎?怕得罪嗎?」

  「不熟,不怕。」

  「那我幫你回?」

  「好。」

  藍衫便回道:討厭你唄。

  然後她就把手機還給了喬風,問道,「明天做什麼?」明天輪到她的休息日,至於喬風,他好像見天兒都沒什麼事。

  喬風答道,「早上教你買菜,下午去打網球。」

  「跟人約好了?」

  「一個人也可以打網球。」

  「一個人多沒意思,不如我陪你好了。」

  「好。」

  ***

  宋子誠面前擺著一疊資料,另有一些放在平板電腦裡,他正持著平板一頁一頁查看,神情專注。

  罈子一聲不吭地挨他身邊坐著,同樣關注著那方不大的液晶屏。

  兩人此刻坐在安靜的咖啡廳裡,一人面前泡一杯中式白茶。咖啡廳裡的光線有些暗,液晶屏明亮的光反照勾勒他們的臉部線條,使他們的面龐染上一種陰冷的氣質。

  看了一會兒,罈子說道,「調查得還真挺仔細,不愧是專業偵探。」

  宋子誠沒理他。

  罈子又道,「誠哥,你這樣調查藍大美女,她要是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

  「會。所以我不會讓她知道。」

  罈子搖了下頭,「認識你這麼多年,我還沒見你對哪個女人這麼上心,鬧到要找私家偵探的地步。費這麼大勁值當的嗎,誠哥,這女人有什麼好?不就是長得漂亮點嘛……」

  宋 子誠把注意力從平板電腦移開,他目視前方,眼神有些放空。這幾天,一提到藍衫,宋子誠就會立刻想到她那天迷死人的美艷、氣死人的囂張。他不算個心胸寬大的 人,怎能不記恨呢,恨得咬牙切齒,可是這恨裡有多少不甘的成分,就只有他本人知道了。越是恨,越是想要征服她、把她的驕傲踩在腳下,越是想要……

  「罈子,女人如同食物。綿軟可口的不難吃,不過只適合牙口不好的人。真正好吃的,當屬那些勁道的、有嚼勁的。這樣的女人,越嚼越有味道,吃不膩。」宋子誠說道。

  罈子由衷讚歎,「誠哥,你真猥瑣。」

  宋子誠不理他,低頭繼續看資料。

  罈子追問道,「那你覺得蘇落算有嚼勁的嗎?」

  「蘇落是個聰明識趣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放在身邊不用操心。」

  「那怎麼跟她分了?」罈子還是有點為他心目中的女神鳴不平,他指了指平板上藍衫的照片,「是不是因為你這個牛皮糖?」這麼一會兒,他已經給她取好外號了。

  「第一,蘇落要的太多,我給不了;第二,我真的膩了。沒有藍衫,也會有黃衫,綠衫。」宋子誠一邊說著,一邊翻看圖片資料。翻了幾張,照片的主角從一個變成兩個。

  罈子驚奇道,「這是哪個小白臉?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宋子誠瞇眼看著照片裡那對金童玉女,「沒有。」

  「你怎麼知道?」

  「我的錢不是白花的。」

  罈子有點不服氣,「我看這男的也不差,沒準兒以後就是你的勁敵。」

  宋子誠嗤笑,笑容是掩不住的輕蔑,他一挑眉毛,「就他?」

  罈子奇怪地看著宋子誠,「誠哥,這人你認識?」

  宋子誠沒有回答。

  ***

  因為要打網球,藍衫出門時特地換了一身網球裝。桃紅色的POLO衫,嫩黃色運動短褲,紅白相間的運動鞋,頭髮挽起來。這一身配色,跟個花孔雀似的,穿一般人身上沒準就雷人了,不過誰讓她臉好身材好呢,再險峻的配色都壓得住。

  相比之下,喬風就低調多了。一身裝備從上到下只有黑與白兩個顏色,藍衫從遠到近從上到下觀察了他好幾遍,最後搖頭嘖嘖感歎,「算了,回頭我幫你挑幾套衣服吧。」

  體育館並不遠,兩人打算步行過去。藍衫拒絕了喬風的好意,路上自己拎著球拍,網球拿在手裡拋著玩兒。運動短褲下她的兩條美腿修長勻稱,一路吸引了無數路人側目。

  藍衫走在馬路的外側,靠著盲道,喬風走在她左邊。有個十八九歲的少年,踩著一個獨輪電動車——俗稱作風火輪的,從他們身後漸漸逼近。看到藍衫,他眼睛一亮,故意變了一下方向,駕著風火輪走上盲道。

  藍衫本來在和喬風說話,突然感覺到臀部被人重重拍了一下,緊接著身邊一個人風似的路過。她瞬間明白自己這是被人非禮了,登時大怒,「臭流氓!你給我站住!」

  他怎麼可能站住,風火輪跑得更快了。

  藍衫想也不想,拔足追了上去。

  本來嘛,人是跑不過風火輪的。奈何藍衫此人太生猛,一邊跑著,一邊把手中網球重重打過去,不偏不倚正好打中那小流氓的後腦勺。

  小流氓身體不穩,栽了。

  藍衫衝上去,不等他爬起來,她抬腳一通狂踩,又用球拍打他,邊打邊罵,「臭流氓,瞎了你的狗眼,敢非禮老娘!打死你!」

  喬風看得有點呆。一開始,反應過來藍衫被非禮了,他身為一個男人,第一想到的是要保護她。不過現在看來,好像真正需要保護的是地上那小流氓……

  喬風默默地轉過身,把彈到一旁的網球撿起來。

  他再回來時,那小流氓已經放棄反抗,只剩哀嚎,「我要報警了!」

  「報啊報啊,不報是孫子!」

  喬風掏出手機,「還是我來報警吧,你悠著點打。」

  「不用了,警察來了太麻煩,」藍衫說著停下手,她踢了一下地上的小流氓,「今天就饒了你,要是以後再敢——」

  「大姐!我這輩子都不敢了!」

  藍衫點頭,收了球拍,朝喬風揮了一下手,「走吧。」

  喬風便乖乖地跟在她身邊。他又想幫藍衫拿球拍,藍衫不讓,自己把球拍往肩上一扛。那動作,配上她陰沉的臉色,不像是扛球拍,倒像是扛了一把大砍刀。

  這個女人,略微有一點點凶殘額……

  等他們走出去夠遠,小流氓覺得這個距離夠安全了,才對著藍衫的背影大喊,「母老虎!當心以後嫁不出去!」

  「你——!」藍衫轉身,還想跑過去揍他,不過他已經麻溜兒地踩著風火輪跑了。

  喬風拉住藍衫的胳膊,「藍衫,別生氣了。」

  「哼!」

  藍衫依然陰沉著臉——任誰被非禮了都不會心情愉快。她扛著球拍,凶神惡煞的,那氣勢,像是人擋殺人佛擋誅佛的刀客。喬風安靜地跟在她身旁,球拍規規矩矩地背在身後,長身玉立,倒像一個俊逸瀟灑的劍客。

  走了一會兒,藍衫突然硬邦邦地問喬風,「你也覺得我像母老虎嗎?」

  「不像。你本來就是。」

  什麼人吶,一點好話不會說嗎!藍衫不滿,怒瞪他,「那你不怕我?」

  喬風的眼睛中含著淡淡的笑意,他說道,「老虎又不咬飼養員。」

第24章 打球

  藍衫覺得喬風簡直就是奇葩中的奇葩,有時候覺得此人呆呆的不通人情,隨便說句話都能把人氣死,可人家再說一句話,又能頃刻讓你的火氣煙消雲散。說他是有意哄你吧,看著也不像,畢竟這個呆萌貨不具備那個情商;要是說他一本正經並沒有逗你吧,還是不太像……

  媽媽的,這到底是個什麼品種啊!

  藍衫也不生氣了,把手中球拍往喬風懷裡一推,「幫我拿著。」

  喬風便背著兩把球拍。他側頭看到藍衫臉上有了笑模樣,莫名的,他的心情也變得更好了一點。

  兩人去的是喬風他們學校的球場,因為喬風是教職工,用場地有折扣,辦卡有折上折,算下來很划算。

  當然了,這些錢喬風自己是算不清楚的,他的年卡用了兩年了,藍衫問他年費是多少,他愣是答不上來。

  藍 衫發現喬風這個人有點傻,他買東西不問價,更不懂還價,從來都是別人要多少他就給多少,也不怕人家蒙他,這是典型的傻多速好不好。還有,他雖然很會算賬 ——比如你問他十塊錢三斤桔子買二斤六兩是多少錢他能不用想張口就答八塊六毛七——但是他對錢本身沒什麼概念,一百塊人民幣和十塊人民幣的共同點是上面都 佈滿了細菌,不同點是一個是人民大會堂一個是長江三峽。

  基於細菌問題,喬風不愛用現金,買東西喜歡刷卡。這一點倒是和藍衫差不多,不過倆人動機不一樣。藍衫愛刷卡純粹是因為眼睜睜地把人民幣給人家她心疼啊……

  說 實話,藍衫有點嫉妒喬風。這樣一個對錢沒概念的小糊塗蛋,卻有著花不完的錢。沒辦法,誰讓人家是突破天頂星的技術宅呢。當一個人牛X到一定境界,錢財必定 會哭著喊著往他懷裡扎,趕都趕不走,這樣的人與累死累活汲汲於名利的凡人有著本質區別,我們通常稱之為「神」。

  不過有一個問題,藍衫未免幫著喬風擔心了些,她問道,「你自己會理財嗎,錢不會都放在卡裡存活期吧?」千萬不要回答是啊……

  喬風的眼神帶著淡淡的鄙夷,「你怎麼這麼笨,存活期是收益率最低的一種方式。」

  藍衫黑線,心想我知道,我不是怕你個呆瓜不知道嗎!她又問,「那就是存的定期?」以喬風的水平,她真想不到其他的方式了。

  喬風搖頭答道,「我不知道,我的錢都是交給理財顧問打理。」

  好嘛,人家還有理財顧問了,不過這的確是有錢人的做派。藍衫突然動了些心思,問道,「那個理財顧問,靠譜嗎?」

  「你是在懷疑我的技術嗎?」

  「啊……啊?」藍衫摸不著頭腦,「你在理財這方面還有技術可言?」

  「不是理財的技術,是網絡調查的技術。」

  藍衫明白了,這和人事招聘一個概念,雖然不懂你的專業,不過你在某個領域的表現和地位,就是完全的參考。喬風應該更過分,網絡調查說得好聽,其實不就是人肉嘛。以喬風的水平,要想扒一個人,肯定扒得褲衩都不剩……藍衫對此深有體會。

  她有點興奮,「大神,帶我一起玩兒唄?」

  喬 風很爽快地把那理財顧問的號碼給了她。其實他並不打算長久地用理財顧問,錢嘛,在結婚之後就要交給老婆搭理了。他爸的錢都是交給他媽媽,他們教研室的老師 都把工資上交給老婆,還把老婆稱作「領導」……二十多年來他經受此規則的熏染,理所當然地認為一個家庭的穩固模式就是男人養家,女人掌財。

  閒言少敘,且說兩人一邊做著運動前的拉伸準備活動,一邊聊了會兒天,然後抄著球拍上場。

  一局下來,藍衫發現喬風的球技還不錯,至少應該在他之上。就是有一點,怎麼說呢……些微有些蛋疼啊……

  她一直覺得,運動的魅力就在於搏殺,所以她打球的風格偏重攻擊,甚至可以說是純攻擊型,大開大合,大起大落,這樣才打得爽嘛。沒想到今天遇到一個純防守型,人家打得既不慍不火,又密不透風,什麼網前截擊啊,扣殺啊,差不多都能穩穩當當接住,然後溫柔地拍回去。

  一句話,四兩撥千斤,撥了一遍又一遍。

  藍衫被防得頭大了兩圈,一腔的意氣堵在胸口,簡直要發生交通阻塞。

  休息時,她問喬風,「你怎麼光攔不打呀?」

  「運動的目的是為了健身,現在健身的效果達到了,用不著殺得你死我活。」他還挺有道理。

  藍衫不屑,「一點求勝心都木有。」

  喬風反駁,「你的求勝心太強。」

  「喂喂喂,求勝是人的本能好不好,你就從來都沒想過要贏嗎?比如你上學時就沒想過要考第一?」

  「我一直都是第一。」

  「……」她真傻,怎麼會對著一頭牲口舉這種例子,想了想,又問,「比如你喜歡某個女孩子,會不會希望自己從她的追求者中勝出?」

  「從來都是別人追我。」

  「……」真是夠了……

  藍衫被他堵得要心梗了,她怒道,「總之接下來你一定要蹂躪我!蹂躪我!不要因為我是嬌花而憐惜我!」

  喬風震驚地看著她,最後點了點頭,「好。」

  接下來這一局,喬風牢記藍衫的使命,手法從和風細雨變成了疾風驟雨。他先是打了個低截擊,藍衫還沒從他剛才小綿羊的狀態中緩過來,一不留神沒接住。

  他又打了個吊高,她退得不夠快,還是沒接住。

  她調整了一下狀態,覺得喬風這是在變著花樣調戲她,啊不,蹂躪她,也不是……總之根據她的判斷,聯合喬風現在的站位,她覺得接下來他很可能會嘗試一下扣殺。

  然後扣殺真的出現了,在喬風狠狠把球抽出之前,藍衫已經抬腳做好準備,這回她判斷準確,自信滿滿地衝向預期的落球點。

  嫩綠色的網球乘風飛來,快速逼近,明明身體嬌小,卻似是裹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球速不算很快,可越是接近,越是模糊。

  藍衫出拍的瞬間,突然感覺不對勁。

  扣殺哪有不快的?曲線好像有點歪?這是……

  上旋!

  雖恍然大悟,卻為時已晚,那球體在半空中突然急速變軌下墜,落在她的右前方三步開外。

  這種距離,就算長著劉備的胳膊,她也夠不著打。

  藍衫反應也夠快,腳步一轉急速前衝,但是高速旋轉的球反彈之後角度刁鑽且球速驟然加快,她撲了個空,連小球球的邊兒都沒掃到。

  看 著網球飛速衝開的身影,藍衫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上旋球她偶爾也能打出來,問題是她打出的那小小轉速,和不轉的區別不明顯,殺傷力很小。許多人打出來的所謂 上旋球都是她這個檔次的。真正牛X的是強力上旋,這是對腕力和腰力的考驗,一般人HOLD不住,打好了絕對能令對手聞風喪膽,比如納達爾,比如越前龍馬, 再比如……眼前這位。

  這個球藍衫丟了,喬風自然而然從球筐裡拿出另一個網球,發球。這回發球手下留了情,她應該很容易接住。

  藍衫還在發呆,瞪著眼睛看著網球撲面而來,正中她腦門兒。

  喬風:「……」

  藍衫:「……」

  她揉了揉腦門,接著一收球拍,「暫停暫停!」

  倆人就暫停了,坐在場外的椅子上。喬風忍了忍,說道,「你很差勁。」那麼簡單的球都接不住。

  雖然被鄙視了,但藍衫真的好想跪下來親吻他的腳。好吧這麼沒節操的事她肯定不會真做出來。她擰開一瓶水,很狗腿地遞給喬風,「你剛才那個球是怎麼打出來的?」

  「僥倖而已。」

  好謙虛,但這無損於他此刻偉岸的形象。藍衫碰了一下他的手臂,「教我好不好?」

  喬風側頭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你學不會。」

  要不要這麼直接啊……

  藍衫自己摸了一瓶水,一邊喝一邊偷偷看身邊的喬風。因為運動劇烈,他出了不少汗,鬢角已經濕了,額上的汗水匯聚成大滴大滴的汗珠兒,搖搖欲墜。

  男人出汗其實很性感,可以把雄性荷爾蒙發揮到極致。藍衫看著喬風俊美無匹的側臉和他荷爾蒙爆棚的汗水,突然說道,「我發現……嗯,你也挺爺們兒的。」

  沒有男人不喜歡被人這樣誇,喬風也不例外。況且,他真的很少被人這樣看……

  他笑了一下,「謝謝。」

  然後他從包裡翻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細細地擦汗。頭上,臉上,脖子上……那動作,斯文又秀氣,藍衫真有點看不下去了。

  以及,那紙巾還香撲撲的……

  喬風以為藍衫也想要擦汗,便把紙巾遞給了她。

  藍衫看著紙巾上「茉莉花香型」幾個字,囧囧有神,「我收回剛才的話,你本質上還是個大家閨秀。」

  喬風丟開紙巾,怒抄球拍,「走。」

  藍衫還在喝水,沒反應過來,「做什麼?」

  「繼續蹂躪你。」

第25章 最好的

  火力全開的喬風太可怕了,藍衫跟個救火隊員似的全場來回跑,她覺得唯有一個詞能形容自己現在的狀態:疲於奔命。

  最後,她跑得精疲力竭,把球拍一扔,扶著膝蓋說道,「我不行了!」

  喬風悠閒地走過來,面無表情地問她,「我到底是純爺們,還是大家閨秀?」

  藍衫大口喘著氣,朝他豎起大拇指,「您是爺……爺……」

  「你不用如此謙卑,」喬風說著,撿起她的球拍,「走,做一下放鬆運動。」

  藍衫現在累成狗,一動也不想動,於是蹲在地上耍賴,「我不,我要累死了,都是因為你。」

  喬風強行把她拽起來,領著在場地外走了兩圈,遛猴兒一樣。看到她那憊懶的樣子,他有些好笑,卻一點也不生氣。他拉著她的手腕,輕輕幫她拍打手臂上的肌肉,今天的運動太強烈,不認真放鬆肌肉,明天很可能會酸疼。

  藍衫樂得享受他的服務,別說,還挺舒服。

  拍打完手臂,喬風說道,「自己拍打小腿。」

  「我不。」

  他只好蹲下來幫她。說起來,把她弄得這麼疲憊的罪魁禍首是他,所以他現在幫她做點事也是理所應當,本該任勞任怨。

  喬風捉著藍衫的足踝,微微抬起一些,使她小腿上的肌肉不至於緊繃。他用手掌輕輕拍打她的腿肚子。

  藍衫的腿很漂亮。本來個子就高,比例也好,腿型直,大腿和小腿上的骨肉都很勻稱,腿毛很少。這樣的美腿走T台都夠用了。所以她穿短裙或者短褲走在大街上時,即便只看背影,也能有不少回頭率。

  喬風目之所及是白皙修長如羊脂玉雕的小腿,以及流暢勻稱的曲線,手中握的是纖細脆弱的腳踝,掌中觸的是光滑且彈力十足的皮膚,視線往上稍移,就能看到圓潤細膩如白瓷碗一樣可愛的膝蓋,再往上移……不能往上移了!

  他覺得自己真是腦殘了,怎麼會去觸碰一個女人的小腿。

  不管平時再怎麼禁慾和內斂,他都是一個男人、性取向正常的男人。陡然觸摸到異性漂亮的小腿和腳踝,難免心跳加快一些。喬風有那麼一瞬間的心旌神搖,緊接著意識到自己都在想些什麼,他感到羞慚,猛地扔開她的小腿。

  藍衫本來還在得得瑟瑟地享受人形按摩機的服務,陡然被扔開,她一個不防,差點摔一跤。她退了一步,奇道,「怎麼了?」

  「自己做吧,不夠二百下不許吃晚飯。」

  ……又是這種威脅,表臉!

  喬風不管藍衫的反應,他站起身,背對著她,開始伸展身體,放鬆肌肉。

  做完這些,藍衫想去吃冷飲,被喬風義正詞嚴地拒絕了,他答應回去給她泡茶喝。

  一路走回家,被臨近傍晚的小風一吹,倆人的汗都褪下去了。藍衫跟著喬風去了他家,看到喬風去書房取茶具,她就跟著他去了書房。

  說來她還沒有參觀過他家,她只知道此人自己住個一百多平的三居室,還偶爾抱怨空間不太夠用,她這住一居室的直接被比成難民了。

  喬風的書房很簡單,但藍衫依然看得眼暈——四維貼牆立著書架,擺著滿滿噹噹的書,看起來好可怕的樣子。她隨手抽了一本,沒看懂;放回去再抽一本,還是沒看懂。她不抽了,立在書架前看那些書的腰封。其實光看書名,她就有好多都看不懂……

  藍衫覺得自己好渺小啊,她好自卑,不等喬風搬出茶具,就主動退出書房。

  她站在書房門口,指指主臥以外的另一個房間,問喬風,「一間是臥室,一間是書房,第三間是什麼?」

  第三間的功能是綜合性的,喬風直接引著她去看。

  這個房間被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薛定諤的領土,其中有小小的樓閣,滑梯,鏤空的空中走廊,還有一些玩具。另一部分可以作健身之用,地上鋪著乾淨的毯子,角落裡擺著健身椅,架子上放著啞鈴,牆上貼著六十四式太極拳法圖解。

  藍衫對喬風的印象又有改觀了,「我一直以為你就是個小面瓜,沒想到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嘖嘖。」

  喬風目光幽幽地看著她,「你偷看我脫衣服了?」

  「咳咳,沒有……」藍衫有時候真沒辦法跟這小天才的腦回路對接。她摸了摸那個啞鈴,說道,「你的臂力挺好的,看來經常舉這個東東。」

  喬風有些自豪,「我還有腹肌。」

  藍衫挑眉,故作驚奇,「是嘛?!」

  喬風立刻警惕道,「但是不能給你看。」

  ……誰稀罕呀!

  參觀完這個房間,藍衫和喬風回客廳了,走的時候她順手把沉睡中的薛定諤撈出來抱走,薛定諤氣得直翻白眼。

  喬風所謂的泡茶其實是茶道,各種講究,藍衫看得無聊,抱著薛定諤去落地窗前玩兒。落地窗前也鋪著一塊地毯,和客廳中央的一樣。藍衫甩開拖鞋,穿著襪子踩上去,特軟特舒服——她早就想這麼幹了。

  她坐在地毯上,摸著地毯細密的紋路,問喬風,「喬風喬風,你這地毯是從哪裡買的?看起來相當不錯,回頭我也買一塊。」

  「世博會。」

  「……哪兒?」

  「2010年上海世博會伊朗國家館。」

  藍衫默默地閉嘴沒再問了。波斯地毯世界聞名,伊朗產的地毯是最好的波斯地毯,那價格必定是她的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問了也白問。

  她緩緩躺下,躺平之後長長地舒了口氣,然後歡快地叫道,「啊,我感覺自己躺在了人民幣上!」

  薛定諤趁機一跳,脫離她的魔爪,誓不與此逗比為伍。

  藍衫在地毯上滾了一下,感覺棒棒噠,於是她又滾,再滾,滾啊滾……

  薛定諤蹲在一旁的榻上,看傻X一樣看著她。

  喬風不經意間抬頭,正好看到藍衫在滿地毯打滾,一邊滾還一邊唸唸有詞,「我是一個滾筒洗衣機!」

  此 時日頭偏西,彤紅的日光從明淨的落地窗玻璃上擦進來,灑在她身上,形成明和暗的光影。斜陽照影,暖意融融。她玲瓏的身體沐浴在這餘暉之中,像是被鍍上了一 層柔和又神聖的光暈。兩條長腿或是鋪在地毯上,或是胡亂蹬著,或是隨著身體轉動,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喬風不小心想到今天下午掌下的觸感,邪惡卻美 妙,他有些赧然,低下頭不再看她。

  眼睛不看,卻還是留了一絲神智放在她那裡,聽到她嘿嘿傻笑,以及薛定諤惱怒的喵喵警告聲,他又不禁莞爾。

  很久之後,喬風回想起他們的愛情之路,總是覺得神奇。他們的愛情從來沒有轟轟烈烈蕩氣迴腸,亦非愛恨交織你死我活,好像從一開始,他們就進入了一種平平淡淡的模式,雖細水長流,卻飽含溫情;不算激烈,但足夠雋永。

  這樣的愛情也許不是最耀眼的,但於他於她來說,這就是最好的。

第26章 交鋒

  喬風把茶泡好之後,藍衫端著小小的茶杯一口幹掉,然後像模像樣的品味一番,總結道,「不如冰激凌好吃。」

  「牛嚼牡丹。」

  「不過喝進肚子裡還挺舒服的。」

  「算你識貨。」

  藍衫一口一杯,又幹掉兩杯。喝完之後擦了擦嘴巴,發現茶几上她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BOSS」。

  BOSS就是宋子誠。藍衫這些天過得又逍遙又忙碌,都快把這個人忘了,不過有那一萬塊錢獎金當線索,她隨時能夠把他想起來。

  藍衫神情嚴肅,語氣恭敬,「喂,老闆?」

  宋子誠並不和她廢話,「藍衫,銷售部一個叫郝敏的,托我給你送份資料。」

  「……」藍衫覺得這個事情有點玄幻了。她確實托了郝敏幫她拿資料,因為郝敏乘地鐵順路,但郝敏是怎麼支使大BOSS來跑腿的?

  宋子誠像是猜中了藍衫的疑惑,「她臨時有事,我看她為難,正好順路,就幫個忙。」

  藍衫一瞬間對宋子誠肅然起敬,不是每一個BOSS都能夠如此親民的。

  解釋完畢,宋子誠問道,「所以你現在在家嗎?」

  「在,在!老闆你走的是哪條路?我在路口等你好了。」

  「不用,我快到你們小區門口時給你打電話,到時候你出來一下。」

  「好的,麻煩老闆了!」

  掛了電話,藍衫心情不錯,又幹掉兩杯茶。

  喬風的心情有點複雜。藍衫似乎不太會品茶,可她看起來又好像挺喜歡喝他泡的茶,額……

  算了,反正不管怎麼喝,最後都一樣進到肚子裡,喬風破罐子破摔地想。這樣想就通暢了,他又給藍衫弄了幾杯。

  然後他的手機也響了,是一個倒霉的快遞小哥,不知道第幾次被門衛攔下來,他打電話讓喬風自己去取快遞。

  喬風放下手機,找門禁,到玄關去換鞋,藍衫非常有眼色地把手機拿給他,喬風接過手機,說了聲「謝謝」,就出門了。

  然後藍衫就坐在喬風家,一邊喝茶一邊等BOSS的電話,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 喬風竟然也不回來。

  她忍不住拿過手機來看,然後她就斯巴達了。

  她的手機怎麼突然有密碼了?是手機自己給自己整的嗎?這也太嚇人了……

  藍衫一拍腦袋,想什麼呢!這根本不是她的手機,這是喬風的手機!

  她和喬風的手機是同一個牌子同一個型號,都沒有手機殼,放在一起確實容易弄混。剛才她拍馬屁主動給喬風拿手機,結果……

  藍衫暗罵自己太蠢,想給喬風打個電話,但是她解不開密碼。

  她正打算下樓去找喬風,然後這個手機突然有個來電,來電顯示是「笨笨」。

  我還「呆呆」呢……藍衫看著手機,在心中猜測這個「笨笨」和喬風的關係。據她所知,喬風這人一板一眼的,他存一般的手機聯繫人必定會認真地存大名,在他的手機裡,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會以這種雖然看起來粗糙但其實很風騷的形式存在呢?

  另外一個問題:人家的電話,接還是不接?

  藍衫看著手機屏幕,她發現名字後的那一串數字略有些眼熟啊……

  媽蛋,那不是她的手機號嗎?!

  她果斷接起電話,「喂,喬風?」

  「藍衫,宋子誠那裡的資料我幫你拿了,嗯,他已經走了。」

  藍衫有些驚訝,「你都知道我們BOSS叫什麼了?唔,看來BOSS果然並不像表面那樣高冷……」

  喬風沒興趣研究她的BOSS是冷是熱,他質問道,「為什麼我在你的手機裡是『獸獸』?」

  「啊?額……那個……」這兩個字當然是「受受」的諧音啦,但是藍衫怎麼可能告訴他實話。

  喬風不滿,「你想說我是衣冠禽獸?」

  「不是……」藍衫在交談中不喜歡被動,她反問道,「喬風我問你,為什麼我在你手機裡是『笨笨』?薛定諤都有那麼一個高大上的名字,到我這裡一個『笨笨』就打發了?我還不如一頭貓呢!」

  「你用錯量詞了。」

  「……」藍衫的聲音變得氣勢凌人,「請你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因為你太笨了,單單一個『笨』字無法形容,所以要平方一下。」

  藍衫有點茫然,「平、平方?」

  「對,也就是『笨』和『笨』相乘,省略乘號。你讀它的時候應該兩個音同樣的長度,不分輕重。」

  原來是這樣,還以為是暱稱呢……這是鄙視她的新花樣嗎?藍衫反駁道,「你才笨呢,你全家都笨!你全生產隊都笨!」

  「你確定這話是摸著良心說出來的?」

  藍衫覺得好悲催,她一干銷售的竟然吵不夠一個理科技術宅,簡直的,以後不要混了。她悲憤道,「喬風,你就是一禽獸獸獸受受受受受受!哈哈哈哈哈哈!!!」

  喬風:「……」

  藍衫突然覺悟了,「你說咱倆隔著個小區打電話吵嘴還挺來勁,浪費電話費有意思嗎?」

  「浪費的是你的話費。」

  「……禽獸!」

  「喂,藍衫。」

  「閉嘴,禽獸!」

  「藍衫,我看到門口有賣罈子雞的,你要不要吃?」

  「要!」

  然後喬風就扛著手機去挑罈子雞了。倆人隔著手機愉快地討論,都忘了他們本來處於「爭吵」的模式之中。

  ***

  宋子誠開車離開藍衫她們小區,不一會兒,上了環線輔路。路況有點堵,還遇到SB司機搶道,差一點蹭了他的車。他扶著方向盤,低低地罵了一句,「操!」

  罈子坐在副駕駛上,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問道,「誠哥,還生氣呢?」

  「誰生氣?」宋子誠扯嘴角笑了一下,他天生是冷面相,笑的時候就有那麼點滲人,尤其是這種皮笑肉不笑的情況。

  看到誠哥這樣,罈子很沒有安全感,他往右邊悄悄挪了挪屁股。

  其實從誠哥給美女打電話然後發現接電話的是一男人那一刻起,他的臉色就沒好過。罈子對此表示理解。

  他今天是跟著誠哥來取經的,要學泡妞之道。本來正常的劇本裡,誠哥在見到藍大美女之後還有很多可以發揮的地方,哪知人家擺了誠哥一道,派了個小白臉出來擋著。

  再怎麼說誠哥也是她老闆,這女人此舉太不把人放眼裡了,長得漂亮了不起啊……

  更可惡的是那小白臉看起來不要太囂張,見到誠哥之後就拽拽地發出警告:「你不要追藍衫,你追不上她。」

  誠哥沒憋住,似笑非笑地問為什麼。

  結果人家說:「藍衫是識貨的人。」

  這不是在間接地罵誠哥不是好貨嗎……

  宋子誠又罵了一句,把罈子從回憶拉到現實。他安慰宋子誠道,「誠哥,也許藍衫不是故意的?」

  「我不怕她是故意的,就怕她不是故意的。」

  「什麼意思?」

  「如果是故意的,說明她在利用喬風和我劃清界限。」

  罈子很不明白,「這個……不是好事吧?」

  宋子誠解釋道,「想和我劃清界限說明她覺得我對他有意思。之前公司調查那件事,我已經把自己摘清楚了。從那之後我沒有主動接觸他,如果到現在她依然覺得我看上她了——罈子,你覺得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一個女人會總覺得某個男人對她有意思,還為此辛苦營造假象?」

  「她是個自戀狂?」

  「她的性格並不自戀。」

  「她……對你也有意思?」

  「至少往心裡放了,說明有突破口。」宋子誠說到這裡,臉色更難看了。

  罈子見狀,難得聰明了一回,問道,「誠哥,你覺得她不是故意的?」

  「對。藍衫其實挺聰明,我是她老闆,避免尷尬或拒絕追求的方式有很多種,沒必要弄這種人憎鬼嫌的,太小家子氣。」宋子誠說著,突然想到那句「賣車不賣身」,他笑了一下,心想,這才是藍衫。

  罈子在他的引導下慢慢地開竅了,「如果藍衫不是故意的,說明她和那個小白臉關係不一般?至少親密到了可以弄混手機的地步?」

  宋子誠無奈地點了一下頭。

  「沒準只是偶然呢?」

  宋子誠也希望是這樣,不過為了長自己士氣,他沒有認真分析這個情況,只是說道,「我看上的人,沒人能搶走。」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宋子誠突然冷笑,「我等著她給我賠禮道歉。」

第27章 非禮

  藍衫拿到自己的手機之後,給宋子誠發了個短信表示感謝,順便也解釋了一下自己沒有親自出門迎接領導的原因。

  宋子誠沒有回她。

  喬風買回來的罈子雞很好吃,藍衫和薛定諤都表示滿意,不過一人一貓就「最後一塊雞腿肉該由誰來吃」這個問題產生了分歧。喬風怕薛定諤吃撐,就把雞腿肉判給了藍衫,不過好像藍衫吃得也很多……算了,一會兒給她找點健胃消食片吧。

  吃完飯,喬風提出想去散散步。他之前飯後總是要出門溜躂一會兒的,不過自從藍衫入侵了他的生活,這一習慣就被打亂,現在他想恢復這個優良傳統。

  藍衫也要一起去。

  喬風覺得,某種程度上來說藍衫和薛定諤有相似之處,都有點黏人。薛定諤黏他是因為依賴他,藍衫黏他……大概是因為對他色心不死?

  外面日頭已經沉下去,天光微斂,路燈尚未甦醒,整個世界呈現出一種日夜交替間的晦暗。

  藍衫走在喬風身邊,她背著手,因為心情好,總忍不住一蹦一跳的,幅度不大,卻相當的刷存在感。

  喬風忍無可忍,用力一按她的肩膀,「你想得胃下垂嗎?!」

  這小區的綠化做得很不錯,面積大,維護及時,草坪整齊,花木茂盛。小區入口處有個廣場,廣場中央有個噴泉,晚上噴泉底部的綵燈會亮起來,照耀著不斷變換形狀的噴泉水花,五光十色,晶瑩璀璨,美不勝收。

  倆人在廣場溜躂,看小孩子們打鬧,看大媽們集在一起跳廣場舞,夜風悠來,吹散喧囂,只餘滿心的平靜。

  藍衫閉了閉眼,感覺精神放鬆,內心寧靜,像是不留一隙,又像是裝滿了整個世界。

  突然,她感覺自己膝蓋上癢癢的,還隱隱有些微涼的濕意。她詫異,睜眼一看,登時嚇得毛髮幾乎倒豎。

  一隻大狗,正在嗅她的膝蓋,還一個勁兒搖尾巴。

  狗!!!

  「嗷嗷嗷!」藍衫慘叫,幾乎是本能地,伸手一勾身邊人的肩膀,緊接著摟住他的脖子縱身一跳,雙腿借勢攀到他的腰上,勾住。不能掉下來!

  喬風:「……」

  這個女人突然竄到他身上,像是一隻樹袋熊一樣緊緊摟著她,這……幾個意思?

  她 此刻側摟著他,兩手交叉扣著他的肩頭,雙腿不依不饒地纏在他腰上,還有越來越收緊的趨勢。因為貼得太近,她的胸膛緊緊擠壓著他的上臂。夏天到了,大家穿得 都不厚,所以那鼓囊柔軟又有彈力的觸感很清晰地透過衣料傳到他的肌肉上,被他皮膚上的神經末梢編碼成電流,飛快地傳送到他的大腦皮層。

  喬風只覺那小小的神經電流似乎成了勢不可擋的洪流,一下一下猛烈地拍擊他的頭腦。他被刺激得太陽穴直跳,大腦似是在嗡嗡作響,他一動不敢動,身體僵直如一尊雕塑。

  偏偏藍衫還不罷休,雙腿絞著他的腰不斷發力,借此支撐著軀幹往上挪,似乎是要爬到他肩頭上去。當然,她不可能成功,此舉造成的唯一效果就是她不停地在他手臂上蹭啊蹭……

  真是夠了……

  喬風的臉漸漸燒起來,現在他的大腦已經被刺激得當機了,整個人呆若木雞,沒有足夠的腦細胞去思考藍衫為什麼這樣做。

  與他相反,藍衫則是精神亢奮得很。她的下巴擱在喬風肩頭,又尖叫一聲,道,「喬風!狗!」

  你才是小狗呢……啊,狗?

  喬風慢慢地回過神來,低頭看了一眼那只半大的金毛,它竟然還沒走。這小狗看起來挺喜歡藍衫的,看到藍衫掛在喬風身上,它仰頭望著她,似乎在等她下來。

  原來只是怕狗。喬風身體一鬆,但與此同時,自己剛才緊張得如臨大敵,其實全沒必要,白瞎了他的神經遞質和腎上腺素,這讓他些微的有些不滿和失落。

  他扶了一下她的腰。還好剛才他本能地挪了一下小臂,否則被她的大腿卡住,那就太尷尬了。

  藍衫低頭看那眼巴巴望著她的金毛,欲哭無淚,「你怎麼還不走呀?」

  喬風側頭看她,溫聲說道,「別怕。」

  怎麼可能不怕!不過有喬風給她撐腰,藍衫也稍微有那麼點底氣,她大聲抱怨道,「這是誰家的狗?怎麼不拴一下啊!」

  狗狗的主人姍姍來遲,訓斥了小金毛幾句,帶著它離開了。離開之前,他們安慰藍衫,「不用怕,它不咬人的。」

  藍衫目送著他們離開,她特別想告訴他們,對於天生怕狗的人來說,「怕不怕」和「咬不咬」真的沒什麼必然聯繫……

  「你打算什麼時候從我身上下來?」喬風突然說。

  「啊?哦哦,不好意思。」藍衫說著,鬆開他,跳下來。她拍了拍手,又整理了一下衣服,「那個……謝謝你啊。」

  喬風微不可察地哼了一聲,沒說話。

  藍衫有點不好意思。她剛才情急之下的舉動怎麼看怎麼像是在非禮這小受受,人家被女人非禮了當然不會開心。

  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藍衫又覺得非禮他比非禮一般的男人更安全,畢竟大家的性取向一致嘛……

  其實她最近和喬風的相處,一直流露出一種類似於閨蜜之間的那種親暱。喬風不反抗,她就覺得這是一種默許和縱容。這類男人好像也挺享受和女人之間的友情?

  兩人剛才的動作(確切地說只有藍衫一個人的)遭遇了不少人圍觀,他們倆決定火速撤離案發現場。

  他們穿行在草坪之間的小路上。天完全黑下來了,草坪上的太陽能路燈亮了,不過光線微弱,僅能起到伸手能見五指、走路不會撞人的效果。

  喬風一直低著頭不發一言,走在藍衫身後,她沒有發現他通紅如晚霞的面龐。

  等到喬風的臉色恢復得差不多了,他們走上了大路。藍衫看到有一家一樓住戶的陽台上種了好多牡丹花,在明亮的路燈和他們自家陽檯燈的照耀下,奼紫嫣紅,鮮艷多姿。

  好漂亮啊!藍衫流著哈喇子跑過去,扶著人家的防盜窗看牡丹花。有些花枝不甘寂寞,半遮半掩地向防盜窗外探頭探腦,還有一朵大紅色的牡丹,乾脆完全開在防盜窗外。

  藍衫扶著那朵盛開的牡丹,嗅一嗅,親一親,然後她的臉貼近,讓喬風給她拍照。

  她自己沒帶出手機來,只好先用喬風的手機拍,拍完之後傳給她。

  喬風拍了幾張,雖然他技術一般,不過她的POSE擺得那麼到位,所以馬馬虎虎還不錯啦。藍衫翻著照片,越看越喜歡,最後仰天長歎,「好想偷一盆回家呀!」

  當然了,也就是想想而已。

  豐富多彩的散步活動結束,倆人各回各家。藍衫回家後翻看手機,發現宋子誠給她回了條短信。

  BOSS:你用不著這樣,沒勁。

  咦咦咦,這是什麼意思?她哪樣了?

  藍衫很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不管她怎麼樣了,反正這個BOSS看起來不高興是真的。這其中應該有什麼誤會吧?

  誤會的產生都是因為雙方不足夠瞭解真相,那麼宋子誠不瞭解什麼真相?

  她和喬風交換手機的原因?

  啊,對,就是這樣。藍衫想明白了。如果宋子誠以為她是故意和喬風交換手機,怠慢他,那肯定不高興唄。

  艾瑪這可不行,必須解釋!藍衫當機立斷撥通了宋子誠的手機。

  「喂?」宋子誠清冷的聲音傳過來。

  藍衫諂笑道,「老闆,謝謝您今天幫我帶資料。」

  「嗯。」他只淡淡地應了一聲。

  「唉,我本來還蹲在手機旁邊苦苦等著您的召見,後來發現手機竟然拿錯了,真是不應該……沒耽誤您什麼事兒吧?」

  「如果我說耽誤了,你怎麼辦?」

  「啊?對不起對不起!」藍衫十分愧疚,「那個……能彌補嗎?」

  「沒什麼,你不用擔心了。不過你以後可別這樣馬虎了,今天拿錯的是男朋友的手機,明天要是拿錯客戶的呢?」

  「咳咳,」她有點囧,「謝謝老闆的教誨,不過他不是我男朋友啦,嘿嘿。」

  「這樣?」宋子誠輕笑一聲,調侃道,「我以為你在追他呢。」

  「老闆啊,您是從哪裡得出這麼神奇的推論的?」

  「沒什麼,只是覺得他看起來不錯,應該是受你們這些女孩子歡迎的類型。」

  藍衫覺得不對勁,「老闆,您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宋子誠萬萬沒想到藍衫會突然來這麼一句,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了,只好咬牙說道,「藍衫,不要亂想。」

  藍衫也不想亂想好不好,不過她覺得還是有必要打一下預防針,於是說道,「老闆,他可是名草有主的人。」

  要的就是這句話,宋子誠頓感心滿意足。

  ***

  喬風回到家之後先去上網,在論文庫裡檢索關鍵詞「獸獸」,搜到的論文都是生物學和獸醫的。看了幾篇,他覺得自己變笨了,藍衫怎麼可能用到論文呢,他應該用搜索引擎查找才對。

  於是他在搜索引擎裡鍵入關鍵詞,回車。

  ……搜出一堆「不雅視頻」來。

  世風日下啊人心不古。喬風又進行高級搜索,分類查找篩選,到頭來也沒找到與他的特性相吻合的關於「獸獸」的解釋。

  再去扒藍衫的個人信息庫,依然沒什麼線索。

  調查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只好暫時中斷。他拿過手機來,把剛才拍的照片發給藍衫,發完之後他又自己看。笑靨如花,人比花嬌……好像這些美好的詞彙都可以往她身上堆了。喬風一張一張翻,翻完一遍又往回翻,看著看著,他忍不住低頭笑,笑容沉靜而溫柔。

  然後也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的臉又紅了。

  ……

  第二天,藍衫下班後去找喬風,喬風還在做飯。她自己偷摸地溜到落地窗前,要先在她的小親親地毯上打個滾。喬風家的落地窗其實並不只是「窗」,它有兩扇玻璃推拉門,通向外面的陽台。此刻推拉門應該是開著的,因為藍衫看到素淨的米白色窗簾被風吹得微微擺動。

  奇怪,這都傍晚了,還拉窗簾做什麼?

  藍衫起身走過去,刷地一下把窗簾大大地拉開。

  彤紅的陽光立時灑了進來,藍衫瞇了瞇眼睛,然後她就看到一幅3D動態版的富貴錦繡圖。

  ——門外寬大的陽台上,擺滿了盛開的牡丹花。沐著夕陽,迎風搖曳。白如玉,紅如火,粉如煙。擁擁疊疊,灼灼艷艷,把奼紫嫣紅都開遍。

第28章 惹火

  藍衫非常震撼,她墜入了一種有點夢幻有點感動又有點激動的情緒之中。她立在牡丹花叢中,突然高喊道,「喬風!」

  因為聲調太高,產生了一種撕心裂肺的效果,喬風嚇了一跳,蹬蹬蹬跑到陽台,他手裡還握著炒勺呢。

  「怎麼了?」他問道。

  藍衫笑,「這些花,你是從哪裡弄的?」

  「笨蛋,當然是買的。」

  「哪裡買的?」

  喬風剛才炒菜炒得很投入,突然被迫中斷,而且眼前人毫髮無傷,他現在有些不高興,「當然是花卉市場。不然你以為是哪裡?動物園批發市場?」

  藍衫又問,「給我買的?」

  「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藍衫非要逼著他承認,「難道是給你自己買的?你是大姑娘嗎,愛花?」

  喬風低頭看著手中油亮的炒勺,「我只是怕你偷人家東西。」

  這是什麼狗屁理由啊……藍衫決定把這句話從自己的記憶裡擦掉。

  喬風吸了吸鼻子,「蘑菇炒糊了。」丟下這句話,他跑回了廚房。

  雖然蘑菇炒糊了,但藍衫這頓飯依然吃得很開心。吃完飯她又跟在喬風屁股後面去散步,喬風看到她遇見狗時如臨大敵的窩囊樣子,鄙視道,「你還不如薛定諤。」

  「薛定諤不怕狗?」

  喬風點頭,「它只怕老鼠。」

  藍衫好驚奇,不怕狗怕老鼠?那小太監真的只是一隻貓這麼簡單嗎……

  ***

  早上上班,藍衫看到同事們正圍在一起熱烈討論,她好奇地湊過去,一眼看到人群的中心是一本財經雜誌。

  藍衫拿過財經雜誌一看,封面上竟然是宋子誠。這位BOSS帥得照雜誌硬照基本用不上PS,藍衫嘖嘖稱奇。

  幾個女同事已經開始對著他的靚照發花癡流口水。

  藍衫沒有發花癡。一來她自己就是一朵花,二來,她每天跟著喬風混,那廝的美貌值和他的電腦技術一樣逆天,久而久之,她儼然已經成為見過大世面的人了。

  一個男同事給藍衫科普了宋子誠的背景:家財萬貫的富二代。人家當初投這麼個4S店就是玩玩兒,人比人氣死人,所以一個人混到什麼樣的層次,得先看他投胎的姿勢如何……

  藍衫不以為然。富二代混得好那是事實,不過天底下哪有那麼多二代,普通人只要夠牛X,還是可以有出頭之日的。

  她 突然想到了喬風。喬風的爺爺是農民,父母據說都是高校老師,不算很草根但也絕非大富大貴之家,喬風現在就混得很不錯,因為他有一顆含金量極高的大腦,並且 做事情專注又有耐心。再比如吳文,好像也沒啥背景可言,人家年紀輕輕自己創業,頭腦好能力強,現在事業有成,完全可以邪魅狂狷地來一句:老子不是富二代, 老子是富二代他爹!

  棒呆!

  藍衫腦子裡出現一個小人兒,嘩啦嘩啦地給這一對成功人士鼓起掌來。

  八卦了一會兒,大家各就各位。行政部主管拿著一疊東西跑到展廳串門子,看到藍衫,她喜滋滋地說道,「BOSS給大家發福利啦!」

  這會兒展廳裡沒什麼顧客,於是藍衫問道,「是什麼呀?錢?」

  「談錢多俗呀……是溫泉度假村的貴賓套餐哦!」

  大家一聽這個,呼啦啦都圍上來,行政主管數著藍衫他們組的人頭發放套票。藍衫拿過票來一看,原價一千多呢,看起來不錯的樣子。

  有人就感歎了,「一人一千多,要是全公司每個人都發,這得多少錢呀?」

  藍衫笑道,「傻了吧?老闆發福利肯定是就近取材,怎麼可能真金白銀地花一千多給你買這個東東?我覺得吧,這個溫泉度假村,要麼是BOSS家自己開的,要麼就是他朋友開的,折扣低,弄個本錢就夠啦。而且你去了不太可能真一分錢不用花,裡邊東西貴著吶!」

  大家都點頭表示同意。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啦,反正有溫泉可以泡了,還是「貴賓級尊享服務」,啦啦啦……

  藍 衫沒有猜錯,那個溫泉度假村確實是宋子誠他們家的產業。至於他為什麼突然要給員工發福利……根據那私家偵探的調查,藍衫挺喜歡泡溫泉的。所以這次她九成九 會去。拿著這個票想要泡溫泉需要至少提前一天預約,預約的時候會留下姓名和手機號碼。如果藍衫要去,宋子誠一定會提前知道,然後他就可以在溫泉度假村與她 邂逅了……

  罈子有些不理解,他覺得誠哥好像有點瘋狂了,至於這麼大費周章嗎?

  對此,宋子誠的回答是,「你不懂。」

  一段浪漫的相遇,時機,地點,氛圍,缺一不可。就罈子那種玫瑰花轟炸開車接送電話騷擾的……沒用。就算姑娘真的答應你了,也並非感動於你的堅持,而多半是看上了你人傻錢多。

  藍衫快下班時接到了小油菜的電話,那廝興奮地說,她升職了,現在當了總裁辦公室副主任。

  藍衫當然很為她高興,不過高興之餘又有點奇怪,「你才到新單位多長時間就升職了?行啊小油菜,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工作能力這麼強悍呢?」

  「是 我運氣好,原先那個副主任因為惡意勾引總裁被開掉了。」這是原因之一,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小油菜沒敢跟藍衫說。她最近受吳總之命,一直在密切關注藍衫和喬 大神的動向,定期向吳總做匯報。她是講義氣的人,始終在試圖向吳總證明藍衫跟喬大神祇是普通的好朋友,好閨蜜,好哥們兒……

  吳總還是不放心,一次又一次地要求她「深挖猛料」。

  猛你大爺哦。

  現在小油菜心情很好,倆人臨時決定聚一聚,小油菜請客。

  藍衫見到小油菜之後,給她顯擺單位新發的福利。小油菜看到溫泉套餐票,心嚮往之,「我也想去泡溫泉!」

  「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不過你要請假。」

  「不要,我才剛升職,我要好好工作,好好表現。」

  「那你週末自己去咯。」藍衫說著,把門票放回到包裡。

  小油菜有點為難,「可是門票好貴的說。」她一直做文職,工資比藍衫低,自己又花錢沒節制,還不懂理財,工資總是花著花著就沒了。後來她媽媽實在看不下去了,每個月強行扣住她一部分工資幫她保管,這才稍微改善。

  後果就是她不能想買什麼買什麼了。

  藍衫看到小油菜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一時心軟。算了算了,溫泉雖好,但友誼無價嘛……她又把門票掏出來,往桌上一拍,笑道,「賞你了。」

  小油菜不好意思拿,「不要給我,你自己也喜歡泡溫泉。」

  藍衫安慰她,「沒事,我再跟老闆要一張,我們老闆人可好了。」

  小油菜狐疑,「真的會去再要嗎?」

  「我說你這人墨跡不墨跡啊,不要的話我就撕掉它算了。」藍衫說著,作勢欲撕。

  小油菜趕忙搶過來,「我要我要,謝謝藍衫,藍衫是大好人!」

  就因為這麼一攪,宋子誠遲遲沒有等來那浪漫的邂逅。

  話說小油菜拿到門票,燒包得很,週末就去泡溫泉了。本來想把老爸老媽都叫上,結果兩位都不想來,所以她一個人獨自享受溫泉池,爽呆。

  泡了一會兒,小油菜覺得有點胸悶,她走出溫泉池,裹著浴巾出門溜躂了一會兒,然後回來繼續泡。

  泡著泡著,她不小心睡著了。

  過了一會兒,池邊又走過來一個人。

  吳文本來好好地泡著溫泉,剛剛出去了一會兒,再回來時,發現他的溫泉池多出一個大活人來。他驚詫不已,走近一看,咦,這不是那個小結巴嗎?

  小結巴雙眼緊閉,不知是睡了還是暈了。

  吳文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叫了幾聲,叫不醒她。他心道不妙,這姑娘八成是缺氧暈厥了。

  他趕忙把她撈出來,找了個寬闊的地方放平,然後俯身幫她做人工呼吸。

  小油菜悠悠醒來,看到夢中情人那張放大的臉,他貼得很近,好像還在親她?

  啊,又是春夢……

  如此香艷的夢境,她豈有錯過之理?於是她一扣吳文的後腦勺,非常豪邁地迎上去親吻他。

  吳文:「……」這特麼是什麼情況!

  她親得十分忘我,甚至伸出了舌頭。不過從她那毫無章法的路數上來看,吳文很確定此人的吻技十分有限。那麼她到底是哪裡來的勇氣和熱情?

  不管怎麼說現在最要緊的是結束這個莫名其妙的吻……

  她的魔掌還扣在他的後腦上,他艱難地仰了一下頭,躲開她,「冷靜,冷靜!」

  小油菜突然翻了個身,把吳文壓在身下。也不知她哪來的那麼大力氣,只能說一個人在沒有意識到自己能力限制的時候,她的潛力就是無上限的。

  她伏在他身上,捧著他的臉,又湊過來親他,一邊親一邊喃喃說道,「我喜歡你,我好喜歡你!」語氣飽含深情,又帶著那麼點淡淡的無奈和悲切。聽在耳朵裡,竟然莫名地讓人有點為她難過。吳文神情怔怔,他心想,你真有那麼喜歡我嗎?

  緊接著他又覺得自己被這瘋子帶傻了——他們才認識多久啊!

  小油菜不依不饒地親吻他,邊親邊在他身上亂蹭。吳文很悲催地發現,他好像被她弄得有點反應了……

  一個男人、正值壯年、有日子沒開葷,被一個身材嬌小玲瓏、皮膚滑嫩的泳裝美女按在地上這樣那樣……所以他有點反應純屬正常吧?

  所以他現在這是要被一個姑娘強了嗎?

第29章 偶遇

  小油菜好幸福好幸福——今天的夢境竟然如此清晰,比真的還真,那火熱的皮膚,那性感的肌肉線條,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嘴唇碰上他牙齒時那種微微的疼痛。

  真的一點也不想醒過來呀!

  她一開始閉著眼睛沉迷地吻他,然後她突然睜開眼睛,想看一看身下的人。她看到了他的眼睛,沉黑的眸中含著複雜的情緒,有冰冷,亦有火熱。發現她睜眼,他突然瞇了一下眼睛,目光如電,死死地盯著她!

  小油菜一下子完全清醒了。

  這尼瑪不是做夢啊啊啊!!!

  雖然過程很玄幻她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現在的結果就是她把總裁大人按在地上狂親!

  他看起來很生氣!

  小油菜杏眼圓睜,嚇出一身冷汗。情急之下,她突然聰明了一把,眼睛一閉,腦袋一垂,身體一鬆……裝暈。

  吳文特別想告訴她:演技一點也不好!暈之前能不能先過度一下不要搞得好像暴斃行不行!請尊重受害者的智商謝謝!

  千言萬語,匯聚成三個字:「肖、采、薇!」

  小油菜的頭就搭在他頸側,她聽到了他磨牙的聲音。

  吳文深吸一口氣,說道,「你給我起來。」

  她一動不動,置若罔聞。

  吳文繼續咬牙,「再不起來我扒你衣服了,」剛說完,他又覺得對於這樣的流氓,這個威脅不夠有力度,於是補充道,「扒了還要拍裸照。」

  小油菜緩緩睜開眼睛,故意驚訝地看著他,有氣無力地說道,「吳吳吳吳總?怎怎怎麼回事?我我我我這是在在在在在哪裡?」說著,扶著腦袋從他身上爬起來。

  吳文這會兒特別想把她的狗頭往溫泉池子裡按,按,按……不過現在首先要做的是扯過浴巾蓋住自己蓬勃的小兄弟。

  小油菜心理素質欠佳,她蹲在一旁,沮喪地低著頭,臉羞得通紅。

  吳文想斥她兩句,卻突然發現不知該如何開口。說什麼?說「你這個流氓竟然敢非禮我你好討厭我要死給你看」?這特麼不是大姑娘的台詞嗎……

  沉默了一會兒,吳文沒好氣道,「你有本事強X,你有本事繼續啊?」

  小油菜激動道,「吳總我錯了!我剛才只是在做夢,夢到了我的前男友!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求求你不要開掉我……」

  吳文森森地震驚了,「你不結巴了?」

  「誒?」小油菜用手指按著嘴巴,好像真的是?她之前跟他說話一直很緊張來著……

  機緣巧合之下,竟然治好了對方的頑疾。吳文覺得自己這是在助人為樂,他有點高興,便不那麼生氣了。

  他心想,本來也沒什麼好生氣的。她又不是故意的,只不過把他當成了她的前男友,說起來她似乎對前男友用情很深?看來是個癡情的姑娘。

  不過……被當成替身,總歸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吳文不想為難一個癡情的小姑娘,放她離開了,並且在她懇求的目光中,向她保證不會開掉她。

  他坐在地上目送她離開。她的身材不算火爆,卻纖濃有致,盈盈細腰不堪一握,加之皮膚細膩肢體柔軟(親身體驗)……

  對於剛才的中斷,吳文突然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遺憾了。

  ***

  藍衫在玩具店買了個電動老鼠。老鼠的造型很逼真,就是正常老鼠的大小,皮毛是灰色的人造毛皮,長尾巴很結實,會爬,會小幅度地仰頭低頭,還會吱吱叫喚。

  六一兒童節到了,她要把這個老鼠送給薛定諤。

  這種下流無恥的行徑獲得了喬風的默許,並且他還當了藍衫的內應。藍衫把老鼠擺在客廳之後,他才把薛定諤抱進客廳,放在地上。

  薛定諤習慣性地鄙視一眼藍衫,然後它就看到茶几底下猛然竄出一隻大老鼠!

  啊啊啊……不對,喵喵喵!

  薛定諤嚇得倉皇而逃,大老鼠窮追不捨。最後,它爬到了電視櫃上,緊貼著牆蹲著,瑟瑟發抖。

  雖然老鼠暫時爬不上來,但它還是好沒有安全感。

  薛定諤可憐兮兮地看著喬風,「喵!」

  喬風假裝沒注意到它,他低頭翻看著報紙。

  藍衫控制著遙控器,讓大老鼠仰頭,衝著薛定諤叫喚。

  薛定諤猶豫再三,壯著膽子繞路而下,嗖嗖嗖,閃電一樣,竄進喬風懷裡。

  「喵喵喵!」它在他懷裡撒嬌。

  喬風抱起薛定諤,把它放回到地上。

  薛定諤簡直無法想像它的主人會這樣對待它,而此時那個老鼠又跑來了!

  它只好再次跳上沙發,終於正眼看了藍衫一眼。這個女人手裡拿著個奇形怪狀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吃的 ,不過管不了那麼多了,它別彆扭扭地走過去,在她身邊試探著叫了一聲。

  「乖哦不怕不怕,」藍衫把薛定諤抱在腿上,一手摸著它的頭,另一手控制遙控器,使老鼠爬到她腳邊。然後她一腳把老鼠踢開,「去死吧,臭老鼠!」

  老鼠被踢得躺在地上,「吱」了兩聲,不動了。

  薛定諤開始重新審視藍衫。

  接下來,她摸它的頭它也不躲了,她撓它的肚子它默默地忍著,甚至當她不小心碰到它被淨身時的那道疤時,它也只是羞澀地夾了一下腿。

  喬風無奈地搖了搖頭。

  藍衫抱著薛定諤,對喬風說道,「總是宅在家裡多沒勁,你都沒有夜生活嗎?」

  喬風放下報紙,反問,「你不是也沒有?」

  「我那是被你帶的……我們出門玩兒吧,去打檯球怎麼樣?」

  「可以。」

  藍衫在手機地圖裡研究這附近有哪些檯球館,喬風卻從錢包裡取出一張卡遞給她,「這裡可以打檯球吧?」

  藍衫接過來一看,是附近一家娛樂會所的會員卡。這年頭許多娛樂會所都挺高貴冷艷,搞會員制,不是我們家會員的你有錢也不讓你進。藍衫摸著那土豪金色的會員卡,答道,「能啊,不過你竟然有這家會所的會員卡,難道你常去?」

  「我哥給我的。」

  藍衫就沒再問了。

  倆人很快來到會所,服務生態度謙卑,引著他們去檯球室,未到目的地,藍衫突然停在鏢室門口不走了,「你們這裡還有鏢室?」

  「是的,女士。」

  藍衫頓時改了主意,「喬風,我們去玩兒飛鏢吧?」

  「我不會。」

  「沒事沒事,我教你。」

  藍衫正和喬風商量著,突然聽到不遠處有人叫她,「藍衫?」

  她回頭一看,嘿,這不是她們的BOSS大人嗎,真巧。

  宋子誠感慨萬千。他千辛萬苦安排的劇本都不按正常劇情走,結果隨便出門玩玩兒就能碰到他的獵物。人生啊人生!

  不過站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要多礙眼有多礙眼。

  罈子跟宋子誠一塊來的,看到藍衫也是眼前一亮,笑著向她招手,「美女你好!」

  藍衫與他們寒暄,宋子誠問,「要玩兒飛鏢?」

  「對呀,」藍衫點頭,「老闆要不要一起玩兒?」

  「好吧。」

  藍衫也就是客氣一下,沒想到他真的答應了。不過飛鏢嘛,人多了玩兒才有意思。

  其實樓上包廂裡還有一幫人在等著宋子誠二人,現在他毫不猶豫地放了他們鴿子,陪著藍衫進了鏢室。

  喬風全程未發一言,但奇怪的是沒有人忽視他的存在。罈子在鏢室裡拿出煙來抽,還客氣地遞給他以示分享。喬風搖頭,「我不抽煙。」

  罈子有點鄙視他,「是不是爺們兒。」

  喬風倒是沒什麼反應,反正每天都有人質疑他是不是爺們兒,他一個一個去反駁,豈不是要累死。

  藍衫聽到這話卻有點不樂意。她現在跟喬風混熟了,把他當自己人,她可以罵他,別人不能罵。

  但這個罈子是BOSS的朋友,她忍。

  宋子誠問藍衫,「比賽?」

  「好啊。」

  「301還是501?」

  「301吧。」

  喬風一頭霧水地看著藍衫,藍衫給他解釋道,「301是比賽規則,兩個隊的起始分數都是三百零一分,按照每一輪各自飛鏢的得分一點一點往下扣,先扣完的獲勝。501同理。」她又給他講了一些其他規則。

  宋子誠又問藍衫,「既然是比賽,總要壓點賭注。賭什麼?」

  藍衫不知道賭什麼好,今天遇到土豪對手了本來是個贏錢的好機會,但是喬風不會玩兒,跟他組隊風險太大,指不定誰贏誰輸呢,她不敢賭錢。所以她把問題踢了回去,「老闆你說賭什麼就賭什麼吧。」

  宋子誠點頭,「贏的可以向輸的提一個要求,只要不過分,輸的必須答應。」

  「好!」

  這時,服務生先把藍衫和喬風剛才點的酒水送進來了,托盤上擺著一瓶啤酒一杯橙汁。罈子本以為橙汁是藍衫的,卻沒想到這姑娘把啤酒抄起來了。而那橙汁被喬小白臉端走了,他捧著杯子,慢吞吞地喝了一小口。

  真是開眼界了,罈子嗤笑,問喬風,「好喝嗎?」

  喬風沒有聽出他語氣中的諷刺,點頭答道,「還行。」

  藍衫卻是看出來了,媽媽的,她真的好想把飛鏢往罈子鼻孔裡戳。

  如果一個女人不夠女人,她通常會獲得其他女人的好感;而如果一個男人不夠男人,他通常會遭受其他男人的鄙視和排斥。罈子本來就對「誠哥的情敵」帶著那麼點敵意,現在看到他不夠男人,鄙視一下再尋常不過。

  比賽開始。四人分了兩隊,藍衫跟喬風一隊,宋子誠和罈子一隊。宋子誠發揚風格讓藍衫他們先擲。

  對於一些考驗準確度的運動,藍衫實在天分非凡。她從小喜歡玩兒彈弓,一直是她們那條街道的「神彈手」、無人敢惹的街頭一霸;再大一些,跟著爺爺學過射箭,她還夢想過長大進射箭隊為國爭光,後來不了了之。

  再後來她抄東西打人,一般都是例無虛發。

第30章 決勝

  按照飛鏢比賽的規則,每一輪每個人投三鏢。藍衫的手感來得很快,雖然前兩鏢得分一般,但第三鏢打出了四十分的高分。

  四十 分是個什麼概念呢?我們都見過鏢盤,鏢盤被劃分出許多小小的扇形分區,像是一塊一塊切好了的小西瓜。每塊西瓜上對應不同的分數值。另外,整個鏢盤還以靶心 為中心畫了兩個同心圓,這兩個同心圓像是用螢光筆描的,線條很細——如果你能把飛鏢戳在這細細的線條上,那麼恭喜你,你的得分就可以在小西瓜的基礎上翻 倍。小圓圈翻兩倍,大圓圈翻三倍。

  小西瓜的分值最高是二十分,我們可以稱之為最美小西瓜。藍衫正好把飛鏢打在最美小西瓜的雙倍區上,位置相當於小西瓜那又窄又薄的一層瓜皮。

  藍衫挑釁地看了一眼宋子誠,發現宋子誠也在挑眉看她。

  罈子忍不住為她鼓掌叫好。他發現這個女人太有意思了。你說她是女漢子吧,但人家言談舉止還挺有女人味兒的,性格上的攻擊性和壓迫感也沒那麼強,不會讓男人感覺到威脅;說她是軟妹子吧……這妹子一點也不軟。

  鼓完了掌,罈子說道,「誠哥,你先來吧……誠哥?誠哥?」

  宋子誠回過神,斂起目光,開始擲鏢。三鏢都打在單倍區上,加一起三十二分,還不錯。

  藍衫剛才那三鏢一共打了四十八分,所以現在還是她和喬風領先。接下來該喬風擲。

  在藍衫的悉心指導下,喬風連續打出去三鏢。三鏢的總得分是……零。

  有兩鏢脫了,第三鏢好不容易夠到鏢盤,維持了不到一秒鐘,又掉下去了。

  按照規則,這樣的不能計分。

  罈子忍不住呵呵直笑,鄙夷之情溢於言表。藍衫聽得皺起眉頭。

  這大概是喬風人生中的第一個零蛋。他側頭看藍衫,發現她似乎不太高興。他有點內疚,「對不起。」

  藍衫擺擺手,「沒事兒,第一次玩兒嘛。」

  罈子上場之後,很快把比分趕超了。他很得意,玩笑著說道,「不怕虎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這都不算指桑罵槐了,根本就是指槐罵槐。

  藍衫並非輸不起的人,但她有點不理解,這罈子是腦殘還是怎麼的,為什麼一直針對喬風?她被他氣得怒火一點一點累加,現在快要突破可控範圍了。

  宋子誠責備地看了一眼罈子,希望罈子適可而止。他覺得罈子這個人實在爛泥扶不上牆,男人任何時候都不該當著女人的面貶低情敵,你要做的只是把他比下去就好,女人又不是瞎子。否則唧唧歪歪的,雖然嘴上是贏了,可那與八婆有什麼區別?

  藍衫走到擲鏢線外,她目光如電,持著飛鏢「嗖」地一下扔出去,修長的飛鏢像是急速滑翔的隼,劃破空氣,轉眼之間重重釘入鏢盤。

  ——正中紅心!

  紅心和小西瓜不一樣,它的分值是五十分。

  藍衫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

  再輪到喬風時,他又接連打脫了兩鏢。他拿著第三鏢,對著鏢盤比劃著,心中沒底。

  罈子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打趣道,「姑娘啊,你得用點力。」

  藍衫的火氣是再也壓不下去了。這小賤人,就會欺負喬風!她怒氣沖沖地向喬風伸手,「給我!」

  喬風一愣,「不能犯規。」

  藍衫搶過他手中的飛鏢,轉過身看著罈子,冷笑兩聲然後朝這小賤人用力一甩手。

  看到閃著寒光的鏢針迎面襲來,罈子嚇得滿臉驚恐,一動不敢動。他只覺渾身戰慄,心臟狂跳,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那一瞬間他真覺得自己要沒命了,他兩耳轟鳴,大腦一片空白。

  飛鏢打在了沙發上,離罈子的耳朵有差不多兩寸遠。這個距離足以證明藍衫是掌握著火候的,只不過想嚇一嚇他而已。

  但 罈子依然怕得要命,他的心還在撲通撲通狂跳,止不住,與此同時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好像除了後怕,還有那麼一點點激動,像是因重大刺激而使身體產生了無法解 釋的快感。他呆呆地看著藍衫朝她走來,她微微俯身,拔下飛鏢,然後用鏢尾拍了拍罈子的臉,笑,「帥哥,爽嗎?」

  罈子發現他竟然一點也沒生氣。不僅不生氣,他還覺得此刻藍衫那滿滿都是挑釁的眉眼真是太他媽漂亮了,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他真的好賤啊……

  藍衫又朝他眨了眨眼睛,「我開個玩笑你不會介意吧?」

  「不介意……」

  「那就好,我們繼續比賽。」

  宋子誠沉默地看著這一切,沒幫任何人說話。

  然後比賽繼續,藍衫雖然生猛,但被喬風嚴重拖了後腿,到頭來以兩分堪堪惜敗。

  願賭服輸,她笑道,「老闆你很厲害。」

  宋子誠客氣道,「哪裡,你才是神鏢手。」

  「那麼老闆你想要我們做什麼呀?」

  「不如——」

  「等一下。」喬風突然打斷了宋子誠。

  三人都看向喬風,藍衫問道,「怎麼了?」

  喬風卻看著罈子,他比罈子高出三公分左右,現在微微昂著頭,睥睨的意味十足。這眼神讓罈子很不服:一個娘娘腔小白臉也敢鄙視小爺我?

  喬風問罈子,「你們敢不敢和我賭一把棋牌?」

  不等宋子誠阻止,罈子怒道,「都是爺們兒,有什麼不敢的?」

  宋子誠搖頭暗暗歎息。喬風也夠奸詐的,知道罈子傻,好騙,所以才問他。罈子喜歡跟人鬥氣,被喬風稍微激一下就答應了。

  ——怎麼能跟他玩兒棋牌呢?玩兒什麼也不能玩兒棋牌啊!這尼瑪是個智商奇高的怪物,凡是和智商掛鉤的遊戲都不能帶這種人玩兒,這是常識!

  但事已至此,別無他法,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四人轉戰到棋牌室,罈子也回過味兒來了,這小白臉根本就是不服輸,想要借此扳回一城。他冷哼,「輸不起。」

  喬風坦然承認,「對啊,我就是輸不起。」

  罈子沒想到他竟然不要臉到這樣的地步。

  喬風也知道他和藍衫理虧,所以讓宋子誠和罈子指定項目,無論是什麼,他都可以奉陪。

  宋子誠心想,不能玩兒太複雜的,越是需要耗費腦力,他和罈子越處於劣勢。不是他自卑——他跟一般人比也算是極聰明的,但喬風是個例外。

  罈子也是這樣想的。為了報復喬風的不要臉,他也不要臉了一把,選了斗地主。

  斗地主只需要三個人,這樣藍衫就坐了冷板凳,由喬風以一敵二。

  而且斗地主規則簡單,除了智慧,還比較多程度地依賴運氣。你就算是再聰明,手裡攥把一三五七九,也沒辦法鬥過人家的雙王四個二吧?

  其實倆打一個不太公平,勝之不武,但喬風欣然應允,還制定了別的規則,比如他可以一直當地主,和宋陸二人對打,打九局,贏的次數多的獲勝。

  宋子誠也就沒攔著。他心想,只要喬風運氣夠差,他和罈子的贏面還是很大的。

  換到喬風這裡,他想的是,只要運氣不是很差,他穩贏。

  喬風的運氣會很差嗎?開玩笑,這可是一個六歲撿套、首搖中號的奇男子,他的運氣能差到哪裡去呢?

  藍衫曾經聽一個客戶說,越是心思單純的人,越是運氣好到爆。她當時沒當回事,現在看到喬風抓的一手牌,她覺得此話真是太經典了。

  喬風一口氣贏到第五局,然後把牌一撂,沒必要再玩兒下去了。

  宋子誠和罈子都有點心塞。算牌比不過人家也就罷了,連運氣都比不過!泥馬的!這人根本就是變態,該人道毀滅!

  現在雙方各自一輸一贏,這算是打平了。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總是會想到三局兩勝,要不然平手多沒意思。藍衫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喬風卻對她說,「我們不要和他們玩兒了,你不是想打檯球嗎?去打檯球吧。」

  罈子確實眼前一亮,「檯球?」他突然學聰明了,不想再上喬風的當,於是看了一眼宋子誠。

  宋子誠輸得很不甘心,其實剛才他贏得也不甘心,倆大男人打一姑娘,險勝,這有什麼好得意的?現在他特別希望在藍衫面前挽回一下破碎的形象,於是說道,「不如一起玩兒?不過先說好了,我和罈子的檯球都打得一般。」這只是謙虛,他們倆都打得不錯。

  藍衫說道,「我也一般。」她說一般,就真是一般了。

  喬風道,「我打得也不好。」

  其他三人都覺得喬風雖然智商高但其實是個二百五,有一說一不懂撒謊,所以他應該是真不太會打了……其實對比剛才他玩兒飛鏢時的那種手殘,也可以窺見一二:此人是典型的頭腦發達四肢簡單,缺乏運動天賦。

  宋子誠和罈子就放了心。四個人一同又去了檯球室,簡直的,這根本就是在玩會所版兒鐵人三項。

  他們約好了,這次一局定輸贏。

  服務生問藍衫要玩兒美式檯球還是英式檯球。美式檯球就是最常見的那種十五個球,最後一個球是黑八。英式檯球也就是斯諾克,桌大球多洞小,規則還複雜到令人蛋疼,十分不符合藍衫的口味,所以她選了簡單粗暴的美式,選完詢問三位男士的意見。

  宋子誠和罈子都沒異議。

  喬風卻突然說道,「打斯諾克吧。」

  藍衫驚到了,「你確定?你等會兒……你知道斯諾克是什麼吧?」

  他點了點頭,「知道,我想打斯諾克。」

  「你連美式都打不好還想打斯諾克?」

  「我想打斯諾克。」

  「為什麼呀?」

  「斯諾克長得像彩虹糖。」

  ……這是什麼狗屁理由啊!藍衫黑線,一扯嘴角,「不行!」她斯諾克打得一點也不好,如果打斯諾克他們一點贏面都沒有好不好!

  接下來倆人進入了復讀機模式。

  喬風:「我要打斯諾克。」

  藍衫:「不許打。」

  喬風:「我要打斯諾克。」

  藍衫:「不許打!」

  喬風:「我要打斯諾克。」

  藍衫:「不許打不許打不許打!」

  喬風:「我要打斯諾克。」

  藍衫:「……打吧打吧打吧!」

  罈子站在宋子誠身邊,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誠哥,我覺得這小腦殘已經不會對你構成威脅了。」

  宋子誠瞇了瞇眼。喬風為什麼一定要堅持打斯諾克?難道真的只是因為斯諾克長得像彩虹糖嗎……這樣的理由聽起來很難以置信但為什麼安在他身上竟然毫無違和感呢……

  四人便開了斯諾克的球桌。藍衫抱著必輸的心情看著喬風,「打完這局你把這些彩虹糖都吃了吧!」

  喬風沒答應。

  斯諾克採用計分制,除了白球之外,球桌上有紅球和綵球,規則是紅球和綵球間隔著打,綵球落袋之後得放回來,等把紅球都打完之後,還要把綵球按照特定順序輪一遍……你說蛋疼不蛋疼。

  喬風為什麼一定要選擇斯諾克?就是因為斯諾克夠蛋疼啊。一般來說,規則越簡單的遊戲,自由度也越高,自由度高了,變數就大了,個中結果不好把控。而規則複雜的遊戲,則更便於通過智慧去控場。

  所以咯……

  這回是罈子他們先手開球,罈子和宋子誠打完才輪到藍衫打。藍衫首先就不喜歡斯諾克那個大大的球桌,她扶著桿子,恨不得爬上去打。

  「藍衫,你握桿的姿勢有問題。」宋子誠說道。

  「啊,是嗎?」

  宋子誠站在她身旁幫她糾正,他的動作並無過火之處,不過兩人離得很近,早就越過了正常人的心理安全距離。

  喬風突然說道,「藍衫,你起來。」

  「啊?」藍衫不解地看他一眼。

  喬風又重複了一遍,「起來,站一邊去。」

  藍衫有點惱,「什麼意思?」

  「聽話。」

  「我不。」

  「明天吃松鼠桂魚。」

  「好哦。」藍衫乖乖站到一邊去了。

  喬風持著球桿上場。

  罈子很看不上這倆人。他的斯諾克打得很好,這是由經驗堆出來的手感。他扶著球桿立在一旁,看到喬風進了一個球,心想,這是運氣。

  啊,又進了一個?這個……還是運氣吧……

  你奶奶個熊,又一個!

  罈子和宋子誠的臉色都漸漸難看起來。美式檯球一桿兒仨球不鮮見,但斯諾克就比較難得了。看這小子握桿那嫻熟程度,打球那凜然氣勢……這算生手?坑爹呢!

  比較令人欣慰的是,喬風沒有打進第四個。

  但是他把白球卡進了安全區域——我打不著,你們也別想打。

  好賤啊……

  罈子怨念地看著他,希望能喚起他的羞恥心。

  喬風覺得這兩個男人真是太笨了。檯球需要的不就是空間幾何運算和基於邏輯上的球位推導預估?他是喬風,難道他能把檯球打好不應該是天經地義的嗎?為什麼他簡單一句誘敵深入的謊言,他們都信了?

  唉,愚蠢的地球人。

  但是撒謊總會為喬風帶來一絲愧疚感,現在看到他們怨念,他解釋道,「其實我剛才是騙人的,我的檯球打得很好。」

  我們看出來了好不好!你不要說出來,說出來更氣人!

  宋子誠和罈子都被折磨得有點沒脾氣了。

  藍衫則很是高興,她興奮地一攬喬風的肩膀,「嘿喲喂,行呀?」

  喬風心想,這個女人,背地裡調戲他也就算了,還當著別人的面動手動腳。但是他給她面子,沒有當眾推開她,而是等她自己放手。他說道,「你站在一旁不用動,等我讓你打時你再打。」

  「好勒!」

  所謂「讓你打時你再打」,就是我把球的位置養好了,你一竿子差不多能打進,這樣就交由你來打……

  這樣的打法實在是太拉仇恨了。罈子好想去死啊去死。

  喬風打球很各色,由於規則設定上不許用任何物品測量球間距,但這難不倒他。他知道自己眼睛的高度,知道自己的手指以及每一個指節的長度,這些都可以利用起來作為參照,他甚至可以把頭頂上的燈光對檯球造成的陰影拿來做參考,鬼知道他是怎麼做的……

  這一場比試下來,宋子誠和罈子基本上是全程被虐。

  勝利之後,藍衫歡呼,和喬風擊掌相慶。她搓著手,笑看著宋子誠和罈子,提出了她的要求,「老闆,麻煩您委屈一下,和罈子接個吻唄?」

  要說玩樂,這樣的要求也不算過分。藍衫摸清了宋子誠的脾氣,覺得這老闆應該是公私分明的,不會因為今天她讓他親男人而明天扣她獎金。

  宋子誠無奈。雖然大家都是直男,但也只能願賭服輸了。玩得起就要輸得起。

  罈子欲哭無淚,他要被誠哥親了!媽蛋這什麼事兒啊,早知道今天該早早地上樓逍遙去,在這起什麼哄啊!

  根據藍衫的規定,他們接吻的時間不能少於五秒鐘,由喬風來計時。

  宋子誠只能苦中作樂地想,幸好他們現在待的是獨立的檯球室,這樣尷尬的場面不會被別人看到。

  然後藍衫默默地掏出了手機……

  喬風也拿出了手機,他要讀秒的。

  宋子誠萬念俱灰,扯過罈子把嘴唇貼了上去,倆人都覺得太噁心不願意見到男人的臉,所以乾脆閉上眼睛。這樣一看,倒是挺有feel的。

  喬風在一板一眼地讀秒,「五,四,三,二。」

  ……一呢?

  宋子誠和罈子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一」,他們倆分開,互相退開很遠,抬頭看到本該讀秒的喬風正在偏頭看藍衫的手機。倆人腦袋擠在一處,笑嘻嘻地討論著什麼。

  罈子怒了,「你怎麼不讀完啊?」

  喬風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都讀到『二』了,你們自己不知道等一下就能分開嗎?」

  ……不要臉!

  看到罈子吃癟,藍衫很高興。她把整個過程都錄下來了,然後又狗腿地對宋子誠道,「放心吧老闆,我不會隨便給別人看的。」

  宋子誠現在只想回家……

  然後四個人就這樣散了。藍衫和喬風一起回家,在路上,她給他買了彩虹糖。

  喬風很高興,一邊走一邊吃。

  藍衫說道,「喬風,我覺得你今天不太一樣。」

  「怎麼不一樣?」

  「你今天看起來很好鬥,和平常的你不一樣。」

  「是嗎?」

  「對啊,你看你以前從來不在乎輸贏的,今天比我還著急。」

  喬風一邊吃糖一邊漫不經心地答,「因為我想讓你贏呀。」

第31章 松鼠桂魚

  藍衫很感動,她覺得喬風太夠意思了。這人是典型的外冷內熱,表面看著不愛說話,也不愛搭理人,可是一旦把你當朋友了,就會一心一意地為朋友考慮,絕不會背叛。這樣的人比那些滿嘴甜言蜜語、見人就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一轉身誰也不當回事的人靠譜多了。

  喬風發現藍衫正在直勾勾地看他,她面含笑意,眼波流轉,夜燈之下,她的眼睛像是月光下的湖水,閃動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嗯,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又在打什麼主意。

  ***

  第二天藍衫沒有吃到傳說中的松鼠桂魚,因為小油菜臨時非要抓她赴約,理由是「有重要情報溝通」。

  藍衫只好給喬風去了個電話,「小風風,我今天要陪小油菜,你不要做我的晚飯了。」

  喬風不喜歡本來計劃好的東西被突然更改,他抱怨道,「魚都買好了。」

  「抱歉抱歉,要不……把它養兩天?」

  「你這笨蛋,買魚都是現殺的,現在內臟都掏乾淨了你打算怎麼養?」

  藍衫聽得頭皮發麻,「你不用給我說得那麼詳細……話說今天小油菜真的有事啊……」

  喬風說道,「那你就去吧,做好了松鼠桂魚我可以給薛定諤吃。」

  藍衫默默滴淚,答道,「那就先便宜薛大總管吧。」

  見到小油菜之後,藍衫聽她講了溫泉池邊驚險又刺激的一幕。

  藍衫震驚了,認識小油菜這麼久才發現這廝的行動能力如此彪悍,說強就強,幹得漂亮!

  小油菜羞澀一笑,「其實我是在做夢啦。」

  藍衫:「……」她滿頭黑線地瞪小油菜,「你大老遠把我提溜過來就是為了讓我聽你講春夢?」

  「不是……」小油菜忙給她解釋清楚了。

  藍衫有點失望,原來只是個誤會,還以為小油菜要破釜沉舟了呢。她又問道,「那吳文會不會為難你呀?」

  「也……也沒有,他就是有點嘴欠。」小油菜突然想到今天白天發生的那一幕。

  白天她在樓道裡看到吳文,那時候沒有旁人在場。小油菜自己尷尬,想趕緊回辦公室,結果吳文叫住了她。

  吳文說,「你穿上衣服我差點沒認出來。」看著她因此話而羞得滿臉通紅,他笑瞇瞇地離去。

  藍衫安慰小油菜,「沒事,我估計他就是被你……嗯,那啥之後覺得沒面子,想找回點場子。你以後低調點,再接再厲,下回爭取來個穩准狠的。」

  小油菜鄭重地點了點頭。

  ***

  雖然藍衫提前告知了不來吃飯,但喬風晚上依然把飯做多了。首先他買的那條桂魚就有點大,當時是考慮到藍衫的胃口,所以……

  然後他又炒了個素菜,不多,但最後沒吃完。

  薛定諤也盡力了,把肚子吃得鼓鼓的,可惜最後桂魚還是剩下一半。

  喬風不想浪費食物,只好把剩下的飯菜都裝進保鮮盒,放到冰箱裡。做完這些,他自己一個人出門散步,回來之後一個人吃水果、看電視。

  看了會兒電視,覺得無聊,他又去書房看書。

  書房裡很安靜,只有他細微的呼吸聲,和時而翻書的聲音。白色的燈光填滿整個房間,不留一絲空隙,像是不知名的薄霧,漸漸變得濃稠,不停地擠壓室內的一切事物,也包括他。

  ——這是幻想,喬風自然知道。但這樣的幻想為他帶來了心理暗示,使他發覺有一點點胸悶。他放下書,起身把窗戶打開。

  夜風撲面而來,他深吸了一口氣。

  外頭的風摧動樹木,把千枝萬葉搖得沙沙作響,像是沒玩沒了的樂章。他扶著窗沿,聽著外面的響動,更覺室內安靜得呆不下去。

  真奇怪,他一直很享受那種無人打擾的寧靜,為什麼現在會覺得心不在焉、無所事事呢?

  發了會兒呆,他又離開書房回到客廳,在客廳裡打電子遊戲打發時間。

  睡前,喬風要把冰箱裡的鮮牛奶拿出來熱一下——他習慣於在睡前喝一杯熱牛奶。打開冰箱時,他看到今晚那些剩菜剩飯。這些剩菜剩飯放到明天就不好吃了,他也不想扔掉它們,那麼只好找別人來吃了。

  於是他回到客廳給藍衫打電話。

  藍衫正在玩兒遊戲,看到桌上來電顯示是「獸獸」,她有點奇怪,開了外放,手上不停,「喂,喬風?有事兒你敲我門就行,打什麼電話呀?」

  「藍衫,你過來。」

  藍衫的眼睛不離屏幕,「幹嗎?我在忙。」

  「你在打遊戲。」

  「……你怎麼知道?」

  「我聽到遊戲的音樂聲了。」

  「到底什麼事嘛,我要打完這一局。」

  「請你現在過來,我需要你幫我處理一些東西。」

  聽到喬風主動求援,藍衫覺得挺新鮮,她就丟開遊戲去了隔壁。

  喬風穿著龍貓的睡衣給她開了門,把她帶到餐廳,指著餐桌上的兩個保鮮盒一個飯碗,說道,「麻煩你幫我把它們吃掉。」

  藍衫卻揪著他的衣服叫,「呀呀呀,好可愛!」

  喬風用力地把衣服扯回來,緊了緊,又重複道,「藍衫,吃掉它們,你可以的。」

  藍衫的注意力轉向餐桌,她看到兩個餐盒裡分別放著松鼠桂魚和清炒萵苣絲,碗裡盛著她最愛的香米飯,飯菜還徐徐冒著白氣,一看就是剛剛熱過。

  雖然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但是她已經吃過飯了呀,而且大晚上吃這麼多東西會長肉吧……於是藍衫為難地搖頭,「不要,我吃過飯了。」

  喬風鼓勵她道,「沒關係,你那麼能吃,肯定不在話下。」

  好吧,暫且把這話當做誇獎……藍衫咬牙,還是搖頭,「吃多了會長胖。」

  「只是一頓飯而已,又不是每天都這樣吃,」他循循善誘,聲音突然放得低了些,帶著那麼溫良無害且不容拒絕的誘哄,「很好吃的,薛定諤吃了很多。」

  藍衫有點動搖了。她本來就是意志力不堅定的人,何況那飯菜的香氣一個勁兒地往她鼻子裡竄,她又能怎麼辦呢……

  於是她坐下來開吃。喬風坐在她對面,一邊喝牛奶一邊看她吃飯。藍衫不明白這小子在發什麼□症,大晚上的非讓她吃飯,而且還要親眼看著她吃,難道這飯菜裡下藥了?……

  藍衫打了個冷戰,筷子差點扔出去。不過轉念一想,喬風這人實在缺乏做壞事的天分,所以不可能啦。想來想去也只能以「天才的腦回路不同於凡人所以不用去探究」來解釋了。

  吃完飯,藍衫抽出紙巾擦了擦嘴巴。然後她看到喬風端著一杯水走過來,他的另一隻手托著,走近時藍衫才發現那掌心躺著幾枚小藥片。

  喬風把水和藥片都遞給她,「來,把這個吃掉。」

  藍衫:「……」大爺的!人家這樣光明磊落一身正氣的小天才,當然不會在飯菜裡下藥,人家直接把藥拿給你吃!

  她一動不動,反問道,「你到底想給我吃什麼?」

  「健胃消食片。」

  ……不是什麼黑科技的東西?不過藍衫更疑惑了,「喬風你今兒這是在玩什麼行為藝術呢?先給我吃飯再給我吃藥,你圖什麼呀?」

  「太晚了,怕你積食。」

  「怕我積食,所以給我吃飯?」

  喬風執著地伸著手,「你先把藥吃了。」

  藍衫知道自己玩兒碎碎念的功力與喬風差得遠,所以她果斷把藥吃了,吃完之後問道,「現在可以說了吧,到底怎麼回事嘛?」

  「你可以走了。」

  「……」

  然後藍衫就被喬風客客氣氣地趕出去了,喬風把她送到了門口時,善良地提醒她,明天又到週二了,她得去上他的課,所以晚上不能有別的安排。

第32章 生氣

  吃過晚飯,藍衫在出門之前,巡視了一下喬風的穿著。

  今天喬風按照藍衫的建議,穿了白色短T恤和藍灰色休閒西裝,袖子擼起來露出結實的小臂;下邊穿了深藍色休閒褲,踩一雙棕色低幫牛皮鞋。

  他覺得這樣穿真的很奇怪,像是在譁眾取寵。

  與之相反,藍衫覺得這身搭配比他那一身「賣保險標配裝備」要好太多。不過她看了又看,總是有些不放心,於是讓他坐下。

  果然,她看到他褲腳下隱藏的綠油油的高幫襪……無力吐槽。

  她怒道,「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換雙襪子,就上次買鞋贈送的那雙,特別短的。」

  「哦。」喬風心不甘情不願地換上在他看來該列入「高位截癱」行列的襪子。換好之後,他重新站在藍衫面前。

  藍衫摸著下巴認真打量了他一會兒,突然說道,「不如你把褲腳挽起來試試。」

  喬風現在已經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淡然了。反正已經夠怪異了,不在乎更怪異一點。他彎下腰,唰唰唰,三下五除二,把兩個褲腳都挽了幾圈。

  藍衫黑線,「誰讓你挽成這樣的?你是要去插秧嗎?!」

  他一愣,「我要去上課。」

  藍衫擺手,「放下來重新挽,要那種九分褲的感覺,懂不懂?」

  「懂了。」九分褲當然就是九分的長度啦,這有什麼不懂的。喬風把褲腿放下來,唰唰唰,重新挽上差不多整個褲子百分之十的長度。

  藍衫更無語了,「你這樣連插秧都會被嫌棄好不好!」

  喬風覺得藍衫的要求太苛刻了,他直起腰,在鏡子前轉了兩圈。

  此刻鏡中的帥哥竟然同時兼顧了文藝青年和時代青年的氣質,堪稱神奇。當然喬風自己是沒有感知到這一點,他對穿著的適應程度向來高,只要不是裸奔,基本上都能忍。他點點頭,「我覺得這樣還行,我們走吧。」

  不要!藍衫恨不得抱他大腿,「求求你了,讓我幫你重新挽一次吧!」

  喬風有點不耐煩,但是藍衫都求他了,他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

  他坐在沙發上,藍衫蹲在他的腳邊。她把他的褲腿放下來時,抱怨道,「你好笨呀。」

  「我?笨?」喬風覺得不可思議,一個笨到需要平方的人竟然說他笨?

  藍衫聽喬風的口氣不善,以為他要罷工,她連忙改口道,「你好聰明的,肯定一學就會,現在仔細看。」

  蹲著太累,藍衫改為半跪在地上。她先把他的褲腳壓平整,然後再折,再挽。

  喬風一開始還看著她手上動作,後來不知怎麼的,目光一偏,轉而看著她的臉。因為視角的關係,他只能俯視她,像是尊貴的王者在俯看自己的奴僕。她斂眉低目,神情認真,在他眼中,也就顯出那麼一絲謙卑和順從。

  喬風突然福至心靈,明白藍衫為什麼一定要堅持幫他挽褲腳了:傳說一個男人幫一個女人穿鞋是很浪漫的事,那麼反過來,一個女人幫一個男人挽褲腳,應該也差不多吧?

  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喬風心想,這個女人為了討好他,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

  兩人雖然同時出了門,但並沒有同時進教室。喬風有固定的進教室的時間,而藍衫需要更早一些去教室占座,否則只能站著聽課了……

  對 藍衫,本校的學生們都很好奇,關於她的猜測也是沸沸揚揚。有說她是喬教授的女朋友的,但也有說她是喬教授的姐姐妹妹外甥女小舅媽的,還有人覺得她其實就是 個癡纏喬教授的學生……至於她是哪個學校哪個專業的,那就不得認而知了。但是呢,有個猥瑣的男生,在每一個藍衫出現的帖子裡都會聲嘶力竭地回復:這個女生 她是學進口挖掘機修理的!千真萬確!她親口說的!

  ……真是蛇精病哦。

  今天的喬教授一身打扮又帥又潮,女生們照例會激動地歡呼,用一種參觀頒獎典禮的激情迎接他走上講台。

  某些清醒點的女生開始想,喬教授這幾次上課時的穿著都很有水準,若非他自己突然開竅,那就一定是有個女人在背後默默支持他……想到這裡,不禁黯然神傷。

  在藍衫看來,這些歡呼都是送給她的,所以她分外高興。不過不管多高興,也始終擋不住喬教授開口之後對她加上的負面buff——昏昏欲睡。

  所以沒過一會兒,她就趴在桌子上進入了夢鄉。

  喬風有點無奈,他已經講得夠淺顯了,她卻依然一聽課就倒頭睡,簡直太不思進取了。朽木不可雕也!

  坐在藍衫兩旁的都是男生。其實這很好理解,若非相當有自信的女生,誰願意坐在這樣一個美女身邊呀,會被比成柴火妞的。

  她左手邊的男生正在心無旁騖地記筆記,右手邊的男生正在低頭玩兒手機。玩了會兒手機,那男生覺得無聊,抬頭看到沉睡的藍衫,突然產生一個想法。他背對著藍衫,舉起手機把她當背景自拍進去,拍完之後看了看,覺得很不錯。美女就是美女啊,睡著之後也辣麼美。

  人 心不足蛇吞象,看了一會兒,男生覺得僅僅把美女當背景已經不能滿足他了,他想要拍得更親密一點。於是他靠近了一些,又靠近了一些,胳膊繞過去撐著藍衫腦後 的桌面,整條手臂形成一個拱形,環著藍衫的身體,但並不敢接觸。他的身體壓低,臉貼近她的臉,擺好姿勢,右手舉起手機——

  喬風剛寫完板書,一轉身恰好看到了這一幕。他也不知道哪來一股邪火,突然重重一拍桌子。

  砰!!!

  這響聲被講台上的擴音器放得極大,如一聲悶雷在偌大的教室內突然炸響,許多人嚇了一跳,震驚地面面相覷,最後大家的目光又共同匯聚到講台上的喬教授,疑惑地看著他。

  那個正在玩兒自拍的男生一驚,手機脫手掉下去,他只好彎腰爬到桌子底下撿手機。

  藍衫被那巨大的響聲陡然驚醒,她揉了揉眼睛,抬起頭來,兩條手臂還放在桌上,保持著隨時入睡的造型。

  她迷茫地看向講台。

  講台上,喬風的面色像水一樣平靜。喬風這個人,面部表情一點也不豐富,高興時未必笑,生氣時也不一定黑臉。你要想觀察他的心情,就得看微表情,比如如果他的嘴角微微向下壓,那就表示他不太高興了。現在藍衫坐在後排,離得遠,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是喜是怒。

  不過可以肯定是,他一直在看她……藍衫摸摸鼻子,不知道怎麼的有點心虛,她沒幹什麼吧?

  喬風清了清嗓子,開口了,「後面那位瞪眼睛流口水一臉呆相的同學,請你回答一下,我剛才講到哪裡了?」

  藍衫摸了摸嘴巴……她哪裡流口水了!

  「別摸了,說的就是你。」

  因為剛才那一巴掌,喬風把所有同學的注意力都調動起來了,現在看到他點名提問,大家順著喬教授的目光,開始扭頭向教室的後面搜尋目標,並且好奇地討論著,室內一時迴盪著竊竊私語。

  恍惚間,藍衫覺得所有人都在看她,所有人都在議論她。就好像小時候老師點名批評了某個差生,全班同學都會圍觀嘲笑。

  她很不自在,覺得喬風一點也不給她面子。她憤憤地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一直盯著她,等待著她的回答。

  這人發什麼瘋!藍衫只好站起來,脖子一梗,答道,「我不知道。」

  「請坐。希望你以後不要睡覺了,如果你做不到,我建議你可以站著聽課。」

  有人笑出了聲。那笑聲完全是故意的、不懷好意的。藍衫並不知道對方是因為認出了她、看到她吃癟而覺得解氣。

  她只知道,喬風當眾下她的面子,使她被人嘲笑。

  這人又撒什麼□症,明明他課堂上睡覺的又不只她一個!藍衫也有點氣,回道,「如果我既想睡覺又不想站著,是否可以選擇不聽你的課了呢,喬教授?」

  「不可以,否則我會懲罰你。」

  有些人不淡定了:臥槽為什麼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卻讓人聽著別有內情呢?到底會怎麼懲罰?是不是這樣那樣啊?求詳8求賜教啊……

  藍衫當然知道他要怎麼「懲罰」——不給她做飯唄。程咬金尚且有三板斧,這變態成天就一樣威脅,煩都煩死了!

  她坐下來,集中所有的精神力,瞪他,狠狠地瞪他。

  這樣一來,她倒是沒再犯困了,只不過也沒能用目光在他身上楔個窟窿,對此她深表遺憾。

  直到下課,喬風都沒再看她。

  下課鈴一響,藍衫收拾東西衝出教室,她現在不想等他,也不想看到他。

  但喬風還是很快找到了她。她走得再快,腿也不如他長,他追起來不費勁。

  倆人心情都不大美妙,所以誰也沒說話,但喬風一直緊緊地跟在她身邊。

  他低頭,看到自己醜醜的褲腳,他沒話找話道,「你要不要吃夜宵?」

  「不要!」

  「你是不是生氣了?」

  「才沒有!」

  「啊,太好了,我還以為你生氣了。」

  「……」

第33章 倒霉

  晚上回到家,喬風利用自己任課教師的權限,找到了那個偷拍藍衫的學生的信息。這很簡單,首先他有選他課的所有學生名單,剔除掉女生之後,大大地縮小了範圍。再根據男生們的姓名和學號,從校園個人信息網裡下載大頭照,集中照片一一對比,最終確定了作案人。

  這個人叫李小亮,現在大二。

  喬風順籐摸瓜,找到了李小亮的社交平台,然後發現這個同學果然把他今天課上拍到的照片放到了校內網上。

  不過李小亮只傳了一張照片,照片裡他和藍衫的距離還算正常,這比喬風的預期要好一些。李小亮在照片下跟朋友抱怨,說只拍到這一張,後來大美女被老師吵醒了,然後他的手機屏幕還給摔壞了,真倒霉。

  喬風幫李小亮把照片刪掉了,之後用小號給他發了封私信,禮貌地告知他:希望你把手機裡的照片也刪掉,同時向我提供證明,否則你會遭到喬老師的報復。

  後面還附上了「如何永久又徹底地刪掉手機圖片」的方法。

  然後李小亮就把他拉黑了。

  第二天李小亮要去卡務中心補辦校園一卡通,他今天運氣好,都沒有排隊,一路下來辦得很順利。拿到新的校園卡之後,他用袖子擦了擦——有時候,嶄新的卡面上會沾一些不知名的塑料碎屑。

  不經意間,他瞥了一眼校園卡正面的學生信息,然後他就斯巴達了。

  ——在本該印有學生大頭照的地方,他帥氣的臉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吐舌頭翻白眼的哈士奇。

  當晚,李小亮哭著刪掉手機裡的圖片,並且把全程錄下來發到了喬老師的郵箱裡。

  ***

  第二天,藍衫上班時還在和喬風慪氣。不僅氣他讓她生氣,更氣的是他氣完了她還沾沾自喜而不自知,簡直的……氣死了!

