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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稱惡役大小姐的婚約者觀察紀錄 By しき

陳小小の小註記:芭提雅×塞西爾;轉生成惡役千金;同名漫畫

第一卷 一、芭提雅八歲

  我叫塞西爾·格洛·阿爾法斯塔。阿爾法斯塔王國的第一王子、皇太子。

  十歲那年的冬天,我第一次見到身為我婚約者的那位少女的容顏。

  芭提雅·伊比爾·諾切斯侯爵千金。

  她是現在的宰相諾切斯侯爵的獨生女。

  深紅的頭髮、琥珀色的眼睛。該說是膚白圓潤嗎……不、這裡要直接說清楚。那位像雪人一樣圓滾滾的,發福的豬……錯了,是那位千金。

  因為阿爾法斯塔王家與有權勢的貴族之間的聯姻而被選擇的我的婚約者。她比我小兩歲現在是八歲。

  與她初次見面的那天。作為國王的我的父王與作為宰相的她的父親,兩人作為見證人,在王宮舉行了一個小小的見面儀式。

  “塞西爾殿下!我是惡役千金哦!!我的目標是破壞殿下與在哈盧姆學院入學後遇到的那位女主角之間的關係,最後以被審判(*ギャフン,有蓋章的意思,這裡好像專指惡役千金事蹟暴露在眾人面前被揭發時候,姑且先用審判)得啞口無言的方式被取消婚約哦!!”

  見面儀式結束後與芭提亞小姐到庭院的那一瞬間,這些話就這麼脫口而出。

  用毅然的態度一下子指著我的她。

  嗯。完全不明白她在講什麼。

  芭提亞小姐帶來的侍女們的臉色變得慘白……不、訂正一下。就像是預測到芭提亞的言行一樣,他們露出了“あちゃあ(歎氣聲)。果然這麼說了啊。”的表情。

  從侍女們的表現看來,芭提亞小姐這樣突然的、前言不搭後語的言行一定是家常便飯吧。

  與把氣氛搞砸了的大小姐相對的,侍女們的反應給人一種她們已經非常習慣面對這種場面的感覺。一邊嘴角抽搐地勉強微笑著一邊接受現在的尷尬局面。

  這種一行動起來就能把氣氛搞砸的能力一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成的。……先不管是好是壞。

  並沒有在意周圍人的反應的芭提亞小姐還在繼續說著。

  “但是,因為殿下與女主角的關係加深而露出難看的樣子的話,違背了身為侯爵千金的我的信念,所以,我決定了。要成為一流的惡之花給你看!!請殿下無論如何,都要成為讓我覺得被你審判也無所謂的,出色的男性啊!!”

  要怎麼辦才好呢。她的話我真的無法理解。

  這樣的話我也只是個小孩子……不好像並不是這樣呢。

  我的侍從們也是,目瞪口呆呢。

  那麼首先是……

  “芭提亞小姐,一直站著也不好說話,總之先坐下喝杯茶不好嗎?”

  露出微笑向她伸出手,然後邀請芭提亞小姐到準備好茶的桌子前。

  我雖然還是孩子,但怎麼說都是背負國家未來的人呢。不能被她這種突然的言行搞得不知所措啊。深呼吸然後來搞清楚狀況吧。

  父王也經常說,越是困擾就越是要沉著應對這點很重要。

  “啊、嗯。說的也是”

  芭提亞小姐的眼睛眨了眨。被我沉著的態度所影響,之前的氣勢稍微下降了些,她老實地跟著我的引導,坐到了位置上。

  然後快速地吃起了眼前的蛋糕。

  “塞西爾殿下有著超越年齡的沉著啊。難道你也是轉生者?”

  芭提亞小姐將帶有香味的紅茶一口氣喝完後說。她的臉頰上還沾著蛋糕的奶油,用著好奇的視線向我這邊看過來。

  ……難道說她把我是王族這件事給忘了嗎

  我稍稍歎了口氣,想到以前的朋友都不會像她這樣失禮。

  不過,比起被別人緊張地敬畏我,這樣要更有趣。

  “雖然不明白轉生者到底是什麼,但是我有著與年齡不符的冷靜不正是因為我是王族嗎?我們王族都會這樣冷靜哦,小時候就受過這方面的教育,這是當然的。”

  保持著微笑回答芭提亞小姐的問題,她那圓滾滾的臉向著這邊。

  “是這樣的嗎?”

  她一邊這樣疑惑地問但似乎也接受了。

  但是,在身旁守候的我的專屬侍從——澤諾,他卻在不斷搖頭。

  他一直都說“就算殿下是王族這給理由也太廣泛了點。再稍微像孩子一樣玩耍也是可以的啊!我舉得與年齡相符的可愛也是很重要的啊!”太煩了。

  他的發色是能讓人冷靜下來的苔綠色,瞳色是比我要明亮的藍色。

  讓人聯想到幽深森林的身姿,與華麗相對的整潔,看起來是個溫和的好青年。

  是會讓人覺得如果他有太太的話,總是會用亮晶晶的眼神,跟在太太後面的弱氣的性格。另外,因為跟著我的時間比較長的緣故,有時會做出一些多餘的事。

  我察覺到澤諾的反應苦笑應對,並不是需要特別注意的事。

  周圍的大人也經常做出與這樣相似的反應。

  雖然多少不像個孩子,但我可是王太子啊。說起王太子的言行的話,這樣的就足夠了吧。

  當然,如果有必要的話,我也會露出一兩個天真無邪的笑容。

  “那麼回到剛才的話題,你剛才說的【惡役千金】、【女主角】、【審判】之類的詞,能用我能理解的話再說一遍嗎?”

  芭提亞小姐將手伸向了第二塊蛋糕的時候,我要求她詳細說明。

  ……雖然怎樣都行,但是芭提亞小姐的侍女們是不是有點太放縱她了?

  在王族面前的禮儀啊、食量啊。

  “嗯,當然!!因為殿下得理解我的話,才能成為與我期待相符的人!!”

  芭提亞小姐一下子將叉子握緊然後看著我。

  不管看多少遍她的臉,她的嘴邊都沾滿了奶油。不過即使如此,本人也沒有發覺的樣子。

  ……看來,我至今為止對自己的理解能力太過自信了。

  雖然是則會麼說,但是我還是覺得自己是頭腦比較好的孩子。

  會這麼說也是因為,在王立哈路姆學院習得了學位。

  哈路姆學院是在阿爾法斯塔王國內歷史最悠久,在眾多學院中也是特別難入學的學院。為了集結貴族中特別優秀的人才,所以比其他學院的教育等級要高,禮儀也更嚴格。

  本應在十四歲的時候入學,在這哈路姆學院中學習六年,但我十歲的時候便入學了。所以我是覺得我還是有著挺好的頭腦的……

  為什麼呢

  對於芭提亞小姐的說明無法插嘴,因為搞不懂她在講什麼。

  “就是說,殿下會與【命運的少女】相遇,被她天真爛漫的言行吸引,愛上她。而身為惡役千金的我,看見這樣的兩人以後,便被嫉妒化作惡鬼,欺負那位千金。在知道這件事後,殿下暴怒而廢棄了婚約,也因此,我家走上了破滅的道路!!”

  她在強調的,好像是將來會發生的事。

  她有著前世的記憶(?),她在當時很喜歡的可以連著會動的畫(遊戲立繪)一起看的小說(?)一樣的東西——【乙女遊戲】描繪了我的未來。(這裡括弧裡的問號都是原文。)

  【命運的少女】?

  【惡役千金】?

  這樣的我會因為激怒【廢棄婚約】?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到底對於事物都不執著的我會暴怒的時間點也不現實。

  好像還有其他詳細的設定(?)的樣子,現在聽的是個大概。

  前世的她出生在名為【日本】的國家。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死的,喜歡名為【乙女遊戲】的東西,似乎只有這些記得清楚。

  在那【乙女遊戲】中,似乎有我與【女主角】結婚的【路線】。

  身為我【命運的少女】的【女主角】與我一同跨越各種試煉,將芭提雅小姐【審判】掉,變得幸福故事。但是具體內容“如果因為全部告訴你,劇情改變了的話我會困擾的!!“這麼說所以沒有詳細告訴我。

  不過慢慢地知道全部也是一種樂趣,所以也不去深究這些了。

  說到底,我無法想像自己因為戀愛而把眾多的聯姻的婚約給廢棄的樣子。眼前的這位千金被嫉妒化作惡鬼的樣子也無法想像。

  不現實且太過突然,頭腦有點混亂了。再將別的情報告訴我的話我也無法再妥當處理了。

  與婚約者見面的茶會,也快要結束了。

  啊,不過最後還有要確認的事情。

  “芭提雅小姐,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別說是一個問題了。自從五歲取回前世記憶後,我便一直真心期待著與殿下見面的日子!!“

  我對著身體稍微前傾向我說話的芭提雅苦笑。

  說實話,她或許或多或少有妄想癖也說不定,能預見未來的力量之類的,對我來說怎樣都好。

  問題是……

  “你說你想要成為【一流的惡之花】,那是什麼?“

  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既然她在今天這個日子正式成為了我的婚約者。

  成為我的婚約者,也就是說,是未來的王妃。

  【女主角】之類的不明所以的存在怎樣都好。但是,如果她口中的【惡之花】是與王妃的身份不相符的存在的話,得儘早調……啊不,是讓她醒悟過來才行。如果讓芭提雅醒悟過來是做不到的話,也有與父王見面詳談的必要啊。

  不管怎麼說,我都是未來的王啊。

  “我已經決定了哦!強大、高貴、美麗!不被旁人左右,向著自己的道路進發的存在。即使那是走向破滅的道路,也會毫不猶豫地走到底!!我要成為那樣的女性!!“

  “強大、高貴、美麗……呢“

  就是這個時候,我看到了芭提雅小姐的圓滾滾的肚子。

  真想說出來啊。

  我很在意她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的樣子的,真是完全沒意識到啊……很想這麼說啊。但我又不想潑帶有明確的決心的她的冷水。

  實際上,在這個時間點看她的肚子的話會很不妙,我這麼想著,將視線往上看,對著她露出了笑容。

  但是,晚了。

  芭提雅小姐察覺到了我的視線。

  於是她的臉變紅了。

  “不、不對!芭提雅·伊比爾·諾切斯侯爵千金本來就是那種無牙的犬一樣的存在(*這裡大概是說本來的芭提雅只會虛張聲勢沒什麼威嚴),是連身材都很微妙的存在啊“

  “無牙犬?那還真是……讓人悲傷的存在啊。你真的保持那樣子就夠了嗎?“

  “當然不行啊!!那是遊戲裡的芭提雅啊、我的話……我……和本來的芭提雅·伊比爾·諾切斯侯爵千金是不同的!我就是我啊!想要將前世的我從自我封閉中拯救出來、給予我支撐、治癒了我的塞西爾殿下的幸福是我的願望!所以我才要成為更加崇高的……清純正直的惡之花啊!!“是電波女嗎?

  而且清純正直的惡之花……雖然感覺自相矛盾了,芭提雅小姐卻完全沒有發現的樣子。

  她連指尖都變得通紅,“當——“的一聲站了起來。(*這裡大概是突然站起來撞到凳子之類的聲音)

  “殿、殿下。我會先去好好地磨練自己的!!那麼失禮了!貴安!“

  芭提雅小姐慌慌忙忙地向我行了辭禮,消失在我視線的盡頭。

  侍女們也是匆忙向我行禮以後便去追她們的主人了。

  我在看見她們慌張的姿態後,呆在原地目送她們離開。

  “……什麼情況?”

  “殿下,如何?”

  聽見我的自言自語,澤諾向我詢問。

  雖然感覺有【什麼】遺漏了,但是一定與【和她的婚約】有關。

  王族的婚約背後牽涉著許多人的利益,不能能說改就改。但是如果將她今日的言行告訴父王的話,與她的婚約被廢棄也只是遲早的事。

  但是……

  “她好有趣啊。因為與其他貴族不同的直率的性格,提防起來也很容易。……也不會造成什麼大危害的樣子,看起來也很有趣所以就先觀察下情況吧”

  總覺得久違地感覺很開心啊。

  並沒有特別喜歡她,硬要說的話……就是笨蛋也挺可愛的?發現了新的玩具?不清楚啊,現在的我是以前都沒有過的ワクワク(*大概是興奮期待)的我。

  基本上對於任何事只要做過一次就能掌握的我來說,世界很平淡無趣啊。

  連達成什麼事的喜悅都沒有,眼中見到的景色不論哪裡都覺得褪色了。

  但是,今天與她相遇後,我的世界變得明亮起來了。

  不知道哪裡會發生什麼狀況這點,讓我興致高昂起來。

  “呵呵……”(就是那種陰暗笑【x)

  想到這裡,就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對我來說這種無意識的笑容是非常稀奇的。

  “殿下,總覺得您很開心啊”

  澤諾用一種迷惑的表情看著我。

  “嗯,我覺得這種讓我無法預測的感覺不壞啊。”

  “……那倒也是,再用小孩子一點的方式讓自己開心點怎麼樣?”

  “我現在不就像小孩子一樣天真無邪地笑著嗎”

  聽見我的回答,澤諾的肩膀垂下歎了口氣。

  “……也是啊。殿下的小孩子模樣已經被王妃大人忘在了肚子裡了呢。要求你做做不到的事真是抱歉。”

  “你還是老樣子盡說些失禮的話啊。不過也沒關係。我現在心情非常地好,聽也無妨”

  “非常感謝。”

  澤諾不怎麼情願地低下頭。他的視線轉向了芭提雅小姐消失的方向。

  成為我婚約者的她,到底能給我帶來多少快樂呢。

  “可不要辜負我的期待哦?”

  悄聲說了這句話後,我便抬頭閉上了眼睛。

第一卷 二、芭提雅九歲

  我再次見到芭提雅小姐也已經是在見面儀式的一年後了。

  既然她已經是我的婚約者了。為了加深關係而數次邀請她喝茶,然而她都以“在養病中”為由待在諾切斯領的宅子裡。

  從作為宰相在皇宮任職的她的父親——道格拉斯·伊比爾·諾切斯侯爵聽到了關於她的狀況的事。但是每一次都是以像是吃到了很多蟲子一樣苦澀的臉(*這裡應該可以說是鐵青著臉,反正就是表示侯爵的為難,畢竟芭提雅一點都不讓人省心hhhh),勉強地笑著說“她實際上是得了(名為笨蛋的)不治之症(*括弧為原文,後文塞西爾也有提到)”

  ……會讀唇術的我,將侯爵小聲說的“名為笨蛋的”的部分也清楚地“聽見”了呢。

  說到底,如果真的是不治之症的話,作為我的婚約者我很為難啊。

  不過就那種程度的話,身為王族的我也是會判斷的哦?

  對於她閉門不出這件事,我也多少擔心過“是不是我的錯呢”。然後,為了知道她在領地的狀況——我派了某位侍從——去調查。

  不時能收到【侍從】的報告書,對於每天都無聊度日的我來說,看到這個報告書就是我每天最期待的事。

  所以,芭提雅小姐每天都穿得男孩子一樣(*就是方便運動的樣子,對於塞西爾來講就是不像千金,芭提雅拼了【x),每天早晚,都會繞著房子周邊跑。

  在養病中的千金,是不會一邊喊著“還有兩公里!!”一邊跑得大汗淋漓的吧?

  她也終於在我面前現身了。

  “很久不見了喲,塞西爾殿下!不知道我是誰?芭提雅·伊比爾·諾切斯——殿下的婚約者哦?”

  在我十一歲生日的前一天,我在和別人見面的時候經常會使用的房間裡,見到了和諾切斯侯爵一起的芭提雅小姐。她在看見我樣子的瞬間,便笑容滿面地向我打招呼(?)了。(*括弧為原文)

  像是孩子一樣的天真可愛的反應的同時,作為貴族千金……還是說身為王太子的婚約者的言行也合格了。

  這樣看來……變化還真是大啊。

  一年未見的芭提雅西小姐,之前的雪人一樣的圓滾滾的身形簡直就像是騙人的,變得非常美麗了。

  “看走眼了嗎?看走眼了吧!?——痛!你在幹什麼啊父親大人!”

  “塞西爾殿下,我的笨蛋女兒真是失禮了。會重新教好她的。”

  看著被父親用拳頭揍了下而流淚的她(*就是敲她頭,漫畫看起來沒什麼,但是直譯起來怎麼看都是家暴啊【。),不由得苦笑起來。

  順帶一提,在我面前揍了我的婚約者的侯爵也有問題啊。但是我看著他滿是魄力的笑容,沒有勇氣去指出這點。

  但是,如果芭提雅小姐就這樣被帶走的話我會很困擾的啊。

  她可是一年未見的我的娛樂……婚約者。

  “請不要在意,諾切斯侯爵。像小孩子一樣不是挺可愛的嗎”

  “塞西爾殿下還是老樣子一點都不像小孩子啊”

  諾切斯侯爵不經思考便說出了失禮的發言呢。但我並不會為這種失禮的話所動。

  “經常被這麼說呢。”

  儘量保持平常心像孩子一樣微笑,諾切斯侯爵的臉上也浮現出了笑容。

  芭提雅小姐一邊用雙手按著被侯爵揍的地方(*頭上),一邊看著我。

  雖然不是自誇,但是我經常被女孩子以這樣那樣的視線看著。

  家人和父王的近側的人也說“很擔心殿下會不會變得跟個女孩子似的”或者直接“嘲笑”之類的。不過反過來,說“很期待他成王啊”的人也挺多的。(*這裡大概是說有看好他成王的,也有不看好的。)

  “殿、殿下,可以再說一次嗎?”

  芭提雅小姐突然變得扭扭捏捏的。

  我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歪了歪頭。然後她便害羞地開口了。

  “說、說我可愛”

  在她眼裡,被同年的的人說“像孩子一樣可愛”算是讚美的話嗎?

  也許,她戴著什麼奇怪的篩檢程式也說不定。

  不過,臉頰通紅、扭扭捏捏地不斷悄悄抬頭瞄我的她嗯,可以說是作為女孩子來講的可愛吧。

  “芭提雅,不拜託殿下也沒關係,我不是一直都說你很可愛嗎”

  侯爵慌慌張張地阻止芭提雅突然的反應。確定,對王族請求“誇我可愛”,對貴族千金來講是不應該地行為。

  但是因為父親會對你說“可愛”所以就放棄從婚約者那兒聽到可愛什麼的,我覺得有點勉強啊。

  諾切斯侯爵還在對芭提雅不斷勸說。

  “不要被眼前所見迷惑啊。殿下雖然一直都在笑,但是他的眼睛不是沒笑嗎?他沒有欣賞可愛的事物的感情,是很冷酷的人啊。就算他說了’可愛’,那也只是社交辭令而已哦。我的’可愛’可是有著對你滿滿的愛的。所以就先用我的’可愛’忍耐一下吧。”

  諾切斯侯爵沒有自己說的話比女兒還要失禮的自覺啊。

  “可是,父親不是總是會在把’笨蛋女兒’貼在我頭上嗎(*總之就是罵她是笨蛋的時候比較多)。怎麼都不覺得開心啊。而且

  果然與跟美形(帥哥)說的感覺完全不同啊!”

  “芭提雅”

  諾切斯侯爵用很(kan)遺(sha)憾(zi)的眼神看著芭提雅。

  我看著這對很遺憾的父女(*笨蛋父女)

  總算是用笑容撐過去了。

  正如她所說,比起“是笨蛋才可愛”,我想我的那句“像孩子一樣可愛”是比這句好很多的讚美啊,侯爵。

  直接對本人講的話,是會被認為是壞話也不奇怪哦?

  “殿、殿下。果然小女還是有必要再教育以及還有些父女間的話題要談,所以我們就先    ”

  “沒關係,諾切斯侯爵。這也是她的個人風格呢。惹人憐愛不是嗎”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打斷了侯爵的話。 以對女兒進行再教育為甶把芭提雅帶走的話我會困擾的啊。

  我不清楚他是想在王太子面前防止女兒這樣大大咧咧的行為,還是說是基於父親們都會有的【女兒癌(*大概是這個意思)】在行動呢,但是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總結起來就是不管如何塞西爾都不會讓侯爵帶走芭提雅的)

  我很難見到婚約者感到很無趣寂寞呢。

  而且她也的確是我的婚約者——未來的皇后,是否與這個稱號相符,必須要確認清楚才行。

  ““殿下……””

  芭提雅小姐與諾切斯侯爵同時叫我。

  但是,兩人的語調相反。一方用著還很恍惚的聲音,另一方雖然像是感到抱歉,但是同時還在咂嘴的感覺。

  諾切斯侯爵雖然作為宰相還是有能力的, 但是在私底下卻是很容易被調動情緒的隱藏不住的單純的性格。

  不,那應該是故意隱藏的。

  “諾切斯侯爵,不是預定在這之後去面見我的父王嗎?在這期間,我請芭提雅小姐一起喝茶怎麼樣。”

  “不……”

  “是,我很樂意!!”

  在侯爵條件反射想拒絕的瞬間,芭提雅小姐打斷了他。

  諾切斯侯爵……不管怎麼盡力微笑,現在的咂舌聲我聽得很清楚呢?

  “非常感謝。那麼明天的商談就拜託了。”

  沒有聽完諾切斯侯爵的話,芭提雅便向侯爵揮手,想目送他離開。

  在這個時候如果把【明天的商談】加進來的話,侯爵也無法再拒絕了吧。

  芭提雅提到明天就是我的生日。

  我和芭提雅小姐還沒有在社交界露面,所以至今為止的聚會啊祭典啊都不得不隨著父親們一起出席(*不能單獨出席)。但是為了完成披露式,作為王太子在公眾場合露面,搭檔是必要的。

  明天就是作為練習,把身為婚約者的她作為搭檔和我一起出場。

  先不論是有著眾多諸侯出場的非常正式的聚會,我們還仍是孩子。多多少少會有怯場的時候,所以會兩人同行,以此來習慣這樣的聚會場面。

  總之就是作為王族做出相應的言行的預先練習。

  從【侍從】那兒得到的報告書顯示,雖然芭提雅小姐已經掌握了相對應的言行舉止,但是實際上在正式的場合露面還是第一次。

  為了跟上她,事先見面商談比較好。

  請她喝茶是在暗示這件事,侯爵也不能輕易拒絕。

  那是當然的,這可是王族的厚意啊。

  “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正如殿下所知,她實在是很遲鈍、很遲鈍、很遲鈍的女兒,就拜託你了。丟人的地方也很多,但是她尚且年幼,還請千萬、千萬要原諒她”

  也就是說“你知道她是個廢柴吧?即使這樣也不在意是殿下說的哦?所以說就算多少會做些蠢事也只是個孩子,還請睜隻眼閉隻眼哦?”吧?