  這貨還發信息問她今天晚上吃什麼。哼哼哼,去死吧!

  這樣想著,藍衫就這樣給他回復了。她心想,就不信看到這樣的話,他還不知道她在生氣!

  過了一會兒,喬風回復了一個字:好。

  藍衫……!!!

  這要是別人說這樣的話,她知道對方肯定是在配合她開玩笑。但他是喬風耶,說到做到的喬風!他不會真的端一盆翔給她吃吧?那畫面太美她不敢想……

  藍衫趕忙哆哆嗦嗦地回復:我開玩笑的!

  喬風:我知道,笨蛋。

  藍衫發覺她好像真的挺笨的。

  考慮到自己正在生氣,她就沒有繼續回復喬風了。

  午飯當然要在公司的員工餐廳吃。藍衫的胃口這些天被喬風給養刁了,吃員工食堂的飯純粹是為果腹,談不上多好吃。

  今天她在員工食堂竟然遇到了宋子誠大老闆。老闆們都自帶「BOSS出沒、閒人退散」的光環,因此以宋子誠為中心方圓四個座位之內只有他一個人。

  藍衫路過老闆面前時,放緩腳步,跟他打了個招呼,「老闆好!」

  宋子誠抬頭看到是她,他以為她要坐在他對面,於是把自己的餐盤往回拉了一下,給她騰地方。

  藍衫注意到這個細節,她走也不是,留也不願。

  宋子誠朝她點頭,「坐吧。」

  藍衫只好坐下來。她與宋子誠接觸下來,知道這人其實挺好相處,並不像一般老闆那樣拿腔拿調,所以這會兒她也沒覺得不自在,吃吃喝喝的很自然。

  吃了幾口菜,她抬頭看一眼宋子誠,想和他聊天,然後她發現老闆也在看她。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那個表情,似乎很是感動?

  藍衫一下就迷茫了,難道她是老闆失散多年的親妹妹?

  她被自己這猜測雷得不輕。

  宋子誠確實很感動——他感動於自己終於有機會和她坐下來,兩人一起吃個飯聊個天,不被任何人打擾。經過之前的種種坎坷和打擊,現在這樣的平淡已經足以讓人珍視和感動了。

  他真是越來越容易滿足了。

  與 此同時,宋子誠還發現,自從遇到藍衫之後,他好像就不太會談戀愛了。許多泡妞的招式在她身上都用不上,能用上的也因為各種原因以失敗告終。除此之外,他還 有些患得患失,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比如現在,他想來想去,還沒想好該怎樣與她聊天、說什麼能得到她的一點青睞。

  他把這些歸因於他的獵物防禦值太高,銅山鐵壁,無懈可擊。

  正因為如此,這個女人征服起來才更帶感,不是嗎?

  「藍衫——」

  宋子誠剛一開口,正在這時,一個著急忙慌的小姑娘從過道上跑過,她端著個餐盤,盤裡是吃剩下的一點米飯和菜湯。路過宋子誠他們桌時,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腳下一打滑,整個人向前摔去,餐盤脫手,不偏不倚,扣向藍衫。

  藍衫反應也快,本能地抬胳膊擋了一下,那餐盤倒是沒有直接摔到她臉上,但裡面的東西依然嘩啦啦澆下來,澆到她的襯衫和褲子上,還有一些乾脆甩到她的頭上和臉上。

  藍衫一動不動,危險地瞇眼,咬著後槽牙說道,「郝!敏!」

  郝敏從地上爬起來,看到藍衫的狼狽模樣,她嚇得要死,「藍藍藍藍姐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說著,她掏出紙巾幫藍衫擦。

  褐色的菜湯已經滲進淺藍色的襯衫,鐵銹一樣,哪裡擦得乾淨,郝敏只把她臉上的汁水抹乾淨了,擦完之後又去擦頭髮上的。

  藍衫一推她胳膊,「行了行了!」

  「對不起!」郝敏急得眼圈都紅了。

  照藍衫的脾氣,這樣的情況一定會開口罵她幾句。不過……藍衫環視一周,發現許多人都在往這邊看,郝敏自己已經快哭出來了。

  郝敏是她的下屬,藍衫不想當著全公司人的面唱大戲,於是忍了忍,讓郝敏先回去了。

  宋子誠擰眉看著藍衫,問道,「你有沒有帶備用的衣服?」

  藍衫無奈搖頭,「沒有。」她低頭看著自己一身的狼藉,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要不跟別人借套衣服?就算能借到合身的,但她皮膚上和頭上都沾了菜湯,現在是一身的味道,走哪兒都被人嫌棄,這樣子怎麼招待客戶?人家客戶估計會以為她是從飯店後廚跑出來搞兼職的……

  想到這裡,她歎了口氣。

  宋子誠把面前的餐盤一推,起身說道,「走吧。」

  藍衫有氣無力地揮了一下手,「老闆再見。」

  宋子誠有些好笑,「藍衫,和我一起走。」

  藍衫愣住,「去哪裡?」

  「我送你去酒店。」

  藍衫頓時明白過來,他是要帶她去附近的酒店搞一下清潔。唉,老闆人真好。她有點感動,起身跟上,一邊走一邊自己又掏出紙巾擦衣服,老闆是好心,她不能在人家車上沾這些東西。

  坐在車上,宋子誠開了車窗,問藍衫道,「你打算就這麼放過她嗎?」

  「她」當然指的是冒失鬼郝敏。藍衫搖頭,「哪能啊,回去得好好罵她一頓。」

  「然後呢?」

  「然後就那樣唄,她又不是故意的。」

  宋子誠挑眉,「你怎麼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藍衫坐得筆直,盡量減少自己與座位的接觸面積。她答道,「要是故意的,她不會就剩那麼點菜湯,弄滿滿一碗蛋花湯多解氣呀,或者來一盤子麻婆豆腐什麼的。」再說了,郝敏是她的下屬,這小妮子找她麻煩能落什麼好呀?

  兩人很快到了酒店。宋子誠幫藍衫開了房間,讓她自己上去洗澡。藍衫洗完澡,裹著酒店裡的浴衣走出洗手間。她又有點犯愁了,來之前怎麼沒有事先借套衣服呢,她不想穿髒衣服啊……

  咚咚咚,有人在敲門。

  宋子誠在門外說道,「藍衫,你好了沒有?」

  藍衫把門拉開一條縫,探出腦袋說道,「老闆,什麼事?」

  宋子誠把一大一小兩個手提袋遞給她,「怕你沒衣服穿,這是我讓助理新買的。」

  「謝謝老闆!」藍衫感動地接過來,除了感動之外她還對這些有錢人的效率感到歎服。

  「不謝,」宋子誠停了一停,補充道,「那個助理是女人。」

  藍衫不太明白宋子誠為何要對她說這些,說實話她不太關心老闆的助理是什麼品種,難道老闆想要自曝八卦給她?額……

  等回到房間,打開那兩個手提袋,她就明白宋子誠為何要解釋那些了。

  大袋子裡是衣服和褲子,小袋子裡竟然是一整套女士內衣……

  藍衫汗噠噠地把內衣和外衣都換上了,不管是內是外,都十分合身。好吧現在問題來了,老闆是怎麼知道她的穿衣尺碼的?就算襯衫和褲子可以目測,那麼內衣呢……她有點尷尬,這種問題不能細想。這世上確實有些男人通過目測就能準確知道女人的尺碼,簡直天賦異稟。

  真是不公平,為什麼女人不能通過目測就可以知道男人小弟弟的長度咧……

  穿好衣服,藍衫出了門,假裝什麼都沒發覺,女人該裝傻時就得裝傻。宋子誠還在等她,他要把她送回公司。

  藍衫都不知道該怎麼謝他了,只好發揮溜鬚拍馬精神,她把老闆恭維成了一朵花兒,然後她說道,「老闆,今天這些一共花了多少錢,麻煩您讓助理告訴我一聲,已經夠給您添麻煩了,怎麼能再白拿您東西呢。」

  宋子誠目視前方,答道,「不用了。」

  「這怎麼能行呢,我會故意不去的。」

  「如果真的過意不去,你可以同樣買衣服給我。」

第34章 擁抱

  宋子誠把藍衫送回公司之後就離開了。藍衫還在思考剛才他說的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該買衣服送給他,總覺得那樣子怪怪的。

  她一身乾淨清爽地回來,公司裡的同事看她的眼神頓時多了些探究,BOSS大人對藍衫這麼好,很難讓人不想歪呀……

  別人不問,藍衫也不好硬解釋什麼,太刻意了更不好。於是就這麼在眾人目光的掃射中度過了一個漫長的下午,下班之後她趕緊走了。

  夏天的天氣很是無常,明明下午上班時還好好的,這會兒她走出公司時,整個天空都被陰雲鎖住,烏沉沉的,好像隨時會來場大雨。藍衫摸了摸包,心想糟糕,又忘記帶傘了。

  她只好默默祈禱,希望老天爺客氣一點,在她到家之前不要下雨。

  剛祈禱完畢,天空就開始落雨點了。

  藍衫翻著白眼跑進地鐵。

  下 地鐵時,雨完全沒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雨珠子密密麻麻連成一氣,被風捲著東搖西晃,形成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扭曲簾幕。屋頂上的積水匯聚,順著排水管道 傾注而下,像是一道道銀白的小瀑布,重重砸在地上,形成「嗒嗒嗒」的連續撞擊聲,猶如鞭子狠狠地抽下來,聽得人心煩意亂。

  冷風挾著水汽撲面而來,拚命往衣縫裡鑽,恨不能吹得人汗毛都搖擺起來,那感覺相當之提神醒腦。藍衫不自覺搓了搓手臂,她有點冷。

  地鐵的出口處已經擠了不少人,都是因為沒帶傘而滯留在這裡。後面不斷有人向外湧,乘務員只好一遍遍強調「不要堵住出口通道」。

  藍衫在一片嘈雜和擁擠之中思考拔足狂奔回去的可行性。

  不過身為美女,被路人搭救的可能性相當之高,她才思考了不到一分鐘,就有男士上前問她可否同行。

  藍衫正想答「是」,突然被一個人叫住,「藍衫。」

  聲線溫潤,穿過雨簾撞上她的耳膜。

  藍衫循聲望去,看到喬風撐著一把黑色的傘立在階下。雨絲擊打在傘面上,飛濺出無數細小水花,連成一片,像是在傘頂上罩了一層薄霧。

  他舉著傘立在雨中,一動不動,像是一棵堅定的蘑菇。

  藍衫本來還有氣,見他這樣,氣竟然消了大半。

  站在藍衫身旁的那位男士看到喬風,心想:這哥們兒到底會不會泡妞,拿這麼大一把傘出來接人?這傘下別說站倆人了,站兩頭大象都夠了吧……

  喬風舉著他那巨無霸的大黑傘,朝藍衫招手,「藍衫,快過來。」

  藍衫走過去,站在他的傘下,喬風主動接過她手裡的包。

  兩人便一同往回走。藍衫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沒帶傘?」

  喬風答道,「我只是擔心你沒帶傘。」所以過來看看,沒想到這笨蛋真的沒帶。

  藍衫很感動,她都要把喬風原諒了。她也看出來了,這其實就是一個實心眼兒的傻孩子,雖然笨了點,但心地很好,她何必跟他置氣呢。

  然而接下來,喬風突然問道,「藍衫,你今天中午為什麼和宋子誠一起去酒店?」

  藍衫驚到了,她停住腳步,深深地看他一眼,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和他去酒店了?你跟蹤我?」

  喬風搖搖頭,「沒有。」

  藍衫逼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今天發生的事情她沒有跟任何人說,也沒有寫在網上,他怎麼可能知道?如果他什麼都能知道,那太讓人沒安全感了。

  「你微信的位置功能開著,我建幾個虛擬位置,就可以輕鬆定位你的精確位置。」

  雖然聽不懂,但藍衫知道他最後定位了她,這樣一來他知道她在酒店就不稀奇了。

  這和跟蹤好像也沒什麼太大區別?藍衫心中不爽,壓下火氣又問道,「就算你知道我在哪裡,那你是怎麼知道宋子誠也在的?」

  喬風垂目看著地面,眼中情緒被濃密的睫毛掩著,他答道,「我進入了他們酒店的系統,看到了宋子誠的入住信息,但沒看到你的。所以我猜測你們是一起去的,用宋子誠的身份證開的房間。」

  藍衫氣結,她指著他,怒道,「喬風你是不是有病呀?成天窺探別人的隱私有意思嗎?你有窺私癖吧?」

  「我沒有窺私癖。藍衫,你們到底在酒店做了什麼?」

  藍衫譏諷,「問我幹嗎?你不是能耐大嗎?自己去查唄!」

  喬風有點無奈,「今天他們酒店的監控系統壞了,攝像頭沒法用。」

  「你……!」藍衫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搶過自己的包,轉身快步走開,「神經病!」

  喬風跟上去,小心幫她打著傘,他不依不饒地追問,「藍衫,你們到底為什麼去酒店?」

  藍衫賭氣道,「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開房還能做什麼?」

  喬風斬釘截鐵地否定,「不可能。」

  「切,」藍衫嗤笑,「你又知道了?」

  「藍衫,你不是那樣的人。」

  藍衫加快腳步,「走開,我就是那樣的人!」

  喬風緊追不捨,「我希望你不要接近宋子誠,他不是什麼好人。」

  「比你好!」

  喬風突然停住不動了。

  藍衫沒注意到,以為頭頂上的雨傘還在跟著她,她昂首闊步扎進雨中,突然被潑了一身雨點子,她一驚,本能地後撤。

  喬風見她被雨淋到,趕忙上前一步幫她撐好傘。這樣一退一進,兩人又靠得極近。

  藍衫扭過頭,她看到他在低頭注視她,玄黑的眼中不復平日的神采,佈滿了失望和哀傷。她心頭一凜,莫名地有些難過,但轉念一想,明明氣人的是他!

  她低下頭,重重哼了一聲。

  喬風挪動腳步,繞到她面前,他耐著心,小聲問道,「藍衫,你生氣了?」

  藍衫這回學乖了,實話實說,「對呀,我生氣了,我從昨天就開始氣,一直氣到現在!喬風你這笨蛋,笨死了!你——」

  他突然張開雙臂,將她擁入懷中。

  藍衫嚇了一跳,「你你你,你幹嘛呀!放手!」一邊說著,一邊奮力掙扎。

  喬風固執地抱著她,答道,「我記得你轉過過一條微博,說女孩子發脾氣時,她需要的只是一個擁抱。」

  藍衫突然安靜了。

  喬風一手握著雨傘,把兩人安安穩穩地罩住,另一手攬著她的腰,將她的身體緊了緊。他柔聲說道,「藍衫,別生氣了。」

  藍衫沒有回答。喬風感覺到懷中人的肩膀在微微抖動,他詫異地放開她,然後就看到她眼圈發紅,淚水在瘋狂地往外湧。

  喬風慌亂地幫她擦眼淚,「對、對不起。」

  藍衫癟癟嘴巴,抬袖子豪放地往臉上蹭了蹭,她抽抽搭搭地說道,「已經好久沒有人抱過我了……」剛一說話,眼淚又湧出來了。

  「別、別哭了。」

  「我想家了,我想我爸媽了!嗚嗚嗚……」

  喬風不知道藍衫情緒變化的邏輯在哪裡。一會兒好了,一會兒又生氣了,一會兒又難過了……他不理解。

  他只知道她現在傷心落淚了,他不想看到她這樣。他為她的難過而感到難過。他拉著她的手,說道,「藍衫,如果我能為你做什麼,請你直接告訴我。」

  藍衫點點頭,淚水嘩啦啦地繼續流。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突然就哭個沒玩沒了,搞得好像天塌下來一樣,其實根本沒什麼啊……

  喬風把哭泣的藍衫領回了家。藍衫到他家時終於哭夠了,他讓她洗了把臉,然後他給她煮了薑糖水驅寒。

  藍衫捧著薑糖水,鼓著腮幫子吹散水面的熱汽。

  喬風看著她紅紅的眼睛和鼻子,說道,「藍衫,我想過了,對於你剛才情緒的爆發,只有一個原因可以科學地解釋。」

  「什麼原因?」

  「你的生理週期快到了。」

  藍衫剛喝了一小口薑糖水,被他這句話驚得連番咳嗽,差點噎死。她瞪他一眼,「瞎說什麼呢!」

  「我只是在和你探討科學。」

  「閉嘴!」

  喬風只好閉嘴。過了一會兒,他又換了個話題,「那麼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生氣嗎?」

  藍衫答道,「第一,你昨天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給我難堪,讓我下不來台。」

  喬風想了一下,誠懇地看著她,「抱歉,我總是不能準確理解普通人的情緒。如果你覺得那個方式不好,那麼我以後不會用,但前提是你不能再上課睡覺了。」

  「行了行了,」這個問題簡直無解,藍衫都不知道這小天才到底在堅持什麼。她擺擺手,說道,「本來昨天的氣我都快消了,但是你今天為什麼要窺探我隱私呢?你知不知道這很讓人反感。」

  喬風搖頭了,「這一點我不能接受。你手機軟件的位置功能開著,任何人都可以據此探究你的位置。我這不算窺私。」

  「那入侵人家系統是怎麼回事?」

  「我 也只是看到了宋子誠的信息,並且通過邏輯推導……」喬風說的頭頭是道,一抬頭看到藍衫目光幽幽地盯著他,他怕她又鬧一場,只好承認道,「好吧,我承認我確 實有不當之舉,但請你放心,我並非有窺探他人隱私的癖好。比如你的個人電腦裡有那麼多漏洞,我就從來沒有入侵過。」

  這有什麼好得意的……藍衫囧了囧,問道,「那你今天到底發的什麼瘋?」

  「我……」喬風低下頭,「你今天上午不理我,我不知道是為什麼。」

  「就為這?當然是因為我還在生你的氣!」藍衫說著,轉念一想,好吧,今天上午他還不知道她在生氣,艾瑪好混亂。她擺擺手,「行了行了,我今天去酒店呢,是因為有個冒失鬼潑我一身菜湯,宋子誠幫忙送我去酒店洗澡換衣服。這件事情到此打住,我們吃飯吧。」

  喬風卻叫住她,「藍衫。」

  「又怎麼了?」

  「我今天也不高興。」

  藍衫挺稀奇,「嘿呦喂,你怎麼了?難道你也要來大姨媽了?」

  喬風愣住,隨即彆扭地搖搖頭,他鬱悶地看著她,「你說宋子誠比我好。」

  「我 那說氣話呢你也信?這天底下哪個男人比你好呀?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任勞任怨任打任罵,比牛都老實比狗都忠誠比兔子還乖巧比貓還會賣萌……」做慣了銷 售,誇人的話都是順嘴禿嚕,不怎麼走心。但是藍衫說完這些奉承話,突然發現這些話用來形容喬風竟然都挺貼切的。媽了個蛋的這到底是怎樣一個極品男人啊……

第35章 紛亂

  當晚,藍衫回到家,很不幸地發現她的例假真的來了……囧裡格囧的,這種事情被一個男人猜到,感覺真的好詭異啊……

  她心想,難道果然如喬風所說,她發脾氣的真正原因是這位親戚的造訪?看來科學這個玩意兒比魔法還要神奇。

  第二天,藍衫和喬風一起吃飯時,飯桌上出現了補血的紅棗花生粥。

  藍 衫當然不可能把女性的私事拿出來跟男人分享,之所以喬風會做這些,完全是因為他相信並堅持自己的判斷。藍衫發現喬風看起來挺好說話,但其實對於某些事情有 著異乎尋常的執拗,只要是他堅持的,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如果你膽敢阻撓,他就會不停地在你耳邊碎碎念、碎碎念、碎碎念……直到把你煩死。

  所以現在藍衫也沒打算跟他辯論什麼。她坐下來,安心地享受紅棗花生粥。

  「怎麼樣?」喬風有點期待地看著她,「我第一次煮這個。」

  藍 衫重重點頭,「好吃!」香,甜,軟,糯,爛,溫度也剛剛好,順著食管滑進胃裡,把整個腹部烘得暖融融的,特別舒服。第一次做就做得這麼棒,不愧是個小天 才。藍衫連吃了幾口,忍不住伸出舌尖,飛快地舔了了一下上嘴唇。抬頭的時候,她發現喬風一直在看著他,眼睛明亮。

  藍衫指指喬風的餐盤,「吃呀,傻了你?」

  「哦。」喬風回過神來,低頭開始吃東西。

  藍衫又想逗他了,於是問道,「喂,你說我這樣的,算不算秀色可餐呀?」

  喬風埋頭吃東西,沒有回答。

  藍衫覺得無趣,正想吃飯,一低頭發現餐廳裡闖入一個不明物體。那東西黑白相間,長著個白色的尾巴,移動速度很快,眼看著就要到了藍衫的腳下。

  藍衫嚇得抬起腳,「啊啊啊,這什麼東西啊!」

  喬風淡定地安慰她,「不要怕,那是薛定諤。」

  薛定諤什麼時候長這樣了?藍衫奇怪地定睛看去,恰好薛定諤也抬頭看她。然後她就看到一張熊貓臉……

  原來薛定諤穿了熊貓套裝,此刻大胖臉的多一半都被熊貓造型的帽子罩住。它仰頭時,眼睛被帽簷擋住,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於是它又低下頭,不滿地叫了一聲。

  藍衫有點無語,「你為什麼要把一隻貓打扮成熊貓?」

  「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

  藍衫好像能理解喬風的想法了。他應該是擔心她心情依然欠佳,所以用這種隱晦的方式哄她開心。

  得閨蜜如此,夫復何求啊。藍衫吃著紅棗粥,看著小熊貓,滿心都是感動。她對喬風說道,「小風風啊,我覺得,不久的將來你就能趕超小油菜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了。」

  喬風默默地在心中給藍衫下了一個評價:重色輕友。

  說到這裡,藍衫突然想到一個許久以來的疑惑,她試探著問道,「喬風,你跟你哥感情不錯吧?」

  「嗯,挺好的。」

  「那他怎麼都不來找你……玩兒呢?」

  喬風抬頭掃了她一眼,好像是覺得她問這個問題莫名其妙。不過他還是回答了,「他每週都來的,只不過剛好你都不在。」

  原來是這樣,懂了。雖然這一回答使藍衫產生了新的疑惑,但這些疑惑都不適合拿出來問了,至少目前不適合。

  ***

  思來想去,藍衫決定不給宋子誠買衣服了。女下屬給男上司買衣服,不合適。

  她給他買了個高大上的煙灰缸,黑色合金材質,邊緣鑲了好幾圈鑽石——當然是假鑽石啦。整個煙灰缸像個璀璨的小盤子,藍衫猥瑣地想,就算不抽煙,拿來種蒜那也是相當不錯的。

  因為這幾天宋子誠沒有去4S店,藍衫只好把他約出來吃了頓飯,然後她把煙灰缸拿給了他。

  宋子誠很高興,這是藍衫第一次送他東西。送什麼不重要,他都喜歡。

  吃過飯,兩人一同走出餐廳。外面華燈璀璨,街上人車如流,藍衫摸著肚皮望望天空。不管市區的天氣多晴朗,人和天空也總像是隔著一層濃霧,你在市區永遠看不到繁星如斗的天空,最多是小貓三兩隻。

  這個季節,在她家鄉的晚上,已經能看到燦爛的星河了。那裡蒼穹如頂,罩著大地,滿天的繁星像是沉入深海的鑽石,明亮又璀璨。人若是有煩心事,躺在大地上望望天空,所有的憂愁都會被那浩渺的宇宙吸走。

  藍衫有點惆悵,也不知是想念星星了,還是想念家鄉了。

  宋子誠突然問道,「想看星星了?」

  藍衫訝異,「你怎麼知道?」

  他怎麼知道?女孩子抬頭看天,多半是想看星星,難不成想看飛機嗎?宋子誠勾了勾嘴角,夜光下的眸中柔光點點,褪去了平時的冷峻。

  藍衫看著他的眼睛,心想,這對兒招子倒是挺像星星的。

  宋子誠說道,「在這裡看不到星星的,如果想看,我們可以去密雲。」

  他 說了一個詞,「我們」,瞬間彷彿把二人的關係拉得近了。但宋子誠知道這個女人的防禦力很強。漂亮女人的防禦力往往會走極端,要麼就是千瘡百孔、是個男人都 能上她床的;要麼就是核電站級別的。藍衫顯然屬於後者。宋子誠知道,她現在不可能僅僅為了「看星星」就輕易陪他去荒郊野外,所以他趕緊又說道,「不過今天 的天氣不太好。」

  藍衫點點頭,心想,以後可以把小風風騙去密雲看星星了。

  ***

  第二天,宋子誠把藍衫送他的煙灰缸擺在了自己的辦公室裡。作為富二代,他並非游手好閒。但他現在沒有在家族公司做事,而是自己出去開了個公司做風投。新公司剛起步就弄得有聲有色,不過好像也沒什麼人關心他賺不賺錢——反正賺不賺都要回來繼承家業的。

  真正游手好閒的是罈子。此人由於智商上的局限,往往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家人對他唯一的企盼就是少惹事。

  罈子經常出入於宋子誠的辦公室。今天他在誠哥的辦公室裡看到了一個嶄新的煙灰缸。這倒並不是他的觀察能力有多入微,而是那個煙灰缸實在不符合誠哥的審美。邊兒上鑲了三大圈鑽石,誠哥什麼時候喜歡這種一閃一閃亮晶晶的東西了?

  罈子把那個乾乾淨淨的煙灰缸拋向空中,然後穩穩接住。如是再三。

  宋子誠正在處理文件,一抬頭看到他這麼玩兒,便怒道,「放下!」

  罈子嚇一跳,一失手沒接住,煙灰缸落下來重重砸在他腳上。

  「哎呦喂,疼死我了!腳趾頭掉了!」他抱著腳靠在沙發上哀嚎。

  宋子誠並不關心罈子的腳趾頭掉沒掉,他只關心煙灰缸有沒有磕壞。罈子看到誠哥看小情人兒一樣看著那騷包的煙灰缸,他不理解,「誠哥,這是誰送你的?」

  宋子誠不答。

  罈子問道,「不會是藍大美女吧?」見誠哥沉默,他一拍大腿,「還真是!誠哥,有門兒啊?」

  「你給我閉嘴,」宋子誠說著,把那煙灰缸擺回到茶几上,然後斜了罈子一眼,「以後不要碰它。」

  罈子點頭如搗蒜。

  從宋子誠那出來,罈子很高興,他又有新的約女神出來吃飯的理由了。

  要不說男人賤呢,明知道蘇落並不喜歡他,難得給他點好顏色的時候,也都是跟宋子誠有關。但是沒辦法,罈子就是喜歡,就是好這口,就是想親近她。

  所以罈子就約了蘇落吃飯,然後把「藍衫送給誠哥煙灰缸」這一事件擴展成一段不低於二十分鐘的有聲故事說給蘇落聽了。

  蘇落的臉色很不好。

  罈子問道,「落落,你覺得她給誠哥煙灰缸是想表達什麼意思?」

  蘇落冷冷一哼,「當然是希望宋子誠一抽煙就能想起她,這個女人倒是高明。」

  罈子恍然大悟地一拍腦袋,「原來是這個意思,女人的心思就是麻煩。不過我看誠哥跟她……嗯,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說著說著,看到蘇落的臉色漸漸暗淡,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小了。

  罈子鼓足勇氣,問道,「落落,天底下好男人那麼多,你為什麼偏偏在誠哥這裡吊著呢……」

  蘇落一言不發,眼圈紅紅,像是要落淚。

  罈子看得心疼死了。

  男人都喜歡癡情的女人,哪怕這個女人的心在別的男人身上。她越是癡心不改,越是叫人無法自拔。

  吃完了飯,蘇落自己開車回家。剛坐在車上時,她發了一條微博: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回到家時,這條微博已經有了不少轉發和回復。其中有一條評論,留言ID的頭像是一隻大臉貓,備註名字只有一個字:「他」。

  他說:請努力挽回你的前男友,你一定能做到的,加油![握拳] [握拳] [握拳]

  蘇落低頭,笑得婉轉多情,她手指滑動,回復道:我當真了哦![微笑]

第36章 鄉愁

  藍衫沒想到會在美容院遇到蘇落,這姑娘今天看起來氣色不錯,至少比前兩次遇見她時的那種落魄強,看來應該是想通了。

  嗯,就是嘛,挺漂亮一姑娘,氣質也好,犯不著在一個男人身上吊死。

  藍衫朝她打了個招呼,「好巧。」

  蘇落搖頭向她淡笑,「不巧,我故意來這裡等你的。」

  藍衫莫名其妙,不知道來者何意,她笑答,「如果你要買車,打個電話就行啦。」

  「我目前並不打算換車。我來是想和你聊聊。」

  藍衫更覺奇怪了,除了買車這個話題,她不認為她和蘇落之間能有別的可聊。她有些為難地看著蘇落,說道,「我要做spa,不太習慣有除了按摩師之外的人在場。」

  蘇落笑如春風,「沒關係,正好我也要做護理,等一下你做完了,我們去對面咖啡廳坐下來說話吧。」

  藍衫只得點頭。

  她做完spa出來,看到蘇落已經在等她了。兩人一同去了對面的咖啡廳。

  在藍衫看來,蘇落這個人吧,屬於那種沒什麼壞心眼但也絕對不好伺候的姑娘,估計是被男人們慣出來的,總之是能遠離就遠離。她又不買她的車,所以她才懶得伺候她。

  於是藍衫說道,「蘇女士,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今天找我有什麼事,請直說。」

  蘇落的坐姿很端正,姿態很優雅。看在人眼裡特別舒服,服務生把咖啡端過來放在她面前時,還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她看著藍衫,一派真誠,「我來只是想好心提醒你一下,不要對宋子誠抱有什麼幻想,他這個人不是你能壓得住的。」

  藍衫終於明白了。可不是嘛,她跟蘇落到目前為止唯一的聯繫也就是都認識宋子誠了,所以蘇落找她聊天還能是為什麼?藍衫覺得很荒謬,她見蘇落還想說話,連忙朝她擺了一下手,打斷她,「喂喂喂,你完全誤會了,宋總他只是我的老闆,就這麼簡單。」

  蘇落淡淡一笑,「大家都是女人,你不用急著否定什麼。」

  一句話給人宣判了,藍衫特煩這種無敵自信的調調,她扶了一下太陽穴,看著她,「然後呢?姑娘你折騰來折騰去不就是對我們老闆舊情難忘嗎?那就趕緊把人追回來呀!你管我幹嘛呀?我對我們老闆真的沒別的意思!」

  蘇落繼續說道,「一個女人,二流大學本科學歷,北漂,無本地戶口。職業是銷售。最大的優勢是美貌,但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你還能美貌幾年?對於這樣一個女人來說,婚姻才是一輩子的大事,我不信你不急。」

  藍衫聽得心頭火氣,剛要說話,蘇落又開口了:「但是請相信我,你選錯對象了。宋子誠這個人很複雜,他——」

  砰!

  藍衫重重一拍桌子,打斷了她。周圍不少人被聲響驚到,紛紛向這邊望來,蘇落覺得失禮,責備地看了一眼藍衫。

  藍衫接著蘇落的話,說道,「但宋子誠是一個曾經甩過蘇落的男人,連您這樣的女人他都敢甩,所以他肯定看不上我這樣的,你想說的是不是這個?我幫你說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蘇落無奈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是為你好。」

  藍 衫點頭,「我當然信。不過我也勸你一句,被宋子誠甩一下沒什麼大不了。你看你滿腦子都是『沒男人就活不下去』『婚姻就是女人最大的勝利』這類奇葩思想,我 勸你趕緊找個高帥富嫁掉。啊,說我二十八了?難道你不到二十八歲?別在我面前裝嫩,老子看眼神都能看出年齡來。還有,你是我爹呀還是我媽呀?我用不著你這 麼為我操心!」

  眼看著蘇落的臉一點一點黑掉,藍衫得意地一揮手,「拜拜您吶!」

  然後就走了。

  回去之後,藍衫直接在喬風家的地毯上滾了幾圈,這才心情好點。她躺在地毯上,望著天花板,漸漸冷靜下來,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為什麼發那麼大火:蘇落的話雖然不好聽,但她說的一大部分是實話。

  一個北漂,在這樣一個兩千萬人口的大城市裡,像是茫茫紅塵中的一粒沙,渺小卑微,微不足道。既舉目無親,亦沒房沒車沒男朋友,做的還是累死累活有點受歧視的工作。

  不被具體的有形的東西抓住,那麼她的精神就沒有著落,靈魂就無處安放。

  所以她在這個城市待了十年了,已經習慣了匯聚八方的食物,說出的普通話都染上了地道的京腔……但是,她在這個城市裡,卻始終像是一個客人。

  這是漂泊的代價。

  藍衫躺在地毯上發呆時,喬風端著一個玻璃碗走過來。玻璃碗裡堆滿了一粒粒洗摘乾淨的無籽馬奶葡萄,小指肚那樣大小,淺綠色。他盤腿坐在她旁邊,捏起一顆葡萄,喂到她唇邊。

  藍衫張開嘴巴,舌尖一卷,把葡萄吃進嘴裡,嚼幾下,感歎,「真甜。」

  「嗯。」喬風點點頭,他自己也吃了一顆。然後又喂藍衫。

  他一顆一顆地投喂,藍衫一顆一顆地吃,邊吃邊說道,「喬風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你們家的東西都這麼好吃呢?米飯好吃,水果好吃,連鹹鴨蛋都好吃!是不是你們家風水好呀?」

  喬風搖頭道,「不是,是因為我家的東西都是綠色無公害有機食品。」

  「我不信!連鹹鴨蛋都是?」

  「是。」

  「對哦,你爺爺可以養鴨子,然後做鹹鴨蛋。那水蜜桃也是?葡萄也是?獼猴桃也是?開心果也是?」

  他點點頭,「都是。」

  藍衫翻了個大白眼,「扯!你爺爺是開QQ農場的嗎?」

  喬風怔了一下,隨即搖頭,「不是。」

  「這就對嘛,你還不如直接說你家吃的都是特供呢,吹牛也要有吹牛的思路。」

  喬風張了張嘴,剛要答話,看到藍衫又張大嘴巴求投喂:「啊——」

  他捏了顆葡萄放進她嘴裡,然後問道,「你今天怎麼了?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

  「別提了,遇到一個神經病。」想到蘇落的話,藍衫又有點憂鬱,她翻了個身,側對著喬風,拄著臉看他。她說道,「小風風,我要是回了家,你會不會想我呀?」

  喬風搖頭答道,「不會。」

  藍衫有點失落,「哦。」

  他又補充道,「反正第二天就能看到。」

  藍衫解釋道,「你誤會了,我說的是回老家。」

  喬風愣愣地看著她,他抿了抿嘴,「你,你要回老家了?什麼時候回來?」

  她躺回去,惆悵地看著天花板,答道,「走了也許就不回來了吧。大概逢年過節會來你這裡打打秋風,討一兩袋大米什麼的,哈哈。」

  他沉吟半晌,擰著眉頭問道,「為什麼要回去?這裡不好嗎?」

  藍衫歎了口氣,「你不懂。」這裡再好,也不是自己家,客居他鄉,心裡總是沒著落的。

  喬風便不再說話,低著頭像是在思考什麼。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聽到外面咚咚咚的敲門聲。聲音有點悶,不是喬風他們家的門,但又很響,應該是隔壁的。

  果然,過了一會兒,樓道裡有人喊,「藍衫在不在?」

  藍衫起身跑過去開門,看到是送快遞的。她簽收之後,拿著快遞又走回到喬風家的客廳。

  喬風看到藍衫撕開快遞,取出一張大紅喜帖來,看完之後,她笑得陰森冷冽,「今天是神經病集體刷存在感的日子嗎?!」

第37章 誤解

  藍衫對著一張大紅喜帖瞪眼,像是打算用目光在上面灼一個洞。

  喬風有點好奇,「這是誰的請帖?你不喜歡?」

  藍衫把喜帖折好扔在茶几上,一扯嘴角,冷笑,「這世界上有一種生物,叫做前男友。」

  喬風拿過請帖,展開來看。喜帖的內文都印刷好了,只有藍衫的名字是手寫的。0.7的簽字筆,勾折之間,筆畫勻稱圓滑,看來十分妥當。喬風點點頭,讚道,「字寫得不錯。」

  藍衫黑線,「喂!」

  「不過,」他話鋒一轉,說道,「雖然工整,但筆力平柔,筆勢斂而不發,以字觀人,你這個前男友,性格大概有點懦弱。」

  藍衫被他逗樂了,「看把你玄乎的,你就是這麼當科學家的?」

  喬風挺自信,「這也是科學。」

  「作為一個小面瓜,還說別人弱吶?」

  喬風撩眼看她,長眉微挑,眼神有些不善,「你覺得我很弱?」

  額……藍衫被他看得一愣神,陷入思考。喬風弱嗎?看起來挺面的,但其實吧,人家大腦發達小腦也發達,賺的了錢賣得了萌,還顛得一手好大勺,人家哪裡弱了?

  之 所以讓人覺得「弱」,完全是因為此人性格太溫吞,從來不會有咄咄逼人的氣場,這就造成一種假象。但其實呢,遇到認定的事,他的革命立場又堅定到頑固的地 步。這樣一個人是不能用「弱」來形容的,甚至也不能簡單用「強」來概括,藍衫想了想,說道,「你這樣的,學名應該叫做『扮豬吃老虎』。」

  喬風對她的回答還算滿意,至少她不認為他是「弱」的。他看著請帖,問道,「這個叫盛宇的,就是你前男友?」

  「不是,如果我沒猜錯盛宇應該是個女人。我前男友叫楊小秀。」

  ……好名字。喬風折好請帖,然後平靜地看著藍衫,問道,「你們在一起多久?」

  藍衫想了想,「一年多吧?我記不太清了。」

  真笨。他有些鄙夷,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眉宇便舒展開來,彷彿浮雲散去,露出月華明朗。他又問道,「你們分開多久了?也不記得?」

  藍衫有點不耐煩,「你自己算吧,我畢業剛工作的時候和他在一起。一年……差不多三四個月之後,分開。」她發現喬風還挺有八婆的天分。

  喬風轉瞬之間已經算清楚了,又問道,「為什麼要分開?」

  說到這裡藍衫就不得不歎一聲自己前任有多極品了,「因為他媽媽嫌棄我。嫌我學歷不好,工作不好,還不是本地人——他們家條件好像還不錯。其實最重要的是吧,楊小秀那慫貨,對他媽媽是既不敢怒也不敢言,然後老娘一怒之下就把他給甩了。」

  喬風從這一大段話裡捕捉到了一些關鍵信息,「你們已經談婚論嫁了?」

  藍 衫慚愧得想捂臉,「別提了,誰沒個腦殘的時候呢,對吧?」她那個時候剛畢業,工作也不好,就特迷茫特無助,有一種乾脆早點嫁人生孩子了此殘生的衝動。當時 楊小秀追她追得那個兇猛啊,她就先跟他處一下唄。誰能想到最後會那樣收場呢……幸好她及時想清了,人立於天地之間,不該想東想西,最可靠的永遠是自己。

  喬風神情悵惘,「那你愛他嗎?」

  一聽到這個問題,藍衫就有點迷茫,她靠在沙發上,仔細回憶了一下才答道,「說實話,我雖然談過戀愛,但是吧,我還真沒對誰要死要活非君不可過……所以我應該是不愛他吧。」

  他低眉,目光被小刷子一樣的睫毛盡數掩去,「所以這個喜宴你到底去還是不去?」

  「去他大爺!」藍衫說著,拿過那請帖來要把它撕掉,剛一使勁,她突然停住,問喬風,「你說,楊小秀給我發請帖,是對我舊情難忘呢?還是想跟我耀武揚威呢?」

  喬風搖頭,「我怎麼知道。」

  藍衫突然在沙發上蹭了蹭,蹭到他身邊,笑咪嘻嘻地看他。喬風腰桿挺直,斜著眼睛掃了她一眼,警惕地挑眉,「你要做什麼?」

  藍衫一勾他的肩膀,「小風風,陪我去喜宴吧?」

  喬風無力地掙扎了一下。她貼得太近,胸部線條若有若無地擦著他的手臂,使他登時緊張得一動不敢動。

  藍衫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她晃了一下他的肩膀,「好不好呀?你也不用幹別的,往那一站當個花瓶就行,讓楊小秀他媽媽看看,老娘現在的男朋友,甩他兒子十條街!哼哼哼哼……」

  喬風低著頭,小聲說道,「我又不是你男朋友。」

  「安啦安啦,就是幫個忙而已,假扮我男朋友,懂不懂?」

  喬風側頭看她。她正側對著他,一隻手扶著他的肩頭,下巴墊在手背上。她眉目精緻,眼睛烏亮,此刻笑吟吟的。她一笑,那美眸中就像是要滴出水來一般;她展顏,就仿似三千里桃花盛開。

  藍衫見他發呆,又推了他一下,「喂,行不行呀?」

  喬風點了一下頭,「可以。」

  藍衫很高興,「還是我們家小風風最好了。」

  「不過,」喬風抿了抿嘴,提出了他的一點疑惑,「他們要是讓我親你怎麼辦呢?」

  「他們神經病啊,你又不是新郎。」

  「哦。」

  吃過晚飯,藍衫給小油菜打了個電話,跟小油菜說了楊小秀的事兒,順便表達了自己的一點疑惑:楊小秀怎麼知道她新的住址呢?

  小油菜坦然承認,「是我告訴他的,姐們兒,你現在今時不同往日,到時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他婚禮,就是要讓他知道,沒有他,你過得更好,更有女人味兒了,悔死他!啊對了,你還可以把喬大神叫上撐場子。」

  要不怎麼說是閨蜜呢,這腦回路,簡直神同步。藍衫按下此事不提,又問道,「你現在幹嘛呢?」

  「吃飯吶,別提了。今兒公司行政部聚餐,我們總裁辦的人也去了,誰知道在飯店遇上吳總了。現在吳總在包間裡和行政部的美女們把酒言歡呢!擦得勒,你說他臉皮怎麼那麼厚呀,別人就是客氣一下,他也真好意思坐下。還讓我給他擋酒,不要臉!」

  「你給他擋了?」

  「能不擋嘛,我不喝誰的酒也得喝他的呀。」

  又和藍衫聊了一會兒,小油菜掛了電話回到包廂。雖然背地裡說吳文不要臉,但是當著他的面,她依然是極盡諂媚之能事,完全是不要臉的典範。

  其 實她也沒幫吳文擋多少酒,在坐的人有好幾桌,沒人有資格灌吳文酒。小油菜坐在大BOSS身邊,拿一雙乾淨的筷子偶爾給他夾點菜,然後扭過頭跟身邊一個實習 生聊天。實習生把小油菜當前輩,說話特別客氣,導致小油菜自我感覺十分良好,當然了,順便吹一吹牛是在所難免的,這是她的老毛病了。

  吳文一邊跟別人說著話,一邊豎起耳朵聽小油菜胡說八道。這姑娘一朝開了竅,嘴皮子特別利索,辟里啪啦的,小鞭炮一樣。但是她說話不著調,總是把人逗笑,簡直天生自帶了說相聲的技能。

  吳文特別想把她捆起來送給德雲社。

  吃完了飯,小油菜跟隨眾人走到外面,在「坐地鐵」和「打車」之間糾結了一會兒。總裁辦主任走過來,晃著車鑰匙對她笑道,「采薇,我送你回去吧?」

  小油菜眼睛一亮,剛要答話,吳文在不遠處喊了一聲,「肖采薇,你跟我走。」

  一句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小油菜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他身邊,吳文帶著她去了停車場。都走出去挺遠了,小油菜回過頭,看到她的同事們還在遙望她。

  直到坐上吳總的車,小油菜還覺得像是在做夢,她神情恍惚,問道,「吳總啊,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吳文挺無語的,這姑娘怎麼一點也不矜持呢。他打開頂燈,看著小油菜,說道,「你想多了。」

  「還好還好,嚇死我了。」小油菜拍拍胸口,差一點以為要和喬大神爭風吃醋了,艾瑪太可怕了。

  她的反應讓吳文有那麼一點點不適應。他好像也沒差到哪裡去吧?為什麼會讓她怕成這樣?

  小油菜問道,「那麼吳總,您現在是要送我回家嗎?」

  吳文不答反問,「聽說你很會唱歌?」

  「額……沒有!」

  「從小就是歌唱團的主力?夢想是當歌唱家?」吳文把剛才從小油菜那裡聽到的話都翻出來了。

  小油菜囧了囧,這人怎麼這麼不上道呢……

  吳文繼續說道,「還會唱很多很多英文歌?」

  「咳,」小油菜不自在地掩嘴,「這些話您就當笑話聽吧……」

  吳文卻不依不饒,「來吧,唱一首?」

  「唱什麼呀……」

  「唱首英文歌,除了生日歌和字母歌,其他的隨便來。」

  尼瑪我哪會唱英文歌啊!小油菜有點羞憤,還不敢反抗,她別過臉去不看他。

  吳文發現,雖然他老說他弟閒得蛋疼,但其實他才是閒得蛋疼的那一個。平白無故地老跟一個小姑娘過不去,非要看人家難堪,他才心裡舒坦。不就是差一點被她強了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雖然不停地在心裡反思自己的罪惡,但是他嘴上依舊很邪惡,「快唱,不唱不讓下車。」

  小油菜無奈,搜腸刮肚,終於找到一首勉強能和英文搭上界的,於是打著拍子唱起來:「大河向東流呀,potato呀tomato呀……

  肚子餓了一聲吼呀,一人一個potato呀……

  ……」

  一曲完畢,她被吳文趕下了車。

  魔聲入耳,餘音繞樑。雖然人被他扔了,但這首神曲在吳文的腦中揮之不去,第二天他去找喬風吃飯,在喬風的廚房裡看到洗乾淨的土豆時,他拿著一顆土豆想也不想就開唱,「一人一個potato呀……」

  喬風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他哥。

  吳文臉一黑,捧著potato仰天長歎,「臥槽我好像被洗腦了!」

  喬風把土豆搶過來,又仔仔細細地洗了一遍,他覺得他哥很礙眼,所以客氣地請他離開。

  吳文卻死賴著不走。

  他靠在一旁,對喬風說,「我今天來是要問你一件事。」

  喬風低著頭,用菜刀在土豆上比劃,頭也不抬地問道,「什麼事?」

  吳文一臉的八卦之光,問道,「你跟藍衫,你們倆到底怎麼回事?」

  「她在追求我。」

第38章 甜甜的

  雖然早就知道自家弟弟跟藍衫之間有貓膩,但是聽到喬風親口承認,吳文還是有些驚訝。驚訝過後他又覺得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他弟本來就是一朵奇葩。這世界上很少有男人僅憑一張臉就能吸引姑娘們排著隊追求,喬風做到了。所以藍衫喜歡喬風,這再正常不過了吧?

  那麼喬風呢?

  吳文看到喬風神色淡定,感覺情況不太樂觀,他問道,「那你答應她了嗎?」

  喬風搖搖頭,「沒有。」

  吳文有點遺憾,「拒絕了嗎?」

  「拒絕過一次,不過她還在努力嘗試。」

  好吧,這至少算個好消息。吳文忍不住搓了一把下巴,「我求求你了,你就談一場戀愛吧,整天這麼宅下去,別再憋出病來。」

  喬風低頭沒說話。

  吳文又道,「要是覺得女人不合適,你找男人也不是不可以。我已經問過咱爸跟咱媽的意思了,他們都表示絕對尊重你——」

  喬風眉頭微皺,手中的菜刀狠狠往木質案板上一剁。刀尖兒斜釘入案板,寬大的刀身以刀尖為支點,顫巍巍立於案板之上。刀背黑如墨,刀刃白如雪,寒光練練,閃亮得讓人睜不開眼。

  喬風抬起頭,斜斜地掃了吳文一眼。

  吳文擺擺手,「行了行了,我才懶得管你那些破事,你愛喜歡誰喜歡誰。」說著趕緊撤出廚房。

  回到客廳,吳文仔細回味剛才和喬風的談話,突然像是抓到了什麼。他眼睛一亮,掏出手機給遠在島國的父親發信息:老吳,我覺得這次有門!

  ***

  藍衫要給喬風進行一個裝X急訓。她覺得吧,喬風這個人當花瓶還可以,但是張嘴很可能露餡,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這小天才的腦回路。

  「你要扮演的是一個帥氣多金又深情的男朋友,有了這三點,絕對秒殺楊小秀。」

  喬風坐在沙發上,像是聽課的乖寶寶一樣,還開著一台手寫筆記本電腦,他認真地在電子筆記上記下來,「帥氣,多金,深情。」

  藍衫點頭,「帥氣這一點你不用操心。下面我們來談一談怎樣裝成一個有錢人。」

  喬風糾正她,「我本來就是有錢人。」

  「啊?抱歉抱歉,我忘了。」

  這不能怪她。作為一個有錢人,喬風活得實在是太節能減排了,一點也不像個大款,跟他待久了,很難去特意關注他的身家問題。

  怎樣打造此人身上的土豪氣質,與此同時又不能壕成暴發戶,這是一個問題。藍衫問道,「你有手錶嗎?」

  喬風晃了一下手腕,「有。」

  藍衫很是嫌棄,「不要這種,像初中生戴的。」

  喬風有點鬱悶,「這是光動能電波表。」

  除了最後一個字兒,前面的全沒聽懂,這堅定了藍衫對它的否定。她問道,「有別的嗎?」

  「有。」喬風從抽屜裡取出好多盒子來,在藍衫面前一個一個打開,給她過目。

  藍衫看得兩眼發直,「大哥,你有勞力士有江詩丹頓有這麼多好東西……可是你手上戴的那是個什麼玩意兒啊?」

  「光動能電波表。」

  懶得理他。藍衫心情激動地把一塊塊名表拿出來,她拿得小心翼翼,生怕玷污它們似的,她疑惑地問道,「你既然不戴,買它們幹嘛?」

  「有些是我媽買的,有些是我哥買的。」

  「唉,真是一群可憐的小傢伙。」不能見天日也就算了,抽屜連個鎖都不給上一下,太不尊重咱們奢侈品了。

  藍衫感歎著,拿起一塊,戴在手腕上。男款的手錶戴在她的腕上顯得又大又笨,還鬆鬆垮垮的,但是藍衫依然很高興,她覺得自己的整個手腕都跟著升值了。

  她又接連戴了兩塊,戴完之後自我感覺非常棒,她舉著手臂在喬風面前晃悠,「現在我這條膀子值好幾十萬了。」

  喬風在一旁安靜地看著他,目光溫暖 ,「你喜歡的話,可以拿去玩。」

  「不要,都是男式的。而且這麼貴的東西,萬一弄丟了,我只能賣身償債了。」

  喬風的眉角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藍衫突然想起一事,「那什麼,我能把你窗前那塊波斯地毯拿回去玩兒幾天嗎?」

  「不能。」

  切,小氣!

  藍衫從那一堆可憐的小傢伙裡面挑出一塊最土豪的勞力士,「到時候你就戴這一塊,我根據這塊表給你搭衣服。」

  喬風不肯接,「我還是喜歡我的光波表。」

  藍衫一瞪眼,「不許戴。」

  「哦。」

  她又說道,「除了穿著,還有言談。你跟人談話的時候不要開口量子閉口計算機的,可以聊聊投資啊,聊聊高爾夫啊,馬術啊,這些有錢人的基本話題。」

  「這些我都不懂。」

  「沒事兒,反正你又不用長談,一會兒我教你幾句,夠應付的了。」

  接下來藍衫向喬風傳授了一些基本的裝X技巧,喬風一直在看著她。藍衫說完之後,迎著他淡如水的目光,她有點不好意思,問道,「我是不是挺虛榮的呀?」

  「不是。」

  她低頭說道,「你不覺得我很物質嗎?特別看重錢。」

  「女人都喜歡錢。」

  這話怎麼聽著那麼不對勁呢,藍衫奇怪地看他,「你好像有點憤世嫉俗喲?」

  「我 不是這個意思,」他搖頭,組織了一下語言,和她解釋道,「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雄性動物一生都致力於對異性的交配權的爭鬥之中。雌性動物會根據雄性動物 的競爭力來進行遴選,這是為了更好地生存和繁衍後代。無論是雄性的競爭,還是雌性的挑選,都符合自然法則。」

  藍衫聽得頭大,「你要跟我講動物世界嗎?」

  「人 和動物是一樣的,女人愛錢,既是自然法則,也是社會法則。因為從總體上來看,有錢的男人往往比沒錢的男人更具有競爭力,或者也可以這樣說,有競爭力的男人 往往能獲得更多的金錢。雌性動物肩負生育和撫養後代的任務,它們本能地需要更充足的物質條件來獲得安全感,這是對後代健康成長的保障。所以女人愛錢,天經 地義。」

  藍衫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再次被神奇的科學刷新了,她問道,「那你的意思,人和動物沒區別了?」

  「有區別,」他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眸光溫潤,「人類有愛情。」

  ***

  楊小秀的婚禮佈置得別具一格,儀式現場在室外,一個大泳池的邊兒上。新人們在台上舉行儀式,賓客席在泳池對面。現場的裝點主要以純潔的白色和活力的淺綠色為主,間有紅色和粉色的點綴,很漂亮也很浪漫。

  用餐的方式是自助,現在還沒開餐,所以桌上只擺著些酒水和喜糖。喬風從喜糖盤子裡翻騰了一會兒,挑了兩顆糖,旁若無人地要剝開來吃。

  藍衫及時制止了他,「帥哥,要記住你現在是高帥富!不要吃糖了。」

  「我沒吃過這種。」

  藍衫把他手中的糖果拿過來裝進包裡,「回家再吃。」

  「好。」離開了糖,喬風很快變回了酷酷的模樣。

  這樣一個酷帥又多金(爪子上的手錶為證)的小哥,很快吸引了一大票人的注意。

  倆人差不多是踩著點來的,這會兒儀式馬上要開始了。他們倆落了座,隔著一個游泳池往台上看。幸虧他們都不是近視眼,否則離得這麼遠估計也只能看個人影了。

  新人一露臉,藍衫的目光完全被那個漂亮的伴娘吸引住了,以至於都沒有好好觀察楊小秀那慫包。

  真巧,伴娘竟然是蘇落?

  蘇落這個人長得很漂亮,實在不太適合當伴娘,否則多容易搶新娘的風頭呀。再看那新娘,還不錯,不過有點威猛,目測高度應該在藍衫之上。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新娘整個人精神煥發,看起來幸福感十足。

  藍衫拉了一下喬風的手臂,湊近一些對他說道,「嘿,那個伴娘我認識。」

  喬風點頭,「嗯,我看著也有點眼熟。」

  藍衫就給他科普了,「她叫蘇落,是我們老闆的前女友。」

  喬風愣了一下,緊接著又把目光放遠,仔細看了蘇落一會兒,這才說道,「她化妝了吧?」

  「廢話麼,女人都化妝,何況是現在這樣的場合。我跟你說,女人,卸妝前和卸妝後,完全是兩張臉。」

  喬風收回目光,認真地看著藍衫,舉出有力的證據反駁她,「你就不是。」

  藍衫樂了,「這小嘴,越來越甜,來,獎勵一顆糖。」說著,從包裡摸出剛才收繳的糖,自己親手剝了送到他嘴邊。

  喬風一直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她把糖塊抵到他唇上時,他張嘴含住,晶亮溫潤的眸子浮起點點笑意,宛如一池春水映照梨花。

  「好吃嗎?」

  「甜。」

第39章 裝X與打臉

  喬風一邊吃著糖,一邊看著新婚儀式,看了一會兒,他扭頭對藍衫說,「你的前男友好像在看你。」

  藍衫卻說道,「喬風,你說蘇落為什麼一直看著我呢?你看她那表情……擦得勒她不會暗戀我吧?」

  喬風斬釘截鐵地搖頭,「不會。」

  藍衫還想研究一下,這時,儀式結束了,伴娘護送著新娘退場。藍衫鬆了口氣,「終於可以吃飯了。」

  這一頭,蘇落要陪著新娘盛宇去更衣室換衣服,補妝。結婚是個苦差事,幾個伴娘沒經驗,忙活了大半天都沒怎麼吃東西。盛宇請其他伴娘和化妝師先在外面吃點東西,只留蘇落幫她換上一會兒出去見賓客的禮服。

  更衣室裡只剩下她們兩人,盛宇笑道,「蘇落你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為什麼現在魂不守舍的?是不是看上哪個伴郎了?」

  蘇落笑得有些勉強,想了想,她問盛宇,「小宇,藍衫是你這邊請的親友嗎?」

  「藍衫?」盛宇狐疑地看著她,「楊小秀的初戀就叫藍衫,她來了?」

  「額……」蘇落張了張嘴,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出,「會不會是重名?」

  盛宇卻不信,「哪有那麼巧的事……他們倆分手都多少年了,這個女人幹嘛要來?她不知道避嫌嗎?還是想砸場子,搶新郎?」

  「小宇,還記得嗎,之前我跟你說過,我和宋子誠分手是因為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就是藍衫。」蘇落一邊說著,一邊細心觀察盛宇的臉色。

  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喜歡自己老公的前女友,何況這個前女友還搶了自己閨蜜的男朋友……盛宇的臉色有些陰鬱。不過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何必折騰,盛宇想到閨蜜和宋子誠那段虐戀情深,突然說道,「落落,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嫁給楊小秀嗎?」

  「因為你愛他?」

  「我愛他,但這不是主要原因。你知道楊小秀哪一點好嗎?他最大的優點就是沒出息,懦弱。這樣的人好拿捏。還有他媽,表面看起來難伺候,我嫁妝裡加一所房子,她就屁都不敢放一個了。」

  聽到這裡,蘇落竟然真的有點羨慕盛宇。

  盛 宇又說,「所以,我腰桿子硬,以後在這樣的家裡會過得很舒心,沒人給我氣受。我知道,女人都喜歡強大的、野心勃勃的男人,可是這樣的男人又有幾個女人真能 駕馭的了呢?落落,你聽我一句勸,婚姻的實質就是找個人一起過日子,你覺得宋子誠像是過日子的人嗎?你呀,趕緊找一個貼心的、懂你疼你的人!」

  蘇落眼圈紅紅地看著她,「小宇,今天喬風也來了。」

  盛宇有些驚訝,「真的?」

  「嗯,可是他和藍衫在一起。」

  怎麼又是藍衫!盛宇覺得這個名字簡直像個大蒼蠅,不停地在耳邊嗡嗡嗡,怎麼趕也趕不走。她有些氣,「他和藍衫是男女朋友?」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藍衫這個女人很有心機。」

  看出來了,有男人的地方就有她藍衫。盛宇有些鄙夷,那個女人不過仗著臉蛋漂亮就到處玩兒曖昧勾三搭四,這是典型的……她哼了一聲,「綠茶表!」

  聽著盛宇罵藍衫,蘇落覺得好解氣。

  盛宇問她,「那你對喬風到底是什麼想法?」

  蘇落低頭答道,「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明白了,」盛宇想了想,說道,「我先幫你會會他們,然後你可以……」

  ***

  現場的自助餐基本都是冷餐,沒什麼熱菜。藍衫的胃口被喬風養刁了,對這些東西吃不習慣,也就沒吃多少。

  酒水倒是不錯。她端了一杯雞尾酒,喬風拿了一杯帶小雨傘的橙汁,兩人喝得有滋有味。

  藍衫好奇地問喬風,「你為什麼從來不喝酒?是因為酒精過敏嗎?」

  「不是,我喝過酒之後脾氣會變差。」

  「撒酒瘋?」

  「不,神智很清醒,但脾氣很暴躁,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很難想像這個溫和的小白兔暴躁起來會是個什麼樣子,以藍衫強大的腦補能力,竟然也補不出來。她越來越好奇了。

  喬風補充道,「總之很可怕,你絕對不想看到。」

  可是我真的好想看到啊……

  不過現在這個場合不合適。藍衫心想,等回頭找個機會把他關在家裡,灌醉了好好欣賞,想一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新娘換了禮服,同新郎相攜出來向賓客問好。因為是自助餐會,相對比較自由,沒那麼多流程要遵守。伴娘和伴郎們都不知道跑哪裡去玩兒了;賓客們也相對分散,有坐在餐桌旁的,有端著酒水立在樹蔭下的,還有在泳池旁邊說笑的。

  藍衫站在草坪邊上,喝著小酒,看著那邊的楊小秀。楊小秀身高只有一米七五,新娘穿高跟鞋站在他旁邊,比他還高大威猛,他又穿著黑西裝,本來就瘦的身材更顯瘦了,這會兒很有幾分小鳥依人楚楚可憐的味道。

  藍衫定定地看著他,心想,媽了個蛋的老娘當初到底瞎成什麼德性才會看上這貨!

  楊小秀猛然轉身,看到藍衫。發現藍衫也在看他,他有點激動,又不敢表現出來,於是領著盛宇走向藍衫。

  與此同時,從另一個方向,走來另一個人。藍衫看著那人的身影,對喬風說,「目標已出現,目標已出現!」

  目標就是楊小秀的媽媽。

  藍衫這個人吧,心眼小還好面子。對於曾經鄙視過她的人,如果有機會,她一定想方設法鄙視回去。楊小秀不算什麼,重點是曾經羞辱過她的那個女人。

  對藍衫來說,在她一無所有地走在人生低谷之時,有人跑到她屁股後面狠狠踹上一腳,這樣的經歷是前所未有且刻骨銘心的。

  三路人馬五個人,很快在草坪上勝利會師了。

  楊小秀簡單做了介紹,沒提太多過去,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

  盛宇有些彆扭,她本打算自信滿滿地以勝利者的姿態面對藍衫的——作為楊小秀的新婚妻子,她也確實有資格鄙視他的前任。

  但是看到站在藍衫身邊的喬風時,盛宇的底氣一下就洩光了。

  兩個男人,一個高一個矮;一個身材勻稱挺拔一個身材細瘦;一個面目俊美,一個長得也不錯但是被人家對比成了路人……

  如此,豬也能看出哪個好哪個孬。

  盛宇以前聽說過喬風,不過這是第一次見真人。她沒想到他竟然如此英俊不凡,難怪蘇落會對此人念念不忘。

  至少在表面上,大家都很禮貌,喬風還跟楊小秀握了手。

  不過楊小秀的目光總是若有若無地掠過藍衫的臉,莫名的,喬風看著有些礙眼,他微微擰了一下眉頭。

  四個人各懷心思時,楊母突然說話了,「藍衫,好幾年沒見了吧?」

  藍衫皮笑肉不笑,「是啊。」說著看了一眼喬風:鄙視她!給我狠狠地鄙視她!

  楊母又問了,「你還在賣車呢?」

  「是啊……」藍衫咬著牙回答,然後又給喬風使眼色,然而喬風卻一直盯著楊小秀看……看他幹嘛呀!

  盛宇聽到「賣車」兩個字,微微笑了一下。一切盡在不言中。

  媽蛋,好像又被鄙視了!藍衫有時候很不能理解,為什麼在某些人眼裡,賣車的就不如坐辦公室的高級。她一個月靠賣車能掙到兩萬多,有多少白領的月薪能拿到這個數?憑什麼瞧不起人呀!

  楊母也輕笑,又說道,「多累呀!名聲也不好,錢也不好掙吧?你一個姑娘,也老大不小了,該給自己攢點嫁妝了。我們家小宇的嫁妝是一輛寶馬車,外加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唉,你說你要賣多少輛車,才能攢下這麼多嫁妝呀……」

  藍衫聽得臉都綠了。她知道她不該跟這種人計較,可她就是不爽!

  盛宇有些得意。雖然她婆婆到處炫耀兒媳婦的嫁妝這件事本身夠極品的,但是看到藍衫吃癟,她依然解氣得很。這綠茶表,不過如此!

  楊小秀說道,「媽,說這些做什麼。」

  楊母笑道,「當然是提醒你小宇對你有多好。一車一房加起來值四百多萬了,你——」

  突然,一個溫潤的聲音打斷她,「四百萬?」

  楊母發現剛才一直靜立不動的喬風正在打量她,剛才那句話就是他問出來的。

  「是啊。」她點了點頭,很得意。長得帥有什麼用,能像她們家小秀一樣吸引來四百多萬的陪嫁?

  喬風唏噓不已,側頭對藍衫說道,「看吧,這就是窮人的愛情,真讓人感動。」

  聲音刻意壓低,但還是被其他人聽到了。

  藍衫還沒反應呢,這一句話把另外一家三人說愣了。四百多萬的嫁妝……怎麼著也跟窮沾不上邊吧?

  喬 風尷尬地咳了一聲,對楊母說道,「抱歉,我並無惡意。我是真的被令郎和令媳的愛情感動了。你們有寶馬就能開心,我給她,」說著看了一眼藍衫,目光哀怨, 「我給衫衫買蘭博基尼她還跟我慪氣;你們有一套房子就可以做嫁妝,我拿一個車行求婚還被拒絕,她說我不夠浪漫,我——」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藍衫森森地震驚了。她發誓她沒教過喬風這些,媽蛋這小天才都是從哪裡學來的?!

  其他三人也聽得目瞪口呆。這個男人舉止有度,彬彬有禮,怎麼看都不像騙子,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喬風平復了一下情緒,又說道,「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愛她。唉。」

  盛宇狐疑地看著他,「喬先生,請問您在哪裡高就?」據她所知,這人也只是個高校教師而已,哪來的蘭博基尼、車行?

  「高就?我不給別人打工。這是我的名片。」喬風說著,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

  盛宇接名片時,看到了喬風腕上的勞力士。如果這塊表不是高仿的,那麼此人確實有點本錢。

  但她還是不相信——或者不願相信。她拿著名片,和老公、婆婆一同看起來。

  名片上寫著,此人是文風集團董事、嘉實投資公司董事長、某大學物理系副教授。

  文風集團!嘉實投資公司!

  前一個大名鼎鼎,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果真是這個集團的董事,確實可以身價不菲。後一個公司在業界小有名氣,最重要的,它是楊小秀工作的公司!

  盛宇終於抓到了喬風的把柄,假的,一定是假的!楊小秀從來沒說過他們公司的董事長叫喬風!

  她看向楊小秀,等待他站出來揭穿喬風。哼哼哼,早就知道,這綠茶表怎麼可能釣到這麼金貴的凱子!

  楊小秀一拍後腦勺,「我想起來了,總經理確實說過我們董事長姓喬,但是為人低調,除了總經理,沒人知道他的真名……」說到這裡,他看向喬風,態度變得恭敬起來,「喬總好!」

  盛宇一口血卡在喉嚨口,差一點倒地不起。

  楊母的反應就直接多了,她臉上堆起笑容,「原來是喬總!失敬失敬,我們家小秀承蒙您的照顧,今天您還親自過來,真是太客氣了,是我們招待不周了。」她說著,拿過兒媳手中的名片,小心翼翼地想要收好。

  一隻白皙的手突然伸過來,將那薄薄的小紙片抽走。

  喬風捏著名片,向還在發愣的楊母禮貌地笑了一下,「抱歉,不是什麼人都能拿到我的名片。」

  藍衫呆呆地看著喬風,她感覺她好像不認識他了。

第40章 恩愛

  楊母果然無愧於其極品的威名,被喬風刺了一句之後,只尷尬了一下,又臉上堆起笑來,不止對喬風有些諂意,連看向藍衫的目光也多了幾分震驚和不得已而為之的討好。

  藍衫得意地揚了起下巴。就是這個feel,倍兒爽!

  反倒是盛宇,氣得臉龐隱隱罩上一層黑氣。

  藍衫覺得挺莫名其妙。她跟盛宇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並不打算在人家婚禮上大鬧,今天來也只是小小地攻擊了一下楊小秀他媽,楊母本人還沒怎麼著呢,為什麼盛宇會氣成這樣?難道是因為喬風說她「窮」了?……

  盛宇眼中精光一閃,突然笑了。笑過之後,她掃一眼藍衫,說道,「其實我聽宋子誠提過你,他說你是個好姑娘,很溫柔很體貼,特別善解人意。」

  藍衫有一種翻白眼的衝動。作為一個女下屬,得到男老闆如此另類的評價,她何德何能?若不是宋子誠腦子長包,就是盛宇在胡說八道。

  再說,喬風現在是她「男朋友」,當著人家男朋友的面,故意翻別的男人,還說得如此曖昧……這女人太不講究了!

  喬風疑惑地看向藍衫,「宋子誠是誰?」

  藍衫知道他故意這麼問,於是配合著解釋,「是我們老闆。我跟他連朋友都算不上,不知道他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說出這樣的話,大概腦子有病吧。」

  喬風深深地注視她,「真的?」

  藍衫癟嘴,撒嬌道,「你要相信我。」

  喬風的目光立刻軟化,柔聲說道,「好,你說什麼我都相信。」

  盛宇:「……」就這樣?高帥富也太好騙了吧?為什麼有錢的男人總是被這種滿腹心機的白蓮花騙走?男人也太傻了吧?!

  喬風朝一臉糾結的盛宇點了一下頭,然後拉起藍衫的手,走了。

  走遠之後,藍衫想要抽回手,喬風卻攥著不放,提醒她,「你忘了我們現在是男女朋友了?拜託你敬業一點。」

  藍衫只好反握住他的手。兩人掌心相貼,他的掌心很熱,藍衫有一種「喬風在源源不斷地把內力傳給她」的錯覺。

  她稍微旋了一下手,改為抓握著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修長,骨肉勻稱,握在手中,似乎閉眼就能描繪出它們的白皙優雅。

  媽蛋,為什麼感覺自己好像在輕薄他呀……藍衫別彆扭扭,又動了動,指尖不小心勾了一下他的掌心。

  喬風挑眉看她。這個女人,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要挑逗他嗎?

  藍衫終於還是鬆開了他。她撓了一下後腦勺,問道,「你剛才……」

  「我剛才演得怎麼樣?」

  藍衫朝他豎起大拇指,心悅誠服,「絕了!」

  得到表揚的喬風很高興。

  藍衫卻是滿心疑惑,「可是我不太明白,你怎麼突然就搖身一變成影帝了呢?還蘭博基尼,你見過蘭博基尼嗎?」

  「我之前看過一個電視劇炫富情節的剪輯。」

  藍衫恍然大悟。難怪他演技雖好,台詞卻有那麼點浮誇,原來是跟電視劇學的。她問道,「可你之前怎麼沒說過呢?」

  「當然是要給你一個驚喜。」

  好吧,確實很驚喜。但藍衫依然覺得怪怪的,「為什麼楊小秀會那麼配合你?這說不通啊……」

  「名片是真的。」

  納納納納納尼?

  藍衫又被驚到了,她朝喬風一伸手,「拿來我再看看。」

  喬風依言給她。

  藍衫舉著名片,手指因情緒激動而不停地抖動,「你是文風集團的董事?我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尼瑪文風集團啊!董事!

  「笨。我和我哥一同創辦的文風集團,我是第二大股東有什麼好奇怪的?」

  藍衫恍然大悟。文風文風,不就是吳文和喬風嗎?她摸了摸鼻子,「我之前沒往那方面想……」只是單純地以為喬風憑藉著鑽石級的大腦攬點活兒賺錢,誰知道這倆人會好到那個地步啊!

  她又指了指第二個名頭,「那這個嘉實投資公司又是怎麼回事?你?董事長?不行,你讓我先冷靜一下……」

  「這個公司是我的理財顧問開的,他的錢不夠,我投資一下有什麼難以理解的?反正我又不用管事務,只拿分紅就好。」

  原來是這樣。一切都十分符合邏輯,可她還是覺得事情好玄幻。藍衫捏著名片,喃喃自語道,「喬風啊,我真的好想跪下來舔你的腳呀!」

  「你口味真重。」

  藍衫用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她一遍遍地回想剛才喬風的霸氣,然後又問他,「除了炫富,你還學了什麼?」

  喬風驕傲地一抬下巴,「我還學會了秀恩愛。」

  藍衫沒辦法想像喬風秀恩愛會是個什麼鬼樣子。她笑嘻嘻地捅了一下他的胳膊,「來,秀一個給姐看看。」

  喬風便停下腳步。

  此時兩人恰好站在一個花壇旁,花壇中擺了許多盛開的香水百合。淡淡的花香縈繞鼻端,空氣中滿是溫馨甜蜜的味道。這香氣讓藍衫有些微的晃神,等她定下心神,便看到喬風與她面對面站著。

  他 今天依然穿了酷酷的黑襯衫,只不過這次的材質是蠶絲。清涼又透氣,柔軟又修身。藍衫一開始還擔心那種滑亮的面料穿在他身上會顯得娘兮兮的,但他挺拔如松的 好身材再一次拯救了他的氣質。襯衫上的扣子都是金的,簡約又奢華。他剛才穿著這樣的衣服走在路上,神態有幾分漫不經心,像是慵懶的貴族少年。

  而現在,漫不經心變成了一本正經,甚至正經得有些過分。他直勾勾地看著她,深深地看進她的眼睛裡,他的目光不似平時湖水樣的溫和,而是染上了絲絲波瀾。

  陽光灑下來,從側面打在他身上。夏日的陽光明朗熱烈,像是舞台上熾白的光柱,鎖定住他的身體。他俊美的面龐一半沐在陽光之下,一半鋪灑上片片陰影。蠶絲的衣料反射了部分陽光,金色的紐扣閃著晃眼的光澤,這使他整個人彷彿靜靜散發著微光。

  ——像是行走在人界的光明騎士。

  藍衫呆呆地看著他。

  他又走近了一些,眸中的波瀾變得更加洶湧,彷彿汪洋一片。

  那一瞬間,藍衫產生了一種錯覺:這個男人很愛她,愛到無法自拔。

  喬風扶著她的肩膀,他盯著她的眼睛,低聲問她,「我可以吻你嗎?」溫和如甘泉的聲音,偏偏充滿了蠱惑,使人毫無防備。

  藍衫腦子一片空白。她現在騰不出半粒腦細胞來思考他的問題。

  得到她的默許,喬風閉上眼睛,緩緩低頭。

  藍衫眼睛瞪的溜圓,傻乎乎地看著他的臉離得越來越近。眼看著兩人將要親上,突然,一個人影從花壇另一邊走出來,不小心撞了他們一下。

  藍衫被撞得退了一步,差一點跌到花壇上,還好喬風及時拉了她一把。

  站穩時,她已經回過神來,想想剛才的烏龍,她很不好意思,摸著嘴巴說道,「我了個去去去!差一點親上!」 還好沒有,要不然多尷尬呀!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無知無覺,感覺像是被美人誘惑了,好丟臉!

  喬風掃了一眼肇事者,「你是怎麼走路的?」

  「對不起,先生,對不起,女士!」

  那是一個服務生,手裡端著托盤,托盤上放著兩個杯子。杯中酒只剩下一半,還在晃蕩;托盤上有大片的水漬……看樣子,應該是剛才不小心弄灑了酒。

  藍衫看他慌成這樣,也不好意思追究,她擺擺手,「沒事。」

  服務生卻為難地指指她的裙子,「對不起,我剛才不小心把您的裙子弄髒了。」

  「真的嗎?喬風你幫我看看,嚴重不嚴重。」

  喬風看到藍衫身後的裙擺上有一大片深色。他皺眉,再次眼神不善地掃向服務生。

  服務生低頭,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藍衫說道,「你這酒的顏色很淺,我的裙子顏色又深,先烘乾一下試試吧,應該沒問題。或者直接用吹風機吹一下也行……你們這有吹風機嗎?」

  「有的。」

  於是服務生領著藍衫去吹衣服了。喬風不好跟著,藍衫讓他在泳池旁邊等她。

  藍衫用一把大吹風機,很快把水漬吹乾了,裙子乾乾淨淨的沒有任何痕跡,現在馬馬虎虎可以穿著出去了,等回家再洗。她從房間裡走出來,想去找喬風,路上卻遇到了盛宇。

  奇怪了,新娘不跟新郎一塊晃蕩,怎麼一個人亂轉悠呢?

  藍衫也沒多想,可能別人結婚有特別的規矩吧。

  盛宇看到藍衫時,倒不似剛才那樣充滿敵意,她友好地跟藍衫聊了幾句,聽說藍衫要去泳池,她一笑,「正好,我也要去,一起吧。」

  依照藍衫多年行走江湖的經驗,她總覺得這裡頭有貓膩。不會是盛宇看著喬風是一頭小肥羊,想算計他吧?藍衫有了點危機感。喬風那小天才,看著聰明,其實一根筋,別人給塊糖,他沒準就跟人家走了。

  這可不行。

  想到這裡,藍衫的腳步加快了一些,盛宇自然緊跟其右。

  快到泳池時,藍衫突然停下腳步。她看到了喬風,以及……蘇落。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這兩個畫風完全不一致的人會湊到一起,而且看起來好像一見如故的樣子?

  此時喬風和蘇落相距有兩三米,這是一個比較唯美和浪漫的距離。比如偶像劇裡面男女主角的邂逅啦,偶遇啦,重逢啦,等等,都可以比照這個距離來。

  喬風背對著泳池,與蘇落遙遙相望。

  蘇落眼圈紅紅,怔怔地看著他。

  藍衫正好從側邊看著他們,把這倆人的表情都能看到一些。當然了,主要是蘇落的,喬風那呆瓜,能有什麼表情可言……

  兩人相對無言,喬風見蘇落不說話,只好叫了一聲,「蘇落?」

  「喬風?」蘇落的聲音打著飄,像是隨時都可以掛掉。

  喬風點了一下頭。他真的不知道該跟她說點什麼,想了想,只是說,「好久不見。」

  蘇落突然熱淚盈眶,提著裙擺撲向喬風。

  這個畫面同樣經典,依然是偶像劇必備橋段。

  藍衫看得心頭火起,媽蛋喬風明明是跟她來的,這個女人要搗什麼亂!盛宇還在旁邊呢,要是看到她的「男朋友」跟別的女人摟摟抱抱,她面子往哪裡擱!

  她恨恨地想,這臭小子,要是敢抱蘇落,她回去一定要捏死他!

  不管藍衫願不願意看到,蘇落都像一隻迷人的小鳥一樣飛向喬風。其實這個畫面很唯美,男的英俊女的貌美,倆人錦衣華服,還是這樣的場景,這樣的氛圍,甚至……這樣的天氣。

  一切都跟拍偶像劇似的,唯一的不同,此處的男主角在關鍵時刻突然挪動了一下腳步,側開身體。

  穿純白色抹胸長紗裙的美麗姑娘撲了個空,像是一隻決絕的海鷗,一猛子扎向大海。

  轟!

  泳池中濺起半人多高的水花。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看到有人落水,許多人急急忙忙向這邊趕。

  喬風看到楊小秀跑過來,便對他說,「還不快救人!」

  楊小秀立刻脫了外衣入水撈人。

  盛宇看得快氣死了。蘇落自己會游泳,而且那泳池才多淺,根本沒什麼危險。最重要的,這裡人這麼多,哪裡用得著新郎親自下水?新郎下水救伴娘?這他媽什麼事兒啊!

  藍衫跑過來,說實話她一開始有點幸災樂禍,不過溺水可能鬧出人命,現在不是看笑話的時候。

  喬風拉住了她的手,安慰她,「放心,她會游泳。」

  倆人便站在泳池邊看熱鬧。

  藍衫問喬風,「你剛才是故意的?」

  喬風搖頭,「不是。」

  藍衫才不信,「胡扯,你躲她了。」

  他解釋道,「我是躲她了,我怕你生氣。」

  「算你小子識相。不過那樣你還是故意的,你太壞了,哈哈!」

  「……我忘了身後是泳池了,」他看著她,說道,「我一看到你,就忘了。」

第41章 過往

  雖然盛宇認為蘇落不會有生命危險,不過要把她撈上來,難度還挺大的。主要原因在於,她剛才的穿的伴娘紗裙還沒有換下來。

  寬大蓬鬆的裙擺確實漂亮,但是其吸水能力更漂亮,楊小秀覺得她身上像是捂了一條大棉被,別提多坑爹了。他本來力氣就不是很大,現在讓他在水裡扯一條棉被……臣妾做不到啊。

  幸好他們離岸邊不太遠,眾人扯了現場裝飾用的長布帶作繩子扔下去,把倆人拉了上來。

  拉上來之後,蘇落因裙子太重,暫時站不起來。她現在形容狼狽,因為是夏天,裙子布料不厚,一浸水,裡面的光景隱約露了出來。藍衫看到了她硅膠質的隱形文胸,還是有收攏效果的。那文胸鼓鼓的,肉粉色,乍一看跟沒穿差不多,看起來好不尷尬。

  眾人一陣沉默。

  她的一隻鞋已經遺落在泳池裡了,此刻坐在池邊,一隻腳還懸空在池水上方。紗裙裡飽吸的水因重力作用而流出來,向不同方向匯聚。有一角裙擺搭在她光著的腳上,這些水像是找到了出路,順著裙角流向足踝,形成一道細細的水珠,墜向池面。

  噓——

  那聲音,特別特別像撒尿。

  泳池邊人雖多,卻很是安靜了一會兒,現場唯余那瀝瀝聲響。

  藍衫掩著嘴角,心想,這麼大一個膀胱,可以尿很久了。

  蘇落低著頭,滿面通紅,羞憤交加。

  楊母帶領幾個女性賓客,開始幫她擰裙擺上的積水。

  喬風走過去,滿臉歉意,「蘇落,對不起啊。」

  好嘛,這下所有人都知道出醜人的名字了。要不是瞭解喬風這個人,藍衫都覺得他是故意的。

  蘇落仰頭,恨恨地看他一眼,「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既然她不想看到他,那麼喬風只好帶著藍衫先走了。

  藍衫跟盛宇告別時,後者再也無法掩飾心中的怨恨與厭惡。她冷漠地看著藍衫,說道,「藍小姐,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今天領著男朋友來大鬧前男友的婚禮,好像不合適吧?」

  藍衫覺得挺可笑,媽蛋老娘還沒罵你腦殘呢你反而先倒打一耙,她冷笑,「在自己的婚禮上幫好閨蜜約會別人家的男朋友,我也是看醉了。」

  真當她是傻子嗎?先是被撞上潑髒衣服,接著她剛弄完衣服出門就看到盛宇,再回去恰好看到倆人在那演偶像劇……怎麼就那麼巧?

  藍衫是一個非常具有懷疑精神的人,就算這真的是巧合,她也會認為是刻意安排。

  盛宇也是為自己的好朋友鳴不平,喬風真是瞎了眼怎麼會看上這路貨色。她不認為蘇落是在搶別人的男朋友,因為藍衫根本就是吃著一個吊著一個,這頭跟喬風卿卿我我那一頭又勾搭宋子誠,憑什麼好男人都被她佔盡?再說,蘇落跟喬風……是藍衫能比的嗎?

  盛宇嗤地一笑,滿面譏嘲,她不再理藍衫,而是看著喬風說道,「喬先生,請看好你的女朋友,這樣漂亮可人,聰明懂交際,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盯著呢。」

  喬風誠懇地點點頭,「我會的,謝謝你提醒我。」

  看著自己話語中的深意被他完全屏蔽掉,盛宇多少有點心塞。

  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後,藍衫滿心疑惑地問喬風,「我說你跟那個蘇落是不是一早就認識啊?」

  喬風點點頭,一派坦然,「是。我在國外留學時認識的她。」

  「切,我怎麼看著不像啊,」她又覺得難以相信,「這世界也太小了吧?而且你剛才根本就沒認出她。」

  他解釋道,「我已經幾年沒見過她了,並且她化了妝,我們離得又遠,一下子認不出很正常。」

  啊,看來倆人不是很熟。藍衫點點頭,還是覺得不對勁,為什麼蘇落看起來跟喬風很熟很熟的樣子呢?一見面就要撲過去?到底是情難自已還是只是單純的花癡?

  女人的直覺通常很難以解釋,此刻藍衫突然想起一個人。

  曾經有一個女人,在微信上給喬風發過一碗麵條,擺出敘舊和談心的架勢,說自己分手了,還想要見喬風……

  後來呢?啊,對了,後來這個女人被她打發了。

  姑娘叫什麼來著?藍衫摸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卡……卡……」

  喬風接口答道,「你想說Carina?」

  「對對對,就是她。蘇落和這個Carina不會有什麼關聯吧?」

  他點頭,「有。蘇落就是Carina。」

  「!!!」雖然聽到他親口承認,藍衫還是有些震驚。天啦地啦,這個世界果然還是太小了,群眾演員嚴重不足,導致好好一姑娘不得不精分,一會兒是蘇落一會兒是Carina。丫對宋子誠一副癡戀的模樣那麼招人疼,怎麼轉身就跟喬風敘舊情玩兒曖昧了?

  還能不能好好地當一朵高冷女神了?

  藍衫感歎了一會兒,又目光幽幽地看著喬風,「你們倆真的只是認識這麼簡單嗎?你還給她做麵條吃了!」

  喬風突然站定,看著她的眼睛問道,「藍衫,你現在是以什麼樣的立場探究我的過去?」

  額……藍衫撇了一下嘴角,「不問就不問嘛,誰稀罕知道!」

  喬風愣了一下,隨即也沒再說什麼。

  雖然嘴上沒問,但藍衫在心裡猜了個七七八八。蘇落很明顯是惦記上喬風了,可是多年來一直苦戀無果——當然不會有結果啦!不過這樣一想,宋子誠又顯得多餘了。難道姑娘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那她演技也太好了吧……

  ***

  回去的時候,藍衫摸進了喬風家的廚房。天氣太熱,她要吃個冰鎮西瓜降降溫。

  她從冰箱裡取出一個西瓜,舉著水果刀一切兩半,自己拿了一半,用小勺挖著吃,另一半給喬風。

  喬風不太喜歡這種粗獷的食用方式。他要先把西瓜切成一條一條的。

  薛定諤走進來,看也不看他們兩個一眼,旁若無人地跳上洗菜池,它要喝水。

  薛定諤是一個很聰明的小太監,它自己會開水龍頭。藍衫看到它坐在不銹鋼的洗菜池邊,輕車熟路地用胖乎乎的小爪子撥開水龍頭。看到水柱筆直地流下來,薛定諤便湊上前去,盡力地仰起脖子,想要把水流接進嘴裡。

  它的身體不夠長,脖子太粗,想要拗出個理想的造型不太容易。好不容易接近水流了,又因為臉太胖,腦袋一伸過去就把水柱擠開了……

  如是再三。

  「哈哈哈哈哈!」藍衫不厚道地笑。

  喬風頭也不抬,解釋道,「貓正常喝水的方式是低頭舔食,像狗一樣。但這需要通過後天的學習。如果一隻貓小時候沒有母貓的正確教導,它就不懂怎麼喝水。薛定諤從小就是個孤兒。」

  「……」藍衫笑不出來了。她放下西瓜,抱起薛定諤,用臉蛋蹭它濕乎乎的腦袋,「好可憐!」

  薛定諤多少有點嫌棄她。它向後仰頭躲她,不滿地叫了一嗓子。

  ——本喵正在喝水你這個女人不要騷擾我!

  喬風分給薛定諤一塊西瓜,以示安慰。抬頭時,他不小心瞥到薛定諤正把爪子往藍衫的胸口上按,看起來彈性很好的樣子……他趕緊又低下頭,不自在地咳了一聲。

  這時,客廳裡藍衫的手機響了。她放下薛定諤,跑去客廳接電話。

  「喂,老闆你找我?」

  喬風正在切西瓜,聽到客廳裡傳來這句話。他輕輕放下水果刀,豎起了耳朵。

第42章 邀約

  宋子誠聽到藍衫接電話,沒急著說明來意,而是先說道,「你聽起來心情不錯。」

  「嗯,是不錯,今天看到一群神經病吃癟了,」藍衫想了想,還是不要告訴老闆他女朋友就是神經病之一了,她只是仰頭笑,「哈哈哈哈哈!」

  聽到他的笑聲,宋子誠的心情也好了一些,語氣變得輕快,「你該尊重神經病患者。」

  藍衫被他逗得又笑,她問道,「老闆,你找我有事?」

  宋子誠反問,「沒事就不能找你?」

  「額……呵呵……」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好傻笑。

  宋子誠說道,「是這樣,一個朋友送了我許多巧克力,我吃不完也送不完,現在開車正好路過你家,你下來拿一些吧。」

  巧克力?藍衫舔了一下嘴角,緊接著又搖頭,「不行不行,那怎麼好意思呢……要不你送給別人吧。」

  宋子誠像是有些不耐,「說過了送不完,反正順路,你不拿我只好扔了。」

  「別別別,」藍衫知道這些有錢人不把東西當回事,反正老闆都下令了,人家肯定也不認為這算什麼人情,只是順手的事……想到這裡,她點頭道,「好哦,老闆你現在到哪裡了?」

  「快到你們小區門口了。」

  「啊,那我馬上下去!」

  掛斷電話之後,藍衫拿著手機去玄關換鞋。喬風提著水果刀從廚房跑出來,問道,「你要做什麼?」

  藍衫一邊換鞋一邊解釋道,「我們老闆帶了好多巧克力,要分我一些,現在人就在小區門口呢。」

  喬風脫口而出道,「不要去。」

  「沒事兒,」藍衫安慰他,「放心吧他送不完才給我的,我不拿就浪費了。是他上趕著送的,幾塊巧克力而已,不算什麼人情債。」

  換好了鞋,她拉開門走出去了。

  喬風目光一閃,有些不悅,「是不是誰給你吃的你就跟誰走啊?」

  砰!回應他的是匆忙的關門聲。

  藍衫到小區門口時,看到宋子誠的車已經停在那裡。她挺不好意思,拿人家東西還讓人家等,關鍵這個人還是她BOSS。她走過去時,宋子誠下車,打開了後備箱。

  藍衫一看,有點傻眼,後備箱裡塞滿了鐵盒巧克力,五花八門五顏六色,這也太多了吧?難怪老闆非要她拿走一些。

  她歎道,「老闆,你朋友是批發巧克力的嗎?」

  「不是。」

  她又歎,「好想要一個這樣的朋友啊……」

  宋子誠有些好笑,他指指那堆巧克力,「你可以都拿走。」

  怎麼可能,那樣也太貪心了。她站在後備箱前看了看, 發現包裝盒上都是英文字母,連起來也不太像英文,總之看不懂。她憑藉著包裝盒上的圖畫,選了一盒看起來像是黑巧克力的。

  選完之後朝宋子誠揚了揚,「一盒就夠啦,謝謝老闆!」

  宋子誠又隨便撿了幾盒塞到她手裡,最後把一個主體為粉紅色的心形鐵盒子摞上,「如果你不想我把它們都扔掉,就多拿些。」

  藍衫哭笑不得,「夠了夠了,老闆我快拿不動了!」

  宋子誠便作罷,他拍了拍手,關上後備箱,叮囑她道,「多吃點甜食沒關係,不過要注意牙齒的保養。」

  「吃這麼多巧克力,我會胖死的!」

  「胖點才可愛。」

  藍衫眉角一跳,仔細看宋子誠,發現他剛剛拉開車門,並沒有看她,神態有些漫不經心。

  嗯,應該是她太敏感了。

  「我先走了。」宋子誠和她告別。

  藍衫笑道,「老闆,要不要上去坐一坐,喝杯茶?」

  宋子誠扶著車門,看了她一眼,他眉宇間又多了那麼一絲不耐,「不了,還有事。」

  藍衫悄悄鬆了一口氣,接著又有些慚愧,真是想多了,BOSS怎麼可能對她有企圖嘛。

  她抱著巧克力,笑著和宋子誠告別。宋子誠坐在車裡,一踩油門,走了。

  把 藍衫的身影甩掉之後,宋子誠扶著方向盤,突然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跟這個女人過招,分寸必須拿捏好,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說實話,他追蘇落的時候都沒費過 這麼大勁兒。倆姑娘從表面上看,一個清高一個親和,其實不然。蘇落就算再清高,好歹有突破口,反觀這位……簡直可以用「油鹽不浸」來形容。

  藍衫自從和楊小秀分手之後,這幾年一直沒男朋友。長這麼漂亮不可能沒人追,唯一的解釋就是人家看不上。宋子誠還旁敲側擊地問過她的領導,得知這位姑娘這幾年接待過不少有錢的客戶,但人家就是從來不跟客戶曖昧,壓根兒不往那方面考慮,也從來不給人希望。

  不會是個彎的吧……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宋子誠臉黑了。胡思亂想什麼呢!

  這一頭,藍衫抱著許多巧克力美滋滋地上樓,去敲喬風家的門。

  喬風給她開了門,沒理她。

  藍衫把巧克力都堆在客廳裡的茶几上,招呼喬風,「喬風,過來吃巧克力呀!」

  喬風淡淡答道,「我不吃。」

  「好吧,」藍衫嘟囔著,「我還以為只要是甜食你都喜歡呢。」

  「我沒那麼幼稚。」

  「好了好了,你特別成熟特別man。」嘴上這樣說,心中呵呵呵。吃棉花糖,玩兒變形金剛,這是成熟男人幹的事兒?

  她自己拆開一個包裝盒,撿了顆巧克力剝開吃。

  薛定諤看到有吃的,跳過來左聞聞右聞聞,想要分享一點。

  喬風走過去把它抱走,「貓不能吃巧克力。」

  藍衫默默地一個人享受美食,有點無聊了,她推了一下盒子,「你嘗一顆嘛。」

  「巧克力的熱量是米飯的四倍多,你吃兩顆巧克力,就相當於吃一碗米飯了。加油,爭取這個月體重再增加兩公斤。」

  藍衫現學現賣,「胖點才可愛嘛。」

  喬風輕飄飄一笑,「別天真了,肥胖是美麗的殺手。」

  「你……」藍衫只好把盒子關上,「好了好了,我一天只吃一顆,先放在你這裡。」

  「拿走,我不想看到這些,也不想給薛定諤看到。」

  「好好好,我拿走……真是的,你又抽什麼風。」藍衫發覺她總是不能理解喬風的腦回路,這小天才的情緒就跟那個什麼……啊對,就跟那個布朗運動似的,無跡可尋,你不知道它下一步會跳到什麼位置上去。

  喬風點頭,「嗯,你可以先漱漱口,把剛才沒吃完的西瓜吃掉。」

  他才不會告訴她,吃半個小西瓜也相當於吃掉了一碗米飯。

  ***

  第二天上班時,藍衫在員工食堂又遇到了宋子誠。她和他也算有點熟了,這會兒坐在他對面吃飯便覺很自然,她還給他買了份兒湯,以報答他昨天的美意。

  宋子誠並不拒絕,淡淡地道了謝。

  他的話向來不多,但並不會使對方侷促。藍衫跟他閒談了幾句,他都能自然地接上,只不過吐字簡單有力,一點不拖泥帶水。

  快吃完飯時,宋子誠看了一下手機,對藍衫說道,「本月月底是牧夫座流星雨的活躍時期,我所在的天文協會組織了人去密雲看流星雨,你要不要來?」

  藍衫眼睛一亮,「流星雨?能看到嗎?」

  「不確定。不過水庫那邊的星空很漂亮,就算看不到流星雨,看看星星也不錯,」宋子誠說著,勾了勾唇角。他看著她,又問了一遍,「你要不要來?」

  藍衫有點猶豫。跟著一幫陌生人去看星星?好吧至少老闆是認識的,不過她跟老闆也不是很熟嘛……她寧願跟喬風一起去看。

  宋子誠又道,「到時候還有天文學家給我們講解,嗯,我自己也懂一些。」

  這句話徹底打消了藍衫的猶豫,她決定不去了。開玩笑嘛,作為一頭優秀的科學家,喬風那小子什麼不知道?她只要把他帶在身邊就好,根本不用去聽天文學家講解。

  再說了,天文協會組織的活動,多半是在週末,她可沒那個美國時間。喬風就好多了,他閒得很!

  想到這裡,藍衫搖搖頭,「我月底還有別的安排,就先不去了,老闆你們好好玩兒,看到流星記得拍照給我們看,我要給你點贊,嘿嘿。」

  宋子誠點頭,斂了目光。他根本沒機會把精心安排的時間說出口。

  晚上回到家,藍衫把這事兒拿出來跟喬風得瑟,「喬風喬風,你知道嗎,這個月月底是牧羊座流星雨的高峰期……」

  「牧夫座。」

  「啊?」

  「你說的是牧夫座流星雨,」喬風糾正道,「我希望你能正視自己的智商,以後不要在我面前賣弄這些。」

  「切切切,」藍衫被鄙視了,也不以為意,她問道,「那我們去看好不好?」

  喬風抿了抿嘴,疑惑地看她,「你確定?牧夫座流星雨的活躍度很不穩定,它的ZHR值在零到一百之間波動,爆發的時候很少。如果你想看流星雨,我不認為牧夫座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藍衫聽得頭大,她重重一拍桌子,瞪眼,「你到底去不去?!」

  「去……」

第43章 表白

  喬風想不通。

  藍衫為什麼一定要去看牧夫座流星雨?那是一個近一百年內只有四次爆發的奇葩,明明看到流星雨的希望很小。

  難道是為了帶他去?為了和他約會?

  如果她真的很想和他約會,為什麼一定要選擇爆發幾率很小的流星雨?看不到的話豈不是很影響約會心情?

  如果不是為了約會,那麼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百思不得其解,喬風只好去論壇咨詢了。

  主題:如果一個女人堅持帶一個男人去看牧夫座流星雨,這意味著什麼?

  喬風是論壇小紅人,他一出現就有許多人出來歡迎。前幾樓基本都是「大神!」「合影~」「男神,求簽名!」……這一類。

  這個論壇是一個很小眾的地方,裡面都是搞學術的,整天玻色子費馬定理造血干細胞的,突然看到這個帖子,大家自然而然地開始討論天文學話題了。

  喬風適時提醒他們:她不懂這些。她是文科生,行政管理專業,只有本科學歷。

  眾人恍然。

  一個ID叫「小星星」的說道:她那是喜歡你啊大神!

  喬風得意地回復他:我知道。

  眾:尼瑪啊,秀恩愛者叉出去亂棍打死!

  這個小星星很有耐心,又說道:她肯定是想跟你表白,只不過缺少勇氣,所以就讓流星雨來決定!豬都知道牧夫座流星雨有多蛋疼,如果你們恰好看到,那只能說是命中注定了!到時候她一定會鼓足勇氣向你說出口!……啊啊啊,好想談戀愛!好想被女人強上哦!

  不少人看到他的回復,都覺得有道理,本來想贊幾句,直到看到後面那句……只好假裝不認識他。

  喬風也覺得小星星說得很有道理。

  所以藍衫這是要和他表白了?回想一下她這段時間的苦心經營、步步為營,嗯,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不管怎說,藍衫的努力挺讓喬風感動的。身為一個笨蛋,她能想到這樣的辦法,已經相當不錯了,他心想。

  中午,吳文又跑來喬風這裡和他們的老爸共進午餐。吳教授還有一個月左右就能回國了,他的心情不錯,即便看到喬風他們飯桌上有許多他看得到吃不著的菜,他依然很淡定。

  一邊吃著飯,吳教授假裝很漫不經心地,問他的小兒子,「你和藍衫最近怎麼樣了?」

  這就是說話的藝術。不會去追問你們的關係到底是怎樣,直接裝出一副很熟知的樣子,套你的話。

  吳文偷偷地朝他爸豎了一下拇指。他停下筷子,想聽聽喬風會怎麼答。

  喬風神態自若,「她要向我表白了。」

  兩個姓吳的都很驚訝,也很高興。但是吳文想得比較多,「你怎麼那麼確定?」

  喬風把牧夫座流星雨的事情說了。吳教授聽罷,點頭道,「嗯,分析得很正確。看來藍衫真的要表白了。臭小子,你想好了沒,接受她還是拒絕她?警告,正確答案只有一個,答錯的話,回去我修理你!」

  喬風看著碗中米飯,答道,「我還沒想好。」

  「你們等一下,」吳文用筷子輕輕敲了一下盤子,吸引倆人的注意,「先別商量這個……我怎麼覺得不對勁啊?」

  吳教授問,「哪裡不對勁?」

  「也說不上哪裡不對,但是吧……就是不對。」而且,藍衫跟肖采薇那個蛇精病是好朋友,能跟肖采薇成為好朋友的人,會正常到哪裡去?