  嗯,因為很有趣所以這樣也沒問題。

  “當然。她可是我的婚約者。發生了什麼我也會跟上的(*這裡大概是收拾爛攤子的意思),請放心。”

  侯爵你說的話我有好好理解哦,一邊傳達這個意思,一邊笑著看著他的眼睛,點了點頭。

  姑且還是有點不放心的侯爵,從我的視線明白了我意思,像是放棄掙扎了一樣,歎了口氣說道。

  “優秀……不對,有著天才的高名的殿下這麼說的話我就安心了。……芭提雅,塞西爾殿下是這麼說,你啊、你,給我小心一點啊”

  “好的!當然父親大人!”

  得到了芭提雅小姐有精神的回答。侯爵帶著對她肉眼可見的擔心,深深地低下了頭,出去了。

  芭提雅小姐說著再見,目送侯爵離開。

  “那麼,喝茶吧。已經準備好了,來這邊吧”

  “好的。感謝您,殿下!”

  我微笑著,為了引導(*エスコート,指護衛之類的,是紳士們對女士做的尊敬,第一章也有提到)她而伸出了手。她便滿面笑容地握住了我的手。

  雖然是淑女的做法,但是她做的也太有活力了。

  說起來,她有說目標是【強大、高貴、美麗的惡之花】的來著?

  確實,雖然現在比前段時間要瘦的美人的樣子要更接近惡之花但從性格言行之類的考慮的話,這是與【惡之花】相反的吧?她這樣也可以嗎?

  一邊思考著這樣的事一邊把她引導到賓客用的桌子前。

  先進入房間準備茶的澤諾,在看見我們的時候便微笑了起來。

  “還請坐在這裡”

  澤諾拉幵芭提雅的凳子,她的座位就在我的座位對面。

  我們剛入席,澤諾便倒起了茶。

  芭提雅小姐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面前放著的茶和點心。在我說“請吧”之前,就像被命令說“等等”的犬一樣等待。

  “咳。”

  芭提雅小姐的其中一位侍女咳嗽了一聲。 芭提雅小姐瞬間變得無精打采,小聲說著“減肥……”

  那個樣子,就像耷拉著耳朵的小狗一樣。 我不甶得苦笑出聲。

  “這裡的蛋糕都是控制糖分的哦?我不怎麼喜歡吃甜的,所以這是特製的。”

  這麼說著我向侍女示意,將我面前的蛋糕拿給芭提雅。控制了糖分的話,卡路里也會變低。

  “抑制了糖分的!蛋糕!”

  芭提雅小姐看見面前放著的蛋糕,眼睛又變得閃閃發亮。剛剛還耷拉的耳朵在瞬間“pin”地豎起,尾巴也“honhon”地搖著好像看見了這樣的幻覺。

  芭提雅小姐很開心我是知道了,但是也請不要幼兒化好嗎?

  作為孩子很可愛沒什麼關係,但是作為國母,這樣是不行的。周圍的人會有怨言的哦?

  但是僅僅是在我的面前的話,這樣也很有趣所以沒關係。

  “還請吃吧”我這樣說著,她很開心地、幸福地吃著蛋糕,臉頰都還鼓鼓的。

  看著她吃得很美味的樣子,讓我不甶得想今天的蛋糕真的有那麼美味嗎,我也吃一口吧。然而那是與平常一樣的味道。

  口中擴散的甜味,連著紅茶一起暍下去(* 這裡就是用茶沖淡了甜味的意思),問起了從剛才幵始就很在意的事。

  “說起來芭提雅小姐,今天你戴著十分奇怪的圍巾呢?”

  有著黑色豔麗毛髮的狐狸圍巾。

  雖然在室內戴圍巾也很讓我在意,不過我有更在意的事。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那並不是【狐狸毛圍巾】而是【狐狸】

  而且還是活生生的

  “殿下的眼光真好啊!很棒的毛髮對吧?”從蛋糕上移開視線,滿足地笑了起來。

  不,確實是漂亮的毛,但是重點不是那裡吧?

  她的肩膀看起來就不是能承受狐狸的重量的樣子,就像懸浮起來然後圍著她的脖子。

  不過這個不合理的地方她好像尚未察覺的樣子。

  順帶一提,我感受到了來自背後的視線,雖然澤諾老樣子很努力保持著溫和的笑,但遺憾的是,他的嘴角在不斷抽搐。

  “確實是很漂亮的毛皮。但是我從剛才開始就覺得它好像微妙得在動?”

  “啊。暴露啦?真奇怪啊,明明在父親大人他們面前都沒有暴露啊”

  她帶來的侍女們,好像聽不懂我們的話一樣,疑惑地歪了歪頭。

  但是,只有領頭的那位侍女(*不知道是不是侍女長之類的),突然轉移了視線。

  嗯。她一定察覺到了。

  在這基礎上選擇了視而不見。

  領頭侍女小心翼翼地將視線移向我這邊,總覺得那視線裡面包含著抱歉,以及之後的事情就拜託你了這樣的把事情全部推給我的資訊。

  “算了,因為很有趣就先那樣吧。但是在明天的生日會上可不能這麼做哦?察覺到它是狐狸的人應該也是有的。我之後會向父王請求許可,下次來就不是【狐狸圍巾】而是以【狐狸】帶過來”

  “確實,在室內聚會帶著圍巾會很奇怪。我知道了!然後……作為寵物光明正大地帶過來。這孩子,自從我撿到它後就不肯離開我身邊了……今天也是,不管如何都不肯待在家裡,只好讓它擬態成圍巾帶過來了。”

  ……雖然擬態失敗呢。

  到底……是怎麼把狐狸撿回來的。

  “是在哪裡撿到的?諾切斯侯爵知道嗎?他怎麼說?”

  “是在領地的宅子附近的森林裡撿到的。那個地方有個有著奇怪形狀的石頭,雖然每天跑步……散步的時候都會從那塊石頭面前經過,但是總是有一隻狐孤零零地坐在那兒。石頭的形狀很像鳥居,這孩子就像是稻荷神一樣。於是我就按著前世的記憶,做了稻荷壽司(*油豆腐壽司)試著供奉給它,沒想到它挺喜歡的。”

  【鳥居】?

  【稻荷神】?

  【稻荷壽司】?

  按芭提雅小姐的話來看,她前世生活的世界有一位狐狸模樣的神明——【稻荷神】,在那兒供奉著神明的神殿一樣的場所【神社】在她家的隔壁。

  “前世小時候,惹了母親生氣的話,都會逃去神社。但是很快就會被找到是為什麼呢……”

  不,一直都躲在同一個地方的話,找得到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好幾次都躲在神社內,所以和神主爺爺以及他妻子的老奶奶之間的關係變好了。在躲藏的時候,會把多餘的供奉用的稻荷壽司給我吃哦!偶爾也會幫忙一起製作哦?”

  等下,突然就沒有了在躲藏的事了?

  而且說起【神社】,並不是那種這麼輕鬆愉快的地方吧?

  “這麼說起來,那間神社有個不可思議的傳言。那有一位會給稻荷神供奉稻荷壽司的座敷童子在,如果見到她的話會有好事發生,作為吉祥之兆這樣被人津津樂道呢。我也經常拿壽司供奉稻荷神,但是很遺憾一次都沒能見到(座敷童子)。”

  芭提雅小姐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很懷念的樣子。

  但是我也有覺得很疑惑的地方。

  “我說芭提雅小姐。你在前世供奉【稻荷壽司】的時候,周圍的人有沒有變得有點奇怪(*大概是指看見座敷芭提雅後覺得驚喜的那種樣子)?”

  “奇怪的樣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啊不,說起來有時會有不認識的人滿面笑容地給我點心或者是在看見我的時候做出了勝利的姿勢。”

  “這樣啊……”

  看來我的婚約者,不僅是【惡役千金】連【座敷童子】都兼任了啊。

  【座敷童子】是怎樣的存在我不太清楚,但是大概是什麼幸運物吧。

  只是看到就會發生好事的話……要不下次去芭提雅小姐撿到狐狸的地方是看看吧?

  前世的吉祥之兆之類的是否是真的,去驗證看看也很有趣啊。

  “那麼你是當時覺得很懷念便給那狐狸做了【稻荷壽司】,它有什麼反應?”

  “說的也是!吃得很美味的樣子哦”

  她滿面笑容地說到。

  “一開始想像惡役千金一樣把它做成皮草看看的,但是它那麼可憐又可愛……而且還很溫柔啊。在回去的路上不小心弄傷了,它舔了我的傷口。然後不知不覺中就已經給它取了名字,有了感情……這樣卷起來保暖也沒有什麼不行的。順帶一提,這孩子叫做小黑!”

  她這麼說著,把手伸向脖子上的狐狸,撫摸起來,一下一下摸著毛茸茸的尾巴。然後像是摸夠了一樣,發出“ho-”的滿足聲。

  嗯……為什麼會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行的”呢?

  活生生的動物和皮草,完全不是一種東西哦?

  “然後見到父親大人以後告訴他要養小黑。他鐵青著臉對我怒吼,讓我放回撿到的地方……但是在聽到它舔了我的傷口,給了它名字以後,就同意我養它了。然後就對我嘮叨’好好重視它啊’。……難道父親大人覺得我會把寵物置之不理嗎?”

  傷口……也就是說舔了血,之後給取了名字。

  她一定在想諾切斯侯爵為什麼說“好好重視它“吧。

  將現在為止聽到的全部整合起來看,那只黑狐不僅僅只是狐狸那麼簡單。

  完全沒有理解自己做的事情的意味著什麼,與之相對的,知道一切的黑狐卻佯裝不知情。

  芭提雅小姐卻只是一味地笑著。

  黑狐——小黑,好像從我的笑容中看出了那少許責備的意味,像是在說“什麼啊,你有意見嗎?“搖著自己大大的尾巴。

  不過說實在,如果小黑沒有把秘密告訴芭提雅的意思,那我看見了它的樣子也沒關係嗎。

  一定是不把真相告訴芭提雅小姐的話,她會做出更加有趣的事啊。

  那麼便乘著小黑的方便,在享受下現在的狀況吧。(*這裡大概是說塞西爾想看被蒙在鼓裡的芭提雅之後會做出什麼事,所以既然小黑不說他也乾脆保持沉默。)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我也覺得得好好重視那孩子才行。……為了之後做打算”

  “嗯!我會好好重視它的!!”