  話說回來,他弟好像也不是什麼正常人……

  想到這裡,吳文的表情有點糾結。

  吳教授無奈地搖搖頭,對喬風說,「有時候我真沒辦法跟這些本科生交流。」

  喬風點頭,「我也是。」

  怎麼又被鄙視了!吳文捧著飯碗,欲哭無淚。他真的好委屈啊……

  ***

  晚上,喬風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著那一件令他難以抉擇的事情。

  藍衫要向他表白了,他該怎麼辦呢?

  接受她?可是她與他理想女朋友的標準嚴重不符;拒絕她?那樣會傷害她吧?

  她會怎樣向他表白呢?

  喬風閉上眼睛,像是看到了繁星漫天的夜空。流星似雨,在天幕上劃出一道道亮光,彷彿潔白色螢光筆的塗鴉,也像是精心拍攝的美麗星軌。藍衫站在流星雨下,迎著星光,對他笑。她的眼睛瑩亮,碎光點點,像是把滿天的星光都倒映進眸底深處。

  她笑嘻嘻地對他說,「喬風啊,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呀?」

  喬風突然睜開眼睛,猛地坐起身。

  他下了床,走進客廳,打開燈。

  薛定諤躺在沙發上,睡得四仰八叉,露著白白的肚皮。它被他的腳步驚動,睜開眼睛掃了他一眼,接著又睡過去。

  喬風走過去坐在它身旁。他把它抱起來放在腿上,心不在焉地揉著它的腦袋。

  薛定諤不滿意了,「喵!」

  對於它的抗議,喬風恍若未聞。他有些無聊,目光在客廳中四下裡掃,最後視線停留在落地窗前的那塊波斯地毯上。

  薛定諤剛睡著,又被他的主人抱起來走動。它快要煩死了。

  「喵喵喵!」

  喬風坐在地毯上,安撫地摸摸薛定諤的頭。它以為它終於能夠睡覺了,結果他又站起身,刷地一下把那個推拉門打開。

  一瞬間,清涼的夜風爭先恐後地吹進屋子。

  薛定諤:「……」日喲!

  風鼓動著米白色的窗簾,獵獵作響。月光從窗簾敞開的縫隙投射進來,像是稀釋的牛奶在安靜傾瀉。

  喬風就這樣坐在地毯上,就著夜風,沐著月光,懷抱肥貓,入定了。

  薛定諤窩在主人的懷裡,雖然睡眠條件越來越惡劣,但它不願委屈自己。漸漸的它又迷迷糊糊地要睡過去了,半睡半醒之間,它聽到他的主人在說話。

  「薛定諤,你喜歡她嗎?」

  「薛定諤,你喜歡她嗎?」

  「薛定諤,你喜歡她嗎?」

  ……老子聽不懂人話謝謝!

  ***

  自家小弟要遭遇表白這種事情,鬧得吳文也挺心緒不寧的。他的直覺告訴他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但他主觀上又希望喬風的狗屁推理是正確的。

  想來想去,他認為可以通過小油菜來瞭解情況。

  小油菜中午幫總裁助理給吳文送了外賣。自從上次她不小心被吳總叫上車,公司裡的人就一致認為吳總和肖采薇的關係不一般,反正總裁助理抽身不來的時候讓小油菜幫忙給吳總送點東西時,特別特別的心安理得。

  她把外賣放下時,兜裡手機突然響了。她不好意思當著吳總的面接電話,走出去時才掏出手機,「喂,藍衫?」

  尚未關嚴的門縫裡漏出這幾個字。吳文一下就精神了。他起身悄悄地走出去,跟上。

  小油菜找了個沒人的角落,跟藍衫愉快地交談著,「什麼,你要去密雲看星星?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吳文背在牆角面,聽到這話時撇撇嘴,心想這姑娘也太沒眼力價了,人家二人世界,她跟著湊什麼熱鬧。藍衫必定不會答應她。

  藍衫就知道小油菜會這麼說。這小妮子精力特別旺盛,看到什麼新鮮東西都想攙和攙和。她笑道,「行,不過我和喬風定的時間是週四週五我休息的那兩天,你要是來,估計又得請假了。」

  小油菜有點猶豫,「一定要請假嗎?多久,一天?」

  吳文卻急得直想撓牆,擦擦擦什麼情況,怎麼就給答應了?不是說要表白嗎?

  藍衫想了想,答道,「不用,你週四下午請兩個小時的假,早點下班。我們週五一早早點動身早點回來。不過如果那樣的話你可能會比較累。」

  小油菜激動地表示,「我不怕累!」

  卡擦,卡擦——她聽到了一些不太和諧的聲音。

  小油菜好奇地左顧右盼,沒人啊,難道是老鼠?艾瑪好激動,可以捉老鼠玩兒了……她高興地四下裡踅摸,終於在一個牆角後面看到了面色不怎麼可親的吳總。

  小油菜呆掉了,「吳總?」

  吳文放下撓牆的手,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我也要去。」

  她迷茫了,「你要去幹嘛?」

  「看星星。」他真的沒想到這三個字會從自己嘴裡蹦出來,尼瑪啊,竟然有一種淡淡的羞澀感……

  小油菜掩嘴吃吃而笑,「看不出吳總您還有一顆少女心耶!」

  蛇精病,早晚開掉你!吳文恨恨地想。

第44章 觀星之旅

  在喬風不知道的情況下,藍衫自作主張地往一起出行的隊伍裡塞進兩個人,答應了那一頭,她才把此事跟喬風說。

  喬風理解藍衫表白時需要閨蜜助陣,但他不理解為什麼哥哥也要去。轉頭打電話給吳文,問他,吳文的回答倒也簡單:人家能叫上閨蜜,他這個男方親友自然也要跟進!

  如此,原計劃兩個人的觀星之旅擴展為四個人,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吳文很大方,給小油菜放了一天半的假。週四上午正常上班,吃過午飯他們就出發。四個人裡只有吳文有車,於是他當仁不讓地成為司機,開車帶著小油菜先去接喬風和藍衫。

  這一舉動使得公司員工們議論紛紛。吳總出門沒帶助理,卻只帶了辦公室副主任?總裁助理會不會有危機感呢……

  對此,總裁助理表示:一點也木有。吳總跟肖采薇到底是什麼關係,助理已經在大腦裡推演出一個非常詳細的版本了,所以嘛,他怎麼可能擔心未來的總裁夫人會取他而代之呢?

  在車上,吳文勒令小油菜必須坐副駕駛。這樣一來等藍衫和喬風上車時就可以直接坐在後面了,給倆人留點私密空間。

  小油菜拉上車門,狗腿道,「吳總,您的車真寬敞,我跟坐地鐵似的。」

  吳文一扯嘴角,「還是有空座兒的地鐵,對吧?」他掃她一眼,看到她傻兮兮地坐著,便提醒道,「自己把安全帶繫上。」

  「哦,」小油菜點頭,伸手把帶子拉下來,「吳總你也怕罰款呀?」

  怕你妹!系安全帶是為了躲避罰款嗎?吳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女人的價值觀真獵奇。

  小油菜繫好安全帶之後,扯了扯那寬大的黑色帶子。由於她身體纖瘦,帶子顯得很鬆,她憂愁道,「這麼松,我覺得一點也不安全呀。」

  吳文被她的無知逗笑了,「你當是捆大白菜呢,安全不安全看鬆緊?」說著,看了她一眼。他的車廂空間大,駕駛座位也稍大,對比之下,她就更顯得弱小了;臉也小,還留著齊劉海兒,乍一看像個高中生。

  切,都二十八了還裝什麼蘿莉!吳文有些鄙夷,目光向下移,掠過她安全帶下的胸脯。

  「呵……」他的笑聲裡透著無邊無際的鄙視。

  小油菜一直在觀察他,所以知道他在鄙視什麼。她低著頭,臉不可抑制地紅了。

  這個時間的路況很好,他們很快到了喬風家樓下。喬風把一堆東西搬上了吳文的車:各色零食,打發時間的卡牌,夜裡可能用到的衣物,驅蚊液,天文望遠鏡,等等。

  本來是打算帶上薛定諤的,但喬風怕它搗亂,最後沒帶。

  上車之後,藍衫禮貌性地問候了吳文,吳文對她前所未有的和藹可親,這讓她感覺心裡毛毛的。

  小油菜的話也少,她還在糾結自己的胸部發育問題。她扭過頭跟藍衫說話,看到她傲人的胸脯,登時兩眼發光。

  真的好羨慕啊……

  藍衫覺得更詭異了,她不動聲色地用胳膊擋了一下,問小油菜,「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小油菜伸直了脖子,想方設法地瞅她那裡,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嘖嘖嘖,到底是怎麼長那麼大的……

  喬風突然開口了,溫潤的聲線裡透著那麼一絲絲冷硬,這表明他心情不是很好。他對小油菜說,「你,轉過頭去。」

  在小油菜的世界裡,喬大神說的話比吳總還要有權威。所以她趕緊轉過頭了。

  車廂內一陣詭異的安靜,吳文有點受不了,便逗小油菜,「來,唱首歌聽聽。」

  小油菜遵命地張嘴要唱,吳文卻突然臉一黑,趕在她發聲之前說,「你閉嘴!」

  「……」小油菜很鬱悶。她不就是胸小了一點嗎,難道連唱歌的權利都沒有了?

  吳文開了音樂,樂聲在車廂內流淌時,他們的沉默也不顯尷尬了。

  那樂聲調子舒緩,藍衫聽得精神放鬆,漸漸的有些犯困。她打了個哈欠。

  喬風見此,向後靠了靠,他輕輕抬了一下肩膀,表示了對某種行為的默許。

  藍衫沒注意到他的反應。她困得直點頭,只好用手托著臉,胳膊肘拄在車窗前。迷迷糊糊的,一不小心就睡過去了。她歪歪地靠在車門上,腦袋直接抵在玻璃上。

  轎車一個輕微的顛簸,便使她的腦袋往玻璃上一磕。

  喬風挺奇怪的,明明車裡開著音樂,但他依然聽到了那撞擊聲。眼看著她又磕了幾次腦袋,他忍無可忍,一伸手,把她拉起來。

  「幹嘛呀?」藍衫不滿地嘟囔,眼睛不願睜開。

  他突然把她拉進懷裡。

  藍衫迷迷糊糊的,也沒什麼分析能力,她就覺得現在更舒服了,更想睡覺了。她在他懷裡拱了幾下,安靜地睡過去了。

  喬風攬著她的肩頭。她的腦袋貼著他的鎖骨,側額抵著他的頸窩,兩人此刻的姿勢極為親密。她的呼吸平穩均勻,身體一起一伏,像是一根有力的弦,不停地在他懷中撩動。

  他忍不住垂下眼睛她。因為角度問題,他只能看到她潤澤的嘴唇和白皙的下巴。不知道她夢到了什麼,突然伸舌尖舔了舔嘴唇,喬風傻乎乎的,也跟著舔舔嘴唇。

  視線再往下移,他突然渾身僵硬。

  藍衫穿著普通的T恤衫,領口開得不大,可是這個姿勢,這個角度,使她領口下的春光毫無預警地洩了出來。白皙細膩鼓脹,有如兩個渾圓飽滿的純白色瓷碗,擠在一起形成一道天然的勾縫,他甚至能看到碗上覆蓋的淡藍色蕾絲內衣的邊緣……

  停下,停下,不能看!

  他心中這樣吶喊,視線卻不聽使喚,牢牢地黏在她身上。

  藍衫突然夢囈,口齒不清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喬風卻因她的胡言亂語而陡然找回神智,他猛地扭過頭,拚命看著窗外。

  吳文一邊開著車,一邊在後視鏡上偷窺後座兩人的情形。看到喬風主動抱著藍衫睡覺,吳文覺得這小子還算有救;看到喬風看著窗外、臉變得通紅之時,吳文一邊鄙視他沒出息,一邊暗暗欣慰,看來自家小弟脫處的日子不遠了……

  幾人最終停在水庫附近的一個農家院外。這裡不讓露營,許多來此處遊玩的人都住農家院。他們把東西搬下來,分配好房間時,離晚飯還有一個多小時。

  四人湊一起討論這一個多小時做什麼,喬風提議玩兒卡牌,遭到其他三人的鄙視。藍衫建議去釣魚,沒有人反對。

  藍衫釣魚純粹是玩兒,她可沒那個耐心。倒是喬風,雖然來的時候不太情願,但是一拋下魚餌,就坐在那裡八風不動了。藍衫等了一會兒沒等到魚,她就扔開魚竿兒跟小油菜去一邊玩兒了。吳文受不了小油菜如此沒眼力價,趕緊把她喊到身邊,勒令她不許移動。

  藍衫以為吳總只是看不慣或者在懲罰小油菜。她一個人在岸上的草叢裡找到好多野花,摘了一大把,自己戴了幾朵,就跑到喬風身邊搖頭晃腦,「喬風,好看嗎?」

  喬風目不斜視,「好看!」

  藍衫又捏著小野花往他耳畔插。

  喬風很不樂意,抖了抖腦袋,「我不戴花。」

  藍衫從兜裡摸了塊糖,剝開了往他嘴巴裡一塞,「乖。」

  喬風吃著糖,含含混混地抱怨,「你都沒洗手。」

  藍衫不說話,又往他腦袋上戴花,這回他沒有拒絕。

  吳文在一旁看呆了。

  藍衫和喬風最後一人頂著一腦袋野花。吳文真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了,這倆人,根本就是一對兒智障兒童。

  他扭過頭,突然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細長的物體在快速爬行。

  臥槽,蛇?!

  吳文看一眼蛇,再看看蹲在他身邊的小油菜,他惡向膽邊生,起身走過去,用魚竿把那條蛇挑起來。

  這種蛇學名叫「白條錦蛇」,是北方常見的一種無毒蛇。不過反正不管有毒沒毒,看起來都很噁心就是了。那條蛇還沒長大,小指粗,長三十公分左右。它被魚竿挑得突然離地時,驚惶地掙扎。

  「肖采薇,你看這是什麼?」他持著魚竿兒,笑瞇瞇地伸到小油菜面前。

  小油菜驚訝,「啊,蛇!」

  一聲尖叫,把那一頭倆人的目光也吸引過來。

  吳文很高興,他總算可以治一治肖采薇了。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在他面前得瑟。他抖了一下魚竿,壞笑道,「不要怕,你摸一摸它,很可愛的!」

  「好哦。」小油菜說著,果然摸了摸那小蛇的腦袋。

  吳文:「!!!」尼瑪啊,讓你摸你還真摸?不應該尖叫著跑開嗎?

  小油菜捏著小蛇的尾巴尖兒,把它倒提起來。

  眼看著小蛇在她的魔掌之下艱難地扭動,吳文驚得頭皮發麻,「你傻呀?趕緊扔了,那是蛇!」

  小油菜提著小蛇,奇怪地看一眼吳文,「你怕蛇?」

  「怎麼可能!」

  「太好了,」她站起身,提著小蛇走向他,「吳總我們來玩兒呀——」

  「你別過來!」

  「吳總你不要怕,你摸一摸它,它很可愛的!」

  「臥槽你別過來!走開,走開!」

  吳文扔下魚竿跑了,小油菜提著蛇在後面追。他跑到岸上的高地,她追過去,他只好再跑下來。如此兜了幾圈,吳文怒吼,「喬風!藍衫!你們能不能阻止這個神經病!」

  喊完這句話,他看到那倆智障兒童正頂著一腦袋野花笑嘻嘻地看著他。

  吳文真的好絕望。他覺得這個星球已經被神經病人統治了。

第45章 真相

  在水邊玩耍了一會兒,農家院的院長過來喊他們回去,看看時間也快到飯點兒了,他們晚上要吃烤肉,院長說已經把東西給準備齊全了。

  小油菜還有點意猶未盡,「我們能不能就在岸邊燒烤呀,反正離得又不遠。」

  院長把腦袋搖得很果決,「不行!我把你們帶過來已經違反規定了……別人都來不了呢!」

  「為什麼呀?」

  吳文推了一把她的腦袋,「無知!這裡是水源,你在水裡撒泡尿,全首都人民都能喝到!」

  院長囧囧地點頭。道理是沒錯可是要不要說得這樣猥瑣呀……

  幾人只好動身回去。藍衫有點糾結,「那我們在你家院子裡燒烤時,能看到水庫邊的夕陽嗎?」

  院長呵呵一笑,「如果你有透視眼的話,就沒問題。」

  喬風卻點頭,「可以的,」他看向院長,「我們能不能在你家屋頂燒烤?」

  「不能。」

  「錢不是問題。」

  「好勒,我馬上去準備。」

  院 長家有個二層的小樓。這個高度放在城市裡只能算侏儒,不過現在置身於一片農家院裡,可以稱得上魁梧。他把燒烤的爐子和碳、食物都搬上去,還貼心地給他們准 備了些飲料,又留下一台收音機。收音機不知道是什麼年代生產的,半塊磚頭那麼大,用塑料膠帶纏著,藍衫打開之後調了幾個頻道,裡面鋪天蓋地的全是治病話 題,一個治糖尿病的,一個治不孕不育的,一個治風濕的,還一個治陽痿早洩的……在兩位男同志微妙的表情中,她淡定地把它關了。

  喬風下樓,不一會兒,端上來一個托盤,裡頭是新殺的鯽魚,已經都處理乾淨,還加了各種調料醃製。這些鯽魚都是他剛才釣的,特別新鮮——剛才四個人總共釣上來六條魚,全是他一個人釣的。

  爐子已經點起來了,吳文正在指揮小油菜用一個破蒲扇拚命給它扇風。藍衫看到喬風把各種食材擺到架子上,她吞著口水湊過去,想幫忙。

  喬風有點嫌棄,「你洗手了嗎?」

  「洗了,」藍衫捏起一個用鐵簽子串好的鯽魚片,放在架子上,「什麼時候能熟呀?」

  喬風低頭笑,笑容清淺,眉梢染著淡淡的溫柔,像是令人沉醉的春風。他答道,「你不要急,一會兒就好了。」

  說著,他看了她一眼,見她兩眼發直一臉的渴望,莫名的,他就想起了薛定諤。他心想,他既然能養一個薛定諤,就可以再養一個薛定諤,對吧?

  肉 烤好之後,幾人坐在屋頂上,吃肉喝酒看夕陽。密雲水庫很大,海一樣寬闊,波平如鏡,週遭有山林環繞,蒼山如一條盤踞的長龍拱衛中央明珠。今天天氣很好,下 午時天空蔚藍澄淨如寶石,現在傍晚時分,隨著陽光的折射,天空變了個色調,染上了詭譎的色彩。夕陽橙赤,如熊熊爐火中一顆燒紅的鐵彈丸,又像是連接天界的 一把壺嘴,向人間傾倒出萬道霞光。

  蒼山與碧水都沐在這霞光之下,整個世界像是跌入了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之中。

  藍衫微微閉目,深吸一口氣,歎道,「我覺得這裡的空氣好棒。」

  喬風說道,「這裡空氣中負氧離子的含量比市區高四十倍。」

  藍衫狠狠地咬了一口魚肉,「聽不懂!」

  喬風還想給他解釋負氧離子是什麼東東,吳文及時制止了他。吳文問藍衫,「藍衫,你覺得我弟這人怎麼樣?」

  藍衫一豎大拇指,「沒的說。」

  「智商是沒的說,你覺得他情商怎麼樣?」

  藍衫斜了一下眼睛,送去了一個「你懂」的眼神。

  吳文笑道,「你覺得他情商低,對吧?其實你把他想得太簡單了,他也有情商高的時候,他的這個情商吧……在零和一百之間跳動,沒有中間值。」

  藍衫眨眨眼,「這麼神奇?」聽上去好精分的樣子,而且她實在難以想像喬風情商變一百會是什麼德性。

  吳文點點頭,「以後你就知道了。」

  倆人公然在喬風面前討論他,喬風本人也沒表示反感或者反對,反而是靜靜地聽著,還看了藍衫一眼。藍衫覺得現在這個情形說不出的詭異,就好像爹娘要把閨女托付給某個棒小伙時進行的談話……真是太可怕了。

  吃吃喝喝了一會兒,藍衫跟小油菜結伴下樓去廁所。然後她倆沒急著回來,就在院子外聊天。吳文和喬風在屋頂看看時間,覺得是時候該動身出發了——晚上看星星的地點選在了國家天文基地,離這裡不遠,但是要過盤山公路,所以盡量不要太晚。

  兄弟二人從樓上下來,聽院長說倆姑娘在外面玩兒,他們走到院子門口,聽到她倆的談話聲。

  兩人各懷心思,沒有繼續前進。

  此刻藍衫正在跟小油菜說,「你說他是不是在故意試探我呀?」

  小油菜答道,「誰知道呢,不過說實話,我也覺得你跟喬大神之間的粉紅泡泡比較多,現在我都有點動搖了,」她的思維很跳脫,說到吳文,又想起另外一事,「而且你說吳總吧,他竟然怕蛇?艾哈哈哈還能不能好好地當一個小攻攻了!」

  這一頭,吳文疑惑地扭過頭問喬風,「這丫頭為什麼叫我公公?」

  「公公有兩種解釋,一種是丈夫的父親,另一種是……太監,」喬風同情地看著他,「你自己選一種吧。」

  吳文臉一黑,「憑什麼罵我是太監!我明明……」明明在她面前硬起來過!

  喬風安慰他,「其實藍衫還給我起過外號叫『獸獸』,也很不好聽。不過好像比你好?至少我的器官是健全的。」說著說著,不免有些得意,安慰就變成炫耀了。

  公公?獸獸?

  那一刻,吳文的腦袋像是突然被五彩神雷給劈敞亮了,他仰天怒吼,「次奧!!!」

  一聲咆哮,把外頭倆姑娘招進來了。

  看到剛才的八卦對像立刻出現在眼前,藍衫和小油菜都有點心虛。喬風還在狀況之外,他抄著褲兜,一派雲淡風輕,「走吧。」

  走什麼走!吳文趕緊拉住他,鬼鬼祟祟地躲挺遠,他焦急道,「喬風,這可能是一場誤會!」

  「什麼誤會?」

  「這個……不好解釋,總之藍衫今天應該不是來跟你表白的。」

  喬風皺眉,「我知道你不能理解,但是請不要執意說服我。」

  「不是這個意思——我能理解那個狗屁牧夫座流星雨!但是你不理解的是……」吳文咬牙,乾脆直說了,「她好像誤會我們倆的關係了!」

  喬風更覺莫名其妙,「我和你的關係能有什麼誤會的?你不是我哥難道是我爸爸?」

  「聽我說,你知道『公公』和『獸獸』到底是什麼意思嗎?」

  「知道。」

  「知道個屁!」

  接著吳文就跟喬風解釋了。吳文從來沒想過自己一個直男竟然會跟另外一個直男解釋這種東西,他真的好蛋疼。

  聽罷,喬風板起臉,面如寒霜,「你胡說什麼?!」

  「不是我胡說,」吳文很委屈,指著那倆罪魁禍首,「是她們胡說!」

  「你想太多了。」喬風說著,轉身走開。

  吳文跟上,問道,「那你以為這真的是巧合嗎?『攻』和『受』?」

  喬風反問,「她見我第一面就想扒我褲子,這個你怎麼解釋?」

  「我怎麼知道,沒準人家把你當充氣娃娃了呢!」吳文胡謅道。

  喬風的臉黑得很徹底。他不搭理吳文了,而是直接走到藍衫面前,向她微微一笑,「我們今晚一定能看到流星雨。」

  藍衫從來沒見過這種笑容,感覺像是把緊繃的肌肉硬扯開,笑的人痛,看的人也不舒服。他的眼睛特別亮,但是目光寒浸浸的……很難想像這樣的神情會出現在喬風臉上,給人一種一秒鐘M變S的錯覺。藍衫禁不住抖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吳文。

  吳文的臉色也很不好。

  她摸了摸鼻子,很奇怪。明明剛才還好好的,她好像也沒做錯什麼吧?

  喬風的手放在她的肩頭,「走吧。」

  藍衫玩笑道,「怎麼了?你不會打算把我騙過去弄死拋屍吧?呵呵……」

  他勾唇一笑,「說不準。」

  藍衫現在很確定,這個人是被什麼妖怪附上了。說實話她有點怕,大晚上的,天文基地在荒郊野外,要是真出點什麼事兒,肯定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不怕喬風,可眼前這人很明顯不是那個喬風,誰知道丫是什麼妖怪啊,萬一是白天被他們戲弄的那條小蛇呢……

  她打了個寒戰,拉開他的手,「我不去了!」

  喬風點頭,「也好,在屋頂上同樣能看到。走吧。」說著就要帶她去屋頂。

  藍衫求助地看著吳文,吳文卻瞪著小油菜,「你,跟我走!」

  小油菜嚇一跳,躲在藍衫身後,「幹嘛呀?」

  吳文捉著小油菜的衣領把她拖走了,走之前告訴藍衫,「放心吧,我不會把她怎麼樣——這種貨色吃起來硌牙!」

  藍衫……大爺的,到底什麼情況?!

  她終於還是被喬風拖到屋頂上去了。院長把他們的東西都搬上屋頂,他和她並肩坐在一條毯子上,一隻手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腕,生怕她逃走似的。

  他的力氣太大了,藍衫掙扎了一下,小聲說道,「你弄疼我了。」

  喬風沉著臉,不予理會。

  「你到底怎麼了?」

  他還是不說話。

  藍衫從身上摸了摸,「吃糖嗎?」

  「你閉嘴。」

  連糖都不管用了,這得多大的事兒啊!藍衫小心地打量他,夜色中他的側臉依舊完美迷人,但是由於生氣,臉部線條顯得清冷疏離,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她神色怔怔,委屈道,「到底怎麼了嘛!」

  「閉嘴,再說話就親你。」

  她只好果斷閉嘴。

  夜幕已降。萬千星辰如粒粒璀璨的鑽石,點亮整個夜空。這樣漂亮的星空是她期待很久的,但此時此刻她實在沒心情欣賞。她情緒焦躁,一直側著臉觀察他,可惜他已經成了一座冷硬的雕塑。可以確定的是他生氣了,但不知道他在氣什麼,還不能問……

  夜風吹來,她有些冷。郊區的溫度比市區低好幾度。

  喬風根本沒看她,卻知道她的感覺。他脫了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

  藍衫裹著他的外套,看到他的神情並沒有絲毫的鬆動。她難過地低下頭,現在是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沉默了一會兒,她有些困了,試探性地把頭靠在他肩上,他沒有拒絕。

  她就這樣靠著他睡過去了,直到被他搖醒。

  喬風在淒靜幽黑的夜裡枯坐了四個小時,終於等來了流行雨。

  他搖醒她,指著天空,「藍衫,快看!」

  藍衫揉揉眼睛,睜眼時恰好看到天際有一顆閃亮的流星劃過。就一顆,沒有電視上演的那樣震撼。她點點頭,敷衍道,「好看。」可是她更想睡覺。

  喬風推起她的肩膀,「看,又一顆。」

  她被迫坐起來,只好睜開眼睛看看,一邊評價道,「好棒哦。」

  「這是流星雨。」

  「是哦。」說著又要倒。

  他再一次推起她,「所以你現在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恭喜發財。」再倒。

  再推。

  藍衫只好坐直身體,瞪大眼睛看著他,「你到底要幹嘛?」

  他的面色突然疲憊了很多,他看著她,問道,「那麼你現在有沒有想對我和我哥說的?」

  「情比金堅,天長地久。」

  說完這句,藍衫看到他面色陡寒,如六月飛霜。夜風吹來,她只覺週身寒冷,忍不住緊了緊衣服。

第46章 心酸

  他背對著滿天星斗,面容俊美有如從銀河上走下來的天神。他板著臉,神情冷如刀鋒,沉黑的目中卻又似燃起了烈火。由於憤怒,他呼吸不穩,胸膛大幅度地起伏著,這使他整個人像是個一觸即發隨時準備爆炸的炮仗。

  藍衫從沒見過他這樣生氣,她怕怕的,手拄著身下的毯子仰頭看他,眼神特別特別真誠,「那什麼,有話好好說呀……」

  他冷冷地開口了,「我和吳文是親兄弟,同一個父親,同一個母親。」

  「啊……啊?」藍衫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可是你們——」

  「沒有可是,」他打斷她,「無論你通過什麼樣的方式錯誤地推導我們的關係,那都是極其愚蠢的行為。」

  藍衫覺得很震驚,震驚之後又很羞愧。她竟然一直在誤會一對兄弟為戀人,真的很失禮很不道德!沒說的了,趕緊道歉吧,「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那個,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對不起啊你別往心裡去。」

  「不好意思,我特別往心裡去,」他說著,突然抬手指了指自己左胸膛心臟的位置,神態悲傷,「這裡,很難過。」

  「對不起……」藍衫都快哭了。喬風說他難過的時候,她就特別特別不好受,就好像那地方也長著她一塊肉似的。

  「道歉沒有用。我不會原諒你,我現在也不想看到你。請你立刻離開這裡。」

  藍衫點點頭,現在兩人確實太尷尬了,還是各自先冷靜一下好。她起身走下屋頂,下去之後才發現自己還披著他的外套。她擔心他感冒,於是又爬上去,「喬風,我——」

  喬風正背對著她坐在毯子上,聽到她的聲音,他頭也不回,冷冷地打斷她,「閉嘴,走開。」

  「哦。」她看著他的身影,總覺得那背影不似平時挺拔,在黑夜中尤其顯得蕭瑟和落寞。

  她只好下去了,走的時候心想,如果他冷了,完全可以把毯子裹在身上。

  屋 頂上又余喬風一個人。他坐在毯子上,雙腿折起,手臂環膝,軀幹微微前傾,整個人幾乎蜷成一團,像是一條在寒夜裡被飢餓折磨的流浪犬。他仰著頭,獨自一人欣 賞這難得的夜景。星光爛漫,天河微傾,流星還在一顆一顆滑落,彷彿有一隻大手在天幕背後不緊不慢一根一根地劃著火柴。水庫被夜映成了湛藍色,倒盛著漫天星 光,一望無垠,水天一色。

  一切景色都和夢裡的一樣。

  只是人不一樣。

  有些事情不能想,一想就心酸又心疼。喬風不願回憶藍衫。他只是自嘲地笑了笑,心想,總是說別人笨,其實他自己才是最笨的笨蛋。

  與此同時,藍衫正在樓下一籌莫展。小油菜和吳文找不到了,不知道去了哪裡,打電話也沒人接。她很擔心,想出去找,但是黑燈瞎火的,萬一找不到人她再迷路了怎麼辦……

  她又打了幾個電話,那邊總算接了,只不過一接起來就一陣怪叫,藍衫聽得頭皮發麻,「小油菜,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啊!」

  藍衫快急死了,「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在哪裡?!」

  這時,手機裡傳來吳文的聲音,「沒什麼,我們一會兒就回去。」

  「一會兒是多大會兒?吳總你到底把她怎麼了?」

  「你放心,她死不了。」

  「喂?喂?」

  他已經掛了電話。

  藍衫焦急地在院子裡團團轉,她很擔心吳文把小油菜生吞活剝了,畢竟他的脾氣不像樓頂上那位那樣好。喬風剛才得知那個誤會之後,沒有直接把她從樓頂上扔下來,可見其大度。

  想到這裡,藍衫仰頭,希望在下邊能看到喬風的影子,結果是沒有。

  她莫名的有點惆悵。喬風估計會認為她是一個很噁心的人吧?唉……

  好脾氣的人發起火來才是最可怕的,因為難哄。藍衫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哄喬風,重點是他以前根本就沒有真對她生過氣,導致她不具備這方面的經驗。

  這時,外面有人說話,還隱隱有哭聲。啊,是小油菜!

  藍衫趕緊跑到門口,正好看到小油菜和吳文一起走進院中。小油菜眼圈紅紅的,一手捂著臀部。

  藍衫心頭火氣,「吳文,你把她怎麼了?!」

  吳文「絲」地吸了一口氣,答道,「打了幾下而已,就她幹的那些傻事兒,值這頓打。」

  吳文不愧是吳文,直覺一向很準,他總覺得這麼大個誤會很可能有小油菜這蛇精病從中瞎折騰,仔細一頓誘導和盤問,果不其然。他也是氣急了,就拉過來打了頓屁股。

  小油菜捂著屁股低著頭。她哭倒不是因為疼,而是覺得屈辱。都二十八了還被人打屁股,對方還是個大老爺們!

  看到藍衫,小油菜感覺有人給撐腰了,膽氣足了一些,她怒斥吳文,「你懂不懂男女有別啊!」

  吳文嗤笑,「喲呵,不是你穿比基尼把我按在地上啃的時候了?我被你輕薄了我說過什麼沒有?做人怎麼一點肚量都沒有!」

  小油菜說不過他,悲憤地別過臉去。

  藍衫覺得某些事情不是她能攙和進去的,她告訴吳文喬風在樓頂上,然後把小油菜扶進房間,檢查了一下她的屁股。嗯,完好無損……

  藍衫不知道這四個多小時小油菜和吳文經歷了什麼,好像不會只是打屁股那麼簡單……小油菜不說,她也就沒問。今天的事情太亂了,她也沒心情盤問別的。

  夜已經深了,大家折騰一天簡直心力交瘁,藍衫和小油菜都睡過去了。藍衫睡得很不安穩,一閉上眼就好像看到喬風指著自己的心口對她說,他很難過。

  睡了不知道多久,她聽到外面有車喇叭的聲音,就驚醒了。

  她披衣走到院子裡,看到夜色下一個男人正站在院中,仰著頭往樓頂上看。她好奇地走過去,也跟著仰頭看。

  男人發現了她,問道,「請問,喬風是不是在這上面?」

  「應該是吧。」如果直到現在他都沒下來的話……藍衫歎了口氣。

  男人點頭,「好,謝謝,」他掏出手機,想要打電話,想了想還是不要怠慢這位幫忙的美女,於是說道,「我叫謝風生。」

  「我叫藍衫,你就是謝先生?我給你打過電話的。」

  謝風生有些奇怪,「真的嗎?抱歉我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是,喬風給了我你的名片,後來我打電話想請你幫忙理財,你說五百萬以下的免談。」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掩嘴,「咳,不好意思。」

  「沒事,我理解,你趕緊叫他下來吧。」

  謝風生便撥了個號碼,接通之後,他對著手機抱怨,「小祖宗,你能下來說話嗎?要不我隔空跟你喊話,把別人都吵起來?走啊走啊當然要走,我來不就是為了接你走的!行行行,立刻馬上走!什麼?藍衫?好好好我知道了。」

  他掛了電話,藍衫好奇地問他,「喬風說我什麼了?」

  「他說他不想看到你,希望你能迴避一下,那樣他才好離開。」

  藍衫一陣鬱悶,只好回屋了。

  她關掉屋子的燈,開著窗戶偷偷往院中看。她看到他頎長的身影出現,立在院中與謝風生交談了幾句,然後兩人就離開了。走之前,他回了一下頭,向她房間的方向望了望,像是看到了她。

  藍衫趕緊放下窗簾。

  她背過身去,突然一陣難過。兩個人好好的,怎麼就鬧成現在這樣了呢……

第47章 心碎

  因為昨天夜裡折騰的,第二天一早,三人起晚了。吳文已經知道他弟被謝風生接走了,估計臭小子又要鬧彆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

  三人早飯吃得心不在焉,吳文看到倆姑娘蔫頭耷拉腦,霜打的茄子一樣,他心想,該!

  回 去的路上,吳文在後視鏡裡觀察後邊倆姑娘的表情,看了一會兒,他對藍衫說道,「藍衫,這事兒不怪你,你純粹是被朋友坑了。我弟那個人吧,很執拗,一旦鑽了 牛角尖兒,那必須鑽個頭破血流才罷休。你呀,回去跟他好好解釋一下,他這人吃軟不吃硬。你別太往心裡去,他生氣也是因為在乎,如果路邊上一個叫花子指著他 叫他『基佬』,他肯定不生氣。」

  他一邊說,藍衫一邊點頭,「嗯」了幾聲。

  吳文想了想,最終沒有把喬風那個扯淡的誤會告訴她。現在不適合讓事情複雜化,先把這一件理順了再說吧。

  藍衫回去的時候心情那是相當的慘淡,走路低頭,失魂落魄的。到自家樓下,她不經意往垃圾桶裡瞟了一眼,看到裡邊散佈著一些碎瓷片,那顏色,那圖案,相當之眼熟。

  啊,這不是喬風家的那個碗嗎?淡藍色,碗壁上有寵物小精靈的圖畫,一直擺在電視櫃旁,用來盛放鑰匙等小物件兒。

  怎麼就給摔壞了呢?

  她走過去,在垃圾桶裡好一通翻。有個大爺走過來,他推著一輛自行車,車筐裡放了好多壓扁的礦泉水瓶,這是翻了兩個小時垃圾桶的成果。看到藍衫翻垃圾桶,他以為遇到了競爭者,虎視眈眈地看著她。

  藍衫把一個可樂罐子遞給他,她晃晃自己手中的瓷片,「我要這個。」

  大爺神色緩和,便過來和她一起翻,翻到瓶子和紙箱歸他,翻到瓷片歸她。

  這樣一來效率高了不少,藍衫很快把整個垃圾桶裡的瓷片都找到了,用一個髒兮兮的塑料袋裝著,她提著碎瓷片,向大爺道謝。

  大爺好心地提醒她,「這種東西廢品站不收。」

  「我知道。」

  回到家,藍衫把碎瓷片都洗乾淨,找出膠水想把它們黏起來。瓷片摔得爛兮兮的,她相當於在玩兒一個立體的拼圖遊戲,玩兒了一個多小時,拼出一個面目全非的異形奇葩。她只好重新把它掰成一堆碎片。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要吃午飯了。一到飯點兒,藍衫就想到喬風,這都快形成條件反射了。她撓了撓頭,心想,他昨晚半夜奔波,估計這會兒還沒睡醒呢,算了,再等等吧。

  於是她一個人下樓找了家館子吃午飯。工作日的中午,居民區小飯館的人不是很多,點菜的小哥是個話嘮,坐在藍衫旁邊的桌子上跟她搭訕,「姐,新搬來的吧?之前一直沒見過你。」

  藍衫一邊吃一邊答道,「是啊,搬來兩個多月了。」

  「那時間也不短了,我怎麼一次都沒見過你呢。」

  「你估計見過,過後就忘了。」

  「那不可能,你長這麼漂亮,見過的都忘不了。」

  藍衫早已經被人誇出免疫力來了,這會兒不以為意,該吃吃該喝喝。小哥又道,「你也是第一次來我們店……你是不是不常在外面吃呀?」

  她點頭,「對呀。」

  「看來你是一個會做飯的人了,又漂亮又會做飯,姐呀,以後誰娶了你可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藍衫噗嗤一樂,抽紙巾擦擦嘴角,說道,「我不會做飯,我認識一個會做飯的人,所以經常去他家蹭飯。」

  小哥一臉的不可思議,「你在人家一連蹭兩個月的飯?」

  「對啊。」

  「人家沒有不高興?」

  「沒有啊,他挺高興的,我想吃什麼他就給我做什麼。」不過今天確實很不高興……

  小哥八卦兮兮地看著她,「姐啊,您就沒想過,那個人為什麼能容忍你的白吃白喝?」

  藍衫不樂意了,「怎麼說話呢,我可沒白吃白喝。菜都是我買來的,我還老給他買東西,前兩天還給他們家貓買了個飲水機呢!啊對了,誰要是欺負他,我也會衝上前當打手。」

  「她是個女的?」

  「男的。」

  小哥恍然,「我的姐姐哎,你一定是想左了。一男人,天天給一大美女做飯,圖的肯定不是你買的那點東西。說實話,在這小區住的人,十有八九都不缺錢。」

  藍衫呆了呆,「什、什麼意思?」

  小哥端起茶杯,仰脖喝了一口,頗有神秘高手的風範,他放下茶杯,笑道,「再多的話我不適合說,您自己慢慢想去吧!」

  藍衫心不在焉地又吃了兩口飯,結賬離開了。

  回去之後她果然認真地想了想,然後就想得有點多了。

  喬風既然宣稱自己不是gay,可為什麼對於一個異性朋友親暱的舉止從來不反對不阻止?而且還想吃什麼給做什麼想要什麼給買什麼,這尼瑪根本就是二十四孝好男友的終極表現好不好!

  那小天才到底是幾個意思?!

  若是以常理推之,這個人必定是看上她了。不過喬風不是常人啊,誰知道那奇葩的腦回路在想些什麼?他天生的脾氣好,如果只是因為脾氣好有禮貌不願意拒絕她和傷害她呢?亦或者真是把她當朋友處,對一個朋友有求必應只能說明人家仗義……

  想來想去,藍衫發現自己還是不夠瞭解喬風。

  一個下午,她也沒性情幹別的,探索了一會兒喬風的內心世界,又對著那堆碎瓷片發了會兒呆,最後決定晚飯時分再去厚著臉皮蹭頓飯,把話說開,道個歉。不管怎樣,她確實有不妥之處。

  雖然他昨晚的表現其實挺傷人的……

  好不容易捱到晚飯,藍衫終於鼓足勇氣去敲喬風家的門了。

  喬風今天食慾不振,午飯沒吃,晚飯清炒了兩個素菜,煮了一鍋白粥。

  嗯,菜還是炒多了。

  聽到敲門聲,他精神一震,走到門口,對著貓眼,看到藍衫在外面。

  他扶著門把手,心跳竟然微微加快了一些。他心想,只要她認錯態度良好,他可以讓她再來蹭一頓飯。

  這樣想著,他拉開了門。

  藍衫沒想到一夜之間喬風竟然憔悴了這麼多,平常白皙水嫩的臉現在隱隱發暗,神態也有些疲憊,她愣住了,問道,「你是不是生病了呀?」

  喬風反問,「你想要做什麼?」說話聲帶著淡淡的鼻音。

  「你感冒了?」

  「你有話直說。」

  「我……那個……」藍衫撓撓頭,賠笑,「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大少爺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一般見識行不行?」

  喬風深吸一口氣,定定看著她,他說道,「藍衫,你無論有什麼疑問都可以直接問我,哪怕再艱難的話題我也不會迴避。但是你為什麼問都不問就妄加揣測?」

  藍衫好無辜,「我問了呀!」

  「你問什麼了?」

  「我問你有沒有撿過肥皂,你說有!」說到這裡,藍衫突然覺得很奇怪,對啊他明明親口回答過!

  喬風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我撿過肥皂跟我是不是同性戀有什麼必然關係?」

  「……」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藍衫驚得瞪大眼睛,尷尬地捂著嘴巴,「你不會不知道『撿肥皂』是什麼意思吧?」

  「我當然知道。『撿』是意外拾取的意思,『肥皂』是一種化工產品,有清潔去污的作用,水溶液呈弱鹼性。」

  藍衫拍著腦袋,「誤會誤會一場誤會!我跟你說,這個詞呢,它現在已經是一個典故了,不信的話你自己上網查查。不過就算不查你也應該明白它到底是什麼意思了。總之我真不是有意的,也並非惡意揣測,誰能想到你竟然不知道這個詞的意思呢!」

  喬風皺眉,「我為什麼一定會知道它的意思?」

  藍衫質問道,「可是我把你當男閨蜜處,我和你勾肩搭背,你也從來沒反對過呀!你什麼意思,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嘴上說著這樣的話,她也有點心虛,眼神亂飄。

  喬風心口一窒,衝口而出道,「我喜歡你?你先把大腦整整容,再來跟我討論這個問題吧。」

  「你……!」莫名其妙的,藍衫的火氣被他這一句話給點著了,她叉著腰,「你這是人身攻擊!智商高就可以隨便鄙視別人嗎?行行行我知道我笨,我不配和你做朋友!行了吧!」說完轉身走開,自回自家,進門之後,為發洩怒氣,她重重把門一撞。

  砰!

  喬風身體一震,呆呆地看著那暗紅色的木門。

  他突然有些難過。為什麼會說出那樣的話呢,他明明並非這個意思……情緒一點也不受控制,難道是下午吃的藥有問題?可那也只是普通的感冒藥啊。

  嗯,會不會過期了?

  他回到家,找出那些藥看了看,沒有過期。

  大概是因為生病了所以情緒不好吧。他深吸一口氣,也不知道現在這個局面該怎麼收拾,腦子裡亂亂的,也理不清楚。

  他只好去餐廳,先享受自己的晚餐。

  晚餐清炒的兩個菜,喬風只分別吃了一筷子,就不願意動了。白粥也只是喝了小半碗——他生病了,食慾實在不佳。

  吃過晚飯,他量了一下體溫,三十八度。

  睡前,他吃了退燒藥。

  雖然早早地躺在床上,卻始終睡不著。高熱使他的身體像個小火爐,皮膚表面散發著勃勃的熱量,那感覺像是小宇宙在無限燃燒。他的頭很沉重,像是被一把緊箍咒牢牢地扣著,又悶又疼。

  大熱天的,他還蓋了一床被子,雖然熱得要命,卻總是不出汗。

  他起床,自己擰了濕毛巾,蓋在額上降溫。

  額上涼絲絲的觸感使他的感受稍微好了一些,他瞪大眼睛,在晦暗的床頭燈下看著空落落的房間。

  人生病的時候,很容易脆弱,也很容易感到孤單。喬風呆呆地躺在床上,雖然渾身都熱,但是心口涼涼的。他覺得他的床太大太空了,這麼空怎麼能睡好呢。

  他又下床,把薛定諤抱過來同他一起睡。

  薛定諤臥在他身邊,打著小呼嚕。單調而重複的低音使他漸漸有了些睡意。

  後半夜,喬風又醒了。

  他太難受了,渾身綿軟無力,腦袋昏沉疼痛,嗓子眼幹得要命,還特別疼。他咳了一下,從床頭摸到溫度計,量量體溫,三十九度七。

  燒成這樣,必須馬上去醫院。他拿過來手機,本能地撥了藍衫的電話。看到手機上「笨笨」那兩個字,他不等電話接通,突然又把它掛了。

  然後他打了出租車公司的約車電話。

  半夜裡一個人去醫院,掛號,看大夫,他燒得神智都有些模糊了,走路踉踉蹌蹌。大夫給他量了體溫,又問了幾個問題,最後說,「幹嘛這麼急著來呀,你再等會兒,把器官燒糊了再來唄。」

  喬風安靜地坐著,把大夫所有的責備照單全收。

  大夫四五十歲年紀,在他眼中喬風也只是個孩子。他一邊開藥一邊問,「病成這樣,自己一個人來的?」

  「嗯。」他垂眸,蓋住眼中的落寞。

  大夫沒再說別的。這樣一個漂亮又乖巧的孩子,生病了都沒人照顧,太可憐了。

  然後喬風開了病床打點滴。值班的護士是個新手,在他手背上紮了好多洞,才終於找對血管。她滿臉歉意,「對不起啊,疼嗎?」

  喬風神情呆滯,搖了搖頭,他的眼睛水潤又乾淨,但可能是由於生病的原因,看起來有些空洞。

  長得好看的人太容易博同情,護士看到他那樣乖,她的心都要化了。

  早上六點鐘時,喬風給他哥打了個電話。

  吳文並沒有早起的習慣,他接起電話,語氣很不好,「喬風你是不是有病啊?」

  「是。」

  「……」

  手機那頭的吳文深吸一口氣,刷地一下拉開窗簾,迎著初晨的陽光,他腦子清醒了一些,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我現在不在家,麻煩你幫忙照顧一下薛定諤。」

  「就你那只肥貓?它看不起我,我才不搭理它……不是,你說話的聲音怎麼不對勁?你病了?」

  喬風的聲音雖帶著病中的粗糲,卻是平靜無比,「我說過了,是。」

  「……次奧!你現在在哪裡?」

  「醫院。」

  吳文有些暴躁,「我知道是醫院,在哪家醫院!」

  喬風報了醫院和病房號,吳文很快風風火火地趕來了。其實現在喬風已經沒什麼了,打著點滴,體溫也降下來。值班的幾個護士特別喜歡他,有空就來望一眼。他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神態寧靜,不睡覺,不說話,也不吃東西,像是陶瓷做的娃娃,一碰就碎。

  吳文給喬風帶了早餐,喬風給面子地吃了幾口,然後又要求吳文照顧薛定諤。

  吳文問道,「你自己一個人來的?」

  「對。」

  「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感冒而已,用不著那麼麻煩。」

  「你怎麼不燒成白癡呢!」吳文瞪了他弟一眼,又問,「藍衫知道嗎?」

  喬風搖頭,「不知道。」

  吳文掏手機,「我給她打電話。」

  喬風攔住他,「不用。」

  吳文恨鐵不成鋼地瞪他,搖頭歎道,「喬風,你到底知不知道怎麼跟姑娘打交道?」

  「不知道。」

  「……」夠直接!吳文放緩語氣,勸他,「其實這事兒不怪藍衫,真的,是肖采薇那個傢伙從中作梗。」

  喬風淡淡答道,「我知道,一切都只是一個誤會。」

  「那你現在還矯情個屁呀?」

  喬風低著頭,「她在生我的氣。」

  「她怎麼又反過來生你的氣了?到底怎回事,還有什麼劇情是我錯過的?」

  喬風搖了搖頭,神態疲憊,「這些事情你不要管了。」

  「行,我不管,我才懶得管!」

  吳文又囑咐了喬風幾句,這才離開了,走之前答應喬風,會把他那個肥貓送去寵物店。

  吳文走後,喬風想了一下,掏出手機發了條微博。

  喬幫主:我生病了,在醫院,很難受。

  發完這條微博,他心想,不知道她會不會看到這條微博,也不知道她看到之後會是什麼反應。

  然後他就睡過去了,期間醒了幾回,直到吳文派助理來給他送午飯。喬風找到手機,看到他的微博裡塞滿了消息。他有些激動,認真地一條一條查看消息,許多人都在安慰他,但是不包括藍衫。

  仔細地又看了一遍,確實沒有。

  他眼中的光彩暗淡了幾分。來來回回地拖著滾動條,最後進入了藍衫的微博。

  就在剛剛,幾分鐘前,她發了一條微博:今天中午老闆請吃大餐,哦啦啦啦!

  下面的配圖是一桌子豐盛的菜。

  喬風點開大圖,看著那圖片上的菜品,神色怔怔。

  助理湊腦袋過來看了一眼,安慰他道,「不要急,等你病好了就可以吃這些了。」

  他卻不聽他的話,執拗地盯著那張圖片看,像是能從中刨除金子來。

  助理無奈地搖了搖頭。

第48章 惆悵

  藍衫發完一條微博,放下手機,看看宋子誠,發現這位BOSS終於滿意。她摸了摸鼻子,覺得這事兒有點奇葩。

  是這樣的,今天上午她一下談成了兩筆單子,正好宋子誠也在公司,這位爺知道之後龍心大悅,提出要請銷售部的員工吃午飯。老闆請客誰敢不去,於是除了值班的那一個,剩下的一起跟隨宋子誠去了附近的一家飯店。

  坐下來點菜時,宋子誠讓藍衫先點,理由是今天她為公司發光發熱了。藍衫也不扭捏,她知道宋子誠很有錢,把飯店承包了都沒問題,所以翻開菜單點了個貴的。其他人見狀,也就不操心幫老闆省錢了,紛紛揀又好又貴的點。

  菜陸續上來 ,在場的幾個女同事掏手機辟里啪啦地照相,嚷嚷著要發微博微信炫耀。幾個男同事抱著奉承老闆的心思,也拍了照片。藍衫舉著筷子坐等他們拍好,這時,坐在她身邊的宋子誠突然扭頭奇怪地看著她,「你怎麼不拍?」

  我為什麼要拍啊……

  有時候群體就是這麼奇怪,別人都做某一件事情,你不做,你就是另類,無論理由是什麼。藍衫只好也舉著手機拍了幾張,拍完之後給宋子誠看,確定老闆是否滿意。

  宋子誠點頭,淡淡提醒她,「他們都在發微博。」

  藍衫只好也發了一條微博。她其實不怎麼在社交平台上曬吃的東西,主要是見到吃的就把這事兒給忘了,非要快吃完了才想起來。

  宋子誠眼看著藍衫發完微博,心情有些異樣。怎麼說呢,她在公共場合發送的私人信息裡面提到了他,那感覺就像是在宣稱他和她認識、有關係、關係不一般……彷彿玩具市場的娃娃,兩個娃娃擺在同一層貨架上,緊緊地挨在一起,路過的人總是能一眼看到這兩個。

  他一邊為此感到滿足,一邊又暗暗歎息,真是越來越沒出息了,這麼容易就滿足了……

  至少也要等到秀恩愛的時候再高興吧?

  拍完照,可以開吃了。藍衫面前擺了一盤大蝦,她也不含糊,夾了個大的自己剝著吃。她剝蝦的水平不甚高超,總是把蝦殼扯得爛爛的,尤其難對付的是那結結實實的蝦尾,她又是個急性子,有時候剝到一半就扔進嘴裡咬。

  她把大蝦剝得七零八落時,聽到頭頂上一聲淡笑,「笨。」

  這個字,她曾經無數次從喬風嘴裡聽到。

  藍衫突然覺得心裡酸酸的,有點難受。她跟喬風還在吵著架呢,也不知道那臭小子在幹嘛。想到昨天喬風所謂「把大腦整整容再來談喜歡他」,藍衫又覺得無比心塞。她也不是沒被他鄙視過智商,但這次就是特別的不好受,總覺得在他面前抬不起頭來,兩個人差得好遠好遠……

  媽了個蛋,心更塞了。

  她吸了一口氣,突然眼前一晃,定睛一看,面前的餐盤裡多出一粒蝦仁兒。蝦仁兒剝得乾淨又完整,弓著脊背,背部覆蓋著淡淡的石榴紅,蝦肉緊致又晶瑩,像是純淨的冰種玉髓。藍衫訝異地抬頭,看到身邊的宋子誠擦了擦手,側臉面無表情。

  「咳,謝謝老闆……」

  他勾了勾唇角,依然並不看她,「不客氣。」

  藍衫環視一周,發現大家的目光中都有一種心照不宣式的深意。看來他們的誤會更徹底了,對此,她深表蛋疼。

  正因為大家的誤會,吃完飯出來時,許多人結伴走在前面,獨留藍衫和宋子誠兩人在後,與他們拉開了一段距離。藍衫好想追上去,但宋子誠有話和她說。

  宋子誠說,「藍衫,我知道蘇落找過你。」

  藍衫呵呵一笑,「老闆真是神機妙算。」

  宋子誠看著她,一臉的歉然,「我不知道她對你說過什麼,總之希望你不要往心裡去。」

  藍衫想到蘇落那天的落魄狼狽,其實她也用不著把她當根蔥,倆人井水不犯河水。藍衫擺擺手,「沒事沒事,老闆你放心吧,我不會理會她的。」

  看到她如此坦蕩地說著這樣的話,宋子誠有些失望。

  他活了三十年,第一次遇到如此無法掌控的事情。但越是困難,越是吸引他去挑戰,一開始還抱著一點玩玩的心思,現在卻像是在進行某個事業,他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著前進,去接近她和挑戰她。那過程很艱難,也很使人沉迷。

  ***

  吳文的助理帶過去的飯,喬風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不吃了。護士姐姐走進來巡視,看到他愁眉不展、眼神呆滯,她奇怪了,「燒已經降下來了,怎麼反而沒精神了?是不是哪裡難受?」

  喬風默默地答,「心裡難受。」

  護士聽到這話可心疼了,看向助理,助理解釋道,「熊孩子惦記著吃大餐呢,謝謝您,他沒別的事。」

  護士笑了笑,安慰了喬風幾句,走了。

  然後助理又催促喬風吃東西,喬風一口也吃不下去,助理只好給吳文打電話,吳文讓他把電話給喬風。

  喬風把手機拿到耳邊,聽到他哥在電話裡咆哮,「喬風你再敢不吃飯,我就把你那只肥貓紅燒了端給你!不信你試試!」

  在霸道總裁的淫威之下,喬風只好強迫自己吃光了午飯。

  助理圓滿完成任務,提著空飯盒離開了。喬風摸了摸鼓鼓的肚皮,拿過手機刷微博,刷了一會兒,他終於絕望了,扔開手機。

  這時,病房裡走進來一個女人,穿職業裝,披著大卷髮,個子高挑。喬風眼前一亮。

  不是藍衫……

  他的神色又迅速暗淡下去。

  那姑娘愣了愣。一進病房就發現這麼帥一個大帥哥在盯著他看,她當然會不好意思,低著頭走到另一張病床前。

  她是來給男朋友送飯的。

  喬風隔壁病床的男人看到女朋友來,終於精神了。一整個上午,護士們對她愛答不理,對旁邊那小白臉呵護備至,同樣是病號,人和人的差距就這麼大!他只好躺在床上一直挺屍,假裝什麼都看不到。

  現在,揚眉吐氣的時刻終於來了——哥有女朋友,你有嗎?!

  為了炫耀自己的女朋友,那位病友肉麻兮兮地張嘴,要求女朋友餵飯給她吃。

  那姑娘是個溫柔好脾氣的人,笑著夾菜和米飯餵他,時不時地用小勺舀一口湯吹涼了給他吃。

  他吃得好不開心。

  喬風看得特別刺眼,特別、特別刺眼。他咬著牙,手指不自覺地捏著雪白的被子撕扯。

  病友得意地掃了喬風一眼。

  喬風自言自語道,「自己沒長手嗎?」

  雖然聲音很小,但是在安靜的病房裡,還是被人家聽到了。

  對方氣性挺大,一記眼刀飛過來,「說什麼呢你?!」

  他女朋友急忙按住他的肩,「好了好了,吃飯呢!」

  喬風不想看到他們,他低著頭又刷微博玩兒。他也是太無聊,把藍衫的微博從頭到尾翻看了一遍。手機提示電量不足,他也沒理會,繼續玩兒。

  等手機再次提示電量不足時,他看到微信的消息提示,心情激動地打開來看,竟然是蘇落。

  Carina:你在哪裡?

  喬風回道:在醫院。

  Carina:我知道是醫院,哪家醫院?

  喬風反問:你要過來嗎?

  Carina:我可以過去嗎?

  喬風想了想,回道:你的好意思我心領了,不過你還是不要過來了。

  他心情那麼差,實在不想應付不相干的人等。

  蘇樓給他發了一串省略號。

  喬風想起上次的烏龍,還是感到有些歉疚,於是對她說: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如果我能補償你,請直說。

  Carina: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要再提那件事。

  喬風:好。

  跟蘇落聊完,喬風的手機電量就還剩一層血皮。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著手機屏幕,想像著藍衫突然給他來電的情形。

  這種情況沒有出現,手機關機了。

  關了就關了吧,他躺回到病床上,背對著那對秀恩愛的情侶,挺屍!

  輸完了今天的各種液體,喬風的燒就完全退了。大夫誇他身體素質好,囑咐他為防反覆,還要再來兩次。

  喬風回去,把薛定諤接回了家。他在家裡對著一隻肥貓無所事事,幹什麼都心不在焉。拿著手機幾次三番地想給藍衫打電話,到最後也沒打出去。

  他特別想賭氣不搭理她,可是一想到真不搭理她了……他做不到。今天一天她沒搭理他,他就特別難受。

  如果真的不理她,他能撐多久呢?

  算了,等她下班回來,他去找她,邀請她吃飯吧。她既然是個飯桶,給她好吃的應該很容易講和吧?

  晚上,喬風做了一桌子菜,都是藍衫愛吃的。他雖然燒退了,四肢還是有些疲軟,做這麼多東西,出了一頭汗。

  然後他掐著時間去樓下等藍衫。

  結果:沒等到。

  喬風又跑到樓上去敲藍衫家的門,毫無意外地,沒人應。他靠在她家門口發呆,想著昨天她生氣時狠狠的撞門聲,想著她今天發的那一張刺眼的圖片……他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性。

  ——如果藍衫再也不理他了呢?

  他的心口突然疼了起來,微微抽痛著,像是哪根筋被扯到了。他摸著心口,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家。

第49章 和好

  藍衫下班之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趟古董店。她當著店員的面把塑料袋抖開,嘩啦啦,一堆碎瓷片堆在桌子上,然後問店員,「我想把這東西修好,你們能嗎?」

  店員看呆了,「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把寵物小精靈的碗當古董。」

  藍衫不好意思地撓頭,「不是,我就是想把它修好。」

  「你不如再買一個。」

  「買不到。」

  店員解釋道,「說實話,你在我們這裡修太貴了,得不償失,而且我們的工藝師傅估計不願意幫你修復寵物小精靈。」

  「額……那怎麼辦?抱歉我也不是很懂,我在網上搜索,看到你們的店就過來了。」

  「出門右拐這條街走到頭,有一家手工陶瓷店,你去那裡問問。」

  藍衫把瓷片都收好,道了謝,出門去找那手工陶瓷店了。她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如此執拗,一定要把這個本來並不值幾個錢的破碗修好。

  陶瓷店主應承下來這活兒,開的價格也是可以接受的,藍衫把瓷片留在他那裡,這才回家。

  回到家時已經快九點了,她晚飯沒吃,也不想吃,換了鞋放下包,直接坐在電腦前想要打兩局遊戲放鬆一下。

  開機之後,她去倒了杯水,回來看到電腦已經很爭氣地開機加載完畢了。固態硬盤就是這麼棒,她心想。

  她端著水杯,突然發現液晶屏幕的一角有個蒼蠅,還在爬,不過爬得很慢。她轉過頭找到蒼蠅拍,輕輕地走過去,揮著蒼蠅拍「啪」地一拍,毫無意外地命中。

  然後她拿紙巾想把蒼蠅的屍體擦掉,結果奇跡出現了,她怎麼擦都擦不掉。

  奇哉怪也,她拿開紙巾,發現那蒼蠅竟然還在慢悠悠地移動。

  臥槽!

  天底下竟然有生命力如此頑強的蒼蠅?藍衫好奇地伸手去捏它,結果只能碰觸到平平的、一按就微微凹下去一點的顯示器屏幕,蒼蠅是怎麼夠都夠不到。

  它還在爬行,悠然無比,也瀟灑無比。

  藍衫湊過去貼著屏幕仔細看,最終確定,這個蒼蠅它長在了顯示器內部。

  她百思不得其解,它到底是怎麼鑽進去的呢?

  她不瞭解顯示器的構造,有一個人瞭解,但是她現在不想去找他——她還在心塞,塞得很!

  這電腦是在淘寶上買的組裝機,藍衫只好去了淘寶店找他們客服。客服的服務態度很好。

  客服002:您好,請問小的有什麼可以幫您?

  藍衫:你好,我的電腦屏幕裡進去一個蒼蠅。

  客服002:……

  藍衫:請問,我該怎麼把它趕出來?

  客服002:親,小店生意火爆,工作繁忙,恕我不能陪您講笑話哦親~

  藍衫:我說的是實話,是真的!

  客服002:親,您再這樣下去我們真的不能好好玩耍了!

  藍衫:請你相信我……

  藍衫:喂?

  藍衫:那個,你還在不在?

  藍衫:你聽我說……

  然後那位親切的客服就再也沒理她了。

  藍衫看了一眼那蒼蠅,它竟然還在爬,爬得不緊不慢,跟公園裡那些悠閒的遛鳥老大爺似的。她用筆桿子敲了敲屏幕,它也不怕。

  她關掉淘寶,正要在百度上搜搜,看看別人的屏幕裡爬進蒼蠅都怎麼辦,突然她發現屏幕的左下角,那一片繚亂的圖標之間,也出現了一隻蒼蠅。

  大爺的,又進去一個!

  藍衫不明白她的屏幕怎麼就漏風了,她扒著它找了好半天,也沒找到那該死的漏洞。無奈之下,她找到附近小區修電腦的電話,撥過去。

  這回她學聰明了,沒敢說屏幕裡進蒼蠅,怕人家不來,所以直接說電腦壞了。

  修電腦的小哥來時,屏幕裡的蒼蠅已經由兩個變成四個了。藍衫指著電腦屏幕給他解釋,他一下就斯巴達了……

  他摸著屏幕,義正詞嚴,「姐姐,我用我的貞操發誓,除非你把電腦屏幕拆了,否則蒼蠅是進不去的。你這個……這應該是中毒了吧?」

  藍衫不信,「你真當我沒見過世面?病毒不都是盜號改程序嗎,哪有這樣的?圖我什麼呀?這一定是哪個不要臉的母蒼蠅,在裡面生了一窩小的。」

  小哥讓她開了QQ,他用截圖工具給屏幕截了個圖,然後指著圖說道,「你看,把蒼蠅的身影截進去了,說明它不是活的。你把電腦一關它肯定就沒了!」

  藍衫這才信了,媽蛋這年頭編病毒的人也真是拼了……她摸著下巴,憂愁道,「那怎麼辦?我也不能不用電腦了呀。」

  「殺毒唄,你有殺毒軟件嗎?」

  「有。」

  「殺。」

  本來殺毒就用不著他幫忙了,不過小哥願意和美女多待會兒,所以親自用殺毒軟件幫藍衫查殺了一遍電腦。

  結果,刪了幾個奇怪的程序,但是蒼蠅依舊在自由自在地爬,而且又變了一次,這回是八個了。

  八個蒼蠅滿屏幕爬,那感覺,就像是有個毛毛蟲在心臟上拱來拱去,別提多難受了。藍衫真的好想把屏幕砸了。

  小哥搖頭歎道,「不行,寫病毒的這個人道行太高,殺毒軟件的法力不夠。」

  「那怎麼辦?」

  「只能重裝系統了。」

  「那就重裝吧。」反正她電腦裡也沒什麼太重要的東西。

  重裝系統這一招,修電腦的練得最熟,不一會兒給弄好了,總算把該死的蒼蠅都趕走了。藍衫很高興,都沒跟他還價,直接給了錢。

  然而,修電腦的前腳剛走,她後腳就看到屏幕上再次出現一個蒼蠅。還是那個地方,還是那樣大小,同樣在慢悠悠、慢悠悠地爬行。

  簡直要瘋了!

  她又給修電腦的小哥打電話,小哥不來了,「重裝系統都不管用的話,我真沒辦法了。您要是想一遍一遍重裝系統,我也樂意一遍一遍收錢。」

  藍衫本來白天忙一天,下班又奔波,現在是一身疲憊,還對著無比鬧心的蒼蠅,實在沒什麼心情管它了,於是關了電腦睡覺。

  第二天是週日,她忙得腳不沾地,把頭天晚上的事情拋之腦後。下班後回到家,先叫了份外賣,然後習慣性地開了電腦。

  電腦屏幕上爬滿了蒼蠅,黑□□一片,每一個都在移動,藍衫看得一陣作嘔,趕緊把電源線給拔了。

  她撕心裂肺地吶喊,「喬!風!!!!!!」

  喊完之後立在屋中,由於大腦缺氧,她有那麼幾秒鐘的失神。

  咚咚咚,有人在敲門。

  喬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藍衫,你叫我?」

  竟然聽到了……

  藍衫走到門口給他開門,她低著頭,不好意思看他。

  喬風問道,「什麼事?」

  她小聲說道,「那個,你能幫我看看電腦嗎……」

  「好。」

  藍衫帶他走進去,她把電源重新插好,開機。然後她扭過臉去,用手擋著視線,實在不想看到那些蒼蠅。

  她給他解釋道,「我電腦中毒了,殺毒軟件殺不掉,重裝系統也不行。」

  「嗯,你這個病毒寫進了系統保護文件,病毒庫裡沒有,殺毒軟件不能識別,所以跳過去了。」

  「那我到底是怎麼中的毒?」

  「你電腦雖然重裝系統了,但是依然有漏洞,等一下我先幫你殺毒,然後給你修復漏洞。」

  「我的安全衛士明明可以補漏洞的。」

  喬風眼睛盯著屏幕,淡定回應,「我補得比它好。」

  ……夠自信!

  自信的喬小天才在電腦前一陣辟里啪啦地亂敲,然後對藍衫說,「你可以轉過頭來了。」

  藍衫便轉過頭去,看到乾乾淨淨的屏幕,頓時神清氣爽。她拍了一下喬風的肩膀,「幹得好!」

  喬風低頭,看著肩頭她的手,一動不動。

  藍衫有點尷尬,抽回手摸了摸臉,「我,我給你倒杯水。」

  喬風便又敲鍵盤,他要給藍衫補漏洞。

  藍衫把盛著溫水的杯子端過去,本來想放在桌上,喬風卻伸手去接。他眼睛盯著屏幕,伸手去托杯子。杯子不高,藍衫一手握著側壁,他托住杯子的底部時,手指自然而然地去扣杯壁,結果是扣在了她的手上。

  藍衫的心臟像是被人彈了一下。

  短暫的接觸很快分開,喬風托著杯子喝了口水,張口時,嘴角終於忍不住微微彎了一下,卻被玻璃杯沿的弧度遮掩。

  藍衫忍不住撓了幾下剛才被他觸碰的地方,動作神似孫悟空。

  喬風一邊補漏洞,一邊給藍衫解釋了幾句,在藍衫聽來他說的話純粹都是亂碼了,也就仗著聲音好聽,可以賺點印象分。

  終於把電腦搞定,喬風重啟了一下,然後喝光了杯中的水,「好了。」

  藍衫摸著下巴,目光幽幽地看著他,「我還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重裝系統之後那個病毒明明都不在了,為什麼後來又出現了?」

  「一般時候如果出現這種情況說明你硬盤的其他分區也被感染了,不過這一次,」他說著說著,低下頭不敢看她,只把黑黑的頭頂留給她,「因為你的病毒是我投的。」

  「你……!」藍衫叉腰指著他,氣得手指哆嗦,「你是不是有病啊?!」

  「是。」感冒還沒好呢。

  藍衫撓了撓頭,她覺得她和他不能再吵下去了,於是深吸一口氣,問道,「你到底想幹嘛呀?」

  喬風低著頭,答道,「我怕你不理我了。」

  「……」藍衫一肚的氣又被他一句話給說散了。她搬過一張凳子坐在他面前,說道,「你抬起頭來。」

  喬風便抬頭看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感覺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面容比往時清瘦了一些,這才幾天不見?

  她放軟語氣,「是我不理你了嗎?明明是你不理我了。」

  他看著她的眼睛,小聲說道,「對不起。」

  「哼。」藍衫故意一癟嘴。

  他突然笑了,笑容溫柔,帶著幾分討好,「藍衫,我們和好吧。」

  藍衫點頭,「好吧。」

  「以後都不吵了。」

  「嗯。」

  喬風很高興,眉宇間神采飛揚。他笑看著藍衫,藍衫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扭頭看自己電腦。看著乾乾淨淨的屏幕,她問喬風,「你給我投的病毒,那一共是多少蒼蠅?」

  「一千零二十四隻。」

  「太噁心了,」她拍了拍胸口,「還有比這更噁心的嗎?」

  「還有蟑螂的,也是一千零二十四隻。」

  藍衫腦補了滿屏幕鋪滿蟑螂的畫面,蟑螂還各種亂爬……不行了,太重口了!

  她又拍拍胸口,然後朝喬風一拱手,誠懇道,「多謝!」

  喬風不解,「謝我什麼?」

  「謝少俠不投蟑螂之恩。」

第50章 秀恩愛

  藍衫家客廳的燈是白色的,和喬風家的不一樣。在白色燈光的映襯下,喬風面色蒼白,全無血色,連嘴唇都發白,五官在這樣的冷光下更顯立體、也更瘦削,濃長的睫毛刮過燈光,在臉上投下陰影,像是振不起來的兩片薄翅,憑添了幾分羸弱。

  藍衫托著下巴看他,疑惑地問,「喬風啊,你最近是不是被什麼女妖怪采陽補陰了?」

  「啊?」喬風張了張嘴,待反應過來所謂「采陽補陰」的意思,他不自在地低頭,「不是……」

  「那你臉色怎麼那麼差?」

  「我——」

  剛說了一個字,那邊又有人敲門了:「有人嗎?外賣!」

  藍衫跑過去開門,數夠了錢給那送外賣的小哥。喬風看到她拎著一個紙袋和一杯可樂走回來,他接過可樂,摸著冰涼的紙質杯壁,然後晃了一下,聽到裡面冰塊碰撞的細微響聲。

  喬風皺眉道,「我不是說過不能喝這種東西嗎,垃圾食品,你還加這麼多冰塊,對胃的傷害很大。」

  「你怎麼跟我媽似的。」藍衫把紙袋放在書桌上,從裡面取出一個紙盒裝的漢堡。

  一個漢堡,一杯可樂,這就是她的晚餐,喬風突然從心底油然生起一種感慨:他不給她做飯,她過的這都是什麼日子!

  對於這一點,雖然他的同情居多,但是同情之外,他又有那麼一點點很微妙的、不可言說的得意。

  藍衫打開漢堡的紙盒,看到喬風直勾勾地盯著她的晚餐看,她挺不好意思,「你要不要來點?啊,這個時間你應該是已經吃過晚飯了,我忘了。」

  喬風抿了抿嘴,說道,「我確實吃過晚飯了,不過我現在又餓了。」

  哪有剛吃完飯就餓的,藍衫有點囧。她把漢堡推給他,「分你一半?反正我也不太愛吃這些。」

  喬風站起身,拿起漢堡,「走吧。」

  「幹嘛?餵你要都拿走嗎?不給我留一點?太殘忍了……」

  喬風低頭笑,「去我那裡,我再給你做點別的。」

  「好哦。」藍衫起身跟上。

  喬風又道,「把可樂也帶上。」

  「你不是說不能喝嗎?」

  「可以做可樂雞翅。」

  就這樣,藍衫再次進入了喬風的家。短短幾天沒進這個門,她就有一種離開了很久的錯覺,此刻看著那熟悉的客廳,竟有些唏噓。

  喬風接過她手中的可樂,「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廚房,一會兒就好。」

  藍衫坐在沙發上,然後她看到薛定諤走進了客廳。

  薛定諤是一隻驕傲的小太監,以前除了玩兒老鼠那一次,它看到藍衫基本都會直接無視。不過今天,興許是由於幾天沒見,它正眼瞧了她一下。

  藍衫朝它揚了揚手,「嗨。」

  薛定諤直接走過來,在她腳邊嗅了幾下,然後蹭地一下,跳進她的懷裡。

  藍衫簡直不敢相信。她伸手,小心地摸它的頭,它仰躺著,伸著倆前爪追逐她的手,與她嬉戲。

  藍衫受寵若驚。難道這就是小別勝新婚嗎?啊不對……反正就差不多是那個意思啦……

  高興地和薛定諤玩了一會兒,她心情大好。然後她一抬頭,不經意間看到茶几下的壓力桶裡有個藥盒。

  藍衫好奇地又去翻垃圾桶,她扔開薛定諤,拿著藥盒跑到廚房找喬風,「喬風,你生病了?」

  喬風已經把可樂雞翅下鍋做了,此刻鍋裡的可樂擁著雞翅,咕嘟咕嘟,滿廚房都是糖漿和雞肉組合起來的甜香味道。他低著頭在切菜,聽到藍衫如此問,莫名的心中一暖,不過並不抬頭,「嗯,只是感冒而已。」

  就算是感冒,也應該挺嚴重的吧?怪不得他臉色那麼差。藍衫想到這兩天他生病了她卻沒理他,一陣愧疚。她走到洗菜池邊洗手,洗完手站到他旁邊說,「你都生病了,就不要做飯了嘛。」

  喬風搖了一下頭,「沒事,快好了。你不要站在這裡。」

  藍衫一甩頭髮,「來吧,今天我來做飯。」

  他的目光落在砧板上潔白如玉的藕片上,極近溫柔繾綣,像是看情人一般,他低聲道,「我可捨不得。」

  藍衫如遭雷擊,呆愣愣地看著他。

  喬風也覺自己這下意識的一句話說得似乎有些怪異,他終於扭過臉來看藍衫,看到她瞪大眼睛一副「求解釋」的表情,他只好說道,「這些食材都是動植物經過新陳代謝辛辛苦苦長出來的,你不能把它們浪費了。」

  大爺的,敢情是捨不得藕!可是你用得著對一截藕那麼溫柔嘛!

  藍衫囧了囧,心虛地摸著鼻樑,說道,「可是喬風呀,我總在你這裡白吃白喝,挺過意不去的。你說我能做點什麼報答你呢?」

  「你什麼都不用做。」

  「那……我會不好意思的呀……」

  喬風想了想,說道,「如果你堅持認為需要償還,可以先在我這裡攢著,等我有需要時,再向你討。」

  好吧,也只能先這樣了,藍衫點點頭,「那你一定記得討,只要我能拿出來,一定不會拒絕。」

  「好。」

  在藍衫看來,這樣的約定,還是她佔便宜一些。喬風什麼都不缺,就算短了什麼東西,也多半是她力不從心的。短期之內,她依然會在他這裡白吃白喝。

  雖然有些慚愧,但是她根本停不下來……

  吃飯的時候,藍衫問了喬風這兩天生病的情況,聽說他明天還要去醫院輸液,她非常仗義,「要不我陪你吧?」

  喬風自然希望她能夠陪他,不過,他有些猶豫,「不太好吧?你要上班的。」

  「沒事,我看可不可以找人調休,實在不行找老王請假。反正明天週一,不會特別忙。」

  「還是算了,你的領導會不高興的。」

  藍衫拍拍胸脯,大言不慚,「放心吧,姐在我們部門是扛業績的主力,老王不敢把我怎麼樣。」

  喬風勾了勾唇角,眸中帶笑,「真能幹。」

  其實藍衫這話雖然囂張,倒也不算吹牛。她是老王最得力的幹將,銷售部兩個主管,藍衫是其中之一,她業績好,每個月能比另外一個主管多拿三四成的工資。當然了,這麼好的業績不排除有看臉的因素,但是藍衫這個人從來不搞那一套,別人也沒的說,最多是嫉妒一下她的美貌。

  這一頓飯,喬風胃口大開,他吃了半個漢堡,還把剛才沒喝完的一鍋白粥全吃了,雞翅和藕片都吃了不少。藍衫看得嘖嘖稱奇,「你餓了幾天了?你還是不是個病號了?不要告訴我你這一臉的病容都是餓出來的……」

  喬風笑而不答。

  吃過晚飯,藍衫給郝敏打了個電話,知道她明天休假沒安排,請求跟她調休。郝敏是藍姐的下屬,還往藍姐身上潑過菜湯,現在有機會獻慇勤,哪敢不從。

  事情就這麼定了,這一個夜晚兩人言歸於好,過得相當愉快。

  晚上,藍衫做了一個夢,夢到她在一片粉紅色的花雨之中,把一個男人按在地上扒他衣服。男人一開始喊「不要!不要!」,喊著喊著就變成「不要停!不要停!」,藍衫就一直沒停,扒了一晚上的衣服。

  次早醒來累得要死。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夢到扒人家衣服,更不明白為什麼那個人的衣服永遠扒不光。她閉眼回憶了一番,想不起來那倒霉男人的長相,只記得他穿一身黑,身材不錯,腿很長。

  嗯,聲線很溫潤。

  早上她和喬風一起吃了早飯,又一起玩兒了一會兒,才去醫院。週一的上午,看病的人不太多,藍衫給喬風開了張病床。好巧不巧的,這病床又是他第一次來時的那一張,旁邊的病友還在呢,看到這回小白臉領來一個超級大美女,頓時看他更不順眼了。

  喬風輸液時,藍衫怕他無聊,開著pad倆人一起玩兒遊戲。其實跟喬風一塊玩兒遊戲特沒勁,丫智商高手速快,不用過腦子就能把大多數遊戲玩得頂級好,陪他玩兒的那個人往往會深感蛋疼。

  最後,藍衫開了某個策略對戰模式的遊戲,讓喬風用她的賬號在線和人廝殺,把別人殺得片甲不留鬼哭狼嚎,她與有榮焉得瑟無限。

  喬風玩兒得興致缺缺,幾乎是在機械性地動手指。可即便是如此敷衍,他依然在大殺四方。

  藍衫問喬風平常都玩兒什麼,結果人家回答,「如果第一次去某個地方,我可能會先玩一玩他們的監控系統。」

  咱還能再無恥一點嗎……

  藍衫搖頭,「你這樣是不道德的吧?」

  「我不會搞破壞,只是看看,而且如果他們的系統有漏洞,我還會幫忙修復,或者留下提醒。」

  真是個助人為樂的好孩子……

  午飯依然是吳文的助理送來的,因為喬風在電話裡跟他哥溝通過了,要送兩個人的飯,藍衫也在。

  助理來時,吳文的電話正好打過來,不是找喬風的,而是找藍衫的。

  藍衫接過電話,「吳總?」

  「藍衫,謝謝你。」

  藍衫知道他說的是照顧喬風這件事,她笑道,「不用客氣,我也沒別的事兒。」

  「這幾天讓你受氣了吧?」

  「啊?」

  吳文說道,「我知道,我弟這個人吧,看著脾氣好,一旦撒起□症來,很難哄。你讓他低個頭道個歉,比砍他腦袋都難。還執拗不聽話,讓去東偏往西走……總之謝謝你能包容他。」

  藍衫有點奇怪,「吳總我認識的喬風和您認識的那個是同一個人嗎?我覺得喬風挺聽話的呀,他昨天跟我道歉了,我們已經說開了,你放心吧。」

  「……」吳文突然意識到,哥哥和女人的待遇是不能比的,他很悲憤,仰頭怒吼,「喬風你大爺的!」

  聲音太大,喬風聽到了,他對著手機喊,「我大爺就是你大爺。」

  吳文很快掛了電話。

  助理特別有眼色,收起電話就走了。

  藍衫打開那兩個巨大的保溫飯盒,兩眼放光,搓搓手,「還挺豐盛的呀。」

  喬風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今天可以吃得好一些。藍衫擺開菜,給他盛了米飯,遞給他時,他卻不接,而是張開嘴巴。

  藍衫傻掉了,「你想讓我餵你?」

  他保持的張嘴的姿勢,點了點頭。

  正常情況下她是不會幹這種傻事兒的,但是現在……算了,反正人家是病號。藍衫於是夾了米飯和菜餵他。

  喬風吃得津津有味時,突然聽到旁邊一道不和諧的聲音,「自己沒長手嗎?」

  啊,原來是病友同志。今天週一,他女朋友要上班不能過來看望他,導致他現在孤零零的一個人,無人問津。看到對面的俊男美女秀恩愛,病友被深深地刺激到了,把喬風那天說的話原話奉還。

  喬風賤兮兮的一挑眉,「沒長啊。」

  病友沒想到他這樣明目張膽的不要臉,氣呼呼地哼了一聲。

  藍衫扭頭莫名其妙地看病友一眼,「我就不明白了,我們倆吃飯你跟那矯情個什麼勁啊?」

  喬風說道,「不要理他,我們繼續。」

  於是倆人繼續愉快的餵食活動。

  病友恨恨地扯著被子。喬風吃飯時不忘掃他一眼,那眼神,極盡蔑視。

  他眉飛色舞的,就差在腦門上貼四個大字:人生贏家。

  病友躺到床上,翻身背對著他們,默默地咬被角了。

第51章 賣萌

  輸完液之後,喬風的精神很好,兩人從醫院走出來,一看時間還早呢,他們無所事事,乾脆去附近的商場逛了一會兒。逛街是一種能讓女人的能量槽瞬間加 滿的健康活動,藍衫買了一雙鞋,一條裙子,一條手鏈,怕喬風覺得無聊,她又帶著他逛男裝區,給他挑了一件印花休閒襯衫,和一條皮帶。那襯衫是白底印著火紅 的楓葉,相當之風騷,姿色稍微差一點的男人穿它,只能穿出鄉村歌王的氣質,因此賣得並不好。

  當然,以喬風的美貌值,他無需顧慮這些。

  結賬的時候,藍衫把自己的卡拿出來遞給收銀員,向喬風一笑,「今天姐請你。」

  喬風很高興。這是藍衫給他買的衣服,雖然那個襯衫醜醜的,但他依然很喜歡。

  收銀的小姑娘接過銀行卡,膜拜地看藍衫一眼。她心想,以後我也要像這位美女一樣,賺大錢,包養帥氣的小白臉,然後買各種漂亮的衣服打扮我的小白臉!就醬紫,加油!懷挺!

  兩人拎著大包小包下樓轉悠,在一家冷飲店前,藍衫停下來,盯著牆上大幅宣傳海報上的冰激凌,兩眼放光,久久不肯離去。

  好想吃冰激凌啊!她吞了吞口水,突然發覺腦袋微微一沉,竟然是喬風把手掌蓋在了她的頭頂上。

  他按著她的頭,輕輕發力,使她的脖子轉了九十度,臉扭到一邊,被迫看著過道上的行人。

  「不許吃。」他說道。

  藍衫歪著脖子抱怨,「看看都不行嗎?」

  喬風胡亂揉了揉她的頭髮,含笑答,「不行。」

  切,德性!藍衫翻了個白眼,看在他剛輸了三天液的份兒上,懶得跟他計較。

  兩 人於是離開冷飲店。路過一個飾品店時,藍衫走進去,翻翻揀揀,拿著發卡和頭花在頭上比劃,一邊詢問喬風的意見,問了幾次,她終於確定,這小子的審美還停留 在改革開放以前的水平,完全不能拿來作為參考。她放下頭花,一扭頭,看到貼牆的桌子上放著許多貓耳朵形狀的髮箍。

  嗷嗷嗷,好可愛!藍衫撲過去挑挑揀揀。髮箍不僅有女式的,也有男式的,主要區別在於大小,造型各異,有鏤空的,有豹紋的,也有仿真的。藍衫給自己挑了個土豪金的,又給喬風挑了個純黑色的,兩個都是仿真的。她向喬風招手,「過來試試!」

  喬風捂著腦袋,「這是女人戴的。」

  導購員走過來,「先生,這一個是男款的哦。」

  雖如此,喬風依然打死也不肯戴,把腦袋護得十分嚴密。

  藍衫只好先把東西買走,回頭再慢慢想辦法逼他戴。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喬風戴著貓耳朵的畫面她就隱隱有一種狼血沸騰的興奮感,媽蛋為什麼這麼喜歡貓,難道她上輩子是狗?

  回家時路過寵物店,兩人又給薛定諤買了點東西。回去之後,藍衫趴在喬風家的地毯上逗薛定諤。雖然昨天薛定諤給了她一點好臉色,但很快就跟失憶了一樣,今天又對她愛答不理了。偏偏藍衫就喜歡賤兮兮地撩撥它,氣得它喵喵亂叫。

  喬風端著兩個白色帶水藍花紋的細瓷碗走進來,碗中放著不銹鋼小鐵勺。他問道,「藍衫,你要不要吃冰糖雪梨?」

  「要!」

  就知道。喬風遞給她一個碗,倆人一塊坐在地毯上吃冰糖雪梨。冰糖雪梨是早上燉好的,喬風吃它是為了潤肺止咳敗火,藍衫吃則只是為了吃。

  薛定諤眼巴巴地看著他們,希望他們能發揚一下分享精神。然而兩人誰也沒打算分給它一點。它失望地低頭,不滿地喵了一聲。

  它的主人不愛它了,它早就發現了。

  它賭氣地走開,坐在落地窗前看夕陽,胖乎乎毛茸茸的背影被夕陽的光輝染上了幾分寥落。

  吃完冰糖雪梨,藍衫問喬風,「喬風,你對監控系統好像很有研究?」

  喬風謙虛道,「還行。」

  「那你說,監控裡的東西是不是可以同時轉到別的地方,比如某個大屏幕?」

  「可以,只要兩者之間建立連接。」

  藍衫一拍大腿,「原來是這樣,我還納悶呢。我跟你說,我第一次見你那天,在展覽中心,記不記得?」

  怎麼可能不記得呢……

  藍衫見他點頭,又說,「那天我跟小油菜玩兒的時候被監控拍到,然後就給轉到大屏幕去了,整個大廳裡的人都看到我們了。我當時覺得這事兒特邪性。你說會不會是有人故意把我們的錄像轉到大屏幕上?」

  這是終於要算賬了?喬風有點心虛,「會吧。」

  「你說是哪個神經病這麼無聊啊,他圖什麼呀?」

  「……」

  由於思維定勢的阻礙,藍衫這時候還沒往喬風身上想,她只是問道,「你水平這麼高超,能幫我查到這是哪個壞蛋干的嗎?」

  「能吧……」喬風抿了抿嘴,問道,「查出來之後你打算怎麼對付他?」

  藍衫陰森森一笑,滿嘴跑火車,「老子要把他圈圈叉叉,先姦後殺!哼哼哼哼哼!」

  「是我幹的。」

  「……」

  喬風怕她不信,信誓旦旦地解釋,「真是我幹的,我當時是為了報復你們。」

  接下來沒有出現傳說中充滿屏蔽詞的活動,藍衫只是把他按在地毯上胖揍了一頓。

  揍完之後她的氣沒消,丟開他跑回去了。

  喬風躺在藍衫最愛的地毯上愣神,他不自覺地摸了摸心口。有些事情是科學無法解釋的,比如現在,明明一個人在平躺時心跳會稍慢一些,為什麼他的心跳反而加速了?

  他深吸一口氣,問不遠處的薛定諤,「薛定諤,你說我是怎麼了?」

  薛定諤的背影固執而決絕。它一聲不吭,像是一尊雕塑。

  ——本王才懶得理你。

  喬風在地毯上躺了一會兒,然後起身思考怎麼使藍衫消氣。如果圈圈叉叉能使她消氣的話他倒也不介意奉獻自己,但很顯然這一方法並無作用。

  還能幹什麼呢?給好吃的?讓薛定諤博同情?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沙發上那一堆購物袋上。那是他們一起逛街買回來的,藍衫忘記拿走了。他走過去拿起它們,想以此為借口去叩她的門。那個粉紅色的塑料袋是飾品店的,裡面裝著藍衫買的頭花和髮箍。

  喬風低頭,看到袋子裡純黑的貓耳朵髮箍,他目光微動。

  ……拼了。

  藍衫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她理解喬風當時迫切需要報仇的心情,這事兒本來就是她和小油菜錯在先。因此她回到家待了一會兒,氣就消得差不多了。

  其實揍人的時候她也沒下狠手,畢竟那小子不是剛剛病好嘛。

  咚咚咚,有人敲門,藍衫知道是喬風,她走到門口突然把門拉開。

  然後她就呆住了。

  門口是喬風沒錯,但但但是……他把那個貓耳朵戴上了!本來丫就長得眉目如畫,俊美無匹,現在頭上再冒出兩個小小的尖尖的毛茸茸的耳朵……不要太可愛好不好!那兩個耳朵支稜著,配上他略略有些緊張的眼神,那感覺,太像是一隻受驚的貓了。

  藍衫有一種心口被人射上一箭的感覺,正中紅心!

  因為太激動,她甚至有些慌亂,傻傻地看著他,嘴唇微抖。

  喬風不太能判定她的反應算怎麼回事,他試探性地上前一步,「藍衫?」

  「你別過來!」藍衫猛地後退一大步。

  喬風有點失望,「你不喜歡嗎?」虧他對著鏡子戴了好久。

  「我……喜……不是,」藍衫敲敲腦袋,瞪他,「你知不知道,賣萌是一種很可恥的行為!」

  「啊?」喬風有些疑惑,他只關心一個問題,「那你還生氣嗎?」

  「不氣不氣,不過你不要把它摘下來,一摘下來我就生氣了!」

  「哦,好。」雖然那個髮箍卡得他的腦袋有點彆扭,但是為了讓藍衫消氣他也是拼了,只不過抖了一下腦袋,並不去摘它。

  他抖腦袋的動作更像貓了。藍衫發現在她這裡,喬風已經pk掉薛定諤成為這世界上最可愛的貓了。

  她捏了捏拳頭。媽蛋心中那股蠢蠢欲動的勁頭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好想撲上去把他按在地上好好疼、愛?

  她可是有節操的人好不好……

  藍衫不生氣了,喬風如釋重負。他把她帶回去,想要做飯給她吃,但是藍衫覺得喬風病了幾天,現在該多休息,不宜勞累,堅持定了外賣。藍衫心潮澎湃,這回豁出去了,選了附近一家最貴的館子。

  外賣送過來時,兩人高興地坐在餐桌旁吃飯。喬風的貓耳朵一直沒摘,藍衫就著他的美色,愣是多吃了一碗飯。

  薛定諤獨自在落地窗前看了兩個小時的夕陽,直到夕陽都躲了它。

  那兩個愚蠢的人類忘記來哄它了。它的心好疲憊,感覺不會再愛了。

  當晚,藍衫又做夢扒人衣服了。這回那個倒霉男人依然看不清面目,但是它長了一雙純黑的貓耳朵。

第52章 過去

  藍衫接到一個來自謝風生的電話。

  這位牛X的理財顧問和喬風一樣有著金光閃閃的學歷背景,沃頓商學院畢業,在華爾街混得風生水起,後來回國創業,現在事業蒸蒸日上。

  也因此,小打小鬧的理財人家根本就不屑於接。

  所以藍衫很好奇,他明明已經拒絕過她,為什麼這次又打電話,主動提出接她的單子?

  兩人約在一家咖啡廳見面談。謝風生知道藍衫心中疑惑,因此不等她問,他就告訴她,「你不要以為我願意接,是喬風讓我接的,他說可以把你的錢當作他財產的零頭對待。」

  零頭……藍衫哭笑不得,她的財產不算多但是也有近三十萬吶,辛辛苦苦攢了好幾年,到別人眼裡只能算零頭,情何以堪!

  謝風生忙又補充道,「我聽說你們是朋友,所以說話比較直接,你不要介意。」

  藍衫搖搖頭,「沒事,我們確實是朋友,既然這樣就拜託你了。」回頭再謝喬風,小天才嘴巴還挺嚴,都沒跟她說過這些事。

  接著謝風生跟她聊了一些具體條款,然後告訴她,這些條款都是大宗客戶才有資格享受的,由於她現在是最大的那一個客戶的「零頭」,所以當然要等同待之。

  藍衫發現自己好像不小心抱上了一條非常粗壯的大腿。

  謝風生是帶著合同過來的,由於喬風的關係,藍衫聽他解釋了一遍,就把合同簽了。謝風生奇怪地看她一眼,「我剛才說的你確定都瞭解了?」

  「我確定都不瞭解,」藍衫簽完字,蓋上筆帽,把簽字筆還給他,「不過你是專業和可信賴的人,所以我相信你。」

  才見面兩次就對別人如此信任,謝風生明顯不認同她這種草率。

  藍衫又解釋,「最重要的是,我相信喬風。」

  謝風生收起合同,笑道,「我現在相信你們確實是朋友了。說實話一開始我有點懷疑,畢竟喬風這個人你也瞭解,他朋友不多。」

  「為什麼?他挺好相處的。」

  「他覺得沒必要,朋友的數量能夠滿足基本的社交需求就好,太多了,反而需要精力去維護關係。」

  嗯,好像有點道理?藍衫發現她的腦回路竟然能跟喬風接上軌了,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謝風生又道,「而且他這個人對自己對別人的要求都很高,一般人很難入他法眼,更別提成為他的朋友。所以我特別好奇,你是依靠什麼成為他的朋友的?恕我直言,從我見你的兩面和我們剛才的交談來看,你除了美貌,並無別的長處。」

  喂喂餵你說話也太直接了吧……藍衫黑線,摸了摸鼻子,答道,「我也不知道,估計是緣分吧。」

  「緣 分?」謝風生搖頭輕笑,「喬風可不相信這些,他只相信數據,相信科學的分析。『緣分』不在科學的領地之內。不過我相信這個。人和人之間的聯繫,確實講點緣 分,有時候早一刻晚一刻,都不是那個人。但是相遇之後,你既然能和他共處,而沒有受到他的排斥和驅逐,可見你身上有讓他認可的地方。」

  藍衫搖頭,「其實他經常說我笨,每天至少鄙視我一次。」

  「這是他的老毛病了,正常人裡十個有八個半是笨的,你不要理他。」

  藍衫反問,「他也說你笨嗎?」

  謝風生沒有回答,而是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

  藍衫有點平衡了。連沃頓商學院畢業的都算「笨」了,所以她平方一下也沒什麼吧?

  但是喬風的「大腦整容論」依然讓她心頭皺皺的,怎麼撫都撫不平。她問謝風生,「你會介意嗎?他說你笨?」

  「我為什麼要介意?我看重的是他的錢又不是他的人。」

  ……好吧。

  一聊到喬風,藍衫突然冒出好多問題,「你在國外和他認識的?」

  「對。」

  「是怎麼樣一種情形,他那時候?」

  「他那時候才十九歲不到,隻身一人獨闖大洋彼岸,人傻錢多條順盤靚,可以說是一頭誰見誰想咬的肥嫩小羊羔。」

  「啊?」藍衫囧了,「有那麼誇張嗎……他會不會被騙呀?」

  「他?被騙?」謝風生就呵呵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任何謊言都是存在bug的,喬風天生長了一顆檢索bug的大腦。除非邏輯思維比他還強悍,否則他怎麼可能被騙?至多是不小心戳破騙子的謊言,導致對方惱羞成怒而已。」

  額,想想那畫面,還挺喜感的……藍衫噗嗤一樂。

  謝風生又道,「不過他很快學聰明了,知道一人在外不能露富。所以他在他們學校還挺低調的,除了我之外,沒什麼人知道他其實有幾個錢。」

  還好還好,藍衫點點頭,想了想,八卦兮兮地問他,「那他交過女朋友嗎?」

  一聽到這個問題,謝風生的笑容突然變得詭異起來。

  藍衫摸了摸鼻子,「我,我就隨便問問。」

  「我知道,」他笑答,「喬風的追求者很多,不論在國內還是國外,不論是黃種人、黑種人還是白種人。」

  「真的?可是國外的女孩不都喜歡那種肌肉男嗎?」她覺得不可思議。

  「我也無法理解,我聽他同校的一個美國妹子說過一句話,」他說著,舌頭打了彎,開始變換語言,「『Every girl want to have sex with Joe』。」

  他語速太快,藍衫沒聽明白,「什麼什麼?」

  謝風生只好翻譯了,「每個姑娘都想上喬風。」

  「……」不愧是美國妹子,夠直接。

  謝風生問藍衫,「你知道為什麼嗎?為什麼每個女人都想上喬風?」

  藍衫突然想起昨天喬風戴著貓耳朵找他道歉,她當時內心那點小衝動。現在想來終於可以坦然了,原來每個女人都想上他……

  她搖了搖頭,問道,「那後來呢?追喬風的人那麼多,他總得選一個吧?」

  「是啊,總得選一個,至少為了防止追求者隊伍的繼續壯大,他也得選一個。」

  「那他選了誰?」話問出口,藍衫才發覺她竟然有點緊張。

  謝風生像是突然回憶到什麼好玩兒的事情,他挑了一下眉毛,「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知道他是如何做選擇的?說實話,我從來沒見識過那種奇葩的選擇方式。」

  藍衫好奇死了,「他是怎麼選的?說來聽聽。」

  「考試。」

  「考試?」藍衫傻掉。

  謝 風生點點頭,「對,把所有人聚在一個考場裡,發試卷,限時答題,擇優錄取。當然具體操作上要麻煩很多,首先要篩一遍,剔除掉智商太低和男扮女裝的,另外還 有初試複試終試,初試答他親自出的試題,複試是性格測試,終試就是面試了。層層淘汰,最後的錄取人數小於等於一。」

  如此選女朋友的方式,簡直聞所未聞。藍衫歎道,「這麼多考試,真的有人去嗎?」

  「有啊,場面火爆得很。啊對了,我這裡還有他當時初試的試卷。現在但凡有姑娘跑來問我喬風是否有女朋友,我都讓她們先做做試卷,低於六十分的想都不要想了。」

  藍衫搓著手,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我我我我可以看看嗎?」

  「可以啊,就在我的pad裡,稍等我調給你看。」

  試卷被他做成了軟件的形式,安裝在平板電腦裡,打開之後先有語言選擇提示,藍衫選擇了簡體中文。

  她突然有點不好意思,「要不你把軟件拷給我,我裝在自己的pad上回去玩兒?」

  謝風生知道她是怕耽誤他時間,他搖搖頭,「沒關係,你可以先做著玩兒,我看個文件。」

  「謝謝你哦。」藍衫於是捧著pad做起來。

  第一道題,額,看不懂……

  「那個……」她艱難地開口。

  謝風生抬眼看她,「怎麼了?」

  「能幫忙翻譯一下嗎?」

  他有些奇怪,「你選的不是中文版?雖然選擇非母語版的可以獲得加分,不過不容易做吧?」

  「我選的就是中文,然後,看不懂。」

  謝風生有點無語,「我就算給你翻譯了你能把題目做出來嗎?」

  藍衫無力搖頭,「不能。」

  「所以,你就隨便寫吧,發揮想像力。」

  好吧,她現在能用的也只有想像力了。於是她手指動得飛快,把選擇題都寫完了,後面的根本無從下手,拖到最後一頁,她在答題欄寫上:喬風是個大變態!