  與不斷展露笑容(*雖然很想翻成笑個不停,但這裡是芭提雅太粗線條了的意思,什麼事都不會多想,就是單純的笨蛋【。)的她相對的,我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

  我身後的澤諾也趁機在小聲說“殿下也要好好重視他人啊”。

  對待重要事物的方式可是各有不同的啊,澤諾。

  “那麼,疑問也解決了,來商量明天的事情吧“

  “請交給我吧!我會盡一流的惡役千金的本分擔當高貴的殿下的搭檔的!“

  芭提雅小姐自信滿滿地說著。

  ……怎麼說呢。看起來很可靠但是很讓人不安啊。

  姑且,先給她打個預防針吧。

  “那還真是厲害啊。……但是,我想,關於【惡役千金】云云,就當作我和你之間的秘密會比較好。當然你說的有關【前世】的記憶也是。“

  “為什麼呢?“

  大眼睛稍微往上吊起,“啪嗒啪嗒“地,不斷眨著眼睛,請求我回答她。

  “這之後我們就正式在社交界露面,那可是不知道哪裡會有危險的世界啊。要想成為優秀的惡之花的話,還是把這種特別的事隱瞞起來比較好。你看啊,滿是漏洞的惡之花不是很低端嗎?“

  “原、原來如此!確實是啊!不讓人抓住弱點,將對方擊敗才是一流。口若懸河的三流做派是在給自己挖墳墓啊。“

  芭提雅小姐大大地點了頭。

  “……我明白了!我和遊戲裡的芭提雅不同,我是美麗高貴的惡之花啊。不該說些多餘的話而是應該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謝謝呢。你能理解我很高興。”

  雖然理解的和我想說的微妙地有點偏差……算了,有什麼事情發生的話我會好好跟著她的,總之先就這樣吧?

  “說起來,明天的流程你有從諾切斯侯爵那兒聽說的吧?”

  “嗯,聽說了哦。和塞西爾殿下一起入場,然後擔任與殿下跳第一支舞的物件就可以了對吧?”

  “嗯,大概就是這種感覺。總之先將這些記住我覺得就沒什麼問題了。啊,但是,如果你有什麼覺得困擾的或者迷惑的事情的話,一定要先來問我哦?不要自行判斷。可以嗎?”

  “就是到時候就跟著殿下做就好了對嗎?”

  芭提雅用讓期待到讓人困擾的眼神一直看著我。

  “嗯。我可是你的婚約者啊。是打算做到極限為止的。(*這裡大概就是一個人把所有事都做完的意思)”

  “婚約者……真是個好詞啊。啊但是我知道的哦?我會好好地做好自己的任務哦!因為我要被漂亮地審判掉的啊!”

  芭提雅小姐說著突然變得有點沒精神,不過很快便調整了心情握緊了拳頭。

  “作為婚約者的任務,我想可能有點困難,加油。”

  “嗯!我會努力的!”

  她……果然有哪裡理解錯了吧。但是那樣的偏差也很有有趣所以還是不去訂正好了。我微笑露出了微笑。

  “我覺得十一歲的生日能和你度過很開心”

  “我也是,能來祝福殿下的十一歲生日……十一歲?殿下,要十一歲了嗎?”

  突然芭提雅小姐的表情變得僵硬了起來。

  “嗯?是哦?你不知道嗎?”

  “不,我是知道的。但是……殿下明天十一歲……。我前不久剛過九歲的生日。這麼說的話下次生日我就是十歲……”

  芭提雅小姐一直在小聲地說著什麼,慢慢地臉色變得蒼白。

  於此同此,她的琥珀色的眼睛留下了眼淚……

  “殿、殿下。母親大人她——!!”

  接著她的眼睛變得濕潤,淚如雨下。

  嗯?怎麼了?是我的原因嗎?

  但是她說了“母親大人”啊。

  是這麼個意思吧?搞不懂。

  看見突然哭個不停的芭提雅小姐,侍女們都慌了。他們拿出手帕給芭提雅小姐擦眼淚……但是很快就把手帕放在桌上,退下了。

  ……能不能別再用“就拜託你了”的視線看著我了?

  我才只是十歲……不,明天就是十一歲了呢,但也只是個孩子,並不是萬能之人哦?

  而且,她不是你們的主人嗎?

  跟進這件事不也是你們的分內事……好我知道了。不要再用像是要把我盯穿的眼神看著我了好嗎。我會做力所能及的事的了。

  我在這場無言的戰爭中敗下陣來,勉強去跟芭提雅小姐交談。

  “怎麼了?芭提雅小姐。可以讓我搞清楚嗎?是我辦得到的事的話請說出來,我會幫你的。”

  “殿、殿下啊——”(*這裡大概是感動,但是這樣看就特別像殿下出事了hhhh)

  聽了我的話後芭提雅小姐的哭得更厲害了,開始嗚嗚咽咽地說著些混亂的話。

  因為聽不清而更加耐心去聽的結果……不愧是我(*這裡是塞西爾的自誇,就有點像是天才如我,我覺得直譯比較有意思就直譯了)都聽了也變得愕然(*整個人都震驚hhh)。

  根據芭提雅小姐所說,以【遊戲】中的設定來講,她會在迎來十歲生日前,先迎來母親的死亡。

  而且她害怕的原因是,在她母親死亡前三個月,王都流行起一種傳染病。

  那是新型的……不,正確來講應該是某種傳染病的進化,光是發現治療藥便花了一個月。

  但是製作治療藥所需的藥草有一種很難入手供不應求。因為種植困難且並不怎麼需要用到,栽培量很少。

  而且那種藥草是在春天採摘的。結果患病的人中有相當多的死亡。

  “母親大人得病,臨死前,父親還在拼死尋找那種藥草——盧歐納草。但是入手的還是很有限……。明知是勉強,還是去拜託陛下把王家儲藏的分量分一點給他,但陛下並沒有讓步(*這裡是沒有拿到的意思)。然後母親大人就那樣病死了。他明白陛下的想法。他的臣下和家人也有很多得病的,不能只有一人得到優待。而且,塞西爾殿下的王弟也得了這種病,這樣一想的話更是不能讓步。”

  雖然還沒有哭完,但是多少也冷靜下來的她還是低著頭。

  “以母親大人的死為契機,父親大人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他雖然理解陛下的做法,但是無法接受。因此內心變得灰暗……慢慢地走上了黑暗的道路”

  我聽著她的話思考。

  芭提雅小姐下次生日是下年的晚秋。還有一年的時間的話,從現在開始大量栽培不就好了嗎?

  如果疾病流行的時候無法採摘的話,那就在這之前採摘完。

  現在開始行動的話,不僅是她的母親,眾多的國民都能得救。

  不過也是她說的未來是真的話……呢。

  “我說,芭提雅小姐。你所說的是未來會發生的事吧?所以,只要在這之前準備好藥的話就能幫助到你的母親了吧?”

  “殿、殿下。但是那樣的話,劇情會……”

  “劇情?還是母親,到底哪邊比較重要?”

  “當然是母親大人啊!但是……但是……”

  芭提雅小姐說著諸如“強制力……”啊“劇情會暴走的啊……”之類我不懂的話。

  “遇到什麼困擾的事的時候,就一起來想辦法吧。”

  一邊安慰著開始動搖的她,一邊溫柔的告訴她這個道理

  芭提雅小姐露出了不安的表情。但是察覺到一味哭泣什麼都解決不了,重重地點了下頭。擦乾眼淚,開始吃蛋糕。

  沉默著一口接一口地吃著蛋糕,似乎在拼命地想著什麼。

  我也不說話,看著她的樣子。

  於此同時,諾切斯侯爵來迎接她了。

  “能夠陪著芭提雅真的非常感謝您,殿下。來吧芭提雅,回家咯。”

  一定是非常著急地趕過來的。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就這麼擔心芭提雅小姐嗎?

  看著站在身旁的侯爵,芭提雅小姐像是決定了什麼的樣子,握緊了拳頭。

  “殿下,非常抱歉。比起我……家族的沒落,母親大人的事不能讓步。如果劇情改變的話我很抱歉。我會想辦法補救的,還請原諒我”

  ……她為什麼到了這種地步了還在想著【劇情】?

  而且突然聽到沒落之類的讓人擔心的詞語的諾切斯侯爵因為過於震驚而呆在了原地了哦?

  不過很有趣的樣子就這樣吧。

  “沒事的。我會幫助你的。”

  露出讓人安心的微笑後,她終於稍微笑了起來低下了頭。

  “那就拜託你了”

  這麼說著,她從座位上坐了起來。

  隔壁的諾切斯侯爵還在不斷詢問“沒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殿下不會為了幫助別人讓現任家主沒落的對吧?”。我無言地笑了起來。

  侯爵的表情抽搐起來(*這裡大概是指表情變得鐵青之類的),去追先一步跑去房間的芭提雅小姐了。

  “那麼,我也得去父王那兒了。”

  “去陛下那兒?”

  在我的身旁守候著的澤諾詢問道。

  “是哦。明天可是我的生日呢。父王一直會在這種時候抱頭煩惱’塞西爾沒有什麼要求,不知道到底該送什麼好’不是嗎?我想去和這種時候的父王請求用溫室種植培育盧歐納草的許可。”

  如果如她所說這件事會發生的話,現在開始準備都不為過。雖然不知道她說的未來到底會不會發生,但是按照她的說法,挑戰栽培困難的藥草的種植也很有意思啊。

  而且如果真的能救到人話,身為王太子我也很開心。

  就算那樣的未來不來也……算了,作為生日禮物不也讓人開心嗎,這樣就行了。

  澤諾看著笑著的我問道。

  “陛下已經準備好禮物了嗎?”

  “雖然有幾個禮物候補,但是還在絞盡腦汁思考的樣子。今年好像是想給個驚喜,到底改選哪個,要怎麼才能不讓我知道為止而困擾呢。”

  “明明是驚喜,都已經知道得那麼清楚了呢”

  澤諾歎了口氣。

  “嗯?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不,什麼都沒有”

  “是嗎?那就好”

  看到塞西爾保持笑臉歪著頭得樣子,澤諾抱頭歎氣“這個腹黑王子,好討厭啊”

  我無視了他失禮的態度,我心情大好地往父王的方向走去。

  “走吧澤諾”

  說突然對草藥學感興趣的話,父親也不會懷疑,會為我做各種準備吧。

  要做的事情很多,但是很開心啊。上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第一次見到芭提雅小姐的時候。

  這也是托她的福。非常感謝呢。

第一卷 三、芭提雅十歲

  “很久不見了,塞西爾殿下。感謝您的光臨。”

  “好久不見呢,芭提雅小姐。感謝招待。”

  今天是芭提雅小姐的十歲生日。

  只召集了與她的家族親近的人們,預定開派對。

  我作為她的婚約者得擔任護衛(*還是熟悉的エスコート,前兩章為“引導”,後面再出現的話就直接標明原文,不再解釋),所以比派對開始的時間稍早到訪諾切斯宅。

  總是跟隨著芭提雅小姐的侍女前來,為我和澤諾領路到接待室。芭提雅小姐很快就準備妥當了,所以坐在沙發上等待。

  對我來說很少見,因為有各種事忙碌所以再見面也是三個月後的事了。

  許久不見的芭提雅小姐……看起來稍微有點憔悴。

  “怎麼了嗎?身體不舒服嗎?”

  十歲的少女身著成熟的、淡金色的禮裙。那條禮裙的顏色,與經常被說像奶茶一樣的顏色的我的發色相似。(*還以為殿下是金髮【。)

  芭提雅小姐表情和華麗的禮裙不符(*這裡大概是指禮裙很華麗但是芭提雅的表情並不算開心),表現地像是很疲倦的樣子。

  這時她的瞳孔閃過一絲銳利的光,像是恨我一般,狠狠地瞪著我。

  “殿下,你好過分啊!”