  標準時間兩個小時的一張試卷,她只用了十分鐘。然後提交了。

  提交之後,需要謝風生輸入自己的指令對答捲進行判定。選擇題是自動判定的,謝風生看著得分結果,笑道,「我特別佩服你。」

  「是嗎?」藍衫心情有點雀躍,「我蒙對多少?」

  「你完美地避開了所有正確答案,零分!」他又翻了一下試卷,「後面的題目也是零分。所以總分……嗯,離及格的差距很大哦。」

  藍衫沮喪地一鬆肩膀,「我現在終於能深刻體會到他為什麼總是那麼鄙視我了。」

  謝風生安慰她,「不用難過,你和我都是正常人,只有他才是異類。」

  話是這麼說,但藍衫的心情實在陽光不起來,她抱著一絲絲的僥倖心理問道,「這個卷子這麼變態,有人及格過嗎?」

  「有啊,還有人拿過滿分呢。」

  人比人氣死人,藍衫閉嘴了。

  她不再追問,反使謝風生感覺好奇,他說道,「你怎麼不問問我,喬風到最後錄取了誰?」

  藍衫撇了一下嘴角,「我知道是誰。」

第53章 心塞

  蘇落從瑜伽館走出來時,接到了宋子誠的電話。她有點意外。

  此時她剛練完瑜伽沖了澡,身體感覺舒暢無比,像是每個毛孔都在慵懶地呼吸。她的臉蛋透著淡淡的運動過後的薄紅,這是十分健康的氣色。

  五官精緻、身材窈窕的姑娘站在樹蔭下打電話,這樣的存在感略強,許多走過路過的人都要忍不住看一眼。

  蘇落接電話時神情帶著幾分緊張和雀躍,但是掛斷電話後,她的眉毛攏了起來。

  如果前男友在工作日的下午三點半鍾給你打電話,以公事公辦的態度問你是否有時間坐下來聊一聊……那麼他的目的可以有很多,但絕不包括敘舊情。

  心底的雀躍煙消雲散,她平靜下來,自嘲地笑了笑。男人都是一個德性,喜新厭舊,宋子誠現在有了新的獵物,怎麼可能還記得她呢。

  兩人選了離蘇落比較近的一家咖啡廳,蘇落故意磨蹭著,估摸著宋子誠到了,她才過去。

  宋子誠看到她走進來,娉娉婷婷的,眼角發紅,像是春雨過後留戀花枝卻不得不委地的薔薇花瓣。那神態,深情得恰到好處。

  看著她坐在他面前,他搖頭一笑,說道,「我特別佩服你這一點。明明也沒那麼喜歡我,還一定要裝出一副念念不忘的模樣,但凡我像罈子那樣傻,早就乖乖地又被你降服了吧?你說你憑著這一招騙過多少男人?我很好奇,你有多少備胎?」

  蘇落被這一番話氣得臉色發白,「你什麼意思?!」

  「別生氣,其實我和你是一類人,但是我比你稍微有節操一點。」他沒解釋他到底哪裡更有節操。今天是來談判的,又不是吵架的。

  服務生端上來一壺玫瑰花茶,宋子誠幫蘇落倒了一杯,放到她面前。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放下茶壺後說道,「我今天約你來是想問問你,你是不是在追喬風?」

  蘇落冷道,「宋子誠,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已經分手了。我在追誰、誰在追我,這都和你無關。」

  「嗯,是和我無關,」宋子誠點頭,「我也不想插手你的事情,但是如果你真的在追他,你就應該清楚,最近喬風跟藍衫走得有點近。」

  蘇落突然笑了,呵呵呵的,因為故意笑得誇張,所以聲音顯得尖細,女鬼叫門一般。宋子誠聽得直皺眉頭,他特想一巴掌扇得她閉了嘴。

  笑過之後,蘇落說道,「說來說去,還是為了藍衫。宋子誠,你不過如此。」

  宋子誠神態輕鬆,「我怎麼樣不勞你操心,所以現在你知道我的目的了。」

  「藍衫,藍衫,」蘇落喃喃念著這個名字,歎了口氣,「這個女人很厲害,我不如她。」

  「別這樣說,她和你完全不是一路人,沒有可比性。。」

  「那為什麼你們男人一個兩個的,都被藍衫哄得團團轉?」

  「很簡單,」他向前傾身,用胳膊撐著潔白的桌面,看著她,一派真誠地說,「因為她不裝逼。」

  蘇落又生氣了,「你什麼意思!」

  宋子誠淡定答道,「我是意思是,我們可以合作,喬風歸你,藍衫歸我,你看怎麼樣?」

  「你怎麼就那麼確定我想要追回喬風?」

  「我在網上看過一段視頻,是你在你朋友婚禮上發生的事。」宋子誠說著,看到蘇落的面容變得扭曲,他很識趣地沒繼續說。這個女人,寧願被男人羞辱,也不願自己的外在形象有半絲破壞。

  蘇落咬牙,說道,「我和喬風怎樣,不關你的事。你和藍衫怎樣,也不關我的事。我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再見!」

  宋子誠倒也沒攔她,只是低頭淡淡說道,「喬風可能會接受一個劈過腿的女朋友,但絕對不會接受一個考試作弊的女朋友。」

  蘇落渾身一震,低頭看他,「胡說八道什麼?!」

  「尤其是,」他緩緩抬起頭,看著她,「一個在他的考試中作弊的,女朋友。」

  「不可理喻!」蘇落這樣說著,卻終究是沒挪動腳步。

  宋子誠知道這是她的妥協,他說道,「我的要求很簡單,你能幫到我最好,就算幫不到,也不要在自己成了好事之後來拆我的橋,或者說拆藍衫的橋。我知道這種事你幹得出來。」

  蘇落冷冷一哼,抓起包轉身走了。

  ***

  告別了謝風生之後,藍衫心情沮喪地往回趕。她真的很沮喪,比丟錢、丟手機,都要沮喪。她終於意識到,她在喬風的世界裡是笨到塵埃裡的那種存在。零分啊,零分!她連點卷面分都沒拿到!

  心情不好,本打算直接回家的,走上樓時,她卻下意識地腳步一拐彎,停在喬風家門口。

  想一想,她好像確實已經養成習慣了,沒事兒的時候就去找喬風玩兒。她挺佩服自己的,他明明是個書獃子,她在他家玩兒得還挺開心。

  藍衫在喬風家門口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敲響了他的門。

  喬風開門時,她看到他穿著純白色練功服,絲質的衣料光滑柔亮,對襟盤扣扣得一絲不苟,練功服很寬鬆,穿他身上平添了幾分飄逸之感,像是神秘的世外高人,或是天外飛仙。

  藍衫摸了摸後腦勺,「你這是……Cosplay?」

  「不是,我在練太極。嗯,你可以先跟薛定諤玩一會兒。」

  藍衫沒找薛定諤,她跟著喬風去了他的活動房,看到薛定諤在自己的樂園裡睡大覺,她一把撈起它來,接著一屁股坐在薛定諤的小床墊上。

  薛定諤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到是藍衫,它又懶洋洋地睡過去了。

  藍衫對喬風說,「你繼續,我想看看……我能看吧?」

  喬風點了點頭。剛才他一套太極沒練完,被敲門聲打斷,現在只好從頭開始。

  室內播放著舒緩的伴奏音樂,琴音叮咚如泉,間雜一二鳥鳴和潺潺水聲,閉上眼睛,使人彷彿置身在遠離喧囂的深林之間,看高山流水,聞松風萬壑。

  喬風在這樣的樂聲之中開始了動作。起手,攬雀尾,龍回頭……

  他的動作很慢,像是電影的慢鏡頭,每一個動作都調動起全身的關節和肌肉來配合,這使他整個人彷彿是一台精密的儀器,行動緩慢而精微,各部件之間協調配合,天衣無縫。

  但他的行動又顯得那麼有力,出手雖慢,卻挾著力撥千鈞的氣勢。與此同時,有力卻不笨重,步伐挪動之間,輕盈又從容,像是一片乾淨的羽毛。

  陽光從窗外透進來,在他週身鍍了一層神秘的光暈,這使整個人像是會發光一般。

  藍衫捧著臉,迎著陽光看他,一臉的癡漢相。真好看,怎麼可以這樣好看呢……

  琴聲還在繼續,不緊不慢的,喬風的動作卻開始有一絲絲的紊亂。

  太極拳是一種修身養性的運動,剛柔相濟,靜中有動,練的時候一定要心平氣和,不能急躁,這是基本要求。然而現在他的心是平靜不下來了。

  一切都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安靜的房間,舒緩的伴奏,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她。

  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看,使他突然就亂了陣腳。他的精神不復集中,而是飄飄悠悠地到了她身上,然後在她身上集中了。

  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砰,砰,砰……

  喬風突然一個一個收手式,停下來。他走過去把音樂關掉。

  藍衫問道,「你練完啦?」

  喬風的回答有些模糊,「不練了,」他怕她問為什麼,忙走出去,邊走邊問,「你今晚想吃什麼?」

  藍衫看著他挺拔如松的背影,張口問道,「有吃了能長智商的東西嗎?」

  「沒有,」他搖了搖頭,扭臉同情地看她一眼,「你現在補,太晚了。」

  「哦。」藍衫身體一鬆,抱著肥貓縮在地上不動彈。

  喬風看到她撅著嘴巴,秀眉耷拉著,像是一朵盛放的玫瑰花突然失水過多,花瓣萎靡下去。這樣的情形,正常人都能看出來她心情不佳。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看她,說道,「你心情不好?」

  藍衫低著頭,輕輕扯薛定諤的小耳朵,它被折騰醒了,氣得用爪子拍她的手。她一邊躲著貓爪,一邊小聲道,「沒有啊。」

  「撒謊,你明明心情不好。到底怎麼了?」

  藍衫嘟囔著,「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笨呀?」

  「是。」

  「……」

  她哭喪著臉,「你到底會不會安慰人呀!」說著推了他一下。

  喬風穩如泰山,被推一下也不挪動分毫。他很少見到這樣的她,像是在外頭好勇鬥狠吃了敗仗的貓,暴躁又無助。他突然心軟了,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瓜,輕輕一牽嘴角,「乖。」

  藍衫翻了個白眼,「乖你妹!」

  喬風抿了抿嘴,試圖安慰她,「你雖然笨,但是你挺好的。」

  「哼!」

  「真的。」

  「我哪裡好呀?」

  他微微一笑,眸光溫柔,「你哪裡都好。」

第54章 試探

  喬風做飯時,藍衫主動幫他洗了菜。她一邊洗菜一邊狀似漫不經心地問喬風,「喬風,你覺得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不要說我笨,我知道我笨,你說點別的。」

  喬 風此刻正運刀如風,把絲瓜切成厚度均勻的薄片,聽到此話,他停下來,認真看著她,緩緩答道,「你是一個很矛盾的人。時而真誠,時而狡詐;時而熱情,時而冷 漠;看似臉皮厚,其實自尊心很強;看似心胸寬廣,其實也會斤斤計較;你很有上進心,但是經常偷懶不思進取;你把事業規劃得井井有條,但是生活一團糟;你的 交際能力很強,但你其實很內向;你……」

  藍衫拿了一根洗好的黃瓜,卡擦咬了一口,打斷他,「你直接說我是精分就好了。」

  喬風點點頭,「精分得恰到好處。」

  藍衫不洗菜了,開始吃黃瓜,邊吃邊問,「其他的我都理解,但你為什麼說我內向呢?我長得很內向?」

  「內 向與否並不看長相,當然也不看你的交際能力。有一種心理學觀點,劃分內向外向主要基於一個人恢復精力的方式。對你來說,可能獨處比和別人打交道更容易恢復 精神,如非必要,你更偏好一種沉默的面向自己內心的生活方式。你的工作能帶給你金錢和成就感,但這並不是你從內心喜歡從事的東西。你經常為此感到厭倦和疲 憊,你所有的動力都來自於它的回報,而非其中樂趣。」

  藍衫精神有點恍惚了,她喃喃歎道,「我好像要被你洗腦了。」

  喬風低頭繼續切菜。

  藍衫又問,「那你呢,你是內向還是外向?」

  「我?」他怔了一怔,「我以前是內向型人格,現在……現在好像有點外向了。」

  否則他無法解釋,為什麼只要藍衫在,他的精力就恢復得特別快,甚至比獨處時都要快?

  「嗯,洗腦失敗。」她寧願相信他是外星的,也不會相信他是外向的。

  藍衫便接著洗菜。沒吃完的黃瓜沾著口水,放在別處她怕喬風嫌棄,於是直接叼在嘴裡。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腦殘還是怎麼的,反正就是沒往別處想。

  喬風切完絲瓜,抬頭想要和藍衫說話,入眼便看到她含著半根黃瓜,黃瓜豎著插在她嘴裡,露在外面的有十公分出頭,形狀甚似……

  他雖然比較純潔,但是他有一個十分不純潔的哥哥,他被哥哥帶得,也看過一些十分不純潔的電影。

  所以看到眼前這畫面,喬風作為一個男人,一下子就想歪了。

  他的心跳又亂了,面紅耳赤,喉嚨發乾,連呼吸都有些急促和紊亂。他定定地看著她,一雙眼睛黑亮得要命。

  藍衫洗完菜,拿下黃瓜,「好了!」說著看一眼喬風,然後她嚇一跳。

  他正舉著珵亮的菜刀,目光炯炯,死死地盯著她,像是下一步就會撲上來把她砍個稀碎。

  「臥槽你什麼意思,你別過來!」藍衫後退幾步,扶著門框兩腿打顫。危急時刻她竟然還攥著那倒霉黃瓜,她舉著黃瓜對準他,唸唸有詞,「阿彌陀佛,邪祟退散!急急如律令!」

  在她的咒語之下,喬風乖乖地轉過身。他把她剛才洗乾淨的豆角拿過來,瀝掉水分,一邊做這些,他一邊小聲抱怨,「流氓!」聲音竟有些乾澀,不復溫潤。

  藍衫看到他耳根子紅似滴血,再聽到這兩個字,她一下就開悟了。

  啊啊啊,她剛才做了什麼!

  無話可說,無地自容,藍衫默默地離開廚房回到客廳,黃瓜是再也吃不下了,她把它扔進垃圾桶。

  直到吃晚飯時,氣氛依然有那麼點尷尬。兩人都很明智地對方纔的烏龍隻字未提,藍衫化尷尬為食慾,吃得胡天海地,喬風看得直搖頭,接著又低頭笑,笑過之後,他把他盤中的菜撥給她一些。

  今天是週二,藍衫要陪喬風一起去上課。在出發之前,他照例要整理一下儀容。經過藍衫的悉心調教,喬風現在的穿衣搭配小有長進,至少不會出現極度雷人的錯誤。

  而且,他還喜歡上了那種把褲腳挽成收口九分褲或八分褲的穿法。但是呢,他自己又學不會,每次都要藍衫幫忙挽。這次也不例外。

  藍衫蹲下身,一邊幫他挽著褲腳,一邊說道,「我都教你這麼多回了,你自己怎麼就學不會呢!」

  喬風端坐在椅子上,答得理直氣壯,「嗯,不會。」

  藍衫趁機開嘲諷,「笨死了!」

  喬風繼續淡定從容,「嗯。」

  藍衫翻了個白眼,扣著他的腳踝,「別亂動。」

  「哦。」

  藍衫看著他褲腳下白皙的皮膚,和勻稱而不失力量感的骨骼,突然說道,「我今天見到謝風生了。」

  喬風淡淡答,「我知道。」

  「他答應幫我理財了,你幫了我不少忙,謝謝你啊!」

  「跟我客氣什麼。」

  「嗯,不跟你客氣,」藍衫說著,嘿嘿一笑,「我還聽他說……每個女人都想上你,哈哈。」

  喬風沉默。

  藍衫知道他害羞了,她故意惡趣味地逗他,「到底是不是呀,每個女人都想上你?」

  「這要問你了。」

  「啊?」

  他緩緩答道,「如果每個女人都想上我,那麼你呢?」

  「……」被反將了一軍,藍衫埋著頭不吭聲,小心肝忽上忽下的,蕩鞦韆一樣。

  喬風卻不依不饒地追問,「藍衫,你想不想上我?」聲音故意壓低,帶著那麼點撩撥和誘哄。

  「想——」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還好她及時反應過來,忙改口,「得美!」

  想得美。

  她埋著頭,沒有看到他明亮的神色因這三個字而黯淡下去。

  ***

  藍衫又做夢了,這回的夢境相當之精彩。她夢到她把喬風給……嗯,那個什麼了……

  如此香艷的夢境最終被掐斷了,因為即便在夢裡,她也是一個十分有道德的人,自己竟然強迫一個男人,這使夢中的她愧疚無比,然後她就憂傷地醒了。

  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出了一腦門的汗。

  藍衫下床,喝了杯溫水壓驚。她坐在燈光慘白的客廳中發呆,腦子亂亂的全無頭緒。然後她就給小油菜打了個電話。

  小油菜有個特別好的習慣,她睡覺總是忘了關機。

  凌晨兩點半,小油菜接到了來自好友的問候。她接了電話,聲音裡透著疲憊和惺忪,「藍衫,你最好告訴我出大事了,否則我宰了你。」

  藍衫問道,「小油菜,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

  「你知道嗎?」

  小油菜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恨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就是現在我對你的感覺。」

  「那你喜歡吳文是什麼感覺?」

  「藍衫,明天一起吃飯吧,你請客,姐給你上堂課。」

  「好。」

  ***

  藍衫沒想到小油菜還有給她上課的時候,她有一種「我家二貨初長成」的感慨。

  兩人相約去吃烤肉,小油菜看到藍衫時,一拍腦袋,「咱倆要聊什麼事兒來著?」

  那一瞬間藍衫決定不對她抱什麼希望了,她只是說道,「你給我描述一下,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小油菜更奇怪了,「你又不是沒談過戀愛,比我有經驗,你會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感覺?」

  藍衫有點為難。她真是不太知道。她活到這麼大,談過兩次戀愛,大學時談過一次,畢業之後就分了。然後跟楊小秀談過一次,結果也就那麼回事。兩次戀愛都談得不怎麼走心,就跟玩兒似的,確切地說還不如玩兒呢。玩兒的時候她可以全神貫注,談戀愛就未必了。

  所以兩次分手她都跟沒事兒人似的,一點也不痛苦,完全不需要刻意去振作。她自己也經常納悶,怎麼別人談戀愛就是死去活來,擱她這裡就是沒心沒肺?後來看到一個詞叫「愛無能」,她當時就覺得特別符合自己的症狀,再之後就覺得談戀愛沒意思了,也就一直沒找男朋友。

  想到這裡,藍衫搖搖頭,「我真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要和錢良在一起?為什麼要和楊小秀在一起?」錢良就是藍衫在大學時的男朋友。

  藍衫答道,「他們對我好啊。」

  小油菜點頭,她挺理解藍衫的。這姑娘從來不缺人追,那麼多人追她,自然誰對她好她就青睞於誰。

  小油菜摸著下巴,「藍衫啊,你跟錢良跟楊小秀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喜歡是個什麼玩意兒?」

  藍衫搖搖頭,沒有。

  小油菜拍拍她的肩,語重心長,「孩子,當你認真考慮這個問題時,就說明你已經動心了。」

  「啊?」

  小油菜笑嘻嘻的,「別裝傻,說吧,你看上誰了?」

  藍衫扭過臉去喝茶水,「你想多啦!」

  「喲喲喲,還跟我裝!你不說我也知道,是喬大神對不對呀?」

  藍衫扭過頭看她,神秘兮兮的,「我吧,我覺得我可能真的有點喜歡他。那種感覺,怎麼說呢,就是吧,總是有一點點牽掛,老惦記著他……你懂嗎?」

  小油菜不可一世地輕笑,「我當然懂,我有十多年的暗戀經驗謝謝,在這方面我可是權威。」

  藍衫拄著臉,突然有些頹喪。

  小油菜推她一把,「怎麼了?喜歡他你就搞定他嘛,咱姐們兒的魅力值可是MAX+,什麼男人拿不下來?」

  藍衫嘟囔著,「什麼男人都可以,就他不可以。」

  「為什麼?」

  「他不喜歡我。」

  「那就想辦法讓他喜歡你。」

  藍衫搖搖頭,無奈地歎一口氣,「人家可不和智商一百四以下的女孩談戀愛。」

  小油菜不信,「神經病吧?他自己都那麼聰明了,再談一絕頂聰明的姑娘,回頭倆人再生一妖怪出來。」

  「是真的。」藍衫說著,給小油菜講了喬風那張蛋疼的試卷,順便說了自己那更蛋疼的分數。

  小油菜嘖嘖稱奇,「連你都得零分,我要是做難道要負分了?人呢,變態也要有個限度,變態成這樣就不可愛了嘛。」

  藍衫悲催地發現,即便喬風出了那種試卷,她依然覺得他大部分時候都是可愛的。媽蛋,她的審美觀急需要拯救……

  小油菜問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我覺得我需要先冷靜一下。」

  小油菜追問道,「你要不要追求他呢?說實話哎,這麼極品一男人,別說打著燈籠了,你就算打著強光燈、打著紅外線掃瞄儀,手裡再牽一條訓練有素的警犬……都未必能找到。」

  藍 衫有點糾結,「我也得追的上呀!你說人家挑長相挑身材,我還可以勝任。挑談吐挑氣質,咱可以鍛煉。挑錢吧,咱也可以努力奮鬥……但智商這個東西現在真的已 經來不及了。而且他又那麼死腦筋。再說,你說他要是一路人,我追也就追了,大不了追不上,大家一拍兩散往後橋歸橋路歸路。可是吧,喬風又是挺難得的一個 人,我不想最後鬧得和他連朋友都沒得做,你明白嗎?」

  小油菜拍拍她的肩,「理解。不過呢,其實喜歡這種東西沒什麼大不了的,大多數時候你可以無視它。」

  藍衫沉默地點了點頭。

第55章 龍蝦

  藍衫下午回公司時,老王把她叫進了辦公室。

  「藍衫,原計劃呢,我明天要出差去H市參加一個汽車營銷峰會。」

  藍衫點頭,「王總我知道啊,您放心地去吧,我們保證安安分分的,不給你惹是生非。」

  所 謂「峰會」,聽著挺高大上,其實就是一幫賣汽車的同志們湊一塊交流怎麼樣更多更好地賣汽車,交流結果由記者朋友們進行記錄。因為是「峰」會,所以來參加的 都是在業內小有成就的。藍衫她們4S店一直經營得不錯,這次接到兩份邀請函。總經理決定帶著銷售部頭頭親自去。當然了,牛X的人很多,他們倆去了也就是圍 觀一下的份兒。

  不過前兩天總經理突然生病,去不了,宋BOSS閒的蛋疼,頂上去了,決定帶著銷售部老王去H市三日游。

  老王聽藍衫如此說,搖頭道,「不是這個意思……現在我去不成了。」

  「啊?」

  「嗯,家裡有點急事,」老王也沒解釋到底是什麼事,只是說道,「所以要不明天你去吧。」

  「我?」藍衫有點激動,「我我我我能去嗎?」

  那裡再怎麼說也是各路業界精英匯聚的地方,而且H市又是全國著名的旅遊城市,這回去了就算取不到經,吃喝玩樂一番也不錯呀,嘿嘿嘿嘿……

  老王嚴肅地看著她,「你怎麼不能去?銷售部除了我,不就只有你能去?」

  「市場部的呢?」如果只是談營銷,似乎市場部的更合適。

  老王一攤手,「啊,這樣啊?行,你要是不願意,我把名額給市場部。」說著拿起電話就要打。

  「別別別……」藍衫諂笑地攔住他,「別這樣,我不是這個意思。王總您這麼看得起我,那我就必須得去呀,捨我其誰!」

  這事兒就這麼定了,老王給行政部打了個電話,讓他們幫藍衫定機票。

  由於藍衫臨時決定出差,老王准許她早下班一個小時,回去準備準備。

  藍衫回到家時喬風還沒回去,她想快點把這個好消息和喬風分享,於是給他打了電話。

  「喂,喬風。」

  「嗯,藍衫。」

  喬風講話的背景亂哄哄的,有人的交談聲,也有滴滴滴的聲音,不知道是什麼儀器。藍衫好奇道,「你在哪裡?」

  「在超市。」

  所以那滴滴滴的東西並不是什麼黑科技,而只是收銀台的掃碼器?

  他話音剛落,電話裡突然擠進一個女人的聲音,柔柔的:「喬風,你要不要吃糖呀?」最後那個語氣詞說出來時像是打著彎兒,既調皮又嫵媚。

  喬風回了一句,「我不吃,謝謝。」

  藍衫把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她的心突然沉了一下,問道,「你跟誰在一塊兒呢?」

  喬風沉默不答。

  那個姑娘笑了笑,聲音像是突然抬高了一些,「為什麼不吃,我記得你很愛吃糖的!」

  這話說得,聽在藍衫耳朵裡怎麼就那麼刺耳呢。藍衫的語氣也就不自覺地帶了那麼股酸溜溜的味道,她哼道,「這麼神秘?是誰呀,跟我都不能說?聖母瑪利亞還是王母娘娘呀?」

  「是蘇落。」

  藍衫突然不言語了。

  喬風問道,「藍衫,你找我有什麼事?」

  藍衫腮幫子一鼓,硬邦邦地對著手機喊,「我已經回家了,你趕緊回來給我做飯!」

  「好。」

  喬風掛斷電話時,蘇落正好結完賬。她拎著超市裡五毛錢一個的大塑料袋,袋子鼓鼓囊囊地塞了好多東西。出於禮貌,喬風主動接了過來,幫她拎著。

  「謝謝哦。」蘇落笑道。

  校園超市的空調壞了,裡邊很熱,倆人都出汗了。蘇落一邊走,一邊拆開一包紙巾,取出一張來擦汗。看到喬風額頭上有汗,她笑著抽出一張新的,抬起胳膊要給他擦。

  喬風偏頭躲開她。他的眼眸瞇了一下,良好的涵養使他面上並無任何慍怒,但蘇落清楚地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不悅。

  她很識趣地收回手,乾笑,「剛才是你女朋友呀?」

  「女朋友」三個字讓喬風的心情有些異樣。明知道那是假的,但他還是被取悅到了。他勾了一下唇角,並未否認。

  蘇落背著手,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天氣太熱,她今天穿了白色及膝雪紡裙,配一雙裸色漆皮高跟魚嘴鞋,長髮飄飄,一身的女神范兒。路過的許多男生都在看她,但是喬風卻瞟也不瞟她一眼。

  蘇落又笑道,「嗯,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了,要是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不會的,你又不是腦殘。」

  蘇落的面部肌肉狠狠地抽了一下,她咬了咬牙,「總之今天謝謝你啦!」

  「不客氣。」

  「那我可以請你吃飯嗎,當是對你的感謝。」

  「恐怕不行,」喬風抬腕,看了看他心愛的光動能電波表,答道,「我要回去給藍衫做飯了。」

  他這一副老婆奴的樣子,擱在蘇落眼中十分的不舒服。這個男人,對別的女人那樣言聽計從。

  但是蘇落不會把這些心情表現在臉上,她只是溫柔地笑了笑,「可以叫她一起來嘛,人多熱鬧。」

  這倒也是一個建議。喬風想了想,認為需要先徵求一下當事人的意見。於是他給藍衫打了個電話。

  藍衫還在自己跟自己生悶氣,東西也沒收拾。接到喬風電話,她的聲音依然硬邦邦的,「喂?」

  喬風問道,「藍衫,你想吃什麼?」

  藍衫哼哼唧唧的,故意刁難他,「我要吃澳洲龍蝦!」

  「稍等我問一下,」喬風說著,扭臉看蘇落,「澳洲龍蝦可以嗎?」

  蘇落抽著嘴角點了點頭,心想那女人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喬風便對藍衫道,「是這樣的,今天的晚飯蘇落請,請你和我吃澳洲龍蝦,你要不要過來?」

  「呸!」

  「……」

  藍衫深吸一口氣,她從來不是一個會委屈自己的人,遇到不順心的事必定要先折磨別人。此刻她發洩完了,對喬風解釋道,「那個,不是呸你的。」

  「我知道。」喬風莫名覺得有些好笑,然後他就笑了笑。

  隔著手機,他的笑聲低低的,溫柔而動人,像是暖春的湖水。藍衫聽在耳中,心頭起了一陣毛躁,她只好故意用怒氣遮掩心虛,「笑什麼笑!」

  「沒有,就是覺得你挺可愛的。」

  雖然這話是隔著手機說出來的,但藍衫依然不爭氣地臉紅了一紅。她彆扭地摩挲著微微發熱的臉蛋,說道,「總之你告訴那個女人,我討厭她,所以不會吃她的飯。」

  「好,我會如實轉告。」

  藍衫總算順過一些氣來,她得意地翹了一下嘴角,「好了,你去吧,悠著點,別吃太多。如果有龍蝦,可以給薛定諤帶半隻回來。」吃不死那個女人,哼哼哼哼!

  喬風倒是被她說得一愣,「我去哪裡?」

  「你不是要和美女共進晚餐嘛?」說到這裡,藍衫的酸水又要往外冒了。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很想阻止他,但她又不是他什麼人,手實在伸不了那麼長。

  喬風搖頭,「我不去,你不去我就不去了。」

  「為什麼呀?」

  喬風覺得她這話十分莫名其妙,「我去了誰給你做飯?」

  一句話,使藍衫長了草的心情突然就春暖花開了。

  蘇落站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喬風跟另一個女人打情罵俏,她目光沉沉,嘴角耷拉著,像是鬆弛的弓弦。因為牙關咬得太緊,她腮旁的肌肉繃得緊緊的,幾乎要鼓起來。

  這個男人所有的溫柔和深情,都本該屬於她。然而現在,卻被另一個女人拿走了。

  這叫她如何甘心?

  看到喬風掛斷電話時,蘇落目光一閃,臉上立刻綻開笑容。雖然笑得有些勉強,不過沒關係,反正喬風並不擅長解讀人的面部表情。

  喬風對蘇落說,「我要回去了,請客吃飯就不必了,今天幫忙權當是我對你的賠禮道歉。另外,藍衫讓我轉告你,她很討厭你。」

  「……我知道。」蘇落說著,委屈地咬唇,眼神柔軟得讓人心疼。

  喬風是沒工夫心疼她了,他現在比較擔心的是現在都這麼晚了,菜市場還能不能買到新鮮的澳龍。他把那一大袋子東西還給蘇落,告辭了。

  在喬風看來,那堆東西並不沉,拿著不算吃力,所以也不擔心蘇落提不動它。

  事實卻是,蘇落穿著細高跟,提著那一大袋東西相當吃力,累得直呲牙咧嘴,女神形象大打折扣。幸好路過的一個熱心腸的男生,主動把美女護送到教職公寓。

  澳 龍這東西比較金貴,也不好賣,一般的菜市場小販是從大的水產品市場進貨,一次不會進太多。喬風去了離他家最近的那個菜市場碰運氣,事實證明他運氣還不錯, 某個水產品賣家那裡剩了兩隻,都挺精神,一個大的一個小的。小的有一斤半,大的二斤八兩。喬風怕買了大的把藍衫撐壞肚子,最後選了那個小的。

  提著龍蝦,喬風去敲藍衫的門。

  藍衫看到他後很高興,隨即視線下滑,看到他手裡提著個袋子,袋子一個勁兒掙扎,她嚇一跳,「什麼東西呀?!」

  「不要怕,」喬風安慰她,「只是一隻小蝦米。」說著打開袋子給她看。

  一斤半的火紅龍蝦正翹尾巴揚鉗子耀武揚威的,這尼瑪只是一個小、蝦、米?!

  藍衫拍了拍胸口,「好可怕的樣子……」她突然反應過來,「不對,你為什麼買龍蝦?!」

  喬風有點無辜,「是你要吃龍蝦的。」

  藍衫斯巴達了,「我……我說著玩兒的呀……」

  喬風鬱悶了,他低頭看著那艱難掙扎的龍蝦,它的鉗子被束縛住了,很不開心。喬風也有點不開心了,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不喜歡嗎?」

  「不不不,不是,我特別喜歡,可是這個東西……它貴呀!好幾百塊錢一斤呢!」藍衫想著喬風嘩啦啦地往龍蝦的大腦門上拍鈔票,她的心在哆嗦。

  原來只是怕貴,喬風鬆了口氣,他拎著龍蝦轉身,小聲自言自語,「我養得起。」

  「你說什麼?」

  「沒什麼,過來,商量一下你想怎麼吃它。」

  「哎!」

  雖然肉疼,但是買都買回來了,為了錢也得好好地把它吃掉。藍衫屁顛屁顛地跟過去,發現龍蝦被束住,她也不怕它了,笑嘻嘻地把它放在廚房的地面上逗它。薛定諤看到,也跟著逗。一人一貓玩兒得十分歡樂。

  「藍衫,你要吃龍蝦刺身嗎?」

  「我不想生吃。」

  「好,要不清蒸?或者做芝士焗龍蝦?」

  「清蒸吧。」

  確定了,喬風就行動起來。他把龍蝦抓起來放在料理台上,反轉菜刀,砰地一下,乾脆利落地拍死了。

  薛定諤用一種看偉人的目光看著喬風。

  這一頓飯吃得十分過癮,蝦肉鮮嫩,配上喬風調製的蒜蓉蘸料,吃在嘴裡那個口感,真真妙不可言。看到藍衫如此喜歡,喬風很高興,高興之餘又有些慶幸,看這吃貨那沒出息的傻樣,幸虧買的是小的。

第56章 好巧

  吃過晚飯,藍衫幫喬風一起把被扒拉乾淨的盤子和碗扔進洗碗機,收拾完畢,兩人一同出門散步。

  外頭日隱西山,夜幕將落,世界變得晦暗起來。某些時候這樣的天色反而會給人以安全感,因為不必擔心尷尬或心虛的神色被人發現。

  藍衫清清嗓子,狀似不經意地問喬風,「蘇落找你能有什麼事兒呢?我還真想不出來。」

  喬風坦然答道,「她來我們學校工作了,目前是助教。」

  能 進國內Top2的大學工作,就算只是助教,也十分了不起了。而且藍衫雖然不混學術圈,卻也知道,助教一般只是個過渡,等混夠時間就可以當講師了。所以即便 藍衫再討厭蘇落,聽到這裡,也忍不住歎了一句,「還挺有本事。」在世人看來,這樣的工作清高又體面,比她那汽車銷售不知道要高桿多少,藍衫多少是有點羨慕 嫉妒恨的。

  喬風搖頭道,「一般吧,其實她的學術水平不太好,留學這麼多年也沒發幾篇像樣的論文。至於科研成果,更是……」說到這裡,他發覺自己這樣在背地裡批評別人似乎有些不厚道,於是住了口。

  好嘛,這樣的還被鄙視呢,那我這樣的……藍衫翻了個白眼,有些事情真不能細想。

  喬風難得敏銳一次,察覺到藍衫似乎情緒不對。他問道,「你不喜歡我和她來往嗎?」

  話說出口,才發現自己對她的回答竟隱隱有些期待。喬風怔了怔,無法理解自己心中突然升起的那纏綿又彆扭的情愫。

  藍衫突然被戳中心事,心虛地低頭,哼道,「關我什麼事?」

  夜風吹過,捲走了他的期待,只留下一地的失落。

  接下來喬風一直沉默,藍衫也不想說話,兩人安靜地並肩行走,各自都沒發現對方臉上的糾結。

  散完步,回去的時候,藍衫對喬風說,「哦,對了,我明天要出差,預計去三天,所以這三天裡你不用給我做飯啦。」

  喬風有些意外,「為什麼突然要出差?你要去哪裡出差?」

  藍衫給他解釋了。喬風聽罷,聲音沉了沉,「也就是說你要和你的老闆一同去H市,在那裡度過三天?」

  「額,」藍衫被他說得愣住了,她撓了撓後腦勺,「是這樣沒錯,不過你不要這樣說啦,搞得好像我們要約會似的。」

  「這難道不是約會嗎?」因為著急,他的語速加快,隱隱有些逼問的凌厲氣勢。

  「不是約會,是峰會、峰會!」藍衫黑線,「請注意你的措辭!」

  在喬風看來,一個一線銷售員工去參加這種峰會是完全沒必要的。他想阻止藍衫,但又怕掃她的興,忍了忍,只是問道,「你特別想去嗎?」

  「當然啦。」

  喬風只好不再說什麼。

  藍衫問他,「你想要什麼好吃的好玩兒的,我給你帶回來?」

  喬風很不給面子,「我需要什麼可以直接購買,就算在本地買不到也可以網購,總之用不著你千里迢迢從一個城市運到另一個城市。」

  藍衫一咧嘴,「切!我偏要給你帶!」

  這個夜晚,喬風睡得不太安穩,一閉上眼睛就是藍衫跟宋子誠卿卿我我的畫面。兩人手拉著手游西湖,去靈隱寺上香,去參觀中國濕地博物館……

  他並非多慮。在他眼中,藍衫這個人的忠誠度較低,與薛定諤不相上下,誰給吃的就跟誰走。宋子誠又非正人君子,若是對藍衫有什麼企圖,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呢。三天,一千多公里之外……其中變數太大,要是真有點什麼,他鞭長莫及。

  想到這裡,喬風徹底睡不著了。

  ***

  藍衫和宋子誠在機場吃了頓午餐,然後倆人就登機了。她在飛機上一直呼呼大睡,宋子誠坐在她身邊,時不時地側頭看她的睡顏。從B市到H市,兩個多小時,他竟然也沒看膩,自己都覺得神奇。

  就在昨天,罈子說誠哥你魔怔了,宋子誠當時覺得罈子在放屁。現在,他自己也有點動搖了。他覺得他可能真的有點著迷了,是那種無法控制和約束的、自己心甘情願地沉溺……的那種著迷。

  好像真的有點魔怔了。

  理智告訴他,這樣大費周章地去追一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這是一種紈褲行為,投入和回報完全不成正比,他該立刻停止。

  理智還告訴她,動什麼也別動感情,那是世界上最危險的事。玩兒,可以;玩兒真的,不可以。所以他應該立刻停止。

  他知道這些,一直都知道。

  但知道是一回事,辦到是另外一回事。很多時候,兩者之間會產生背道而馳的差距,且距離會越來越大。

  他就是忍不住,停不下來。

  兩人下午三點多下飛機,打了個車去酒店,等一切收拾妥當時,也快傍晚了。他們的酒店位置不錯,離西湖很近,晚上推窗就能看到西湖的夜景,十分完美。

  當然了,價格更「完美」。

  不過反正是公司掏錢,藍衫又不用心疼。

  宋子誠問藍衫晚上想吃什麼。關於H市本地名吃,藍衫已經做足功課,所以現在聽到BOSS問,她想也不想就答,「樓外樓的西湖醋魚!」

  宋子誠的回應簡潔有力,「好。」

  兩人從酒店出來,肚子都不算太餓,所以並不急著去吃飯,只是慢悠悠地溜躂著。傍晚的暑氣退卻,城市白天的喧囂漸漸沉澱下來,暮氣藹藹,行人車輛沐在其中,都被鍍上了一身愜意又舒緩的昏黃,像是走進了泛黃的彩色老照片。

  一路上綠樹蔭蔭,清風拂面,藍衫初到異地,心情雀躍,高興地捧著臉陶醉,「哎呀,這裡真好。」

  宋子誠問她,「哪裡好?」

  「不知道,就是覺得好。」

  這樣的回答一點營養都沒有,宋子誠卻聽得心情跟著輕快,城市在他眼中也順眼了一些。

  兩人走了一會兒便看到西湖,湖中生著許多荷花,碩大的碧葉高低錯落,層層疊疊地鋪在湖面上,粉紅的荷花如一粒粒明珠點綴其中,晚風吹過,把荷花的香氣送到岸邊,沁人心脾。

  路邊開了一條小道,直通向湖面上一座亭子。兩人覺得好玩兒,一同走上去。路面貼著湖面,高度差不足兩公分,人走在其上,乍一看像是踏波而來的仙人。

  這個亭子修在湖水東側,向西可以看到整個西湖。此事金烏西墜,暮色沉沉,湖對面的山背對著夕陽,顏色蒼翠如墨,連綿的山像是伏在湖邊安睡的巨獸。夕陽把天空潑染得一片赤紅,光線撒到湖面上,湖水把它掰成千萬片碎金,緩緩搖動。

  「好美啊!」藍衫喃喃感歎。

  「是啊。」有人應道。

  她的第一反應,那個人是宋子誠,但宋子誠的聲音絕對不是這樣的!BOSS總是冷冰冰的,連說話都帶著硬度,嗓音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溫柔似湖水,清潤如荷香。

  藍衫猛地轉身,看到一個人正舉著單反卡擦卡擦地拍照,似乎根本沒注意到她。她滿頭黑線地看著他的身影,喊到,「喬!風!」

  喬風放下單反,扭頭看了藍衫一眼,他笑意岑岑,夕陽的光纖在他臉上灑了一層紅暈。他笑道,「藍衫?好巧。」

  ……巧你大爺。

  藍衫走過去,囧囧有神地看他,「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宋子誠也看著喬風,目光十分不友善。

  喬風舉舉手中相機,「取個景而已。」怕藍衫不信,他拿著相機招呼她來看。

  藍衫一開始還有點懷疑,看完照片之後就完全不信他的鬼話了。用神器拍照都能拍成這德性,您對得起您那小鋼炮一樣的長鏡頭嗎?

  宋子誠握了握拳。他現在特別想把喬風按在湖裡胖揍一頓,這個人太不講究了。我既然創造了機會和藍衫獨處,你丫不就應該安安分分地待在B市應付蘇落嗎,為什麼要跑過來?為什麼不按照常規打法走?能要點臉嗎……

  看到BOSS神色不對,藍衫連忙給倆人正式介紹。

  雙方都很矜持,只是點了點頭,連手也沒握。

  喬風無視掉宋子誠的怒氣。他把相機摘下來推到宋子誠手中,「來,宋老闆,幫忙拍個照。」

  宋子誠抽了一下嘴角。藍衫稱呼他「老闆」他只覺得姑娘可愛,但喬風叫他「宋老闆」時,他就覺得這稱呼充滿了青龍幫和城鄉結合部的混搭氣質。

  他抓著相機,真想直接把這玩意兒扔進湖裡。

  藍衫斜了喬風一眼,「蛇精病!回去解釋清楚!」說著一推他肩膀,轉頭對宋子誠笑道,「老闆,麻煩你啦!」

  兩人背對著荷花,迎著夕陽站好,宋子誠無力吐槽,只好把鏡頭對準他們,按了快門。

  拍了幾張,藍衫一張一張看,覺得挺不錯。如果不是喬風的笑容太詭異,那麼應該會更好的。

  她抬頭,正要跟宋子誠道謝,卻迎上BOSS不滿的目光。

  宋子誠有點委屈,等這麼半天藍衫也不主動提,他只好說道,「你不打算跟我合照嗎?」

  「啊,當然,必須的。」藍衫歉意地拍了拍腦門,她怎麼忘了這種諂媚BOSS的招數了呢。

  藍衫和宋子誠肩並肩站好,喬風舉著相機指揮他們,「藍衫你右邊一點,兩人不要靠太近,影響光線……好,笑一個,宋老闆你不用笑了,太難看。哦,好……」他按了快門,之後驕矜地自誇,「perfect!」

  藍衫湊過來想看這照片有多麼perfect,然後她就看到照片裡的她笑靨如花還不錯嘿嘿,可是一旁的宋子誠……只拍到半張臉……

  那照片像是被人從中剪了一刀,或者也可以說那個人被砍了一刀,剩一半身體,偏偏他還瞪著眼睛努力刷存在感,看起來相當可怕。

  藍衫覺得她離被解雇的日子不遠了……

  她捂著屏幕不讓宋子誠看,討好地笑,「老闆,我們再拍一張吧!」

  事實上宋子誠已經看到了,看過之後才發覺他剛才太他媽厚道了……

  宋子誠不可能容忍自己第二次被荼毒,於是搖了搖頭,「不了。藍衫,我們去吃飯,」說著看看喬風,咬牙道,「你、請、便。」

  喬風把相機掛回脖子,他笑道,「好的,我要去樓外樓吃西湖醋魚。拜拜,回見。」

  宋子誠:「……」

  最後的最後,都這麼巧了,當然是三個人一起去吃了西湖醋魚。

  西湖醋魚是淡水魚,刺很多。宋子誠很溫柔體貼地幫藍衫剔掉刺,把魚肉夾進她盤中。

  雖然覺得有點怪,但藍衫依然很感動。可惜她還沒來得及動筷子,那魚肉就被喬風夾走了。

  藍衫怒戳喬風的餐盤,「你你你,還我!」

  「好。」

  喬風又給藍衫剃了很多魚肉,還給她。

  宋子誠沒有以牙還牙搶這些魚肉。他真的做不到那樣不要臉……

  吃完了這頓飯,宋子誠鬆了口氣。藍衫到最後也沒鬧清楚喬風為什麼要突然跑過來,她心中隱隱有一個猜測,但那個猜測太自作多情太玄幻,她也挺不好意思承認。

  三人在酒店門口分別了,喬風說要回自己的酒店,藍衫也就沒多問。想著等出完這趟差,回去有空再說。

  然後,到酒店門口,她下出租車時,正好看到了喬風。

  他依然一派雲淡風輕,「好巧啊。」

第57章 覺悟

  宋子誠自問涵養是極好的,這會兒也有些動怒了。沒見過這麼死皮賴臉的人,更可怕的是,對於他們的行程,這小白臉看起來瞭如指掌。他一向十分重視隱私,現在突然有一種被人看光的不適感。

  藍衫走到喬風面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釋。」

  喬風一攤手,無辜地看她,「你不要以為我在跟蹤你。」

  藍衫才不信,「你就是在跟蹤我。」

  喬風反問,「那麼你說,我是如何跟蹤你的?」

  「我……」能說上來才怪!

  喬風掰著指頭給她解釋,「你看,你的手機軟件的位置功能已經關了,如果用儀器強行定位的話我倒是可以做到,但那是違法的,我不會對你做違法亂紀的事情。所以,我真的沒有對你進行定位。」

  藍衫有點動搖了,「那你是怎麼遇到我的?」

  喬風有些感慨,「他鄉遇故知,這是緣分,沒有辦法。」

  「切,你又不信緣分那一套。」

  「我只是在用你能夠理解的方式與你交流。」

  他們倆說這話,宋子誠發現自己又被無視了。他輕咳一聲,說道,「我們先進去吧。」

  三人便走進去,藍衫還在和喬風鬥嘴,兩人並肩走向電梯時,宋子誠突然叫住她,「藍衫,先別上去,我們聊聊明天的事情。」

  明天的事情是公事,喬風再無恥也不能攙和,所以只能獨自回客房了。走之前悻悻地回頭看一眼藍衫,藍衫正背對著他走向大廳的吧檯,並未看到他。倒是宋子誠回頭望他一眼,目光冰冷,隱含著鄙夷和挑釁。

  某種程度上說,他確實有資格鄙視他的……

  當然了,很多時候,喬風可以把來自別人的鄙夷和敵意完全屏蔽掉。所以現在,他完全不以為意,瀟灑地進了電梯。

  宋子誠把藍衫叫到吧檯只是臨時起意,不過當慣了宋總,跟下屬談起話來倒也得心應手得很。但是很快他發現藍衫太入戲了,她完全用一種下屬的姿態跟他講話和討論,十分莊重嚴肅。

  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此行的目的在於模糊兩人之間上下級間的距離,如果有重大進展那自然最好不過。然而現在,這距離被他親手加大了。

  聊完了行業情況,又聊工作展望,宋子誠也是有耐心,把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說完,他又叫了壺茶,兩人開始說別的。

  藍衫不是很在狀態。一方面她惦記著樓上的喬風,另一方面她總覺得老闆今天的情緒有點古怪。由於分心,她不能一門心思地觀察和思考,自然也得不出什麼明確結論。

  宋子誠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看到藍衫雖在極力忍耐,但隱隱已有些不耐,他微不可察地歎一口氣,終於還是放她走了。

  他有點失落又有點迷茫,又覺得自己在做無意義的事,並且為此感到無力。於是酷帥狂霸拽的BOSS一時間墜入文藝小清新的憂鬱之中。藍衫離開之後,他又獨自在大廳裡坐了一會兒。

  藍衫上樓,在走廊裡又遇到了喬風。

  他背靠著門坐在走廊裡鋪的地毯上,雙腿併攏屈膝,兩手環著膝蓋。每次看到他這種坐姿,藍衫都很有吐槽的慾望,太大家閨秀了,一點也不爺們好不好。

  寬闊悠長的走廊裡空空的,連保潔員也不見一個,藍衫的視線裡,只有那一個孤零零坐成一團的人,像是個無家可歸的小朋友。

  「小朋友」聽到動靜,抬頭看了藍衫一眼。這回他沒說「好巧」。

  藍衫走過去,好奇地蹲下來望他,「你為什麼坐在這裡?」

  喬風無奈答道,「房卡不能用,我猜應該是電子鎖沒電了。」他只是想出門買個東西,順便偵查一下藍衫的情況,結果出了門發現忘記拿手機,再想回去,房卡不答應了。

  在藍衫看來,這一招好眼熟的樣子。她忍不住用指尖戳了一下他的臉頰,「裝,接著給我裝。」

  喬風像是被惡霸調戲的小媳婦一般,他羞澀地扭臉躲了一下,然後解釋,「沒有裝,真的不能用了,客房部已經下去換卡了,但我覺得應該是電子鎖沒電了。」

  藍衫還是不信,故意說,「你不就是想來我房間嗎?」

  喬風突然抬頭看她。瑩潤的眸子平淡無波,卻又像是大有深意。

  藍衫也愣住了,她摸了摸鼻子,垂下眼睛不看他。

  喬風問道,「我為什麼想去你房間?」

  藍衫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剛才一直在膨脹,雖然不斷否認,卻依然幻想喬風此行是為她而來。既然在酒店相遇了,那麼玩玩遺失房卡啊、走錯房間啊之類的狗血戲碼,再順理成章不過吧?

  她低著頭,心想,自己應該只是在自作多情吧……

  這時,客房部一個漂亮的服務員上來,她手裡拿著一張卡,一邊跟喬風道歉,一邊幫他刷門。

  電子鎖急促地滴滴滴了幾聲,然後就徹底沒動靜了。門也沒開。

  服務員不甘心地轉著門把手,一邊說道,「抱歉抱歉,這應該是電子鎖沒電了,我現在讓人拿銅鑰匙來開門,幫你們換電池。」

  果真自作多情了嘛……藍衫有點低落。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兩人等了將近十分鐘,也沒等來銅鑰匙,服務員在拿對講機催了兩回之後,就自己下去找了。樓道裡又剩下他們兩人。

  藍衫鼓足勇氣,邀請他,「算了,你先去我那裡坐一會兒吧。」

  喬風欣然應允。

  藍衫的房間在宋子誠隔壁,兩個房間都是朝向西湖的方向。她走進房間,插上房卡取電,然後把頂燈打開,窗簾拉開。

  這房間的窗戶很大,玻璃乾淨明亮,難得的是幾扇窗戶拼成一個微微向外凸的弧形設計,這使得視野更加寬闊,更顯個性和檔次。

  窗前的空間很大,稍稍墊高,類似於榻榻米的設計,上面擺了個實木矮几,矮几上有茶具。藍衫燒了熱水,沏了酒店提供的龍井茶。兩人面對面跪坐在矮几旁,守著一壺茶欣賞窗外的夜景。

  跪了一會兒,藍衫就受不了了,改為盤腿坐著。然後她又有點慚愧,覺得自己在喜歡的人面前不夠秀氣。轉念一想,她又釋然了:喬風都那麼秀氣了,她要是再秀氣,那就陰陽不調和了……

  喬風喝一口茶,然後側頭安靜地看著窗外。

  藍 衫便也向窗外望。夜幕已降,都市裡華燈璀璨。西湖的水映著五光十色的夜燈,影影綽綽,流光溢彩,像是水龍王瑰麗的寶庫。岸邊一條長長的繁華街道,街道上燈 光尤其明亮,奪人眼目,遠遠望去,彷彿一條發光的彩色長龍。湖邊的山上也亮起了夜燈,星星點點,像是嵌在黑色幕布上的彩色寶石。

  藍衫看呆了。

  喬風站起身,打開一扇窗戶。晚風吹來,攜帶者獨屬於湖水的潮濕氣息。藍衫吸了口氣,看著他走回來坐下。頂燈光線的亮度和顏色都類似燭光,他像是坐在了昏黃的燭影之下,精緻的面目柔和又生動,能讓人聯想到一切美好溫暖的東西,比如鮮花,比如水,比如甜蜜的詩篇。

  藍衫的心裡怪癢癢的。她嚥了一下口水,突然張口,「喬風——」

  「別動。」他打斷了她,說完這兩個字,他突然跪直身體,傾身向前。

  藍衫的心臟猛烈地跳動起來。眼看著他微笑著緩緩逼近,她緊張到呼吸困難,滿腦子就剩一個想法:他要吻我了他要吻我了他要吻我了……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

  親吻沒有降落,她只覺眉角被輕輕按了一下,隨之是他溫潤的聲音,略帶些驚奇,「奇怪,原來只是一顆痣,我還以為是小蟲。」

  藍衫:「……」

  她睜開眼睛,氣呼呼地揉了揉發燙的臉。她真是腦殘了,怎麼會認為他要吻她呢!

  喬風坐回去時,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以平復自己不正常的心跳。真是奇怪,剛才他明明想要幫她捉蟲的,為什麼接近的時候,卻想要親她一下呢……

  昏黃的燈光下,兩人各自尷尬,都沒注意到對方神色中的異樣。藍衫低頭摩挲著茶碗,問道,「喬風,你為什麼要來H市?」

  「啊,我表弟過生日,我來給他慶生。」

  藍衫詫異地看他,「你……表弟?」

  他點點頭,「對,他是我小姨的兒子,我小姨是我媽媽的親妹妹。」這是他好不容易找的理由。那個表弟正在上大學,過生日什麼的其實不需要他這表哥來湊熱鬧。

  藍衫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白竊喜一場,心酸。

  又說了會兒話,藍衫心情不佳,把喬風趕走了。

  ***

  第二天,喬風要給他表弟過生日,藍衫要去峰會,雙方終於分頭行動,宋子誠很滿意。

  峰 會其實沒什麼好看的,有幾個大佬們嘮嘮叨叨,大家一起探討各種高大上的話題,藍衫只能坐在下邊當聽眾。越是高大上越是虛無縹緲不接地氣,藍衫自己的市場敏 銳度不夠,又欠缺悟性,聽著不是很感興趣。宋子誠倒是認真聽了聽,但是看到藍衫無聊,他也就不聽了,問藍衫,「想去哪裡?」

  「啊?」

  「不喜歡這裡,你想去哪裡?」

  藍衫打了個哈哈,「不啊,好不容易來一趟,這裡挺好的呀。」

  「我覺得無聊,你陪我出去轉轉吧。」

  就這樣,倆人溜了出來。宋子誠不知道去哪裡好,藍衫建議去靈隱寺。來之前她做了很多攻略,當時其實並不抱希望,覺得最多是去西湖轉轉,畢竟是出差又不是旅遊。

  去靈隱寺之前,他們先去飛來峰看了會兒風景。飛來峰不高,老樹古籐,灰白的山體矗立在外,像是巨大的骨頭,倒也有些看頭。到了靈隱寺,他們……

  又遇到了喬風。

  藍衫頗為驚奇,「你不是去給表弟過生日了嗎?」

  「表弟中午要和同學過,我想晚上去,所以先來這裡看看。你們不是去峰會了嗎,為什麼這麼巧又遇到?」

  宋子誠現在已經不想聽到「巧」這個字了。他很不客氣地看著喬風,「你到底要跟蹤我們到什麼時候?」

  喬風奇怪地看著他,「宋老闆,你誤會了。」

  「不要叫我『宋老闆』。」

  「小宋,你誤會了。」

  「……滾。」這個字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喬風指了指附近一個攝像頭,「不信你可以看監控,我比你們早半個多小時到這裡。」

  宋子誠冷笑,「監控是你想看就能看的嗎?!」

  「是啊。」

  「……」

  藍衫覺得可能真的是她和喬風待久了所以腦回路同步了,也可能是大部分遊客的思路都這樣,來了H市,先去西湖,再去靈隱寺,如果時間夠的話還可能去千島湖或者烏鎮什麼的,反正景點就那麼多,又不是隨機模式。

  三人只好一起游靈隱寺。宋子誠的面色陰晴不定,藍衫倒是有些意外他為什麼這麼暴躁,就因為討厭喬風?話說這倆人之前似乎有很大過節呀……藍衫突然想到蘇落。

  啊,她好像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

  寺 廟嘛,就是上香啊,拜佛啊,許願啊,之類。幾人走進一個大殿,看到裡面掛著許多木質的小牌子,一旁擺著個桌子,有小和尚在收費發牌子。遊客買了牌子,把自 己的心願寫在牌子上,掛在殿中,等著佛祖顯靈助其實現願望之類。寫的人也不一定信,反正寫了總比不寫好,信仰這東西,總是能給人留點希望和盼頭。

  藍衫湊熱鬧地買了一塊,喬風和宋子誠也跟著買。三人在桌子旁寫字,遭到小和尚的驅趕,「幾位施主,請不要擋著其他施主。」

  看來這小牌子還挺走俏。

  三人湊到佛像旁邊寫,藍衫扭頭看看喬風的,喬風也看她的。她就不好意思寫什麼太私密的願望了,只是在牌子上寫了「4S店」。賣汽車的,當然希望擁有一家自己的車行啦。

  喬風在紅色小牌子上寫了「波函數塌縮」幾個字。藍衫表示每個字都能看懂,連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麼鬼了。

  藍衫又扭頭偷看BOSS的,發現他只寫了「安好」兩個字。

  他們跟大部分人一樣,來這裡只是玩樂的性質,並不當真,掛好了小牌子,又去看了其他佛殿,看夠了就離開了。

  三人下山之後就分開了,喬風畢竟是要「給表弟過生日」的人。他把藍衫和宋子誠送上一輛出租車,揮手和他們告別。

  等那輛出租車離開之後,他沒有打車,而是坐上了返回靈隱寺的遊覽車。

  他又回到了掛小牌子的那座佛殿。

  桌旁的小和尚在和兩位女施主熱烈討論。原來其中一位女施主之前在這裡許願求子,現在她懷上了,高高興興地來還願。兩個女施主一個勁兒誇獎靈隱寺果然有神靈,小和尚聽著特別高興。他們又討論什麼孕激素檢查,他也聽著。

  喬風走過來,掏錢遞給他,「給我個木牌。」

  小和尚收錢給了他。

  喬風認認真真地在小木牌上寫了「藍衫」兩個字,這是剛才他就想寫的兩個字,當著她的面不好意思寫,現在終於寫出來,頓感心情舒暢。他小心地把字跡吹乾,看著那端正有力的兩個字,他突然迷茫了。

  知道自己想寫,但不確定為什麼想寫。

  他傻乎乎地把小牌子拿給小和尚看,「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小和尚正聽女施主談論孕激素檢查,他不耐煩地看一眼那兩個字,「藍色的衣服。」說著,心中冷哼,文盲!

  喬風自言自語道,「我想我需要做個激素檢查。」

  小和尚也是聽迷了,忍不住回了他一句,「這位施主看著不像是懷孕了。」

  「不是孕激素,」喬風搖頭解釋道,「是多巴胺和苯基乙胺,還有去甲腎上腺素。」

  小和尚指指門口,「隔壁有賣驅魔聖水的,施主你快去看看吧。」

  喬風小聲解釋著,「這些都是愛情激素。」說著,把小木牌子揣自己兜裡,轉身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暈死,那一串激素弄得我自己都懵了,已經改掉。

  「量子波函數塌縮」是量子物理學的著名難題~

  幫主已經覺悟了,接下來要腫麼追到咱家小衫衫呢……

第58章 偷吻

  喬風坐在靈隱寺外的樹蔭下,點開了微信。

  他微信習慣屏蔽群聊,只有一個群不屏蔽,那就是他們的家庭成員小組。這個微信群的名字是「大吳、小喬和他們的熊孩子」。群成員只有四個,大吳是他爸,小喬是他媽,他和他哥都是爸媽眼中的「熊孩子」。

  此刻群裡有消息提示,是吳文在碎碎念:老爸不在身邊,老媽不在身邊,現在連老弟都不在身邊了……

  吳文:喬風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吳文:老吳你不是說暑假回來嗎,現在馬上就暑假了!= =

  吳文:親娘哎,民歌是采不完的,趕緊回來歇會兒吧……

  沒人理他。

  如果不是有心事,喬風或許會關心一下哥哥,不過現在他腦子有點亂,總是想著藍衫,於是說道: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

  吳文:不是男孩子就好。

  大吳:不是男孩子就好。

  喬風:……

  吳文:老吳你終於肯冒泡了?我說這麼多你不理我,喬風說句話你就出來了還複製我的話,其實我是撿來的對吧?說吧你當初是從哪裡撿的我,趕緊給人還回去呀~

  大吳:有本事你也喜歡上一個女孩紙讓為父激動一下?

  大吳:還有老子沒有複製你的話,那是我的心聲。

  喬風的心情有點微妙。原來爸爸和哥哥一直不相信他是異性戀嗎……

  喬風:你們說我到底該怎麼辦?

  小喬:不是男孩子就好!

  大吳:……

  吳文:……

  喬風:媽……

  小喬:不好意思,網速有點慢。兒子哎!

  喬風:嗯。

  吳文:蹭~

  大吳:老婆,抱~

  小喬:蹭什麼蹭,抱什麼抱,一邊去!喬風,說說你的情況,姑娘是誰家的孩子,有照片嗎?人品怎麼樣?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喬風:我覺得我喜歡她。

  小喬:然後呢?

  喬風:沒了。

  小喬:……

  小喬:我早就說了吧,你高中時候我就說過,讓你不要光想著學習,多談談戀愛,你不聽,這麼多年也沒像樣地交個女朋友,現在剛有個喜歡的人你就這麼得瑟了?瞧你那點出息,一點不像我的兒子。

  大吳:老婆大人息怒,麼麼噠( ̄3 ̄)╭~

  吳文:母后,喬風能開這個竅已經是一大進步了,我覺得現在的關鍵是鬧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喜歡人家,以及姑娘是不是喜歡他。對吧,喬風?

  喬風:嗯。

  小喬:好,現在為娘問你幾個問題,老實回答。第一,你是否總是想見到她?

  喬風:是。

  小喬:第二,見到她或者與她距離接近時是否會心跳加速,與此同時同樣的情況不會發生在別的異性身上?

  喬風:是。

  小喬:和她在一起會心情變好,就算之前狀態差一點,也能立刻精神飽滿有如吃了大力丸?

  喬風:是。

  小喬:可以無視她與你的智商差距,也不在乎她是否能在你的狗屁試卷上拿到六十分?

  喬風:我想一下……雖然有點遺憾,但是,是。

  小喬:願意給她做飯吃?如果她說想吃什麼你會毫不猶豫地想辦法弄給她吃?

  喬風:是,是。

  小喬:恭喜你,兒子你要墜入愛河了!(^^*)

  大吳:敲鑼打鼓放鞭炮~

  吳文:撒花鼓掌扭秧歌~

  喬風:為什麼你們看起來比我還激動?

  小喬:廢話少說,我現在要看看是何方神聖能摘取我兒芳心。等一下……不會是個機器人吧?!

  喬風被雷到了,一時沒回復。

  小喬:為什麼我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啊……Σ( ° △ °)︴

  吳文:我一開始覺得是藍衫,但是母后你這麼一說……喬風!到底是不是機器人,快說!

  大吳:老婆我恨你,我一開始也以為是藍衫,現在……喬風,說話!

  喬風:不是機器人,就是藍衫。

  大吳:敲鑼打鼓放鞭炮~

  吳文:撒花鼓掌扭秧歌~

  小喬:藍衫是哪位,你們都認識她?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喬風:這些事說來話長,以後再跟你解釋。我現在只想知道我該怎樣追求她,爸,媽,哥,請你們給我一些建議。

  接下來,群聊陷入了沉默,喬風以為他們在認真思考,但是等了兩分鐘,也沒見有人說話。他奇怪地問:你們三個一齊掉線了?

  小喬:我跟你說實話你不要生氣。

  喬風:不生氣,媽你想說什麼?

  小喬:我特別、特別、特別地想看看,在沒有我們地球人的幫助下,你這種外星人是怎麼追女孩子的。

  大吳:樓上+1

  吳文:+2

  喬風:別這樣……

  小喬:加油吧,兒子!放心,我們是你堅強的後盾,在必要的時候會幫助你的。

  大吳:一切聽老婆的!

  吳文:母后說得對!

  喬風:可是如果我搞砸了怎麼辦?

  小喬:搞不砸,放心吧。記得每天要和我們通氣,報告進展,在搞砸之前我們會先一步幫你解決掉麻煩。

  喬風:好吧。

  接下來,吳爸和吳哥一起給喬媽科普藍衫了,喬風看著不斷刷屏的那個名字,他的心臟一陣陣悸動。

  他收好手機站起身,踱向寺外。下午陽光熱烈,千年古剎裡濃蔭蔽日,空氣清涼濕潤,時而聞得低沉的撞鐘聲,悠遠清越,滌塵蕩俗。

  他緩步走在佛家清淨地,想的卻是紅塵煩惱事。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如此神奇的體驗。心口像是開了一道閘,連日來積累的焦躁和疑惑傾瀉而下,終余水落石出般的清明。那感覺有些纏綿,並不像公式或者函數那樣清楚明確,模模糊糊的,又揮之不去,彷彿蠶絲一樣把人緊緊包裹,想要掙開,或者心死,或者化蝶。

  喬風從兜裡摸出那個刷著紅漆的劣質小牌子。他握在手中,用指尖輕輕摩挲著藍衫的名字,然後他把她的名字貼在心口上,仰頭,瞇眼望著從樹葉間漏下來的斑駁日光。

  光線有些刺目,他眼前出現了一些色塊。他像是跌入了奇妙的環境,嘴角噙著笑,喃喃自語道,「該怎麼追到你呢……」

  ***

  離開靈隱寺之後,藍衫跟宋子誠吃了頓飯,又在市區內轉悠了一會兒,看了幾個標誌性的建築,然後回酒店。

  大半天都沒再「巧遇」喬風,藍衫很意外地有點不適應,總覺得他會突然在她身邊蹦出來。

  但是喬風一直沒出現,想必跟小姨一家過得很開心吧。

  第二天她和宋子誠又去了峰會,雖然是公費旅遊,該裝的樣子總是要裝的,兩人覺得無聊,中午就出來了,下午去了西湖玩耍,那裡有不少景點。

  在西湖再次看到喬風時,藍衫竟然悄悄鬆了口氣。

  三人一起在西湖遊玩一番,之後收拾行李去了機場。喬風買了和藍衫他們同一航班的機票,但並不挨著。登機之後,宋子誠看著身邊的藍衫,再看看後面喬風,終於感覺稍微找回了一點點場子。

  「藍衫,藍衫。」喬風在後邊叫她。

  「怎麼了?」

  「藍衫,我想和你一起坐。」

  要是別人說這麼一句話,藍衫估計又要多想了,但是喬風說的……算了,經過前兩天的打擊,她也沒力氣多想了。

  她也想和喬風坐一起呀,現在他開口了,藍衫便問宋子誠,「老闆,可以嗎?」

  宋子誠安坐在寬敞的座椅上,巋然不動,像是什麼都沒聽到。

  藍衫有些失望,朝喬風搖頭。

  喬風指指自己身旁坐的一個四十歲上下眉目柔和的女人,「這位女士願意和你調換座位。」

  藍衫便高興地和她換了座位。

  她是一坐飛機就睡體質,等飛機起飛之後,她又睡過去了。

  藍衫睡著之後,喬風從包裡掏出一疊A4紙複印的資料。這些都是論文。喬風喜歡搜集論文,除了大量閱讀本專業的論文,他也經常翻看其他專業的,發現不錯的論文後他就複印出來分類收藏,無聊的時候慢慢看,打發時間。

  漂亮的空姐路過,看到這位小帥哥手捧著一堆全英文的東東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在心中默默給他點贊。

  看了會兒論文,喬風抬頭放鬆眼睛。他看向窗外,飛機已經升到雲層之上,天空透藍,純潔乾淨的白雲厚厚地堆積,形成一望無垠的雲海,乍一看像是在天空下平鋪了永遠吃不完的棉花糖。

  他收回目光,看看身旁的藍衫。她睡得很熟,神色安詳,呼吸均勻,大概是因為機艙內氧氣含量較低,她的臉蛋紅紅的。

  他像是被什麼東西蠱惑了,情不自禁地傾身湊過去。

  近距離看著她動人的睡顏,他只覺怦然心動。

  心動不如行動。

  喬風低頭,在她臉色輕輕親了一下,親完之後舔舔嘴唇,覺得不過癮,他又低頭,小心翼翼地在吻她的唇角。

  他閉著眼睛,睫毛微微抖動,既心虛又刺激,他的心臟要跳出來了。

  睡夢中的藍衫突然動了一下身體。

  喬風閃電般坐回去,他緊靠著椅背,扶著扶手急促地喘息,臉頰微微發著熱。

  藍衫並未醒來。

  喬風拍拍胸口,突然發現前面的宋子誠已經扭過頭來,不知看了多久。宋子誠眼中精光大漲,看殺父仇人一樣死死盯著他。

  喬風挑釁地挑挑眉,微一勾唇角,無聲地對他說:Loser!

  口型太標準,宋子誠想裝糊塗都難。他憤然扭回頭去,在自己座位上慢慢磨牙。宋子誠以前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但是現在跟喬風一比,他覺得他堪稱道德模範。

第59章 愛心午餐

  藍衫醒來之後,看到喬風一直嘴角彎彎的,心情不錯的樣子。這個人他不能笑,一笑就跟要開花似的,恨不得把狂蜂浪蝶都招來。

  藍衫心裡一悸,故意撇一下嘴角,說,「笑得這麼開心,看到大美女了?」

  「是啊。」

  她一挑眉,「切,有我漂亮嗎?」

  「差不多吧。」

  「哼哼哼哼。」

  下飛機之後,三個人不順路,宋子誠有人來接,藍衫和喬風自己打車回去了。他們倆回去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寵物店,接薛定諤。

  薛定諤儼然已經成了寵物店的一霸。它不喜歡陌生的環境,來到寵物店之後情緒就一直有些狂躁,看誰都不順眼,逮誰瞪誰,別說貓了,連小狗狗們都怕它。心情雖不好,吃得卻很多,簡直是個飯桶。幸好它的主人在寵物店放夠了貓糧,才沒把別人吃窮。

  貓糧是新西蘭的一個牌子,比人的口糧貴多了,有時候店員會看著那袋貓糧兩眼放光:這年頭人不如貓啊不如貓,尼瑪真想嘗嘗那是什麼味兒的啊……

  薛定諤看到喬風之後,還在跟他賭氣,拒絕被他抱。它記得是他把它送過來的。

  藍衫反倒成了好人,抱薛定諤時它也沒躲,還在她懷裡東蹭西蹭地撒嬌,叫聲也是細細的軟軟的,嗲得不像話。

  最後藍衫抱著薛定諤,喬風拖著兩人的行李離開寵物店。路上薛定諤對藍衫各種親密,簡直到了討好的地步。它靠在藍衫懷裡,向後仰著脖子在她軟綿綿的胸口上蹭,喬風在一旁看得甚是羨慕嫉妒恨。

  晚上睡覺前,喬風的手機像是突然抽了羊癲瘋一樣不停地又響又震,那是接連不斷的微信消息提示音。他捧著溫熱的牛奶瓶坐在餐桌旁,一邊喝牛奶一邊查看消息。

  在他的家人在召喚他。他們熱烈地討論今天喬風采取了什麼行動,並且強烈要求喬風兌現承諾,馬上現身進行匯報。

  喬風把消息查看完畢,最後回復了一句。

  喬風:今天我們接吻了。

  吳文:!!!!!!!!!!

  大吳:!!!!!!!!!!

  小喬:!!!!!!!!!

  喬風:媽,少打了一個歎號。

  小喬:!……

  吳文:行不行啊,有意思嗎?涮我們玩兒呢是吧?還沒開始就直接放結局了,還能不能讓人看熱鬧了?!有點操守好不好!說,到底誰先親的誰?!

  大吳:老實交代!

  小喬:嗯!

  喬風:我親的她。

  吳文:嗷嗷嗷!

  大吳:嗷嗷嗷!

  小喬:嗷嗷!

  小喬:嗷!

  喬風:不過她還不知道。

  吳文:……樓下來。

  小喬:身為一個知性女子我現在好想爆粗口這是怎麼回事……

  大吳:老婆,爆吧!記得不要罵娘……

  吳文: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明天有行動嗎?

  喬風:我有一個方案,但是要保密。

  大吳:說來聽聽?放心吧我們絕對不會洩露出去的,指天發誓!

  吳文:對對對!

  小喬:是是是!

  喬風:保密是一個原則,我不能因為任何人的承諾而放棄這個原則,否則它就不是保密了。

  這個晚上,三個人感覺自己像是耗子一樣被喬風逗來逗去,關鍵這臭小子還不是成心的……這大概就是看熱鬧需要付出的代價吧。

  ***

  第二天一早,藍衫照例一早就被喬風吵起來了。她以前習慣於踩著點起床,閃電一樣洗漱收拾,然後匆忙跑出去上班,早餐就在路上隨便買點。喬風認為這種生活方式極其愚蠢且危害性很大, 非常友善地表示要幫她糾正。

  然後他就每天早上跑去敲藍衫的門了。喬風和鬧鐘的共同點是兩個都非常準時,不同點是一個伸手就能按掉,另一個需要開門之後才能按掉……

  藍衫拒絕了幾次,他依舊我行我素,並且很準確地找到自己的定位——諍友。

  再後來藍衫就慢慢忍受下來了,每天準時被喬風叫起來,洗漱之後跑去他家吃早餐。

  今天的早餐是小籠包、茶葉蛋和豆漿。前兩者是樓下早餐鋪子買的,豆漿是喬風自己搾的,加了一點白糖,很香濃。藍衫吃早餐時,喬風還在廚房忙活,她因剛睡醒,有些惺忪,也懶得去看他在做什麼。

  過了一會兒,喬風自己從廚房走出來,手裡捧著個透明的長方形飯盒,飯盒密封著,裡面鋪了一層米飯,剩下的全是菜。藍衫看到了番茄和豆角。

  她有些奇怪,「你今天要出門?在哪兒沒吃的呀,還帶個飯盒。」

  「不是我的,是你的,」喬風說著,把飯盒放在她面前,「拿去,中午吃。我已經做過滅菌處理,你不用擔心天氣熱變質。」

  藍衫訝異,伸手去摸那飯盒。光滑透明的鋼化玻璃熱熱的,顯然這裡邊的東西是今天早上做好的。這是喬風專門做了讓她帶著上班吃的便當。

  她心內一陣感動,埋頭看那飯盒,低聲問道,「幹嘛對我這麼好呀?」

  喬風張了張嘴,反問,「我不能對你好嗎?」

  「……可以,不要停。」

  這一天,藍衫美滋滋地自帶飯菜上班了。中午她和部門同事一起去了員工食堂,用微波爐把飯菜熱了一下,然後開吃。飯盒裡的菜有兩種,番茄雞蛋和干煸豆角,藍衫用筷子攪動了一下,想把下面的米飯挖出來一些,然後筷子取出來時,她發現上面穿著一塊午餐肉。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午餐肉的形狀。

  小小的,核桃那樣大小……心形。

  她心口驀地一滯,呆呆地看著那片午餐肉。左右的同事也看到了,都停下筷子笑嘻嘻地打趣。

  「喲,藍姐,這誰給你做的愛心午餐呀,瞧瞧,這紅撲撲的小心臟,你看到它跳了嗎?」

  「藍姐你太低調了吧,有男朋友也不提一聲,咱公司你那些粉絲團可還都望眼欲穿吶!」

  「藍姐呀,遇到給你作愛心午餐的男人就嫁了吧!」

  「藍姐藍姐,做飯的那個人有咱老闆帥嗎?」

  「藍姐啊,你這飯真香啊……」

  「藍姐……」

  銷售部的人嘴皮子都特別溜索,饒是藍衫臉皮厚,這會兒也被說得臉紅了一紅。看到幾個人流著口水虎視眈眈地看著她的飯盒,她哭笑不得地用胳膊護著它,笑罵,「去去去,添什麼亂呀!」

  她把那塊午餐肉吃掉,又一陣翻,翻出幾塊來,依然是核桃大小的心形。

  這些午餐肉都是鋪在米飯底部的,如果藍衫的觀察力強,出門的時候就該能看到,不過沒有。

  現在,她一口一個地吃著這些小心肝兒,一邊陷入沉思。喬風做這種午餐是什麼意思呢?

  不會是在向她表白吧?

  光是想想這個可能性,藍衫就有些激動,彷彿血液裡混入了奇妙的氣泡,現在正不停地往外冒。她咬著筷子嘿嘿直笑,笑容明媚裡透著得瑟,風騷中摻著猥瑣,把眾人都看呆了。

  意識到自己不正常,藍衫止住笑容,繼續吃飯。

  然後她又有些憂愁了。

  雖然以正常人來看這種方式很可能是表白,可那是喬風啊!喬風渾身上下從腦殼到腳底從頭髮絲兒到手指尖兒他一點也不正常啊!

  誰知道他是不是少女心突然發作所有弄這麼多小心心呢?

  想到這裡,藍衫黑線,她竟然覺得這個可能性反而更大一些……

  下午下了班,藍衫沒回去,又找小油菜匯合了。

  小油菜看到藍衫,問她,「在杭州玩兒得怎麼樣?」

  「正要說這事兒呢,」藍衫掩著嘴巴,神秘兮兮地對她說,「怎麼辦呀,我覺得喬風對我有意思!」

  小油菜盯著她,「你漲智商了?」

  「沒……」

  「那就好,嚇我一跳。」

  「喂!」

  小油菜安撫性地拍拍她的肩膀,「姐們兒,我理解那種感覺。你喜歡一個人時,就特別希望他也喜歡你。然後呢,總是在這樣的心理暗示之下,你很可能產生幻覺。」

  「是嗎……」藍衫失望地對手指,轉而又道,「可是他的行為,挺那什麼的。」

  然後就把喬風也去杭州玩兒了以及愛心午餐的事情跟小油菜講了。

  「這個,當你產生這種心理暗示時,總是能找到各種證據佐證的,對吧?不過呢,」小油菜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去杭州這事兒按說是巧合,但愛心午餐這個東東我就不瞭解了。身為凡人我怎麼可能讀懂大神的內心世界呢!」

  藍衫垂著頭揪她的衣角,「想想辦法想想辦法,用你十年的暗戀經驗幫我想想辦法!」

  「好哦,天靈靈地靈靈……啊,我知道該怎麼辦了!」

第60章 吃醋

  白天送了藍衫一份愛心午餐,然後他陷入了焦急的等待。想像著她的各種反應,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憂傷。

  等來等去,他只等到了藍衫的一通電話。她說要和小油菜吃飯,不陪他吃了。

  聯繫到那些午餐肉,喬風難免想多了一點,晚上他自己一個人吃過晚飯,心緒難安,只好再次求助家人。

  喬風:好像有點麻煩了。

  吳文:???

  大吳:???

  小喬:???

  喬風:為什麼每次我說話你們都在,你們沒事情幹嗎?

  小喬:廢話少說,什麼麻煩?

  喬風:我今天送了她愛心午餐。

  吳文:哈哈哈哈哈幼稚!

  小喬:我覺得很浪漫呀,可是為什麼又有點彆扭呢?好像哪裡不對……

  大吳:性別顛倒了吧?哪有男人給女人作愛心午餐的?

  小喬:好吧。那麼她吃了你的愛心午餐之後是否對你變得冷淡了?

  喬風:好像是的。她下午就打電話給我說不回來吃飯了。

  大吳:會不會她確實有別的事情?

  吳文:太巧了吧?喬風,聽哥的,你在追求別人之前需要先弄清楚一個事實:她是否喜歡你?

  喬風:我不知道。

  吳文:喜歡有喜歡的追法,不喜歡有不喜歡的追法。假如她不喜歡你,你貿貿然往她午餐裡塞一堆愛心,她會覺得驚訝,然後尷尬,之後就可能疏遠你,明白嗎?

  喬風:那麼她今晚的態度是想告訴我她不喜歡我嗎?

  吳文:額……

  小喬:也不一定,沒準她確實有別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兒子這麼貌美如花,又溫柔又賢惠,她早晚有一天會愛上你的!

  大吳:老婆,這樣誇一個男人真的沒有問題嗎……

  小喬:嗯?

  大吳:老婆說的就是真理!

  喬風:那麼我該怎樣確定她是否喜歡我呢?需要做實驗嗎?

  小喬:你能別提「實驗」這倆字嗎,看起來怪怪的。

  吳文:其實差不多。你可以找個幫手測試一下。先欲擒故縱,適當對她冷淡一些。然後找個漂亮女人親近親近,看她是不是吃醋。

  喬風:我不想跟別的女人親近。

  吳文:只要造成親近的假象就行,最重要的是看她的反應。如果她吃醋呢,就表明有戲,如果反應平平,你就是任重而道遠。

  小喬:吳文,我真想把你的情商掰下一塊,捏在他身上。

  吳文:母后大人您就給我留點驕傲的資本吧。這可能是我唯一的資本了。

  喬風最後把吳文的教導牢記在心,像是對待真理一樣虔誠。

  今天藍衫沒來找她吃飯,晚上也沒找他玩兒,這讓他很不適應。他本來在書房看書,時不時地就要串到客廳裡去,然後又強迫症一樣走到門口,對著貓眼看,希望能夠恰好看到她的身影。

  看了幾次,他心想,明天乾脆在門口裝個攝像頭好了。

  喬風在客廳裡喝了杯水,隱隱聽到外面有高跟鞋的鞋跟撞擊地面的清脆聲響,他趕緊跑到門口,呼啦一下打開門。

  藍衫正在掏鑰匙,看到喬風,她放下手,背靠著門,挑眉看他。

  喬風有些心虛,他垂著眼睛看地面,橘色的廊燈掠過濃長的睫毛,在臉頰上灑下陰影,掩蓋住他的視線。

  他說道,「真巧,我正要下樓買點東西。」

  這算什麼巧。藍衫食指穿過鑰匙圈,輕輕晃動,鑰匙在離心力的作用下圍著她的食指飛快地轉動起來。她問道,「喬風,你今兒給我弄那些午餐肉什麼意思?」

  她問得太過坦蕩,彷彿把他的心事完全翻出來曝曬在光天化日之下。喬風牢記著他哥的建議:不要輕舉妄動,先以試探為主。他清了清嗓子,答道,「我新買了一套廚房模具,覺得不錯,想試用一下,你喜歡嗎?」

  果然!藍衫有些沮喪,翻了個白眼,「一點也不喜歡,難看死了!」

  果然!喬風微不可察地輕歎,「那我下次不做了。」

  目送著藍衫開門進屋之後,喬風關好自己的門下了樓。不為買東西,只是吹吹風,散散心。

  他不太確定藍衫的厭惡只是針對午餐肉,還是針對他的心意。如果是後者,他真的沒有試探的必要了。但是他又有些不甘心……

  所以還是先試探一下吧,不管怎樣,結果一定要明確,他才能進行下一步行動。

  ***

  第二天,喬風就開始物色試探的人選了。其實每天都有人跟他表白,不過這類人他不能選,否則以後說不清。他希望的是找個人幫忙,一開始就和對方坦白,不要有什麼誤會才好。

  正發愁選誰,有人送上門來了。嗯,是蘇落。

  蘇落要和喬風討教一個跨專業的問題,喬風都不用見面,直接在電話裡就給她解釋清楚了。蘇落一邊道謝,一邊抱怨她需要參照幾篇日語論文,但是她不懂日語。喬風懂日語,於是主動說道,「我幫你翻譯吧。」

  蘇落驚訝於他的爽快。

  隨即喬風道出了他的目的,「我幫你翻譯論文,作為回報,你也請幫我做一件事情,可以嗎?」

  認真來講,蘇落並不是最恰當的人選,因為藍衫不喜歡這個人。但事情緊急,他也找不到更合適的。而且,沒準看到討厭的蘇落,藍衫更能激發鬥志呢……

  喬風跟蘇落解釋了他需要的「幫忙」,蘇落聽罷窩了一肚子火,皮笑肉不笑地答應了。但她轉而發現這其實是個好消息——原來之前喬風和藍衫並沒有真的在一起。

  這樣一來她要下手就方便多了。

  下午時分,喬風把蘇落領到了他的小區門口。他本來只是想測試一下藍衫在看到他和蘇落談笑風生時的反應,可結果卻是,藍衫反而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她從宋子誠的車上走了下來。

  她亭亭玉立,巧笑倩兮,一雙美目映著夕陽,像是煙花般燦爛漂亮。她走下來,看到他們,只愣了一下,就又笑起來,只不過這次笑得有些冷。

  她抱胸站在車旁,冷冷地看著他們,一動不動,不發一言。

  喬風只覺自己像是被她的目光釘在原地。他張了張嘴,想說話,卻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蘇落朝藍衫搖了搖手,「嗨,你好。」

  藍衫很不給面子地應道,「呵。」

  蘇落訕訕地放下手,然後自然而然地去握喬風的手。

  藍衫視線下滑,看到他們握在一起的手。她只掃了一眼,便不再看,轉過身去。

  喬風還在看藍衫,待反應過來自己的手被握住,他不自在地皺一下眉,抽回了手。

  藍衫卻已經背對著他們,她敲敲車窗,很快那車窗便搖下,宋子誠的臉露出來。他朝那兩個人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藍衫笑道,「老闆,今天謝謝你啦。」

  宋子誠一挑眉,半開玩笑地問,「打算怎麼謝我?」

  藍衫歪著頭笑,「請你吃飯怎麼樣?」

  宋子誠也笑了,「難得難得,那我得好好挑挑。先上車吧。」

  藍衫便上了車,看也不看喬風一眼,她緩緩搖上車窗。黑色的轎車像是一滴快速移動的墨,很快絕塵而去。

  喬風立在原地,一臉的黯然。

  蘇落叫了他一聲,「喬風?」

  喬風自言自語道,「你想吃什麼我可以給你做啊。」

  「啊?」蘇落一臉的驚喜,「真的嗎?」

  喬風這才回過神來,「你說什麼?」

  「你說要給我做好吃的。」

  他搖搖頭,「不是給你做。」

  蘇落沒想到他拒絕得這樣乾脆。她也有些氣,提醒他,「喬風,藍衫根本就不喜歡你。」

  喬風語氣不善,「不用你提醒我。」

  蘇落咬牙不說話,喬風又道,「好了,我需要的幫忙到此為止,你的論文我今天晚上就會翻譯出來給你。」

  「喬風!你就不能請我上樓喝杯水嗎?!」

  「如果你口渴的話我可以幫你買水,但是我不能把你領回家裡去。萬一藍衫回來,她會更加誤會我們的關係。」

  「藍衫不會回來的,她跟著她老闆走了!她眼裡根本沒有你!」

  喬風氣得臉色發青,「再見。」說著轉身走了。

  藍衫坐在宋子誠的車上,捧著手機手指移動飛快。她緊緊地靠在座位上,手機斜著,宋子誠根本看不到她在做什麼。

  她在和小油菜聊天。

  藍衫:根本不管用好嘛!我還沒出招呢他先跟蘇落那小賤人湊一塊去了,還尼瑪拉手!我說要請老闆吃飯他一點反應都沒有!他一滴醋也沒吃!

  小油菜:你先冷靜一下。這個,還可以再觀察幾天,不能這麼快下定論。不過你們老闆到底怎麼回事,總感覺他跟你之間也有貓膩。

  藍衫:放心吧,我這幾天已經想明白了。種種跡象表明,我們老闆確實想泡我,不過他應該只是想包養我。所以我就順著這個風先借用他幾天啦,等把喬風搞定再跟老闆說清楚。

  小油菜:他不會喜歡你吧?

  藍衫:屁,他什麼人沒見過?跟喬風這種小處男可不一樣。

  小油菜:喬神是處男?你怎麼知道的?

  藍衫:我猜的。

  小油菜:= =

  小油菜:要不先把他睡了吧,小處男什麼的應該很容易用身體搞定吧?

  藍衫:為什麼我覺得這個方法很靠譜的樣子……你不要敗壞我的節操。

  小油菜:這樣吧,你先試探著,我給你研究一下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給強了。到時候咱倆一塊。

  藍衫:不要!你這個變態!

  小油菜:o(╯□╰)o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你強喬神,我強吳文。分開強……

  藍衫:這還差不多,那你趕緊研究。我要去吃飯啦,拜~

  小油菜:88

第61章 計劃

  宋子誠比較厚道,沒選太貴的地方。吃飯嘛,重要的不是吃什麼,而是跟誰一起吃。

  看著藍衫在飯桌上神情自然,笑意淺淺,宋子誠鮮少見她這樣笑,一時間又有一種被晃了眼睛的感覺。她實在太漂亮了,一顰一笑之間,既純情又嫵媚。難得的是不管純情還是嫵媚,都很純粹和自然,不含一點雜質。美人在骨不在皮,大概就是這樣。

  宋子誠有些高興。今天藍衫願意讓他送她回家,還主動請他吃飯,這是很明顯的進展。難道她終於想通了?或是本身就對他有些意思、現在願意把這層關係明朗化?

  想來也是。他這些天表現得已經夠明顯了,她又不少人追,若是再裝傻,就太矯情了。

  宋子誠眉目舒展,臉上帶了些不易察覺的笑意,冷峻的面部線條因此而變得柔和,彷彿岩石上突然開出了花朵。

  路過的服務員看到這位衣冠楚楚的大帥哥用那樣深情的目光盯著他的女朋友,一時間滿心臟冒粉紅泡泡,感動地要死。可惜的是女主角太不自覺,光顧著吃吃喝喝。

  所以說好白菜都讓豬拱了,哼!

  兩人共進晚餐之時,喬風一個人在家,連飯都懶得做了。薛定諤很不滿意,喵喵喵地跟他要吃的,他只好給了它一些貓糧。

  薛定諤不愛吃貓糧,但是現在肚子餓了,也沒辦法。它低頭吃著,時不時地喵一嗓子,像是在責備他。

  喬風一點食慾也沒有。想著藍衫和宋子誠的瀟灑絕塵,他的胸中就像是堵了一團棉花,連呼吸都不順暢了。心臟彷彿泡進了不知名的溶液裡,酸酸漲漲的難受,這無窮無盡的折磨,也不知何時才能解脫。

  不想做飯,也不想叫外賣。他無聊地打開電視,想借此轉移一下注意力。

  電視上正在播廣告。一個戴眼睛有鬍子的胖臉大叔正在激動地喊:「這酸爽,不敢相信!」

  ……喬風狠狠地關掉電視。

  他站起身,在各個房間遊蕩,像是一顆漫無目的的粒子。這時,敲門聲傳來,他的心臟猛地一縮,趕緊跑去開門。

  快遞小哥沒想到這家的主人這樣熱情,他才敲了兩下門就開了,對方還目光炯炯地望著他,那眼神……

  一般情況下,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態度過分熱情,總難免讓人想多一點。

  快遞小哥輕輕退了一步,微微拉了一下衣領,然後警惕地看著喬風,「您的快遞。」

  喬風看清來人時,失望地垂下眼睛,迅速簽收了包裹。

  快遞小哥有點糾結:自己的反應是不是過於那啥了?是不是把人家的心傷了呀……

  喬風把筆遞還給他,然後抱著包裹回屋了。

  包裹裡是他昨天下單買的微型攝像頭。他現在無所事事,恨不得立刻找點事情打發時間,於是自己跑到門口安裝攝像頭。攝像頭安裝在門框上方,背靠在白色的牆壁之上。它的體積小,主體又是白色,幾乎要和牆壁渾然一體了,所以不太容易察覺。

  攝像頭連接電腦,監視著他家門口那一塊地方,如果藍衫經過,他就能夠發現,這樣就不用一直看貓眼了。

  好吧,一直盯著電腦看也沒強到哪裡去……

  藍衫回來時,又遇到喬風突然開門要出去。她跟他打了個招呼,想到今天下午看到的蘇落,她又有些氣,鼻子裡哼一聲,很像一隻不可一世的公雞。

  她跟喬風打了個招呼,態度有些敷衍。

  這樣的態度使喬風心中悶悶的,看到藍衫轉身開門,即將消失在門後時,他突然叫了她一聲,「藍衫。」

  藍衫扭頭看他,「有事?」

  喬風也不知哪來那麼一股子委屈,他抱怨道,「你能不能看我一眼啊!」

  「我看你幹嘛,又不是遺體告別。」藍衫說著,翻了個白眼。

  喬風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突然發現喬風這話說得像是有些深意,她眼珠轉了轉,問道,「你……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呀?很容易讓人想歪你知不知道?」

  「那個,我就是想讓你幫我看看這身搭配怎麼樣。」

  這身衣服就是下午她在門口遇到他時他穿的衣服,也就是跟蘇落在一起時穿的衣服。藍衫撇嘴角,「如果你下次再跟女孩子約會呢,我建議你穿白色大背心,碎花大褲衩,再來一雙阿迪王的旅遊鞋,配一雙紅襪子。」

  「啊?會不會不太好?」

  「不會,絕對perfect,聽我的沒錯,」藍衫說著,還興奮地打了個響指。然後她退回房間,「拜拜!」

  ***

  宋子誠回家之後打開電腦,想處理一點公事,這時他接到了蘇落的電話。倆人已經從破裂的情侶迅速轉變成親密的戰友,雖然依然不太看得上彼此,不過至少面上過得去。

  蘇落問了宋子誠和藍衫的情況,宋子誠胸有成竹地答道,「還不錯,一切盡在掌握。」

  蘇落輕笑,「你可別看走了眼,沒準那女人是特意拿你當槍使呢。」

  宋子誠的聲音沉了一沉,「我是不會被人當槍使的。」

  蘇落也不多解釋。在喬風面前,宋子誠自然有絕對的自信。她只是笑笑,說道,「總之你把藍衫栓牢了就行。」

  「嗯,你那邊呢?情況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喬風一直惦記著她唄。今兒讓我過去就是為了做給藍衫看的,所以我才擔心你。」說起這種事,蘇落的語氣自然不會好到哪裡去。

  宋子誠卻有點幸災樂禍了,「後悔了?」

  蘇落的聲音冷冷的,「宋子誠,別讓我說出難聽的話來。」

  宋子誠心情好,也願意讓著她,「得,當我什麼也沒說,你繼續施展你的魅力吧。以你的手段,拿一個書獃子肯定是小菜一碟,對吧?」

  兩人互相通了個氣,瞭解一下對方接下來的大致計劃,也好相互配合,聊完正事,他們沒有閒聊的慾望,於是乾脆地掛斷電話。

  放下手機,宋子誠一回頭,突然就斯巴達了。

  ——他的電腦屏幕上竟然爬上去好些蟑螂。

  「操!」宋子誠頭皮發炸,想也不想抓起手機砸過去,屏幕被砸得一陣光當,液晶屏花了一大塊。

  宋子誠跑出書房,翻騰了半天,找到殺蟲劑,回來一陣亂碰,噴得桌子都有些濕了,滿屋子是殺蟲劑的怪味兒。

  噴完之後,蟑螂就變多了……

  他冷靜下來,忍著嘔吐的衝動仔細看,才發現這是電腦中毒了。

  「操!」他又罵了一句。到目前為止似乎也只有這一個字可以精準地表達他那憤怒的心情。他關了電腦電源,忍啊忍,不知道該如何發洩。最終,他從上次的調查資料裡找到喬風的手機號碼,給他發了條信息:LOSER!

  喬風沒有回復他。

  對方不接招,宋子誠也不能像個姑娘似的不依不饒地罵。他氣得把手機一扔,咬牙切齒地想著,等把藍衫弄到手再料理那個書獃子。

  ***

  在藍衫憂愁的時候,小油菜終於弄來了一些神秘的藥丸,據說是行不軌之事的利器。藍衫捏著那粉嘟嘟的小藥丸,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然後她把藥丸扔進嘴裡。

  小油菜嚇了一跳,「喂喂喂,這東西不能亂吃的!趕緊吐出來!」

  「沒事兒,我就嘗嘗。」藍衫嘴裡含著東西,話說得含混。她把那藥丸含化了之後,就吐出來,用紙巾接著,團了團扔進垃圾桶。

  然後她又漱了口,看到小油菜震驚得口鼻歪斜,她擺擺手,「沒事兒,這就是普通的迷藥。」

  「你……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小油菜膜拜地看著她,「但你也不能亂吃呀!」

  「放心,我跟你說,我對這些迷藥成分有抗性,從小就有。別人吃了這東西會頭暈昏迷,我吃了頂多是頭疼。」

  「啊?」小油菜覺得很不可思議,「姐們兒你不會是吃迷藥長大的吧?」

  「不 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知道嗎,我小時候長得特可愛,然後有一次我媽一錯眼沒看好我,我自己亂跑遇到一個人販子。人販子就給我吃迷藥,那個迷藥裡摻了 糖,我就以為是糖球,人販子給我呢我就吃,吃了還跟他要。他給一顆我吃一顆,給一顆我吃一顆,後來我把他的藥吃光了,他就說讓我跟他走,他還有好多。我當 時腦袋疼,疼得哇哇大哭,把人招來了,他就跑了。」

  小油菜聽得下巴幾乎掉下來,「那後來呢?」

  「後來我媽帶我去醫院,醫生查出來我身體裡好多致人昏迷的成分,把我媽給嚇得呀。但我當時就是沒暈過去,醫生覺得這是個奇跡。他還找了專家給我會診,又提取了我的血液樣本各種研究,最後也沒研究出什麼來,專家們認為可能是我的身體裡存在特殊的抵抗物質。」

  小油菜一臉夢幻,「好神奇呀……等等,你不會逗我玩兒呢吧?」

  「我逗你幹嘛呀?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還聽醫生說過病毒絕緣體質的人呢,那人跟好幾個艾滋病人那啥過,後來一查,屁事兒沒有。據說是因為身體裡缺某種病毒需要的蛋白質。」

  倆人八卦了一會兒這個神奇的世界,藍衫接到了來自宋子誠的電話。

  宋子誠要約她去郊區騎馬,藍衫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完了之後趕緊給喬風打電話,「喬風啊,這週四我要和我們老闆去馬場玩兒,不能陪你買菜做飯了。」

  「騎馬嗎?」喬風一咬牙,厚著臉皮說,「我也想騎馬了,你可以帶我去嗎?」

  他問得這樣直接,反而讓藍衫有點吃不準,她定定心神,「我倒是想帶你去,不過我們老闆可能不願意帶你吧……」

  「哦,那算了,我找我哥吧,他有馬養在馬場。」

  藍衫沒想到他這樣乾脆利落,似乎完全把重點放在「騎馬」而非「她和宋子誠」之上。她悻悻地掛斷電話。

  這一頭喬風掛了電話之後,立刻上網一通辟里啪啦地搜查,接著掏手機給他哥吳文打電話。

  「喂,喬風?」

  「哥,你能在XXX馬術俱樂部買一匹馬嗎?」

  「不是,喬風你腦子長包了嗎?現在不好好追求幸福你怎麼又跑去玩兒馬了?還有你不是討厭騎馬嗎?」

  喬風三言兩語把事情解釋了。

  吳文聽此,興奮大叫,「我也要去!」

  喬風有些奇怪,「你去做什麼?」

  「幫忙。助陣,熱場,冷場,出主意,搞破壞,我樣樣在行,」吳文有些得意,「就你這沒出息的德性,等你追到藍衫,得幾輩子啊?還得我這親哥哥幫忙吶!」

  喬風想想也對,於是答應了。

  吳文又道,「把肖采薇那個蛇精病也拎上,她是藍衫的好朋友,也許用得著。實在不行我把她一棒子敲暈,不怕不能把藍衫吸引過來。」

  「……好。」

第62章 曖昧

  藍衫知道喬風也和吳文一塊去騎馬,但她不知道小油菜竟然也要去。藍衫有些奇怪,「你不是不喜歡騎馬嗎,嫌屁股疼。」

  小油菜恨恨道,「吳文就是為了讓我屁股疼,才帶我去騎馬的。」

  藍衫沉默了一會兒,答,「你這話說得相當之猥瑣啊……」

  「別提了。」小油菜說著,悲憤地吐槽了她的老闆。其中無非就是各種奴役和壓迫這類辦公室經常遇到的問題。

  藍衫很同情小油菜。她覺得估計是吳文對上次的事件耿耿於懷,餘怒未消,所以想方設法折騰小油菜。

  吐槽完畢,小油菜非常有骨氣地來了一句,「老子早晚辭職!」

  「你捨得嗎?」

  「當然捨不得!」

  藍衫只好閉嘴。

  ***

  玩兒馬是一種比較燒錢的活動。藍衫也愛騎馬,不過她的興趣是在她的牧民爺爺家培養起來的,到了大城市,她完全沒有那個經濟實力去發展這項興趣愛好。別人花幾百萬買匹馬,她頂多花幾千塊買套騎術裝備。

  現在市面上比較貴的馬差不多都是賽事馬,一匹好馬比一輛好車只貴不便宜。不過藍衫對這些賽事馬的品種不是很瞭解,她從小到大騎過的馬都是本土產的蒙古馬,極少有機會一親那些豪門血統的芳澤。

  宋子誠帶她去參觀馬術俱樂部裡的馬,藍衫一時看花了眼。這裡的馬一看就伙食好,一個個身形矯健,皮毛光滑,鬃毛油亮,精氣神十足,特別特別漂亮。

  其中最漂亮的是宋子誠那匹阿拉伯馬。它通體雪白,尾巴比一般的馬要高聳一些,大大的眼睛明亮潤和,像是一個溫柔的公主。看到宋子誠,它很高興,宋子誠讓藍衫摸它的頭,它也不拒絕,很溫順。

  「想騎嗎?」宋子誠問道。

  藍衫有點糾結。她當然想騎馬,但這一匹是宋子誠的,她如果騎的話估計就得和他同乘一騎了。藍衫喜歡一個人騎馬。

  於是她笑道,「老闆,隨便再幫我挑一匹就好啦。」

  宋子誠還有一匹馬。他領著她去看,那是一匹產自丹麥的戰馬,深灰色毛皮,背上布著星星點點的白色,雪花一般,看起來像是披了一件波點毯子,很前衛的樣子。它比剛才那匹阿拉伯馬矮一些,正好適合女孩子騎。

  藍衫覺得這個不錯,剛想說「就它了」,眼光一瞥突然看到外面有人牽著一匹高頭大馬走過。那匹馬太高了,威風凜凜的,由不得她不注意。

  她忍不住跟出去看。出門一看到牽馬的那個人,她就有點斯巴達了。

  ……竟然是喬風。

  喬風看到藍衫之後,愣了一下,「藍衫,你怎麼在這裡?」

  藍衫覺得吧,這就算是巧合,那也一定是老天爺特希望她跟喬風在一起,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製造巧合。她很高興,走過去圍著他的馬轉圈,「這你的?」

  那是一匹大黑馬,身材勁健,毛皮油亮健康,它通身黑得一根雜色毛也沒有,只有四個蹄子是白的,踏雪一樣。

  喬風點了點頭,「是。」

  藍衫就喜歡這種威風的馬,她一臉的艷羨,特想摸一摸它,又不太敢。喬風說道,「它的脾氣不太好,不過你可以餵它吃糖。」

  藍衫自己帶著糖,她餵了它一塊,它很給面子地吃了。藍衫眉梢輕輕一挑,掃了喬風一眼,似笑非笑,「跟你一樣。」

  喬風低頭笑了笑。他抿著嘴,笑意淺淺,恍如春風滿面。藍衫看著他,一瞬間想起一首著名的詩: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我了個去去去!藍衫扶額,不能再想下去了!

  宋子誠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喬風那匹馬的品種,藍衫未必能認出,但他可是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賽事馬最流行的一個品種:純血馬。若論血統高貴程度,純血馬其實並不如阿拉伯馬,可是藍衫很顯然對那匹純血馬更感興趣。

  也或者,她是愛屋及烏?

  宋子誠看著談笑風生的兩人,面色沉了一沉。

  這會兒,藍衫指著喬風的大黑馬,問他,「你到底會不會騎呀?」

  「會。」

  「真的?」

  「會騎著照相。」

  藍衫大大地翻了個白眼,「暴殄天物!」

  喬風見她如此喜歡,於是順水推舟道,「你來騎吧?」說著把韁繩遞給她。

  藍衫牽著馬,有點不好意思,「那不好吧,你呢?」

  「我可以看著。」看著就心滿意足了。

  他這樣一說,她更不好意思了。可是她又捨不得這麼棒的一匹馬,猶豫了一會兒,藍衫說道,「算了,姐帶你唄?」

  「啊?」

  「我帶你騎,願不願意?不願意拉倒。」

  「願意願意!」喬風說著,屁顛屁顛地跟上去。

  藍衫走出去幾步,突然發覺不對勁:她可是跟宋子誠一起來的,現在怎麼能丟下老闆自己去玩耍呢!

  她轉身想走回去打個招呼,恰好看到宋子誠正站在馬廄門口看著他們,神色淡淡的。

  藍衫有些心虛,招呼宋子誠,「老闆,我們和他一起玩吧?人多熱鬧。」

  宋子誠點了一下頭,並未拒絕,只是「你們先去,我還有些別的事。」

  藍衫趕緊帶著喬風走了。

  這個馬場建在京郊一片地勢平坦的草原上,除了一般的馬術訓練場地,也有更自由一些的跑馬場。藍衫對馬術沒什麼研究,於是和喬風一起去了跑馬場。

  在這裡,她看到了並騎歸來的吳文和小油菜。小油菜坐在吳文前面,臉糾結成了包子褶,一看就是苦不堪言。儘管被男神摟著腰,她也實在高興不起來。

  看到藍衫,小油菜可算找到救星了,「藍衫!」

  吳文倒是有些意外。根據喬風的表述,藍衫不喜歡他,可是現在喬風竟然這麼快就把姑娘帶過來了,看樣子情況沒他說得那樣壞。

  吳文恍然大悟:他為什麼要相信喬風說的話?那是個白癡!

  藍衫看到可憐兮兮的小油菜,也有點心疼,她對吳文說道,「吳總,要不您讓她歇會兒?」

  「嗯,」吳文應了一聲,答,「我們去河邊歇著,你們先玩兒。」說著調轉馬頭,走的時候看了喬風一眼,送去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藍衫利落地翻身上馬,身形矯健,像一隻敏捷的鷂子,喬風眼中閃過一絲驚艷。

  不過輪到他時,他有點緊張。他以前騎馬的次數很有限,上馬的次數自然同樣有限,加上現在這匹馬個頭比一般的馬高,他的動作就有些生澀。藍衫伸手拉他,他抓著她的手磨磨蹭蹭,大姑娘一樣。

  藍衫一著急,使勁往上拽他,喬風仗著自己腿長,踩著馬鐙就勢一翻,總算上去了。

  藍衫哭笑不得,「笨成這樣,你好意思騎這麼好的馬?」

  喬風不答,不等她囑咐就主動環住了她的腰肢,特別特別自覺。

  藍衫的心砰砰亂跳,她鎮定心神,問他,「幹嘛呀?」

  「我怕。」

  「……」千言萬語,最後只化作一陣感慨:我到底是怎麼喜歡上這貨的!

  藍 衫策馬奔馳在綠野之上,彷彿又到了那茫茫無際的大草原,頓時就覺得心胸開闊、意氣風發。由於擔心喬風「害怕」,她也不敢跑太快,不過這個速度似乎已經是他 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了。他扣著她的腰,緊緊地貼過來,恨不得長在她身上。他的下巴墊在她肩頭,若不是兩人都戴著頭盔,他只怕要把臉也貼在她的臉上。

  藍衫的心臟忽忽悠悠的,像是在玩兒蹦極,她也沒心思騎馬了,於是放慢速度,兩人慢悠悠地行走在草地上。大黑馬很聽話,一點也不像喬風說得那樣脾氣暴躁。

  速度慢下來之後,喬風的動作並沒有改。他依然緊貼著她,夏天的馬術服比較薄,藍衫幾乎能感受到後背源源不斷傳來的熱量。這熱量把她的血液烘得熱起來,她的額上冒了一層細汗,風一吹,又很快蒸發了。

  雖然心還在撲通撲通亂跳,像是陡然離水的魚兒。不過神奇的是,藍衫的腦子被草原上的小涼風一吹,突然清明了一些。她低頭看著自己腰間扣著的白皙雙手,莞爾輕笑。

  「喜歡」這種東西其實挺難界定的,只怕喬風自己也沒明白他到底是不是喜歡她,她又怎麼會弄清楚呢?

  但至少,他是不討厭她的。

  藍衫發覺自己犯了一個戰略性的錯誤。從小到大,她一直在被人追逐,她像個驕傲的孔雀一樣,在眾多追逐者之間挑挑揀揀。她總是以一種審視和等待的態度去迎接自己的感情,在把自己交付出去之前,必定要先確定對方的誠意。

  問題是,她是如此,喬風又何嘗不是呢?這小子的條件甩她好幾條街,到哪裡都是群芳環繞,個頂個兒的誠意十足,他自己又呆頭呆腦的,指望著他開竅、去喜歡誰、去主動追求?

  太不靠譜了……

  說來說去,兩個人都是那種憑著自身不錯的條件在感情上佔儘先機的人,這樣兩個人碰到一起,總要有一個主動一些。

  藍衫摸摸下巴,既然她比喬風先開這個竅,那就只好她先上了。

  其實嘛,發展一段感情未必一定要等到對方動心時你才出手。趁著這小子懵懂的時候,一鼓作氣把他的身心佔了,也未嘗不可?

  再者說,就算追不上也沒關係,反正在喬風眼中,她的「色狼」形象早已根深蒂固,她差一點扒了他的褲子,他都沒排斥,還願意繼續跟她做朋友,可見此人心胸有多麼寬廣。所以他肯定不會小家子氣的以後不理她了。

  越想越美妙,之前亂糟糟的情緒終於理明白了,藍衫有一種撥開烏雲見明月的舒暢感。

  她和喬風停在河邊,兩人下馬,坐在草地上看風景。

  坐了一會兒,藍衫仰身躺倒在草地上,雙手枕著後腦,偶爾有馬匹經過,那些得得蹄響她聽得分外真切。

  兩人都已經把頭盔脫下來放到一旁,此刻藍衫的頭髮散著,烏亮的頭髮鋪在草地上,配上雪白的面龐,五官明艷,笑意岑岑,直看得喬風心弦亂顫,也傻笑著看她。

  「為什麼?」他低聲問她。

  藍衫答,「高興啊。」

  「為什麼高興?」

  藍衫朝他勾了勾手指,「過來,我告訴你。」

  喬風便附耳湊過去。他一手拄在她髮絲旁,身體向下傾,動作緩慢,像是一朵乾淨的雲彩在緩緩迫近。

  藍衫眼看著他聽話地湊過耳朵。他今天穿著經典的騎士裝,黑馬夾,白襯衫,乾乾淨淨,纖塵不染。脖頸如玉,耳朵輪廓漂亮,耳垂飽滿,讓人特別想捏一捏。

  喬風等了一會兒,沒聽到藍衫說話,他奇怪地扭臉看她。

  兩人一時臉對著臉,貼得很近,近到他只要輕輕一低頭,就能親到她的程度。

  喬風抿了抿嘴,看進藍衫的眼睛裡。她卻一直目光含笑,他看不清楚。他鼓了幾下勇氣,覺得自己貿然行動似乎不妥,於是微微歎一口氣,仰頭要直起身。

  藍衫卻突然扣住了他的肩膀。

  喬風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他定定看著她,低聲問道,「你要做什麼?」

  藍衫的視線緩緩向下滑,掠過他高挺的鼻樑,落在他的唇上。她剛要湊近,陡然聽到一陣烈馬嘶鳴之聲。

  兩人都驚了一下,藍衫的視線移開,看到不遠處一匹漂亮的白馬已然停住。馬上的男人冷峻逼人,此刻死死地盯著他們,眼中是無法壓抑的憤怒與刻毒。

  藍衫心裡一顫,怎麼把他給忘了。

第63章 表白

  那天宋子誠自己離開了馬場,他看起來是真生氣了。

  藍衫覺得,他生氣應該不是因為吃醋什麼的,否則太搞笑了。他氣,多半是氣她三心二意,兩頭都想討好,不夠尊重酷帥狂霸拽的他。天地良心啊,藍衫才不想腳踏兩隻船,不過如果讓宋子誠知道了她在拿他當幌子,估計他更氣。

  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地跟他道個歉吧。到時候什麼都別說,任打任罵,估計宋子誠也不會太拿她當回事。

  打定了這個主意,藍衫主動給宋子誠打了電話,希望能和他聊一聊。

  宋子誠答得爽快,「我現在正在XX會所,你過來吧。」

  「現、現在?」藍衫有點懵,現在是下午四點多,她還沒下班呢。

  「不來?」

  「啊,去,去。」藍衫只好跟老王請了個假,在老王淒怨的目光中揮手離去。藍衫考慮的是,再怎麼說也是她理虧,所以現在順著宋子誠,他說怎樣就怎樣吧。

  藍衫本以為會在會所裡看到宋子誠那些狐朋狗友,但她沒想到的是,寬敞的包廂裡只有宋子誠一個人。他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兩手交叉放在腿上,面無表情,一副聽員工匯報工作的架勢。他面前的茶几上擺著個金光閃閃的煙灰缸,裡頭好些個煙蒂。

  藍衫覺得怪怪的,她走過去坐在他旁邊,也不敢離太近。

  「老闆——」她張口欲說話。

  宋子誠卻打斷了她,「拿我當炮灰?」

  藍衫的嘴巴張著,神態變得驚訝。原來他早就發現了?也難怪,當局者迷,總覺得別人都不知道,其實宋子誠作為一個歡場老手,很容易看出來吧?

  藍衫心虛地低頭,「對不起。」

  宋子誠譏嘲地牽起嘴角,笑得無聲無息。他說道,「藍衫,你是第一個。」

  「啊?」

  「你是第一個這樣對待我的女人。把我當幌子,當炮灰,虛情假意,完了又一腳踢開去跟別的男人眉來眼去,」宋子誠一邊解釋著,語調越來越沉,說到最後,他竟然朝她一豎大拇指,「藍衫,你牛逼!」

  藍衫被他說得無地自容,只剩一遍遍道歉,「對不起……」

  宋子誠深吸一口氣,「我不想聽這三個字。」

  藍衫閉了嘴,不知道說什麼。

  宋子誠突然問道,「我哪裡不如他?」

  藍衫一時沒聽明白,「什麼?」

  「我說,我哪裡不如喬風。」

  藍衫安慰他道,「老闆你沒有不如他,只是我眼光不夠好,才喜歡上了他……」

  宋子誠冷笑,又問她,「你是不是覺得我一直是想玩兒你呀?」

  必須是啊……藍衫強忍著點頭的衝動,只是勉強地笑,「沒有啦,就是我自己太差勁,太矯情。」

  宋子誠摸出一根煙點上,他突然轉頭,在一片煙霧繚繞中看她。他說道,「如果我說,我其實是認真的,你信嗎?」

  藍衫一怔,淡青色的煙氣中她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就是覺得這話挺搞笑,她更不知道說什麼好,「呵呵……」

  宋子誠接著扭過頭不再看她,他不屑地哼一聲,道,「反正我自己是不信。」

  「老闆您放心,我也沒信。」

  宋子誠夾著煙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待他意識到時,已經有些煙灰掉在了地毯上。他彎腰把煙掐滅,按鈴點了一瓶紅酒。

  藍衫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看到他側臉冷峻依然,也沒什麼大的表情變化,只是眉角微微耷拉著,現出一些疲態,像是昨晚沒有休息好的樣子。

  她坐在沙發上,掰著自己的手指,說道,「老闆,該說的我都說了,總之這件事是我不好,我跟您賠禮道歉。嗯,我還有事要不我先走了?」

  「急什麼。」宋子誠靠了靠沙發,這時,服務生把紅酒端上來,起了瓶,要給他們倒,卻被宋子誠攔下了。

  宋子誠親自倒了滿滿一杯紅酒,遞到藍衫面前,「藍衫,這杯酒喝了,咱倆兩清。」

  「好」藍衫接過紅酒,仰頭喝了起來。紅酒度數雖不算高,一口氣喝這麼一大杯也挺難受的,喝完之後她拍了拍胸口,把杯底朝宋子誠一亮,「老闆,可還滿意?」

  宋子誠點了點頭。

  藍衫又要走,宋子誠再次攔住她,「藍衫,能不能聽我唱首歌再走?」

  反正話都說這麼多了,再聽首歌也無所謂。藍衫點點頭,再次坐回到沙發上。

  宋子誠唱的這首歌是一首很老的粵語歌,叫《偏偏喜歡你》。他的聲音清冷有質感,其實不適合唱這類柔腸滿腹的歌。不過他的吐字很準確,調子也壓得准。藍衫聽他唱得纏綿幽怨,莫名的,她心中湧起一股惆悵。

  一曲唱完,他像是來了興頭,又唱了一遍。

  藍衫卻覺出不對勁來——她突然頭疼了。按說宋子誠唱歌也不算難聽,怎麼會把她唱得頭疼呢?她最近沒病沒災的,昨天也休息得很好,就剛剛喝了一杯酒就……

  等等,酒?

  她喝酒不會頭疼,可是她吃藥會頭疼啊……

  藍衫心口狂跳,緊張得幾乎要出汗了。如果她猜得沒錯,應該是剛才那杯酒裡被人下了藥,至於目的,看看眼前拖著不許她走的宋子誠,嗯,目的不言而喻。

  宋子誠一邊唱著歌,突然回頭看了她一眼。他對她笑了笑。

  藍衫報以微笑,她揉了揉太陽穴,假裝有些疲憊地點了一下頭。

  宋子誠便扭過臉繼續唱歌。

  藍衫偷偷摸出手機,撥通了喬風的電話,然後把電話扔在地上,用腳輕輕踢了一下,隱蔽好。

  她捂著頭,稍稍抬高聲音,說道,「喝了一點紅酒我感覺頭好暈,酒量越來越差了。」

  宋子誠笑道,「困了可以睡一下,嫌吵的話我關掉音樂。」說著果然關了。

  關掉之後轉頭看藍衫,他發現她已經睡過去了。他湊近一些,捏著她的下巴,晃了晃,見她皺著眉但是沒醒,他冷笑,「把我當傻逼耍,你以為我會那麼容易善罷甘休?」

  藍衫緊張得手心冒汗。她果然沒猜錯,宋子誠這是要迷姦她!

  她不敢輕舉妄動,兩人體格相差那麼多,她反抗的機會可能只有一次,所以不能輕易浪費。

  宋子誠把她放倒,雙腿抬到沙發上,放平。他用手指摩挲著她的臉頰,低聲說道,「藍衫,你不該那樣對我。」

  他突然有些難過。就算再不願意承認,他也知道,他對待她是跟對待別的女人不一樣的。他那樣小心翼翼地接近她,那樣心懷惴惴地討好她,他從來不用那些手段對付她,哪怕連偷吻都是一種褻瀆。

  可她是怎樣對待他的呢?

  他有多認真,就有多可笑。

  宋子誠歎息一聲,忍著滿心的憋屈與疼痛,他說道,「不要以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在我這裡,總要留下些東西。」

  他傾下身體,在她頸間緩緩親吻著,藍衫一陣反胃,強忍著噁心,根據肢體接觸的痕跡在腦子勾畫他的姿勢。他應該是兩腿分開跪在她的身體上方,胳膊撐著身體,沒有直接對她造成壓迫感。

  藍衫定定心神,緩緩睜開眼睛。宋子誠尚未發覺她的異樣,他的嘴唇已經向下移,落在她的鎖骨之間。藍衫悄悄屈膝蓄勢,突然猛地向斜上方一抬!

  宋子誠一聲慘叫,跌在地上,身體碰到茶几,把茶几撞得移開了兩寸。

  藍衫拍拍手,從地上撿起手機,看到她和喬風的通話還在繼續,她對著手機叫了一聲,「喬風。」

  「藍衫,」喬風在手機那頭呼吸不穩,聲音隱隱有些顫抖,他問道,「藍衫,你沒事吧?」

  藍衫掃一眼地上面如金紙的宋子誠,他疼得連喊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剩下倒吸涼氣。藍衫笑道,「我沒事,好著吶。喬風啊,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待久了,我智商也變高了。」

  喬風鬆了一口氣,「我已經報警了。你現在出來吧,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回去。」

  「我已經在路上了,你不要掛斷電話。」

  藍衫便直接把手機揣兜裡。她蹲下來,拍了拍宋子誠的臉,笑嘻嘻道,「嘴上說著想要,身體卻很誠實嘛!」

  宋子誠:「……」

  他喃喃地叫著她,聲音虛弱而含糊,「藍衫,藍衫……」

  藍衫起身走開,他又在她身後叫她,「藍衫,別走。」語調有憤怒,有無奈,也有淡淡的悲傷。

  藍衫頭也不回地走了。她大搖大擺地走出去,看到剛才送酒的那個服務生,他的眼神明顯有些躲閃。藍衫薅著他的脖領,怒吒,「找死!」

  服務生被她的氣勢嚇壞了,「女俠饒饒饒命,是宋公子讓我這麼幹的。」

  藍衫扔開他,送去一個警告的眼神,服務生也不知道悟出什麼來了,拚命點頭。

  她走出會所等了一小會兒,就看到兩輛警車呼嘯而來。警察們走進會所,不一會兒把宋子誠解救出來了。藍衫隱在群眾裡邊看熱鬧,感歎人民警察的效率就是高。她哪裡知道,喬風把她和宋子誠的位置定位得清清楚楚,恨不得包廂號都給報上去了,警察出警自然效率奇高。

  她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強X未遂這樣的罪名屬於公訴案件,到時候事情鬧大了很可能不好收場。其實藍衫也不是特別想把人逼到那樣的地步,畢竟是她理虧在先,而且現在吃虧的是他。但如果就此放過他,她又有些不甘心。

  她權衡再三,決定先暫時不跟著警察走,而是待在會所外等喬風。

  喬風從一輛出租車上走下來時,一眼就看到了藍衫。他一陣風似的跑過來,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摟著。

  藍衫鼻子酸酸的,心口異常柔軟。她回抱他,說道,「我沒事了。」

  喬風聲音微顫,「嚇死我了。」

  藍衫心想,他這樣擔心她,應該是有些喜歡她的吧?雖然他自己可能沒意識到……

  聽說藍衫不打算追究宋子誠的犯罪行為,喬風雖有些鬱悶,倒也未加阻攔。不過他還是帶著她先去醫院做了個檢查,一來確保她的身體沒問題,二來血液裡的藥物檢測也可以作為證據,誰知道以後用不用得著呢。

  回去之後,喬風給藍衫做了一頓大餐「壓驚」。藍衫吃得很感動。難得一次,她沒有吃得那樣急,而是細嚼慢咽的,時不時地拋個媚眼給他。

  她一邊吃飯一邊想,這個男人,我要定了。

  吃過晚飯,兩人坐在沙發上聊天,喬風問藍衫為什麼放過宋子誠。

  藍衫歎了口氣,「其實我是怕他打擊報復我。你也知道,他來頭不小,我可惹不起。誰知道逼急了他會做出什麼事呢?」

  喬風不服氣,「我來頭還不小呢。」

  藍衫有些好笑,「嗯,你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天才,行了吧?」

  喬風欲言又止。

  藍衫搖搖手,又道,「而且這個案子他的犯罪證據不明顯,我身上又沒傷,對吧?反而是他……呵呵。還有雖然血液裡有致迷藥物成分,但我吃了又沒事兒,這個也不好定性。他有錢能使鬼推磨,再從中鼓搗點手腳,我費半天勁把他得罪了到最後也沒落什麼好,何必呢。」

  「只要你想,總有辦法的。」

  「算了,」藍衫搖搖頭,看著他,「不過今天,謝謝你啊。」

  「不要和我客氣。」

  「蘇落是你前女友吧?」

  她問得太過突然,喬風怔愣了一下,這才點頭答,「是。」

  雖然早知道這個答案,但藍衫聽他親口承認時,還是有點小鬱悶。她追問道,「你們兩個在一起多久?後來怎麼分了呢?」

  「我們在一起半年,其中有四個月她在和宋子誠劈腿,後來就分了。」

  藍衫有點無語,頓了頓,只好說了一句,「真是個人才。」

  喬風說道,「其實我們不應該在一起。」

  「為什麼?她不是你千挑萬選的嗎?」

  「你知道?」喬風有些驚訝,「她確實是經過層層篩選最後被錄取的,但是你是怎麼知道的?」

  藍衫沒有回答,反而問道,「我一直有個問題特別好奇,為什麼你在國外還有那麼多追求者?」

  「因為我們學校流傳著一個謠言,誰和我約會,就可以吃到我做的飯。如果成為我的女朋友,就可以天天吃我做的飯。許多貪吃的女孩為了吃到我做的飯,希望和我在一起。」

  「就是個飯票,」藍衫理解了,她還舉一反三,「而且你這麼呆,他們跟你在一起之後還可以劈劈腿找別人,啊,就是這個意思。怪不得每個妹子都想上你。」

  喬風有些害羞,扭過臉去,小聲說道,「你不是一直在吃嗎。」

  藍衫笑嘻嘻地湊過去,把他的臉掰過來面對著她。她問道,「你現在真的對蘇落一點想法都沒有?」

  喬風想了想,答道,「對當時的我來說,蘇落其實是一個完美的女孩,她的筆試是滿分,性格測試也和我匹配,她就像麥克斯韋方程組一樣完美。」

  「賣……賣偉哥的?」

  「麥克斯韋方程組。它是一組偏微分方程,由英國——」

  藍衫嚇得連忙擺手,「打住,我對這個不感興趣。嗯,接著說蘇落。」

  「沒什麼好說的了,雖然她是麥克斯韋方程組,但一般只適合宏觀場,如果遇到我這樣的微觀世界,她需要——」

  藍衫再次打斷他,「說人話。」

  「我倆不合適。」

  藍衫點點頭,早這樣說不就行了。接下來的問題她可以問得理直氣壯了:「那你為什麼還和她攪合到一起?」

  「因為我希望你能吃醋。」

  「!!!」藍衫的心臟猛地一鼓。她驚訝地張大嘴巴,接著又覺得自己這樣一點也不淑女,於是捂著嘴巴看他。

  喬風注視著她,溫潤的眼眸中湧動著絲絲波瀾,「你不信?」

  「我……信!」藍衫點點頭,她的呼吸變得不太平穩,「你你你,你喜歡我?」

  喬風低頭不敢看她了,他的聲音低了低,問道,「我可以喜歡你嗎?」

  必須可以啊!

  藍衫太激動了。喬風竟然喜歡她!喜歡她!喜歡她!!!嗷嗷嗷!!!!!!

  喬風低著頭,又問道,「那我可以追你嗎?」

  「當然可以。」藍衫捂著心口,心想媽蛋你這個小妖精能不能跳慢一點!我的血管都要爆掉了!

  得到了藍衫肯定的答覆,喬風鬆了一口氣,「藍衫——」

  藍衫卻第三次打斷他,「不好意思,我有點累,先回去休息了。」

  她捂著心口站起身,腳步踉蹌地走了。

  喬風有些不放心,「你沒事吧?」

  「沒事,你不要跟過來!」

  藍衫走出去,剛關上門,便興奮地一蹦三尺高,「YES!」她太激動了,實在不知道如何表達,此刻面對著喬風家的門,她突然手舞足蹈,蹦蹦跳跳。

  一邊跳一邊唱:「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麼愛你都不嫌多,紅紅的小臉兒溫暖我的心窩,點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

  她對著喬風家的門把小蘋果跳了一整遍,頓覺心情舒暢五體輕盈大有飄飄凌仙之意。

  一個字兒,爽!

  正當她指著那扇門大秀愛意時,它突然開了。

  喬風站在門裡,笑意盈盈地看著她。他這回笑得不再羞澀,而是開懷,燦爛又美好,像是開遍山野的杜鵑花。

  臥槽!藍衫羞澀得要死,來不及多想,轉身逃竄。

  喬風快步追上去,一把將她抓回來。他從背後緊摟著她的腰,不許她開自己門。他的臉貼在她耳邊,低低地笑,笑聲彷彿喉中纏綿的美酒,聽得人耳朵都要醉了。

  藍衫張牙舞爪地去夠自家門,一邊試圖狡辯,「喂喂餵我就是跳個舞強身健體而已,你激動個毛線啊!」

  喬風反轉她的身體,將她推到牆上。不等她反抗,他扣住她的肩,親吻突然壓了下來。

  他的嘴唇溫溫的,軟軟的,潤潤的,明明只是很舒服的觸感,印在她的唇上,卻像是火星一樣點燃了她那一筐稻草樣的情絲。藍衫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她緊張得用手指去扣牆壁,整個人恨不得化成一張紙片貼在牆上。

  喬風不比她平靜多少。他從來、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整個人像是煮沸的水一般,心率瞬間飆升到可怕的程度,呼吸亂成了麻。他閉著眼睛,緊緊貼著她的嘴唇,大腦裡空白一片,像是一望無垠的雪原。

  藍衫一動不敢動,一直到喬風鬆開她。

  他的臉紅紅的,眸子亮晶晶的,低頭望進她的眼睛裡。

  藍衫動了一下肩膀,喬風便鬆開了她。她一臉的恍惚和夢幻,像個遊魂一樣摸回了自己家。

  喬風在她身後淡淡笑道,「晚安。」

第64章 甜蜜

  大晚上的,藍衫太興奮了,到了睡覺的時間,她躺在床上嘿嘿嘿地笑個不停,笑了一會兒覺得好害羞,她扯過被子摀住臉,躲在被窩裡笑……

  總之是一點睡意也沒有。

  結果就是第二天頂著兩個黑眼圈被喬風叫了起來。

  喬風的敲門聲雷打不動,只不過這一次他看她時的目光很溫柔,還帶著點纏綿的深意,像是在提醒她:你現在已經是我女朋友了。

  藍衫又有點害羞了。

  他的眼下也有一圈烏暗,一看就是昨晚也失眠了。

  早餐出現了水晶蝦餃。潔白的盤子裡鋪著翠綠的葉子,上頭蹲著幾個飽滿的蝦餃。蝦餃皮又薄又透,真如水晶一般,餡料鼓鼓的,透過薄皮隱約可見。整個蝦餃晶白中透著餡料的淡橙色,像是一塊塊漂亮的芙蓉石。它們排在一起,散發著迷人的香氣。

  藍衫深吸一口氣,吞了一下口水,問道,「你做的?」

  喬風看著她笑,「不是,買的。小米粥是我做的。」

  她點點頭,就說嘛,這個東西不好做,一大早起來弄,也太閒的蛋疼了。她夾起一個咬了一口,觸之滑爽,入口鮮香,吃得人一下就精神起來了。

  「不錯,」藍衫一臉的讚許,「咱小區有賣蝦餃的了?我之前都沒見過。」

  「不在咱們小區。」

  「在哪裡?」

  「五道口。」

  藍停下筷子,問,「你打車去的?」

  「嗯。」

  她捏著筷子默默肉疼,媽蛋這就是有錢人!來回三十多打車費,就為了買份早餐。

  吃過早飯,藍衫幫喬風收拾了餐桌,喬風見她並不急著離開,便問道,「今天不打算上班了?」

  「上什麼班,」藍衫吐了吐舌頭,「老闆都被我打進醫院了,估計我離被開掉不遠了。」

  喬風點點頭,「也好。」

  但藍衫其實有點遺憾。她努力了那麼久才混到現在這個位置,資源也有了,還當了小頭頭——她手底下每個人做了業績,她都能相應拿點分紅,多棒啊!

  想到這裡,她鬱悶地說,「我要失業了。」

  雖然不厚道,但喬風其實挺希望她立刻失業的……

  藍衫看到喬風在笑,一點也不掩飾他的幸災樂禍,她有些黑線,「我失業了你養我啊?」

  喬風抬眼看她,眸光水亮柔和,他反問,「我不是一直在養你嗎?」

  藍衫覺得自己被調戲了。她丟開他,去了客廳。過了一會兒,喬風從廚房走出來,坐在她身旁,有些為難地問,「藍衫,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

  「是這樣,我的家人不相信我已經追到你了,所以你能和我拍張合照給他們看嗎?」

  「可以,」藍衫笑著點點頭,「你家人挺瞭解你的呀。」

  喬風便靠過來,舉起手機,藍衫突然說道,「等一下。我得化個妝先。」黑眼圈一點也不漂亮好嘛。

  她回去飛快地化了個淡妝,主要是遮一遮黑眼圈,這樣整個人顯得精神一些。

  回來之後,藍衫把薛定諤找出來抱在懷裡。兩個人的親密合照裡混入第三個生物,喬風不是很滿意。但藍衫認為有薛定諤做見證,這才更能使人信服。

  薛定諤看到手機屏幕上晃動的影子,來了興趣,瞪著眼睛看手機屏幕。

  喬風舉著手機和藍衫靠近,他建議藍衫,「我們可以親密一些,那樣才像情侶。」

  「好。」藍衫說著,側頭去親他的臉頰。

  親密的結果就是喬風的小心肝撲通撲通亂跳,按快門時手忍不住抖,照片模糊了。一對俊男美女變成了兩團影子,鬼魅一般。

  「再來一次。」他說道。

  藍衫又伸脖子去親他,結果又模糊了。

  如是再三。最後喬風光顧著湊臉等藍衫親他,連快門都懶得按了。

  藍衫:「……」

  她奪過手機,「沒用的傢伙,我來!」

  喬風閉上眼睛湊過去,小心地親她的臉,藍衫調整角度,對著鏡頭燦爛一笑,快速地捕捉了這個畫面。

  「好了。」她拿過手機來看。

  喬風坐回去,意猶未盡地舔了一下唇角,藍衫低頭看著照片,並未發覺。她把照片放大,看了看自己的皮膚和表情,點頭,「還不錯哦。」說著抬頭看喬風,剛要和他說話,卻只覺眼前一花,他已然悄無聲息地湊到近前,壓住了她的嘴唇。

  藍衫驚訝地瞪大眼睛。他閉著眼,濃長的睫毛微微抖動,像是瑟瑟輕顫的蝶翅。

  她覺得緊張又甜蜜,也緩緩閉上了眼睛。

  喬風扶在她肩頭的一隻手輕輕滑動,最後捧住她的臉頰。他不再像昨天那樣只是貼近,而是搖擺頭部,輕輕摩擦著她的唇瓣,感受著唇與唇之間柔軟的壓迫。這小小的摩擦與壓迫便使他激動無比,連呼吸都變得急促和炙熱。幾乎是本能地,他張口叼著她的上嘴唇,輕輕咬了一下。

  堅硬的牙齒與柔軟的唇肉接觸時,兩人都激動得心口一顫,喬風感覺自己像是墜入了甜膩的湖水裡,再不願爬上岸。他捧著她的臉還欲繼續,卻感覺腹部有東西在拚命地掙扎蠕動。

  隨之薛定諤淒慘的叫聲悶悶傳來,「喵!!!!!!」

  藍衫趕緊推開喬風,把被遺忘在兩人之間的薛定諤解救出來。她一臉歉意地摸薛定諤的頭,「乖哦不生氣。」

  薛定諤憤怒地偏頭躲開她的爪子。它「嗖」地一下跳上茶几,用一種仇視的目光審視了這倆人一會兒,之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邊走邊又抱怨了兩聲。

  藍衫好慚愧……

  她收回目光,定定心神,責備地看一眼喬風,發現他正直勾勾地看著她,唇角帶笑,像是滿足又像是不太滿足。

  藍衫的臉復又熱了起來。她站起身,「我先回去睡個回籠覺。」

  喬風在她身後叫住了她,「藍衫。」

  藍衫停住,背對著他問道,「幹嘛?」

  「我們今天……約會吧?」

  「好哦。」

  雖然要約會,但藍衫還是得先補個覺。兩人約定十點鐘見面,然後藍衫就走了。

  喬風坐在沙發上,把剛才拍的親密照片發到他的家庭微信群。自從得知他要追姑娘,他的家庭成員們突然都成了閒人,隨時隨地守著手機,只要喬風冒泡,一准齊刷刷地回應。

  現在,看到「有圖有真相」,爸爸媽媽和哥哥又開始用驚歎號刷屏了。

  喬風很高興,內心的得瑟無論如何也按捺不住。

  刷完屏,大家開始仔細品評這張照片。

  小喬:我發現藍衫比我年輕時還漂亮!兒子,幹得好!

  大吳:老婆不要這樣說,我老婆最漂亮!

  吳文:你倆這姿勢是不是反了?

  大吳:不用懷疑,喬風他就是個小媳婦。

  喬風:……

  小喬:兒子,你為什麼有黑眼圈呀?

  此話一出,整個微信群又沉默了。喬風沒說話是因為不好意思說實話,但另外兩個男人沒說話,就比較奇怪了。

  接著,家庭成員們開始用單獨聊天的方式轟炸他。

  吳文:恭喜脫處!

  吳文:從今天開始你再也不是魔法師了!

  吳文:不過說實話,你的戰鬥力太渣了!鄙視!

  喬風還沒來得急回復他,消息提示音又響,是他爸。

  大吳:從今天起你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了。

  大吳:吾家有兒初長成啊。感慨~

  大吳:不過你也悠著點,雖然年輕,但不能過度,知道嗎?

  緊接著是他媽媽。

  小喬:喬風,補補身體吧……

  喬風終於明白家人在誤會什麼了,他的臉有些燒,立刻在家庭群中回復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只是失眠而已。

  三人紛紛對他表達了鄙夷之情。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剛一談戀愛就那什麼,也確實有點快,顯得太輕浮。所以大家也就釋然了。至少喬風願意交女朋友、並且交到了女朋友,這已經是一大突破了。

  喬風有點好奇。他從來沒有就男女之間的身體關係和家人交流過,為什麼他們都知道他還沒跟女孩子發生過關係呢?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他好奇地問吳文。

  吳文回他:不用懷疑,你天生長了一張老處男的臉。【大笑】【大笑】

  喬風不服氣,回道:我有女朋友了。

  吳文:= =

  喬風:你有嗎?

  吳文:滾……

第65章 約會

  藐視完自家哥哥,喬風的心情棒棒噠,他上網去了論壇,發帖詢問:第一次和女孩子約會,做什麼比較好?

  很快有人秒回了。

  小星星:做、愛。

  眾人一邊和喬風問好,一邊鄙視小星星。過了有五分鐘,小星星又跑來回復:大神我錯了!跪求大神收了神通吧嗚嗚嗚~~~~(>_<)~~~~

  留言顯示他在用手機登陸論壇。

  圍觀群眾紛紛表示震驚。才這麼一會兒小星星已經被大神蹂躪過了?到底是前者太渣呢,還是後者開掛呢……

  小星星:大神,那是我女朋友的電腦!

  眾:切,你怎麼可能有女朋友!

  眼看著這棟樓要歪了,喬風趕緊拉回來:請告訴我,我和女朋友的第一次約會選在哪裡比較好?

  眾人開始獻計獻策,有人說帶她吃好吃的,有人說和她逛街看電影,有人說一起運動打球,等等。

  然後喬風回道:這些我們已經做過了。

  眾:= =

  眾:都做過這些了還說是第一次約會!你分明就是來秀恩愛的!燒死燒死!

  小星星:大神,剛剛我女朋友說要給你生猴子!心碎,我不活了!

  喬風:請轉告你女朋友,我不喜歡猴子。

  小星星:……

  喬風最終沒能從壇友那裡得到關於約會的答案。不過他們都說他和藍衫根本就是每天都在約會,這種說法讓喬風的心情又燦爛了一些。

  離開論壇之後,他自己初步選定了幾個地方,想等一會兒問問藍衫的意見。

  藍衫睡到九點半時,接到了老王的電話轟炸。她一直在逃避,想著自己肯定要丟工作了,所以乾脆破罐子破摔地睡一覺再說。因此她沒有主動找老王請假,當然最終還是沒躲過去。

  老王的心情很差。藍衫這小妮子越來越膽兒肥了,竟然敢遲到半個小時。他把她訓了一頓,責令她立刻來公司。

  藍衫和老王有幾年的交情,這會兒乾脆說道,「老王我跟你老實交代吧,我呀,把咱們的大老闆給得罪了,你別問怎麼得罪了,總之是得罪得很徹底,估計炒魷魚也就是這兩天的事兒。我現在不敢去上班,真的。你先幫我兜著點兒,讓我在家裡養養精神壯壯膽子,好不好?」

  老王挺意外的,「到底怎麼回事?」

  「這事兒我沒法說……」

  「行吧,那我給你兩天假,需要幫忙說話。」

  藍衫跟他道了謝。剛掛了老王的電話,喬風那邊又打過來了。隔著一道牆還打電話,不知道這小子又在想什麼。藍衫接起電話,「喂?」

  「醒了?」

  「嗯。」

  因為剛醒沒多久,她的嗓音帶著淡淡的沙啞,聽來有些慵懶。喬風笑了笑,問道,「你想去哪裡玩?」

  「不知道,你說呢?」

  喬風給她說了幾個備選的地方,什麼博物館,科技館,動物園,遊樂場,電影院,小吃街,等等。藍衫特別好奇以喬風的奇葩程度會選什麼,於是說道,「你選一個。」

  「那就去遊樂場吧。」

  還好還好,藍衫以為他要選動物園,看來喬風在約會這方面還算正常。

  很快她發現她實在太天真了。

  她的男朋友穿著白色大背心、碎花大褲衩、紅色中筒襪、黑色旅遊鞋出來迎接她了。旅遊鞋上的logo乍一看像是阿迪達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其實人家是阿迪達斯他爹——阿迪王。

  穿這麼一身神級裝備,他還能笑出一副「我就是宇宙中心」的意氣風發,簡直了,土得掉渣,騷得邪性,看得人四肢發軟,渾身酥麻。

  藍衫覺得自己一定是還沒睡醒。

  喬風挺詫異的。藍衫那一臉的驚艷,顯見是很喜歡他這一身搭配,但說實話,他真看不出這身衣服有什麼好。

  唉,真是越來越get不到女朋友的口味了……他有點淡淡的憂傷。

  看到藍衫呆立著一動不動,喬風走上前去,「藍衫——」

  「你別過來!」藍衫驚叫,後退幾步背靠著自家門,「別過來!」

  喬風察覺出不對勁,「怎麼了?」

  「說實話,我真想立刻、馬上把你這身衣服扒光了!」然後把它們剪成碎布條!紮成大拖把!捐給福利院!

  喬風愣了愣,他低下頭,臉微微熱起來,「你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說著過來牽她的手。

  藍衫:_喂喂餵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聽我說啊……

  喬風把她拖回了家,藍衫一邊走一邊給他解釋。聽說自己這身衣服其實一點也不perfect而是糟糕透頂時,喬風受傷地看著她,「你騙我,你說過它很好的。」

  「我我我……我說著玩兒的!」

  喬風還是有些鬱悶,當然了,更多的是沒有被扒光的遺憾……

  藍衫捧著他的臉,踮腳在他唇上重重親了一下,這才使他心情好一些。

  藍衫讓他又換了套衣服,普通的T恤,短褲,水手鞋,腕上一塊手錶,肩上挎一個深藍色牛皮休閒單肩包,看起來自然又清爽。他故意換了和藍衫一樣顏色的T恤,乍一看像是情侶裝。

  喬風看到藍衫拿著個小小的信封包,他讓她把信封包塞到他包裡,這樣她就不用拿著了。

  對於這一點,藍衫還算滿意。

  兩人出門打車去了歡樂谷。檢票進入正門之後,一眼就看到一架高聳入雲的過山車軌道。紅色的軌道蜿蜒盤旋,像是一條細長的巨龍。

  歡樂谷裡有好幾個過山車,這一個叫「極速飛車」,高五十多米,長八百多米,傲然矗立在入口處,看起來相當震撼。

  軌道上有車體在飛速滑行,離著挺遠就能聽到車上乘客的尖叫。

  藍衫有些激動,指指過山車,「喬風,我們坐這個吧?」

  喬風有些為難,「太刺激了,我害怕。」

  她拉著他的手晃悠,「坐嘛坐嘛。」

  喬風笑了笑,「好。」

  於是兩人手拉手去極速飛車那邊排隊。藍衫其實以前也不敢坐過山車的,這次喬風在身邊,使她的膽子壯起來,一定要試著挑戰一下。

  由於已經進入暑期,歡樂谷裡的客流量暴增,即便今天是工作日,也依然有好多遊客。倆人排隊時擠在一群小朋友之間,很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隊伍比較長,藍衫無聊,捧著手機玩兒遊戲。喬風在她身後扶著她的肩膀,下巴墊在她肩頭,看著她玩兒,時不時地指點兩句。

  看著看著,喬風的目光開始滑向別處。他看著她因天氣太熱而染上淡淡粉紅的臉蛋,看看她白皙精緻的鎖骨,視線再往下,看到了她的v領T恤的領口裡那一點點春光。

  藍衫打完一關,很是得意,偏一下頭正想跟喬風要幾句誇獎,卻發現他竟然流鼻血了。

  她急了,「怎麼回事,是不是天氣太熱?」說著在他包裡翻紙巾,然後她發現喬風臉頰通紅,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她,絲毫不在乎自己鼻子掛了血。

  藍衫一瞬間明白了什麼,她掩了一下領口,把紙巾扔進他懷裡,紅著臉瞪他,「流氓!」

  喬風接住紙巾,低頭不敢看她了。他特別想問問她什麼時候才願意扒光他的衣服,不過現在周圍好多小朋友在看他們,這話也問不出口。

  嗯,真想那一天快點到來……

  兩人又排了一會兒隊,終於輪到他們了。藍衫坐下來之後心情有些忐忑,喬風雖嘴上說害怕,實際比她還要鎮定一些。不過她也沒忐忑太久,很快,他們這一車被彈了出去,順著軌道快速滑動。

  接下來,藍衫經歷了她人生中最恐怖、最絕望、最不堪回首的三十秒鐘。

  快速升降、身體倒掛、大幅起落、上天入地……藍衫覺得自己要死了,一定是要死了!

  她嚇得閉上眼睛,拚命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明只是三十秒,卻像是一輩子那麼長。

  當車體終於停下來時,她睜開眼睛,劫後餘生地大口喘氣。因為驚嚇,她的眼角泛出淚花。

  喬風扭臉笑看著她,「不是不怕嗎?」

  藍衫反問,「你不是怕嗎?你能不能怕得敬業一點……」

  他伸手幫她擦眼角的淚水,「笨,明明是安全的。」

  工作人員過來幫助乘客開安全鎖,看到這對小情侶的舉止,會心地笑了笑。

  藍衫有點不好意思,趕緊下車拿東西走人。喬風跟在她身旁,看到她因驚嚇過度而走路踉蹌,他時不時地扶她一下。

  出口處有個沖洗照片的窗口,屏幕上展示了這一車人們的表情抓拍。藍衫被拍到的瞬間,閉著眼睛咧著嘴,臉上的肌肉都抱團了,難看得要死。她身旁的喬風擰著眉頭咬著牙,雖也是一臉便秘狀,卻比她鎮定多了。

  營業員問他們沖不沖照片,藍衫果斷搖頭,「不要!」

  喬風卻道,「來一張吧,」他安慰性地拍拍她的頭,「放心,不會給別人看的。」說著掏出錢包。

  藍衫終於發現控制錢包的好處了。

  照片沖洗完畢,她那史上第一難看的表情永遠留存在了相紙上。至此,除了跳小蘋果的視頻,喬風掌握了第二件藍衫的黑歷史。

  兩人離開極速飛車,外面太陽很燦爛,藍衫有一種重見天日的感覺。和他們一趟車上下來的小朋友結伴衝向食品經營點,嘰嘰喳喳的買這買那。

  藍衫看著冰激凌眼饞,她指指那食品經營點,朝喬風拋媚眼。

  喬風得到了她的暗示,領著她去了那邊,他問她想吃什麼,藍衫說想吃冰激凌。

  喬風點點頭,掏錢給營業員,「來一支棉花糖。」

  藍衫:「……」

  他拿著棉花糖,對藍衫說道,「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能吃冷飲。」

  藍衫扯著他的胳膊晃悠,「就這一次,剛剛快嚇死我了,你讓我吃個冰激凌壓壓驚好不好?」

  他舉著棉花糖,殘酷地搖頭,「不行。」一邊說著,一邊捂緊了單肩包。

  藍衫頂著大太陽,快要被冰激凌饞死了。她拉著他的胳膊不放,一著急,踮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大庭廣眾之下,她竟如此公然調戲他。喬風的臉紅了一紅,無奈地掏出錢包,「真是拿你沒辦法。就這一次。」

  藍衫高興地跳了跳,「就一次!」

  旁邊有兩個系紅領巾的男女小學生,正手拉著手挑零食,看到他們如此,齊齊翻了個白眼。小男孩霸氣地哼了一聲,「幼稚!」

第66章 辭職

  藍衫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自己吃個冰激凌就能滿足成這樣。她捨不得一下把它吃光,慢慢地小口小口地舔。喬風在一旁看著,看到她粉嫩靈活的舌尖探出來,在淺黃色的芒果味兒奶油上蹭啊蹭的,他一陣口乾舌燥,最後只好移開眼睛不去看。

  吃完冰激凌,藍衫的能量槽滿了,她站起身,問喬風想去哪裡,喬風指了指4D影院的方向,「去看電影吧。」

  所 謂4D電影,就是比3D電影多一些觸覺感受,比如會朝觀眾吹風,淋水滴,等等,放映機裡的影片本身還是3D的。現在4D影院正在放的是歡樂谷自己攝制的一 個動畫片,叫《小蟻大廚》。視覺效果比一般的3D電影還要逼真一些,藍衫總是不自覺地去躲視野裡襲擊來的東西。喬風便攬著她的肩膀,兩人的頭緊緊挨著,在 一群小朋友中間笑成了傻X。

  看完一遍不過癮,藍衫又看了一遍,這才意猶未盡地離開。

  走出4D影院,他們在出口處遇到幾個結伴遊玩的年輕男人,都在二十歲上下,看樣子應該是在校大學生。

  那幾個男生看到藍衫,眼睛都明顯亮了一個刻度,還有人目光向下溜,盯著她的腿看。

  天氣太熱,藍衫穿著熱褲和平底涼鞋,兩條腿筆直修長,白皙勻稱,很是惹眼。

  身為男朋友,喬風敏銳地察覺到那幾個人的目光,他很鬱悶,推著藍衫快步走開,自己在她身後擋著,不許別人看。

  藍衫還以為他和她逗著玩兒,但是他的力氣太大,她被推得幾乎跑起來,於是笑道,「慢點慢點!你趕羊呢?!」

  等到走遠了,喬風才停下來,他自己也忍不住低頭看,看著看著就有一種伸手摸一把的衝動,當然他及時制止了自己這種猥瑣的想法。

  藍衫有些奇怪,「怎麼了?」

  他實話實說,「不喜歡別人看你。」

  身為美女,藍衫在這方面的覺悟還是挺高的,她一下子明白了他在彆扭什麼,一時間心中甜絲絲的。她勾著他的脖子,笑,「我還不喜歡別人看你呢,你不知道,剛才有一姑娘盯著你嚥口水,估計她在腦子裡不定把你怎麼樣了呢,這事兒咱又不能阻止,也不能上去把人戳瞎吧?」

  喬風順勢攬住她的腰,低頭看著她。

  「所以呢,」她繼續說道,「大家既然都是俊男美女,那就一定要肩負起俊男美女的使命,被人看兩眼就看兩眼唄,又不少快肉。而且別人看完之後,還得羨慕你有我這樣一個女朋友,對吧?」

  「口才真好。」

  「過獎過獎。」

  「獎勵一下。」他說著,低頭在她唇上輕輕一啄。

  藍衫被他突襲之後,臉紅紅的,被他牽著向前走。

  兩人本打算去玩兒激流勇進,不過排隊的人太多,他們只好作罷,離開那裡繼續閒逛,隨便玩了其他幾個項目,看了場實景演出,然後就到了鬼屋。

  鬼 屋被做成一個石窟,裡頭裡陰森森的,暗藍色的光線下什麼都看不清;路很窄,到處冒著點點綠光,像是墳堆裡的鬼火,偶爾會看到地上散佈的「人骨」;整個鬼屋 裡迴盪著讓人毛骨悚然的音樂和怪響,以及人們驚嚇的尖叫聲。藍衫還能聽到小聲的抽泣,不知道是特製的音效還是被嚇壞的遊客。

  很多時候人就是這麼矛盾,明明知道是假的,依然被裡頭的氣氛所感染,怕得要死。藍衫自問是個膽大的,也嚇到了幾次,喬風就把她拉進懷裡摟著,或者乾脆摀住她的眼睛。

  然後他就在她耳邊低聲笑,她越怕,他越笑。笑完之後還誇她,「你真可愛。」

  可愛你大爺……藍衫氣得在他腰上擰一把。

  「哎喲,」喬風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完了之後又笑,「你不心疼啊?」

  藍衫掙開他,哼哼唧唧地往前走,他又追上去,然後她被嚇到,再躲,他再摟……如是反覆。

  從鬼屋裡出來,藍衫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這倒不是嚇出來的,裡邊太冷,凍得。她搓著胳膊,看到喬風在看她。他並沒有笑,表情很是一本正經。

  「做什麼?」她問道。

  「我會保護你的。」

  「切!」

  「真的,任何時候,我都會保護你。」

  「切切切!」藍衫跑開了。她跑到太陽底下,陽光灑在她身上,烤得她從身到心都是暖洋洋的。

  喬風笑著追了上去。

  後 來兩人去玩兒了飛鏢遊戲,藍衫毫無意外地一通狂虐,贏了三個毛絨玩具,一個超級大狗熊,兩個小貓咪。大狗熊送給喬風,兩個小貓咪拿回去給薛定諤當小夥伴。 這些是藍衫贏的,喬風沒有處置權。收到了來自女朋友的禮物,喬風當然高興,但與此同時他什麼都沒贏到,空手而返,沒有東西送給女朋友……想想還有點小郁 悶。

  再後來,兩人玩累了,坐在雪域金翅附近的椅子上休息。「雪域金翅」也是過山車,不過是倒掛型的,乘客的椅子掛在車體上,類似於吊車那種。過山車在軌道上飛奔時,乘客們懸在空中的腿便隨之甩起來,遠看像是一串小螞蚱。

  藍衫和喬風靠在一起,笑呵呵地聽著那些乘客的尖叫。

  喬風覺得挺神奇的,他以前來過歡樂谷,當時覺得比較一般,沒什麼稀奇,大部分項目都挺無聊的。但是今天和藍衫來時,覺得這裡處處都好玩兒,這是為什麼呢?

  藍衫後腦勺枕在喬風的肩頭上,正舉著手機玩兒自拍,自己玩兒不過癮,還招呼喬風,「來,帥哥,笑一個。」

  喬風便扭過臉,看著鏡頭笑了一下。他還傻兮兮地比劃了一個「v」形手勢。

  然後他就明白了。藍衫是他女朋友啊,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做再無聊的事,也不會覺得無聊。

  藍衫拍完一張,又道,「把熊也抱上,快。嗯,你晚上可以抱著它睡覺。」

  喬風小聲道,「我只想抱著女朋友睡覺。」

  才第一次約會,就對女朋友提這樣的要求。藍衫算是發現了,不管一個男人表面上多麼的小白兔,在某些根本性的問題上,他們一律都是大灰狼。

  ***

  藍衫沒有休完假,第二天就去上班了。俗話說長痛不如短痛,某些問題她一直不願意去面對,但總該有個了結。

  此前她之所以糾結來糾結去,多半還是因為她即將丟掉一個很不錯的工作。說實話,她真捨不得。

  可惜無論多捨不得,也得放下。與其被老闆炒魷魚,不如直接炒掉老闆的魷魚。於是她底氣十足地去上班了,目的只有一個——辭職。

  看到藍衫的辭職報告,老王顯得挺震驚的,「藍衫,事情一定得到這個地步嗎?」

  「王總,事情確實很嚴重,我也沒辦法。謝謝你這些年的栽培,我特別慶幸自己一進來就有你帶著我,說實話咱全公司我最捨不得的就是你了,真心的。」

  「行了,收起你那一套,」老王滿臉的遺憾,搖著頭道,「你拍拍屁股走了,我這一攤子誰給我幹活呢。」

  藍衫笑道,「咱部門人才濟濟,我騰出一個地方來,自然有能幹的上來,這個你就不用操心啦。」

  老王想了想說道,「這樣吧藍衫,多餘的我不說,但是你也知道,你這一走,對你對公司,都是損失。要不咱先看看老闆的意思?正好他今兒過來了,我先試探試探他的態度。」

  藍衫正想攔著他,誰知他已經拿電話打起來了。

  說了幾句話,他把電話掛了,看著藍衫,「老闆讓你現在到會議室去。」

  去就去,大白天的在會議室,料他也不敢怎樣。

  宋子誠穿著黑襯衫黑西裝,系一條騷包的暗紅色領帶,整個人打理得一絲不苟,神采熠熠,和前天那個捂著小兄弟在地上哀叫的狼狽男人判若兩人。

  藍衫看著人模狗樣的他,心內升起一陣厭惡。除非是抖M,否則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對曾經向她用強的男人心存任何好感。藍衫之前一直被別的心情佔據,忽略了自己對他的反感。現在見到他了,怎麼看都不順眼。

  尼瑪真的好想再打他一頓啊!

  宋子誠叫了她一聲,「藍衫。」聲音清冷,聽不出什麼溫度。

  藍衫走過去,「老闆,你的傷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礙。」

  「太好了。」

  宋子誠心裡一熱。他對她做了那樣的事,她還在關心他。這讓他莫名的有些感動。

  然而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出乎他的意料。藍衫捏著拳頭走上前,把他揍了一頓。

  藍衫現在也是想開了。工作她不打算要了,也不能把宋子誠繩之以法,現在不如再揍他一頓,夠本兒再走。

  乒乒乓乓,一通胖揍,宋子誠也沒躲。揍完人之後,藍衫拍拍手,「拜拜您哪!」說著轉身離開會議室。

  宋子誠扶著桌子,從地上爬起來,他的髮絲凌亂,嘴角青了一塊,黑色的西裝上印著一個腳印。

  他來不及整理儀容,只是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

  宋子誠覺得自己大概是個抖M。她打了他,他竟然很高興。

  打他一頓,就願意原諒他了吧?

  藍衫回了銷售部找到老王,告訴他,她還是要辭職。

  老王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只好答應了她,不過他說道,「我不管你多想走,你也得留一兩天,至少辦辦交接,把這邊打理清楚了再走。」

  藍衫點頭,「那是自然,不會給你留爛攤子的。」

  銷售部的其他員工得知藍衫要離職,都很震驚,有人悲傷,也有人暗暗高興。不過總體來說藍衫的人緣一直不錯,許多人捨不得她。藍衫安慰他們,答應請大家吃飯。然後她就像個陀螺一樣跑前跑後地忙,勢要在一天之內辦完交接。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如果不去考慮經濟因素,她其實一點也不留戀這份兒工作。

  她忽然想到喬風曾經給她安利的歪理邪說。他說她是一個內向的人,根本不愛和人打交道,也並不愛她的工作。

  咦咦咦,怎麼又想到那小子。藍衫捧著臉,傻笑。

  正陶醉在思念之中,突然一個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她:「藍衫。」

  藍衫回神,看到是宋子誠。她拉下臉,「有事?」不會還想被揍一頓吧?

  宋子誠已經整理乾淨了衣服和髮型,嘴角的傷一時整理不好,他一張口它就疼。他忍著疼痛,說道,「藍衫,對不起。」

  「哦。」藍衫轉身就走。

  宋子誠跑過來擋在她面前,「藍衫……」

  藍衫有些不耐煩,「不用道歉了,我原諒你了。借過。」

  「那你為什麼辭職?」

  「我辭職是因為我性格比較內向,不願意幹銷售了,OK?」

  宋子誠直勾勾地盯著她,「撒謊。」

  藍衫的火氣又上來了,她對他是一點耐心也沒有。不過正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喬風。她立刻接起電話,「喂,小風風?……對啊,在辦離職手續……快辦完了,不過我今晚得請同事們吃個飯,你不要做我的飯啦。……好了好了知道了,到時候再說,囉嗦!」說著掛了電話。

  打電話的過程中,她的臉上一直掛著幸福的微笑,估計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

  宋子誠覺得那笑容分外刺眼。

第67章 酒精

  因為是吃告別飯,所以藍衫狠了狠心,請大家吃了頓好的。包括老王在內,銷售部的同事們都來了。她比較不理解的是,為什麼宋子誠也非要來……

  他在銷售部下班奔赴飯店的路上遇到他們,面無表情地來了一句,「既然是告別,不介意我也參加吧?」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藍衫能說什麼呢。

  由於有大老闆的加入,飯桌上的氣氛不像以前那樣活潑,而是顯得拘謹。藍衫就要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了,她可以不在乎,但別人還得跟著宋子誠混呢。

  而且今天老闆看起來心情不太美妙的樣子……

  連老王都有些沉默。他主要是摸不準到底發生了什麼。

  藍衫假裝什麼都沒發覺,笑著跟同事們插科打諢,大家嘻嘻哈哈地應付過去,一頓飯吃得貌合神離,一點也不美妙。

  吃完飯,幾乎所有人都有急事先一步離去了,留下藍衫和宋子誠。

  對於干銷售的,察言觀色那是基本技能,整頓飯下來,大老闆的眼神一直往藍衫身上瞄,旁人再看不出來那就是瞎子了。幾個同事結伴去地鐵,一邊走一邊八卦:藍衫這次離職,再回來的時候會不會就是老闆娘了?

  八卦的女主角這會兒在前台結完賬走出來,手裡拿著刷卡的小票和飯店發票。由於習慣,她剛才開發票時讓收銀員寫了她們車行的抬頭,拿到發票時才發覺根本用不著了。

  宋子誠在出口處等她,見她出門,他也跟了上來。

  藍衫看到宋子誠,順手把發票遞過去,「喏,反正我也用不著,回頭你再去公司時,甭管給誰,最後都能到會計手裡。這算是我為公司做的最後一點貢獻吧。」

  宋子誠接過那張薄薄的機打發票,上面刮獎區的塗層已經被刮開了,露出底下「謝謝」兩個字。他捏著發票,笑了笑,「這是你給我的第二件東西。」

  藍衫歪著腦袋,莫名其妙地看他。

  「第一件是一個煙灰缸。」他提醒她。

  「啊,你不說我都忘了。」藍衫有點彆扭,她覺得,她和他之間的關係還沒有深厚到見到一張發票都能逗起什麼回憶。

  「我記著呢。」宋子誠說了這樣一句似是而非的話,把發票折好放進了錢包裡。

  藍衫特別不能理解。她跟宋子誠應該是已經撕破臉了吧?他意圖迷X她,她打了他兩回,這些恩怨無論如何都不會起到緩和關係的效果。

  那麼現在他厚著臉皮跟過來蹭飯吃、然後又厚著臉皮和她搭話,這是幾個意思?

  不會是有什麼新的企圖吧……

  藍衫越想越覺可能,不自覺地神色戒備起來。

  宋子誠見她神色,自然一下就猜到她心中所想。他只覺心臟像是被人掐了一下,又悶又疼。他本能地想要申辯,然而木已成舟,辯無可辯,張了幾下嘴巴,最後也只吐出一句千篇一律的道歉,「對不起。」

  「行了,咱倆兩清了。」藍衫擺擺手,走開。

  宋子誠突然一把扯住她的手腕,「藍衫,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藍衫有些驚訝,「你所謂的機會,不會是我理解的那種機會吧?」

  他點了點頭。

  藍衫連忙甩開他,「不好意思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宋子誠愣住了,「你……?」

  藍衫一邊揉著手腕,一邊奇怪地看他,「怎麼了?我不能有男朋友嗎?我男朋友馬上就過來接我了,他——」說到這裡,她突然停住。

  宋子誠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看到喬風正站在不遠處,陰測測地看著他們。

  她的男朋友是誰,不言而喻。

  藍衫朝喬風招了一下手,「站那幹嘛?過來!」

  雖然在生氣,但喬風還是很聽話地走到他們面前。他拉了她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邊,無聲地宣示主權。

  宋子誠目光幽深,像是黑夜裡沉入海水的礁石。他捏著拳頭,由於太用力,骨節發白。

  藍衫覺得宋子誠今天說不出的怪異,她一點也不想看到他。她拉著喬風的手,「我們走吧。」

  宋子誠卻繞過來擋在她面前,「藍衫,你不能這樣對我。」

  喬風本就因為自己女朋友被別的男人糾纏而暴躁,現在看到這傢伙依然糾纏不休,他更加生氣,想也不想一拳揮過去直襲宋子誠面門。

  宋子誠反應也夠快,偏頭一下躲開。喬風鬆開藍衫,上前和他打了起來。

  藍衫震驚得無以復加。在她的認知裡,喬風一直就是軟綿綿的,比大家閨秀還大家閨秀,不要說跟人動手,哪怕爆個粗口都很少見。可是現在,這小子竟然在打架……打架……架……

  更加神奇的是,他好像身手挺敏捷的?可是宋子誠看起來也挺敏捷的……

  宋子誠心裡憋悶,不敢朝藍衫發洩,看到喬風主動出手,他焉有不拼全力回擊的。一出手,宋子誠就發覺對手不可小覷。他自己練過散打,此刻見喬風目露凶光,下手穩准狠,一看就也是練過的。

  藍衫驚訝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試圖上前拉他們,「別別別打架!」

  他們兩個早已經掐成團了,藍衫不去拉喬風,專去拉宋子誠。喬風見狀,怒意更甚,力氣也變大了許多,扯著宋子誠的胳膊一下給掰過去,與此同時叉開腳絆他。宋子誠一頭被藍衫拉著,無法應付戰鬥力猛增的喬風,於是被後者按在了地上。

  喬風將他的胳膊反扭扣著,半跪在地上,膝蓋猛壓著他的後背,眉目凶狠,勝利者的意味十足。

  有路過的行人看熱鬧似的看他們,喬風兇惡地瞪過去,「看什麼看,抓壞人呢!」

  行人急忙走了。

  藍衫拍拍胸口,眼神複雜。她竟然覺得好勇鬥狠的喬風好帥……她一定是還沒睡醒!

  「聽好了,藍衫是我的女朋友,你以後離她遠點兒!」喬風丟下這一句話,便鬆開宋子誠,起身拉著藍衫走了。

  藍衫被喬風拽著快步向前走,她特別想回頭看看,但是一想到喬風那黑沉沉的臉色,她只好作罷。

  到這個時候藍衫已經察覺到不對了。喬風不管多生氣,都有他自己的發脾氣的方式,絕不是眼前這樣,攻擊性十足,一言不合動手,說出來的話也是充滿了尖銳的力度。

  他……不會又被什麼東西附身了吧……

  藍衫突然停住腳步,站著不動。喬風拽她她也不走。

  他回過頭,皺眉看她,「走。」

  藍衫瞪大眼睛,小心觀察他,「喬風,你怎麼了?」

  他沒有回答,而是低著頭,「你看出來了?」

  我……能看不出來嗎……藍衫黑線,追問道,「到底怎麼了?有什麼事情還不能和我說嗎?」她的心頭緊了緊,不知道會面臨怎樣的回答。

  喬風抬眼看她,目光有些沮喪,「藍衫,我不小心吃了點酒精。」

  「……」藍衫鬆了口氣,「嚇我一跳,還以為有人要拆開咱們呢。吃酒精沒什麼啦,只要不是工業酒——」她說到這裡,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啊,不對,你好像和我說過,一碰到酒精就脾氣暴躁?」

  喬風點了點頭。

  「難怪你剛才發那麼大火,」藍衫自言自語道,說著拍了拍他的手臂,「不過你剛剛挺帥的,嘻嘻。」

  喬風並不言語,拉著她的手繼續前行。

  藍衫跟在他身邊,問道,「是不是喝酒之後心情也不好呀?」

  「也不是。」他搖搖頭。

  她癟癟嘴巴,「那為什麼不理我?」

  「不能和你發脾氣。」

  藍衫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情緒不好,說話太沖,所以極力忍著不和她說話,為的是不想把自己的情緒宣洩到她身上。

  她有些感動,「不用和我客氣,我是你女朋友呀,這事兒不找我找誰呢?不要憋著,憋壞了就不好了……」

  兩人正路過一個報刊亭,報刊亭的小老闆聽到姑娘對小伙子說這樣的話,神情古怪地看他們一眼。

  喬風卻像是肩上長了眼睛,一下子扭頭瞪過來。小老闆趕忙低下頭假裝整理雜誌。

  藍衫沒發覺這些,她還在努力勸說喬風朝她發脾氣。她發覺自己相當有抖M的潛質。

  喬風忍了一會兒沒忍住,終於拉長臉問道,「你剛才為什麼不拉我,卻去拉宋子誠?」

  「你傻呀,我拉誰誰挨打好不好,拉他當然是方便你打啊!」

  喬風愣住,沒料到她是這樣想的。他還以為……

  藍衫抬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兩人很快回了家。藍衫還有些擔心喬風,跟著他去了他家,薛定諤跑到門口來迎接他們,乖得不得了。它還低頭蹭喬風的褲腳,傲嬌小太監一秒鐘變成暖心小萌物。

  喬風一腳踢開了它。

  薛定諤:……

  藍衫哭笑不得地抱起薛定諤,跟著喬風去了客廳。喬風一直鼓著腮幫子不發一言,他這狀態類似於被藥物控制,藍衫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她只好使出萬能手段,一手抱著薛定諤,一手捧著他的臉,踮腳親了他一下。

  這一招顯然不能使他心情平靜,而更像是往滾熱的油鍋裡滴進一滴水,刷地一下炸了起來。

  喬風突然按著她的後腦,不許她撤退。他的力道很大,唇與唇之間用力擠壓著,然後他張開嘴巴,咬了她一下。

  藍衫手一抖,把薛定諤扔了下去。薛定諤跳回到地面,蹲坐在旁邊,好奇地看著這對人類。

  喬風咬完了藍衫,突然伸出舌尖兒一卷,含著她的唇瓣用力吮噬。藍衫腦袋漲漲的,忍不住回抱住他,仰頭迎合他的吻。這樣的反應似乎取悅了他,他的動作變得輕柔了一些。然後他又用舌尖兒刮蹭她的齒齦,頂她的齒縫,像是輕輕的扣她的門扉。

  藍衫忍不住張口,他的舌頭便快速滑進來,一陣攪動。他吻得毫無章法,只是循著本能用力掃動她的口腔,吸吮她的津液,遇到她的靈舌,他豈肯放過,勾著它好一頓纏綿。藍衫被吻得兩腿發軟,又抱緊了一些,喬風便攬住她的腰肢,幫她站穩。

  雖然這個吻毫無技巧可言,但兩人均已經意亂情迷。藍衫閉著眼睛,只覺自己像是陷入了深暗的漩渦之中,無法反抗,無法思考,只有對本能的順從。

  親著親著,她突然感覺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抵在她的腰下。那東西似乎極不安分,在她身上不停地蹭啊蹭,隔著衣服,傳遞著勃勃的熱量。

  喬風的手開始順著她的衣服向裡滑。

  藍衫猛地推開他,「我們這樣……太快了啊……」才約會第二天就上床,她其實不是那樣隨便的人……

  喬風眸中帶火,又撲了過來,將她壓在沙發上。

  他壓著她,一邊親吻,一邊緩緩挺動腰肢,在她身上亂蹭。藍衫掙扎無果,只好去推他的肩膀,偏頭躲開他的吻,「喬風,起來!再不起來我生氣了!」

  喬風停下動作,不過並未從她身上起來。他盯著她,眼神滾燙得使人不能直視。藍衫只好移開眼睛不和他對視。

  他張口,嗓音帶著淡淡的情慾被挑起時的沙啞,語氣卻是鬱悶又委屈,「我忍不住了。」

  「你自己想辦法,」藍衫說著,又推他的肩膀,「我們不能這樣快就……」

  「是你讓我不要憋著的。」

  「啊?」

  「你說的,你是我女朋友,我有事兒不找你找誰?你還說讓我不要憋著,憋壞了就不好了。」

  「我我我,」藍衫囧了囧,「兩碼事,你先起來。」

  喬風卻像是長在了她身上,打死也不起來。他緊緊摟著她,下巴輕輕蹭她的側頸,低聲說道,「藍衫,幫我。」

  「不——」

  「幫幫我,好不好?」他放軟了聲音,軟得甚至有些甜膩,「幫我。」一邊說著,還一邊輕輕搖晃她的身體。

  他在撒嬌,在撒嬌!藍衫簡直不敢相信,她的精神甚至有些恍惚。雖然覺得應該再堅持和強硬一些,但是喬風撒嬌了!她怎麼拒絕啊!!!

  喬風看出了藍衫的動搖。他也知道不該逼她太緊,一面有些愧疚,一面又是箭在弦上無法忍受。忍啊忍,終於身體的本能佔了上風,他拉著她的手往自己那裡按。

  正在這時,薛定諤跳到茶几上,蹲坐著,八風不動,目光炯炯地看著這倆人類。

  藍衫羞得要死,「不行不行,薛定諤還在呢!」

  喬風橫了一眼薛定諤,「走開。」

  薛定諤也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覺得這裡好沒意思,總之它轉身跳下去,走了。

  藍衫:……

  喬風低頭,輕吻她的臉頰。他一手解開腰帶,然後拉著她的手伸進去。

  藍衫的臉騰騰燒起來,羞得無以復加。雖然經常跟小油菜開玩笑要把誰誰強了,但那也只是說說大話,她還沒有真正摸過男人的那地方呢……

  喬風輕啄她的唇角,低聲說著些胡言亂語,藍衫就按照他的胡言亂語行事,他挺腰配合她的動作,粗粗重重的喘息全部噴到她本來就熱燙的臉頰上。

  完事之後,藍衫扭過頭不敢看他。

  他余喘未穩,臉貼在她臉旁,溫柔地一下一下親吻她。藍衫只覺指間濕熱黏膩,想抽回手,他卻按住她。

  這樣僵持了一會兒,喬風突然「咦」了一聲。

  藍衫奇怪道,「怎麼了?」

  「我好了。」

  她翻個白眼,「我知道你好了,趕緊放開我的手。」

  「不是說這個,」他解釋,「酒精的效應沒有了。」

第68章 歸來

  喬風鬆開藍衫,使得她能夠奪回自己的手。但是手上沾了奇怪的東西,她好不彆扭,只好在他衣角上亂蹭。

  他坐起身,彎腰伸手,從茶几上的紙抽裡抽出紙巾,仔仔細細地幫她擦拭。

  藍衫也坐起來了。她的頭埋得低低的,臉上熱意未褪,反而越來越誇張,血液不停地往腦瓜頂上衝,沖得她都快耳鳴了。

  喬風擦得很認真,因為太認真,動作極其緩慢,像是對待珍貴的古董一般。藍衫羞得要死,偷偷瞟他一眼,發現他的臉也紅紅的,一直紅到了耳根。

  她撇撇嘴,心想,耍流氓的是你,害羞的也是你,裝什麼小白兔啊!

  擦完之後,他抬起她的手,低頭在她細膩柔腴的手背上親了一下。漂亮的眼睛半闔,濃密的睫毛低垂,像兩道玄絲織就的細密簾影,掩住了眼底的炙熱的柔光。

  藍衫猛地抽回手。她站起身,另一隻手抓起包,「我我我我先走了!」說著蹬蹬蹬跑到門口。

  因為某些不可能說的原因,喬風坐在沙發上未起身,只是轉了一下身體,望著她高挑秀致的背影。他說道,「謝謝你。」

  這個時候說什麼謝謝啊!難道她還要回一句「不客氣」嗎?藍衫越想越詭異,低頭不理會他。她的右手因為剛才做了那樣的事,雖然被喬風擦乾了,但她還是覺得彆扭,便一直空著它不用,開門的時候用的都是左手。

  剛一打開門,薛定諤像一道小閃電一樣,眨眼之間衝到她腳下。它擋在她面前,仰著頭看她,喵喵喵地叫,聲音嗲嗲的。

  藍衫詫異,看了喬風一眼。

  喬風解釋道,「它想跟你回家了。」

  薛定諤:「喵!」

  藍衫有點理解薛定諤的心情了。今晚小傢伙連續兩次被主人傷到心,現在估計是絕望了,想離家出走。她有些好笑,看著薛定諤惹人憐愛的小眼神,問喬風,「要不今晚讓它去我那裡?」

  喬風意外地看她,「它可以嗎?」

  「當然可以。」

  喬風小聲說道,「你能不能連人帶貓一起收留啊……」

  倆人離得太遠,藍衫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沒什麼,你帶它走吧,一會兒我把貓砂和貓糧給你送過去。」

  她點點頭,走出喬風家,薛定諤果然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她身後。

  藍衫走後,喬風洗了個澡。清理身體時他忍不住把剛才的經歷拿出來仔仔細細地回味。她柔弱無骨的手指好像還未離去,那觸感永遠留在了他的大腦皮層裡。

  想著想著血液又熱起來,小兄弟隱隱有些不安分。他趕緊掐斷思緒。

  洗完了澡,換身睡衣,他如約去給藍衫送貓砂和貓糧。薛定諤在藍衫家玩兒得很好,並沒有因環境變化而感到任何不適。喬風跟藍衫說完話,視線越過她,看向屋子裡的薛定諤。他晶潤的眼睛裡全是羨慕嫉妒恨。

  藍衫第二天醒得很早,她是被薛定諤叫起來的。小太監跳到她的床上,肉呼呼的小爪子不停地踩她的臉,把她給鬧醒了。

  她揉著眼睛,有點明白為什麼喬風每天都起那麼早了。

  然後薛定諤就包袱款款地被藍衫給送回去了。

  喬風早餐做了培根炒飯和蛋花湯。早餐之外,還有一盤水果。他把一個紅蘋果切片,做成鳧水小天鵝的造型,周圍擺著幾瓣橙子,像是漂在水面上的小船。

  看來這小子的少女心又發作了,藍衫心想,把果盤做得這麼漂亮,還讓人怎麼吃啊……

  吃過早飯,藍衫不用急著上班了。從今天開始她正式成為失業大軍中的一員。之前工作忙的要死要活的時候她特別希望能閒一閒,現在閒下來了,反而又覺得無所適從。

  她算了一下自己的資產,然後得得瑟瑟地說,「姐還有三十多萬吶!」

  喬風正在看報紙,聞言扭頭看他一眼,問道,「很多嗎?」

  真是太欠抽了……藍衫自知她在他面前是絕對的赤貧,只好說道,「我的意思是,我暫時不會挨餓。」

  這話就更沒道理了,喬風搖搖頭,「有我在,怎麼可能讓你挨餓。」

  「德性!」藍衫笑了笑,心頭卻是暖暖的。過了一會兒,她又說道,「不過我還是要找工作。」

  喬風收好報紙,認真地看著她,「你為什麼一定要找工作?」

  「這話說得真稀奇,不工作我坐吃山空嗎?」

  「你可以吃我。需要什麼說一聲,我保證辦到。」

  藍衫擺擺手,「打住打住,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你想對我好,但我有手有腳的,也不能淨花你的錢啊。」

  「給女朋友花錢是男人的義務。」他說得理直氣壯。

  藍衫囧了囧,「誰說的?」

  「《好男人手冊》上說的。」

  ……那是個什麼東西啊!

  藍衫搖搖頭,歎道,「你真是博覽群書。」

  喬風把這當做誇獎受用了,他得意地點頭,「那是當然。所以你不用找工作了,放心花我的錢吧。我錢多,你花不完。」

  藍衫終於明白為什麼謝風生會說喬風是小肥羊了,這人也太不把錢當回事兒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只好問道,「你既然不缺錢,為什麼還要工作?」

  「當然是為了實現人生價值,投身於科學事業,為人類的進步做貢獻。」

  藍衫無話可說。她朝他豎起大拇指,「果然高端大氣上檔次,不愧是我家喬風!」

  最後四個字讓喬風的心情上揚起來,他挪了挪,緊緊挨著她,低頭吧唧一下親了她的臉蛋。

  藍衫抬爪子蓋住他的臉,「去去去,我這思考人生呢!」

  他卻不要臉地又纏過來,下巴抵在她肩頭,問道,「思考到什麼了?」

  「我也有人生價值要實現,所以我還是要找工作。」

  「也對,那你覺得做銷售工作能實現你的人生價值嗎?」

  「額……」一句話把藍衫問住了。

  喬風又道,「我換個問法,你覺得你的人生價值體現在什麼地方?」

  「……」藍衫沉默了。

  「我再換個問法,你有理想嗎?」

  藍衫神色發怔,「我……我小時候有理想。我想過當科學家,當作家,當運動員,養馬,開飛機……」

  「這些都不算。」

  藍衫神情沮喪,「那就沒有了。」

  喬風看不得她傷心,忍不住去撥她壓下的嘴角,一邊安慰她,「沒關係,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理想是什麼,另外一些人知道,但最後因為各種原因,也沒有機會從事與理想有關的事業。」

  「你就不一樣。」

  「我 比較幸運。不過現在你和我在一起了,我的幸運可以和你分享。藍衫,我不反對你找工作,但我希望你能在工作中開心和愉快。我希望工作不會成為你的負擔,也不 會用去你太多的時間和精力。畢竟人活一世,享受生活才是第一位的,不是嗎?如果可以,我建議你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不用過多地考慮金錢因素。錢確實重要,但 你也無需過多放大它的重要性。如果你沒什麼喜歡的工作,那不如待在家裡,和我在一起。至少和我在一起,你是愉快的,對不對?」

  藍衫張口結舌。她看著他,愣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好像又要被你洗腦了。」

  喬風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我說的只是一些很簡單的道理。所以你不要急著找工作,先好好想一想吧。」

  她點了點頭。

  喬風低頭看看手錶,說道,「我今天上午要去學校一趟,下午也有點事情,不能回來給你做午飯了。」

  藍衫有些奇怪,「你去學校做什麼,不是已經放暑假了嗎?」

  「是,不過教研室幾個老師要碰頭開個小會,選修課的試卷我還要批,批完之後錄入成績……嗯,要不我現在給你做些午飯?」

  藍衫連忙搖頭,「不用不用,中午我請你吧,你們學校附近的飯店隨便點。」

  喬風笑了笑,「好啊。」

  兩人說好了,喬風先去學校,午飯時藍衫去找他。

  藍衫回去之後埋頭反思人生,想著想著有點魔怔。她出門下樓買了杯奶茶,看到賣冷飲的,一陣眼饞。掙扎了好半天,把口水都咽盡了,她最後終於戰勝了自己,沒有吃冰激凌,只是捧著奶茶回來了。

  回來之後,她發現了一些不妙的情況。

  一個大叔——看起來五十多歲的樣子,身高中等,身材微胖,戴一副老花鏡,臉紅撲撲的,穿灰白條紋短衫,灰色褲子,黑皮鞋。

  這個大叔站在喬風家門口,伸著脖子往貓眼裡看,形色詭異。

  藍衫頓時警惕起來。這年頭入室盜竊的小偷們都喜歡提前踩點查探情況,這人不會也是吧?一把年紀了還幹這種事?不過看他衣著得體,收拾得乾乾淨淨的,也不太像小偷……

  她走過去站在他身邊,和他一起看。

  大叔突然覺得光線不對,一扭頭,赫然發現身邊多出一人來。他嚇得大叫,「啊!」接著向旁邊跳了一步,但他隨即像是被什麼絆到了,沒站穩,踉踉蹌蹌眼看著要跌倒。

  藍衫連忙上前一步扶住他。她低頭一看,發現那個差點絆倒他的東西是一個行李箱,剛才躲在他旁邊,導致她沒有看到。

  藍衫更覺古怪。

  大叔站直身體,撫著胸口順了順剛才被驚嚇的情緒,接著說道,「謝謝你啊,藍衫。」

  這回輪到藍衫受驚嚇了,「你認識我?」

  「啊,忘了自我介紹。我是喬風的爸爸。」他說著,友好地伸出手來。

  藍衫嚇一大跳,呆呆地伸過手去握住他,「喬叔叔好!」

  他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我姓吳……」

  藍衫好不羞憤,「對對對對不起!我忘了……叔叔您是來找喬風的吧?他現在去學校了,剛好不在。要不您先給他打個電話?」

  「我打了電話,他沒接,可能是靜音了,」老吳說著,搖頭歎氣,「我走的時候忘了拿家裡的鑰匙了,想在喬風這裡拿一把備用的,正好他也不在。唉。」

  藍衫忙道,「這樣,我這裡有喬風家的備用鑰匙,要不我給您開了門,您先進屋喝口水,把東西放下?」

  「好。」

  藍衫便給他開了門,她幫他拿著行李,把她領進喬風家。她讓他在客廳休息,然後她去給他倒水,切水果。

  老吳坐在沙發上後,開始在微信群刷存在感。

  老吳:我看到真人了!比照片上的漂亮!很有禮貌!

  小喬: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老吳:竟然!胖貓也喜歡她,這怎麼可能!它都不喜歡我!

  吳文:它也不喜歡我。= =

  小喬:也不喜歡我……QAQ

第69章 威脅

  藍衫覺得,吳叔叔既然一下能認出她,估計也已經知道她是喬風的女朋友了。她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喬風的爸爸,沒有任何準備,也沒有喬風在旁引薦,這個場面來得太突然,她多少有些彆扭。

  老吳喝了口水,吃了片藍衫親自切的西瓜。看到藍衫挺直腰板坐在沙發上,姿勢標準得像是在參加面試,他知道小姑娘第一次見他難免緊張,於是笑著打趣,「你在這裡挺熟的呀,常來?」

  「咳,」藍衫挺不好意思,「我就住隔壁。」

  老吳當然知道她就住隔壁。在此之前他們家的微信群已經把藍衫八卦透了。他放下杯子,又問,「今天沒上班嗎?」

  她更不好意思了,「我剛失業,正在找工作。」

  這麼重要的信息他們竟然沒有八卦到,老吳暗暗感歎,面上不動聲色地安慰她,「嗯,年輕人,可以多嘗試一些東西。」

  藍衫點點頭,接著反過來問他在日本的見聞,兩個人都是比較健談的,湊一塊聊得還挺愉快。

  聊了會兒天,藍衫又給喬風打了個電話,還是靜音。她給他發了條短信。

  老吳起身打開行李箱,裡邊雜貨鋪一樣塞著不少東西,其中有一件是用禮品紙包好的,還打了蝴蝶結。他把這個禮品盒挑出來遞給藍衫,「也不知道你中意什麼,就買了一點小玩意,希望你能喜歡。」

  「給、給我的?」藍衫有點驚訝。

  他笑道,「當然是,快收下。」

  藍衫雙手接過盒子來,有些感動。她才跟喬風在一起沒幾天,人家父親大老遠從日本回來就特意給她也買了禮物,甭管裡頭是什麼,都可見他家人對她的誠意。

  想到這裡,她燦然一笑,「謝謝叔叔!」

  「客氣什麼。」老吳笑呵呵的,轉身要把行李箱拉上,然後他在行李箱裡發現了他「遺落」的鑰匙。

  他拎著鑰匙感歎,「哎呀,老了老了,真是老了。」

  藍衫笑道,「我也老丟三落四,能找到就不算麻煩。」

  老吳點點頭,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他的大兒子吳文打給他的。老吳剛才已經跟吳文說了,讓他過來接老爸。

  藍衫想請老吳吃飯,老吳擺擺手說下次吧,她只好幫老吳提行李,把他送到小區門口。這時吳文的車已經在外面等了。老吳坐上車後,搖下車窗笑著和藍衫告別。

  藍衫站在外面揮了揮手,一直目送著車影消失。

  吳文一邊開車一邊問他爸,「怎麼樣?」

  老吳點點頭,「是個不錯的孩子。」

  「所以麼,我看人很準的,你放心,」吳文有些得意,接著又道,「不是我說你,你也太心急了些,不等著我媽回來一起見她。」

  「你弟都二十五歲了才第一次交女朋友,我好奇啊。」

  「什麼第一次啊,你忘了他在美國交的那個了?」

  老吳哼哼一笑,「那能叫女朋友嗎?」

  「也對。」吳文點了點頭,想到喬風那奇葩的選女朋友的方式,以及因此選出來的奇葩女友……臭小子用實際行動詮釋了什麼叫「不作死就不會死」。

  於是吳文又問了,「那你幹嘛這麼著急走呢?怎麼不跟著他們蹭頓飯吃?」

  老吳瞪他一眼,「我是那麼沒眼色的人嗎?本來就突然,又賴著不走,把姑娘嚇壞了怎麼辦?」

  「你就是怕我媽知道了罵你。」吳文一語道破真相。

  老吳氣呼呼地哼了一聲,鼻孔朝天,很是不屑。吳文非要跟他爹較勁,他把車停在路邊,在家庭群裡發了條微信。

  吳文:最新情況,我爸很可能要跟著藍衫去吃飯。

  小喬:呵呵。

  大吳:老婆,我沒有!

  小喬:等我回去。

  大吳:嗯!

  吳文收起手機,看了他爸一眼,「爸,你真的特別特別有出息。」

  「有你這麼跟老子說話的嗎?開車開車!」

  吳文把他送回家時,老吳從行李箱裡翻了件禮物給他。雖然兒子總是找他不痛快,不過好歹是兒子,又不是撿來的,總要給帶點禮物意思意思。

  吳文拆開包裝盒,奇怪道,「這什麼東西?壽司?有這麼大個兒的壽司嗎,這是肉夾饃吧……」

  「這是壽司形的移動硬盤,你要的日本土特產。」老吳解釋。

  吳文目光幽幽地看著他爹,不確定地問,「這裡頭是空的,對吧?」

  老吳氣得直翻白眼,「不然你以為呢?想什麼呢?我是那麼不正經的人嗎?!」

  「那就好,」吳文把移動硬盤收好,「謝謝,你真是我親爹。」

  ***

  喬風散會時給藍衫打了個電話,聽她解釋了上午的事。他太瞭解自己的老爸了,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這會兒也就沒說什麼,只和藍衫約好了見面的地點。

  在等藍衫時,喬風見到了蘇落。他想假裝沒看見她,轉過身去。沒想到她還是憑背影認出了他,走上前和他打招呼。

  喬風只好和她寒暄了幾句。

  蘇落總喜歡穿得仙氣縹緲的,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高雅出塵樣。當然,喬風這種審美畸形的人一般無法get到她的穿衣亮點。不過此刻她穿高跟鞋站在他身邊,一個玉樹臨風一個亭亭玉立,很是惹眼。

  喬風抬手看了看表。

  蘇落問道,「在等人?」

  「嗯。」

  「等藍衫?」

  「嗯。」

  她心裡有些不太妙的預感,小心問道,「你們……在一起了?」

  喬風勾了勾嘴角,「是啊。」每次一提到女朋友他就心情好好的,今天上午開會時不小心被同事們知道了他有女朋友,大家都來恭喜他,他就有一種走上人生巔峰的感覺了。

  蘇落神色暗了一下,但這種暗淡轉瞬即逝,她又笑得明媚起來,玩笑道,「我記得你對女朋友的智商和學問挺挑的呀?」

  喬風愣了愣,回想起藍衫那笨笨的樣子,他又笑,「我也沒辦法,就是喜歡她。」

  他的笑容很好看,乾淨又明亮,讓人不禁想起砰然心動的少年時光。蘇落嘴角帶笑,心內泛苦,「我真沒想到你也有放棄原則的時候。」

  「我反倒覺得我以前的原則是錯的,我不該用極其理智的方式去遴選感情。感情是沒有道理的、無法控制的。」

  蘇落突然問道,「那你以前對我有過感情嗎?」

  他搖搖頭,「沒有,你看,這就是問題所在。我當時用錯了方法,我不可能把錯誤的方法再用到藍衫身上,」他說到這裡,突然發現蘇落的臉色很難看,於是問道,「你怎麼了?」

  蘇落看著他,眼角突然泛起淚花,「你真的就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嗎?」

  喬風認真回想了一下,他對蘇落確實從來沒產生過對藍衫的那種情思,於是他果斷搖頭,「並沒有。」

  蘇落氣得抬高聲音,「你就不能說謊騙我一下嗎?」

  喬風很奇怪,「我為什麼要說謊?」

  這個人,這個人,長得帥智商高情商低,人傻錢又多。這樣一個人她竟然錯過了……蘇落悔恨交加,與此同時心口又微微泛疼。她低下頭,冷道,「你確實沒必要說謊。」

  「對。」喬風點頭附和。

  蘇落黯然神傷,「喬風,你能抱我一下嗎?」

  「不能。」

  「……」蘇落忍了忍,淚眼汪汪地看他,「就當是最後的告別吧。」

  「我們已經告別過了。」

  她的眼淚終於掉下來了,「就當是讓我死心,行不行?」

  喬風覺得很神奇,「你沒死心嗎?太奇怪了,你跟在我一起半年有四個月都在和宋子誠劈腿,你怎麼可能沒死心呢……」

  他只是在道出自己的疑問,聽在蘇落耳朵裡卻更像是嘲諷。她紅著臉搖頭,「感情的事情誰說得清呢。」

  「也是。」喬風感同身受,他都說不清自己到底是怎麼喜歡上藍衫的。

  「那……你能抱我一下嗎?」

  喬風想了想,如果一個擁抱可以終結以後可能出現的麻煩,這樣看來還挺划算的。於是他答道,「我需要先問一下藍衫。」

  「為什麼?」

  「她是我女朋友啊,與親屬以外的女人有親密舉止,我需要告訴她的。」他可是一個把《好男人手冊》倒背如流的男人。

  蘇落咬了咬牙,氣道,「你為什麼要那麼聽她的話?」

  喬風奇怪地看她,「她是我女朋友,我不聽她的聽誰的?」

  這樣的男人,這樣的男人她竟然錯過了!她根本不能錯過!

  蘇落看到一抹身影在喬風的斜後方出現,她想也不想,一頭扎進喬風的懷裡,緊緊摟著他。

  喬風身體一僵,沒料到蘇落為人竟然這樣不講究,他忍不住去推她肩膀,「行了吧?」

  蘇落卻死死抱著他不鬆手,她的臉埋在他胸前,無聲地流淚。

  這時,喬風身後突然出現一個涼涼的聲音,「喲,我來的不是時候?」

  喬風心裡一咯登,猛地推開蘇落。他轉過身快步走到藍衫身旁,「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藍衫抬手制止了他,「先聽我解釋。」說著,她板著臉走到蘇落面前,後者擦了擦眼淚,小模樣楚楚可憐的。

  「聽著,」藍衫清了清嗓子,指指身後的喬風,「這個男人是我的,你再敢接近他,哼哼,」她說著,把蘇落上下打量一番,「你這樣的我一個打七個!」

  蘇落肩膀一抖,看了一眼喬風。

  突然被藍衫宣示佔有權,喬風週身都被粉紅泡泡包圍了,他走上前,攬一下她的肩膀,「別生氣了。」

  藍衫黑著臉抖開他的爪子,然後橫了他一眼。

  喬風笑得有些討好,又去拉她的手。

  她甩開他,轉身走了。喬風連忙跟上,走在她身邊,不停地嘗試握她的手,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甩開。最後他厚起臉皮一把抓住她用力攥住,她掙不開,只好作罷。

  喬風柔聲說道,「藍衫,別生氣了,真的只是個誤會。」

  「我知道,」藍衫冷哼,「就你那點情商,不夠玩兒腳踏兩隻船的。」

  嗯……這算是另一種形式的肯定吧?

  「但是呢,」她話鋒一轉,「但是我看到自己的男朋友跟別的女人摟摟抱抱,我能不生氣嗎?」

  「對不起。」

  「今天有個蘇落,明天還有張落王落,外頭那麼多女色狼,最喜歡你這樣又傻又帥的小白臉了,我說你以後能不能長點心唔——」剩下的話都被他堵上了。

  喬風怕她惱,不敢親太久,貼了一下就分開。他舔了舔嘴角,笑,「我就認你這一隻女色狼。」

  藍衫用指尖擦了擦嘴唇,怒,「到底誰是色狼啊!」

  喬風握著她的手,認真看著她,「我保證,以後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了,以後我會加強對女人的防範意識。嗯,我的格鬥術不是白練的。」

  藍衫眨眨眼睛,「你練過格鬥術?」難怪跟宋子誠打架的時候那麼強悍。

  「練過一些,防身而已。」

  「哇,好棒,哪裡學的?」

  「跟我爺爺的一個下屬學的。」

  「你爺爺還有下屬?他是村長嗎?嘻嘻嘻……」藍衫突然停住, 「你故意岔開話題?今天這事兒還沒完呢!」

  喬風連忙舉雙手投降,「好了好了,我真的錯了,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藍衫唇角彎彎,「那你回去戴貓耳朵給我看!」

  喬風點頭,「好,」他突然笑了,一臉期待地問,「戴了貓耳朵是不是就可以申請去你家留宿了?」

  藍衫用兩根食指不停戳他,「想得美想得美想得美!」

  喬風被戳到癢癢肉,笑個不停。兩人打打鬧鬧地漸漸走遠。

第70章 分別

  老吳給藍衫的禮物是一套HelloKitty的電子產品,包括一個小巧的音箱,一副耳機,以及一個帶卡通鑰匙扣的U盤,造型都是那隻小貓咪。這些東西做得都很可愛,用日本話說就是卡哇伊,藍衫很喜歡。

  當老爸的在走之前把給喬風買的東西也順手放下了,於是喬風回到家時,就看到了一台專門做章魚小丸子的小鍋。千里迢迢從島國背一台鍋回來,這就是父愛啊……

  晚上,喬風用這台鍋給藍衫做了章魚小丸子。第一次做就大獲成功,他一共做了六個,藍衫吃了五個,吃完之後讚道,「我現在不得不承認,你確實是個天才。」

  對於這種不算誇獎的誇獎,喬風欣然接受,「那是自然。」

  藍衫看看擺在餐桌上的盤子,笑問,「你怎麼不和我分菜吃了?不嫌棄我有口水了?」

  喬風扭開臉不看她,小聲答道,「又不是沒吃過你的口水。」

  藍衫突然想起倆人親親時他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剝那勁頭,也有些尷尬,埋頭光顧吃飯了。

  晚 上分開時,喬風自然又纏著她親吻。這些天他接吻的技巧以火箭的速度在進步著,藍衫對此感受深刻。想當初他以霸道總裁的姿態把她按在牆上強吻,也不過是輕輕 貼一下就分開,現在他已經可以含著她的舌尖兒吸吮了。那感覺真是……藍衫就覺得他像個妖怪,把她的精氣都給吸走了,導致她站都站不穩。

  作為一個二十多年沒開過葷的老處男,喬風的反應有點敏感,稍微激烈一些的纏綿就能導致他的身體產生神奇的變化。藍衫感覺到他又用那裡頂她,她囧囧有神地一把推開他。

  喬風又纏上來,吐著炙熱的呼吸低聲喚她,「藍衫……」

  藍衫怕自己把持不住,趕緊落荒而逃。

  接 下來藍衫過了幾天豬一樣的生活,與豬不同的是,她除了吃和睡,還會思考一下人生。她發現有些事情是不能細想的,越想越迷茫,以至於她現在突然就不知道該干 點什麼了。從小到大,她也沒什麼大的志向,一直就是這樣隨波逐流地過來,別人學習她也學習,別人玩兒她也玩兒,因為資質有限,成績一直不上不下,又因為智 商不夠用,所以很少去想理想啊、人生啊、意義啊這類東西。在這之前,她最迷茫的時候是大學剛畢業那會兒,不知道何去何從。身處於熱鬧至喧囂的大都會,因一 無所有而自覺渺小無比,又因為習慣和留戀這裡的紅塵繁華,不願回家鄉過安穩枯燥的日子。後來她聽從內心的選擇,留了下來,度過了一段人生的低潮期,也就慢 慢找到了狀態,不上不下地混著。在她沒辭職之前,她的收入應該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水平,以前高中同學裡成績比她好的人,好些個都沒她掙得多呢,所以她還 算是知足的。

  但是現在,按照喬風的理論,剝去金錢這層外衣,她的內心在真正渴求什麼?