  “嗯?”

  從她口中說出的帶有恨意的怨言,我也多少有點慌。

  姑且,我也是王太子啊。對我說出這樣失禮的話的話,周圍的大人臉色都會變得蒼白,雖然是這麼說……但她的侍女們好像習慣了的樣子,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繼續準備茶水。

  黑狐躺在芭提雅小姐的膝蓋上方,團成了球,尾巴在左右輕輕地擺。

  我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

  “芭提雅小姐,我是做了什麼,才讓你那可愛的臉蛋變得不開心嗎?”

  歪著頭聽著我的話,她喊著“真是的!真是的!真是的!(*抱怨)”,在沙發上把抱枕放在腿上捶打。(*這裡看漫畫比較直觀,芭提雅錘抱枕發洩被塞西爾蒙在鼓裡的不滿)

  讓人非常容易理解,又不會讓人受傷的發洩方式,是脾氣暴躁的時候理想的發洩方式。

  ……但是黑狐看起來很困擾的樣子啊。

  (我)一邊喝著紅茶一邊等待芭提雅小姐收回激動的情緒(*平復心情),只過了30秒便冷靜下來了。

  “咳。失禮了。”

  她就像無事發生過一樣,把抱枕放回原處,面向我。

  “但、但是,就算是殿下也不行。我按照和殿下約定的那樣,沒有和別人說過關於前世的話題哦?所以,之前說的關於母親大人的事也是,能商量的物件也就只有殿下了啊!但是啊,你卻三個月都沒有來見我!!今天就已經是我十歲的生日了哦!?本來的話母親大人就要死的了啊!給你寫那麼多的信,每次都只會回’沒事的’,我,不知道要怎麼辦……”

  說著她便開始落淚。

  到這個地步,連這般天才的我都有點焦急了。

  一邊注意著不要發出聲音,一邊把紅茶放回桌子上,走到她的旁邊,把手溫柔地放在她的背上。

  未婚的男女會注意兩人間的距離,但是婚約者的話就沒有問題。

  比起這個,現在最優先的是安慰她。

  用眼神會意澤諾和芭提雅小姐的侍女們都出去。

  侍女們稍微有點猶豫,但在察覺了氣氛後便向傭人的房間移動。

  雖然是互為婚約者,但還是未婚的男女,不可能獨留兩人共處一室,所以門是開著的。不過已經足夠讓兩人好好談話了。

  “對不起,芭提雅小姐。我沒想到你會鑽牛角尖(*不安)到那種地步。因為是真的沒問題所以才這麼寫在信裡。不過光是單薄的話語並不足夠讓你消除不安也說不定。事後處理啊,考慮副產品的利用方法啊,隱秘地行動之類的讓我有點忙。還有就是,製作給你的生日禮物也花了不少時間……”

  她在信裡訴說的問題,盡是我可以處理的問題,就回復了“沒問題”,但是……看她這個樣子,是相當擔心啊。

  我回答沒問題之後周圍的人還會不安的情況,至今也有過幾次。

  即使我能預見沒問題的未來,因為別人無法預見,所以會有這種引起他人不安的情況發生。

  一般來講,能夠正確理解狀況的我,都會省略說明直接給出結果。

  雖然我是覺得那是將現有的情報整合起來就能簡單地瞭解的情況……看來對於對方來講並不是那樣的場合也是有的啊。

  看來這是我的壞習慣啊。

  不注意一下可不行啊。

  “什麼叫沒問題啊!?難得我覺得就算稍微會改變劇情也想要幫助更多的人,所以盡我所能地收集了盧歐納草。但是完全不夠啊!?……作為難以保存的解藥草,不能使用的東西也很多(*這裡大概就是在說沒有更好的保存方式所以保存的效果也不好)……之類的,本來我是這麼想的,為什麼傳染病並沒有流行,連很快就會死去的母親也好好地活著。我、到底在幹什麼之類的……已經完全搞不懂了啊!!”

  芭提雅小姐噙著淚向我訴說。

  “啊,看,芭提雅小姐。不要哭成那樣。總之就是沒問題了。”

  “才不是沒問題啊!!”

  “沒問題的哦。正如你所說的那樣,傳染病流行起來了……只是我因為你有事先告訴我這方面的情報,所以當瀕死者或者重病患者出現時便被治好了。按照你當初給我的情報,推測出是什麼病然後製作瞭解藥。因為預想到哪裡可能會有疾病流行,便在流行初期將病人隔離起來,馬上就治好了”

  “果然有疾病流行……製作解藥物,將患者們隔離起來治療,這樣的話就沒問題了……嗯?解藥?在流行初期就隔離起來?治好了?”

  芭提雅小姐一臉震驚。(*這裡按照直譯會變成芭提雅翻白眼hhhhhhh)

  “是哦。所以傳染病也沉靜下來了(*沒有流行),你的母親感染的可能性也變低了……啊,這就是那個解藥哦。以防萬一,我姑且先帶過來了。”

  這麼說著,她便拿起了小瓶打量。

  “解藥?啊?咦?啊?等一下、不明所以……”

  “所以我才說的沒問題哦?這麼一來,傳染病也不會流行,你的母親也不會死了。”

  “哈?哈——!?”

  芭提雅小姐睜大還帶著淚的眼睛大叫著。

  “等、等等啊殿下!是這樣的嗎!?請好好說明啊!”

  一副又驚訝又著急的樣子,抓住我肩膀不斷前後搖晃。

  ……我還是第一次被這樣對待。

  感覺腦袋“咕嚕咕嚕(*暈了)”的,不怎麼有意思的體驗啊。

  “我知道了,總之你先冷靜點如何?”

  我抓住她的雙手(放下我的肩膀),微笑地說。

  “這樣可冷靜不下來啊!請快點說清楚啊!”

  我歎著氣(*這裡原文是指對芭提雅感到有點無奈,是個語氣詞。),向用要咬我一樣的氣勢逼問我的她說明事情的原委。

  從芭提雅小姐那兒聽到傳染病的話題後,我向父王申請並得到溫室的使用許可和盧歐納草的種子。為了挑戰被說是難以栽培的解藥草。

  首先是讀記載了盧歐納草的生長條件、種植方法的書來得到基本的情報。然後就想著“這樣做不是更好嗎?”稍微加工了一下……結果長得比我想像中還要好。

  非常輕易便種植成功了,接下來就試著製作解藥物吧,請求父王給我聘請了醫學的老師。然後就一邊接受他們的授課一邊到處找王宮書庫的相關書籍閱讀。

  即使只有一點點也好為了提高預測的準確度,關於母親死亡之前的經過、病的特徵,盡可能多地從芭提雅小姐那裡瞭解到了。那種傳染病,是現知的疾病的進化體。

  ……只是和她談了“怎麼辦”而已,沒想到我就能動真格到這種地步。

  從她那兒聽到的病徵啊,至今為止流行過的傳染病的發生傾向啊,今年的氣候啊。考慮各種各樣的情況加以研究的結果就是,終於找到了一個符合的傳染病。

  假設那種傳染病會進化成新型,必需品就是盧歐納草了,反復試驗最終作出瞭解藥。

  畢竟在某種程度上條件(*範圍)有限,所以從眾多的可能性中找到一個正確答案是很容易的,就這樣,這件事便簡單解決了。

  不過實際上,這個答案(*解藥)是否正確,也要事件真的發生了才能確認啊。

  總之,雖然多少花了點事件,但是到此為止都還順利。

  ……沒錯,到這裡為止。

  病種也好,解藥的製作方法也好,都是無論如何都以相信芭提雅小姐的話的大前提之下才能活用的東西。

  我遵從自己的好奇心,以就算沒有發生傳染病也沒關係的想法開始處理這件事。但是,如果真的要著手對抗傳染病的準備的話,就不得不動員身邊的大人。

  話雖這麼說,既然不能說出芭提雅小姐擁有的前世的知識,用來說服他們的材料也很少,理由也不夠充分。

  所以,作為苦肉計,為了產生【偶然】而準備了這樣的劇本(*演了一場戲假裝偶然)。

  我表現出【剛好】對這種傳染病產生興趣,於是順理成章地把這方面的醫生請來王宮當老師。

  我們對這種傳染病進行了討論,【剛好】說到那種病會發展成新型的可能性。於是對那種情況進行了設想,也討論了處理方法。

  這到不算什麼,那時我提到自己【剛好】在種植盧歐納草,並對草的功效啊能應用在什麼地方進行了激烈的討論——

  為了事情的進展能正如我預想,我邀請了一名醫生。他擅長的專業領域就是作為新型傳染病的母種的疾病。(*王都將會流行的是這種傳染病進化成的新型,這位醫生專職的就是未進化前的傳染病)

  或許因為我有身為王太子的立場,醫生很感興趣地聽著,給出了許多意見。

  但也從這裡開始討論沒有進展。

  新型傳染病發生的時候,誘導他們將盧歐納草的應用和對策結合起來(*這裡是指塞西爾誘導大人們使用盧歐納草治療新型傳染病)的工作比想像中要難。

  我深切地感受到,如果本人察覺不到的話,引導他們自身的思考方向這件事並不簡單。

  “為什麼連這麼簡單的事都察覺不到啊”我都不知道為此而著急多少次了。

  儘管如此,作為不斷與醫生交換意見的結果,他總算是注意到傳染病發生的條件的情報和為瞭解藥製作所必需的藥物的情報。

  然後就是,儘量在發生的初期階段就察覺到就可以了。

  一旦患者就在眼前的話,即使症狀多少和猜測的不一樣也能夠知道是新型的傳染病吧。

  我【剛好】在新型傳染病發生的地區找到閒置的屋子,拜託父王建立了王立(*國立)診療所。當然在那工作的就是我邀請的那位醫生。

  然後我就在傳染病流行之前做好了所有準備,之後就只剩下對流行的過程進行觀察。

  到此為止都還算順利,不過說實在的,我在這時都只對芭提雅小姐說的未來信了兩成左右。

  不過,既然可怕的傳染病有蔓延的可能性的話,還是做好準備比較好。也沒有什麼礙事的東西(*這裡大概是指沒有什麼能阻礙塞西爾的)。更何況通過這次事件,學到了很多,只是這樣也很滿足了。

  所以,在我微服私訪診療所,看見最初患病,尚處初期階段的患者時,嚇了一跳。

  真的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啊。

  話雖如此,已經全部都準備好了,也沒有多著急。

  察覺到新型傳染病的那位醫生,真的有在好好工作。

  當然,我也提供了大量【剛好】因為興趣而種植的盧歐納草。

  就這樣,一切正如我所想地發展。

  這是距今兩、三個月時候的事。

  “等、等、請等一下!有各種奇怪的事啊!”

  在我把話說完了的時候,芭提雅小姐抱著頭大喊。

  “是嗎?哪裡奇怪了?”

  事情都如我所思所想地發展,我想並沒有什麼奇怪的事才對?

  啊,順帶一提,實際上在傳染病發生之前都沒有相信芭提雅小姐所說的話這點,當然是秘密。

  特地像個笨蛋一樣把話全部說完(*說清楚)的話,對我的評價會下降的就免了吧(*這裡原文是“對我的評價沒有下降的必要”)。

  “為、為、為什麼,殿下要做那種事!?”