  她突然惶惑了。

  藍衫這些天有點鑽牛角尖兒,非要把某些看似虛無又神秘的問題搞清楚不可。她不找工作,整天跑到喬風那裡蹭吃蹭喝,不事生產。有時候她也會覺得自己挺無恥的,自我檢討完畢,她通常會更加無恥地想,他是我男朋友,我不蹭他蹭誰呢,哼哼哼哼……

  喬風對此樂見其成。把女朋友養得胖胖噠美美噠,已經超越「探索宇宙規律」這一內容,成為他現階段的主要生活重點。

  這樣平靜的生活被一通來自兩千公里以外的電話打斷。

  電話那頭的喬媽媽語氣興奮,「喬風,我這週末到北京,你來接我吧。」

  「好,要不我把藍衫也帶上?」

  「好啊好啊好啊!」就等你這句話了。喬媽媽很高興,語調輕快,「兒子,你真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

  喬風黑線,「那是形容女兒的話。」

  「好了好了,以後不會說啦。」

  「這話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

  「放心吧,這次是真的,我家喬風都是有女朋友的人啦!」

  聽著自己親媽像哄小孩似的哄他,喬風感覺有點挫敗。

  藍衫得知喬風希望帶她去接他媽媽,欣然應允。反正她已經見過他爸爸了,感覺喬風的家人都挺不錯的。

  不過這個計劃最後還是被打亂了。下午,藍衫接到一通來自她爸爸的電話。為了不讓爸媽擔心,藍衫並沒有讓他們知道她已經沒工作了,昨天和媽媽通電話時,她還裝作很忙碌的樣子。

  「藍衫,你媽媽後天做手術,你能不能請兩天假,回來陪陪她?」藍爸爸說道。

  藍衫像是突然被重錘砸到,腦袋「嗡」的一下,懵了。她語氣遲緩,「做什麼手術?我媽怎麼了?」

  「子宮瘤,不過你不要太擔心,是良性的。」

  能不擔心嗎!藍衫問道,「我媽現在怎麼樣了?什麼時候查出來的?怎麼不和我說呢!」

  「你放心,現在沒什麼問題,那個纖維瘤是良性的,查出來很及時,也不大,醫生已經給安排了手術。你媽媽怕耽誤你工作,不讓我和你說,但我看她挺想你的,所以背著她問問你,你要是工作不忙的話——」

  「不忙,我沒工作!我早辭職了,怕你們擔心就沒說,」藍衫說著說著有點哽咽,「爸,我明天就回去,不,我今天就回去!我馬上去訂票!」

  「你怎麼沒工作了?錢夠花嗎?」

  「工作不好就辭了,錢夠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閨女多能攢錢。」

  藍爸爸被她逗笑了,「這一點你隨我。」

  藍衫又和她爸爸聊了一會兒,問了媽媽病情的詳細情況。她聽得不是很懂,不過聽說醫生說問題不算大,她也就稍稍放心了。

  掛了電話,她看到喬風正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藍衫把家裡的情況簡單解釋了一下,然後說道,「我要訂今晚的機票回去。」

  「我陪你吧?」

  「不用,」她搖搖頭,「你媽媽也要回來了,都好久沒見你了,我不光不去機場迎接她,還把她兒子打包帶走了,多不好呀。」

  「那你先回去,等過些天我再過去看你……和你媽媽。」

  藍天歎口氣,「嗯,再說吧。」

  她答得有些敷衍,喬風的目光暗了一下,隨即想到她正在心煩意亂,他忙又說道,「我現在幫你訂機票,你快回去收拾行李吧。」

  「好,訂最快的那一班。」藍衫說著,湊過去親了他一下,不等他回應,起身跑回家收拾東西了。

  這一天,兩人的晚飯是在機場吃的。事情來得突然,他們匆匆忙忙的,急行軍一樣。喬風來不及收拾心情,就要面對和戀人的分別,其中的鬱悶和酸澀自不用提。登機前,他和她擁抱分別,他摟著她不想放手。

  藍衫安慰他,「好了好了,又不是不見了,你別像個小姑娘似的。」

  喬風突然問道,「你是不是還沒和你爸媽說過我們的事?」

  「嗯,這次回去就說。」她說著,從他懷中脫身,拉著行李箱急匆匆地走了,一邊走一邊朝他揮手。

  喬風的目光依依不捨地追著她的身影,直至消失。他不捨得走,在機場逗留了一會兒,又跑到航站樓外看飛機起飛。直到她的飛機飛走了,他才離開。

  他的女朋友走了,腳步匆匆,帶著她的迷茫和擔憂。他感到不捨,為她的家人感到擔心。除此之外,在他的內心深處,一個微小又重要的角落裡,突然升起一種淡淡的、無法言說的隱憂。

第71章 思念

  飛機在天上飛了一個半小時,從B市到H市,從黃昏到黑夜。

  雖然藍衫上飛機前叮囑半天,不用來接她,但是晚上八點多她下飛機時,還是看到了等在外面的父親。

  藍天本來有車,不過隨著年紀增大,現在也不常開了,尤其現在是晚上,又是來接女兒,他更捨不得有半分閃失。兩人打車回了家。

  商萍萍是藍衫的媽媽,得知女兒今晚回來,她很興奮,站在窗前看到那父女倆下車時,她忍不住推開窗和女兒打招呼。

  雖然是夏天,不過H市的白天和夜晚溫差很大,今晚又有風。藍天仰頭看到妻子,急道,「你怎麼不披件衣服!」

  父女倆很快上了樓。他們家住三樓,房子是三室兩廳兩衛,很寬敞。二三線城市的地皮都不很貴,蓋房子時喜歡寬敞通透的格局。藍衫到家時,一顆心像是突然定下來,她坐在沙發上,長長地出了口氣。

  商萍萍坐在女兒身旁,噓寒問暖。藍天走過去把窗戶關好,又拿了件衣服丟給商萍萍。

  藍衫的家庭結構很簡單。爸爸是蒙古族,上過中專,退休前是奶廠的生產經理。他以前的名字是蒙古語,後來蒙古少年時愛上一個叫「白雲」的姑娘,窮追不捨之下,乾脆把自己的名字也改成「藍天」,和姑娘的名字配成一對。再後來姑娘沒和他在一起,他娶了商萍萍。

  商萍萍是幼兒園老師,現在也要退休了。她性子寬和平淡,藍天年輕時脾氣火爆,倆人一動一靜,偶爾有些摩擦,商萍萍總是不動如山。慢慢的幾十年下來,摩擦漸少,默契漸多。

  藍衫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有沒有愛情,但是,他們之間的那種穿透歲月的廝守,好像比愛情更加厚重和踏實一些。

  母親明天要做手術,藍衫勸著他們早點睡了。她回到自己房間,趴在窗前看城市的夜景。

  在中國,幾乎每一個城市,都像是雨後的竹筍,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急切地生長變化著。它們日新月異,一層層地剝換外衣,一點點模糊彼此之間的差異。在外漂泊的遊子歸來時,往往沒有了「近鄉情更怯」的感慨,而更多的,是在陌生的面貌中尋找殘留在記憶中的那一點點熟悉感。

  藍衫望著窗外的天空。她記得,小時候無論在城市的哪個角落裡,只要夜晚晴朗,抬頭時總能看到滿天燦爛如珠的星斗。現在在市區裡看天空時,星星也開始蒙上霧氣了。

  她扶著下巴在窗前發呆。外面,無論是五彩華燈,還是暗淡的星光,都映進她的眼睛裡。心裡沉甸甸地落在了實處,可與此同時又空落落的有些惆悵,就好像不經意間把一縷魂識留在了遠方。

  手機就是在這個時候響起。藍衫低頭看一眼來電顯示,是喬風。她忽地一笑。

  喬風在藍衫剛下飛機時已經收到了她落地的短信。他知道她要先和爸媽團聚,因此忍啊忍,終於忍到現在才給她打電話。

  幾個小時不見,就憋了一肚子的思念要和她說。可是真的拿起電話,才發現舌頭突然不好用了,翻來覆去,說的都是些不鹹不淡的絮語。

  藍衫不急不慢地回應他,聲音不大,像極了夜色下情人的呢喃。喬風心口一熱,突然叫她,「藍衫。」

  「嗯。」

  「我想你了。」

  四個小時的分別,四百多公里的距離。這些數字化成實質,有如碎石塊般堆在他心頭,擠壓著他心房中的思念。

  藍衫歎了口氣,心中酸酸漲漲的難受,「我也想你啊。」

  ***

  商萍萍的手術進行得很順利。

  藍衫這些天在病床前照顧她,病友和醫生護士們都記住了這位又孝順又漂亮的姑娘,紛紛讚歎商萍萍真是好福氣。

  即便知道是恭維,這些話也會使一個媽媽倍感高興。

  這些天女兒經常接到電話,商萍萍看在眼裡,知道多半是來自朋友的問候。不過,有時候,她的女兒接電話時會流露出一種抑制不住的笑意。藍衫因為怕打擾到病人,總是去病房外接電話,因此她和喬風之間的通話內容商萍萍並不知道。不過麼,誰讓她是她親媽呢……

  所以商萍萍單刀直入地問藍衫,「有男朋友了?」

  藍衫怔一下,隨即臉紅紅的,低著頭,輕輕點了點腦瓜。

  商萍萍有些好笑,摸摸她的頭,「你害羞什麼?又不是沒談過戀愛。」

  這個不一樣嘛。跟喬風在一起之後,藍衫迅速找回了自己那點身為女人的矜持和羞澀。她一直沒跟她媽說,就是不好意思開口,等著媽媽自己發現。

  商萍萍看到自家女兒一提及他就變成一個小姑娘,也就知道藍衫這回大概是真動感情了。在商萍萍的眼中,這個女兒的性情其實不太像藍天。藍天是性情中人,當年對白雲用情很深,可是他的女兒對感情總是遲鈍一些,談戀愛時也是三心二意的。

  現在看來,可能真的是沒遇到對的那個人吧。

  商萍萍對藍衫的男朋友有些好奇,也存著些幫她把關的心思,因此總忍不住追問她關於喬風的情況。

  很快商萍萍知道清楚了,還看到了他的照片。高知家庭,名校畢業,陽光俊美,謙和溫潤,工作清高,據說還是個鼓搗電腦的高手,而且身價不菲。

  知道了這些,商萍萍難免添了一些憂慮。這男孩的條件比藍衫好太多,而且,還比她小三歲……

  往長遠了想,如果兩人結婚了,佔便宜的是藍衫,吃虧的也是藍衫。

  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沉浸在愛情的甜蜜裡,商萍萍沒有急著把這些想法說出來。一切還是等看到人再說吧。

  她有更加現實的問題要問藍衫,「你打算什麼時候回B市?回去之後要做什麼呢?」

  藍衫愣了愣,沒有回答。

  之後的幾天,她就變得有些沉默了。

  ***

  大概是因為自己所有的情緒都投放到了藍衫身上,所以喬風很快感覺到藍衫的變化。那變化是無形的,像是在她和他之間蒙了一層透明的膜。他們的通話並沒有減少,但喬風就是切切實實地感覺到,那層膜在阻隔他訴說衷腸。

  個中因由,其實是顯而易見的,因為曾經的藍衫不止一次在喬風面前表達過對家鄉的思念。

  那時候她還問過他,如果她留在老家不回來了,他會不會想她。

  他怎麼可能不想她呢?他們現在分別十幾天,他已經想得快要肝膽俱碎了。好幾次,他都衝動地買好了機票,想著什麼都不管,直接飛過去找她。

  但是到最後,依然沒成行。

  原因和一開始就沒有厚著臉皮跟過去是一樣的。他其實也賭了一口氣,想看看藍衫到底願不願意主動接納他去她的家鄉,願不願意在她的父母面前隆重地介紹他。

  這意味著一種深刻的、比相戀更加鄭重的認可和接納。

  但是她沒有。喬風前兩天主動提出去看望她的媽媽,被她拒絕了。

  夜裡,喬風睡不著覺,在客廳裡遊蕩。他翻到了一隻電動老鼠,那是藍衫留下來的。

  他遙控著電動老鼠,把它開得滿屋亂爬,薛定諤嚇得倉皇逃竄。一如當初藍衫的惡作劇,不過今天沒有她在旁扮演好人。

  這樣慘無人道的活動持續了兩個小時,最後,喬風把遙控器一扔,去了書房。

  凌晨六點二十分,一架從B市開往H市的飛機馱著朝陽緩緩起飛。它載著一個被思念和惶恐脅迫男人,去遠方尋找他的戀人。

第72章 剖白

  藍衫吃早飯時接到喬風的電話,他自稱已經到了白塔機場。

  她拍了兩下腦門,確定自己沒有在做夢,接著撂下筷子就往外跑。藍天和商萍萍都嚇一跳,問她要去幹嘛。

  「接個人!」她的聲音從門縫裡甩進來。

  老兩口面面相覷,都猜到一些。

  然而過了沒一會兒,寶貝女兒又回來了。她沒帶錢……

  帶上錢包,藍衫打車去了機場,在那裡果然看到了喬風。他瘦了一圈,臉色也很憔悴,眼下還有些發青。

  藍衫看著有些心疼,問道,「昨晚沒睡好?」

  「沒有,」他搖搖頭,「我昨晚沒睡。」

  藍衫摸了摸他的臉,「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他看著她,眸色平靜,眉宇間疲態顯露。他說道,「這就要問你了。」

  藍衫沒有說話,而是低下了頭。這表明她多少有些心虛。

  喬風並不揭破。兩人一同攔了輛出租車,司機問他們去哪裡,藍衫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去XX酒店,」喬風答道,說著看了藍衫一眼,「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她再次低下頭。

  汽車平穩地行駛在公路上,太陽已經升起來,金色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他們身上,曬得人皮膚暖暖的。兩人一路上沒再說話,到了酒店時,藍衫把他送了進去。

  「要不你先休息一下?」她看著他烏青的眼圈,建議道。

  喬風抱胸立在床畔,定定看她,「藍衫,我們談一談。」

  「嗯。」她點了點頭。

  喬風歎了口氣,幽幽說道,「藍衫,你知不知道,我愛你。」

  藍衫沒料到他會表白如斯,她眼圈發紅,咬著唇,「喬風——」

  「我 聽我媽媽說,『喜歡』就是每天都想看到那個人,而『愛』,就是會認真思考和那人的未來。藍衫,我不止喜歡你,我還愛你,我有認真想過我和你未來。但是,我 很好奇,」他頓了頓,直視她,眸子雖平靜,卻有些淡淡的涼意,像是手術刀的刀刃,要劃開她的皮膚,看進她的骨肉。他問道,「藍衫,你的未來裡有我嗎?」

  在這樣一個清新又燦爛的早晨,他如此直接又直白地,問出了她一直在迴避的問題。

  藍衫是一個很矛盾的人。她在工作時往往雷厲風行,但是面對人生選擇時,卻又總是畏葸不前,不去想不去面對,潛意識裡希望那個問題快快自動消失。

  喬風也是矛盾的。他是一個溫吞的人,有時候甚至墨跡得不像個男人,可對於某些根本性的問題,他總喜歡單刀直入,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把它們陳列在前,一一瓦解。

  此刻,面對他的質問,藍衫知道自己終於避無可避,她也歎氣,說道,「其實我當初留在B市也沒打算一直待下去,畢竟我爸媽只有我一個孩子,他們年紀又大了,我……我總要待在爸媽身邊啊。」

  喬風攥了攥拳頭,追問,「那現在呢?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藍衫神色暗了暗,有點委屈地看著他,「你覺得我不愛你,可是如果我不愛你,我早就痛痛快快地和你提分手了,為什麼要拖到現在?」

  聽到「分手」兩個字的時候,喬風的心臟突然生疼,像是被雕刻刀狠狠剜了一下。他猛地上前,抓著她的肩膀,「我不會和你分手!」

  藍衫嚇了一跳,「你你你你別激動,我也沒說和你分啊!」

  喬風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摟著,他力道太大,藍衫的骨頭都有點疼了。他把頭埋在她白皙的頸間,嗅他身上淡淡的體香。他著了魔一樣地吸氣又呼氣,死摟著她不放,藍衫只好回抱他,輕輕拍他的後背,一邊安慰他,「好了好了,真的不會分手的,我也捨不得你啊……」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他緊追著不放,非要一個明確的答案,才能心裡踏實。

  藍衫卻給不出這樣的答案。愛情就是這樣,愛的時候不管不顧,真要廝守了,守的全是現實問題。藍衫之前當了鴕鳥,總不願意去想這類問題,可是他今天突然地出現,突然地質問,又把所有問題拋了出來,由不得她不面對。

  她只好說道,「你給我兩天時間好不好?」

  喬風也知道逼太緊沒用,很可能適得其反,他鬆開她,低頭親吻她的唇角,「好。」

  兩人又擁在一起說了會兒話,亂糟糟的心情總算平復下來,喬風得到了藍衫「不會分手」的保證,也終於放下心。她走之後,他洗了澡,睡了個好覺。

  藍衫回家時,商萍萍問她來的人是誰,藍衫笑笑沒回答,但是商萍萍夫婦都已經猜出來了。不過他們猜的是這一對小情侶鬧彆扭了,喬風大概是追來求和好的,否則也不會那樣突然。

  在做出最終決定之前,藍衫不打算讓喬風見她的父母。晚上,她旁敲側擊地問了爸媽對於B市的看法,得到的答案是適合旅遊度假,不過不適合常住,理由是人口擁擠和交通污染。

  藍衫心想,她也不能為了一己私慾讓老爸老媽拋棄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去和首都人民搶空氣。

  第二天傍晚,藍衫還沒思考出結果時,她突然在自家窗外發現了喬風。

  他站在樓下,正仰頭看,像是在尋找正確的方位。外頭天氣陰沉沉的,藍衫推開窗時,一股強風灌進來,吹得她的臉幾乎變了形。她朝喬風喊道,「你在幹嘛?」

  風太大,她說的話被捲走了,他沒有聽到。但他很快發現了她。

  這時,雨點突然辟里啪啦地打下來,很快形成瓢潑之勢。藍衫朝喬風招手,「下雨了,別傻站著!」

  下著雨,話語就更聽不清楚了。喬風站在原處,隔著雨簾看藍衫,呆立不動。

  「這傻子!」藍衫歎一聲,拿著雨傘出門下樓了。

  她看到喬風,拉著他往回走。喬風反握著她的手,解釋道,「抱歉,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所以來找你,我不知道會這樣快地下雨,也不是有意在這樣的情況下進入你家……」至少該帶點禮物來的。

  藍衫不聽他絮叨,走進樓道時收了雨傘,拉著他回家。

  藍天和商萍萍已經被驚動了,看到女兒領著個落湯雞回來,夫婦倆哭笑不得。誰說一代不如一代了,年輕人們簡直一代比一代能折騰。藍天拿了自己的乾淨衣服讓喬風先去洗了個熱水澡,然後他給他弄了點薑糖水驅寒。

  喬風洗完澡出來時,捧過未來岳父大人親自遞來的薑糖水,激動得連聲道謝。商萍萍偷眼觀察,發現這個年輕人很是謙和有禮。

  和喬風客氣地寒暄幾句,藍天和商萍萍退回臥室,留兩個孩子在客廳交談。

  喬風捧著熱熱的薑糖水,一邊吹一邊喝,把薑糖水喝出了參湯般的享受。藍衫捅了一下他的手臂,「你到底在發什麼瘋?!」

  喬風放下薑糖水,認真看著她,「我說我想通了。」

  「想通什麼了?」

  「藍衫,我捨不得你為難。」

  雖然還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這類似於情話的話語讓藍衫覺得心頭甜絲絲的。她笑了笑,問,「你到底想明白什麼了?你的波函數能縮了?」

  「不是這個,」他搖搖頭,「首先我要聲明,我是不會接受異地戀的。如果我們想在一起,或者你留在B市,或者我留在H市,沒有第三條選擇。既然你留在B市讓你為難,那麼我留下來好了。」

  藍衫嚇了一跳,「你瘋了?」

  「我沒瘋,我認真考慮過了。H市也有大學,我在這裡一樣可以做學術研究。B市和H市相距不遠,飛機也只有一個半小時的航程,我們可以經常回去看望我爸媽,也可以和他們視頻通話。科技能縮短人的距離。」他看著她,眼睛一派澄明乾淨。

  他說得這樣雲淡風輕,藍衫卻覺得鼻子酸酸的,眼眶發澀,她搖搖頭,「不行,這裡的大學和B大差太遠了,我不能因為我就毀你前程。」

  「我的前程在我自己手裡,與在哪所大學工作關係不大。現在互聯網這樣發達,我隨時隨地可以做我的學術。」

  藍衫還是搖頭,「不行,你當我傻嗎?而且說實話,B市總是比H市好的,你都在那裡呆慣了,我怎麼能讓你背井離鄉呢?」

  喬風突然笑了。他扶著她的頭,兩人額抵著額,他望進她的眼睛裡。

  然後他笑道,「那怎麼辦呢?我就是愛你,我捨不得你難過。我願意追隨著你,不管遇到什麼問題,所有的問題都要為你讓路。」

  藍衫張了張嘴,淚花終於還是滾了出來,她哽咽道,「你怎麼這麼傻呀?我就從來沒見過你這麼傻的!」

  他用手指幫她輕緩地拭著眼淚,答道,「我不傻,我是個天才。」

  藍衫咬著嘴唇,眼淚嘩啦啦地流,她的眼前被水汽蒙住,模糊一片。喬風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說道,「我覺得你應該是因為感動而哭的,但是看到你掉眼淚我還是難受,藍衫,不要哭了……」

  「咳,」不遠處一聲輕咳打斷了他們。藍天歉意地看著回過頭的兩人,他說道,「不好意思,我因為有些擔心,所以聽了一部分你們的談話,」說著,他朝藍衫招招手,「衫衫,你來,我和你媽有話對你說。」

  藍衫跟著爸爸去了他們的臥室,喬風便坐在沙發上,又捧起薑糖水來喝。

  商萍萍看到女兒哭得眼睛紅紅地走進來坐在她身邊,她拉著藍衫的手,笑道,「我和你爸都聽全了。其實一開始我挺擔心的,但是剛才聽了那些話,我相信他是真把你放在心上了,所以你一定不要錯過他。」

  藍衫點了點頭。

  商萍萍又道,「但是衫衫,我和你爸都不同意你的一些想法。」

  藍衫意外地看著爸媽,「什麼?」

  藍天解釋道,「當年我在外上學,後來工作也在外,知道你爺爺怎麼說的嗎?他說,『小鷹長大了,就應該飛向自己渴望的地方,我怎可能把他困在身邊呢』。現在,爸爸把這話送給你。衫衫,你長大了,就該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商萍萍說道,「我起初還以為你在和喬風鬧彆扭生氣,早知道是因為這件事,我早該和你說的。衫衫啊,我和你爸當然不反對你留在H市,但前提這是你根據你自己內心渴求所做出的選擇,而並非困於孝道的牽絆。我們愛你,因為愛你,所以不會束縛你,你該飛向你想去的地方。」

  藍衫聽到父母的剖白,剛止住的淚水又落下來了,「可是我走了誰來照顧你們?」

  「傻孩子,」商萍萍搖頭,「我們可以照顧自己,等到有一天照顧不動了,當然還是要你來照顧。不過誰知道那一天會是什麼時候呢?我怎麼可能因為這種可能性把你留在身邊?」

  「可是……」

  藍天擺手打斷她,「沒有可是了,兩個城市的航程也只有一個半小時,你想我們的話就常回來看看,還可以視頻通話。嗯,我和你媽今年準備買台電腦,到時候你教會我們就好啦。」

  藍衫還想說話,商萍萍說道,「如果因為我們的存在而使你做出並非出自本心的選擇,我們都不會快樂的。」

  藍衫便低頭抹眼淚。她活了二十八年,從沒像今天這樣覺得自己擁有得如此之多。

第73章 生日

  喬風把藍天給他倒的薑糖水都喝光了,之後藍氏一家人留他用了晚飯,再後來雨停了,他便告辭回了酒店。

  藍衫把他送到樓下時,和他解釋了一下父母的決定,喬風將她摟在懷裡,小聲安慰她。

  過了兩天,喬風提著禮物又登門拜訪。藍衫幫她爸在廚房做飯,其實爺倆的廚藝都不怎麼樣,但是媽媽做手術了,不能讓她動手。藍天打電話叫了幾個外賣菜,自己打算弄幾個簡單點的以示誠意。後來喬風忍不住鑽進廚房幫他,結果是技驚四座。

  說實話,一開始藍天並不看好喬風。這個小伙子長得太白嫩,一點也不壯,這樣的漢子怎麼能算漢子呢。不過現在……好吧,其實男人也可以走賢良路線的……

  吃過午飯,喬風要告辭時,商萍萍把藍衫打發出去,讓她陪著喬風到處逛逛。

  這之後幾乎每天,藍衫都會被爸媽趕出去陪喬風玩耍。

  H 市的自然景點主要是山和草原,人文景點是博物館和某些古跡。藍衫帶著喬風逛人文景點時,他有時會拉著她的手給他解釋一些連她這個本地人都不知道的偏門知 識,解釋完看到藍衫亮晶晶的眼睛,他會笑著湊過臉來討要獎勵。這個時候藍衫就會親一下他的臉,旁若無人地秀恩愛。

  什麼是知識改變命運,這就是。

  這天倆人玩夠了回來時,藍衫跟著喬風去了他的酒店。她不止跟到了大堂,還隨著他上了樓。

  喬風心口狂跳,基於他一直以來對某件事情狂熱的期待,他不停地想,藍衫是打算把他怎樣了呢……

  就這麼胡思亂想地走到門口。藍衫停住腳步,笑嘻嘻地看著他。

  喬風便傻傻地和她對視,臉憋得通紅。

  藍衫指指門,「你怎麼不開門呢?」

  「啊?哦。」他掏出房卡低頭刷,剛刷開,發現門口的地毯鼓起來一塊,像個小小山包。

  藍衫驚訝地捂嘴,「咦,這是什麼呀?」演技略有些浮誇。

  喬風便蹲下來查看。他從地毯下翻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黑色的包裝紙,金色的蝴蝶結。因為在地毯裡埋著,蝴蝶結被地毯壓得有些扁,不過還是很漂亮。

  喬風拿著盒子,訝異地看她。

  藍衫眨眨眼睛,「打開看看唄?」

  喬風便拆開包裝,看到裡面是一個黑色的LV錢包。他打開錢包,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照片,照片裡他和藍衫的頭挨在一起,對著鏡頭笑得燦爛如花。

  他心口一熱,抬眼看著藍衫。

  藍衫卻還在鼓勵他,「再看看。」

  喬風於是又翻看錢包。錢包裡塞了好多紙幣,每一個紙幣都被疊成心形,這些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心形擠在一起,把錢包填得滿滿的。

  喬風看著看著,無聲地笑,一邊笑,他一邊看她,眼睛亮晶晶的。

  藍衫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撓了撓後腦勺,笑道,「我也不知道藏在哪裡好,所以就拜託了酒店大堂,放在這裡。怎麼樣,驚喜吧?」

  「嗯。」他應了一聲,還盯著她看。

  藍衫彎了彎唇角,「喬風,生日快樂。」

  「謝謝。」

  他捧著錢包,除了這一句道謝,也沒別的反應,就是那樣直勾勾地看著她,眼睛越來越亮。

  藍衫抓著他的手腕看了看表,「我們去吃晚飯吧?你想吃蛋糕還是長壽麵?」

  喬風沒有回答。他反握住她的手,猛地往懷裡一帶,她就這樣冷不防撞進他的懷裡。高挺的鼻樑撞到他的胸口,差一點給她撞歪了。

  藍衫哭笑不得,她仰頭看他,「你幹嘛唔——」

  喬風低頭吻住了她。他有些激動,急切地索吻,舌頭很快撬開她的牙關,長驅直入。藍衫被他扣著腰,被動地承受這個吻。她被他親得心臟亂跳,嘴唇發麻,氣息漸漸緊迫。最後她呼吸越來越困難,掙扎著推了他一把。

  喬風便暫時鬆開她的嘴,手依然扣在她的腰上。

  藍衫氣喘吁吁地說,「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的禮物。原來只是,反射弧比較長……唔……」

  他又吻住了她。這次一邊勾著她的舌頭嬉戲,一邊推開門把她拉進房間。他的力氣很大,藍衫幾乎是被她撈著進去的。她有些緊張,隱隱覺得好像有什麼事請要到來了,可是她被他親得思緒凌亂,根本騰不出力氣來思考。

  進屋之後,喬風把她按在門上一陣猛親。藍衫覺得自己簡直像一片樹葉要被狂風捲起來,身不由己。他把她親得手腳發軟之後,將她攔腰抱起,走向大床。

  這個時候藍衫要還不知道他想幹嘛,那就太傻了。她慌得手腳亂晃,「喬風,不要這樣……」

  喬風將她放到床上。他欺身壓過來,手臂撐著身體,籠罩著她。

  藍衫平躺在床上,看著上方的男人,她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她緊張得直抓床單,「喬風,別……」

  他認真地看她的眼睛,那眼睛幽黑又熾熱,像是靜夜裡燃燒著兩簇火把。他說道,「藍衫,我愛你。」

  這三個字是最具殺傷力的情話,藍衫愣愣看著他,竟忘了害羞和緊張,「我,那個,我也愛你。」

  「我能更深入地愛你嗎?」

  「啊?」

  沒有拒絕,就是允許。喬風把這當做她矜持的默認,接著他不給她反駁的機會,迅速堵住她的嘴,發起攻勢。

  藍衫被他親得五迷三道的,當他的手伸進她的衣服裡摸索時,她終於明白何為「深入地愛」了……

  兩人走到現在,對於某些事情,她也沒什麼可矯情的了,之所以拒絕,也多半是因為太過害羞,所以本能地迴避。現在,嗯,反正都到這個份兒上了……

  於是藍衫不再推他,而是抱著他,手搭在他後背上輕輕摩挲。

  這一舉動無疑大大鼓舞了喬風,他很快扒光了兩人的衣服,與她肌膚相親。身體的每一滴血液都沸騰起來,每一顆細胞都叫囂著要與她融合,他親吻著她的身體,雙手撫摸她,以一種教科書式的標準,做著充分的前戲。

  但藍衫還是被他弄疼了。

  「你走開!」她淚眼汪汪,抬腳就踹。

  喬風及時抓住她的腳踝,避免自己的臉遭殃。他驚訝地看著她,像是不敢相信什麼,「你,你是第一次?」

  「廢話!」藍衫答道,接著又有些氣,「你什麼意思?!」

  「我沒別的意思,我我我,我很高興……」他說著,又壓過來給了她一個愛意滿滿的吻,接著像是在安慰她,「我也是第一次。」

  藍衫翻個白眼,「我知道!」

  「嗯。」他手上的動作不停。

  藍衫被他揉得直哼哼,她的臉蛋早已經通紅成晚霞一片,此刻別過臉去,哼道,「所以你要表現好一些!」

  「嗯!」他鄭重地點頭。

  「不要弄疼我!」她再次發出警告。

  「嗯!」

  喬風又回憶了一下他的知識儲備。幸好那些製作學習資料的人都是業界良心,關於怎樣對待女人的第一次,注意事項都清清楚楚。

  身為一個天才,他的學習能力和實踐能力都很強大,於是藍衫被他伺候得還算舒服。若說有什麼不太盡如人意的地方,那就是他的尺寸有些超標,導致她承受起來倍感困難。

  幸好出力氣的是他……

  一個回合下來,兩人都出了汗。藍衫把頭埋在枕頭下,不好意思看他。喬風戀戀不捨地纏著她,低頭一下一下親吻她漂亮優美的後背。他親得極其動情,親著親著,他又精神了。

  藍衫感受到了他的變化,抄著枕頭砸他,「走開,不要了。」

  喬風躲開枕頭,接著撲過來,與她緊緊貼在一起。他用下巴輕輕蹭她的耳後,又使出撒嬌,「再愛我一次,好不好?」

  藍衫心想,你就不能有點節操嗎!

  最後藍衫依然無法拒絕他這一掉節操的行為,果然又「愛」了他一次。當然,賣力氣的還是他……

  她被他折騰得不停低吟,嗓子都有點啞了。到後來,她背對著他趴在床上,頗有些嫌棄地抱怨,「有完沒完了你,這回怎麼這麼慢呀,剛才不是挺快的嗎……」

  喬風紅著臉,悶不吭聲,埋頭勞作,享受著他二十五年來從未嘗過的妙事。

  等到終於雲住雨收,天早完全黑下來了。藍衫的身體軟得像棉花,泥一樣癱在床上。喬風剛才戰了個痛快,現在無論是肉體還是心靈都無比饜足。他把她摟進懷裡,低頭一下一下輕輕親吻她,親她的秀髮,後頸,肩頭……

  藍衫怕他親著親著又來一遍,她趕緊說道,「喬風,我餓了。」

  喬風愣了一下,接著悶笑,「真是餵不飽你。」一邊說著,一邊把手繞到她胸前。

  「喂喂喂!」

  「好。你放心,這次我一定會餵飽你的。」

  藍衫使出全身僅存的力氣,一腳把他踹下了床。

  然後喬風就被她打發出去覓食了。

  【作者有話說裡添加一個小番外,接著看↓】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之盜號

  有一陣子,藍衫被小油菜帶得經常玩兒一個網絡遊戲。網游嘛,無非就是升級打怪砸裝備之類。倆人小農思想比較根深蒂固,不想往遊戲裡砸太多錢,於是組團哼哧哼哧地下副本刷裝備。

  某一天,遊戲系統出了一種屬性有點逆天的武器。藍衫對此勢在必得,每天按時按點地去刷,這直接導致喬風的夜生活被迫降低質量……

  天可憐見,他每天把自己洗白白了放在床上等著老婆來享用,然而她卻盯著電腦裡的一堆近乎白癡的數據兩眼放光兩手抽風。

  忍無可忍,喬風只好說,「我幫你吧。」

  藍衫以為喬風是打算幫她下副本,誰知道他卻說,「我直接黑進官方系統裡幫你修改人物參數,改完之後你包裹裡就多了這件武器了。」

  藍衫幾乎嚇尿,「別呀!」那多沒意思啊!

  喬風有些幽怨,「我也不太想作弊,可是我不改,你什麼時候能拿到那個東西?什麼時候能……」能過上正常的性生活啊!

  「我也不知道,它的掉率太低了!」而且每次只掉一個職業的,就算掉了,也不一定是她的職業,嚶嚶嚶……

  最後,藍衫想到一個好辦法。喬風的手氣那麼好,不如下次打完BOSS讓他幫忙摸包裹?

  於是第二天她再下完副本時,攔著所有人不許摸,讓喬風操控著她的遊戲角色把BOSS摸了個遍。

  結果,全服第三把極品武器被喬風摸出來了,職業剛好和藍衫的相合。

  「嗷嗷嗷!」藍衫高興得一蹦三尺高,歪歪裡一起下副本的團員聽到她的尖叫,紛紛說著恭喜。

  喬風把鼠標一推,笑看她,「打算怎麼獎勵我?」

  團員們聽到男人的說話聲,都驚到了,不過大家很默契地沒有出聲。

  藍衫低頭摟著喬風的脖子親了一下,喬風順勢一摟,摟著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後扣著她的後腦與之擁吻。

  親著親著,藍衫突然一驚,「YY還沒關呢!」

  喬風看一眼電腦屏幕,聊天窗口裡,幾乎所有的團員都在發「臉紅」的表情。藍衫羞得滿面飛紅,喬風則淡定地直接關掉電源。

  然後他笑看著她,「就在這裡,獎勵我。」

  ***

  藍衫的逆天武器還沒捂熱乎呢,就被盜號了。盜號的十分凶殘,不光黑了她的武器,還把她身上值錢的東西都弄走了。無法交易的貴重物品就融化出零零碎碎的寶石,打在可交易的裝備上轉移。

  總之,一夜之間,她成了裸奔的窮光蛋。

  藍衫的心碎成了八瓣兒,跑到喬風面前哭訴。

  喬風一聽,大怒。竟!然!敢!盜!她!老!婆!的!號!

  當下,他只好擼袖子親自上了。只要作案,必定留下痕跡,他順籐摸瓜,很快找到了盜號的主謀。

  考慮到某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理由,喬風沒有要求盜號者立刻彌補損失,而是直接發了警告:給她道歉!要錄真人視頻的 ,態度要誠懇!

  盜號的把他當蛇精病,鳥都不鳥他。

  第二天,那位盜號的主謀發現自己的遊戲幣全被清空了!裝備全被融化了!寶石全被餵豬了!媽蛋!

  包裹裡只剩一把新手大砍刀,並非那個蛇精病手下留情,而是這個大砍刀上刻了字,是蛇精病要轉達給他的:

  明天開始清空支付寶和銀行卡。^_^

  尼瑪!尼瑪啊!!!!!!!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這個蛇精病他狂性大發呢!盜號的終於顫抖了,當晚就錄了道歉視頻,聲淚俱下地懺悔一番,發到遊戲論壇裡。當晚就引來罵聲一片。

  由於盜號者的遊戲數據現在比藍衫的還慘,因此藍衫那些損失她也沒追回來。不過看那個獐頭鼠目的壞蛋快要被口水淹死,她也挺爽的。

  喬風提議花RMB買點好裝備,藍衫擺擺手,那多沒意思。

  自這場風波之後,她基本就淡出這個遊戲了。

  兩人從此過上了正常的性生活……

第74章

  就像所有動物世界裡那些肩負獵食任務的雄性,喬風出門轉了一圈,給他的雌性帶回了豐盛的晚餐。藍衫大吃一頓,總算恢復了一些力氣。

  喬風的注意力完全沒在飯上,他雖也在吃,卻一直盯著她,紅光滿面,笑意盈盈,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都吃下去了什麼。

  藍衫被他盯得一陣不自在,黑著臉瞪他一眼。

  喬風笑意更甚。

  吃過晚飯,倆人一起洗了澡,喬風體諒她第一次辛苦,也只敢討些手頭上的便宜。他把她擦乾淨抱出來後,藍衫摸著衣服要往身上套。

  喬風攔住她,柔聲道,「你不要出去,想要什麼我給你買。」

  「我要回家。」藍衫答道。

  才剛鴛鴦戲水,這就要分離了?喬風一陣不捨,摟著她的腰不許她動彈,低聲誘哄道,「別走了,今晚留下好不好?」

  藍衫是不會留下的——一旦她夜不歸宿,她爸媽就全知道了……想到這裡,她特別特別羞澀。

  她只好推開他,「不行,我不能在外面過夜。」

  喬風知道拗不過她,只好親自把她送回家。

  晚上睡前,喬風接二連三地收到了家人的生日祝福。一般生日祝福他們都是打電話的,但這次不知道為什麼,三個人齊刷刷地在微信裡轟炸他,希望他回復一下近況。

  好吧,重點不在於他,而在於他和藍衫。

  喬風什麼都沒說,而是用「笑臉」刷了好半天屏。刷到最後吳文都懷疑喬風是不是被盜號了,還試探著問弟弟要不要借錢。

  結果喬媽媽很冷艷地回道:哪個不怕死的敢盜他的號?

  喬風:【笑臉】

  吳文:也對。

  喬風:【笑臉】

  大吳:每次面對老大時我都有一種智商上的優越感。

  喬風:【笑臉】

  小喬:喬風你再這樣我只能理解為藍衫已經把你的身體霸佔了。

  這回喬風沒有刷屏。

  然後就輪到他們三個刷屏了。

  ***

  第二天藍衫要和爸爸一同陪著媽媽去醫院複查,因此沒有找喬風玩兒。沒有藍衫陪著,喬風也不想出門,自己無所事事地在酒店待著,看論文。眼睛疲憊時,他就抬眼看看窗外,然後視線在房間裡掃一下。

  最後他的目光總是停留在床上。被子被他刻意地打開,露出床單上一小片暗紅色的痕跡。那像是一個標記,記錄著他對她的所有權,因此每每看到它,它總是心口發熱。

  唔,又想她了啊……

  客房部的人來敲門問是否可以打掃房間,喬風開門讓她進來了。那是一個小姑娘,看樣子年紀不大,不過一點也不怕生,一邊打掃一邊跟喬風聊天。喬風得知這小姑娘還是個高中生,趁著暑假來親戚開的酒店裡兼職賺點外快……她說個不停,其實他不是很有興趣知道。

  純潔的小姑娘看到床單上的痕跡時,話匣子一下給關上了。她一臉震驚地看著他,像是看到了新世界的大門。

  喬風尷尬無比,紅著臉背對著她,假裝看窗外的風景。

  姑娘飛速地打掃完畢,又飛速地撤退了。

  喬風想藍衫想得胸悶,於是打算出門轉轉。他在電梯間遇到了剛才打掃客房的小姑娘,她正背對著他,不知道給誰打電話,因太過激動,她的語速很快,「X姐!802房間那個帥哥來例假了!千真萬確,我親眼所見!這說明你說的是對的,男人真的可以生小孩!」

  喬風默默地轉身去了樓梯間。由於那個不學無術的小姑娘的胡言亂語,他一邊走一邊忍不住腦補自己給藍衫生小孩的畫面,根本停不下來。

  其實,生小孩是一件極其辛苦的事情。想到藍衫可能會因此受到的苦,喬風竟然真的有點希望自己能為她分擔這種痛苦。

  要是男人也可以為女人生小孩該多好啊……喬風默默地望天,他聽到了自己的世界觀崩塌的聲音。

  商萍萍術後恢復得很不錯,醫生說她已經可以正常活動,只是不能太劇烈地運動。複查後的第二天,夫妻二人決定回草原去找藍爺爺。藍衫羞澀地告訴喬風,她爺爺得知她找了個「可靠的男人」,希望見一見他。

  於是喬風趕緊跟上了。

  輝騰錫勒草原位於H市的東北方,曾經是大片的牧區,近些年政府劃片禁牧,有一些地方被開發成旅遊區。這個草原位於一片海拔兩千多米的高原之上,常年氣候多變,不過風光秀美,而且還有亞洲最大的風力發電機廠。

  藍衫的爺爺是這片草原上世代生長的牧民。老人膝下兩兒一女,除了大兒子外,小兒子和女兒都落在了城市裡。藍衫的伯伯現在也不是純粹的牧民,他在草原上經營著一家特色旅遊酒店,迎接著來自四面八方的遊客,這個副業超越放牧,成為了他主要的收入來源。

  四個人一早出發,上午時就到了爺爺家。老人高興地款待了他的親人和客人,並且有審視的目光認真考察了小孫女的男朋友。

  結果:差強人意。

  這個小伙子長得太白嫩,還不夠壯實,而且連酒都不能喝,吃肉的時候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娘兮兮的,這樣的男人怎麼配得上他的孫女呢!

  老人家不會插手孫女的決定,不過他是爽快人,心情都寫在臉上,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喬風有一點點鬱悶。

  下午時,藍衫帶著鬱悶的喬風出門騎馬。夏天的草原,陽光燦爛,藍天低闊,水草豐美。空氣清新得令人沉醉,吸一口氣,只覺肺部都像是被沖洗了一遍。遠處不知是哪裡傳來了馬頭琴響,悠揚低徊,深沉粗獷。

  喬風聽著悅耳的曲子,吸著草原上的勁風,看著遠處天地銜接的那條直線,終於覺得胸中鬱悶散去了一些。他緊了緊懷中人的腰肢,用下巴輕輕摩挲她的肩頭。

  藍衫放著馬兒慢悠悠散步,扭頭笑問,「你還怕不怕?」

  「不怕。」

  「那你還抱那麼緊?」

  喬風笑而不答,擁得更緊了一些,胸膛緊緊貼著她的後背,幾乎不留一絲空隙。

  藍衫直覺他的胸膛既寬闊又火熱,寬闊得使她沉迷,火熱的使她畏懼,她一夾馬肚子,帶著他在草原上飛奔起來。

  兩人去了黃花溝,這裡也是附近一個著名景點了。

  八月底,是這些小黃花們一年裡最後的絢爛時刻,它們拼盡了全力盛開,一眼望去有如嫩黃色的地毯鋪到了天邊。再往遠處,矗立著一座座白色的風力發電車,像是一隻隻寬闊的手掌,在向遊人們搖擺致敬。

  「真美。」喬風說著,閉了眼不去看那景色。他撩開她的頭髮,輕輕親她耳後的肌膚。

  「喂喂喂,」藍衫笑著躲他,「你能不能注意點影響,這公共場合。那邊還有人呢!」

  他並沒有停下,一邊親著她,一邊理所當然地說,「如果不是在公共場合,我一定不止做這些。」

  「真是夠了,曾經那個純潔的小面瓜哪裡去了?」

  喬風只關注到一個重點,「你還覺得我是面瓜?」

  藍衫覺得他好像是在調戲她,於是她沒說話,狠狠地捏了一下他的腰。喬風低聲痛呼,接著又悶笑,不怕死地繼續撩撥她。

  遠處一個男人策著馬奔過來,走近時,藍衫笑著看他,說道,「朝魯,好久不見吶!」

  她的語氣像是在問候老熟人,喬風抬頭,看著來人。

  那是個典型的蒙古青年,看年紀二十多歲,五官深邃,面目黝黑,肩背寬闊,長袍掩著肌肉,看起來身體很結實。他的眼睛像老鷹一樣犀利,看到藍衫時先是一喜,接著看向喬風,疑惑的眼神中帶著些敵意。

  誰說只有女人有第六感,男人也有。至少看到此人第一眼,喬風就覺得他對藍衫好像有企圖。

  年輕一代的蒙古人差不多都會說漢語。朝魯笑道,「藍衫,你捨得回來啦?這個人是誰?怎麼連馬都不會騎?」

  藍衫感覺到喬風故意收緊纏在她腰上的手,借此來宣示佔有權。她笑著扣了一下喬風的手背,對朝魯道,「這是喬風,我男朋友。」

  朝魯不屑地撇了一下嘴,「藍衫,你怎麼會找這樣的男人,弱得像個病黃羊。」

  藍衫笑道,「我是小母狼,專吃病黃羊。」

  喬風本來還在糾結自己要不要和朝魯吵架,聽到藍衫此話,他心情大好,忍不住低頭「吧唧」一下親了她的臉蛋。

  朝魯像是被這兩個人不要臉的秀恩愛給傷到了,他說了聲自己還有事,就調轉馬頭走了。

  藍衫和喬風玩兒了一會兒也回去了。他叫了她一路的「小母狼」,賤兮兮地撩撥她,問她什麼時候再吃一吃他這個病黃羊。直到最後,藍衫抄著他的爪子用力咬了一口,這才使他老實一點。

  晚上,老爺子在外面架起篝火,好客的鄉親們都來聚餐喝酒。藍衫小時候在老家玩兒,朝魯也是她小時候的玩伴之一,也算是青梅竹馬吧。後來朝魯還向她表白過,她當然也沒答應,再後來學業壓力增大,來得就少了。

  因此這裡的許多人都認識她,自然也知道了喬風和她是什麼關係。

  觀念保守的老家人都認為喬風配不上藍衫。對此喬風感覺壓力好大。

  晚上聚餐時,有人來勸酒,喬風有些動搖,他不怕丟人,可真正沒面子的是藍衫,他不想因為自己讓藍衫沒面子……

  藍衫果斷幫喬風攔住,不許他喝酒。這樣擋了幾次,還算太平。

  直到朝魯發難。

第75章 草之夜

  一同聚餐的有幾個年輕後生,其中以朝魯為首。年輕人喝了酒之後閒不住,聚在一起摔跤切磋身手。朝魯身體壯實,重心很穩,無往不利,幾個小伙子都不是他的對手。

  打敗了自己的夥伴,朝魯向著喬風勾手,笑得輕鬆又得意,一臉的挑釁。

  喬風沒回應朝魯,而是看了身旁的藍衫一眼。

  藍衫的臉色不太好,今晚朝魯先是嘲笑喬風不會喝酒,接著又想跟他摔跤,想盡辦法找茬生事,一點面子也不給她留。

  這是她的家鄉,她一點也不希望自己的家鄉給喬風留下好鬥、不講情面的壞印象。

  喬風偷眼看到藍衫臉色不好,只當她是在生他的氣。身為她的男人,他要有擔當,要表現出足夠的強大,這樣才有資格保護自己的女人……想到這裡,他端起藍衫面前的一碗馬奶酒,咕嘟咕嘟,一口氣幹掉。

  藍衫沒提防他突然的舉動,驚訝地看著他。

  喝完酒,喬風輕輕擦了一下嘴角,回望她。夜色下他的笑意淺淺,火光映著眸光,使他的瞳仁深處像是有火焰在跳動。

  藍衫接過碗,不安地問道,「你幹嘛?沒事吧?」

  喬風搖了搖頭。他靜靜等了幾分鐘,感覺酒氣漸漸要把他的戰鬥力挑起來了,於是他站起身,向朝魯走去。

  藍衫終於知道他要做什麼了,她拽了一下他的手,「你小心一些,打不過也沒什麼,不要傷到自己。」

  他低頭朝她笑了一下,點點頭。因為在壓抑自己的情緒,所以他笑得有那麼點扭曲的邪氣,藍衫看得心頭一抖。

  喬風看著瘦,其實身體很健康,肌肉雖不像朝魯那樣發達,卻也是勻稱流暢,蘊含著力量。

  摔跤和格鬥是兩種風格的搏擊,並沒有優劣之分,有的只是因地制宜,隨機應變。喬風剛才在一旁看著,他知道朝魯是怎麼摔跤的,但朝魯卻不瞭解喬風會怎麼出招,這樣一來喬風倒是佔了上風。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兩人自交手之後,一個不動如山,一個敏捷如豹,朝魯雖在力量上佔了上風,卻也一直無法把喬風摔倒下去,喬風反應很快,以長博短,戰況一時膠著下來。

  不止藍衫,幾乎所有人都看得甚為緊張。喬風在朝魯這裡支撐了很久,超過在場其他後生,單憑這一點,大家對他的看法已經有所改觀。男人麼,還是要憑力量說話,喬風在此已經展現了他的力量。

  藍衫看得激動不已,握著拳頭拚命鼓勁,著急喊道,「喬風,加油!喬風,加油!親愛的,幹掉他!」

  本來喬風在卡著朝魯的腿和他僵持,聽到藍衫給自己加油助威,他的能量槽一瞬間就滿回來了,力量陡然增大。他側了個身避免硬碰硬,接著拉過朝魯的胳膊,背對著他猛地一弓腰。

  朝魯沒想到喬風敢跟他玩兒過肩摔,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把他摔過去了……

  他根本不及防備,就依然躺在了地上。

  這個年輕人,竟然打敗了朝魯!周圍人一陣歡呼,瞬間,已經有幾個年輕人把喬風當做了新的偶像,一個小伙子給他端來一碗酒。

  喬風看也不看,仰脖子幹掉。喝完之後,他低頭看一眼尚且有點迷茫的朝魯,然後扔開碗,大步朝藍衫走來。

  藍衫捂著嘴巴,不敢相信地看著他。雖然她知道喬風喝酒之後就很會打架,可對手畢竟是朝魯,朝魯參加過摔跤比賽,拿過名次,總之很厲害的。沒想到喬風的武力值這麼強悍,竟然比朝魯還厲害。

  由於心態的變化,藍衫現在看喬風,就覺得他特別特別高大,一身的霸道總裁范兒。她眼看著他走過來,坐回到她身邊。

  看到藍衫一直是被雷劈到的表情,喬風微微皺了一下眉,「是你讓我幹掉他的。」

  藍衫知道他情緒煩躁,連忙出言安撫,「對啊對啊,不過我沒想到你這麼帥!喬風你好帥呀!」一邊說著,一邊捧臉,笑看著他。

  喬風扭了一下臉,輕哼,「花癡!」

  藍衫:「嘻嘻嘻……」

  這時,又有人來給喬風敬酒。大概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喬風來者不拒,誰敬都喝,不過越喝臉色越沉。幸好現在是晚上,火光不停地搖動,大家都很high,也沒人能準確地讀出他面部表情所傳達的情緒。

  藍衫攔了幾次,沒能攔住他喝酒。

  她爺爺臉上終於現出開懷的笑,滿意地看著喬風。

  藍衫知道喬風的毛病,怕他喝出問題來,不等散席,連忙拽著他走了。

  因為伯伯是經營特色酒店的,所以家裡有很多蒙古包。大部分蒙古包都是拆裝型的,其中有一個獨屬於藍衫的小帳篷,每年她回來時都會在特定的地基上組裝,走的時候再收起來。今年當然也不例外,組裝帳篷的時候喬風還幫了忙。

  喬風住的帳篷也是今天組裝好的,與藍衫的小帳篷隔得不遠。藍衫本來想扶著他回他自己的窩休息,哪知走到半路,他腳步一拐,直朝著藍衫的帳篷走來。

  「錯了錯了。」藍衫一邊說著,一邊要把他往另一頭拉。

  他卻是把目標鎖死了,腳步不停地向著小帳篷走,力氣又大,藍衫根本拉不住他,反而被他拖著前行,直到鑽進了她的帳篷。

  藍衫只當他喝多了犯糊塗,只好先讓他坐在床上。她轉身給他倒了杯熱水。

  喬風接過熱水,順手放在床前的小桌子上。他將右手的手肘置於桌上,手握成拳,拄在臉側,歪著腦袋打量她。

  這 個小蒙古包只有藍衫一個人住,其中空間並不大,帳篷外面以白色和藍色為主色調,到了內部,則主要為紅色。圓形的鋼架上圍了紅色的幕布,穹頂上的放射狀的鋼 架也漆了紅色,像是一柄巨傘。傘頂中心垂下來一盞小小吊燈,紅色的紙燈罩包裹著四十瓦的白熾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像是一枚發光的橙子。

  地毯是紅棕色織著花紋,上面放著簡單的傢俱,一張矮單人床,一個桌子,一個盆架,還有一些生活用品。

  床單和被子是成套的,白底,上面印滿了紅色的卡通小馬,煞是可愛。

  這樣一個房間,像極了洞房花燭夜。

  想到這裡,喬風的心口一熱,全身的血液急速流動,他幾乎能聽到血管中澎湃的血液鼓動耳膜的聲音……

  他瞇了瞇眼睛,沉黑的眸子流動著熱烈的光芒,定定看著她。

  藍衫喝了酒,此刻在燈光的映照下,臉蛋紅紅的,桃花一樣艷麗,一雙水眸顧盼生輝,嫵媚動人,光是這樣遠遠地看著,已經讓人口乾舌燥。喬風的思緒飄得有些遠,想到前兩天兩人的旖旎纏綿,一陣血氣上湧。

  藍衫眼珠在亂轉,像是有些不安。她虛握著拳掩了一下唇,「咳,那個……你到底有沒有喝醉啊?」

  喬風拄著下巴看她,「你說呢,小母狼?」

  她又不自在地輕咳一聲,看看他的臉色,雖不像剛才喝酒時那樣陰沉,但總歸也不太好看就是了。他的眉頭不自覺地擰著,想必很不舒服。

  藍衫知道他在竭力忍著,她莫名地有點心疼他,「要不你先睡覺吧?估計睡到明天就能好了。」

  「我睡不著,」他直勾勾地盯著她,「它也睡不著。」說著,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腿間。

  藍衫:「……」

  要不要這樣沒節操啊!藍衫的臉紅成番茄,她撇過臉去,「別鬧了,外面那麼多人。」

  他壓低聲音說道,「過來。」

  不。她站在原地沒動。

  喬風深吸一口氣,壓制住自己浮如海浪的情緒。他故意傷心道,「藍衫,我剛才被那個人打了,身上疼。」

  「啊,哪裡疼?」藍衫聽到此話,十分擔心,忙走過去。她知道朝魯的身手,和他過招,難免會受傷的。

  唉,早知道該阻止喬風的,一時勝負也說明不了什麼……

  喬風的臉垮塌著,看起來十分委屈的樣子。見藍衫走過來,他小聲答道,「後背疼。」

  藍衫讓他脫掉上衣,幫他查看後背,後背上沒有明顯傷口,她怕他傷到骨頭,摸了又摸按了又按,喬風趴在床上,臉埋在手臂間,隨著她的動作,他輕輕地吸氣呻吟:「嗯,你可以用力一點……再往下……」

  藍衫尷尬地拍了一下他的腰,「你沒事!」

  「藍衫,我腿疼。」

  藍衫怕他真的受了傷,只好撩高他的褲腳查看,結實的小腿上確實青了一塊。她不敢碰那塊瘀傷,問道,「還有哪裡疼?」

  喬風忙道,「大腿也疼。」

  藍衫只好脫掉他的褲子。喬風特別特別配合。

  大腿上沒有傷,全身上下唯一的傷處是小腿上那塊瘀傷。藍衫琢磨著,一會兒跟爺爺討點藥酒給他擦一擦,這時,喬風又低聲哼哼,「藍衫,我屁股也疼。」說著趴在床上,擺開姿勢等著她來扒掉他身上最後一件衣物。

  藍衫哭笑不得,朝魯是個摔跤手,怎麼可能打他屁股,也太沒節操了點。她也是氣傻了,此刻用力拍一下他的屁股,「還疼嗎?」

  喬風回頭看她,緊擰的眉有些舒展,眼角飛著春意,「繼續……」

  藍衫的臉騰地燒起來,啊啊啊她到底在做什麼!她害羞地站直身體,轉身想走。

  喬風卻快速起身,一把抓住她,用力一拽,使她倒下來。他把她按在床上,危險地湊近,低頭看著她,黑眸中像是聚攏著風暴,「扒了我的衣服,打了我的屁股,現在想走?」

  撒嬌的是你,邪魅狂狷的也是你!精分!變態!

  藍衫一邊腹誹著,一邊答道,「你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好,我講道理。現在讓我扒回來,打回來,我們就扯平。」

  嚶嚶嚶不帶這樣的啊……

  藍衫奮力掙扎,又不敢把動靜鬧太大,怕外面的人知道。喬風連摔跤手都不怕,又怎麼會把她的細胳膊細腿放在眼裡,因此她掙扎來掙扎去,放他眼裡只能算情趣。兩人滾在小小的單人床上鬧了一會兒,喬風終於如願扒了她的衣服,打了她的屁股。

  掙扎的過程中,他手上像是帶了火,在她全身上下撫摸,撩起一陣陣火熱。唇舌也沒閒著,不斷親吻她身體各處,像是吸人精氣的妖怪,一時弄得她全身無力,軟在床上,成了一灘春水。

  藍衫有些疑惑,「你……嗯,你到底是不是處男啊……」才第二次,這技術甩她幾條街好嘛!

  喬風從她胸前抬頭,他舔了一下嘴唇,答道,「你要相信科學。」

  這特麼關科學什麼事啊……

  看著她一臉又渴望又蛋疼的表情,喬風解釋道,「只要掌握了科學的方法,再配合一定的硬件條件,我就能讓你高潮迭起,」說著,他拉著她的手按了按,獰笑,「是不是很硬?」

  藍衫翻了個白眼。

  喬 風終於剝掉兩人身上最後的遮掩。赤條條兩具身體像是兩尾魚兒在小小的單人床上糾纏嬉戲。喬風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找到了宣洩口,一發不可收拾,攻擊如狂風暴 雨般又狠又厲。藍衫就是這風雨中飄搖的一棵小樹苗,身不由己。快樂的感覺遍佈全身,幾乎要將她淹沒。她一開始還能咬牙忍著不叫出來,到後來忍不住了,只好 一口咬在他的肩上,死命悶住聲音。

  換來的是他更加激烈的反應。

  兩人一直荒唐到深夜。外頭人什麼時候散的他們也不知道。到後來他們出了很多汗,更像魚了。藍衫渾身癱軟,後半程實在累死,求了他半天也不管用,氣得她只好狠咬他。

  喬風撈著她的身體細密而動情地親吻著,她生怕他再來一場,無力地推他,他的喉嚨裡發出低笑,也不知在笑什麼。

  藍衫心想,看來以後不能再讓他喝酒了。

  喬風心想,看來以後可以放心地喝酒了。

第76章 聘禮

  一場折騰下來,藍衫困得快睜不開眼睛了,喬風幫兩人清理了身體,正在這時,藍衫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來。

  大半夜的,誰這麼有閒情逸致給她打電話呀?藍衫不想動,無力地指指手機,喬風連忙下床幫她拿了過來。

  一看到來電顯示,喬風剛才還得意的臉現在有些發黑。他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機,問道,「你怎麼還沒刪掉他呢?」

  來電顯示是「老闆」。

  藍衫摸了摸腦袋,「忘了。」她沒有清理手機聯繫人的習慣,除非恨到咬牙切齒才會刻意去刪。上次跟宋子誠鬧崩之後,他也沒再騷擾她,所以她直接把他給忽略了。

  現在看到那響個不停的手機,再看看喬風鬱悶的臉色,藍衫乾脆也沒去拿手機,而是直接就著他的手接通電話,還按了擴音器。

  我是多麼坦蕩的一個人……她忍不住給自己點贊。

  宋子誠那邊的背景音有些嘈雜,他像是在酒吧,要不就是別的娛樂場所。他似乎也沒料到藍衫會接他電話,喂喂喂地確認了幾遍,接著一直不停地叫她的名字。

  他的舌頭有點大,話都說不利索了,藍衫覺得他一定是喝醉了。她對著手機喊道,「宋總,是我,我是藍衫。你找我有什麼事?」

  「藍衫,我喜歡你。」

  「……」藍衫張了張嘴,又轉眼看喬風,發現他的臉色更不好了。她也有點囧,當著男朋友的面聽到來自另外男人的深夜表白,這事情有夠亂的。藍衫趴在床上,抬高聲音喊道,「我有喜歡的人了。宋總,你不要喜歡我了。」

  「藍衫,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控制不住,我喜歡你。」

  「宋總,趕緊讓你的朋友送你回家吧。再見。」

  最 後一個字的話音剛落,喬風飛快地幫她掛斷電話。藍衫趴在床上,神色發怔。她以前從來不信宋子誠會喜歡她,但是現在覺得他說得好像是真的。畢竟,他是一個很 驕傲的人,大半夜的喝醉酒打電話給她,不停地表白,聽起來很痛苦的樣子……不過不管怎樣,她一如既往地不喜歡他就是了。

  喬風見藍衫沉思,頓時有些吃味。他輕輕揉著她的腦袋博關注,問道,「想什麼呢?」

  藍衫搖頭輕歎,很欠扁地答,「魅力太大怎麼辦,好煩惱。」

  喬風失笑。他躺下來擁著她,在她耳邊低聲道,「藍衫,真好。」

  「好什麼?」

  「能遇見你,這是我的幸運。否則我可能一輩子也無法體會到愛情的滋味。」

  藍衫心中一甜,害羞地埋著臉,「其實我比你幸運。這世上可能有很多個藍衫,但全世界只有一個喬風。」

  喬風卻不同意她的看法,「對我來說,你就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人比得上你。」

  藍衫的臉熱熱的,心臟砰砰亂跳,她笑道,「哎呀你說起甜言蜜語太可怕了,我會無法自拔的!」

  喬風親吻著她烏黑的秀髮,低笑,「那我每天都說給你聽,說一輩子,好不好?」

  他擁著她,肌膚相貼,此刻很敏銳地感覺到她的身體在微微抖動。喬風有些擔心,「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藍衫卻埋著頭不答。

  喬風感覺到不對勁,鬆開她,扳過她的臉來看,發現她眼中蓄滿了淚水,淚珠不斷從眼角滑落。他有些慌,「怎麼了?不哭啊,不哭……」

  「怎麼辦呀喬風,我好喜歡你呀!我好愛你!嗚嗚嗚……」

  喬風鬆了一口氣。他有些好笑,又覺心口處暖暖的,甜甜的。他低頭輕輕親吻著她的淚水,柔聲道,「我也愛你,很愛很愛……」

  夜越來越濃,喬風輕撫著藍衫的後背,低聲安慰她,聲音柔得幾乎滴出水來。藍衫不好意思面對他,故意閉著眼睛不看他,身體的疲憊感襲來,她靠在他懷裡漸漸進入夢鄉。

  感受到藍衫的身體起伏變得均勻綿長,喬風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伸手關了吊燈。

  ***

  兩個人在草原上玩兒了幾天,馬上就要開學了,他們便回了B市。

  喬風回到B市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應付開學,而是給謝風生打了個電話。

  喬風:「我要一個4S店。」

  謝風生:「……」

  尼瑪啊!真的好想飆粗口啊!有幾個錢了不起嗎?想要什麼要什麼?!一個4S店的啟動資金少說三四千萬,你說買就買啊?當是買玩具呢?

  謝風生心中一溜草泥馬呼嘯而過,最終他逼著自己沉默,沒有罵喬風。

  喬風有些疑惑,「我們沒有錢了嗎?」

  有,當然有!不過再有錢也不能現給你買個4S店玩兒啊!謝風生忍啊忍,只好哭窮,「我們沒有錢買車行,那個太貴了。」

  「哦。看來你是一個不稱職的理財顧問。」

  「你……」謝風生無奈了,「是這樣,我的能力你放心,錢呢,有。買什麼都夠用。關鍵是吧,我認為投資4S店是一個不明智的選擇。這個行業我們不瞭解,最好不要貿貿然進入,你說對吧?」

  喬風只聽到一個關鍵詞:有錢!於是他滿意了,「我要一個4S店。」

  「4S店佔用的流動資金太多,利潤率比較低,投了也不划算,不如投別的?我手頭有更好的項目。」

  「我要一個4S店。」

  「喬風,B市的汽車市場你也知道,買車要搖號,市場蛋糕被政策限制死了,潛力一般,沒有驚喜,這不是我的風格,你懂的。」

  「我要一個4S店。」

  「4S店是比較大的項目,我不能因為你心血來潮想買就給你買。況且就算我想買,也未必有人願意賣。難道你讓我從零開始給你選廠裝修進貨招聘?」

  「我要一個4S店。」

  謝風生快被他逼瘋了,「買買買!」

  成功「說服」了謝風生,喬風很滿意。

  謝風生很好奇,喬風雖然把錢放他這裡保管,但從來不插手錢的用法問題,為什麼這次如此固執地要買4S店呢?難道汽車行業裡隱藏了什麼令他感興趣的黑科技?

  想到這裡,謝風生覺得心裡毛毛的,他問道,「買可以,但你必須告訴我,你為什麼一定要一個4S店?」

  「我要留著結婚時送給老婆當聘禮。」

  謝風生森森地震驚了,「你想得也太遠了吧?你個萬年宅男連女朋友都沒有就想著結婚了?等會兒……你不會有女朋友了吧?」

  「是的。」

  謝風生腦中閃過一個紅艷艷的零蛋,於是問道,「是……藍衫?」

  「是的。」

  「恭喜恭喜,」謝風生莫名地竟然有些感慨,不過麼,他還是好奇,「那你為什麼一定要用4S店當聘禮呢?房產不好嗎?」

  「她希望擁有一個4S店,她曾經把這個願望寫在許願符上,所以我想滿足她。」

  謝風生有些不屑,「她想要4S店你就給她呀?那她如果想要月亮了,你也給她摘?」

  「月亮只是一顆普通的繞地衛星,她不會喜歡的。」

  「真是夠了……這樣吧,為了你女朋友的願望,4S店呢我先幫你看著,有就盤下來,不過我也不保證什麼時候能買到合適的,行不行?」

  「好。實在找不到就自己開一個也可以,我不會逼你的。」

  ……自己開一個!

  謝風生都快哭了,「這還不算逼我嗎……」

  謝風生本來也不是很抱希望,但是由於懼怕喬風真的要「自己開一個4S店」,所以他還是盡職盡責地滿世界找了。也不知道是他走狗屎運還是喬風走狗屎運,總之很快,他還真的找到一個準備轉讓的4S店。

  謝風生自己考察了一下,又找專業團隊一起估算市值,還認真研究了這家4S店的管理團隊。

  總經理是個職業經理人,不過聽說由於身體問題正打算辭職養病。可能是由於這個原因,這家店最新的業績報告出現了下滑的趨勢。另外,他們的銷售部領導也算是個人物。

  可能會出現在談判桌上的另一個人是這家4S店的幕後老闆……咦咦咦,宋子誠?

  謝風生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想當初撬了喬風女朋友的那個小三不就叫宋子誠嗎,這倆人是同一個人?

  他仔細看了這個大老闆的背景調查,最後確定,還真是。

  這個世界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好幾十億的人口,怎麼就讓他們又撞上了呢。謝風生默默感歎著命運的神奇,感歎完之後該幹嘛幹嘛。

  於是他帶著自己的團隊去跟宋子誠談判了。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那邊談判桌上只有宋子誠一個人。

  宋子誠最後也留下了謝風生一個,讓其他人在外面等。

  他靜靜地抽著煙,淡青色的煙氣在他週身繚繞,使他的面目看起來不是很清晰。

  謝風生捏著文件夾,默默地想,這尼瑪哪裡是談判,這根本是黑道老大劃地盤吧……

  抽完一根煙,宋子誠淡定把煙蒂按滅,對謝風生說道,「不用跟我廢話,直接說你的報價。」

  這家4S店的優勢很明顯,地理位置好,品牌好,經營穩定。讓人比較蛋疼的地方在於,正是由於它地理位置太好了,相對於一般的車行,它更接近市區,土地金貴得很,直接抬高了它的市值。

  謝風生答道,「五千萬。」這個價格是他一壓再壓的,當然了,其中商量的餘地還很大。

  哪知宋子誠點了一下頭,乾乾脆脆,「成交。」

  謝風生簡直不敢相信,「你……」你傻嗎……

  宋子誠看也不看謝風生。他又點了根煙,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淡淡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也知道你為什麼買我這個店。說實話,如果別人來買,沒有六千萬,甭想拿下來。」

  你明明不傻啊,為什麼給我開的價格是五千萬?到底有什麼企圖麻煩你說清楚……謝風生目光幽幽地看著他,等著他的解答。

  宋子誠微微歎了口氣,手指夾著煙,發呆。呆了幾秒鐘,他說道,「我希望留點東西給她,就算她看不到,那也是我的一點心意,讓我覺得,我一直在她身邊。」

  臥槽為什麼宋子誠要用這樣一種怨夫的口吻說留東西給喬風?還說要陪在他身邊?難道他當年的真愛是喬風?然後為了得到喬風而撬了他的女朋友?啊啊啊啊啊……不能想下去了!

  謝風生死命地用雙手食指戳自己的太陽穴,竭力阻止自己那精彩的腦補。

  宋子誠最後說道,「我只有一個條件,希望你能說服他。」

  「一定,一定!」謝風生心想,這麼大的便宜如果喬風膽敢不佔,那麼他一定要吊死在他家門口。

第77章

  謝風生萬萬沒想到,自己此生最佔便宜的一次投資,剛一說出口就遭遇了史無前例的拒絕。他知道喬風可能比較討厭宋子誠,但是他不知道,喬風對宋子誠的牴觸竟然如此之深,剛一聽到這個名字,就斷然否定了他的提議。

  謝風生只好勸他,「生意是生意,恩怨是恩怨,你能不能成熟一點,不要把它們混為一談?」

  「我討厭他。」

  謝風生也有些氣,「你為什麼那麼討厭他?難道你被他非禮過?!」

  「謝風生,我生氣了。」

  「我還生氣呢!氣死我了!」

  「那你先生氣吧,氣完了記得再給我找一家。」

  「……」

  喬風掛斷電話,臉色還有點不好看。想當初謝風生也誤會過他的性取向,當時喬風忍了,現在這傢伙變本加厲,開始誤會他和情敵的關係了。簡直忍無可忍!

  藍衫本來坐在地毯上曬太陽看書,聽到喬風竟然生氣了,她好奇得要死,抬頭看他。喬風這個人,脾氣溫吞得要死,想讓他生氣,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藍衫很好奇謝風生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像是能感覺到她的視線,喬風扭臉回望她。

  兩人視線相碰,藍衫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喬風起身走過去,坐在她身邊。他看到她手裡捧著的書,黑色封皮,三四公分厚,大開本,看著像是什麼嚴肅的巨著,其實就是一本關於量子力學的科普讀物,專門寫給那些沒什麼理科基礎的小白看的入門書籍。藍衫想瞭解喬風的事業,因此買了一本來看,現在才看了一點。

  「能看懂嗎?」他問道。

  「能,」藍衫點點頭,「我看到牛頓和胡克打架了,科學家的世界還挺精彩。」

  她所謂的能看懂就是能看懂科學家打架?喬風有些好笑,揉了一下她的腦袋,神色緩和。

  藍衫捧著書,歪著腦袋看他,問道,「你剛才為什麼生氣?」

  喬風搖搖頭,「小事情,不提也罷……你明天真的要去面試?」

  「對啊,我也是要有事業的好不好。」

  藍 衫回來之後就想通了,「追求人生價值」這麼高大上的東西一般是那些高大上的人才會思考的,她一介凡人就不要操心了,想太多容易走火入魔。所以她決定踏踏實 實經營一份事業。既然她已經在汽車行業待了這麼多年,這也就是一份優勢,不如繼續在這個行業混下去。當然,做一線銷售員工太累太忙,所以她把目光放在了管 理層,比如銷售部經理這類。她有行業經驗,手頭也有客戶資源,在這方面還是具備競爭力的。明天那家4S店是一個合資品牌,店址在北五環,不算太遠,而且地 鐵很方便,缺點就是品牌檔次不夠高,經營情況不太好,不過正是由於這樣,才讓她有這個面試空降管理層的機會。

  喬風很不希望藍衫上班——不管上什麼班。當然了,他也知道,無論兩人多親密,他也不能代替藍衫去決定她自己的人生。所以他只好默默地在心中幽怨著。

  等 著吧,等你成了我老婆,有個自己的車行,到時候想當經理當經理,想當總裁當總裁。不過呢,一定要約束你的上班時間,不可以讓你的工作佔用太多本屬於我的你 的時間。還有,我可以經常去你的辦公室玩兒,給你送愛心午餐,我們還可以在你的辦公室這樣那樣……喬風的思緒飄得有些遠。

  正胡思亂想著,他的手機又響了。他接了個電話,說了幾句就掛了。然後他看著藍衫,問道,「我爸媽邀請你週末到家裡吃頓飯,可以嗎?」

  當然可以。藍衫點了點頭,唔,終於還是要見家長了啊。說起來她有一點小緊張,在子女的終身大事上,總是媽媽們的話語權比較重,也不知道喬風的媽媽對她是什麼樣的看法,會不會嫌棄她啊……

  她有些忐忑,禁不住皺起了眉頭。

  喬風伸手指去按她的眉心,問道,「怎麼了?你不想去嗎?」

  「不是啊……喬風,你說你媽媽會喜歡我嗎?」

  喬風奇怪地看她,「她沒有理由不喜歡你。」

  藍衫歎了口氣,心想,你怎麼懂呢。她愛這個男人,當然願意永遠和他在一起,可是當兩人真的談婚論嫁時,總要面對一些現實問題。比如異地戀,再比如……年齡差。

  藍衫也知道,跟喬風這樣的人,不適合兜圈子,於是她直接問道,「你有沒有想過,我比你大啊,大三歲呢。」

  喬風愣了愣,「然後呢?」

  「然後,等你四十一枝花的時候,我已經人老珠黃了。到時候好多年輕的小姑娘圍著你轉,你就不要我了。」藍衫越說越覺得難過,禁不住癟著嘴。

  喬風笑了笑,「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藍衫,你不要這樣想,我覺得我們兩個現在的年齡差很合適的。」

  「為什麼?」她轉轉眼珠,想聽聽他怎麼安慰她。

  喬風的手放在她肩頭,一本正經地答,「我比你年輕一些,這樣等你到了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紀,我還可以滿足你呀。」

  「你……!」藍衫哭笑不得,舉著手中的書拍他胸口,「你這流氓!我說正經事呢!」

  「我也很正經,」喬風按住她的手,笑看她,「真的。」

  藍衫撇過頭不理他,她扔開書要起身,剛起來一半,卻被他一把拖住,直接拽進懷裡。喬風緊緊摟著她,說道,「你聽我解釋。」

  藍衫便不動了,聽他要怎麼解釋。

  「我上學比較早,還跳過級,青春期以後接觸的同班女同學都比我大三四歲,雖然我並沒有對誰動過心,但我對女人的審美很可能就是停留在這個年齡段,要不然也不可能前後兩個女朋友都比我大三歲,對不對?」

  「這……審美是會變的,這又說明不了什麼。」

  「好, 我們來舉一個科學的論據。前一段時間,社科院做過一項關於中國人婚姻幸福感的調查,在以年齡差為變量的統計中,妻子比丈夫大三四歲這個區間內的夫妻雙方, 其婚姻的幸福感是最高的,其次才是丈夫比妻子大三四歲的區間。從平均壽命來說,中國男性的平均壽命是71歲,女性的平均壽命是74歲,這意味著,從總體上 看,當妻子比丈夫大三歲時,他們在婚後的壽命比較平衡,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一起慢慢變老』,這不是最浪漫的事嗎?」

  「可是……」

  「我 知道你在擔心什麼,藍衫。你擔心有哪一天你不美了,我就不愛你了。但我要和你說的是,我愛的並不只是你的美貌,在你之前,我遇到過許多漂亮女孩子,但偏偏 只對你動心,這本身就不能用那種簡單的思維去解釋,對嗎?每一個年齡都有每一個年齡的魅力,誰說你四十歲就不美了呢?再說,我和你只差三歲,等你老的時 候,我也就老了,我老的時候,是不會去找那些年輕的小姑娘尋求刺激的。人,無論男人女人,只有在不甘願老去的時候,才會希望從年輕新鮮的肉體中尋求激 情,以此來回味年輕的感覺。我們好好享受生活,不要辜負年輕的光陰,就不會為老去而感到遺憾,自然也不可能去做那種低級的事情。藍衫,我們一起好好生活, 互相陪伴,平淡和充實地過好每一天,每一天都相愛著。然後,我們就這樣一起活很多天,一起老去,一起笑著離開這個世界。真的,我想不到比這更美好的事情 了,你怎麼還會擔心呢!」

  藍衫被他說得十分觸動。她只覺鼻頭發酸,溫順地靠在他懷裡,答道,「我也覺得很美好。」

  喬風輕撫她的頭髮,親吻她的發頂。初秋的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掠過她披在肩頭的髮梢,柔軟又嫵媚。他摩挲著她的肩,扳過她的臉親吻她,他親得十分溫柔,像是包裹在她身上的陽光,耀眼,溫暖,不留痕跡。

  喬風的呼吸熱起來,他把她放倒在地毯上,壓上來繼續親吻,勾著她的香舌嬉戲,動作越來越大,鼻端的喘息漸漸凌亂。感覺到他有進一步的動作,藍衫連忙推開他,「別在這裡!」

  喬風的額頭貼著她的額頭,看著她的眼睛說道,「這是你最喜歡的地毯。」

  藍衫的臉陡然燒起來,大白天的,在地毯上,太羞恥了!她掙扎得更加劇烈,喬風突然站起身,她以為他終於也知道羞恥了,鬆了一口氣,然而他起身只是把窗簾拉上,之後又馬上回來撲倒她。

  她沒料到他的真實目的,再想逃走,為時已晚。

  但她還是不願意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做這種事情,所以不住地喊停。

  喬風眼尾一掃,看到一旁榻上的東西。他眼睛一亮,探過身體伸手勾過來,往腦袋上一按。

  然後藍衫就看到喬風戴著個貓耳朵半跪她身旁,一臉「求疼愛」的看著她。

  ……這種時候賣萌真的好嗎?!

  藍衫很無語,捂著心口直咬牙,「你你你你快摘下來……」我會把持不住的啊!

  喬風晃了一下腦袋,黑色的貓耳朵就抖啊抖。

  不要……藍衫還想反抗一下,於是想伸手蓋住自己的眼睛。可惜喬風已經先她一步按住了她的手。

  喬風傾身,在藍衫的臉和脖子間逡巡,輕嗅,鼻尖每每要碰到她的肌膚,卻又總是能輕巧地遠離。她被他逼得渾身輕顫,只好告饒,「別玩兒了……」

  喬風突然開了竅,腦子裡蹦出一句話,於是他壓低聲音說道,「主人,想不想上我?」

  嚶嚶嚶嚶……想!

  藍衫終於豁出去了,翻個身把喬風壓在下面。她這會兒狂性大發,也收不住了,親自把兩人的衣服剝下來,接下來他們第一次嘗試了女上男下的姿勢。

  然後他們又嘗試了很多姿勢……

  白日宣淫,地毯行歡,這給予了他們太多的刺激,藍衫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她不受控制地跟隨他,配合他,長腿勾纏著他,在渾身戰慄的時刻下死力絞他,絞得他滿頭大汗,連呼吸都發顫。

  兩人光顧著恩愛纏綿,一時忘記了這室內的其他生物。

  薛定諤站在沙發上,兩隻毛茸茸胖乎乎的前爪扒著沙發扶手,探出腦袋好奇地看著他們。也不知道這兩個愚蠢的人類為什麼要打架,都不和它玩,它喵了好幾嗓子,也無法喚起他們的注意力。當然了,高貴的喵星人是不屑於主動搭訕人類的。

  它瞪大眼睛,支稜著耳朵聽他們說話。這倆蠢貨說的話不像以前那樣複雜,這回只有「嗯嗯啊啊」之類音節,雖然依然聽不懂,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人類的語言越來越向貓語靠攏了。

  哼。╭(╯^╰)╮

第78章 完結章

  喬風的爸媽住在A大的校內,從外面看,房子有些老,不過房間內的裝修很精緻和溫馨,色調明快,有種小清新的感覺。夫妻倆在這個房子裡住了有三十多個年頭,兒子們幾次要求給他們換個更大的房子,都被拒絕了。

  喬媽媽和吳爸爸一樣,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一些,她保養得很好,皮膚很白,皺紋不明顯,只是在笑的時候,眼角會出現魚尾紋。她又挺喜歡笑,並不在乎魚尾紋的困擾。

  喬媽媽來開門時,藍衫笑得燦爛,甜甜地叫她「阿姨」,喬媽媽笑著答應,把兩個孩子領進了屋。

  今天吳家人很齊全,老吳和吳文都在,除了他們,客廳中的沙發上還坐著一個老人家。老人頭髮幾乎全白,精神矍鑠,戴一副老花鏡,穿一身乾淨熨帖的中山裝,看到藍衫和喬風走進客廳時,他微微側了一下頭,打量他們。

  當然,重點是打量藍衫。

  老人家面色紅潤,臉上被歲月刻上了深紋,打量藍衫時,臉部線條沒有任何細微的變化,雕塑一樣,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不用介紹,藍衫也知道這位是誰——這不就是喬風的村長爺爺嘛。這位老人家自產的香米是她的最愛,藍衫看到他時倍覺親切。不過老人家還挺有氣場,不愧是村長。

  喬風沒想到爺爺會出現在這裡,真是的,爸媽也不提前告訴他一聲。他怕藍衫緊張,拉了一下她的手。

  藍衫一點也不緊張,大大方方地跟吳家人問候,還對吳爺爺說,「爺爺,我要謝謝您種出來那麼好吃的香米,我一天不吃都惦記!」

  吳爺爺的面部表情有了一絲鬆動,他看了一眼喬風,敏銳地捕捉到重點,「你們已經在一個鍋裡吃飯啦?」

  「咳。」藍衫掩嘴輕咳,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喬媽媽招呼她坐下來,吳文給藍衫倒了杯茶。然後喬媽媽又轉身去廚房,臨走時抓了吳文的壯丁。

  藍衫連忙站起身,「阿姨,我幫您做飯吧?」

  「不用不用,你快坐下!」

  喬風拉住藍衫的手,笑道,「你能幫什麼忙,菜都摘不好。」

  一句話把她試圖製造的賢惠假象給粉碎了。

  老吳有些好笑,自己這兒子真是夠笨的。

  幸好藍衫也不是扭捏的小姑娘,被揭穿之後沒有太多不自在,笑一笑就過去了。老吳發現喬風找的這個女朋友還真是找對了,不說別的,就說性格,倆人挺般配。喬風太靦腆了,就該找個性格大方的,才能互補。

  藍衫坐回到沙發上,和兩位長輩聊天。她對吳爺爺真是太好奇了,於是問道,「爺爺,您是哪裡人呀?」

  大概是由於剛才聽到對方說喜歡他親手種的米,現在吳爺爺的表情不那麼嚴肅了,他答道,「我是湖南人。」

  「湖南好呀,和毛主席是老鄉。」

  吳爺爺笑了笑。不管過去經歷了什麼,在老一輩人的心目中,「毛主席」這三個字總是沉甸甸的。藍衫又問道,「爺爺,你們村有多少人呢?」

  「有四千多口人。」

  「啊,那是一個不小的村子了,那有多少畝地呢?」

  「六千多畝呢,是一個大村。」

  聽著一老一小的攀談,老吳總覺得怪怪的,藍衫的關注點是不是跑偏了?為什麼對他們老家的人口和土地那麼感興趣呢……那可是一個每年只回去掃一下墓的地方啊……

  但不管怎麼說,老爺子跟藍衫聊得挺歡,看樣子很喜歡她。喬風幾次欲言又止,像是要解釋什麼,最後都沒插上口。

  廚房裡的吳文突然喊了一句,「喬風,過來幫忙!」

  喬風於是起身去了廚房。

  喬媽媽和吳爸爸其實都不太會做飯,吳文更不會。兄弟倆小時候是吃著A大的食堂飯菜長大的。後來喬風對廚藝感興趣,博覽群書,自學成材,慢慢的成為這個「不會做飯之家」的異類。

  今天,喬媽媽很高興,本來打算親自上陣做一桌子菜的,不過她高估了自己的水平,現在有點扛不住了。

  吳文正站在垃圾桶旁邊摘菜,他把一棵水靈的小油菜捏在手裡一層一層地剝,剝到最後只剩下一根菜心,於是把菜心扔在盤子裡,接著拿起另外一個剝。

  垃圾桶裡已經積累了許多慘遭荼毒的菜葉子。

  喬風很奇怪,「你為什麼要把小油菜剝光呢?」

  吳文炸毛了,「什麼話,你這人怎麼這麼淫蕩啊?」

  喬風閉了嘴,無辜地看著他。

  喬媽媽正在切菜,一轉頭看到吳文這樣摘菜,登時怒道,「我們剩下的能用的食材已經不多了! 你還這樣浪費!」

  喬風搖了搖頭,捲袖子洗手,親自上陣。他對媽媽和哥哥只有一個要求,「麻煩你們站遠一點,不要妨礙到我。」

  兩人很聽話,退開一些,偏頭聽客廳裡傳來的笑聲。 喬媽媽驚訝道,「藍衫怎麼不怕你爺爺呢?」

  吳文也很奇怪,「不止不怕,還把老爺子哄得那麼開心,撿錢一樣。」

  喬風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遲疑道,「她好像……有點誤會。」

  「什麼誤會?」

  「她以為爺爺是村長。」

  「……」

  「……」

  廚房裡響起了爆笑聲,吳文一邊笑一邊撓牆,「真是個人才!」

  「人才」藍衫終於還是暴露了。其實吳爺爺從氣質上看並不像一個農民,不過藍衫先入為主地一直認為他是,見面時也就忽略了這一點疑問,只當是這年頭的農民生活越來越好,越來越有格調。她聽到吳爺爺說自己的戰友怎樣怎樣時,就覺得奇怪:「爺爺您還當過兵吶?」

  吳爺爺一愣,「是啊,我十幾歲就參加革命了。」

  老吳也奇怪,「藍衫,喬風沒跟你說過啊?」

  「沒有,」藍衫搖頭,看著吳爺爺,「我就知道爺爺您當過村長。」

  老吳被茶嗆到了,捂著嘴巴劇烈地咳嗽。

  吳爺爺掃了兒子一眼,忍著笑搖頭,「喬風逗你玩兒呢,那小子蔫兒壞,你不要聽他的……我這輩子當很多長,就是沒當過村長。」

  藍衫好不尷尬,「啊?對、不起,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一直以為……」

  吳爺爺笑著擺手,「沒事,當村長挺好的。」

  藍衫出了洋相,臉漲得通紅,緊張地捏著自己的手指,像個犯錯誤的小學生。

  這時,喬媽媽從廚房撤退出來,回到客廳打圓場,留兩個兒子在廚房做飯。

  說是兩個兒子,其實就是喬風自己在動手。他一邊做飯,吳文一邊和他說話。

  吳文:「謝風生給我打電話了。」

  「嗯。」

  「你想買個4S店?」

  「嗯。」

  「那謝風生找到一個之後你怎麼又不要了?」

  「轉讓人是宋子誠。」

  吳文「切」了一聲,說道,「瞧你那點肚量,蘇落的事情都過去多久了,你至於記恨到現在嗎?」

  「我並不記恨蘇落劈腿的事情,但是,宋子誠他追求過藍衫。」

  原來是這樣……吳文撓了撓下巴,終於想明白了。吳文是商人思維,一個4S店,買了之後哪怕不經營,倒一下手就能賺一千萬,這麼巨大的一個餡餅,他一開始還以為是陷阱呢,可是謝風生那種人精,又不像是會犯低級錯誤的人。所以他想不通。怪只怪謝風生沒把話給說明白了。

  吳文心想,那個宋子誠真是個純傻逼啊!做生意是一回事,追姑娘是另外一回事,怎麼能攪在一起呢?就為一個姑娘,砸進去這麼多錢,還是在完全沒希望把姑娘追上的前提下,這人腦子進水了嗎?

  宋子誠是商圈裡著名的富二代,家大業大,已經到了「不用和我比錢,反正沒人比我有錢」的地步了,這種人不把一兩千萬放在眼裡並不奇怪,奇怪的是此人燒錢的方式真是別具一格……

  吳文和宋子誠接觸過,雖然不喜歡他,但當時也覺得那是個人物,現在看來,呵呵。

  有便宜不佔那不是吳文的作風。他走近一些,問喬風,「所以呢,就因為宋子誠以前是你情敵,所以你就不買他的公司?」

  喬風點頭,「對。」

  「喬風,你這個思路不對,我覺得吧,如果是情敵,你更應該買。」

  喬風轉身看他,「為什麼?」

  「你看,動物世界裡的雄獅子在進入一個地方時會先做什麼?撒尿,佔地盤,然後泡這塊地盤上的母獅子。兩個雄獅子打架,打贏的那一個,母獅子歸它,地盤也歸它。同理,那個4S店就是宋子誠的地盤,你為什麼不佔呢?光贏了藍衫不行,你還得贏地盤,這才是爺們兒。」

  喬風竟然覺得哥哥說得有道理,他點點頭,「繼續。」

  「再有,藍衫不是一直想做這行嗎?你忍心看她跑到別人家幹活?做小伏低賠笑臉不說,萬一被哪個男顧客或者男上司盯上,那多委屈呀!」

  「我說過,她不聽。」

  「她 那性格像聽話的人嗎?你現在要做的是趕緊把車行買下來,到時候她當老闆娘,誰敢給她臉色?而且她在那裡待好幾年了,也混熟了,同事關係都不錯吧?何必要挪 窩呢?再有,宋子誠跟那個4S店的關係只是一個所有權,他沒插手過管理吧?刨去錢這個因素,他在那家店裡留下什麼了?什麼都沒有。倒一下手,誰還記得前老 板是誰?多簡單的事兒,你說你跟那矯情個什麼勁?」

  喬風被說服了。

  ***

  當藍衫接到面試通過的電話時,喬風正在工商局和宋子誠辦理轉讓手續。兩人很默契地誰都沒搭理誰。辦完手續之後,宋子誠跟那家一時興起開的車行就再無瓜葛了。他像卸下一個包袱一樣,長吁一口氣,感覺自己終於可以把某些事情深埋起來了。

  謝風生正在給喬風講接下來需要的一些變更程序,喬風聽得不耐煩,答道,「不如你幫我辦了。」

  謝風生冷哼,「休想!喬風我警告你,我忍你很久了。」

  宋子誠張口了,說了他今天見到喬風之後的第一句話,「喬風,我們談談。」

  喬風莫名其妙地看他,「我和你有什麼好談的?」

  「是該談談。」謝風生點點頭,心想,人家好歹大出血了。基於自己佔便宜的決心,以及對喬風的不放心,謝風生和吳文都沒有跟喬風提那一千萬的事情。他們不提,他就很難去注意。

  於是謝風生去了洗手間。

  宋子誠也不想跟喬風說話。但是他有一個問題,必須要問一問才甘心:「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征服她的?憑的是什麼?」

  喬風搖搖頭,「你錯了。藍衫需要的不是征服,而是呵護。」

  宋子誠怔住。

  喬風真是一眼也不想看到他,於是轉過身站窗口旁邊,開始研究接下來要走的流程。

  宋子誠沉默地離開。

  晚上喬風回到家時,藍衫高興地告訴他,她本週五就可以去那家4S店上班了,當銷售部經理,她可是要大展拳腳了,哦也!

  喬風笑瞇瞇地告訴她,「你不要去了,我給你買了一個。」

  藍衫直接嚇尿。

  喬風笑撫她的狗頭,繼續說,「這是我的聘禮,等我們結婚時再過到你名下。」

  「別,」藍衫的心在哆嗦,「這得好幾千萬吧?你拿多少聘禮我就得湊差不多的嫁妝呀,我砸鍋賣鐵也沒有幾千萬的嫁妝好嘛!哪怕對半,哪怕再抹零,我也沒有啊……」

  「不是的,嫁妝和聘禮都是夫妻兩人一起過日子用的,能拿多少拿多少。你人能過來,才是最重要的。」

  藍衫都快哭了,「不是,我還是覺得燙手啊……總感覺像是在佔你便宜。」

  喬風聽到這話,有些失望,「你一定要和我分得這樣清楚?我們以後會是夫妻的。」

  「你還玻璃心了,」藍衫哭笑不得,「好了好了,這事兒以後再說。」

  「那你去咱們的車行上班吧?」

  藍衫有點為難,「我去做什麼呢?我想當銷售經理,總不能把老王擠走吧?他一直挺照顧我的。」

  「去當總經理。原來那個總經理生病,就要辭職了。」

  藍衫有些激動,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我我我可以嗎?」

  「怎麼不可以?你有經驗,有才幹,就該有自信。」喬風像模像樣地鼓勵她。

  「要是賠錢怎麼辦呀?」

  「沒關係,咱們賠得起!」

  「……」藍衫囧囧有神地看著他,「你放心,我一定不讓它賠錢!」

  喬風現在是老闆,可以直接任命藍衫,不過呢,在正式下聘書之前,他要先跟她約法三章,製成明文規定。

  《總經理行為準則》:

  1.總經理要善於分權,只要總攬公司的大方向即可,不得事無鉅細。

  2.

  3.總經理每週的工作時間不得超過36個小時。每週必須保證至少兩天的休息日。

  4.

  5.總經理要提高警惕,嚴密提防來自任何男員工、男客戶的獻慇勤。

  6.

  7.總經理必須按照老闆規定的時間吃飯。早、午、晚飯都不許不吃,不許亂吃。

  8.

  9.鼓勵遲到早退,鼓勵曠工行為。

  10.

  11.……

  12.