  “我不是跟你說了會幫助你的?”

  “說是說了。但是……”

  她好像還完全沒辦法想像我能做到的這種事。

  “我沒有明明婚約者很困擾卻視而不見的打算。而且,會成為我的岳母的那一位女性死亡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不能忽視。……我只是稍微努力了一下就解決了,挺輕鬆的。”

  “……那個,絕對不是【稍微】。對於普通的十一歲的孩子而言,我想那是絕對無法解決的。”

  我看見芭提雅小姐,露出了不知道是否該坦率地感到高興的複雜的表情。

  “嗯?我也已經快到十二歲咯?”

  “也只是十二歲而已啊!”

  “也是,普通的十二歲的孩子是做不到的吧。但是你看,我可是王太子。掌握了相當程度的知識,王宮書庫也可以自由使用。啊,而且有父王的許可,有優秀的專家借力給我,所以是可能的。”

  這次的事件稍微有點把【剛好】當藉口用過頭了,父王也覺得有點奇怪。但是一邊堅持說“這是偶然”一邊笑著,少許疲憊的表情也不會被深究,這樣就好了吧我想。(*這裡大概是指陛下覺得很奇怪,塞西爾很努力地用笑容糊弄,或者說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恐嚇回去了,那種看起來很累的表情陛下應該也會當作看不見,就不會深究了)

  “是、是這樣嗎?”

  芭提雅小姐看起來半信半疑。總之我先回以微笑。

  我的身後,今天也很有精神的澤諾在一邊搖頭“即使是普通的王太子也做不到的”一邊悄聲說著,就當作沒發現吧。

  芭提雅小姐用手托著下巴,不知道在開始煩惱著什麼而“buzibuzi”地自言自語。

  “這種強插劇情(*ご都合主義,ACG用語,指不按常理出牌強插設定)是有可能的嗎?沒有的吧!?不可能的不是嗎!?……不,但是有著天才的高名,持有【人工智慧(*アンドロイド,android,對就是安卓,也有人工智慧的意思)王子】的異名(*別稱)的這一位的話是有可能的?但是但是……”(*本來芭提雅說話就有口癖,這裡還用上了非常口語的句式,甚至還有專業術語_(:з)∠)_,總之大概就是芭提雅在疑惑這種原作不存在的劇情)

  ……【人工智慧】是什麼?

  今天我也沒能搞懂她在說什麼。

  “算了,那種細節就不要在意了,好嗎?諾切斯侯爵夫人也沒事的樣子,國民受的傷害也被降低到了最低限度,那樣不就好了嗎。”

  “……說、說得也是啊!母親大人和王都的人們都從病魔手中逃脫了。真的是太好了呢”

  因為一口氣接受了各種各樣的情報,超過了腦容量所以宕機了嗎,芭提雅小姐放棄了思考。

  嗯,因為她這樣(*宕機了)才得救了。

  聽到為什麼能做到這種事呢,試一試不就做到了嗎——這樣回答可不行啊。

  “對了,芭提雅小姐。雖然明面上的生日禮物是預定在生日派對上給你的,但是我想另外給你這個……”

  取出小小的天鵝絨盒子,交給仍然感覺有點擔心的樣子的她。

  “這、這是什麼?”

  露出了像是臼齒夾著什麼一樣的(*吃驚的)表情的芭提雅小姐,就像在警戒著我拿出來的盒子一樣看著盒子。

  看起來一臉,又是什麼撒普來斯(*surprise,感覺這樣翻更有意思hh)嗎!?這樣的表情。

  “這是我個人想給你的生日禮物。因為是我自製的,所以不是什麼貴重東西。”

  這麼說著,我把盒子打開給她看。

  “哇!超、超贊啊!!”

  清澈夜空一般的深藍色心形石頭,有銀色常春藤纏繞在上面的纖細設計的項鍊。

  實際上也並非是“石頭”,玻璃瓶上佈滿了被裁成的常春藤,深藍色的液體灌滿了瓶子。

  “這個是製作這次傳染病的解藥的時候(所產生)的副產物”

  “嗯?解藥的……?”

  沒能理解是什麼意思的樣子,芭提雅小姐歪了歪頭。

  “是哦。其實這個是萬能解毒藥哦。對盧歐納草進行各種調查在內,發現它對其它的藥有讓其效果更顯著的作用。傳染病的解藥也是,用盧歐納草將那種藥草的功效提升到極限為止才完成的(*就是說盧歐納草只是個buff)”

  對於我的說明,她“嗯嗯”地點頭。

  但是,是不是真的理解了還是個謎。

  “不過,藥之間好像也有相性地問題,能用盧歐納草增強藥效的(藥)也就只有限定的藥草而已。畢竟很難得,那就將各種各樣的藥都使用看看吧,我是這麼想的,於是便去王宮書庫看各種各樣的書。在那發現了有點有意思的書。那本書上記載了把盧歐納草的成分精製(*提煉)出來的方法,能夠提高藥效的特殊的藥便做成了。於是就使用那個特殊的藥,做成了萬能解毒藥。”

  順帶一提,那本充滿了禁書氣息,被放置在了隱秘的房間(*暗室)。

  以書庫的構造來說有些地方有點違和感,把違和感的地方探查了一下便發現了隱秘的門(*暗門)。

  那扇門上有個稍微有點奇怪的鎖,因為有一種無論如何都不能打開的氛圍(*感覺),所以就把它打開了。

  人類不就是會因為別人說不行而不知不覺地去做的生物嗎?

  鎖上的鍵盤上的文字都由數位組成,是只要按出特定的數字都能解鎖的類型,那個密碼就是母后的生日。

  我想父王一定是因為忘不了最愛的母后的生日而設定的吧。但是,王妃的生日之類的國民們都知道,覺得不適合作為鎖的密碼的就只有我嗎?

  我回想起了這些事情,而芭提雅小姐用一臉迷惑的表情說。

  “……啊?嗯?萬能解毒藥?”

  “嗯,這個玻璃瓶裡的深藍色液體就是藥。將幾種草藥中能夠解毒的成分抽取出來混合,然後用精製了的盧歐納草(*盧歐納草的成分)增強藥效。效果我可以保證。”

  我作為王太子,為了能有對毒的耐性,會定期服下微量的毒。那個時候,在喝下萬能解毒藥後,效果馬上就顯現了。偷偷增加了毒的用量試試,也是效果拔群的。

  當然如果把增加了毒的用量這件事告訴別人的話,毫無疑問會被罵,所以就保密吧。

  “將成為我妻子的你,被盯上性命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以防你有什麼萬一,我想保護你,而製作了這個。你會拿著的吧?”

  我對著感到不知所措的芭提雅小姐微笑。然後拿出盒子裡的項鍊,戴在她纖細的脖子上。

  她的臉一瞬間變得通紅。

  “嗯,很適合你”

  “非、非常、感、感謝您”

  她的臉紅得像是蘋果,低著頭,撫摸著脖子上的項鍊。看見她這個樣子,我很滿足。

  實際上這個藥是製作起來挺麻煩的東西。

  為了處理新型傳染病的準備工作也結束了,純粹因為感興趣而開始製作了這個,給我帶來了意料外的快樂。

  精製後的盧歐納草的提取液,脫離了“與組合在一起的藥草之間的相性”這個限制,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兩面的效果都知道了。(*這裡大概是講塞西爾發現了盧歐納草提取液不管與什麼藥草組合在一起都會有效果,只是分好壞而已。)

  當然好的一面是讓混合以後的藥效增強。

  而壞的一面……與毒藥或者麻藥之類的混合後,做成了以藥物來說最糟糕的藥(*毒藥超進化!超級大毒藥!)。

  雖然使用好的方面的話能起死回生,但是使用壞的方面卻能夠成為最可怕的暴力。

  我將優點和缺點放上天秤衡量,我放棄了將這個藥公開的打算。

  作為代替,就當作生日禮物給成為我的妃子就等同于暴露在被暗殺的危險之下的芭提雅小姐。

  這個藥是,類似我那重要的婚約者閣下(玩具)的盾一樣的東西。(*括弧內為原文)

  “芭提雅小姐,這個項鍊是只有我們知道的秘密哦?”

  我想姑且先封個口吧,就一直看著她的眼睛說出了這句話。

  這個藥的存在如果被公開(*暴露)了的話,一定很很麻煩。……或許會在父王面前暴露自己去過暗室的事。

  而且,反過來,也有為了藥利用芭提雅小姐讓她受傷的事也說不定。

  “我、我和您約好了呢哦喲!!”

  嗯?芭提雅小姐,話尾變得很奇怪了哦?

  芭提雅小姐用兩手握住我給她的項鍊,臉紅著不斷地點頭。

  但是、馬上就……

  “塞西爾殿下!”

  她突然叫了我的名字,用意志強烈(*堅定)的眼神看著我。

  “我,芭提雅·伊比爾·諾切斯,向從殿下那兒得到的項鍊發誓!為了報答這份恩情,會好好地修正劇情,成為出色的惡役千金的!!”

  “嗯?”

  “為此首先,得讓本來會朝著惡(*黑暗)道路前進的父親大人,成為出色的惡人給你看!”

  “不,不需要這樣做啊?”

  作為宰相的諾切斯侯爵相當優秀,比起向惡人的道路進發,還不如讓他更努力地為國工作。

  “請不要為此擔心!這是為了殿下能和女主角一同迎來HE結局!我,會全力將惡役千金這個角色貫徹到底的!!”

  “不,並沒有擔心啊?”

  “還請看好了。我等諾切斯侯爵家會漂亮地朝著沒落的道路進發的!”

  “……”

  嗯,感覺完全沒有聽我說話呢。

  麻煩了。

  不過,算了。諾切斯侯爵也不會那麼簡單就讓她的計畫成功,放任她也可以吧。

  ……很有趣的樣子啊。

  如果,真得發生了什麼麻煩事,到時候再阻止就好了吧?

  結下不明所以誓言的她,在用閃閃發光的眼睛看著我,我用微笑著敷衍了回去。

第一卷 四、芭提雅十一歲

  “殿下,這天終於到了!”

  身著純白的禮裙,深紅的頭髮上裝點著黃色薔薇的芭提雅小姐,把握成拳頭的手放在胸前。

  她的胸前,我去年給她的深藍色項鍊在閃閃發光,像是為了點綴深藍色項鍊一樣,由多個奢華寶石串成的項鍊與深藍色項鍊重疊在了一起。

  前幾天迎來了十一歲生日的她,打扮得比平時還要漂亮。

  今天會舉行由王家主辦的,慶祝新加入的年輕人進入社交界的派對。

  而且以這次出席為契機,我們總算是作為搭檔正式進去了社交界。

  現在休息室裡只有我和芭提雅小姐。

  不,準確來說,雖然她的侍女們和澤諾都在隔壁的房間待機,但是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所以兩個人聊天還是沒問題的。

  “這條禮裙,很適合你。非常漂亮。”

  “非常感謝。殿下也是,純白的騎士服很適合您!那就是正裝是吧!……難得我也好好打扮了,看起來好像成了只是站著襯托您的角色了呢。”

  我誇獎了她的裝扮讓她很開心。但是,將自己與我對比以後,馬上又變得消沉了。

  明明不用那麼擔心也行,她也有好好地把自己裝扮得可愛。

  說起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於本心地對她說出“很漂亮”啊“很可愛”之類的話的?

  我想至少當初看見她的時候,說的“可愛”也只是客套話。

  第二次見面的時候,確實是感覺她的變化大到讓人認不出來,就算如此,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很漂亮”。

  陶瓷似的純白的肌膚,鮮豔有光澤的深紅頭髮,帶有少許女性韻味的纖細身體……我很清楚那是她努力鍛煉的結果。

  “……真的變漂亮了呢”

  無意識地呢喃出了與剛才一樣的話語。

  重新審視她後變得深有感觸。

  真的有所改變。

  “什、什麼!?這樣的話,殿下,您有什麼想讓我的事情對吧!?但是現在不行哦!因為我從現在開始得結識各位惡德(*這個詞是惡貫滿盈、不道德、缺德之類的意思)的貴族,再次挑戰實行【父親大人惡役畫計畫】!(*後文有提到芭提雅一直努力讓父親重新變成惡役但是失敗了,所以這裡是再次挑戰。)不管殿下怎樣請求,我也沒有在這個重要的場合聽您的差遣餘力了!!”

  ……更正。內心讓人覺得遺憾的地方,並沒有什麼變化。

  貴族的孩子,一般大多數都會在十三歲到二十歲間進入社交界。

  年齡會有所偏差,因為每家用來準備的年數不同,或者視本人的學業情況來定。

  我的話,作為王族來講是相當優秀的那種,已經決定要在下學期就要入學哈路姆學院了,被要求在此之前要先正式進入社交界。

  這裡的問題就是芭提雅小姐了。

  我也姑且是在社交界露面了,公務中必然包含出席聚會。這種時候,搭檔是必要的。

  然後,在有婚約的基礎上,芭提雅小姐就是最理想的搭檔。

  就算是為了以後不再增加什麼問題,這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她也只有十一歲了。

  以正式進入社交界來說,這個年齡稍微有點早。所以我,在她十三歲的時候——就是說打算等到我十五歲。

  會改變這個想法是因為,現在的芭提雅小姐她說就現在這個年齡也沒關係。

  在芭提雅小姐十一歲進去社交界的情況下,當然我有同行進入社交界的必要,但是也因此讓她夠嗆。

  雖說如此,對我來說與她同行(*follow)並不是什麼麻煩的事,因為進入社交界後就不會被限制公務的參與的樣子,好處遠遠大得多。

  而且芭提雅小姐說可以的話,我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即使,她在執行一個很有意思的企劃。

  “還請看著吧殿下!至今為止的【父親大人惡役化計畫】不知道為什麼都宣告失敗了,但是我會捲土重來給您看的!”

  我看著握拳向上舉,說著氣勢十足的宣言的她,微笑起來。

  我的腦海中浮現的,是她說出要讓父親諾切斯侯爵向惡的道路進發的宣言後,至今為止的奮鬥。

  雖然對諾切斯侯爵很抱歉,但是實在是很有趣。

  “說起來,前些日子你創作的【成為惡役的好處!~從零開始的惡役道路~】的書,我讀過了,那可真是完成得很好呢。”

  “哎?騙人!?是父親大人把那本書給殿下您看的嗎!?什麼時候的事!?……為、為什麼啊。好羞恥啊”

  聽到我說的話,她用雙手捂住了變得一片通紅的臉。

  看著她這個樣子……我想起了以前,在澤諾的房間不小心發現了藏起來的看起來很有趣的書,而且還把書放在了他床上的事。

  “這樣不就會被來打掃房間的侍女看見嗎!!”事後他紅著臉向我抱怨,現在的芭提雅和那時的澤諾很像。

  當時的我尚且年幼,有著小小的想要惡作劇的心……不,雖說是“不小心”,但現在想起來有種稍微做了點不好的事的感覺。

  啊,不過,我覺得把書放在會被“不小心”看見的地方的澤諾也有不對。

  在床底的地板下建造的小金庫之類的,一定會很快就被發現。

  鑰匙之類的,藏在書架的某本書中,用的時候拿出來,也太過經典(*定番,就是不會隨著時間的改變而改變的東西)了吧。

  我覺得看起來就像在說快來找啊。

  想起了這些事後,就來說明一下看到芭提雅小姐所作的書的來龍去脈吧。

  “諾切斯侯爵的話,在大概一年前成為了我的茶友。偶爾回來我這兒,說各種各樣的事給我聽。就是那時,他說你給了一份禮物,便把書給我看了。”

  雖然正確來講,諾切斯侯爵只是來聊關於芭提雅小姐的事的,但我也沒有說謊。

  只不過省略了細節罷了。

  ***

  那是大概一年前的事。距芭提雅小姐說要把諾切斯侯爵引向惡之道路而開始說服為止,過了數周。

  從諾切斯侯爵那兒收到了喝茶的邀請。

  我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拒絕將來的岳父的邀請,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就這樣我來到王宮的中庭,赴僅僅二人的茶會。

  整個人都喪喪的諾切斯侯爵,在沉默之後,緩緩吐出的話語是……

  “塞西爾殿下,我最近完全搞不懂我那年幼女兒的心情。”

  ……是這麼回事啊。

  我感覺到站我身後的澤諾忍不住笑出了聲,我假裝平靜地詢問到“怎麼了嗎?”

  他的話概括起來就盡是“我那惹人戀愛的笨蛋女兒芭提雅,在鼓勵我幹壞事”

  不由得想起來“雖然從本人那也聽說了,【侍從(*就是第一章開始被派去看著芭提雅的那位)】給我的報告書上也有說這件事”。但是,這裡還是忍耐一下繼續點頭”嗯嗯,原來如此,然後呢?”

  看吧,我在芭提雅小姐面前說過“關於前世的話題不要和別人提起”,我不能把(她讓侯爵去當惡役的)理由說出來,因為我的【侍從】是要在暗中迅速地完成交代的任務的人,所以也不能對諾切斯侯爵說多餘的話。(*這裡大概是講塞西爾跟芭提雅說過不要向別人提前世的話題,所以芭提雅光是讓父親去當壞人也不說原因,讓侯爵一頭霧水,雖然塞西爾知道很多但是都不能向侯爵明說,而【侍從】是影子,就更不能去告訴侯爵了)

  “塞西爾殿下,如果我家族的人有罪犯的話,我覺得那會是個恥辱。但是,女兒好像並不是這麼想的……貪污、詐騙、濫用職權之類的暴行,只要是在不會被判死刑的範圍內就要帶頭進行。終於在前天還給我準備了這樣的資料……”

  這麼說著的侯爵把一本書拿了出來。

  “嗯,雖然內容不值得讚美,但製作非常精良啊?整理得很好,讓人非常容易理解。加入了插圖,就讀物來講,相當有趣啊……”

  標題用著很有女性風格的好看的字【惡役的好處~從零開始的惡役道路~】。

  向侯)確認“能否給我看下呢?”後,“嘩啦嘩啦”地翻著頁。裡面有一份作為宰相普通地工作情況下的月收入和利用地位做不正當行為的情況下月收入的對照表,還紀錄著做著貪污詐騙等事的人的經驗談。

  還有犯罪的實行方式和它的好處之類的示範。在解說那兒,畫著稍微有點奇怪的圖案,是與芭提雅小姐相似的女孩子,是凝聚了心血的書。

  “怎麼說呢……真是浪費才能呢。這樣的水準都可以去製作王都觀光指南拿去賣了。”

  “嗯,的確。雖然不是什麼稀有的總結方法,但是這個圖案很可愛,一定很有人氣。”

  諾切斯侯爵雖然說著這樣那樣的話卻非常溺愛女兒。誇獎芭提雅小姐時候露出了非常開心的表情。

  “我採用並把芭提雅有能力製作觀光指南這件事作為國家事業的一環而向父王進言如何?”

  “這樣的話還真是非常感謝啊。最近我向陛下炫耀我女兒時候被說’因為你這傢伙是笨蛋父母才這麼覺得的’。為什麼陛下就不能明白那個笨蛋(*侯爵真的太愛芭提雅了,這裡完全就是褒義)的可愛之處呢。”

  “……是呢。不過還請讓我結束這個話題。”

  我咽下了很多話(*大概是咽下了很多吐槽),回到了正題。

  “但是要向父王進言的話,沒有樣本……不能讓父王看見這本書,有必要讓芭提雅小姐寫關於別的內容的書啊。”

  “我讓女兒寫寫看。首先,眼下的問題是……女兒躍躍欲試想讓我成為犯罪者。不分日夜地說這件事,有種只要我不去貪污,她就不會把注意力轉向其它地方的感覺。”

  “怎麼說呢……真可憐啊”

  我想因為是芭提雅小姐所以會言出必行,雖然通過【侍從】的報告能大概把握情況……但是直接聽到本人的煩惱的話,還是會對沒有阻止芭提雅小姐感到抱歉。

  在旁邊看著的話很有趣……我的話只能擔心他,但他本人已經很難忍受了吧。

  是心理作用嗎,總覺得諾切斯侯爵老了不少。

  那麼,要怎麼做呢。

  能做到的是,稍微繼續放任芭提雅小姐比較有趣……也會給我帶來更多有用情報吧。但是,諾切斯侯爵因此生病的話,政務會停滯,父王會困擾的。

  ……啊,對了。讓他對芭提雅小姐的暴走(*失去控制等意思)有抗性不就好了嗎?(*就是給侯爵上一個對芭提雅的buff)

  對我來說她的暴走還挺有趣的……變得能夠從容地對待芭提雅的話,那他就是優秀的。一定會變得不管如何都能應付芭提雅吧。

  (*反正這一大段的意思就是塞西爾想繼續放任芭提雅,但是侯爵也有夠慘的,所以靈機一動選擇給侯爵上buff)

  那麼……

  “諾切斯侯爵,萬一她真的做了什麼糟糕的事我會阻止的,不用太在意比較好哦?一定是青春期常有的,會被稍微有點壞的男人吸引的情況吧。”

  “那也不應該是為父,而是讓殿下成為壞男人吧?”

  “因為她最喜歡父親大人了啊。比起我,芭提雅更渴望憧憬的男性變成壞男人不是嗎。”

  “那種事……不,沒准真有可能”

  ……這種時候我覺得沒有嘟噥【笨蛋父親】的我可真厲害(*可把我牛逼壞了叉會兒腰【x)。

  “而且,我還年輕,沒有和壞男人的形象相符的姿容。我想一定是像侯爵這種成熟(*原文為dandy,花花公子)的男性才比較合適吧。”

  “原來如此。殿下即使沒有什麼目標也依然一臉腹黑呢。女兒也因此才判斷沒有鼓勵他走上惡之路的嗎。”(*這裡大概是指侯爵覺得殿下是要幹什麼事,有明確目標的時候腹黑本性就會展露無遺,但是現在醒悟過來殿下不管怎樣都是黑的,順帶一提,諾切斯侯爵是個精明的傻瓜)

  “……諾切斯侯爵?”

  剛才,你……那是非常失禮的發言吧?

  然後是澤諾。即使你站在我身後,你的眼睛閃閃發光地點頭這件事,我知道的哦?