  藍衫看完了所有的準則,最後在右下角簽好了自己的姓名。

  過了兩天,藍衫去上班了。

  公司裡都是熟面孔,為了防止大家猜疑她和宋子誠的關係,藍衫帶著老闆來上班了。喬風一出現便靠著臉蛋收穫了一群女粉絲,藍衫有些不滿,故意拉著他的手,喬風很上道地回應,當著所有人的面叫她「親愛的」。

  兩人公然秀恩愛,當場閃瞎一群狗眼。

  入 職的前兩天,藍衫一直在看資料,以此來瞭解各個部門的情況。看到銷售部的資料時,她發現了自己四月份接的那個單子。吳文在這裡給喬風定了輛R8,當時藍衫 沒高興瘋,結果喬風死活不要,訂金就這麼一直壓著。藍衫上次離職時給吳文打過一次電話,但吳文撒手不管,讓她直接找喬風。藍衫知道喬風不想買車,當時也沒 問他,而且她把喬風當自己人之後,就捨不得忽悠他砸大錢買豪車了。

  於是她把這個訂單轉給了同事郝敏,訂單到期時直接給吳文退款。

  現在看看時間,離到期也不遠了。藍衫更沒必要打電話,只要等到期時找吳文退款就好,省得他再推。

  藍衫剛熟悉了公司環境,他們就迎來了十一黃金周。這是汽車銷售的關鍵時期,藍衫不像一線員工那麼忙了,但也連著一周沒歇班。

  喬風很不滿,指責她違反規定,必須接受處罰。

  處罰的尺度有點大,第二天,藍衫一整天都賴在床上。一個原因是累的,另一個原因……也是累的……

  國慶之後有一個車展,市場部和銷售部都準備得很充分,身為總經理,藍衫很負責任地親自到場。不止如此,她還把喬風也帶上了。

  這回,喬風的作用是:托兒。

  他 站在一輛車旁,假模假式地咨詢銷售人員關於某些型號車的性能啊,價格啊,之類。負責為她解答的是銷售員郝敏,兩個人本來都串好了詞,但是郝敏看到帥得驚天 動地的老闆,一時間緊張得語無倫次,她又害怕總經理懷疑她暗戀老闆進而追殺她,於是更加緊張,結果是更加地語無倫次……

  藍衫恨鐵不成鋼地搖頭,扒拉開郝敏,親自上陣。

  喬風微笑看著她,指指不遠處一輛車,「麻煩你幫我介紹一下那一輛。」

  那一輛是一台白色的R8。作為一台豪車,它周圍吸引了不少人在拍照,藍衫領著喬風走過去,很專業地為他解釋著。周圍不少人認真聽著,一邊聽一邊跟著點頭。

  喬風笑著聽完,打了個響指,「就這台,我要了。」

  藍衫心想,臭小子演技還挺棒。她笑著伸手做「請」的姿勢,「好的,先生請隨我來登記。」

  兩人走開之後,藍衫偷偷對喬風說道,「其實我們不能在R8旁邊演戲,反正這個車買的人不多,咱們應該在價格稍微平民一點的車旁邊,盡情地讚美。」

  喬風笑著點頭,接著又問,「在哪裡付錢?」

  「啊?」

  喬風摸了摸她的腦袋,又重複了一遍,「在哪裡付錢?」

  「不是,演到這就行了,你……你入戲太深了吧?」

  「我要買車。」

  藍衫踮腳摸了摸他的額頭,「喬風,你怎麼了?」

  「我的車牌號要到期了,我不是還有一個訂單在你這裡嗎?正好今天結算提車。」

  藍衫卻是不信,「你以前不是一直不願意買車嗎?」

  「現在不同了。我要接送你上下班的,不想你擠地鐵。」

  藍衫捂著嘴巴,感動地看著他。

  喬風抿著嘴角笑了笑。

  但藍衫還是覺得買R8太貴了。不過呢,喬風剛才被她的解說給說服了,堅定地認為這款車很棒很棒,這麼棒的車不買回家才是遺憾。

  於是,嗯,他爽快地補完了餘款。

  現場的車不能開走,藍衫他們的庫存裡還有另外一台白色的R8,於是兩人回了4S店提車,然後開著豪華跑車在市區兜了一圈。

  晚上回家時,喬風給藍衫做了她愛吃的龍蝦。他關掉屋中的電燈,點了蠟燭,兩人一起在桌前吃燭光晚餐。

  藍衫今天特別特別感動,再被燭光晚餐的浪漫氣氛影響,她腦子一熱,主動親了喬風。她摟著他的脖子,身體貼著他,輕輕地蹭。

  喬風吃力地推開她,極力忍著,「藍衫,你先回去。」

  藍衫沒想到自己的第一次主動竟然被他拒絕了。她有些挫敗,垂頭喪氣地走了。

  然而她剛回到家,喬風又給她打電話。藍衫沒好氣地接了,「你又幹嘛?是你讓我回家的!」

  喬風笑,「藍衫,去陽台。」

  藍衫家也是有陽台的,和喬風家的挨著,不過很小,對她來說作用就是晾衣服。她開了陽檯燈,走過去,發現她的衣服都被收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的紅玫瑰花。這些玫瑰挨著陽台的護欄擺著,水靈靈的,散發著濃郁的香氣。

  藍衫笑了笑,自言自語道,「笨蛋,總是在陽台擺花。」

  這時,隔壁陽台突然響起一個溫潤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隔壁那個飯桶。」

  藍衫側頭看過去,發現喬風也站在了陽台上,正和她隔著窄窄的一道空隙相望。薄如蛋殼的白瓷吊燈下,他眉目如畫,笑容溫柔,笑盈盈看著她。

  藍衫還在賭氣,於是只發了一個音節,「啊。」

  喬風問道,「你吃了我這麼多飯,打算拿什麼償還?」

  終於想起討債了嗎……藍衫氣哼哼的,想也不想地問,「你要多少錢?」

  他又笑,「錢?我不要錢,我只要人。」

  這話說得,藍衫終於有點回過味來了,看著滿地的紅玫瑰,她突然心跳加速了,「所以你這是……?」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喬風笑而不答,他彎腰從地上抱起一隻胖貓,放在護欄前。

  薛定諤自從它的主人莫名消失然後又莫名回來之後,就對他意見很大。相反,它倒是看藍衫越來越順眼,此刻隔著一條窄縫隙,它毫不猶豫地後腳一蹬,一躥,便落在了藍衫腳下。

  藍衫彎腰把小傢伙抱起來。她發現它今天戴了項圈,不過,脖子下本該掛小鈴鐺的地方,此刻掛了一枚鑽戒。藍衫心口一陣熱燙,她摘下鑽戒,偷偷瞥喬風。

  喬風笑如漾開的春水,「藍衫,嫁給我,好嗎?」

  她紅著眼圈,彎了彎唇角,「看在薛定諤的面子上……好吧。」

第79章 番外之蘇落作死記

  俗話說,癩□□跳在腳面上,不咬人,它膈應人。喬風和蘇落在同一個學校工作,倆人難免有碰面的時候,藍衫對喬風挺放心的,可是一想到情敵總是往男友面前撞,還各種不懷好意……總歸是很使人心塞的。

  終於有一天,喬風對藍衫說,「今天蘇落好像勾引我了。」

  當喬風這種木頭都能意識到對方在勾引時,那一定是很嚴重的勾引。藍衫當天噁心得吃不下飯,揚言要找蘇落決鬥。

  喬風認為,自己表忠心的時候到了,於是攔住藍衫,說道,「乾脆我跟她絕交吧。」說著,掏出手機給蘇落打了個電話,鄭重其事地表示跟她絕交,以後不要說話了。

  藍衫的氣總算消了消。

  然而第二天,蘇落竟然找上門來了。不是找喬風,而是直接去4S店堵藍衫。藍衫沒料到她竟如此狗膽包天,當下叉腰板著臉,「你到底想怎樣?!」

  蘇落神色平靜,從包裡掏出兩張釘在一起的紙遞給藍衫。藍衫接過來一看,是一份化驗單和診斷書,化驗單她看不懂,診斷書上明明白白地寫著,診斷結果為慢性粒細胞白血病。

  藍衫驚訝地看著她。

  蘇落眼圈發紅,哽咽著說道,「藍衫,我可能只有三年可以活了。」

  藍衫一時有些心軟,雖然討厭這個人,可好歹也是條命,她把診斷書還給她,安慰道,「你不要這樣想,現在的醫療技術這樣發達,一定可以治好的。」

  蘇落搖了搖頭,苦笑。然後她認真看著藍衫,說道,「我來是想跟你道個歉的,我承認我還愛著喬風,我也確實對他動過想法,還故意接近他。我知道我這樣做很不好,對不起。」

  「啊?啊,沒、沒關係的,」藍衫連忙擺了擺手,又硬著頭皮說道,「我以前也罵過你,你不要往心裡去。」

  「是我錯在先。但是藍衫,我現在想求求你,不要讓喬風不理我了好嗎?我反正也活不了幾年了,也不指望能得到他。我只要能看著他,和他說話就好了,可以嗎?」她說著說著,終於哭了。

  藍衫有些難過。喬風說得對,她就是一個色厲內荏的,有時候看著厲害和不近人情,其實心軟起來很沒有原則。要真論心狠,她還比不上軟綿綿的喬風。

  晚上回家去找喬風,藍衫悶悶不樂的。兩個人還沒結婚,喬風多次邀請藍衫搬到他這裡來,都被藍衫拒絕了。今天,他照例又提出了邀請。

  藍衫呆呆地看著碗中米飯,沒有回答。

  喬風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有些擔憂,「藍衫,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藍衫回過神,低歎一口氣答道,「喬風,要不,你不要和蘇落絕交了吧?以後該怎樣怎樣。」

  「什麼意思?」

  「就那個意思。」

  喬風也有些不高興,「我不懂,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藍衫放下筷子,把今天蘇落生病的事情告訴他了。喬風聽罷搖了搖頭,「她生了病我很遺憾,但這是兩回事,又不是沒了我她就不能治好病了。」

  「我也知道是這個意思,但是她今天求我,我還是有些不忍心。我也不是把你賣給她,就是……」藍衫皺著眉,「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你說這叫什麼事兒啊!」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你看開點。」

  藍衫哭笑不得了,「你這是什麼話,生病的又不是我,我有什麼看不開的。」

  「你現在就看不開。」

  「我……喬風啊,你說如果我得了——」

  喬風重重把筷子一拍,打斷她的話,「不要胡說,你不會生病的。」

  藍衫哼一聲,「切切切,看不開的是你吧?!」

  喬風沉默了一下,突然說道,「蘇落是一個狡猾的人。」

  藍衫奇怪,「什麼意思?」

  「藍衫,你現在回憶一下,化驗單和診斷書上的名字都是她本人嗎?」

  「當然是了,我別的看不懂,名字還看不懂嗎?」

  喬風點了點頭,「哪家醫院?」

  藍衫閉眼回想了一下,「是北京大學第一醫院。」

  「確定嗎?」

  「確定。你到底想說什麼?」

  「先吃飯,你把這些吃完了我再告訴你。」

  藍衫有點無語。「民以食為天」這句話在喬風這裡得到了完美的演繹,反正無論發生什麼事,對他來說,吃飯都是第一重要的。

  可惜她現在胃口實在不佳,只吃了一點,就放下筷子,「不行我要好奇死了,你快告訴我!」

  喬風拉著她去了書房。他坐在電腦前辟里啪啦一陣鼓搗,最後盯著電腦屏幕,冷冷說道,「果然。」

  藍衫沒看懂他在做什麼,她坐在他旁邊快急死了,「到底是什麼?!」

  「我現在進入了北醫一院的就診管理系統,裡面根本沒有蘇落的的就診記錄。」

  「啊?」

  喬風拖著她的下巴,幫她合上嘴巴。他總結道,「也就是說,化驗單和診斷報告都是假的,親愛的,你被她騙了。」

  藍衫大怒,氣得臉色發青,「這什麼人!她怎麼能這樣啊?!太賤了!我的同情心就算拿去餵狗也不該給她!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喬風揉著她的腦袋,「消消氣消消氣,你現在也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了。所以以後不管她說什麼你都不要信了。」

  「氣死我了!」

  「不過,」喬風又有些奇怪,「按道理說這麼明顯的破綻她不應該想不到,難道是故意留下的,這背後有別的動機?」

  「氣死我了!」

  喬風把她摟進懷裡柔聲安撫,一邊安慰她一邊勸道,「藍衫,你最近不要理她,以後我幫你報復她。我擔心她再生別的事端。」

  藍衫氣得肝兒疼,也沒把這話聽進去。

  第二天,藍衫以「聊一聊關於喬風的事」把蘇落約出來,不等蘇落開口,就重重甩了她一耳光。

  蘇落捂著臉,震驚地看著她,淚光盈盈,楚楚可憐。

  藍衫一看她這裝柔弱的樣子更加惱火,反手又甩了她一耳光,「死騙子!」

  蘇落的眼淚掉下來,在藍衫轉身的那一瞬間,低聲說道,「藍衫,你會後悔的。」

  藍衫心想,我不打你才會後悔。

  甩了蘇落倆耳光,藍衫的氣也算是消了,她還給喬風打了個電話,喬風一邊誇她英勇,一邊又有些擔憂,總覺得蘇落沒那麼好打發。

  第二天是週末,藍衫不上班,跟小油菜約了一起逛街。 藍衫走在街上時,總覺得個別路人的目光像是不懷好意的樣子。她莫名其妙,摸了摸臉,難道今天她長得比較難看?

  連小油菜都發現了,她攬著藍衫的胳膊,有些擔憂地說,「藍衫,我怎麼覺得今天這世界好像充滿惡意呢?」

  倆人邊走邊說,路過一撥半大孩子身邊時,其中一個孩子突然伸腿絆了藍衫一下。藍衫一個趔趄向前撲,幸好小油菜拉著她,才沒有跌倒。她有些惱火,轉身瞪著那個孩子,「做什麼?!」

  那幾個孩子轉身跑了,邊跑邊說,「活該!」

  兩人都十分無語。

  又走了一會兒,進了商場,到一家女裝專櫃時,藍衫看上一件衣服,去試衣間換,小油菜在外面玩兒手機等她。她看著某個門戶網站的新聞推送,其中有一條是:小三毆打正牌女友,揚言搶你男人是看得起你。

  擦,好囂張的小三!小油菜氣呼呼地點開鏈接,鏈接裡有段視頻,她點了播放。

  然後她就驚到了——打人的竟然是藍衫!雖然只有一個背影和一個斜側臉,但小油菜跟藍衫認識十年,光看背影也知道是她。

  藍衫怎麼可能是小三!小油菜又驚又怒,繼續看文字新聞,發現藍衫已經被網民人肉出來了……

  她舉著手機跑到試衣間門口,「藍……你快出來!出大事兒了!」

  藍衫穿著漂亮的裙子走出試衣間,「好看嗎?……怎麼了?」

  「你快看你快看,你被人黑了!」

  藍衫剛要看時,正好她包裡的手機響了,她接起電話,就聽到喬風有些焦急的聲音,「藍衫,快回來。」

  「啊?」今天怎麼一個兩個的都這麼奇怪呀?

  喬風:「我現在來不及跟你解釋,你先回來。」

  小油菜來得及跟她解釋,等藍衫掛斷電話,看到小油菜的手機,就什麼都明白了。

  藍衫氣得渾身顫抖,「媽的!」

  小油菜怕藍衫半路上還被人偷襲,所以親自把藍衫護送回去了。三人在喬風家匯合時,喬風的臉色不比藍衫好看。

  藍衫看到的只是新聞,把事件經過講了,雖然這年頭的媒體都不算太有節操,但至少用詞是乾淨的。喬風看到的比較多,這段視頻首先是在微博上發的,之後迅速被轉發到各大論壇、社交媒體。然後很快,藍衫的私人信息就被「人肉」、「曝光」了。

  這些地方,網民都在肆意地謾罵,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喬風看得青筋暴起,差一點把電腦砸了。

  他真的從來沒有如此生氣過。他自己捧在手心裡的人,被別人如此地抹黑、謾罵、侮辱,這比他自己被抹黑被誹謗還要使人憤怒千百倍。

  藍衫回來時,發現喬風在磨牙,像是要生吃人肉一般。藍衫看著他這樣,反倒沒那麼氣了,她安慰他,「不要生氣了,清者自清。」

  「氣死我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是為我好,來,吃塊糖消消氣。」

  「氣死我了。」

  「不氣了不氣了,來,抱一個。」

  藍衫說著,伸手摟著喬風的腰,把臉埋在他胸前,溫柔地蹭了蹭,撒嬌道,「你抱我一下嘛。」

  喬風身體一鬆,伸手攬住她的身體。他緊緊摟著受盡委屈的愛人,臉埋在她頸窩處,悶悶說道,「心疼死我了……」

  為了防止自己的存在感影響到眼前這美好的氣氛,小油菜沒打招呼就默默地溜了出去。

  離開喬風家之後,小油菜去找吳文了。吳文得知此事之後也很惱怒,但很快他又平靜下來,看著小油菜在那摩拳擦掌地要給藍衫報仇,但實際上想出來的主意一個比一個爛。

  好吧,基於她的智商局限,這已經是超水平發揮了……

  吳文敲了敲桌子,「你冷靜一下。這件事情你不用插手。」

  「藍衫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必須幫她。」

  「你幫的話只能是幫倒忙,你要相信喬風,這事兒他鐵定能解決。」

  小油菜對喬大神的信任值還是挺高的,她問道,「那他會怎麼解決?」

  「不知道。不過呢,我弟這個人,一般不生氣,生氣的時候不一般。你看他表面上是一個溫良無害的小綿羊,但你要真得罪了他,他保證讓你死得透透的。」

  「真的?聽起來好可怕的樣子……」

  「真的。喬風有一個被動技能叫做『終結技之喬風的憤怒』,觸發此技能所需要的怒氣值太高,一般不會實現。我長這麼大也只見識過一次。這回那個幕後黑手是徹底把他激怒了,走著瞧吧。」

  小油菜一臉的神往,「哇,大神好帥呀!」

  吳文看到她那花癡的樣子有點不是個滋味,他點了點桌子,喚回她的注意力,「你夠了,我弟跟藍衫的感情那麼好,你不要花癡他。」

  小油菜有些氣,「藍衫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吳總你不要瞎想。我這是崇拜,敬畏喬神。」

  吳文淡淡地哼了一聲。

  ***

  經過藍衫的安撫,喬風總算冷靜下來。他先是打了幾個電話,接著帶著藍衫走進書房,把此次事件進行了一個總結。

  這個視頻昨天被人上傳到微博上,視頻本身的聲音很小,但上傳視頻的人聲稱聽到打人者在說「我就搶你男朋友怎麼了?搶你男人是看得起你!」。由於角度關係,視頻裡只露了藍衫一個背影和斜側臉。蘇落的正臉全露了,她被打之後哭得楚楚可憐的樣子一下子征服了萬千網民的心,許多人加入了討伐「囂張的小三」的行列中。

  再之後很多認證用戶——所謂的「大v」進行了轉發,其中還有個知名度很高的女明星。

  這些公眾人物把這個事件推到了一個新高度,網絡上罵聲四起,許多人要求人肉這個「小三」。於是像是順應民意一般,「小三」真的被「人肉」出來了,姓名、工作單位、辦公室電話都貼在了網上。

  「幸好,人肉者可能是擔心暴露蹤跡,所以還沒有公佈你的手機號,否則你今天就會遭受無數騷擾。」喬風說道。

  藍衫嚇一跳,趕緊把手機關機了。

  她覺得好委屈,「我沒說過那種話,我才不是小三兒!」

  「我知道,」喬風摸了摸她的頭,親一下額頭以示安撫,接著說道,「所以,單憑這一句捏造的話,我們基本可以斷定這是一起惡劣的網絡炒作事件。主謀者有兩個可能,第一,某個無聊的路人;第二,就是蘇落本人。路人拍視頻抹黑別人,這一點他的動機說不通,而且,一個路人就算臨時起意想拍別人,也一般是拍照片,很少有拍視頻的。更何況,還恰好拍到了你打人的瞬間,角度還那麼到位,剛剛好可以幫助蘇落博取同情心。」

  他這樣一解釋,藍衫的腦子瞬間亮堂了,「你是說……」

  「沒錯,」喬風點了點頭,「幕後主使就是蘇落。我之前還在納悶,假裝生病明明會留那麼大的破綻,她為什麼還要那樣做,現在明白了。她是故意激怒你,逼你動手打她,然後發視頻抹黑你。」

  「可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她這樣做了之後更加得不到你啊。」

  「她是聰明人,她知道不可能得到我。」

  藍衫一拍腦袋,「所以她現在就是想幹點事兒噁心噁心我?」

  喬風點點頭,「應該是這樣。」

  藍衫也有點理解蘇落到底是什麼想法了。很明顯那是一個習慣於被男人捧在手心裡的人,並且那個女人一直堅信她和宋子誠分手的原因在於藍衫,現在呢,想追回前男友,又遇到藍衫。在蘇落眼中,她兩次都敗給了同一個女人,這個女人還各種囂張,真是豈有此理,必須好好教訓一下……

  然後她就出手了。

  不得不承認,蘇落這招兒太狠了。首先,沒有人看到蘇落裝病,但所有人都看到了藍衫打人,不管怎樣,從表面上看就是藍衫理虧,蘇落無辜;其次,偷拍視頻發微博混淆視聽,這種事情可以是蘇落做,也可以是別人去做,如果沒有十足的證據,誰能斷定就是蘇落做的呢?再次,網絡謠言傳播速度快、範圍廣、難以控制,想澄清都難,因為別人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沒有人會認真聽你解釋。

  藍衫有些心塞,為自己當時的衝動追悔莫及,「我不該打她的。」

  「不是你的錯,就算你忍住了,她還會想別的辦法的。」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喬風剛欲說話,這時外面響起敲門聲。藍衫過去開了門,發現門口站的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長得五官端正一臉正氣,戴一頂鴨舌帽,看到藍衫時,他笑得燦爛,「師母好!」

  藍衫囧囧地扶著門,「說過多少次不要叫師母……快請進。」

  這年輕人是喬風今年招的研究生,名叫桑銳,藍衫之前見過。此刻桑銳把一疊資料推給藍衫,「不了,我來是給喬老師送資料的。師母你們忙,我先走了。」

  「好,謝謝你啊,有空來家裡吃飯。」藍衫抱著資料,說完這話才發現她好像早已經把喬風家當自己家了。

  桑銳所送的資料是喬風跟本校傳媒學院的一個教授要的,那位教授是吳爸爸的好朋友,在謠言傳播這方面很有研究,聽說喬風需要幫忙,問明白事情經過之後,立刻選了一些論文給他,以喬風的學習能力看這些論文並不費勁。教授還表示隨時可以接受咨詢,並且他有很多學生在媒體裡,掌握著一點話語權,可以幫一點忙。

  喬風看這些論文時,藍衫就在書房裡陪薛定諤玩兒,時不時地抬頭看他一眼。認真的男人最帥了,何況這個男人他本來就長得好看,現在認真地看論文,簡直帥得要突破天際。

  藍衫現在有一種安心的感覺,她覺得這個男人一定有辦法的,她願意放心地把自己交給他。

  吳爸爸的電話這個時候打來,喬風按了外放,一邊聽電話一邊繼續看論文。

  「喬風,藍衫的事情我和你媽媽都知道了。是不是蘇落在陷害藍衫呀?」

  「是。」

  「哼,我就知道。對了,這事兒你爺爺也知道了。」

  「嗯,」爺爺現在還在爸媽那裡住著,他老人家知道了也不奇怪。喬風答道,「你們不要擔心,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你爺爺讓我問你,需不需要幫忙。」

  「暫時不需要,等我需要的時候會說的。」

  「那什麼,老爺子的意思是,要不就暴力破解吧?咱們家公檢法裡都能找到說得上話的,宣傳口那邊也沒問題。想查誰水表就查誰水表。」

  喬風答道,「爸,就算我們現在不壓制謠言,謠言也會很快過時和消弭。我現在的目的不是壓制謠言,而是趁著謠言火熱的時候,還藍衫一個清白,必須讓所有人知道她是無辜的。」

  「好好好,你自己有主意就行。告訴藍衫不要難過,我們會給她報仇的。」

  「好。」

  喬風掛斷電話後,藍衫疑惑地問他,「爺爺是不是當過大官呀?」

  「是。」

  「……」好直接。

  ***

  宋子誠把手機倒了好幾下手,鼓了好幾次勇氣,終於還是沒有撥出那個電話。罈子走進包廂,看到誠哥捧著手機長吁短歎,他坐過去,問道,「誠哥你怎麼了?」

  「明知故問。」

  「是因為藍衫的事情嗎?」

  宋子誠這才正眼看他,反問,「罈子你跟我說實話,這事兒你到底有沒有份兒?」

  罈子垂下眼睛,「不懂你什麼意思。」

  「我問,你有沒有幫助蘇落陷害藍衫。」

  「誠哥,我知道你喜歡藍衫,但我也喜歡蘇落,我們倆誰也別管誰。」

  宋子誠搖頭,恨恨看他一眼,「陸西風啊陸西風,別說我沒提醒你,這種事情真不是你能攙和的,要不然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罈子「切」了一聲,「誰怕誰。」

  「你知道喬風的爺爺是誰嗎?」

  「愛誰誰。」

  「不怪你不知道,他家人真是太低調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罈子聽此覺得不對勁,「他爺爺能是誰?」

  「前軍委高官,現在已經退下來了,不過影響力還有,不少故舊都在要務部門。罈子,別說你了,就是我,也不敢得罪他們家的人,你明白嗎?商不與官鬥,跟他們硬碰硬你吃不到好果子。就為一蘇落,你值當的嗎?你自己搭進去那是你自作自受,你想過你爸媽嗎?」

  罈子聽得腦門直冒汗,「真、真的?」

  「我怎麼可能拿這種事情騙你,蘇落肯定不知道喬風他們家的能量,所以才敢這麼幹。反正只要喬風想整她,一整一個准。我現在就想問問你,你到底有沒有參與,你做了什麼?」

  「我就幫忙拍了個視頻。」

  「然後呢?那個視頻是你發上去的?」

  「不不不,不是,我就把視頻給她了,她說有人幫她發。」

  宋子誠點點頭,「那就好,應該不會有你什麼麻煩。聽我的,這件事你再也不要管了,以後蘇落肯定會找你求救,到時候千萬別手軟。你一手軟,就是自尋死路。」

  罈子點頭如搗蒜。他對宋子誠的信任遠大於他對蘇落的喜歡。

  ***

  喬風只用了一個多小時便看完了那厚厚一沓論文。

  藍衫問他有什麼成果,喬風答道,「根據這起謠言開始傳播的時機、炒作的重點、擴散的速度,我認為,其背後是有網絡推手的。再考慮蘇落的為人,可以百分百肯定。」

  「也就是說,蘇落花錢僱人炒作?她確實使得出這種賤招。」

  喬風摸著下巴沉思,又在紙上寫寫畫畫,初步確定了一個方案。藍衫拿過他寫的東西來看,研究了半天也沒看懂。

  喬風摸著她的腦袋解釋道,「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通過傳播謠言的方式來傳播正當信息。蘇落既然作死,我就只好送她去死了。」

  「雖然聽不懂,但是,」藍衫衝他豎了豎大拇指,「霸氣!」

  喬風先給公安局裡的一個叔叔打了電話,問他們需不需打擊專門從事網絡造謠的工作室,如果需要,他可以提供證據,保證一網打盡。條件是今晚他拿出證據,明天他們確定證據之後就要進行抓捕,並且抓捕之後曝光他所指定的信息。

  那位公安局的叔叔一半是執法需要,一半是給喬風一個面子,於是答應了。

  然後喬風又給吳文打了個電話,問那個對傳播謠言起重要作用的女明星越曉曉的情況,能不能適當控制她。吳文拍了胸脯,「包在哥身上。」

  接著喬風又打通了幾個主要媒體的關係。

  晚上,喬風在電腦前一直工作到凌晨兩點多。網絡調查本來就是他的強項,那些網絡推手們儘管在行事時很小心地掩藏行跡,但依然逃不出喬風的眼睛。不止這次事件,連帶著之前不少影響和波及較大的社會*件,都被他扒拉出來了。

  早上十點鐘,有人在公共論壇上發帖,以知情人的身份透露,藍衫是被陷害的。此人講述了蘇落在國外時劈腿、回國後想吃回頭草、被拒絕後想做小三而不能、最終設計陷害對方現女友的經過。這個故事有些曲折又有些狗血,少數人信,但多數人不信,還有正義人士在聲稱要向某汽車官方投訴藍衫,不撤掉她的4S店不罷休。

  這天是週日,網民們都休息,於是自發在網絡上組織了投訴藍衫的活動,越鬧越大。

  下午四點鐘,謾罵和投訴活動還在進行,此時,幾家權威媒體突然報道,目前警方剛剛抓捕了一個專門從事網絡造謠活動的犯罪團伙,其最近炒作的一個案例就是前天爆出來的「小三毆打正牌女友」,僱用人就是被打的那一個,目的是炒作抹黑藍衫。

  納尼???網民們一下就蒙了。

  隨之,上午公共論壇那個澄清貼又被許多人頂起來,擴散。許多人開始轉醒,一邊感歎自己再次被網絡謠言愚弄,一邊討伐蘇落。

  晚上八點鐘,喬風登陸微博,以藍衫的男朋友的身份公開澄清,解釋藍衫打人是由於蘇落多次騷擾他。同時表示,會將此事追究到底,一定會起訴蘇落。

  到這時,依然有人不信。不過大多數人選擇相信警方。過了這麼久,警方都沒人出來否認這個消息,可見這個消息是真的。

  沸沸揚揚的週末就這樣過去,這件事情看似澄清了,但是,闢謠的消息總是不如謠言熱門,也就是說,依然有很多人沒有看到澄清,依然有很多人在暗地裡罵藍衫。

  所以,喬風需要製造一個更大的熱門。

  晚上,喬風給蘇落打了個電話。

  蘇落這個時候已經有點害怕了,她不信自己那麼倒霉,如果不是她倒霉,那就一定是喬風從中作梗。她沒想到喬風有那麼大的手腕,能在一天之內請動警察局、權威媒體。這些並不是有錢就能做到的。

  她最初做這件事,也只是想出一口氣,藍衫不讓她痛快了,她當然要還一巴掌。事情一開始很順利,卻沒想到,竟然演變到現在這個地步。

  蘇落找過罈子,想請他幫忙,但罈子拒絕了。

  她還認識別的一些有來頭的人,但是一來交情沒到,二來,他們未必能對抗喬風。

  她有點怕,也有點後悔,喬風給她打電話時,蘇落在心中想好了條件。

  喬風說,「我和藍衫在週一會舉行一個新聞發佈會,我希望屆時你能親自來,誠懇地向藍衫道歉。」

  蘇落答道,「要我道歉可以,條件?」

  喬風反問,「你想要什麼條件?」

  蘇落的聲音有些哽咽,「喬風,不要起訴我。」尋常人說起訴什麼的,也就是嚇唬嚇唬,但喬風說了,蘇落相信他一定會這樣做。

  喬風淡淡地答道,「蘇落,你現在沒有資格跟我講條件。你來道歉,為的是你自己。主動道歉,認錯態度良好,在量刑時可以減輕刑罰。我不會強迫你來,你自己掂量著辦。」

  蘇落終於哭了,「喬風,我求求你,我這次真的錯了,你饒過我好不好?我道歉,我一定會道歉!你不要起訴我了,如果留了案底,我會被學校開除的。」

  何止是開除,如果她留了案底,就不要在中國的學術圈混了。不過喬風對此一點也不遺憾,因為蘇落就算做學術也做不出什麼名堂。

  週一下午,喬風和藍衫果然共同開了發佈會。按說他們兩個普通人開發佈會有些搞笑,不太容易請到記者,不過出席發佈會的有當紅女星越曉曉,於是在明星和熱點事件的聯合作用下,這場發佈會吸引了廣泛關注,許多娛樂記者和社會記者到場。

  藍衫今天氣色很好,坐在越曉曉身邊,絲毫不輸於她的美貌。喬風面容俊美,眉目如畫,兩人坐在一起,特別登對,以至於發佈會還沒開始,就有好多記者對著他們倆辟里啪啦地照相。

  與之相比,蘇落則憔悴很多。

  發佈會的主要內容就是道歉,喬風三言兩語講清楚之後,先是蘇落聲淚俱下地道歉,然後是越曉曉為自己不負責任的轉發而道歉。

  發佈會散場之後,蘇落就被警察帶走了。

  第二天,這場發佈會分別上了社會版和娛樂版的頭條。這場風波至此落下帷幕。

  藍衫的感受:我家爺們兒真強大!

  喬風的感受:趕緊結婚!

第80章 吳總X小油菜

  吳文這個人,生活經歷很多姿多彩,豐富到可以寫一本厚厚自傳的地步。如果真的要寫一本自傳,他覺得,其中至少要有三分之一的篇幅去介紹他神奇的父母、神奇的弟弟;另有三分之一的篇幅,來介紹他神奇的妻子;最後才是介紹他的創業經歷。

  當然,他還希望留一塊地方,來進行深刻的自我反省。反省自己到底是怎麼愛上肖采薇那個蛇精病的。

  他的弟弟喬風說,所有成年的感情世界裡,都能找到童年的影子。

  吳文的童年是什麼樣的呢?

  他從小就天不怕地不怕,四歲的時候已經稱霸幼兒園了。那年,他媽媽又懷了寶寶,她高興地告訴他,要給他生一個妹妹。

  自此之後,全家都在期待這個妹妹的到來。

  吳文五歲時,他多了一個「妹妹」。他守著那個皺巴巴的小孩子叫「妹妹妹妹妹妹」……妹妹不理他。

  吳爸爸和藹地摸著吳文的小腦瓜,笑道,「以後要保護妹妹。」

  小小男子漢挺起胸脯,嚴肅地點了點頭。

  這就是他的爸媽,就因為夫妻二人想要女兒,等到生出來一個小兒子,他們堅定地把小娃娃當女兒打扮,還誤導吳文叫他妹妹。

  整整一年,吳文一直以為,女孩子和男孩子一樣,是有小*的,男女之間的區別呢,主要是穿的衣服不一樣,另外女孩子要梳小辮。

  六歲那年,這個巨大的謊言被吳文親自粉碎了。他終於發現,男孩和女孩的區別不在於頭上的小辮,而在於撒尿的方式。

  爸爸媽媽在面對他的質問時,很真誠地和他道了歉。

  雖然看起來是自己勝利了,但吳文依然很失望。他已經把喬風當可愛的妹妹保護了,可他為什麼不是個妹妹啊!

  更可怕的是,這個弟弟越長越好看,比女孩子都好看。面對這麼漂亮精緻的弟弟,吳文總忍不住把他當妹妹。

  這個時候他終於有點理解爸爸媽媽的心情了。

  喬風在上小學之前,在家庭中一直被迫扮演著「女兒」和「妹妹」的角色,儘管他自己或許並沒有意識到。上了小學之後,喬風性格中的性別特點漸漸顯示出來,吳文再也不能愉快地把他當妹妹了。

  不過,他是多麼希望真的有一個可愛的妹妹呀!這樣的怨念在喬風時不時地挑戰他作為兄長的權威時,尤其明顯。

  少年時代的吳文保護欲過剩,而他的神奇弟弟消化不了這麼多的保護欲,剩下的一部分自然而然地轉化為一種隱約的執念埋在心底,只等成年以後被激發出來。

  根據喬風的理論,這恰好能解釋為什麼吳文在成年之後對異性的偏好只有一種:可愛的、俏麗的、會撒嬌的、需要保護的,妹妹類型的女生。

  好吧,至少從外表上看,肖采薇符合這些特點。

  當然,吳文是有格調有品位的,不可能因為外表就對她有想法。事實上,自從肖采薇在溫泉度假村把他按在地上差一點強上之後,吳文就漸漸地看這個女人不太順眼了,之後他發現了她蛇精病的本質,自然各種鄙視。

  6月28號晚七點多在郊區的農家院裡,吳文對小油菜的反感達到了頂點。

  他發現藍衫和小油菜嚴重誤會了他們兄弟二人的關係,而閱人無數的吳文,直覺上感覺小油菜與這種誤會有莫大干係,當下把小油菜拉出去在外面的小樹林裡一通盤問外加恐嚇。

  小油菜全招了。她那個心虛啊,低著頭,肩膀縮著,恨不得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然後圓潤地滾開。

  吳文看著她歪脖子槐樹一樣的身姿,認為這是態度的直接體現,於是怒道,「你給我站好!」

  小油菜嚇得一抖,慌忙站直。

  「頭抬起來,看著我。」

  她抬起頭,目光平視,由於高度差的問題,只能看到他的胸口。為了和他對視,她只好仰起頭,天太黑,兩人離得近,這直接導致她仰頭的幅度很大,才得以看到他的臉。

  從下巴往上看,仰角太大,他睥睨的意味十足。

  小油菜的脖子有點酸,忍不住抱怨道,「吳總,您能站遠一點嗎……」

  吳文氣樂了,這渾蛋,還敢嫌棄他!他故意向前邁一步,兩人距離更近,幾乎貼在一起。吳文感覺他只要稍微探一下頭,他的下巴就能蹭到她柔軟的劉海兒。

  小油菜身體一僵。擦得勒,黑燈瞎火的,這位爺突然靠這麼近,難道是想非禮她?啊啊啊,來吧!

  吳文突然說道,「你這個人敗壞老闆名聲,留不得了。」

  大爺的,這是要滅口!小油菜反應賊快,轉身就跑,「救命啊!殺人啦!!!」

  吳文胳膊很長,一把將她拽回來。他一手撈著她的腰,一手捂著她的嘴,怒道,「你幹什麼?!」

  「唔唔唔……」她一邊奮力掙扎,一邊去掰捂在嘴上的手。

  她那點力道,擱在吳文眼中跟撓癢癢似的,他在她耳邊說道,「放開你可以,不要再胡說了!」

  她猛點頭。

  吳文便鬆開了她,小油菜捂著胸口咳嗽了一會兒,順回了氣,於是大著膽子問道,「吳總,您剛才說不能留我了,是什麼意思?」

  「明天自己遞交辭呈。」

  這話猶如一個驚天霹靂打下來,小油菜哭喪著臉告饒,「嗚嗚嗚吳總您不要辭掉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沒有工作會全家挨餓的,您就當日行一善了,把我當個屁給放了吧……」

  吳文狐疑地看她,「上有老……下有小?」

  「啊?……啊。」

  這下輪到吳文被雷劈了,他問道,「你有小孩了?」

  「沒。」

  「那你下有什麼小?」

  「小……小烏龜,我養了個小烏龜,它叫文文,特別可愛。吳總我的烏龜只吃蝦仁兒,我要是失業了它就斷糧了,您就可憐可憐它吧……」

  吳文的聲音陡然冷下來,「你的烏龜叫什麼名字?」

  小油菜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怎麼這個時候了還在拉仇恨,她忙改口道,「叫『問問』啊,『問世間情為何物』那個問,我失戀的時候收養的,呵呵呵……」

  吳文捏了捏額角,他有點無語。他把她拉出來是教訓人的,怎麼發展成現在倆人一塊討論她寵物的名字?這關他屁事啊!

  於是他擺擺手,「打住,明天交辭呈。走吧。」

  小油菜一頭扎進他懷裡,死死地抱著他,「不要啊!吳總您就放過我這一次吧!從今往後我保證當牛當馬任勞任怨!」她摟著他,往他懷裡蹭著,心想,老娘這回就算丟了工作,也要吃夠豆腐討回本兒。

  吳文推了她好幾下,結果她跟粘在他身上似的,他只好說道,「這樣吧,我給你一個申辯的機會,你講一個理由,讓我能夠不解雇你。」

  小油菜鬆開他,擦了擦嘴角,醞釀了有一分多鐘,最後說道,「吳總,我知道我這樣亂猜測是不對,其實主要原因是我有陰影。我,那個,我前男友,就是被男人搶走的……」

  她這輩子的智商都用在編故事上面了。吳文聽此,莫名的有點幸災樂禍,「你也太不長眼了吧?」

  「嗯,」她點點頭,一臉沉痛,「所以我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我對男人充滿了惡意,看到帥哥時總忍不住亂猜他們的關係。我錯了,我有罪,對不起!」

  「你愛他嗎?」

  「啊?」小油菜驚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我……還挺喜歡他的。」

  「大學同學?」

  「對哦。」

  「跟你一樣,學行政管理?這專業男生不多見吧,你們班女生那麼多,不說別人,光藍衫就比你漂亮,他怎麼會看上你?」

  「他……」我怎麼知道啊!

  「哦,也對,他不喜歡女生,看上你是因為你智商低,好騙。」吳文自己給這個謊言理順思路,幫虛構的人物豐滿了形象。

  小油菜忙不迭點頭。

  吳文又問,「他叫什麼名字?」

  小油菜:「王大錘。」

  吳文:「次奧,還真有叫這名字的。哪裡人?」

  小油菜:「本地人。」

  吳文:「本地人?哪個中學畢業的?」

  小油菜順口說道:「AA中學。」

  吳文:「我也是AA中學的,回頭我查查這個人。」

  小油菜連忙又搖頭:「不是不是,他是AA中學隔壁那個DD中學的,我高中校友。」

  吳文點點頭,「來,講講你們的事。」

  「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罷。」

  「就是因為不堪回首我才要聽,來,說說他是怎麼騙你的,讓我開心一下。」

  小油菜只好硬著頭皮接著編,她編了一個纏綿悱惻又蕩氣迴腸的愛情故事,可惜吳文不住地提問題,導致她不停地給自己的故事打補丁,講到後來她的思路都錯亂了。

  此時兩人已經坐在林中小路的旁邊。樹木稀疏,漏下來點點星光,夜色有些暗,吳文深邃的五官看起來有些模糊,但小油菜能感覺到他的不悅。

  他突然說道,「趴下。」

  「幹嘛?」

  他又吩咐了一遍,「趴下。」

  小油菜小心翼翼地趴在地面上。

  吳文按著她的腿,抬巴掌照著她的屁股就是狠狠一抽,小油菜吃痛慘叫。

  「背地裡編排我,還撒謊騙我,你當我傻嗎?!」吳文一邊說著,一邊又打了一下。

  小油菜疼得哇哇亂叫,「吳總我錯了,我不是想讓你開心一下嗎?」

  吳文不管不顧,又打了她好幾下。

  小油菜疼得哭了出來,嗚嗚嗚地一邊慘叫一邊求饒。

  打了一會兒,吳文停下來,小油菜哭得沒了力氣,正趴在地上小聲啜泣。吳文問道,「你好好想想,我打你打錯了嗎?」

  「壞蛋!」

  吳文笑了,「我就是壞蛋,你能把我怎麼地?」

  這時,不遠處傳來簌簌的動作聲,以及男女的交談聲。

  女:「不要!」

  男:「怕什麼,親愛的,來吧!」

  女:「嗯……附近有人!」

  男:「他們比咱們狠,人家玩兒S~M呢,沒聽那女的叫那麼大聲?」

  女:「不要,你……唔……嗯……啊……」

  S你大爺M你姨夫啊!小油菜的臉騰地紅起來,她又氣又惱,又羞又怒,壯著膽子揚聲道,「閉嘴!」

  那個女人似乎把這理解為一種挑釁了,於是叫得更大聲。

  小油菜好不尷尬。

  吳文也很尷尬。附近的喘息聲很明顯,而且那個女人很會叫,還叫得那麼賣命……漆黑的夜,小樹林,他剛打了一個姑娘的屁股,現在耳邊聽的是某個女人的□□聲……太尼瑪刺激了。他一不小心回想起剛才打小油菜屁股時手上的觸感。打人時並沒有什麼邪念,現在卻覺手上沾的是揮甩不掉的曖昧,他想得身體漸漸發熱,很自然而然地,有了反應。

  臥槽!這叫什麼事兒啊!!!

  做男人就是這點不好,不管你願不願意,被誘-惑和挑逗時總是容易著道。

  吳文忍不住把打人的那隻手按在大腿上猛搓,希望自己冷靜下來。可惜那倆野鴛鴦現在是真的嗨起來了,不管不顧地折騰著,他耳根清淨不下來,心緒自然也不好平靜。

  小油菜帶著哭腔說道,「我們走吧?」說著要起身。

  吳文連忙轉過身去,「你先走,到前面路口等我。」

  「為什麼呀?」

  「不要問為什麼,你還想挨打嗎?」

  小油菜只好抱怨了一句,爬起來捂著屁股先走了。

  吳文從來不在乎自己的節操幾斤幾兩。這會兒小油菜走了,他覺得與其支稜著找地方冷靜——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冷靜下來,不如就地解決一下,然後趕緊回去。

  於是他坐在地上,背靠著一棵樹,開始撫摸自家小弟弟。

  他做這事兒時喜歡閉著眼睛,然後會產生一些幻想。由於接二連三地被小油菜衝擊到,於是這次他幻想的美妙畫面裡出現了肖采薇那個蛇精病。她穿著泳裝,搓著手,淫-笑著撲過來。

  吳文嚇得睜大眼睛,恰好看到不遠處站的小油菜。他驚得差點痿掉,「啊!!!!!」

  夜色太暗,小油菜沒看清吳文在做什麼,她問道,「吳總你怎麼了?」說著,就要走近。

  「你別過來!」吳文慌忙從褲子裡抽出手。裝出一副很鎮定的樣子。

  小油菜停止不前,她一手捂著屁股,疑惑地又問了一句,「吳總,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此時,隔壁那個女人在咿咿呀呀地叫,「好舒服……」

  吳文有氣無力地問,「你為什麼回來?」

  「我……怕……」小油菜說著又哽咽了,她不是裝的,是真怕。今天的月亮一點也不亮,附近也沒有路燈,小樹林裡黑黑的,她都沒敢走出去,就又折返回來了。

  吳文怒道,「蒙誰?你連蛇都不怕會怕黑?」

  「蛇有什麼好怕的……我就是怕黑啊,我怕遇到壞人,我屁股還疼呢!」

  「別跟我提屁股!」

  就像是故意配合他們的談話,隔壁傳來打屁股的脆響聲。

  吳文已經無法形容現在的心情了。他無奈地吐了口氣,「你站在那裡,不要動。」

  小油菜很聽話地站著,一邊又問,「吳總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閉嘴!」

  小油菜聽話地閉了嘴,站在那裡看著吳文。

  吳文像是被她看穿了一般,有一點心虛,但又有一點興奮,這種感覺有點複雜,加之隔壁那對野鴛鴦的刺激,於是他的小弟弟還在興頭上。

  「你轉過身去。」他突然說道。

  小油菜遲疑地轉身,一邊不放心地說道,「吳總你不要偷偷跑,丟下我。」

  「……放心!」這是操的哪門子心!

  小油菜轉過身去之後,吳文又把手伸進了自己的褲子裡。他不敢鬧出太大動靜,怕驚動她,好在有別人的聲音做掩護。他也不敢閉著眼睛了,於是全程睜大眼睛。

  他的視線裡就這麼一個活人。

  她個子不算高,身條纖細,表面看著有點乾癟,實際脫了衣服要什麼有什麼,而且身子骨很柔軟——他親自鑒定過。

  吳文盯著她的背影,小心地動作,總算度過了這場煎熬。

  這輩子都不想再做這種事了……

第81章 吳總X小油菜

  回到公司之後,小油菜裝傻賴著不走,賊兮兮地窩在總裁辦公室裡盡量不出門,減少和總裁大人的正面接觸,加上吳文的弟弟又病了,他一操心,就把小油菜暫時拋之腦後。

  等他閒下來終於想起料理她時,這姑娘已經低調了幾天,見他時也總是一臉諂笑,恨不得在身後安個尾巴左右搖擺以示忠心。

  吳文一時動了惻隱之心,也就沒趕走她。

  不過麼,總歸是看她不順眼的。

  吳文認為,既然她這麼閒,閒得可以到處聊別人的八卦,那不如多給她派點活兒干吧。

  於是小油菜的日常工作陡然加重。會議記錄要她來寫,部門考核要她來整理,媒體聯繫要她去跑……

  不僅如此,由於她穩穩當當拉住了仇恨,總裁辦的工作出現問題時,最後的矛頭總是能準確地指向她,這使得辦公室其他成員都感覺幸福感直線上升。

  真是……苦不堪言。

  這天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總裁助理拿了些資料給小油菜,笑道,「吳總需要你起草一份重要文件,內容和要求都寫清楚了,電子版的資料直接發你郵箱啦。嗯,吳總希望你今天就能把資料給他。」

  言外之意,今天弄不完就不要下班了。

  小油菜握緊拳頭按著資料,兩眼放光,恨恨地磨牙。

  助理總覺得她的眼睛在冒綠光,而且他聽到了她的磨牙聲。於是他問道,「你怎麼了?」

  小油菜笑得甚是鬼畜,「早晚把你給睡了!」

  助理:臥槽!

  他趕緊跑了。助理沒想到自己也有被潛規則的時候,對方還是個姑娘……啊不對,這什麼話,當然是個姑娘!不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是有老婆的人,他對老婆很忠心的好不好!

  媽蛋有點凌亂了……

  小油菜並不知自己無意中造成了一個好男人的恐慌,她磨完牙,想像一下自己把吳文睡了,而他哭哭啼啼求負責的畫面……想著想著她不生氣了,開始傻樂。

  意淫完畢,一看時間,我滴個娘親咧還剩半個小時!

  好吧,反正她下班之前做不完了,今天鐵定加班,想到這裡她又淡定了,於是開始仔細地看資料。

  小油菜這個人吧,沒什麼天分,還笨。她也知道自己笨,就只好用勤奮來彌補,工作態度很端正,認認真真兢兢業業,從來不偷奸耍滑。因此,她的工作能力雖然不是最突出的,但也一直不錯。

  晚上八點半,小油菜把文件又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發到了吳文的工作郵箱。她伸了個懶腰,收拾好東西,把桌上吃剩下的外賣盒子也拎起來。天氣熱,剩飯菜如果扔到辦公室的垃圾桶裡,容易產生怪味兒,所以她一般是扔到外面的垃圾桶裡。

  她一手挎包,一手拎著外賣盒子,踩著高跟鞋嗒嗒嗒地走出辦公室。

  吳文從辦公室出來時,正好看到小油菜的背影。他放輕腳步跟上去,想嚇唬她一下。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他面對肖采薇這個蛇精病時總是容易惡趣味橫生,大概是替天行道的正義感使然吧……

  吳文走近時,低著頭,在她後腦勺處用氣聲慢悠悠叫她,「肖~采~薇~~~」

  他的聲音飄忽,聽起來涼颼颼的。小油菜身體一僵,嚇得汗毛倒豎。剛要回頭,她立刻又警告自己:不能回頭!

  傳聞人有三盞燈,頭上一盞,兩肩各一盞,燈火就是陽火,燈亮時邪祟不敢靠近,但如果人猛回頭,就會把肩上燈火熄滅,到時候那些孤魂野鬼就高興大發了……

  所以鬼在害人時總是在背後叫那個人的名字,騙他/她回頭,偶爾還會拍人的肩膀,目的也是一樣。

  這樣的腦補讓小油菜渾身冒冷汗,她僵直著脖子,腳步不停。終於,終於,她感覺到後面那個東西真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啊啊啊啊啊!!!

  她拔腿就跑。

  她左手挎包右手拎外賣盒子,小臂不自覺地向兩邊張開,踩著高跟鞋搖搖擺擺地,看起來像個暴躁的企鵝。吳文沒想到她動靜這麼大,剛要開口喊住她,卻看到她的腳一扭,身體斜斜地倒下去,他立刻改口,「小心!」

  小油菜已經和吳文拉開了距離,吳文衝過去時,她早就完成了慘烈的觸地動作,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像塊人形膠泥。

  吳文蹲□扶起她,「沒事吧?」

  小油菜坐起來,看到是吳文,頓時知道剛才那個東西也是他。她又羞又惱,又憤怒又委屈,氣呼呼道,「你幹什麼呀!」

  吳文心虛,聲音有些弱,「開個玩笑而已,誰知道你膽子那麼小。」

  小油菜氣得扭頭不理他。她看到不遠處有個垃圾桶,於是把外賣盒子照著垃圾桶的入口一扔。

  毫無意外地,沒中。那個外賣盒子碰了垃圾桶一下,然後反彈到地上。

  吳文歎一口氣,站起身走過去,彎腰撿起盒子,扔進垃圾桶。他真沒想到自己還有給別人撿垃圾的時候。

  他扔垃圾時,小油菜看著他的身影,眼睛滴溜溜地轉著。

  等吳文走回來時,她捂著腳脖子呻-吟,「哎呀,好疼!」

  吳文皺眉,拿開她的手,檢查她的腳腕,「你剛才扭的不是這隻腳吧?」

  「……」真的嗎?

  小油菜騎虎難下,繼續慘叫,「兩個都扭啦,我穿那麼高跟的鞋子。」

  吳文哼了一聲,「你也知道自己鞋跟高?至於嗎,長得矮又不是你的錯。」

  小油菜有些不服氣,「我不矮……」

  吳文不想跟她抬槓,他扶著她的腳輕輕動了一下,「疼嗎?」

  「疼,你看,都腫了。」

  「哪裡腫了,我怎麼看不出來。」

  「好嘛,你看不出來,沒有腫,那你可以走了,不要管我。」

  吳文有點無奈,「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去醫院了,塗點紅花油休息一天就能好,不過……」小油菜指指自己的鞋子,「我的鞋好像壞了,你得賠我一雙。」

  「好,多少錢?」

  「不要現金,你陪我去商場買。」

  吳文有點蛋疼了,「你沒完了?」

  「好哦,那算了,你走吧,我自己可以爬回家的。」

  「……」

  最後,吳文還是妥協了。小油菜對對手指,小聲說道,「我現在腳疼走不了,你只能抱著我去逛商場了,如果你不願意就算了。」

  「閉嘴。」他說著,彎腰把她打橫抱起來。

  啊啊啊啊啊被男神公主抱了!好星湖!!!

  小油菜身體折著,窩在他懷裡,她的頭溫順地靠在他胸前,額角抵著他的鎖骨。她從來沒有與他如此接近過,此刻幸福得冒泡,小心肝兒撲通撲通狂跳。

  吳文只覺懷中人的份量很輕。她骨架小,也不胖,身體軟軟的,此刻沉默地偎依著他,像個聽話的小動物。

  他心想,姑娘要是表裡如一多好啊!誰能想到,看起來這麼溫順可愛的女孩紙,實際上是個蛇精病……

  吳文抱著小油菜,心情複雜地進了電梯,下地下車庫,然後開車帶她去了離公司最近的一個商場。

  他抱著她進了商場,一路上無數人側目。吳文目不斜視,把小油菜帶到了一個女裝專櫃,抱著她站在鞋櫃前,「說吧,要那一雙?」

  小油菜被鞋子的價簽震撼到了,「好貴!不要這裡的。」

  吳文有些不耐煩,「別給老子裝。」

  「不是這樣的,」小油菜搖搖頭,「吳總,如果是你被我的美色迷惑了,那麼你送我多貴的鞋子都沒關係,但現在是你賠償我的損失,所以應該照價來,如果太貴,我不成敲詐勒索了嗎?」

  吳文笑了,「你?美色?呵呵。」

  小油菜鬱悶地低下頭,「我也常被人叫美女的好不好!」

  「那是別人客氣,你還當真了。」

  她生氣了,「你放我下來,我要爬回家!」

  「行了行了,再鬧把你扔出去。」

  吳文發現自己的忍耐力太好了,他忍了她一路,現在又忍著抱她換地方,直到找到一個她滿意的專賣店。

  小油菜挑了幾雙順眼的,吳文嫌鞋跟太高,不許她買。最後她坐在沙發凳上,雙手一攤,「那你說我買哪一雙?」

  吳文選了一雙粉藍色帶蝴蝶結的中跟鞋。

  小油菜有些嫌棄,「不要,太幼稚了。我可是要成為職場女王的。」

  吳文嗤笑,「我求求你你放過女王吧……馬上給老子換鞋。」

  她坐著不動,「我腳疼,你幫我。「

  他深吸一口氣……忍!

  於是吳文握著鞋子蹲下來,真的幫他換鞋了。他感覺蹲著不舒服,於是換了個更方便的姿勢,半跪在地上。他握著她的腳踝,輕輕脫她的鞋子。

  嗷嗷嗷!男神給我換鞋了!好星湖好星湖好星湖!!!

  小油菜甜蜜地捧起臉。

  就連一旁的導購也是眼冒紅心,微笑地看著他們。

  吳文低著頭,問道,「你這腳臭不臭呀?」

  小油菜:「不臭,不信你聞聞。」

  吳文氣得翻白眼,「你給我去死。」

  導購心碎地轉過身去。說好的浪漫呢?這個時候談這種話題你們是在逗我吧?……

  換好了鞋,付完了款,總算完成這糟心的任務了。吳文長舒一口氣,開車送小油菜回家。

  路上,小油菜穿著男神給買的鞋子,心情棒棒噠。她忍不住唱起了歌。

  吳文對她的歌聲已經產生陰影了,他勒令她閉嘴。

  閉了一會兒嘴,小油菜弱弱地說道,「吳總啊,我求您一件事兒。」

  「說。」

  「能不能以後不要讓我每天加班呀?你看,我都累瘦了。」

  「哼。」

  「吳總,我知道您是想培養我,重用我。」

  吳文:呵呵,你想多了。

  小油菜繼續說道,「可是呢,凡事都要循序漸進,不可操之過急。您現在這樣做呢,無異於殺精取卵——」

  吳文只覺襠部涼颼颼的,他怒斥,「殺雞取卵!雞!雞!!!」

  ……臥槽好像也不對?

  小油菜點著頭,「哦哦,不好意思舌頭沒捋直。吳總你不要激動嘛!我語文成績很好的。」

  吳文還沉浸在一些不太好的聯想中,他沉聲道,「你給我閉嘴。」

  好嘛,就知道說不通。小油菜撇撇嘴,沉默下來。吳文把小油菜送到她家樓下時,小油菜道了謝,說再見,然後下了車,踩著男神買的鞋子高興地上樓了。

  吳文在車上看著她小兔子一樣的背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眼看著那身影越來越遠,他突然明白過來:尼瑪說好的扭傷腳呢……

第82章 吳總X小油菜

  小油菜是個燒包。雖然嫌棄男神給買的鞋子幼稚,但是第二天上班她依然義無反顧地穿上了。為了搭配這雙鞋子,她今天穿了肉粉色短裙,脖子上戴一條吊墜,墜子上一顆小小的淺藍色人造寶石,和鞋子相呼應。柔軟的中長頭髮也放下來,發稍燙著俏皮的微卷,垂在臉側微微收攏,襯得臉蛋更小了。

  她整個人像一支清涼甜美的冰激凌,打一進公司就引得許多男同事頻頻側目。小油菜本人職位不算太高,不過由於身居總裁辦,是公司裡最接近總裁的那一撮人之一,加上她本人是一朵奇女子,因此她的知名度還蠻高,公司大部分人都認識她。

  時值上班的高峰期,電梯門口聚了不少人。有人看到小油菜,笑道,「肖主任,今天這一身真漂亮。」

  小油菜眨眨眼睛,指指自己的臉蛋,「看臉。」

  她這份自誇俏皮又不倨傲,逗得周圍人笑了起來。又有人看到她的鞋子,便問,「這鞋是新買的吧?真漂亮。」

  小油菜今天就等著別人誇她鞋子呢,這會兒笑成了一朵花,低著頭又有點小羞澀。

  那人也會察言觀色,立刻又問道,「男朋友買的吧?哎喲真幸福啊,羨慕嫉妒恨!」

  小油菜沒有否認。她不指望吳文能成為她男朋友,但是呢,她又希望給自己保留點意淫的樂趣。

  這時,有人插上來一句,「這鞋看著像十□□歲的小孩兒穿的,肖姐,你心態真年輕。」

  這話看起來挺動聽,實際意思就倆字:裝嫩!

  小油菜摸了摸臉,看著她,「你為什麼叫我姐呀?」

  她笑了,「你不比我大嗎?還是我記錯了?」

  女人嘛,對年齡都多少有點忌諱。小油菜一聽這,知道她故意嗆聲,於是笑了,「真的嗎?我今年二十八了,你看起來應該比我大吧,三十幾了?」

  那姑娘氣道,「我二十六!我比你小兩歲!」

  小油菜同情地看著她,「好可憐,這皮膚……你二十六歲都這樣了,那等三十六歲時得什麼樣啊?」

  周圍人都在忍笑,有些人繃不住,只好抬手掩嘴。

  那姑娘氣得鼻子都歪了。

  吳文站在不遠處,心想,得,又被她逼瘋一個。

  他有自己的專屬電梯,不用跟他們擠電梯,不過今天看到小油菜跟一群人嘰嘰喳喳,其中還涉及到他昨天給她挑的鞋子。吳文也想聽聽別人對他審美的肯定,於是停了那麼一下。

  這時候,小油菜意味深長地來了一句,「不是每一種年輕都算資本。」

  雖然很看不上此人,不過吳文不得不承認,她這句話還算有道理,可惜被她用來跟女人吵架……

  那姑娘無法在年齡上博得成就,只好又把注意力轉向小油菜的鞋子。她笑道,「這鞋子是達芙妮的吧?三四百?你男朋友真會過日子。」

  其實就是想說她男朋友窮唄。

  吳文聽到這話真不是個滋味啊,雖然這鞋是肖采薇自己買的,但花錢的還是他,這種嘲諷必然有他的份兒。

  小油菜點點頭,「是哦,他非要給我買香奈兒,但是我沒有要啦。我就喜歡達芙妮。」

  這話倒是比真金還真,可惜沒人信。

  這時候,電梯終於到了,小油菜要跟隨眾人擠進電梯,哪知身後有人喊她,「肖采薇。」

  小油菜扭頭,看到了BOSS的身影。

  吳文面無表情,「你過來。」

  小油菜很聽話,邁著小碎步跑過去,嗒嗒嗒的,像是一隻歡快的企鵝。

  吳文等她跑到面前時,什麼也沒說,轉身走向自己的專屬電梯。小油菜就跟在他屁股後面,像條小尾巴。

  那一頭電梯終於滿了,裡頭人在電梯門關的時候,無一例外地都在看外面的吳總和他的小尾巴。

  小油菜跟著吳文上了電梯,在電梯裡,吳文用眼角睨了她一眼,看到她春風得意的樣子,於是問道,「你不生氣?」

  「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哦哦,」小油菜拍了拍腦袋,醒悟過來,「吳總你剛才聽到我們說話啦?」

  吳文沒理她,算是默認。

  小油菜一攤手,「我有什麼好生氣的,她就一傻X,我跟傻X生氣,難道我也傻嗎?」

  吳文沒繃住,淡淡地哼了一聲,「你傻得都快成精了。」

  「吳總您這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

  吳文不答,反問道,「那個人跟你有仇?」

  那個人叫伍琴琴,跟小油菜並沒有深仇大恨。兩個人結樑子是因為伍琴琴申請過一次內部調職,想往總裁辦調,小油菜作為總裁辦副主任,參與了對伍琴琴的考核,結果是沒達標。伍琴琴其實是靠關係進的公司,本人沒什麼才華,一直在行政部做底層工作,再高級事情的她又幹不了。就是因為有點靠山,所以她倒也不怕跟小油菜唱反調。

  這會兒小油菜看著吳文一臉八卦兮兮地求解釋,她把眼睛一瞪,「吳總您看我像是在老闆面前說人壞話的人嗎?我跟她就是點私人恩怨。」

  吳文笑得有些不屑,「還挺會做人。」

  「那是!」小油菜驕傲地挺起胸膛。不過她今天的鞋跟只有五公分,所以儘管身體挺得再直,和吳文也還是差了一大截。她仰頭看看他,然後心塞地撇過臉去。

  吳文又問道,「你剛才怎麼不說清楚?」

  「說什麼?」

  「你的鞋……我可不是你男朋友。」

  「好哦,」她點點頭,「一會兒我就去告訴他們,這鞋是吳總給我買的,打完折三百八十八。」

  「算了。」他無力地擺擺手。

  上午,吳文看到了小油菜昨天加班寫的那份文件。總地來說還不錯,雖然有些地方不太好,不過不是太大的問題,改改就好了。最關鍵的是吧,他能夠看出來,她寫得很用心。

  根據這些天的觀察,他也看出來了,這姑娘雖然不著調,但工作上很踏實,知道努力上進,也不浮躁。他讓她連著那麼多天加班,她背地裡有沒有怨言他不清楚,至少從結果上看,她一直是一絲不苟地做事情,即便加班也不例外。

  也就是看在她工作做的還不錯,要不然憑她那把人逼瘋的個性,他早讓她滾蛋了。

  小油菜被吳總叫到辦公室,她以為他又要找茬,沒想到他把她誇了誇,表揚了她最近的工作,還說她這次起草的文件不錯。

  她很是受寵若驚,搓著手嘿嘿傻笑。

  吳文總覺得她笑得有些淫-蕩。他清了清嗓子,說道,「這個文件上的問題我都標注出來了,你回頭再改一遍,改好後打印出來給湯助理。」

  小油菜心情飄飄然地湊過去,「哪裡有問題呀?吳總你先大致給我說說唄?」

  吳文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經擰住了,她走上來問,他就給她看,於是打開一個文檔,指著裡頭的批注,簡單地給她講解。

  小油菜一手扶著桌面,一手扶著他辦公椅的靠背,彎腰傾身。他的肩很寬,她的胳膊又不太長,將將能環到他肩膀那一頭。她湊近一些,臉幾乎貼到他的臉,注意力完全不在電腦屏幕上。

  ——沒錯她就是在抓住一切機會吃老闆豆腐。

  吳文講了幾句,感覺脖子旁邊有小香風在吹,他奇怪地側一下頭。我勒個去去去這特麼什麼情況啊!

  這個蛇精病幾乎要把他圍起來了,好像下一步就能把他圈進懷裡。

  ……到底誰才是霸道總裁啊!

  吳文有一種被調戲的感覺,可是他一個大老爺們,又不能像小媳婦似的控訴她。他剛要讓她滾遠一點,哪知她先一步開口了。

  小油菜盯著電腦屏幕,說道,「繼續說。」

  吳文:「……」一定是他想太多了。

  於是他就在這種稍一歪腦袋就能扎進她懷裡的距離下把問題簡單說了。他是一個身心健康的異性戀,如此接近一個姑娘的心胸,難免讓他心緒不平靜。

  聽完之後,小油菜直起腰,眼巴巴地看著吳文。

  齊劉海兒,大眼睛,小臉兒……像個洋娃娃一樣。吳文對上這樣的外表,防禦力總是要降一兩成的。他摸了摸鼻子,問道,「你還有什麼事?」

  小油菜眨巴著眼睛,「吳總,您說我最近工作表現那麼好,您不打算獎勵我點什麼嗎?」

  吳文移開眼不看她,問道,「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你陪我一晚上,」小油菜說完這話,清楚地看到吳文的瞳孔大了兩圈,這是受到驚嚇的表現。她笑嘻嘻地說,「哎呀,吳總您怎麼這麼不經逗呢?」

  吳文瞪了她一眼。

  小油菜解釋,「我這是從一個電影上學來的台詞,感覺挺好玩兒的。」

  他有些不高興,「你一個姑娘怎麼能亂學這些話。行了,趕緊回去工作。」

  小油菜還有些依依不捨,「吳總您到底打算獎勵我什麼呀?」

  吳文似笑非笑地看她,「我看你是又想加班了。」

  她一聽這話,跑得比兔子都快。

  小油菜走後,吳文抱著胳膊想了一下,覺得自己確實可以賞她點東西,一切為了員工的積極性嘛。不過說實話,那個蛇精病是全公司上下第一個敢當面跟他要獎勵的,也算有幾分膽色了。

  不過賞她什麼呢?

  這倒是個問題。吳文送女人東西時一般有兩種可能,要麼這女人是他老媽,要麼這女人是他想泡的。但顯然肖采薇不屬於任何一種情況。他不能送她衣服鞋子首飾香水之類的引起她關於自己美色的多慮,也不想送她太高大上有內涵的藝術品——那絕對是糟蹋東西。

  而且,由於肖采薇這個人太奇葩,吳文的思路也就跟著奇葩起來,愣是沒想到給她漲工資這條捷徑。

  最後,他突然想到,那蛇精病養了一隻叫「問問」的烏龜,這個烏龜只吃蝦仁。

  得勒,就你了。

  於是吳文讓湯助理在網上訂購了一大箱蝦仁,收貨人直接填的肖采薇。蝦仁走的是同城快遞,到下午時候就送來了。

  那是多麼大的一箱蝦仁啊!小油菜自己搬著太費勁,還容易走光,她只好讓送快遞的小哥幫忙送到她的辦公室。

  然後她打開公司內部的通訊軟件,給吳文發了個笑臉。

  過了二十幾分鐘,吳文才給她回了個問號。只是一個標點符號,小油菜卻像是能夠順著網線看到他一臉的不耐煩。她撇撇嘴,反正也不指望他對她怎樣。一個男人但凡對一個女人有丁點想法,也不會在第一次送禮物時選擇蝦仁。

  肖采薇:謝謝吳總!\(^o^)/~

  吳文:不是給你的,是給烏龜的。

  肖采薇:~~~~(>_<)~~~~

  吳文:烏龜吃剩下的你可以吃。

  肖采薇:我可以把烏龜吃了。

  吳文:= =

  肖采薇:吳總,這麼大一箱子,我搬不動!

  吳文:吃菠菜。

  肖采薇:-_-

  肖采薇:吳總幫幫忙好不好……

  吳文:得寸進尺是吧?我一個公司總裁,你拿我當保安使?

  肖采薇:不是,我已經請人搬上來了,那個,下班的時候吳總能稍我一段嗎?反正我們順路的。

  吳文:既然下班的時候要搬下去,那你為什麼還搬上來?

  肖采薇:-_-忘了……

  吳文:你的智商太可怕了。

  肖采薇:QAQ……所以吳總您到底能不能送我一下呀?

  吳文:不能。

  肖采薇:吳總~~~

  吳文:想加班了?

  肖采薇:Σ( ° △ °)︴

  肖采薇:吳總您忙著!小的可以自己扛回去的!我是美少女壯士,哦也!

  「還少女,切。」吳文自言自語著,心想,做人能不能要點臉,裝嫩也要有個限度。

  不過加班*一祭出,小油菜果然銷聲匿跡了。

  晚上下班後,吳文拿著車鑰匙往外走,走出自己的辦公室,本來應該直接向電梯走,但是他突然掉了個頭,轉向總裁辦。

  就當日行一善了,他這樣想著,走進總裁辦。

  本以為會看到守著蝦仁愁眉不展的小油菜,沒想到的是,她根本就不在。

  辦公室裡還有幾個人沒走,看到總裁大駕光臨,紛紛和他問好。

  吳文問道,「肖采薇呢?」

  「走了。」一個人回答。

  「她箱子是自己扛走的?」

  「不是,是市場部的董立冬幫她搬走的。倆人順路,就一起走了。」

  吳文淡淡地哼了一聲,自語道,「順路順路,她跟誰都順路。」

第83章 吳總X小油菜

  晚上,吳文看到了小油菜的朋友圈。她在三十八分鐘之前新發了一條狀態,內容有些驚悚:養不起啦,只好把你煮咯。來,拍張遺照。

  吳文點開配圖,看到裡頭是一隻小烏龜。小烏龜此刻正仰著頭,無辜地看著鏡頭。

  次奧,這個蛇精病,真的要吃烏龜了!這麼可愛的小烏龜,她也下得去手!

  吳文都不知道自己跟著急什麼,按說別人的閒事輪不到他管,不過他今天不是才送她一箱蝦仁嗎,結果她扭頭就要把烏龜燉了。如果她是由於貪圖那一箱蝦仁而把烏龜吃了,那他豈不是間接害了一條小生命?

  於是吳文給小油菜打了個電話。

  小油菜晚上接到來自男神的電話,心裡那個美啊,「吳總,您找我有事嗎?」

  吳文耐著心,勸她,「肖采薇,你的烏龜那麼可愛,你忍心吃它嗎?」

  小油菜那頭一陣沉默。

  吳文又道,「你是嫌它吃蝦仁嗎?我今天不是才送你一箱嗎?要不我再送你一箱好了,真是的。」

  「不是啊,吳總……」

  「不是什麼?難道你已經把它吃了?!」

  「不是,吳總你是不是傻了啊?我就隨便開個玩笑,您怎麼就信了呢?」小油菜覺得特別不可思議。

  吳文發現自己果然智硬了。他怎麼會信這種鬼話呢?

  真是的,一定是被肖采薇那個蛇精病帶得,導致他每每面對她時,思路總是能夠準確地避開正常模式,向詭異的方向狂奔。

  這個理由讓吳文挽回了一點自尊,他命令小油菜把此事忘記,接著掛了電話。

  第二天中午,小油菜打算請董立冬吃個午飯表示答謝。小白領們吃午飯一般比較簡單,公司地處熱鬧的辦公區,附近有一個超級大的美食廣場,許多在這邊上班的人都愛去那裡吃飯,價位也比較低,一般二三十塊錢一餐。如果吃的樸素一些,十幾塊就能搞定。同事之間請小客一般就是去那裡了。

  不過麼,小油菜問董立冬要吃什麼的時候,他說去暹羅飯店。這個暹羅飯店啊,它是東南亞菜,定位比較高,價位也比較高。小油菜有那麼一丟丟肉疼,不過還是答應了。

  然後董立冬又告訴她,他有那裡的代金券,快到期了,不花可惜。

  啊,原來是這樣,小油菜心想,董立冬還真是一個不錯的人。

  兩人在暹羅飯店裡剛坐下,就看到吳文走進來。他們假模假式地跟總裁大人打招呼,客氣一下,於是吳文也很客氣——他客客氣氣地坐在了小油菜身邊。

  小油菜……

  董立冬也有點愣,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笑著招呼服務員添了一副餐具。小油菜總覺得吳總從昨晚到現在都神叨叨的,不知道這位爺撒什麼□症。她侷促地往旁邊挪了挪。

  吳文斜睨她,「請客?」

  「是啊。」小油菜點點頭,其實有些不好意思。董立冬的代金券挺多的,估計這一餐下來,她花的錢跟去美食廣場差不離。

  「難得難得。」吳文說著,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小油菜囧囧地看著他,這位不會是想蹭飯吧?喂喂餵你可是BOSS啊,能不能稍微矜持一點呢……

  這時,服務員遞上來精美的菜單,吳文接過來,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點了兩個菜,然後把菜單遞給小油菜。

  小油菜點完,又遞給董立冬。

  吳文這時才正眼看了一眼董立冬。年輕人,不到三十歲,斯文白淨,鷹鉤鼻,鼻樑上架一副無框眼鏡。嘴角掛著三分笑,面部肌肉就跟定型了似的,對誰都是這副笑模樣。

  就這個人,看起來友好又無害的,但吳文的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什麼好鳥。

  直覺這玩意兒時準時不准,姑且信它一次吧。

  菜上得挺快,三人一邊吃一邊聊天。有BOSS鎮桌,不好意思說公司壞話,小油菜只好和董立冬扯些有的沒的。哪個學校畢業的,家在哪裡,喜歡幹什麼呀,有米有女朋友呀……

  吳文停下筷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小油菜,「你這是相親呢?」

  「咳咳咳。」董立冬有些尷尬,慌忙抽紙巾擦嘴巴。

  小油菜看看董立冬,又看看吳文,她坐直身體,偏頭湊過去。本來她是打算附到他耳邊說話的,奈何她太嬌小,他太龐大,於是……夠不著……

  還好吳文比較配合,主動傾身送上耳朵。

  小油菜低聲說道,「吳總,您是不是生理期到了?」

  吳文沒答,而是扭頭對服務員說道,「把你們這最貴的酒來一瓶。」

  小油菜,卒。

  總的來說,小油菜這個人,渾身都是嘲諷技;吳文這個人,渾身都是必殺技。現在小油菜的錢包裡飄起冤魂無數,她除了默默在一旁咬牙,別無他法。值得一提的是,這家泰國餐廳裡最貴的酒竟然是國產的茅台。大中午的,吳文也不可能喝多少,只喝了一小杯,小油菜和董立冬都沒喝。於是那瓶茅台還剩多一半,小油菜肉疼不已,到結賬時,堅定地把瓶子抱走了。

  回公司時,小油菜覺得吳文都蹭她飯了,她蹭一下他的電梯也不算什麼,於是底氣十足地跟著他進了電梯。

  吳文看她懷裡緊緊抱著的茅台,問道,「你也愛喝酒?」

  小油菜搖了搖頭。

  「那你拿它做什麼?澆花嗎?」

  「拿回去給我爸喝。」

  吳文聽到這話,伸手去拿她懷裡的茅台,「給我吧。」

  「不!」小油菜護得緊。

  吳文:「你不能給你爸。」

  小油菜:「為什麼?」

  為什麼?她跟她爸親父女不見外,不代表他也可以不見外。在油菜爸面前,他再怎麼說也是晚輩,晚輩剩下的東西給長輩,這不合適。

  於是他堅持去搶她寶貴的茅台。小油菜那點力氣在他這裡不夠看的,吳文很快把茅台搶過來了。

  小油菜氣得腮幫子鼓鼓的,狠命瞪著他,眼睛像是要吃人。吳文不覺有些好笑,他胡亂揉了揉她的頭,把她柔軟的頭髮揉得凌亂,「乖,回頭我送你爸一箱茅台。」

  小油菜拍開他的手,「『回頭』是什麼時候?」

  「今天。」

  她一梗脖子,「騙人。」

  「不騙人,」吳文耐心哄她,「我家裡多得是,一會兒讓湯助理去拿一箱。」

  「真的?你可不要用假茅台蒙我,我爸喝得出來。」

  「我堂堂一公司總裁,我能有假茅台?」

  「你堂堂一總裁,你還蹭飯呢!」

  「我就蹭飯怎麼了?我是你老闆,蹭你飯是你的榮幸。」

  太無恥了,我真是瞎了眼才會喜歡這種人!小油菜真的好想自插雙目。

  吳文提著他的戰利品回到自己辦公室,立刻吩咐湯助理去他家取了一箱茅台回來。接著吳文給小油菜發了條信息:下班到我辦公室。

  小油菜模仿吳文,只給他回復了一個問號,特別特別高冷。

  然後吳文沒搭理她。

  好吧,「高冷」這個東西不看氣質,純看位置。一個人只有站得高了,他才可以冷起來。

  下班時,小油菜的氣早消了,對於吳文,她又回到了「怎樣調戲他、佔他便宜、吃他豆腐」的常規軌道。她乖乖地敲響了吳文辦公室的門,然後推開一條門縫,探頭進去,「吳總?」

  坐在辦公桌後的吳文抬頭,看到門口一個小腦袋擠進來,摸頭這種動作也是會上癮的,他現在特別想伸手過去揉揉她一腦袋狗毛。

  吳文放下手中工作,拿起車鑰匙,「走吧。」

  他走到門口時,小油菜直起腰仰頭看他,「吳總,您找我有什麼事?」

  「忘了?那當我什麼都沒說。」

  「別別別。」小油菜諂笑,扯住了他的袖角。

  吳文垂眼,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小油菜連忙鬆開他,「吳總您把東西藏哪兒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又往辦公室裡張望。

  「別看了,當我和你一樣傻嗎?……我把它放在車裡沒拿上來。」他帶上門,晃了晃車鑰匙,走向電梯。

  小油菜跟在他身後,驚喜道,「您是要送我回家嗎?」

  「你說呢?」

  小油菜突然站定不動了,低聲叫了他一聲,「吳總。」

  吳文停下,轉身看她,「怎麼了?」

  小油菜鼓足勇氣,問道,「吳總,你是不是對我有意思啊?」

  「我?對你有意思?」吳文像是聽到了什麼大笑話一樣,他把她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打量了一番,嘖嘖搖了搖頭,答道,「就憑你這姿色,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力,你還需要再長一對翅膀出來。」

  太打擊人了,就不能委婉一點嘛!小油菜有點心塞,撇過臉去說道,「得了,你這姿色也很一般好不好,反正我是看不上。」

  吳文突然邁開長腿,走向她。他走到她面前,離她極近,低頭看她。

  兩人間的距離有點危險,小油菜不自覺地退開一步。

  他卻馬上又逼上來。她又後退,他又前進。就這樣退了幾步,小油菜終於靠在牆角,退無可退。

  吳文一手撐著牆,低頭定定地看她。距離太近,他幾乎把她整個人圍起來,像一團雲一樣覆蓋住她。他的身形高大,極有壓迫感,逼得她一陣緊張,心跳加速。

  她身體僵硬,後背緊緊地貼著牆壁,恨不得自己化成一張紙片。她低頭不敢看他。

  吳文抬起另一隻手,托起她的下巴,逼她和他對視。

  小油菜近距離看著他的面龐,他深邃的五官,他幽沉的眼睛,他眼睛裡她的慌張身影。

  他們之間那麼遠,又這麼近。遠到她根本沒資格沾一片他的衣角,近到她能數清他的睫毛。她一陣恍惚,不知道哪一種才算真實。

  吳文的視線在她的臉上輕掃,最後停留在她的唇上。他突然低了一下頭。

  小油菜的心忽然高高地拋起來。他要親我了他要親我了他要親我了……

  吳文的嘴唇卻停在半路,並無繼續動作。他撩眼盯著她的眼睛,低聲問道,「說實話,我帥嗎?」

  小油菜幾乎不曾思考便脫口而出,「帥……」

  他低低地笑起來,笑聲醇厚如酒,又有一種春風盎然的得意。他直起腰,擰了一把她的臉蛋,「跟我鬥?呵呵。」

第84章 番外之減肥記

  本來嘛,藍衫的身材是很引人羨慕的,個子高挑,凹凸有致,天生的衣服架子。

  然後,在喬風的精心飼養下,她的體重緩慢而均勻地增加著,直到有一天,她自己從視覺上感受到了身材的變化。

  藍衫摸著腰上的贅肉哀歎,「我都胖成什麼樣了啊啊啊!」

  喬風安慰她,「你不胖。」

  「騙人,看這臉,比薛定諤都肥了!」

  沙發上的薛定諤抬頭看了他們一樣,無聊地低下頭繼續睡覺。

  喬風低頭抿嘴笑,笑得特別特別蕩漾,「現在這樣挺好的呀。」她變得更圓潤了,看起來更加水靈白嫩,而且肉都往該長的地方長,那手感,不要太好哦。

  藍衫覺得現在這樣很不好。肥胖是美麗的殺手,她必須減肥。

  什麼,節食?呵呵……

  節食這種事情也不是你有決心就能辦到的,有些人就算刀架在脖子上,她也不能忍住不吃飽飯。更何況,喬風天天變著花樣給藍衫做好吃的,這一招藍衫無法招架,只堅持了三天就投降了。

  藍衫抱怨道,「你要配合我,不要給我做好吃的了!」

  「好的。」

  喬風這樣答應了,第二天,他給自己做了好吃的,然後給藍衫做了一碗水煮白菜豆腐,連點油星都沒加。

  兩個人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喬風面前擺著三個盤子一個飯碗,飯菜的香氣直往藍衫的鼻子裡躥。

  這一招太賤了。藍衫幾乎沒有忍,就直接搶劫了他的飯菜。

  節食失敗。

  然後藍衫把目光投向了減肥藥。喬風對這個選擇極力反對。減肥藥是藥品,是藥三分毒,吃多了會有副作用的。藍衫買了幾次,每次都不同,喬風在分析藥物成分之後都會沒收。後來她選了一種比較溫和的,不能加速燃燒脂肪,但可以一定程度上阻止碳水化合物轉變為脂肪。她拿著這個藥央求了好半天,喬風才允許她試吃一下。

  當天,趁藍衫不在的時候,喬風偷偷把她的減肥藥全換成外形相似的維生素片。他做這件事的時候好緊張,不過他一直在安慰自己,他只是在用正當的手段來捍衛老婆的身材,同時捍衛他的性福。

  藍衫每天吃一次藥,吃完之後就去體重儀上站一下。喬風每隔三天偷偷拆一次體重儀。就這樣過了一個月,藍衫發現,她瘦下去一斤多。

  這個減肥藥真的管用耶!

  然後藍衫又買了好多減肥藥,與此同時,喬風又買了好多維生素片。

  這一天,藍衫窩在沙發上玩兒手機,懷裡抱著薛定諤。她看了會兒手機,伸手摸過茶几上的水喝了一口,對喬風說道,「喬風,把我的藥遞給我一下。」

  喬風在沙發的那一頭坐著,正在看電視。他沒聽清藍衫說的話,於是扭頭看她,「你說什麼?」

  「藥。」

  喬風明顯愣了一下,「……在這裡?你確定?」

  「對啊。」藍衫有些莫名其妙,就在茶几下邊擺著呢,他不可能看不到。

  喬風放下遙控,開始伸手解襯衫的扣子。他一邊解扣子,一邊瞇眼看她,一臉的春-心蕩漾。

  藍衫:「……」

  她無力吐槽,囧道,「喂喂餵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是說藥!」

  老婆大人這樣急切,喬風連衣服都來不及脫了,一下撲過去,低頭親吻她,「好了,知道了,馬上給你。」

  「唔唔唔!」

  自從老婆吃了維生素片,欲-望就越來越強了,真是好性福啊好性福。喬風美得冒泡,一邊親吻撫弄她,一邊騰出一隻手,揪住薛定諤的後頸,「嗖」地一下扔飛。

  室內出現一個黃白相間的拋物線,伴隨著一隻貓的驚叫。也幸虧薛定諤輕功了得,最後穩穩地著陸。

  沙發上的兩人已經糾纏到一起,室內漸漸響起濁重的呼吸聲和細碎的低吟聲。

第85章 吳總X小油菜

  吳文得意之時,小油菜難免有些鬱鬱。他稍微動之以美色,她就完全沒有抵抗力,這使她顯得無比被動,感覺自己像是刀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最令她沮喪的是,就算她心甘情願地躺在刀板上,吳文還未必樂意看她一眼呢……

  這些郁氣無處宣洩,憋在肚子裡又轉變成一團怒氣,氣吳文太壞,氣她自己沒出息。所以在吳文開車送她回家的路上,她塌著臉一言不發。而且,為了表示自己的牴觸,她還故意坐在了後面,沒有坐副駕駛。

  但凡人,尤其是男人,都多少有那麼點賤骨頭。一旦適應了一個人的聒噪,當這個人突然安靜下來時,反而使人不太放心。吳文一邊開車,一邊在後視鏡裡看小油菜,看到她耷拉著腦袋,彷彿從一把又鮮又嫩的小油菜陡然變成失水過多的蔫菜葉子,他不以為然地笑著,語氣卻是緩和下來,有商有量的,「我說你至於嗎?這麼不禁逗?」

  小油菜的聲音硬邦邦的,「吳總,請你下次不要和我開這樣的玩笑了,我好歹是一姑娘,男女有別。」

  吳文難得看到蛇精病變得如此一本正經,他又賤兮兮地想要撩撥她,「喲,合著你沒摸過我是吧?」

  小油菜氣呼呼道,「我那是認錯人了,難道你也認錯人了?!」說著說著,聲音抬高,帶著點責問的意思。

  她氣焰如此囂張,他竟然沒有反唇相譏,而只是滯了一下,突然問道,「我長得真的像你前男友嗎?」

  小油菜張了張嘴巴,竟不知如何作答。這個「前男友」是她虛構出來的啊……但她又不遠被他戳破,想了想,冷笑,「長得確實像,不過他可比你帥多了!」

  吳文也莫名地有些不高興,「我還就不信了,有照片嗎?」

  小油菜扭臉看車窗外飛速變換過的景象,「沒有,都被我刪了。」

  吳文似笑非笑,「這麼帥的人怎麼可能看上你呢?」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喜歡的人鄙視,小油菜又委屈又難過又自卑,她氣得呼吸不平,太陽穴突突直跳,衝口反駁道:「我又溫柔又漂亮又聽話又善解人意,最重要是老娘床上功夫了得!行了吧!」

  說完這話,轎車驟然急停,小油菜冷不防身體向前衝,撞到了前面的座位。她扶著腦門,怒道,「你幹嘛呀!」

  吳文此刻臉上陰雲密佈,也不管這地兒能不能停車,直接踩了剎車——他發現自己那點涵養不夠用了,生怕一怒之下把汽車當飛機開,這裡是鬧市區,下班高峰期,不是鬧著玩兒的。

  他回頭看她,神色陰鬱,目光逼人,「你一個姑娘怎麼這麼說話啊,你還是不是女人了?」

  小油菜揉著額頭反問,「我哪裡說錯了?」

  「你……一個姑娘,說什麼床上功夫……」吳文說到這裡也有些不自在,移開目光不看她。

  小油菜這會兒早就吵得不顧理智了,反唇相譏,「吳總你這麼忌諱這幾個字,是不是你自己不行呀?」

  「你你你!」吳文快氣死了,「你給我下車!」

  下車就下車!小油菜推開車門,自己先下去,然後彎腰把座位上那箱茅台搬走。這箱茅台在他們吵架之前就已經屬於她了,所以她拿走屬於自己的物品,理所應當。

  一箱茅台比那一箱子蝦仁輕得多,雖然吃力,小油菜倒也能搬動。她抱著箱子,飛起一腳把車門踢上,乾淨的車門上留下一個淺淺的腳印。

  外邊的車喇叭早就按得此起彼伏,被擋道的司機紛紛向車窗外伸出中指,爆出一陣陣國罵。早有交警向這邊走來。

  吳文顧不上這些,他下了車,大步上去攔住小油菜,「你怎麼突然有骨氣了啊,讓你下車你就下車?你裝什麼大頭蒜啊你?」

  「走開!」

  吳文偏不走開。不過這個地方也不是說理的地方,他祖宗十八代都被問候遍了。他一著急,集中生智,把小油菜直接攔腰抱起來。小油菜懷裡還壓著一箱子酒,導致她不好掙扎,只能拚命地蹬腿,「你神經病啊!放我下來!」

  後邊司機見狀也不罵街了,紛紛拍手叫好,還有人吹口哨,一幫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交警已經走過來,他拍了拍吳文的車,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然後說道,「你們小兩口能不能換個有情調的地方吵架?就把車停這裡?」

  吳文看到交警,笑呵呵道,「警察同志,勞駕您幫我開一下車門。」

  交警拉開車門,吳文把小油菜扔進去,飛快地鎖好車門。然後是開罰單,交罰款,辦完這些,吳文回到車上。

  他開著車,頭也不回地說道,「得了,我服了行嗎?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為什麼發這麼大火啊?我特別好奇。」

  小油菜反問:「你不也發火了嗎?」

  「那能一樣嗎?任何一個男人被質疑性能力的時候都會發火,你懂不懂。」

  「任何一個女人被貶低美貌的時候也都會發火,你懂不懂。」

  吳文笑了,「我發現你一生氣就戰鬥力飆升啊,簡直是從炸彈到原子彈的進化。」

  小油菜翻了個白眼,「過獎。」

  吳文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合著剛才就因為我說你不漂亮你才發火?行行行,你漂亮,特別漂亮,天下第一美女,行了吧?」

  「也沒有,」小油菜搖了搖頭,「我只是心情不好。」

  其實站在吳文的立場上,他又做錯什麼了呢,只不過嘴巴賤一點而已。錯的是她自己,她不該喜歡他,不該為他癡迷,不該念念不忘,真的是太不應該了……

  吳文看到後視鏡裡她的目光暗淡,莫名的他也有點替她難過。他問道,「到底怎麼了?有人欺負你了?說來聽聽,敢欺負我的辦公室副主任,那就是打我的臉。」

  小油菜搖搖頭,又歎了口氣。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吳文把小油菜送到樓下時,又親自幫她把酒搬了上去。油菜爸和油菜媽看到今天又有帥哥幫自家閨女搬東西回來,而且今天這個比昨天那個更加器宇不凡。兩口子只當這個和昨天一樣是幫忙的同事,於是客氣地和這個叫吳文的年輕人道了謝,還邀請他留下來吃飯。

  聽女兒說今天的酒還是老闆送的,油菜媽說道,「你們老闆人怎麼總送東西給你,是不是看上你了?」

  小油菜臉一紅,「怎麼可能!」

  油菜媽點點頭,「我也覺得不可能。」

  小油菜有點無語了。不過反正今天她的自信已經被吳文給打擊得灰飛煙滅了,現在不存在遭受二次打擊的憂患。

  吳文聽到油菜媽這麼說,卻是忍不住笑了,他看小油菜一眼,眼神頗為無辜。那意思挺明顯:你看吧,我只是反映一下客觀情況,你就跟我發火。

  油菜爸是識貨的,看到那樣一箱酒,覺得挺珍貴,於是說道,「你們老闆太客氣了,送這麼多東西,回頭還要和他當面道謝才好。」

  吳文笑道,「不用了。」

  老兩口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小油菜解釋道,「忘了介紹了,這個就是我們老闆。」

  吳文迎著他們驚訝的目光,從容笑道,「伯父伯母你們好。」

  老兩口反應過來,互相看一眼,油菜媽笑道,「原來你就是薇薇的老闆啊?沒想到這麼年輕,真是年少有為。來,坐著不要客氣,我們薇薇在公司多虧了你的照顧和擔待,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才好。今天留下來吃飯吧,我再去炒兩個菜。」

  油菜爸也點頭稱是。

  盛情難卻,吳文真的就留下來吃晚飯了。油菜媽做的都是家常菜,手藝不錯,吳文從大食堂到五星級飯店都吃過,並不挑食。他幾乎沒吃過自己老媽做的家常菜,吃了兩口油菜媽做的,他心內默默慨歎:別人家的媽媽啊……

  油菜爸本來想跟吳文喝一杯,不過聽說他一會兒要開車,也就算了。這個年輕人舉止得體,有禮貌又健談,而且看起來很愛吃油菜媽做的飯……總之這一切看在人眼裡分外順眼。

  夫妻兩人便動了點心思。

  吃過晚飯,吳文也不便多留,小油菜把他送到樓下時,吳文胡亂揉了揉她的腦袋,「還氣呢?」

  小油菜背著手,右腳尖輕輕點著地,低頭答道,「沒有啊。」

  「行了你回去吧。說實話整個公司敢跟我發火的,你是——蠍子水兒獨一份兒。你也就仗著我寬宏大量不和你計較。」

  「對不起。」

  「我又不用你道歉,回去吧。」

  小油菜回到家後,爸媽把她拉到沙發上一通盤問。他們對女兒的工作瞭解得不太多,自然對她的老闆就知之更少。但是今天看到吳文,難免就操心起女兒的終身大事。老兩口也是有底氣的,幾年前拆遷分到過一套房子,地段不錯,可以作為寶貝女兒的嫁妝,這樣一來,單從經濟上來看,一般的小老闆他們女兒也能配得上了。於是他們問起吳文的身家。

  小油菜對自己所在公司的市值必然瞭解,於是說了一個數字。

  她爸媽聽到這個數字之後,便沉默下來。兩個人家世差得太遠了,門不當戶不對,絕非良配啊。

  小油菜當然明白爸媽的心思,反正說開了他們也輕鬆,不用總惦記這事兒。說實話,小油菜現在都有點懷疑自己對吳文的到底是真喜歡,還是只是源於青春年少的一場執念。考慮到自己如此執迷不悟又毫無理由,她現在越來越傾向於後者。而如果真的只是一場虛無的執念,那她何必還要堅持呢……

  她腦子不夠用,想這種事情就需要比平常人更多的時間才能理清。一直到睡前,她也理不清頭緒,唯一慶幸的是自己有自知之明,不會異想天開。

  睡前,她把自己的社交平台都溜了一遍。微信上收到好多贊,點開一看,全來自一個人。

  吳文把她發自拍照的微信都點了一遍贊。

  作者有話要說:七鍋鍋:做好心理準備,我要虐吳總的。

  吳文:為什麼?我辣麼聽話,你於心何忍!

  七鍋鍋:因為總裁不如狗,想虐就虐咯~

  吳文:次——奧——!人權呢!

  七鍋鍋:吃了^_^

  吳文:……QAQ

第86章 吳總X小油菜

  小油菜天生沒什麼出息,生完氣之後很快把這事兒拋之腦後,又變回一隻快樂的小逗比。不過吳文還是察覺到她微妙的變化,具體哪裡變了,他又說不清楚。

  這天,忙於追姑娘的喬風打了哥哥的場外求助電話,希望吳文能夠幫忙提供一匹馬。吳文聽明白事情緣由,二話不說把自己的馬讓給了他。吳文不放心,還要跑去親自圍觀,順便決定小油菜也拎過去,以為策應。

  他把事情定下來,才假惺惺地去徵求小油菜的意見。小油菜一聽到要騎馬,苦著臉搖頭,「吳總我不能騎馬啊,騎馬屁股疼。」

  一句話堅定了吳文的決定。這些天他養成了一個習慣,凡是小油菜反對的,都是他吳文支持的。他就像一個處於青春期的多動症少年,每時每刻地招貓鬥狗來刷存在感,對此吳文的解釋有二,一是閒的蛋疼,二是恰好小油菜那個蛇精病欠扁。

  總之聽說了小油菜會屁股疼,吳文樂顛顛地帶著她去馬場折磨她屁股了。

  殊不知小油菜自己心中也有小九九。四人一起出遊,簡直天賜良機,她隨身裝備著邪惡的小藥丸,打算尋找機會和藍衫兩人聯手把那兄弟二人推了,當然,各推各的。

  她和吳文一起來的,比另外兩人到得早。吳文看到小油菜一見馬就噤若寒蟬,他哪裡肯放過她,笑瞇瞇地拉著她同乘一騎。小油菜在馬上顛簸得像是簸箕裡的湯圓,沒一會兒安穩,這個時候雖然被男神摟在懷裡,她也沒有半分旖念了, 哎哎呦呦地慘叫著。

  吳文摟著她,惡趣味地在她耳邊哈哈大笑。

  她骨架小,身體纖細,現在在他寬大的懷中倍顯柔弱。吳文的臉擦著她柔軟的髮絲,他笑著,低頭看到她痛苦得泫然欲泣,他突然有些於心不忍,於是放慢了速度,不再折磨她。

  然後他鬆開攬在她腰間的手,抬起來揉了揉她的腦袋,「怕成這樣?」

  小油菜想也不想,拉下他的手重重咬了一口。

  吳文疼得倒吸涼氣,「反了你了!」

  小油菜咬他也是因為氣急了,實際並沒有多大膽量,現在被他呵斥,她縮了一下肩膀,牙關一鬆。

  柔軟濡濕的雙唇擦過他的皮膚,那觸感讓吳文心頭有種異樣的感覺,接著她不經意間用舌頭頂了一下他的手背,這一下卻使他像是突然觸了電,電流順著皮膚鑽進骨肉筋脈,直達心尖兒。吳文呼吸一滯,很快反應過來,他猛地一下抽回手。

  小油菜只當他是生氣,她也氣呼呼地,學著他的語氣說道,「我咬你一下你委屈啊?你把我屁股弄得這麼疼,我咬你一下怎麼了?」

  你、把、我、屁、股、弄、疼……

  吳文剛剛才被她挑起那麼一點曖昧又彆扭的心緒,現在乍然一聽到這種話,難免又想歪。他覺得自己真是太齷齪了,故意沉著聲音掩飾心虛,「你給我閉嘴!」

  對於他這種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無恥行為,小油菜只能在心裡罵他無恥,表面上還是不敢反抗,她怕他又折磨她。

  兩人很快回到跑馬場的入口,遇到藍衫和喬風二人,在馬上搭訕兩句,就各自分開。吳文和小油菜去了河邊休息。

  下馬時,小油菜犯了難。吳文選了一匹特別高的馬,比她的個子都高,她自己真不敢貿然往下跳……

  偏偏吳文就站在一旁看熱鬧,抱著胳膊等她求他。

  小油菜只好硬著頭皮說道,「你能不能接我一下呀?」

  「好吧。」他勉為其難地張開手臂,卻還是在笑。

  小油菜跳進他懷裡時,嘩啦啦,地上撒了好些東西。

  吳文放下小油菜,好奇地看從她口袋裡掉出來的東西。那是許多五顏六色的小糖球,吳文撿起一顆,嘲笑她,「你多大了還吃糖球?裝嫩上癮了是吧?」

  小油菜大驚失色,慌慌張張地撿起那些「糖球」。

  吳文從她的神色中看出了問題,他把糖球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又舔了一下,一點也不甜。他怒從心中起,抓起小油菜的衣領,「這不會是搖頭丸吧?肖采薇你本事大了是吧!老子要報警!」

  說要報警也只是嚇一嚇她,但好好一個姑娘,身上竟然帶這種東西,吳文覺得特別痛心。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肖采薇,這就使他痛心之外,又覺失望和憤怒。

  小油菜一聽說他要報警,也嚇得夠嗆,「不是啊!不是搖頭丸!」

  「那是什麼?!」

  「是……那個……你放開我,聽我解釋。」

  計劃還沒執行就先被識破,小油菜這時候也只好先把藍衫招出來了:「是這樣的,藍衫她喜歡喬大神啊,但是喬大神不喜歡她。我想幫她,就想著先把喬大神給迷暈了,然後,嗯,就那個……」

  「你說藍衫喜歡我弟?」

  「對啊,可惜喬大神不喜歡她。」

  「臥槽!誰說喬風不喜歡她的?喬風特別喜歡她!」

  「啊?」

  兩人這才發現事情繞了大圈子。他們把各自知道的信息招出來,互通有無,然後兩人都很高興,總算這事兒算有著落。

  吳文幫小油菜把地上的藥丸撿乾淨了,避免被人畜誤食。然後倆人坐在河邊,吳文看著那一堆藥丸搖頭,「說實話我就沒見過你這麼笨的人!你給男人吃這種東西,暈是暈了,可他暈了之後還能硬起來嗎?除非藍衫對我弟的菊花感興趣……」

  小油菜臉紅得不行,「你閉嘴。」

  「現在害羞是不是晚了點啊?你之前強男人的氣魄哪兒去了?」

  「你閉嘴,再說話就把你迷暈了爆菊!」她也硬氣了一回。

  吳文頓時色變,「臥槽!你這個變態!」

  小油菜笑瞇瞇地摸了一把他的臉,「乖哦。」

  吳文哪是任人調戲的主兒,他扣著她的手用力一拉,把她扯進懷裡。然後他反絞她的雙手,把她按在腿上,抬手照著她臀部輕輕拍了一下,「讓你不老實。」

  小油菜本來就屁股疼,現在被打一下,忍不住痛叫,「疼!」

  吳文的第二下終於沒落下去,他按著她,笑問,「聽不聽話?」

  「聽。」

  「到底誰乖了?」

  「我乖,我乖。」

  吳文得意地胡亂揉她腦袋,把她的髮型揉得比秋草還凌亂。小油菜坐起身,面無表情地整理頭髮。

  吳文點了一根煙,對著水光山色碧草藍天,悠閒地吞雲吐霧。他看一眼身旁的小油菜,「我說你這個姑娘怎麼什麼都敢說啊?」

  小油菜翻個白眼,「還不是因為你氣我。」

  他側眼打量她,試探著問,「那你上回說的也只是氣話?」

  小油菜不明所以,「哪回?」

  吳文咬著煙,似笑非笑的,沒有回答。有些事,他介意得莫名其妙,大概也只是好奇吧,好奇這個看似清純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如自稱的一樣「床上功夫了得」。不過是真是假又怎樣呢,與他有什麼關係?

  而且,隱隱的,他雖然有些想知道答案,卻更多的是不願知道。這是人們自我保護的本能,一個人總是會對可能牽動自己痛神經的事情刻意迴避。儘管連吳文自己都沒意識到這一點。

  小油菜見他不答,便好奇地追問,「吳總你指的是哪回啊?其實我說的話大多數都是真知灼見,只有很少量的氣話。」

  吳文突然張嘴朝她吐了一口煙圈。看著她嗆得直咳嗽,他笑得幸災樂禍。

  「神經病!」小油菜咳嗽完,給了他這樣一個評價。

  「看風景吧。」吳文說道。

  小油菜看風景時,總是不甘寂寞地卡擦卡擦拍照,把風景拍一遍然後自拍,還讓吳文幫她拍和馬的合照。

  吳文耐心給她拍了幾張,小油菜看完之後,環視一周,最後把目光定在吳文身上。

  吳文警惕地挑了一下眉。

  小油菜笑嘻嘻地湊過去,「吳總,我們拍張合照唄?」

  「好吧。」他矜持地點了點頭。

  現場除了他們兩個,唯一的活物就是那匹馬,因此這張合照只能自拍了。小油菜坐在吳文身邊,舉起手機。自拍的視角比較窄,為了把兩人都拍進去,他們必須靠得很近。這是光明正大親近男神的機會,小油菜豈能錯過,她一點點湊過去,腦袋幾乎要枕到他肩上。

  吳文咬著煙,淡淡地掃了鏡頭一眼,小油菜按下快門,抓拍住他氣勢十足的一瞬間。

  小油菜對這張照片很滿意,「吳總你好帥呀!」

  吳文的嘴角微微彎起來。

  小油菜低著頭,問道,「我能把這張照片發微信嗎?」

  「可以。」

  小油菜很高興。吳文也比較好奇,如果公司員工看到肖采薇發了她和他的照片,他們會想些什麼,說些什麼。因此過了一會兒,他掏出手機查看小油菜的微信,順便想給她的自拍照點個贊。

  微信照片被ps過了,方式簡單粗暴直接:小油菜身旁那個男人的臉上,直接給蓋上一個大嘴猴兒。

  他看過她之前發的照片,偶爾會出現大嘴猴這個東西,有些人被蓋了有些人沒被蓋,而他,顯然屬於被蓋的行列中。

  吳文也說不清楚自己心中是個什麼滋味,總之不會是高興。他看了小油菜一眼,發現她神態自若。

  吳文這回沒有給她的照片點贊。他點開評論看了一下,因為男人身份不明,評論欄裡十分冷清,只有董立冬一個人留了言:男朋友?

  再刷新一下,吳文看到了小油菜給董立冬的回復:不是。

  吳文又掃了小油菜一眼,看到她低著頭,笑吟吟的。也不知道跟董立冬說句話能有什麼好高興的,笑成這樣。吳文淡淡地哼了一聲。

  他再次收回視線,圍觀他們倆的談話。

  董立冬:那就好。

  這話說的,意圖太明顯了。吳文清了清嗓子,說道,「肖采薇,我必須提醒你,本公司是不允許公司內部戀愛的。」

  小油菜上揚的嘴角向下壓了壓,「放心吧,我不會看上你的。」

  吳文的心沉了沉,像是被強行按在鹽水了泡,十分不是個滋味。他嗤笑,「我說我了嗎?我說的是董立冬!你看看丫說的話,他對你有意思。」

  「是嗎?」小油菜看到董立冬的回復,也有點疑惑,「我問問他。」她說著,點開董立冬的微信。

  吳文特別好奇小油菜會怎麼問,於是偏頭湊過來。

  肖采薇:董立冬,你是不是對我有意思呀?

  吳文幾乎絕倒。原來這姑娘跟誰都這麼問啊?太直接了,她到底有沒有談過戀愛?!

  那邊董立冬很快回復了。

  董立冬:是啊,你怕不怕~^_^

第87章 吳總X小油菜

  突然就被表白了,小油菜腦子有點短路。她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該怎麼樣回復董立冬,最後只好把手機一鎖,假裝沒看到。

  吳文冷笑,「你現在裝傻是不是晚了點啊?」

  小油菜低頭不語。

  吳文卻覺得,她沒有立刻拒絕董立冬,說明她很可能也有這方面的心思。這個想法讓他有些惱怒。身為一個組織的領導者,他制定的規則被她公然無視,他感覺自己的權威遭到了挑戰。

  然後小油菜就變成了一個沉默的小綿羊,吳文挖苦她,她也不回嘴,讓他頓覺無趣。

  小油菜實際上是在認真地思考。

  她對於吳文的喜歡,像空中樓閣,像海市蜃樓,遠遠地看著挺美好,但其實根本觸碰不到。因此,她也不抱什麼希望,暗戀得毫無壓力。可是呢,她又老大不小了,還沒談過戀愛呢,總不能一輩子就這麼暗戀著度過吧?多空虛寂寞冷啊!她得抓緊時間尋找另一半,也不指望兩個人有多麼相愛,但至少可以互相陪伴,可以平等地站在一起,可以不用靠著YY度日。

  總之一句話:她要談戀愛!

  現在有人跟她表白了,這個人看起來還不錯,完全可以進一步地考察。而且,等她真談了戀愛,也就該移情別戀了,就能把吳文丟開了,她就能結束倒霉催的暗戀歲月了……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小油菜想著想著,咧開嘴笑了,一臉的癡呆相。

  吳文戳了一下她的臉蛋,語帶譏誚,「我說你至於嗎?樂成這樣,沒被人追過嗎?」

  小油菜拍開他的手,「追我的人多得是。」

  吳文當然不信,他警告她,「你好自為之,如果膽敢違反公司規定,我可不知道什麼叫手下留情。」

  「知道了知道了。」小油菜有些不屑。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她也就是考察一下,又沒有說要立刻和董立冬確定關係。況且,兩個人是否在談戀愛,這個東西要怎麼定性?普通的朋友之間也可以逛街看電影一起吃飯啊,除非被捉-奸在床,否則你憑什麼說我們談戀愛啊?再說了,捉-奸在床就一定是在談戀愛嗎?還可以只是炮-友好不啦……

  ***

  小油菜和董立冬其實不算特別熟,不過她是個人才,跟天橋上拉二胡的瞎子都能聊上一個多小時,所以在她這裡基本不存在冷場的情況。她對董立冬的考察無非就是一起吃個飯啊看個電影啊什麼的,從聊天中瞭解對方更多。

  這種模式和相親差不多。

  考察了幾回,小油菜慢慢覺得董立冬這個人不錯。他脾氣溫和、進退有度,雖然已經表白了,但是從來不催促她的回答。舉止中也不會過度親暱、引起她的不適。

  唯一遺憾的就是,她還沒有喜歡上他。

  不過感情嘛,可以慢慢培養的,小油菜決定努力發掘他的閃光點,爭取早日對他動心。

  這個週末,小油菜在京的大學同學組織了一次聚會。組織者是她們班的王小美。王小美前年嫁了個土豪,從此過上了揮金如土的日子,特別喜歡在微博和微信上曬各種奢侈品。這次聚會就是她請客,地點定在了一個五星級飯店。小油菜很高興,為了蹭吃蹭喝她也一定要去。

  可惜藍衫有事兒不能去。王小美對此有點慶幸又有點遺憾。藍衫大學時就是個大美女,畢業之後會打扮了,越來越漂亮,除了肖采薇那個心眼粗的,一般的女生都不想和藍衫站一塊,怕被她比成柴火妞。王小美當然也不希望藍衫過來用美貌碾壓她。可是呢,她又希望欣賞到藍衫看她變富婆時的羨慕嫉妒恨——女人嘛,學得好不如長得好,長得好不如嫁得好。

  小油菜也有她的憂愁——她們班有個男生在追她,每次同學聚會都來纏她。此君和小油菜的三觀嚴重不符,所以小油菜拒絕過很多次,可是他臉皮特別特別厚,一見面就腆著臉湊上來,怎麼趕都趕不走。兩人三觀不對付,他說的話在小油菜聽來也特別刺耳,嚴重影響食慾。

  為了愉快地蹭吃蹭喝,小油菜決定把董立冬帶上。反正王小美財大氣粗,不介意多一張嘴來吃飯。

  聚會這天她到得很準時,王小美只告訴了她包廂號,沒有下來迎接她,因此她和董立冬自己上去了。站在包廂門口,小油菜剛要推開門,董立冬卻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她有些訝異,抬頭看他。

  他笑了笑,目光柔和,「你不是要我假扮你男朋友嗎?總要裝得像一些。」

  對哦。小油菜於是也反握住他的手。

  她深吸一口氣,調整好精神面貌,接著猛地推開門,用足以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分貝喊道,「我來啦!哈哈哈哈哈!」

  包廂內眾人的談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驚訝地看向門口。

  小油菜看到當中唯一一張熟面孔,頓時像是被五彩神雷劈中,張大嘴巴一動不動。

  那張熟面孔正是吳文。

  他坐在主位上,陪坐的有六七個人。吳文左邊是個禿頂的中年人,右邊是個漂亮姑娘,姑娘穿一身粉白相間的裙子,妝容甜美,此刻正嫌棄地看著突然闖進來的二人,語氣不善,「你們是誰呀?」

  吳文的目光從小油菜的臉上移開,視線向下滑,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

  他瞇了瞇眼。

  小油菜一緊張就犯結巴,呆呆地回答那個姑娘,「我我我我我……」

  董立冬反應比她快,他拽了一下小油菜的手打斷她,然後賠笑道,「對不起,我們走錯包廂了。」

  小油菜:「對對對對不起。」

  吳文輕輕皺了一下眉,臉色變得陰沉。

  那姑娘有意戲弄小油菜,於是笑道,「沒事,你們走吧,順便把這兩個不用的盤子帶出去。」

  小油菜一時沒反應過來,董立冬卻是聽明白了。他握著小油菜的手,沉著臉答道,「不好意思,我們是來吃飯的,一不端盤,二不陪酒。」

  最後那兩個字顯然是在譏諷那姑娘,於是她的臉也黑了。

  董立冬畢竟是個男人,不可能跟女人吵架,他不等她說話,拉著小油菜轉身走出包廂。

  包廂裡那姑娘氣得咬牙切齒。

  吳文反倒是笑了笑,笑完之後看著中年人,「劉總,令千金好像被人誤會了。」

  中年人的臉上也掛不住,卻還要強笑,「小蕾,還不坐回來。」

  姑娘低頭,噘著嘴不說話。聽爸爸說今天要和著名的青年才俊吳文吃飯,她央求著爸爸跟來了,本來坐在爸爸身邊,席間大家開玩笑起哄,她就順坡下驢坐在了吳文旁邊。吳文也沒有反對,飯桌上氣氛很好,沒想到卻被那兩個冒失鬼闖進來打斷了。

  這時候有人岔開話題,吳文當然也不會太給人下不來台,於是說起別的。那中年人卻覺得,吳文變得有點心不在焉了。

  包廂外,小油菜不緊張了,也就反應過來董立冬說的話有些得罪人,她很擔憂。

  董立冬安慰她,「沒關係的,她又不認識我。」

  「那如果她來頭很大呢?」

  「她的來頭不會大過吳總,除非吳總想幫她出氣,否則我不會有問題的。」

  小油菜想了想,答道,「吳總不會吧?」

  「誰知道呢,英雄難過美人關嘛。」

  小油菜有些難過,又有些沮喪,「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沒關係,」董立冬笑了笑,「你在吳總面前多幫我美言幾句就好了。」

  「一定!」

  兩人收拾好心情,轉而找到對的包間。聚會的人大部分都到了,王小美看到小油菜,很熱絡地上來和她寒暄,小油菜給他們介紹了董立冬,果然這次沒有受到糾纏。

  然後就是一邊吃飯一邊聽王小美吹牛了。她老公的產業做得多麼多麼大,認識哪些牛X人物,最近正準備和文風集團合作。

  小油菜把臉從盤子上抬起來,「我就在文風集團啊,怎麼沒聽說這事兒呢?」

  「大概是你的級別比較低吧。」王小美倒是不以為意。

  小油菜點了點頭,又問,「怎麼今天你老公沒來呢。」說實話,她從來沒見過王小美的老公,每次聚會她老公都有事情。

  王小美笑答,「他正在隔壁和吳文談事情,談完了估計會過來喝一杯。」

  和吳文吃飯是一件很提升檔次的事情,她用一種驕傲的口吻講出來,果然引起大家的興趣。

  咦,看來王小美這次沒有吹牛?小油菜回想了一下剛才的情形,也想不出哪一個像是王小美的老公。如果說再回去看看,她又沒膽量,只好按下好奇心。

  過了一會兒,有兩個人結伴去洗手間,回來時,她們推開門進來,小油菜不經意間抬頭看了一眼,恰好看到吳文從門外走過。

  ……這也能遇上。

  她趕緊低下頭。

  吳文已經發現了她,及時掉頭走過來,推開關了一半的門。

  關門的姑娘看到是一個超級大帥哥,一下給愣住了。

  吳文扶著門,冷冷地看著小油菜。他長得帥,氣場又強,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除了小油菜——她正低頭奮力地啃東西,把一個黑腦殼對著他。

  「肖采薇。」他只好叫她。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小油菜。

  小油菜不得已抬起頭,舔了一下嘴角的肉渣,「吳、吳總。」

  「你給我出來。」

  小油菜抽紙巾擦了擦手和嘴巴,緊張兮兮地跟上去。董立冬起身想跟上,吳文背後像是長了眼睛,回頭掃了他一眼,「沒你事兒。」

  小油菜被吳文帶到了電梯間,兩人站在窗前交談。他們這個樓層太高,向窗外望一眼,地上的汽車彷彿爬行的金龜子,看著一陣心慌。

  她有點怕高。

  吳文深吸一口氣,說道,「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吧?我說過,你敢和董立冬談戀愛,我就敢開除你。」

  小油菜趕緊搖頭,「吳總你誤會了,我們沒有談戀愛。」

  吳文嗤笑,「沒談?沒談你們手拉著手,騙鬼呢?」

  「誰說手拉手就是在談戀愛呀,又不是小學生。」

  「狡辯。你真讓我開眼,平常笨得都快開花了,怎麼一到這種事情上就這麼能——」他突然頓住,垂了下眼睛。

  他的手被一雙小手握著,她兩隻手才能把他的大手包裹住。

  第N次吃豆腐成功的小油菜心情有些雀躍。她眼巴巴地望著他,「吳總,現在我們拉手了,你能說我們在談戀愛嗎?」

  吳文垂著眼睛,定定地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沒有回答。

  他的心緒突然有點亂。

☆、第88章 吳總X小油菜

  吳文正不知該作何反應,凌亂的思緒突然被一個遲疑的聲音打斷,「文哥?「

  他扭頭看,發現劉小蕾出現在樓道口。劉小蕾訝異地看著他們,臉色不是很好。

  小油菜連忙抽回手,還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在裙子上輕輕蹭了一下。這種疑似嫌棄的動作讓吳文一陣不滿。

  劉小蕾走過來,站在他們旁邊,「文哥,這位是?」

  吳文單手插兜,滿不在乎地看一眼小油菜,答道,「公司員工。」他連名字都懶得給她介紹。

  劉小蕾笑著向小油菜伸出手,「你好哦,我叫劉小蕾。」

  「我叫肖采薇。」小油菜友好地回握了她的手。

  劉小蕾挪了一步,站得離小油菜更近了。倆人一併肩站著,身高差距立刻明顯了。小油菜身高是162公分,今天的鞋跟只有三公分,但是劉小蕾至少有一米六七,還穿了十公分以上的細高跟鞋,一下子就把身高差拉開了。小油菜看看劉小蕾,再看看吳文,悲哀地發現,至少從身高上來看,劉小蕾和吳文更加登對一些。

  她不自在地向後退了兩步,「你們有事情要談嗎?那我就不打擾了。」

  吳文轉身,「有事也不用在這談,走吧。」

  劉小蕾跟在他身邊,「文哥」長「文哥」短地叫著。

  小油菜和他們始終保持著兩步的距離,聽到劉小蕾稱呼得那樣親熱,她不滿地扯嘴角,哼道,「文哥文哥,我還文-革呢!這麼反-動的稱呼……」

  吳文突然停下,轉身看了她一眼,眼神不善。顯然,他聽到了她的挖苦。

  「等回去饒不了你。」他警告道。

  小油菜感覺自己今天得罪他夠多了,反正肯定討不到好,這會兒她也不怕再得罪他了,於是翻著白眼朝他吐了吐舌頭。

  吳文輕輕哼一聲,嘴角卻是忍不住勾起來。

  小油菜回到包廂,終於看到了王小美的老公。這位傳說中的土豪正趁著吳文離開的空當,從一個包廂串到另一個包廂,給大家敬了杯酒。小油菜回來時恰好看到他在仰脖子灌。

  有人走進來時,那位土豪掃了一眼門口,看到了站在小油菜身後的吳文,土豪一驚之下,差一點嗆死,拍著胸脯拚命地咳嗽,王小美一個勁兒給他遞紙巾。

  劉小蕾擔憂地走進來,「爸,你沒事吧?」

  土豪理順了氣,看著吳文,笑呵呵地,「吳總,不好意思啊,老婆在這邊吃飯,我來看看。」

  吳文點了一下頭,沒說話。

  小油菜用了差不多二十秒鐘來理清眼前的人物關係,等她理順之後,發現她的同學們都用一種矜持又熱烈、神往又敬畏的眼神注視著她……身後的吳文。

  吳文不認識他們,也不打算認識,他轉身回了自己的包廂。

  小油菜坐回來接著吃,席間的話題自然變成了對吳文的討論,一水兒的讚美之詞,小油菜豎著耳朵聽,與有榮焉。

  董立冬本來想問問小油菜有沒有被刁難,不過看她吃得這樣歡,應該是心情不錯吧。

  一幫人吃完飯,又想去唱歌,身為麥霸,小油菜必然跟進,唱得盡興而歸。晚上兩人吃了點簡單的,又去看了場電影,董立冬把她送到家門口,突然說道,「采薇,我不想再做假的男朋友了。」

  小油菜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她突然覺得無比內疚,對於眼前這個人。他對她那麼好,她卻在喜歡別人。在這之前,她也確實考慮過確定關係,可是現在,她突然想,如果真的確定,這對他公平嗎?

  董立冬看著手足無措的小油菜,歎氣問道,「你是不是心裡有別人?」

  小油菜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他無奈看著她,「還用猜嗎?如果不是喜歡著別人,你應該早就接受我了。」

  她低頭,「對不起,我也在努力喜歡你,真的。」

  「你喜歡的那個人,你們不能在一起嗎?」

  她搖了搖頭。

  「那麼,你也不要勉強,我們就這樣順其自然吧。如果你無法喜歡上我,也請告訴我,不要讓我傻等。」

  小油菜重重點了點頭。

  ***

  週一上午,公司有個高層會議,小油菜在其中做會議記錄。散會時,吳文把市場部總監留了下來。小油菜順手整理著會議室,賴在這裡不走。

  她的直覺告訴他,市場總監留下來的原因和董立冬有關。反正吳文不趕她走,她就聽唄。

  吳文掃了一眼小油菜,也沒說什麼。他轉而看向市場總監,簡短地交代了一句,「留意一下你們部門的董立冬。」

  市場總監一時沒明白吳總的意思,追問道,「董立冬的工作表現挺好的,吳總您讓我留意他什麼?」

  吳文一臉的高深莫測,也沒解釋。主要原因是他也不知道該留意董立冬什麼,反正就是覺得這個人不順眼。

  市場總監離開後,小油菜湊上來,「吳總,您還生氣呢?」

  吳文斜了她一眼,「我有什麼好氣的?」

  小油菜覺得,這是個心照不宣的事兒。董立冬得罪了劉小蕾,劉小蕾的爸爸是吳文的合作夥伴,那麼吳文完全有可能為了給劉小蕾出氣而找董立冬的麻煩。想到這裡,小油菜的心裡酸溜溜的,劉小蕾長得很漂亮啊……

  吳文戳了戳她的臉,「傻了?」

  小油菜回過神來,董立冬得罪劉小蕾也是為了她,她不能不仗義,於是說道,「吳總,要不您放過董立冬吧,這事兒的主要責任在我,而且我覺得劉小蕾也不是小肚雞腸的姑娘。」

  吳文點了根煙,他抽了幾口,在一片煙霧繚繞裡靜靜地看著小油菜,輕聲問她,「就這麼護著他?你們倆發展到哪一步了?」

  小油菜摸了摸鼻子,「吳總您放心吧,我絕對不會違反公司規定的。」

  「是嗎?」

  「我跟董立冬,我們倆……哎我跟您說這事兒也說不著呀。總之董立冬真挺無辜的,吳總您把他當個屁給放——」

  吳文突然火了,這火氣來得迅猛而突然,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他打斷她,「董立冬董立冬,你滿腦子都是董立冬!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小油菜愣住了,看到他的臉色突然就黑雲罩頂,她有點緊張了,「我……我那個……」她靈機一動,笑道,「吳總,我當然沒有把你放在眼裡啦!」

  這麼毫不客氣的話,讓吳文快要暴走了,他冷冷地看著她,指間用力,幾乎要將香煙夾斷,「肖采薇,你再給我說一遍。」

  「我是把您放在心裡的。」小油菜說著,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笑嘻嘻地看著他。她雖然笑得沒心沒肺,心中卻有些酸楚。這是玩笑話,也是真心話。

  有那麼一瞬間,吳文神情發怔,心口悸動得要命,那裡像是突然出現了一個漩渦,牽動著他全身的神經,以至於他夾著煙的手指輕輕顫了一下,無意間抖落下一點煙灰,簌簌落在乾淨的會議桌上。

  但是很快,他冷靜下來。他默默地看著她,看她沒心沒肺地笑,她說的甜言蜜語一點也不走心。

  吳文垂下眼眸不再看她。他的眉角耷拉著,看起來有些悲哀。是啊,他怎能不悲哀呢,有些事情真特麼諷刺——她只不過說句拍馬屁的玩笑話,他卻要當真了。

第88章 吳總X小油菜

  吳文正不知該作何反應,凌亂的思緒突然被一個遲疑的聲音打斷,「文哥?「

  他扭頭看,發現劉小蕾出現在樓道口。劉小蕾訝異地看著他們,臉色不是很好。

  小油菜連忙抽回手,還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在裙子上輕輕蹭了一下。這種疑似嫌棄的動作讓吳文一陣不滿。

  劉小蕾走過來,站在他們旁邊,「文哥,這位是?」

  吳文單手插兜,滿不在乎地看一眼小油菜,答道,「公司員工。」他連名字都懶得給她介紹。

  劉小蕾笑著向小油菜伸出手,「你好哦,我叫劉小蕾。」

  「我叫肖采薇。」小油菜友好地回握了她的手。

  劉小蕾挪了一步,站得離小油菜更近了。倆人一併肩站著,身高差距立刻明顯了。小油菜身高是162公分,今天的鞋跟只有三公分,但是劉小蕾至少有一米六七,還穿了十公分以上的細高跟鞋,一下子就把身高差拉開了。小油菜看看劉小蕾,再看看吳文,悲哀地發現,至少從身高上來看,劉小蕾和吳文更加登對一些。

  她不自在地向後退了兩步,「你們有事情要談嗎?那我就不打擾了。」

  吳文轉身,「有事也不用在這談,走吧。」

  劉小蕾跟在他身邊,「文哥」長「文哥」短地叫著。

  小油菜和他們始終保持著兩步的距離,聽到劉小蕾稱呼得那樣親熱,她不滿地扯嘴角,哼道,「文哥文哥,我還文-革呢!這麼反-動的稱呼……」

  吳文突然停下,轉身看了她一眼,眼神不善。顯然,他聽到了她的挖苦。

  「等回去饒不了你。」他警告道。

  小油菜感覺自己今天得罪他夠多了,反正肯定討不到好,這會兒她也不怕再得罪他了,於是翻著白眼朝他吐了吐舌頭。

  吳文輕輕哼一聲,嘴角卻是忍不住勾起來。

  小油菜回到包廂,終於看到了王小美的老公。這位傳說中的土豪正趁著吳文離開的空當,從一個包廂串到另一個包廂,給大家敬了杯酒。小油菜回來時恰好看到他在仰脖子灌。

  有人走進來時,那位土豪掃了一眼門口,看到了站在小油菜身後的吳文,土豪一驚之下,差一點嗆死,拍著胸脯拚命地咳嗽,王小美一個勁兒給他遞紙巾。

  劉小蕾擔憂地走進來,「爸,你沒事吧?」

  土豪理順了氣,看著吳文,笑呵呵地,「吳總,不好意思啊,老婆在這邊吃飯,我來看看。」

  吳文點了一下頭,沒說話。

  小油菜用了差不多二十秒鐘來理清眼前的人物關係,等她理順之後,發現她的同學們都用一種矜持又熱烈、神往又敬畏的眼神注視著她……身後的吳文。

  吳文不認識他們,也不打算認識,他轉身回了自己的包廂。

  小油菜坐回來接著吃,席間的話題自然變成了對吳文的討論,一水兒的讚美之詞,小油菜豎著耳朵聽,與有榮焉。

  董立冬本來想問問小油菜有沒有被刁難,不過看她吃得這樣歡,應該是心情不錯吧。

  一幫人吃完飯,又想去唱歌,身為麥霸,小油菜必然跟進,唱得盡興而歸。晚上兩人吃了點簡單的,又去看了場電影,董立冬把她送到家門口,突然說道,「采薇,我不想再做假的男朋友了。」

  小油菜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她突然覺得無比內疚,對於眼前這個人。他對她那麼好,她卻在喜歡別人。在這之前,她也確實考慮過確定關係,可是現在,她突然想,如果真的確定,這對他公平嗎?

  董立冬看著手足無措的小油菜,歎氣問道,「你是不是心裡有別人?」

  小油菜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他無奈看著她,「還用猜嗎?如果不是喜歡著別人,你應該早就接受我了。」

  她低頭,「對不起,我也在努力喜歡你,真的。」

  「你喜歡的那個人,你們不能在一起嗎?」

  她搖了搖頭。

  「那麼,你也不要勉強,我們就這樣順其自然吧。如果你無法喜歡上我,也請告訴我,不要讓我傻等。」

  小油菜重重點了點頭。

  ***

  週一上午,公司有個高層會議,小油菜在其中做會議記錄。散會時,吳文把市場部總監留了下來。小油菜順手整理著會議室,賴在這裡不走。

  她的直覺告訴他,市場總監留下來的原因和董立冬有關。反正吳文不趕她走,她就聽唄。

  吳文掃了一眼小油菜,也沒說什麼。他轉而看向市場總監,簡短地交代了一句,「留意一下你們部門的董立冬。」

  市場總監一時沒明白吳總的意思,追問道,「董立冬的工作表現挺好的,吳總您讓我留意他什麼?」

  吳文一臉的高深莫測,也沒解釋。主要原因是他也不知道該留意董立冬什麼,反正就是覺得這個人不順眼。

  市場總監離開後,小油菜湊上來,「吳總,您還生氣呢?」

  吳文斜了她一眼,「我有什麼好氣的?」

  小油菜覺得,這是個心照不宣的事兒。董立冬得罪了劉小蕾,劉小蕾的爸爸是吳文的合作夥伴,那麼吳文完全有可能為了給劉小蕾出氣而找董立冬的麻煩。想到這裡,小油菜的心裡酸溜溜的,劉小蕾長得很漂亮啊……

  吳文戳了戳她的臉,「傻了?」

  小油菜回過神來,董立冬得罪劉小蕾也是為了她,她不能不仗義,於是說道,「吳總,要不您放過董立冬吧,這事兒的主要責任在我,而且我覺得劉小蕾也不是小肚雞腸的姑娘。」

  吳文點了根煙,他抽了幾口,在一片煙霧繚繞裡靜靜地看著小油菜,輕聲問她,「就這麼護著他?你們倆發展到哪一步了?」

  小油菜摸了摸鼻子,「吳總您放心吧,我絕對不會違反公司規定的。」

  「是嗎?」

  「我跟董立冬,我們倆……哎我跟您說這事兒也說不著呀。總之董立冬真挺無辜的,吳總您把他當個屁給放——」

  吳文突然火了,這火氣來得迅猛而突然,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他打斷她,「董立冬董立冬,你滿腦子都是董立冬!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小油菜愣住了,看到他的臉色突然就黑雲罩頂,她有點緊張了,「我……我那個……」她靈機一動,笑道,「吳總,我當然沒有把你放在眼裡啦!」

  這麼毫不客氣的話,讓吳文快要暴走了,他冷冷地看著她,指間用力,幾乎要將香煙夾斷,「肖采薇,你再給我說一遍。」

  「我是把您放在心裡的。」小油菜說著,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笑嘻嘻地看著他。她雖然笑得沒心沒肺,心中卻有些酸楚。這是玩笑話,也是真心話。

  有那麼一瞬間,吳文神情發怔,心口悸動得要命,那裡像是突然出現了一個漩渦,牽動著他全身的神經,以至於他夾著煙的手指輕輕顫了一下,無意間抖落下一點煙灰,簌簌落在乾淨的會議桌上。

  但是很快,他冷靜下來。他默默地看著她,看她沒心沒肺地笑,她說的甜言蜜語一點也不走心。

  吳文垂下眼眸不再看她。他的眉角耷拉著,看起來有些悲哀。是啊,他怎能不悲哀呢,有些事情真特麼諷刺——她只不過說句拍馬屁的玩笑話,他卻要當真了。

第89章 吳總X小油菜

  小油菜問董立冬,他們總監有沒有為難他,董立冬回答沒有,還奇怪地問小油菜怎麼回事。

  小油菜差一點就把吳文對市場總監的叮囑告訴董立冬了,不過話到嘴邊又被她嚥了回去。她是一個有職業操守的人,吳文和市場總監之間的對話也可以列入高層談話之列,所以她習慣性地會對此守口如瓶。

  於是她答道,「沒什麼,就是擔心吳總為難你,你得罪的那個劉小蕾,你也看到了,她爸爸馬上會成為我們新的合作夥伴。」

  合作這件事,即便那天沒有在場的人,大部分也能猜到。因為那個劉小蕾,三天兩頭往這邊跑,有時候是自己來,送個文件傳個話什麼的,有時候是跟著老爸的員工來——她自己並不熟悉公司業務,往文風集團跑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是了,劉小蕾看上吳總了,傻子都能看出來。

  比如他們要交接的事務基本不用吳文去關心,但每次劉小蕾忙完正事都會直接上去問候吳文,還喜歡賴在他的辦公室不走。這姑娘也是個自來熟,豁出去厚臉皮一些,吳文顧忌著給老劉留點面子,也不好硬把她往外轟。

  有時候小油菜會在吳文的辦公室看到劉小蕾。女人的直覺通常準確,在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兩人都把對方擺在了情敵的位置上。考慮到劉小蕾的身份,小油菜不好當面和她作對,頂多背後默默腹誹一下。不過劉小蕾就沒什麼顧忌了,她嬌生慣養的,脾氣有些沖,從來不怕得罪一個普通的員工。並且她也不傻,能看出來吳文對小油菜總沒什麼好臉色,這說明文哥也不喜歡那個女人。

  所以劉小蕾就放心大膽地挑釁小油菜了。她的挑釁方式也簡單,無非就是冷嘲熱諷打擊小油菜的自信心,如果當著吳文的面,嘲諷就會變得非常含蓄,但當事人依然能領會其深意。

  小油菜很生氣。

  這天,劉小蕾又來了。

  小油菜去吳文的辦公室時沒敲門,沒錯她就是故意不敲門,就是想突擊圍觀一下裡面的情況。

  劉小蕾正坐在沙發上翻看雜誌,吳文低頭辦公,室內很安靜,沒人說話。

  小油菜推門進來時,兩人都把目光投向她。

  劉小蕾不悅地皺了一下眉頭,「你怎麼不敲門啊?」

  吳文看著小油菜,「有事嗎?」

  小油菜答道,「吳總,我有重要的事要向您匯報,」她笑著看劉小蕾,「劉大小姐,能不能請您先去趟洗手間呀?」

  劉小蕾看了吳文一眼,發覺他不打算給她撐腰,於是起身出去了。她的包還留在沙發上,說明她真的只是暫時迴避一下而已——今天軟磨硬泡才讓文哥答應和她一起吃晚飯,打死也不能錯過良機!

  等到劉小蕾出去,吳文又問了一遍,「到底什麼事?」

  「是一份重要的文件,」小油菜走過去,把文件放在他桌上,「吳總您忙著,我不打擾您了。」說著走開。

  吳文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盯著她的背影,眼神複雜。

  小油菜走到沙發旁邊,突然轉身看他。吳文心虛地低頭,假裝翻看文件。小油菜彎腰拿起茶几上的杯子,飛快地朝沙發的坐墊一潑,半杯水全倒在了米白色的沙發上。

  然後她放下茶杯,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這一系列動作全落在吳文眼中,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兒,劉小蕾回來了,她走進辦公室後發現吳文在看她,一時有些受寵若驚,也含情脈脈地回望他,一邊走向沙發。

  吳文不知道自己出於何種動機,竟然沒有提醒劉小蕾,而是眼睜睜地看著她坐了下去。

  然後劉小蕾感覺到臀部一片冰涼潮濕,她「啊」的一聲驚叫,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然而為時已晚,臀部早已浸濕了大片。偏偏她今天穿的裙子是淺色包臀的,這時候真是苦不堪言。

  小油菜一直在外面豎著耳朵聽動靜,聽到裡面隱隱傳來女人的慘叫聲,她一馬當先地衝進去,正看到劉小蕾捂著屁股,俏臉爆紅,幾乎要哭了。

  「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小油菜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湊過去。

  那一片水漬不是兩手就能蓋住的,小油菜看到後,嘖嘖稱奇,摸著下巴一個勁兒搖頭,「你這人怎麼隨地大小便啊……」

  劉小蕾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然而電光石火之間,她突然明白了這一切,「是你!」說著狠狠地指著她,但一時想起後面的尷尬,又趕緊收回手。

  「我怎麼了?」小油菜無辜地看著她。

  「是你故意在沙發上灑了水!你、你這個女人,太陰險!」

  想她小油菜,終於也有被人罵「陰險」的一天了,小油菜純粹把這個詞當讚美了,笑呵呵答道,「你不要隨便誣賴好人,證據呢?你親眼看到我灑水了?」

  劉小蕾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她看向吳文,「文哥,你說怎麼辦嘛……」

  吳文揉了揉額角,給湯助理打了個電話。救火隊員湯助理就在外面,不過沒有吳文的傳喚他是不會輕易進來的,這會兒接到電話,湯助理走進來,「吳總,什麼事?」

  「你把小蕾送回家吧,嗯,幫她買兩件衣服,記在我賬上。」

  湯助理脫下自己的外套讓劉小蕾繫在腰上,吳文安慰了劉小蕾幾句,劉小蕾臉色才稍有緩和。然後湯助理就帶著劉小蕾離開了。

  吳文站在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小油菜看夠了熱鬧,暗搓搓想溜,然後他卻突然把門關上,背靠著門,抱著胳膊看她。

  小油菜摸了摸鼻子,「吳總,既然沒我什麼事,我就回去幹活了。」

  吳文面無表情,只是一雙眼睛犀利如刀,直勾勾地盯著她。這目光太有壓迫感,小油菜本來就心虛,這會兒被他盯得兩腿直髮軟。

  「為什麼這樣做?」吳文突然問道。

  「啊?」她偏頭看著他,打算裝傻。

  「不用裝傻,你已經夠傻了,」吳文毫不留情地道出這個事實,「現在老實告訴我,你為什麼和劉小蕾作對,是不是因為嫉妒?」

  小油菜愣了一下,「……是啊。」

  吳文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他追問道,「怎麼個嫉妒?」他這樣問著,心中卻隱隱浮現出一個期待的答案。

  小油菜是不會承認自己在吃醋的,她低著頭,「嫉妒得多了去了。不過我主要嫉妒的是她不用上班就能吃飽飯。」

  「嗯。」吳文應了一聲,不置可否。

  小油菜其實特別想在吳文面前進點讒言說些壞話,但她怕偷雞不成蝕把米,想一想也就算了。此刻,她壯起膽子打探老闆的隱私 ,「吳總,您會不會娶劉小蕾呀?」

  吳文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我為什麼要娶她?腦子進水了嗎?」

  「你們做生意的不都喜歡聯姻嗎?強強聯手。」

  「一碼歸一碼,我不可能為了賺錢出賣自己的,老子又不是牛郎。」吳文說著,還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

  小油菜眨眨眼睛,「那你會娶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他突然有些彆扭,「當然是我喜歡的人了。」

  小油菜追問道,「那你喜歡什麼樣的人呢?」

  你這樣的。

  吳文差一點就脫口而出了,但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

  小油菜像個好奇寶寶一樣看著他,眼底一片坦蕩,一點痕跡不露。

  這種看似毫無雜念的坦蕩讓吳文感到失望,他也不知該如何作答。正在這時,突兀的電話鈴聲響起來,打破了這微妙的尷尬。

  他走過去接起電話,聽了一會兒,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第90章 吳總X小油菜

  小油菜看到吳文那陰雲密佈的臉,雖然她也十分好奇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現在她更怕被他遷怒,於是悄悄去開門,想溜。

  吳文突然一聲怒喝,「讓他滾蛋!」

  小油菜嚇得一抖,轉身望他。

  哪知吳文雖也在聽電話,目光卻一直落在她身上,此刻兩人對視,小油菜禁不住他灼灼目光的逼視,硬著頭皮道,「那個,吳總我先走了……」

  吳文放下電話,挑眉看著她,「你不好奇是什麼事嗎?」

  「額……什麼事?」

  「你過來。」

  小油菜關上門,走過去,有些侷促地站在吳文的辦公桌前。吳文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然後突然說道,「你有沒有對董立冬說過什麼事情?關於公司的。」

  小油菜撓了撓後腦勺。這個……員工之間當然會吐槽一下公司了,她不可能沒提過。不過吳文突然問這些做什麼,難道她背地裡說公司的壞話被發現了?

  吳文知道她想左了,又道,「我是指,關於公司的商業機密,不該他知道的。 你到底有沒有透露過?」

  小油菜慌忙搖頭,「那肯定沒有,我這點職業操守還是有的。」

  吳文神色緩和,點點頭,「我就怕你笨,被人利用。」

  「吳總,到底怎麼了?」

  「董立冬是我們的競爭對手派來的商業間諜。」

  「啊?」小油菜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吳文冷哼,「你不信?不信的話自己去問市場總監,不要以為是我故意給他使絆子,我沒那麼下作。」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太過震驚。」商業間諜啊,她只聽說過,這回見到活的了。而且竟然是董立冬……小油菜艱難地回憶和董立冬的相處,最後茫然道,「董立冬那個人,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商業間諜啊!」

  「合著壞人都把這倆字刻在臉上是吧?如果連你都能看出來,那他也就別混了。」

  又被男神鄙視了。小油菜低頭假裝沉思,掩飾自己的難過。

  小油菜的沉默讓吳文心中感到不舒服,不知道這個傢伙是否會為董立冬辯白。由於小油菜和董立冬本來就走得近,他這會兒遷怒她再正常不過。除此之外,他還隱隱地有些快意,為這個傢伙看走眼而幸災樂禍。她的曖昧對象,實際是一個商業間諜,呵呵……

  小油菜想了一會兒,問道,「吳總,那他有沒有給公司造成損失呢?」

  她這話一出,讓吳文悄悄鬆了口氣。很好,看來這傻丫頭還知道孰輕孰重,她對董立冬的感情不過如此。這樣想著,吳文的語氣緩和下來,「沒有,還沒得手呢就被咱們的市場總監發現了。」

  說來那個市場總監也是個人才,得知總裁大人讓他注意董立冬,他竟然暗暗查了這小子的通話記錄,查出可疑的線索之後,總監大人一不做二不休,想辦法監聽了董立冬的電話,終於發現這個秘密。

  小油菜點點頭,放下心來。不過她還是有些情緒低落,為董立冬。平心而論,他對她挺好的,她都已經在制定方針策略以期能盡快喜歡他了。但是現在這個人突然成了商業間諜,讓她不由想得有點多。她是總裁辦副主任,工作中有比較多的機會接觸到公司的高層決議,那麼董立冬接近她,到底是單純地喜歡他,還是另有目的?

  這種猜測讓她有些沮喪。

  偏偏吳文還火上澆油地說,「我看董立冬接近你純粹就是故意的,你可別想瞎了心,覺得自己魅力有多大。」

  「不用你提醒。」小油菜沒好氣道。

  「生氣了?膽子不小啊,不過你跟我氣得著嗎?我勸你以後把眼睛擦亮一點,這世界上長得帥又事業有成的男人多得是,用不著在一個猥瑣的商業間諜身上浪費感情。」他說得興起,就差毛遂自薦了。

  小油菜譏誚地一牽嘴角,「長得帥又事業有成的男人哪裡看得上我呢!」

  「那不一定,萬一他瞎呢。」

  小油菜氣呼呼地走了。

  她離開之後,吳文坐下來,抹了一把臉,仰頭看著屋頂,悠悠歎道,「我TM就瞎啊!」

  他又不是白癡,自己先是看到董立冬就冒酸水,然後被她隨便撩撥兩句就心裡頭的小心肝兒亂撞,少女懷春一樣,這根本就是動凡心了。

  只不過,為什麼會是肖采薇那個蛇精病呢!

  喜歡這個女人,使吳文對自己的品味產生了懷疑。而且他多多少少有點不服氣:他這麼玉樹臨風英明神武有臉有身材又有錢的黃金單身漢,她竟然瞪大眼睛錯過了,轉而去和猥瑣的董立冬搞曖昧,真是瞎了狗眼!

  這個想法讓吳文心裡頭酸溜溜的,這些天看誰都不順眼,看小油菜尤其不順眼。

  好吧,彆扭鬧夠了,他也該想想現實問題了:怎麼樣強勢霸道地佔據她的芳心呢……

  這一頭小油菜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男神盯上了,她回去之後給董立冬打了個電話,直截了當地問他是不是來竊取商業情報的,董立冬並沒有否認她的質問。

  小油菜這才徹底失望,但她又不忍心罵他,畢竟,就算是裝出來的,他也對她挺好的。

  兩人在電話裡沉默了一會兒,董立冬說道,「我現在就要走了。」

  「嗯。你……保重。」

  「你不打算送一送我嗎?可能以後都見不到了呢。」

  小油菜沒有反駁他,這算是變相承認了她和他到此為止,以後不存在深入交往的可能性。

  董立冬微微歎了口氣。

  小油菜糾結了一下,終於還是去送了董立冬。他離開得很低調,帶得東西也少,小油菜跟著他來到地下車庫,她看到他把東西放到車上,然後關好車門,轉身看她。

  她撓了撓耳朵後,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這個人是來竊取商業情報的,現在站在她的對立面,他還有可能試圖利用她,而且,這種利用是披著感情的外衣……這一切,使她對他已經無話可講。

  董立冬扶了一下眼鏡,苦笑著看她,「如果我說,我從來沒有打算利用你,你會信嗎?」

  小油菜愣愣地看著他。

  「我真的喜歡你,肖采薇。」他說。

  小油菜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他卻擺了一下手,「你不用勉強,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雖然不知道你心底那個人是誰,但我希望你能得償所願,和他在一起。采薇,我做的一切都有我自己的理由,為此付出代價我也無話可說。但我唯一不甘心的,就是被你誤會。我喜歡你,喜歡到不捨得利用你。」

  說完這些,董立冬就離開了。

  這個人飛快地消失在小油菜的生活裡,如說她的生活為此有什麼變化,其實倒也不大,頂多是她失去了一種移情別戀的希望。她想要擺脫的對於吳文的迷戀,又全部捲土重來。

  為此,她只好拚命地工作,來迴避那甩脫不掉的暗戀,偶爾小心翼翼地吃吃老闆豆腐,就算心滿意足。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吳總似乎越來越配合她了……

  這天晚上,小油菜又多忙活了一會兒,到下班時,整個樓層已經沒什麼人了。

  她在樓道裡遇到了吳文,這回是他在前,她在後。小油菜想起上次他的惡作劇,不由得惡向膽邊生,打算報復一下。於是她偷摸地走到他背後,剛要開口嚇他,哪知道他極其敏銳,反應也快,突然向後伸手拉住她,扯著她的胳膊一折一轉,拎小雞仔兒似的把她拎到身前,單憑一條手臂就將她整個人扣在懷裡,使她動彈不得。

  小油菜哪見過這種陣仗,頓時嚇得屁滾尿流,大聲求饒,「別激動,是我!自己人!」

  吳文似笑非笑的,「誰跟你是自己人?說吧,鬼鬼祟祟的想幹什麼?」

  「沒什麼,就打個招呼,」小油菜說著,用有商有量的口氣說道,「吳總,要不您先放開我?」

  吳文沒說話。

  小油菜又叫了他一聲,「吳總?」

  她看不到的是,他此刻正閉著眼睛,小心翼翼地在她的柔軟的頭髮上親了一下。那力度很輕,像是一片羽毛落在她的頭上。親完之後,吳文睜開眼睛,勾了勾唇角,鬆開了她。

  小油菜揉著胳膊,嘿嘿傻笑。

  吳文屈指在她腦門彈了一下,「傻樂什麼?」

  小油菜狗腿地笑著,「吳總我今天又加班了。」

  吳文矜持地點點頭,「嗯。」

  小油菜:「你打算怎麼獎勵我呢?」

  吳文:「以身相許要不要。」

  要啊!要!!!

  這種話她也只敢在心中吶喊,表面上還是裝得相當鎮定,「吳總你真會開玩笑。」

  「哼哼,」吳文要笑不笑的,又敲了敲她的腦門,「那你想要什麼?」

  「要不你請我吃夜宵吧?」

  吳文莞爾,「好吧。」

  吃夜宵的地方由小油菜點,最後倆人一起去了燒烤店。點菜時小油菜一邊點一邊問吳文,這個行不行,那個行不行,吳文無可無不可,點完之後小油菜問吳文有沒有補充的,吳文問服務員,「有小油菜嗎?」

  「咳咳咳,」小油菜被嗆住了,她扶著水杯,無辜地看著吳文,「吳總……」

  「怎麼了?」吳文笑瞇瞇地,「我就愛吃油菜。」

  顧客愛吃油菜,服務員必定想盡辦法滿足,不過油菜不能炒,所以最後給他們加了一盤清炒小油菜。

  小油菜看著吳文吃那盤清炒小油菜,她總感覺怪怪的。大概是因為某個特定的稱謂容易引起人的聯想吧。

  然後吳文還點了兩扎啤酒。小油菜也有心事,此時看到酒,沒有拒絕,捧著杯子一口一口地喝著。

  吳文老勸她酒,於是等她喝完一扎,莫名其妙地又點了一扎,不過第二扎只喝了一半,剩下的被吳文解決掉了。

  小油菜的酒量很有限,喝完一扎之後就有點五迷三道了,另外的半紮下去時,她看人都是重影的。吳文看她兩頰飛紅,醉眼朦朧,一時看得心跳怦然,春-心蕩漾,真恨不得把她拉去找個酒店好好逍遙一下。不過他也不是那麼孟浪的人,更何況肖采薇又不是那種搞一夜情的女人,他喜歡她,不會把她輕看,更不會作踐她。

  吃完飯,小油菜是被吳文架著離開的。吳文在她耳邊嘮叨,「你說你一個姑娘,我讓你喝酒你就喝啊?還把自己喝這麼醉。今天這是遇到了我,要是別人呢?別人給你喝酒你也喝?」

  「別人……我不喝。」她吐字都不清楚了。

  吳文像是被安慰到了,他有些得意,又問,「那我和別人有什麼不一樣?」

  小油菜靠在他身上,「你就是不一樣啊。」

  「那你喜歡我嗎?」問出這句話,吳文的心跳突然加速起來。

  小油菜毫不猶豫地答,「喜歡啊。」

  吳文身體一震,像是被電擊了一下,他忍著滿心激動,又問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

  小油菜搖頭晃腦的,「你是誰啊?」

  吳文苦笑著搖了搖頭,心碎。

  倆人喝了酒,車是不能開了,雖然吳文並沒有喝醉。不過他這方面的家教很嚴,如果他媽知道他酒後駕車,一定會打斷他的腿。

  因此吳文攔了輛出租車。他坐在出租車裡也是扶著小油菜,讓她靠在他懷裡。小油菜一點也不安分,晃悠著腦袋瓜,身體亂動。吳文按著她的肩膀,低聲問她,「是哪裡不舒服嗎?」

  她抬頭,眨著眼睛看他。醉後的眼睛更加水潤,在幽暗的夜色中反著瑩瑩亮光。

  吳文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怎麼了?」

  她扶著他的肩膀,直起腰。他只覺眼前突然一暗,唇上一瞬間的柔軟涼潤,竟已經猝不及防地被她親了一下。

  吳文愣住,心口像是填了一把火。小油菜親完之後並不理會他的反應,而是靠進他懷裡,溫順地低著頭,打瞌睡。

  吳文摸了摸自己的唇,但隨即像是突然想到什麼,於是神色一暗。他輕輕推她的肩膀,「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

  「知道。」

  「那你說說,我叫什麼名字?」

  「吳文。」

第91章 吳總X小油菜

  小油菜叫出他的名字時,吳文一陣狂喜。她親了他,還認識他,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但他還是明知故問地推了她一把,說道,「那你剛才到底幾個意思?」

  回答他的是平穩的呼吸聲——她竟然睡著了。

  雖然就來過一次,但吳文已經記住了小油菜家的門牌號。油菜媽看著站在門口的吳文,以及在他懷裡睡成死豬的小油菜,十分震驚。

  吳文解釋了幾句,放下小油菜後不便久留,也就告辭了。

  油菜媽總覺得這個小伙子好像一直在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樣子。她家閨女不會又出什麼洋相了吧?

  這頭吳文就一路笑著回了家,跟被點了笑穴,也止不住。路上那個出租車司機差點以為他是個神經病。回到家後,吳文睡得比較晚,剛睡著,又夢到小油菜跟他表白。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什麼叫「做夢都會笑醒」。

  到第二天上班時,小油菜早把昨天晚上醉酒後發生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吳文這時候已經冷靜下來了。愛情這東西,誰先主動了,誰就會陷入被動。現在在吳文看來,小油菜已經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他倒也不急。

  正當吳文沉浸在怎樣把小油菜一步步啃掉的幻想之中時,劉小蕾又來騷擾他了。這個姑娘的自愈能力特別強,昨天出那麼大醜,今天能量槽立刻就滿了,還記著吳文欠她一頓飯呢。吳文怎麼好意思賴這種賬,於是答應中午還債請吃飯。劉小蕾覺得自己總算扳回來一城,沒想到的是,吳文立刻抄起電話打向總裁辦,問肖采薇要不要蹭飯。

  蹭老闆的飯是每一個員工神聖的使命,更何況小油菜這種本來就居心叵測的。

  中午時分,吳文一個人帶著兩隻美女出了門,一路收穫無數艷羨的目光。

  他們又去了那個叫「暹羅飯店」的泰國菜餐廳。服務生領著他們去找座位,小油菜和劉小蕾一左一右像是護法一樣拱衛著吳文。吳文特別紳士地拉開一張椅子,與此同時掃了小油菜一眼。小油菜本來想坐過去,哪知劉小蕾快了一步,先坐上了。

  服務生多會察言觀色呀,立刻把劉小蕾對面的椅子拉開,禮貌地朝小油菜微笑。

  小油菜悻悻坐下。此刻吳文本來站在劉小蕾身後,小油菜以為他會坐在劉小蕾身旁,沒想到他卻繞過來,坐在了她的身邊。

  小油菜沒來由地臉一紅。她侷促地低下頭。

  吳文坐在她旁邊,笑瞇瞇地欣賞她的表情。

  劉小蕾氣得眼睛冒火,她也不知道這倆人到底是真的有什麼還是只是裝給她看,反正不管哪一種,她都不會輕易放棄的。她拿著菜單,乾咳一聲,「點菜吧,文哥你想吃什麼?」

  「隨便。」

  小油菜也扯過一本菜單來看,掩飾自己那點心虛。她覺得應該是她想太多了,吳文今天的舉動很明顯只是想拒絕劉小蕾,不管怎麼說這算一件好事。

  但誰又能說這不算一件壞事呢?如果吳文交了女朋友,她也可以徹底死心啊。

  想到這裡,她又有些惆悵,點菜也心不在焉的。她點了個冬陰功湯,吳文在她耳邊低聲說,「嘿,這湯可是壯-陽的。」

  小油菜挺受不了他那個賤兮兮的輕浮勁兒,她扭臉看著他,「吳總你好像很興奮?終於可以補一補了嗎……」

  吳文發現這個傢伙的害羞點跟正常人不一樣,剛才往她身邊一靠她就臉紅,純潔得像個高中生,這會兒倒好,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跟他討論這種問題。他把臉一板,「你看我像是需要這東西的人嗎?」

  「像。」

  吳文咬牙,「你給我等著。」

  她自然聽不出這話裡的深意,只當做是一句毫無力度的威脅。不過他們兩個鬥嘴,看在別人眼中就有點打情罵俏的意思了,劉小蕾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等待點菜的服務生倒是笑呵呵的,像是沒看過癮。

  過了一會兒菜陸續上齊了,小油菜暫時拋卻煩惱,全力以赴地吃飯。她吃飯的姿態談不上優雅,至少是不及劉小蕾的,但她吃東西很認真,近乎於虔誠,似乎放到她嘴裡的東西都特別特別好吃,讓旁人看著也覺得胃口大開。而且她咀嚼的速度比較快,閉著嘴,腮幫子鼓鼓的,像個快樂的小倉鼠。吳文扶著下巴在一旁看她,他覺得他也離神經病不遠了,竟然越看她越順眼……

  不止吳文,連劉小蕾都覺得自己出問題了——對著小油菜這麼個鬧心的傢伙,劉小蕾竟然不知不覺吃了好多東西,那可全是熱量啊,令人絕望的熱量!

  吃過午飯,劉小蕾心情不佳,沒有繼續騷擾吳文。小油菜跟在吳文身邊回了公司,她習慣性地去蹭吳文的電梯。

  電梯門關之後,她伸手想按樓層,卻被吳文先一步蓋住了按鈕。

  小油菜以為他想趕她走,畢竟這不是她的電梯。她默默地看著他,「吳總你不要那麼小氣嘛。」

  吳文扶著電梯,傾身湊近,小油菜本能地往旁邊躲了一下,結果她被他逼到了角落裡。又是這樣危險的距離,她不敢看他。

  吳文戳了一下她的臉蛋,笑道,「現在怎麼慫了,知不知道你昨天幹什麼了?」

  「我、我幹什麼了?」小油菜有點緊張,她真不記得昨天幹什麼了,最後的記憶就是烤雞翅膀,啤酒。

  吳文開始興師問罪了,「你佔我便宜了知不知道?我,」他說著,指指自己胸口,「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都被你摸遍了。又親又摸的,我說你怎麼那麼飢渴呀?」

  小油菜臉騰的一下紅了,「我我我我我……」

  「你怎麼了?你還有什麼話說?你說你是不是對我起了色心了?」他步步緊逼,質問。如果小油菜不是因為心虛而低頭不敢看他,一定會發現他眼中流蕩的笑意。

  小油菜還在試圖辯解,「我可能把你當前男友了。」前男友真是極好的一個擋箭牌。

  吳文笑道,「怪不得你喊我名字呢,原來你前男友也叫吳文啊?」

  小油菜這回真的沒話可說了,只是低著頭,無地自容,臉漲成了豬肝色。

  吳文胡亂揉她的腦袋,「你害羞什麼呀,至於嗎?我長這麼帥,意淫我的女人可以從咱公司大門排到長-安街去。你對我想入非非也純屬正常,不用害羞。」

  小油菜竟然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於是她點了點頭。

  太可愛了,這傻丫頭怎麼這麼可愛呢!吳文根本控制不住渾身湧動的惡劣因子,越是把她調戲得窘迫難當,他越是有一種無恥的成就感。他忍著爆笑的衝動,捏了一下她俏紅的臉蛋,勉勵道,「你也不用絕望,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誰知道哪一天你就把我感動了呢,對吧?」

  小油菜木然站在那裡,也不反抗,任他折騰。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吳文:來來來,我們來討論一下壯-陽的問題。

  小油菜:= =下一個話題。

  吳文:我壯嗎?

  小油菜:壯。

  吳文:我陽嗎?

  小油菜:陽。

  吳文:那你說我需要壯陽嗎?

  小油菜:不需要。

  吳文:你這樣下結論太草率了,事實勝於雄辯。來,我們來具體地探討一下~

  小油菜:……QAQ【果斷爬走】

  吳文:【無情地抓回來】麼麼噠( ̄3 ̄)╭?~\(^o^)/~

第92章 吳總X小油菜

  小油菜也曾經想過如果她向吳文表白了,他會是什麼反應。她覺得他最可能做的是從此對她冷淡疏遠——這符合他的性格,不愛招惹過多麻煩;他也可能坦白地告訴她,不要對她癡心妄想;她甚至想過,他會耐心地安慰她,他們不合適,有更好的人在等她……諸如這類假得不像話卻能夠給對方保留情面的話。

  但是,以她有限的想像力,她實在沒料到,他會立刻開了嘲諷模式,看熱鬧一樣看著她突然大白於天下的暗戀。

  出於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以他自大又惡劣的性格,確實會做這樣的事。

  這也是最傷人的事。

  我喜歡你,喜歡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那樣迷戀,那樣狂熱,但這些在你看來,原來也不過是平添一些笑料而已。

  小油菜一開始是緊張又無措的,到後來就感覺自己像是被一盆冰水澆了個透心涼,她難過得近乎麻木,像個小殭屍一樣站在那裡,對吳文的冷嘲熱諷和上下其手都沒有反應。

  吳文玩了一會兒頓覺無趣,他拉開她,按了樓層,兩人很快各歸各位。

  說實話,吳文有那麼一點擔心,自己是不是太過了?不過他很快想通了,這不才剛開始嘛,以後有的是機會好好疼愛她。在與別人的聯繫中,吳文習慣於把握主導權,這也是為什麼他在一開始發覺自己對小油菜動心之後能夠強忍著按兵不動。忍得這麼辛苦,等的不就是現在自由調戲這小蛇精病時的快樂嗎?他又豈肯錯過。

  小油菜回去之後,滿心的憋屈無處宣洩,只好找藍衫訴苦。某些心情隔著手機和電腦是無法交流清楚的,當晚,她和藍衫約了一起吃飯。

  藍衫知道吳文早晚有知道的一天,但她和小油菜一樣,也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這人也太不厚道了,同樣的爹媽,他跟他弟怎麼差這麼多呢!

  「你沒看到他那得意的嘴臉,你說他賤不賤,賤不賤啊!」小油菜瘋狂地吐槽著。

  「賤!」在未婚夫的哥哥和閨蜜之間,藍衫根本不用猶豫就做出了選擇。

  小油菜滿意地點點頭,又問,「如果喬大神這樣對你,你會怎麼辦?」

  「我打斷他的腿。」

  小油菜打了個寒戰,朝她豎起大拇指,「得勒,你才是這個。」

  藍衫摸了摸鼻子,有點心虛。她敢口出狂言,是因為對喬風有信心。喬風的性格她太瞭解了,指望他嘲諷別人?

  但藍衫這麼隨口一說,小油菜卻是記在心上了。長久以來,小油菜一直是那種沒主見、不敢冒頭主兒,大事小事都喜歡跟藍衫學,以藍衫的行動準則為準則。所以藍衫這麼威武霸氣一下,小油菜就覺得士氣大振。

  第二天,她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高冷姿態去上班了。

  吳文找借口把她叫到辦公室,裝模作樣地討論了一會兒公事,又讓她給他倒咖啡。本來這不是她的分內事,不過小油菜以前也給他倒過咖啡,現在暫時忍了。她把咖啡端給他的時候,他伸手去接,兩人的指尖碰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誰先抖的,總之咖啡杯哆嗦了一下,濃香的液體灑了出來,還好有托盤承接著。吳文把接過托盤放在桌上,又開始不依不饒了,「什麼意思,又趁機佔我便宜是吧?不就是想摸手嗎,來來來,給你摸。」

  在小油菜眼中,他這副嘴臉簡直到了賤者無敵的境界。她大怒,一手扶著辦公桌,一手伸過去抓他。

  可是辦公桌太大,她抓不著……

  尼瑪!小油菜乾脆繞過辦公桌,走到吳文身邊,一手抓住他的領帶,用力向上提。

  吳文不得不直起腰,仰頭看她,「你幹嘛?想非禮我嗎?這裡可是辦公室,你悠著點……你至少得先把門鎖上吧?」

  小油菜咬牙,「再胡說八道,老娘打斷你的腿!」

  「……」吳文瞪著眼睛看她,吃了蒼蠅一樣。

  小油菜得意地鬆開他,拿起文件夾揚長而去。

  吳文在她身後不滿地抱怨,「長本事了你?」

  她用力關上門,在外面握一握拳,嚇唬老闆的感覺不能更美妙了,爽呆!

  裡頭的吳文卻有些失神。這個小蛇精病又在發什麼瘋?怎麼突然就從抖M變成抖S了?這畫風略顯不對啊……

  不過剛才被她扯領帶時他真的有一種全身過電的感覺。

  看來真是越陷越深了。吳文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小油菜的抖S屬性像是一個強行吹起來的氣球,看著挺大其實裡頭空空如也,沒過多久這個氣球癟下去,她又變回了那個窩窩囊囊的肖采薇。

  她很擔心。她今天大逆不道地威脅了老闆,老闆會不會一怒之下開掉她呢?

  就算不開掉她,估計也會想辦法為難她,找機會給她穿小鞋。

  就算不在公事上為難她,他也完全可以在私事上嘲笑她呀……

  說來說去,這件事還是堵在了她的心頭,並沒有因為她那一句話的揚眉吐氣而消散。她默默地鬱悶了一個下午,晚上一下班就跑了。

  她前腳剛走,吳文後腳就跑到她辦公室找她,沒找到人,他問她的同事,「肖采薇呢?」

  「吳總,采薇已經走了。」

  吳文有些不滿,「跑得比兔子都快。」

  小油菜下班之後沒有回家,路上看到一個酒吧,她一拐,走了進去。

  她點了個三明治,喝了杯果汁,吃完之後就枯坐著喝啤酒。好吧,她來酒吧的目的就是為了借酒澆愁。

  小油菜喝得很慢——她知道自己那點酒量。酒吧裡的人漸漸多起來,有個歌手唱著不知名的歌曲,調子緩慢憂傷。小油菜失神地聽了一會兒,越聽越難過。

  她摸出手機,對著酒杯拍了張照片,然後發到微信上,配了一句爛大街的話:舉杯消愁愁更愁啊愁白了頭。

  這條略嫌做作的微信是給誰看的,她心知肚明。

  這杯酒喝完之後,還沒有人回復她,一種可以稱之為孤獨寂寞的情緒隨著酒液流入她的身體,滲進了她的血管。她又點了一杯酒,給藍衫發了條微信。

  這世界上真正能夠隨叫隨到的,不是男朋友而是閨蜜。

  小油菜:親愛滴,要不要來喝酒?

  小油菜:我在XX路的YY酒吧,你要不要來?

  可惜的是,她的閨蜜也沒有回復她。小油菜不死心,又給藍衫打了個電話。電話嘟嘟了好久,那邊才接起來,可是剛接了就又掛斷了。

  她覺得莫名其妙,又打了過去。

  這回倒是很快接了,不過接電話的是個男人。

  喬風:「今天晚上不要再打電話過來。」

  小油菜沒反應過來,傻傻地問道,「為什麼呀?」

  手機裡喬風的聲音突然遠了,他像是把電話拿開了,緊接著小油菜聽到他說,「寶貝兒,你來告訴她為什麼。」

  一聲「寶貝兒」,讓小油菜突然覺悟了。她有些尷尬,剛要說話,卻聽到電話那頭藍衫支支吾吾說道,「找姐有什麼事?嗯……你給我死開!不不不,沒說你,我說喬風呢……嗯……」

  「沒事,拜拜!」小油菜紅著臉掛斷電話。

  單身的人不理解人家成雙成對的傢伙們夜生活啊!她默默地感歎,一時間又覺得無比孤獨寂寞冷。

  她又喝了兩口酒,無所事事地東張西望,先後打發了兩個前來搭訕的男人,然後她接到了董立冬的電話。

  董立冬:「你在哪裡?」

  小油菜只猶豫了一下,就道出了自己的坐標。她太難受了,太想找一個人說說話了。

  這一頭,藍衫跟喬風嘿嘿咻咻完畢,倆人裸著身體貼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這是喬風的習慣,他喜歡用這種方式來表示自己和她超越*關係的親暱,除此之外,他還喜歡摩挲和親吻。雖然藍衫認為喬風精力太旺盛,但喬風本人從來不承認自己是一個容易精-蟲上腦的人。他認為他和她之間的感情包含了性,但遠遠比性要牢固。

  好吧,這種有點少女情懷又有點複雜的情感分析從來不是藍衫的專長,隨他去吧。

  藍衫情緒平靜之後,血液開始往大腦裡回流,她想起小油菜今天打的兩通電話。於是摸過手機。剛才她對那通電話的反應激怒了喬風,導致這臭小子動作有點激烈,現在最好以不惹他為妙。藍衫靠在他懷裡,一手扣著他的手,另一手看信息。

  然後她看到了小油菜關於喝酒的邀請,喬風也看到了。

  藍衫有點擔心,想給小油菜回個電話,但被喬風按住。喬風取過電話,撥了他哥的號碼。

  吳文:「藍衫,這麼晚打電話有事嗎?」

  喬風:「是我。」

  吳文樂了,「你們倆連電話都共用了?真是不分彼此。」

  喬風不想和吳文廢話,「肖采薇在XX路的YY酒吧喝酒,你要不要去看看?」

  吳文低罵了一聲,「這神經病!」

  「你到底去不去?」

  「廢話!」

第93章 吳總X小油菜

  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小油菜實際上沒喝太多,不過她依然輕飄飄起來,整個人有一種剛渡過天劫馬上要飛昇的奇妙感覺。

  董立冬找到她時,先把她未喝完的半杯酒推開。小油菜趴在吧檯上,手交叉枕著下巴,斜眼看著他笑。董立冬皺眉看她,「你怎麼了?」

  她垂下眼睛,癟了癟嘴巴,泫然欲泣。

  她扮可憐時總是分外招人疼,董立冬看著特別心疼,忍不住問道,「是不是因為吳文?」

  小油菜意外地看他一眼,「你知道?」

  董立冬心想,我怎麼會不知道,傻子都能看出來。他歎了口氣。

  小油菜控制不了自己內心那強烈的傾訴欲,就跟他吐槽了一下。董立冬一直安靜地聽著,話不多,反正小油菜也不指望他說什麼,她就是希望有個人聽她說話。

  等她吐槽完畢,董立冬說道,「他不喜歡你。」

  「唔。」小油菜有點受傷。

  董立冬以為她不信,解釋道,「如果他喜歡你,他一定捨不得你難過。」

  這話太有道理了,小油菜點了點頭,面帶譏誚,「他就跟貓逗耗子似的,逗我玩兒,這些我知道。哼哼哼,明天我就不喜歡他了。」

  董立冬認真地看著她,「你知道,我一直捨不得你難過。」

  突然再次遭遇表白,小油菜不知如何是好。其實,她何曾沒想過接受董立冬呢,可是感情總是不由人,她做不到。她搖了搖頭,「對不起,你……你其實挺好的。」

  董立冬苦笑,「你這是要給我發好人卡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大概不知道,我曾經很努力地去喜歡你,結果是徒勞。你大概也不知道,我也曾想過不管不顧就那樣和你在一起,身在曹營心在漢。可是,你越是喜歡我,我越是無法欺騙你、傷害你。我怎麼能傷害你呢?明明心裡有別人,卻和你在一起,這對你不公平。」

  「如果你把這些話說出來,就不算欺騙我。采薇,我認為你真的可以嘗試與我相處,我是說……戀人關係。你和我在一起,慢慢忘記他,兩個人一起努力,不是更容易一些嗎?」他說著,扣住她的手,目光中儘是鼓勵。

  小油菜真的有些被他鼓動了。她現在腦子有些亂,由於酒精的作用,思考的速度明顯降低,一些脫開理智掌控的衝動在她身體裡自由地左衝右突。她怔怔地看著他,心想,我到底是答應他呢,答應他呢,還是答應他呢……

  兩人深情對視了一會兒,小油菜剛要開口說話,冷不丁一個身影走過來,粗暴地扯開董立冬的手。

  小油菜扭頭看去,正好對上吳文充滿怒火的眼睛。她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唔,真的是他。

  吳文拉著小油菜往外走,走前威脅地看一眼董立冬。董立冬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他端起桌上殘酒,仰頭一飲而盡。喝完酒,他看著離去那兩人的背影,苦笑著搖了搖頭。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這一頭吳文走得很急,因為腿太長,所以步幅比相對小油菜來說很大。小油菜被她拽著一路小跑著跟上去,一直到走出酒吧,她被夜風一吹,腦子清醒了一點,頓時怒道,「你幹嘛?!」

  她站在原地不動,表示反抗。

  吳文的臉色還是陰沉沉的,他掃了她一眼,冷道,「我倒要問問你呢——你在幹嘛?大晚上跟男人在酒吧鬼混?你還知不知道自己是個姑娘啊?喝兩杯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一會兒喝完酒打算去幹嘛呀?你以為人人都跟我似的坐懷不亂嗎?!」

  他越說越氣。來之前一肚子的擔心,等在酒吧看到倆人坐一起手拉手喝酒事,那感覺真是……他憤怒,他不甘,除此之外他還隱隱的有些焦慮。她喜歡的是他吳文,她怎麼能跟別的男人喝酒?還拉手!

  小油菜思緒發飄,根本沒有那個腦細胞來應對他一連串的責問,她只知道他語氣很不好,於是她的心情也很不好。她惱怒地掰他的手,「關你什麼事,你放開我。」

  吳文不想逼她太急,他鬆開她的手腕,抱著胳膊看她。他嗤笑,「怎麼不關我事?你不是暗戀我嗎?前腳跟我表白了後腳就跟董立冬去酒吧?你行啊你,拿我當什麼了?」

  這話正中她的痛處,她愣愣地看著他,眼圈發紅,淚水聚在眼眶中,要落不落。

  吳文的底氣突然沒那麼足了。他這是在做什麼,怎麼把她逗哭了呢。他的憤怒像是退潮的海,潮水落去之後,露出了一地的懊悔。他張了張口,想出聲安慰她。

  小油菜突然踮腳勾住了他的脖子。

  吳文一愣,隨即會意。他心臟狂跳,呼吸發緊,考慮到兩人的身高差,他很順從地低頭配合她。

  就這樣吧,親上去,等我們接吻了,就在一起了,讓那個董立冬去死吧。我不玩了,玩不起了,必須把她攥在手心裡才能安心啊……

  那一瞬間,吳文腦子裡湧過無數的想法。

  小油菜一手扣著他的後腦勺,她大大地仰著頭,然後照著他的腦門用力撞上去。

  砰!

  吳文一下就懵了。他愣愣地睜開眼,目光呆滯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攻擊了。腦袋和別處不一樣,被撞了之後倒沒那麼疼,但是意識裡木木的,大腦皮層宛如鬧了一場地震,耳邊猶自嗡嗡作響。

  小油菜的情況比他只差不好——他的腦袋比她硬多了。因此這樣的打擊手段對她來說,完全就是傷敵一百,自損八千。她捂著腦門,感覺本來就遲鈍的大腦這會兒是完全停擺了。

  吳文先反應過來,他擔憂地拉她的手,「你沒事吧?」

  小油菜甩開他。她抬頭看他,眼淚早已經奪眶而出。

  吳文的心一陣揪疼,他有些慌神,「對、對不起……」

  「吳文。」

  「嗯。」

  「我喜歡你。」

  吳文心口一熱,「我知道,我也——」

  然而他未及說完,她便打斷他,「但那並不是什麼錯誤,我也不想喜歡你,真的,我TM一點都不想喜歡你,」她的眼淚嘩啦啦地掉,她也不去管它,只是看著他的眼睛,「你可以不喜歡我,可是你為什麼要嘲笑我呢?是不是我喜歡你就代表我卑微,我低人一等,我活該被嘲笑嗎?」

  吳文才發現這個誤會夠深的,她的淚水讓他心慌,她的話更是讓他憋屈又自責,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解釋,只好先抬高聲音打斷她,「不是!」

  「我瞎了眼才會喜歡你!」小油菜丟下這句話,轉身跑了。因為頭暈,她跑得跌跌撞撞的。

  吳文連忙追上去。

  本來他追她並不費勁,不過說來也巧了,酒吧門口停著兩三輛出租車等著接客人,其中一個司機看到小兩口吵架,知道估計能有活了,於是開著車緩慢經過,正好小油菜三兩步跑到這出租車旁邊,於是攔下來二話不說坐上去。

  吳文被她擋在車後。

  司機師傅見怪不怪,一踩油門,走著。

  吳文對著出租車大喊大叫,車裡頭倆人都沒聽清他在喊什麼。

  酒吧門口的路人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在對著空氣喊「我也喜歡你」,都神情古怪,懷疑這個人精神不正常。

  吳文見那輛車眼看著跑遠了,他連忙也攔了一輛出租車,打算追上去。

  這一頭,那司機師傅還在安慰小油菜,「姑娘,跟男朋友吵架了吧?這年頭的男人都得調-教,就跟那個吊鐘似的,隔三差五就得上弦兒。姑娘,千萬不要讓步,咱們得寸土必爭。」

  小油菜捂著腦門,帶著哭腔反駁他,「你不也是男人嗎?」

  「我?我不一樣,我有覺悟。我說,你男朋友追上來了啊,我眼看著他上了那輛車。」

  「他不是我男朋友——你能不能甩掉他?我一眼也不想看到他。」

  司機師傅自信地拍了一下方向盤,「得勒,只要你有錢,讓我把你拉到塘沽去都沒問題。」

  小油菜心想,這個司機夠能吹的,塘沽在天津呢!

  她揉了揉腦門,低罵了一聲,「腦殼兒夠硬的!」

  「什麼?」

  「沒什麼。」

  「姑娘,你要去哪兒?」

  「你先把他甩掉,我要靜一靜。」

  「好勒。」

  這位司機雖然是個話嘮,駕駛技術倒真不是蓋的,沒一會兒,果然把吳文那輛車給甩掉了。他一邊開著車一邊在後視鏡裡看她,可惜姑娘一直掩著臉,看不清。他問道,「現在你想去哪裡?」

  小油菜突然摀住嘴,「你能不能停一下車?我……嘔……」

  司機怕她把他車弄髒了,「你忍一下忍一下,我馬上找地兒停車。」

  下了車之後,小油菜彎腰站在路邊的綠化帶旁邊,很沒公德心地吐了一會兒。司機體貼地幫忙拍她的後背,還遞上來紙巾和礦泉水。

  「謝謝你。」她說道。

  「沒事兒,這水是收錢的,一會兒結賬時一起算。」

  小油菜點點頭。她直起腰,抹了一下額頭,竟然出了一腦門虛汗。

  司機看到她的臉,表情突然變得驚喜起來,「咦,是你呀?」

  小油菜有點迷茫,「是我,我……認識你嗎?」

  「我!」司機高興地指指自己的胸口,接著又指指腦門,「印堂發青的那個,想起來沒?」

  小油菜摸了摸後腦勺,他一說「印堂發青」,她倒是有點印象,可是現在滿腦子混混沌沌的,根本也想不起那個人長什麼樣。她點了點頭,「你記性夠好的。」

  司機笑道,「我也不是每個人都記得住,咱倆這不是投緣嘛。」他還記得這姑娘嘴皮子很溜,特好玩兒,沒想到還能再碰見,更沒想到的是,她現在竟然這樣狼狽。而且……司機古怪地看她一眼,「姑娘,你怎麼也印堂發青了?」

  小油菜搖了搖頭,不想解釋。

  司機感慨道,「我就說我跟你有緣吧?」

  倆人又回到車上,小油菜聽到她的手機不停地響,她掏出來看到是吳文,果斷掛掉。吳文又打了兩回,她又掛掉,然後直接給設了黑名單。接著她一發不可收拾,把短信、微信、QQ等一切聯繫方式都拉黑他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小油菜接起來,吳文只來得及叫了一下她的名字,又被她給掛了。

  掛了兩回陌生號碼,她就暫時把手機設置了陌生號碼拒接。

  接著吳文又嘗試用陌生的號碼給她發短信。小油菜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絕地反擊的勇氣,她一眼也不看這些短信,拜託司機哥幫忙直接刪除掉。

  她想,她大概是真的絕望了。人絕望之後就新生了。她要新生。

  司機哥幫她刪了幾條短信,感覺和她似乎建立了一點革-命友誼,不過友誼歸友誼,生意還是要做的。他於是問道,「妹子,我們該走了,說吧,你到底去哪裡?」

  「送我回家吧。」她說著,報了自己的家庭住址。

  司機哥於是開車掉頭,衝著她家的方向去。走了不到二分之一的路程,小油菜下車吐了三次。吐得胃裡都空了,她還在乾嘔。不僅如此,她出虛汗,臉色慘白得鬼一樣。司機哥有些擔心,「你是不是暈車啊?還是中暑了?」

  小油菜搖了搖頭。

  司機哥不放心,建議小油菜去醫院看看。小油菜點點頭,於是倆人又奔醫院去。在醫院裡做了個CT,醫生告訴她,她因為頭部受創而有輕微的腦震盪,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小油菜欲哭無淚。

  那位司機哥簡直是個活雷鋒,幫著跑前跑後安排住院事宜,小油菜過意不去,非要多給他二百塊錢,算是誤工費。那司機哥不好意思收,倆人推搡半天,小油菜說道,「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我不能讓好人白做好事,就算不給你報酬,至少不能讓你有損失,要不然我多過意不去呀!」

  司機哥說不過她,收了一百塊。收完這一百塊錢,司機哥也不急著走了,他留下來打算照顧小油菜一下,順便幫她刪刪短信。

  那倒霉哥們兒夠執著的,到現在還在給她發短信。司機哥一邊看一邊刪,一個勁兒咧嘴笑,「妹子,你真不打算看看他都說了什麼?」

  「不看,我恨死他了。」

  「好,那我用我手機給他發一個,告訴他不要騷擾你了。」

  「好。」

  於是司機哥用自己的手機給吳文的號碼發了條短信:哥們兒你別忙活了,這兒有專人幫忙刪信息呢,你發的垃圾信息到不了她眼裡。

  很快,吳文的電話打過來了,他的聲音冷得像冰,「你是誰?為什麼和她在一起?」

  司機哥笑得賤兮兮的,「我是她的有緣人。」

第94章 吳總X小油菜

  吳文從來沒有這樣生氣過,感覺本屬於他的東西被別人無緣無故搶走了,可他還發不了火,胸中那個堵得慌,就別提了。他的心臟像是剛從醋缸裡撈出來,酸溜溜的,難過得要死。除此之外,他還很擔憂。小油菜落在別人手裡了,他連她的聲音都沒能聽到一下,也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頭還疼不疼,那個男人是誰,這麼晚會不會對她起歹心……

  她怎麼能這樣,她身邊怎麼總是有臭男人圍著,趕走一個又來一個!

  吳文忍著沒跟那個男人在電話裡吵,他知道吵架不能解決問題。他火速掛斷電話,毫不猶豫地打了場外求助熱線。

  喬風很暴躁,他少有暴躁的時候,但是今天,他真的很暴躁!

  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晚上這麼美好,他跟他親愛的未婚妻在床上翻雲覆雨,情到濃時被小油菜打斷了。好吧,那是藍衫的朋友,喬風不好意思發作,火速打發掉那個麻煩,倆人又辦起正事兒。

  後來藍衫為了安慰他,他們一起洗了鴛鴦浴。

  再然後喬風抱著藍衫回到臥室,他又來了興致,把她按在床上再次求-歡。情到濃時,電話又來了!

  藍衫有了經驗,這回先是一腳踢開喬風,然後才摸過手機。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有些奇怪地遞給喬風,「你哥。」

  喬風黑著臉接了電話,語氣很不好,「這麼晚了打什麼電話,你都沒有性-生活嗎?!」

  吳文覺得自己被鄙視了。他也想有性生活好不好!而且他很快就能有了!吳文沒心思跟他弟爭辯這些,只是弱弱地說道,「喬風啊,你能不能把電話給藍衫?我找她有點事兒。」

  喬風的語氣更不好了,「現在幾點了?你大晚上的找我老婆有何貴幹?」

  「咳,」吳文也覺得這個時間點兒給弟妹打電話不合適,不過他不能忍受對小油菜的情況一無所知,於是誠懇說道,「我想請她幫個忙,十萬火急。」

  喬風只好把手機還給藍衫,「找你的。」

  藍衫猜著吳文找她的原因只可能是小油菜,果然,吳文說道,「藍衫,你能給肖采薇打個電話嗎?確認一下她是不是安全。」

  他的語氣太軟了,姿態放得很低,藍衫從沒聽吳文這樣說話,她很詫異,愣了一會兒才答道,「到底怎麼回事?她不安全了?你把她怎麼了?」

  「這個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你現在給她打個電話吧,她可能在生氣,你幫我安慰她兩句好嗎?順便,幫我跟她說聲對不起,還有——」

  「大哥,」藍衫無奈地打斷他,自從跟喬風訂婚之後,她就隨著喬風稱呼吳文為哥了,她說道,「你讓我傳的話有點多,我覺得不管有什麼事還是你們倆面談比較好,我先打電話給她,看看情況。」

  吳文覺得藍衫的話有道理,只好先如此了。

  掛了吳文的電話,藍衫看到喬風正坐在她身邊。他和她一樣渾身一絲-不掛,這會兒還勃發著,臉上因情而起的紅潮尚未退卻,目光渴望又幽怨,還有些委屈。

  藍衫有些好笑,她怕他又撲過來,只好一手握住他的小弟弟,安慰他,「你等一下,我打個電話。」

  喬風被她抓到要緊處,輕輕吐了口氣,瞇眼繼續看她。

  一手抓*一手抓手機,這事兒藍衫也是第一次做,說不出來的彆扭,她低頭不看他了,飛快地撥通小油菜的電話。

  「喂,藍衫。」小油菜的聲音顯得很虛弱。

  藍衫有些擔憂,「你到底怎麼了?」

  「沒事兒,就是……有點腦震盪。」

  「啊?!」

  藍衫一著急,手上不自覺地用力,喬風被她弄得又疼又舒服,他倒吸了一口氣,輕聲說道,「你輕點兒……」

  「哦,不好意思,」藍衫鬆了鬆手,接著注意力又轉回到小油菜那裡,「你怎麼會腦震盪?」

  小油菜的好奇心全被喬風剛才那一聲打斷給吊起來了。臥槽藍衫在對喬神做什麼?倆人不會一直圈圈叉叉到現在吧?這才是有意義的夜生活啊!想她小油菜,自己一個人喝悶酒不說,還吵架,腦震盪……人比人氣死人!

  藍衫沒聽到小油菜的回答,又追問道,「肖采薇你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會腦震盪!」

  「啊我我我我沒事,」小油菜硬著頭皮解釋,「我在醫院,一切都好,醫生說不算嚴重。」

  「你在醫院?哪個醫院,我現在去找你。」

  「不要過來!你明天再過來吧,明天我跟你解釋。現在晚了,我該睡覺了。還有哦,我剛才跟我爸媽說我在你那裡,如果我媽媽問起,你要幫我圓謊。」

  「好吧。對了,是吳文讓我打電話給你的,他似乎挺擔心你。」

  「藍衫,我不想提這個人。」

  「……好。」

  ***

  第二天,藍衫去醫院看望了傳說中腦震盪的小油菜。小油菜很皮實,休息了一晚上,氣色就恢復了不少,不像昨晚那麼嚇人。藍衫看到小油菜時,她正在啃蘋果,見藍衫進來,笑道,「哎呀藍衫,我昨晚做夢夢到你了。」

  「是嗎,你夢到我什麼了?」

  「我夢到你把喬大神綁在床上用小皮鞭抽,喬大神一個勁兒地求饒。」

  藍衫嘴角抽了抽,自己沒那麼重口吧?

  小油菜感歎道,「藍衫,你怎麼能那樣對喬神呢!」

  「我沒有!」藍衫哭笑不得,「倒是你,你給我說清楚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油菜於是給她講了昨晚的經過。

  聽罷,藍衫摸著下巴總結道,「也就是說,你跟別人打架,結果把自個兒打成了腦震盪?」

  小油菜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她對吳文腦殼的硬度還有些耿耿於懷。

  藍衫覺得小油菜太沒出息了,她想恨鐵不成鋼地拍一下小油菜的腦袋,又怕把她脆弱的腦殼拍壞,只好訕訕地中途收回手。然後藍衫問道,「吳文知道你腦震盪了,想來看看你。」

  小油菜傲嬌地一扭脖子,「不見。」

  「我知道你暫時不想見他,」藍衫點了點頭,「所以我告訴他,你不能再受刺激。」

  「藍衫,我已經決定跟他一刀兩斷了,」小油菜一本正經地看著藍衫,「我以前一直沒有勇氣,但我現在想通了,想得特別通。我要重新尋找真愛!」她說著,兩眼放光,握了握拳。

  藍衫知道她可能鑽了牛角尖了,這個時候做決定容易偏激。當然,藍衫其實很希望小油菜以後不會再和吳文有瓜葛,那樣就可以免受暗戀的煎熬了,不過話說回來……藍衫托著下巴沉思,說道,「我覺得吳文挺在乎你的,昨天給我打電話時特著急特愧疚,話說,你真的不打算再和他談談?」

  小油菜猶豫了那麼一下下,緊接著堅決搖頭,「不行,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一見到他萬一再把持不住怎麼辦?」

  倒也是。藍衫不急著勸她了,反正眼下最重要的是讓這個活寶先把傷養好,別留什麼後遺症。

  小油菜又跟藍衫聊了一會兒,拜託藍衫幫她去辭職,這樣她就徹底解脫了。藍衫是靠譜的好隊友,答應小油菜之後,立刻親自操刀給她寫了份兒辭職報告,讓小油菜簽了名,然後出門直奔小油菜她們公司。

  吳文在自己辦公室坐了半天,什麼都沒幹,煙倒是抽了不少。他昨天就沒睡好,眼下一片烏青。昨晚藍衫給他回了電話,告訴他小油菜腦震盪了,不宜再受刺激,他也就只好暫時按兵不動。可是他愁啊,腦震盪是多麼難受的一件事,又疼又噁心又頭暈……他沒震盪過,但他能想像到那種痛苦。一想到她吃苦,他就心疼。而且,造成她吃苦的主要原因還在他,每每想到這裡,吳文都恨自己的腦袋不是一團棉花,同時又後悔不該惹她生氣。

  而且,他不能接近她,不代表別人不能接近她。董立冬那個見縫插針的孫子就不用說了,還有個莫名其妙半夜裡陪著她的「有緣人」,這倆是他知道的,那麼他不知道的呢?

  以前他總是鄙視她,現在才發現這臭丫頭還挺有市場。吳文真的很沒有安全感,誰知道她會不會跟著別人走了呢,那麼傻那麼笨,太好騙。

  啊啊啊啊啊為什麼!他當初為什麼不直接撲倒她!為什麼要吊著她逗著她!傻逼啊!!!

  悔死了悔死了,吳文搖頭狠命地捶桌子,一遍遍地罵自己蠢。

  他氣得又抽出一根煙點上,正吞雲吐霧著,手機響了。吳文的心飄起來,滿懷希望地看一眼來電顯示,不是她。他有些失望,「喂,藍衫?」

  「喂,大哥,我在你公司,找你有些事,前台不讓我上去,你能跟她說一聲嗎?」

  藍衫來之前忘了預約這回事了,結果被擋在了前台。吳文讓前台放行,她才得以上樓。小油菜那份辭職報告沒有遞交給她的直屬領導,而是直接被藍衫放在了吳文的辦公桌上。

  吳文憂傷地把那辭職報告看了兩遍,最後說道,「這不是她寫的。」

  藍衫覺得神奇,「這你都能看出來?」

  吳文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他對那個蛇精病的行文習慣已經很熟悉了,熟悉到一眼就能辨出真偽。也是,她起草的那些文件,他都認真看過,都記在心上了。

  原來他早就對她留心了?在他自己根本沒有察覺的時候,他就對她動心了嗎?

  那麼早就動心了,結果還是把人給氣跑了!吳文再次感歎自己是個傻X。

  藍衫指了指簽名的地方,「報告是我幫她寫的,她腦子受傷不宜費神,不過名字是她自己簽的。」

  吳文把報告放到一邊,「先不談這個。你今天看到她了,她身體怎麼樣?」

  「還可以。不過腦子受傷不是小事情,所以她還是要住院至少一星期。」

  「都是我不好。」吳文自責地低下頭。

  「是啊,當然是你不好,」藍衫為小油菜抱不平,自然也顧不上給吳文留面子了,她說道,「大哥,你覺得小油菜暗戀你是一件挺好玩兒的事兒,所以總是逗她,笑話她,但我今天要告訴你另外一件事。」

  吳文抬眼看她,「什麼?」

  「你知道她喜歡你多久了嗎?」

  「多久?」

  「十二年。」

  吳文被這個數字刺激得腦袋發脹,可他很快覺得不可置信,「不對,十二年前我根本不認識她。」

  「是真的。」說著,藍衫把小油菜埋在心底的秘密抖落出來了。那時候聽小油菜說的時候,藍衫覺得這樣的暗戀一點也不帶感,可是現在講出來,她莫名地替她心酸。十二年,一個人最好的年華,心思都放在一個陌生人身上了。真TM傻。

  藍衫歎道,「傻子才會把一個陌生人放在心裡十二年。」

  初聽到小油菜對他十二年的癡迷,吳文的心房猛烈地跳動,激動地像是要鼓出來,可是一想到自己對她的調笑,對她的感情刻意表現出的漫不經心的輕視和譏誚,他又似是被一盆冷水兜頭潑下來。她對他的喜歡有多深,他對她的傷害就有多深。

  吳文的心臟像是被一個大手用力地攥著,疼得要命,又疼又悶。他吸了口氣,兩手搓著臉,聲音發哽,「我……我TM就一傻X,禽-獸不如。」

第95章 吳總X小油菜

  吳文自稱是禽獸時,藍衫心想,你知道就好。把小油菜的底兒交代了,她也鬆了口氣,拋出最後的話,「所以,大哥,看在小油菜默默喜歡你這麼多年的份兒上,如果你不喜歡她,就請和她斷個乾淨。她真的,挺不容易的。」

  吳文擺擺手,「我不可能和她斷,我喜歡這丫頭,我還非她不可了。」

  藍衫驚訝地看著他。雖然之前猜到一些情況,不過聽到他親口承認,她依然有些吃驚。

  吳文又道,「藍衫,你能不能幫大哥一個忙……」

  藍衫笑了,「表白這種事情不好代勞的,而且小油菜正在氣頭上,你先緩緩,等她身體好一些再說。」

  吳文心內著急,卻也只能先這樣。

  藍衫特別想把吳文這邊的消息透露給小油菜,可是轉念一想,她提前洩露了就沒驚喜了,於是在小油菜面前閉口不提吳文。小油菜鐵了心要玩兒快刀斬亂麻,因此也忍著不主動問起他。

  小油菜在醫院裡待的這些天,很快成了病房之星。姑娘精力旺盛,嘴皮子特別溜,一個人頂一個德雲社,醫生護士和病友們都很喜歡她,以至於醫生認為她可以出院時,幾個病友還建議她多住幾天,其人格魅力可見一斑。

  小油菜惜命得很,本來腦子就不夠用,她很怕萬一真給撞壞了,就成了純二傻子了,於是她果然又留在醫院觀察了幾天。

  吳文就是這個時候來醫院的。他把一束玫瑰背在身後,站在病房門口探頭向裡望。隔了這麼多天,她應該消氣了吧?不管她怎樣,反正他是已經思念成災了……

  而且,藍衫還透露說,小油菜的主治醫師是個特別溫柔的年輕大夫。溫柔!年輕!這兩個詞兒直接在吳文腦子裡報了警。

  因此,他沒等到她出院就跑來了。

  吳文走進病房,看到小油菜正在和病友一起吃火龍果,倆人一邊吃一邊點評,討論把火龍果的種子種下去能不能長出苗苗來。小油菜一邊說著,一抬頭,看到吳文正低頭看她。

  他有些動容。幾天不見,真的就思念成這樣,乍一看到,喉嚨甚至發堵。她的伙食想必很好,反正也不見瘦,可是現在穿著病號服,病號服是羸弱的象徵。總之吳文看到穿病號服的小油菜,很心疼。

  他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卡在喉嚨裡,最後只是笑道,「嗨。」

  小油菜眼圈紅紅,「你來幹什麼?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吳文腆著臉湊上去,「我是來跟你道歉的,對不起。」

  小油菜翻身躺到床上,用被子蓋著頭,「不用你道歉,走吧。」

  不能看到他,不能和他相處太久。小油菜悶在被子裡,不停地提醒自己。她要長點記性,忍了這麼久,不能前功盡棄!

  吳文沒摸透她的心思,他以為她只是在賭氣。他把身後那一束嬌艷欲滴的玫瑰花遞到她床上,一邊輕輕拉她的被子,聲音盡量溫柔,「送給你的,看看?」

  玫瑰花的香氣順著被子的縫隙透過去,鑽進她的呼吸道。小油菜突然掀開被子,奪過他手中的花使勁扔開,「你走啊!」

  吳文神色一暗,「你別生氣啊……」

  他感覺身上有許多目光,於是四下裡一望,發現病房裡所有人都在憤怒地看著他,吳文挺不理解,他怎麼就成病房公敵了?

  護士聽到動靜,也進來趕他,「你不能打擾病人休息,請你先出去,」說著,又小聲嘟囔,「長得帥了不起啊!」

  吳文只好先出去了,也沒走多遠,他就背靠著病房門口的牆壁。

  裡頭病友們都開始關切地問候小油菜,小油菜大大咧咧說道,「我沒事啦,那就是個神經病,我跟神經病計較什麼呢。」

  吳文終於體會到自己滿腔真意被人踐踏是怎麼樣的滋味了。他難過得要命,又衝回到病房,「我不是神經病,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小油菜。她滿面震驚地看著他。他剛才說什麼,說喜歡她?

  吳文鬱悶了,「我不說你就感覺不到我喜歡你嗎?」

  小油菜搖了搖頭,「你說了我也感覺不到。我拜託你不要和我開這種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吳文十分內傷。他彎腰撿起那束玫瑰,緩緩走到她面前,認真地看著她。他說道,「我知道現在這個場合併不適合表白,但是我忍不了了。肖采薇,我不想再試探,不想再追逐,不想再折騰了。我之前做錯了,錯得很離譜,我希望你能原諒我。另外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特別喜歡。我想做你的男朋友,我能做你的男朋友嗎?」

  小油菜垂下眼眸不看他,她用力捏著被角,咬了咬牙,答道,「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她平淡的反應讓吳文一陣胸悶,不過他也不指望一下子表白成功,畢竟他之前傷害了她。他歎了口氣,把花放在桌上,「那你先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她願意見他,也是一種進步,對吧?

  眼看著吳文走出去,小油菜用口型問站在門口的護士:走了嗎?

  護士看到吳文上了電梯,於是朝小油菜點了點頭。

  小油菜刷地一下掀開被子跳下床,赤腳踩著地板上揮舞著拳頭,「Yes!!!」然後她又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病友們見狀也知道了她的心思,都為她高興。護士走進來笑道,「你不要光腳站在地上。」

  小油菜滾回到床上,躲在被子裡笑。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就跟做夢似的,哎呀不會真的是夢吧?她抬起胳膊咬了一口,嗷!不是夢!

  等小油菜情緒穩定之後,病友們紛紛八卦她和剛才那位帥哥的事情。小油菜也不扭捏,把一段故事講得蕩氣迴腸催人淚下,講完之後大家都覺得不能就這麼放過吳文,他太可惡了,不能輕易原諒他!

  「對哦,」小油菜摸了摸下巴,「我怎麼能那麼容易原諒他呢,我要矜持!」

  第二天,吳文來探望小油菜,他又帶來一束花,這回不是玫瑰了,而是風信子。風信子的花語是道歉,他辛辛苦苦查的,多麼有內涵。

  可惜了,小油菜不知道這些。她只說了一聲「謝謝」。

  吳文也不敢奢求太多,反正她沒趕他走,他就賴著不走。哄姑娘就是得慢慢磨,他以前沒耐心幹這種墨跡事,現在不一樣了,他遇到剋星了。

  他坐在她床邊,順手拿起桌上的一個蘋果。

  小油菜看一眼蘋果,又掃了一眼水果刀。媽蛋,好想吃蘋果!

  她的目光幾近於赤-裸,吳文當然明白,她這是恩賜了他一個削蘋果的機會。

  他於是摸過水果刀,拿著刀子比劃來比劃去,在小油菜期盼的眼神中,他一刀插在蘋果頂上。

  小油菜的眉頭一跳,「你這碎屍呢?」

  吳文有點不好意思。他從來沒幹過這種事兒,大老爺們吃蘋果都是洗乾淨後連皮兒吃,除了他弟那種,會像小姑娘似的削皮兒。

  但吳文不好意思說自己不會。他把刀尖□□,硬著頭皮開始削。他也不是很笨,削到最後還留了些果肉,只不過好好一個圓蘋果,被他給削成了異形,看著挺倒胃口。

  小油菜有點嫌棄,拒絕吃這麼難看的蘋果。

  然後吳文就灰頭土臉地離開了。他走之後,小油菜還是把異形蘋果給吃了。

  次日,吳文又來了,這回帶了一大兜蘋果。為了削起來方便,他特地買了個頭兒很大的蘋果。

  不等小油菜吩咐,他就摸出一個大蘋果,舉著水果刀開削。這回他的動作很快,也熟練,削出來的蘋果還不錯,沒有變成異形。

  小油菜驚訝地看著他的手。

  吳文揚眉笑道,「哥是天才,就練了一天,你看,這蘋果皮兒都不帶斷的。」

  小油菜指指他的手指,那裡貼著一個防水創口貼,「你受傷了?」

  吳文滿不在乎地答,「沒事兒,就一點小傷口。」

  她眼圈紅紅的,「你怎麼那麼傻呀?」說著,眼淚啪地掉下來。

  吳文連忙放下水果刀,抽紙巾幫她擦眼淚,他皺眉說道,「你才傻呢,我給你削個蘋果你就感動成這樣,那我對你做了那麼多壞事兒你都不記得了?」

  他一提「壞事兒」,周圍豎著耳朵聽八卦的病友都精神一震。

  小油菜眨眨眼睛,「對哦,我不能輕易原諒你。」

  吳文:「……」自己挖坑埋自己,靠!

  他歎了口氣,「不原諒就不原諒,我們慢慢耗,不過你能不能先答應和我在一起?先讓我安個心吧。」

  小油菜為難地搖頭,「我得先原諒你,再答應你啊。」

  吳文揉了揉她的腦袋,循循善誘,「你這樣想也不是不對,不過呢,我覺得你不用拘泥於固有思維,咱們可以換個思路。你先答應我,當我名正言順的女朋友,這樣你怎麼折磨我都可以,我保證一聲不吭。這不更好嗎?」

  小油菜有點動搖。

  吳文湊近一些,看著她的眼睛,低聲誘-哄,「你親我一下,親我一下就算是答應了。」

  她盯著他的嘴唇,頭一次在清醒的情況下主動親他,還真是有點緊張啊。小油菜吞了一下口水,剛湊近一些,卻是突然侷促地左右張望。

  病房裡的其他人都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們看,兩眼放光。她害羞地咳了一聲。

  吳文清了清嗓子,說道,「幾位能不能行個方便,先把眼睛閉上?」

  病友們連忙抓了東西來擋視線。

  小油菜扭過臉來看吳文,吳文正扣著她的後腦,期待地看著她,「來吧。」

  小油菜皺了一下眉,「我還是覺得唔……」

  他突然襲擊,吻住了她。

  他閉著眼睛,貼著她的嘴唇,微微翹起嘴角。

  小蛇精病,你總算落我手裡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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