  “哎呀,非常抱歉。我失言了。看來是太煩惱關於女兒的事導致稍微有點累了吧。不經意的失言有點多啊。在您面前也是,在陛下面前也是,’不要再秀和王妃殿下之間的恩愛了,你這笨蛋。趕緊把工作解決掉啊’盡是這些嘟噥呢。哈哈哈哈……”

  諾切斯侯爵的表情稍微變得開朗了,輕聲笑著。

  但是……諾切斯侯爵、不……諾切斯父女。你們到底把王族當成什麼了啊?

  下次得好好讓他們說清楚。

  “那麼就是那個,女兒的言行我就當是愛接受了,我會在一邊守護她的,做得太過的時候我也不得不用鐵拳制裁。……啊,雖說心情多少有些沉重,但是不管怎樣不情願,只要和殿下見面,殿下就不管如何都會替我想辦法的,所以忍耐下來了。”

  ……怎麼說呢,總覺得芭提雅小姐讓人困擾的行為把全部事情丟給我處理了,是錯覺嗎?

  我這麼一看……不,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小孩子呢?仍然是個還沒進入社交界的半吊子呢?

  ……可不要把所有麻煩事都推給我啊。這裡暫且先給侯爵夫人加油。

  “還真是辛苦了,去試著和夫人商量看看怎麼樣?芭提雅小姐是你們的孩子,一定能夠幫到你的哦?而且,身為女性,更能夠理解你女兒的心情,也更能好好交談吧?”

  “說得有道理。但是作為男性,在女孩子面前說些洩氣話啊發牢騷啊不會覺得有點不像話嗎。妻子也會很驚訝吧……”

  都說了我也只是個孩子啊。

  別說發牢騷之類的了,向我尋求幫助這樣真的好嗎?

  “你在說什麼啊諾切斯侯爵。在別人面前是有威嚴的男性,而只在自己面前會說些洩氣話或者甜言蜜語。這樣的行為對女性來說就是【特別】的感覺,會覺得自己被愛著哦?父王曰,只有兩人的時候,適當的調情,激發她的母性本能是夫妻美滿的秘訣。父王也經常在母后的寢室裡發牢騷啊、說些甜言蜜語。然後第二天就會更加煩人……lovelove(*恩愛)喲。”

  “什麼!?是、是這樣嗎!?太、太不像話了。但是,如果妻子會高興的話,一兩次羞恥(*不像話)……而且如果能從親愛的妻子那兒得到安慰的話,我也能稍微打起精神……不。但是……”

  聽了我的話後開了眼界的諾切斯侯爵,他的視線還有點猶豫。

  像這種地方和芭提雅小姐很像,讓我覺得有意思。

  “諾切斯侯爵。我們男性也有得到治癒的必要哦?而且,父王說過夫妻是互相扶持的。我覺得正因為您擔任國家中樞,身負重大任務,才更需要讓家庭內部變得安穩,所以妻子的助力是很重要的。”

  “殿、殿下也是這麼想的嗎?是這樣嗎,是這麼回事啊。我想鼓起勇氣對妻子說甜言蜜語。”

  看著諾切斯侯爵眼睛閃閃發光地點著頭,我說著 “這樣不就好了嗎”回以微笑。

  雖然本來是來商量關於芭提雅小姐的事的,不知為何變成了對妻子說甜言蜜語的話題,但是,嗯,好像對我沒有壞處,大概沒問題吧?

  而且,岳父岳母之間的感情加深不也挺好。

  “那麼殿下,我先告辭了。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早點結束工作回家,悄悄溜去妻子寢室……咳,是有要事要和妻子商量。”

  真心話已經全說出來了,諾切斯侯爵。

  算了,純粹只是個孩子的我,那句話的意思完全、分毫,理解不了。

  ……我就當作無法理解了。

  “關於我重要的婚約者的話題。請試著好好地花時間和您的夫人她談談。”

  “您說得對。因為是很重要的事,得花一晚上好好地談談!!”

  “還請加油呢……”

  ……最主要是諾切斯侯爵夫人。

  ***

  總之先暫且把這些舊話放在一邊,現在重要的是眼前的芭提雅小姐。

  我們還待在聚會開始前的休息室內,我向她傳達了關於那本書的感想。

  “那真的是製作得很好。插畫非常可愛。”

  從那天起,偶爾會來我這裡露個臉,秀秀恩愛,發點關於芭提雅小姐地牢騷。不過我倒是過著平穩的日子。

  順帶一提,芭提雅小姐也到訪了我這裡,發點“父親大人完全不去沾染惡習!”的牢騷。

  ……諾切斯父女到底把我這個王太子當成什麼了?

  我的房間可不是你們專用的諮詢室啊?

  “那、那個!不是什麼值得誇獎的東西呀!”

  一邊說著,臉變得通紅,這個樣子的芭提雅小姐感覺也不壞。

  “……說起來,那本書的內容是想像的嗎?還是說是向誰取材的?”

  我微笑著發出疑問。

  雖然無法從書上得到有關實際犯罪的資訊,但是我覺得說是想像未免也想得太過了。

  “一半是想像哦!靠著前世的記憶寫了一部分,也有一部分是親自取材的。”

  ……前世的記憶暫且不說,真的有去取材的話……她不知道這是在過非常危險的橋嗎?(*這裡是指芭提雅做的事很危險)

  “嗯哼,向誰取的材?”

  強迫自己快要抽筋的臉露出微笑,為了不被戒備而用溫柔的口吻詢問她。

  “是羅利·康薩布提子爵哦!”

  芭提雅小姐元氣滿滿地回答道。

  說實話,我還以為她會對說出是誰有點猶豫的……真是多餘的擔心。

  她僅僅為了完成書而去取材。所以,才能夠毫不猶豫地說出犯人的名字吧。

  但是,這麼輕易地說出……康薩布提子爵經常向這位率直的少女說自己的壞事啊。我覺得這是自殺行為啊。

  嗯,但是,她還只是個孩子,子爵是考慮到即使暴露了對方也拿不出證據吧。

  “以前,康薩布提子爵來拜訪過父親大人,我在那時想起了一些事,說起來那一位,是將父親大人引入惡之道路的其中一人。他在諾切斯家沒落的其中一個路線中,成了我的丈夫哦。”

  “雖然總覺得有很多讓我在意的地方……。現在暫且先把在意的事先放一邊,能告訴我你是怎樣和康薩布提子爵之間的關係親密得能夠說這些事的?”

  雖然芭提雅小姐又說了什麼意味不明的話,不過現在感覺習慣了。

  “嗯?並不是關係好哦?我想會有我成為他妻子路線也只是因為我的長相合他胃口吧……像孩子一樣天真爛漫,誇獎他、煽動他、用閃閃發光的眼睛看著他。這樣做的話,他會讓我坐在膝蓋上給我糖吃,然後告訴我各種各樣的事!”

  “……蜜糖陷阱嗎(*ハニートラップ,Honey Trap)”

  冷靜如我都想抱頭歎氣。

  “您、您在說什麼呢!?我可沒有做那麼不講理的事!!”

  “我說芭提雅小姐,羅利·康薩布提子爵可是暗地裡有名的蘿莉控——是把小孩子當作戀愛對象的變態這件事你知道嗎?”

  “……哎!?”

  “有觸摸你的身體嗎?”

  芭提雅小姐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這麼說的話,說我就像人偶一樣,會抱我,會摸我的腳,胸部……”

  她總算是意識到自己到底身處多麼糟糕的境地。

  “然後呢?”

  “收到了非常多的書信。最近的話,他說有秘密想要告訴我,讓我和父親大人母親大人都保密偷偷地和他見面……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話說到一半,無法忍受這些事的芭提雅小姐抱著低著的頭蹲了下來。

  我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輕撫她顫抖的背。我邊安慰她邊用視線瞟了一下芭提雅小姐的侍女們,她們的臉色也變得鐵青。

  一定是也沒想到情況會糟糕到這種地步吧。

  羅利·康薩布提子爵,表面看來只是個給人感覺良好、喜歡小孩子的叔叔。

  但是,那麼多的信件,不會讓人覺得有違和感嗎……難道說,那些信件是通過某種手段,躲過侍女們的眼目到達她的手上的也說不定。

  “沒事的哦。我會想辦法的。我可不是面對婚約者被別人出手還忍氣吞聲的窩囊廢哦?”

  我溫柔地抱住了像只怯弱的小動物一樣的芭提雅小姐,她抬起滿臉眼淚的臉。

  “殿下……”

  “所以,為了保護你,告訴我吧?還有沒有接觸其他的危險的人?”

  “沒有。我沒有機會接觸【遊戲】裡擔任教唆父親大人的角色的康莫努諾伯爵和薩基爾男爵……我是想著在正式進入社交界後以此為契機,讓父親大人和他們見面的。”

  ……這裡就先不深究“為什麼要把壞人引見給父親?”

  至少,不是想他們會因為她父親的教導回到正途或者逮捕他們之類的理由才是正解吧。

  “芭提雅小姐,還請不要再做這種危險的事了哦?”

  雖然以她不會暴露在危險中為前提,一邊旁觀一邊將各種事情修回正軌的過程讓我很開心,但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變成了危險的狀態這點很不好。

  如果變成無法挽回的事態的話,連我都不會覺得有趣。

  她總是做些安全的、無用的掙扎……不,正因為她拼盡全力去努力,我才會以觀察她為樂……才能做能在一旁守護她。

  “好的殿下。當然不會!我可不想再看到那種可怕的眼神!所以從今往後……會慎重地和他們接觸的!!”

  雖然滿臉都是眼淚,身體還在顫抖,但是芭提雅小姐卻握緊了拳頭下定了決定。

  ……為什麼還不放棄?

  “不,接觸本身就非常危險哦?我會坐立不安的。”

  “沒問題的哦!引見給父親大人以後就馬上逃跑!!”

  “並不是這個問題……”

  “如果在這裡認輸的話,殿下明朗的未來也會變得沒戲的!我,會努力的!!”

  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啊。

  “所以說啊?芭——”

  “已經這麼決定了……”

  “不,還請不要決定啊?”

  “糟了!明明聚會快要開始了,但是妝容和髮型都亂七八糟的!”

  “……有在聽我說話嗎?”

  “殿下,我,先去整理著裝!會在開始之前回來的,先告辭了!”

  “算了,完全沒聽我說話啊。……慢走。”

  芭提雅小姐提著純白禮裙的裙擺,在侍女的引導下快步離開了休息室。我苦笑著目送她的背影。

  ……那麼,要怎麼辦呢。

  首先就不能再放任了。

  “殿下,要怎麼做?”

  澤諾也在想同一件事吧。她們一退場,便馬上詢問我。

  “唔——,是呢。我有急事找諾切斯侯爵,能悄悄地把他帶過來嗎?”

  “諾切斯侯爵……嗎?”

  “對。我會在等待侯爵期間寫封信的,把他帶過來之後你就將信帶給父王。”

  “……遵命”

  “雖然說了好幾次了,快速地,悄悄地帶來哦?要在芭提雅小姐回來之前準備好。……這次的事情直接關係到她,很明顯會帶來什麼麻煩的樣子啊。”

  “明白了。快速地,悄悄地對吧。”

  澤諾行了一禮便退場了。

  看見他退下後,我便開始著手寫信給父王。

  “這次事件……處理得當的話,會變成把國家毒瘤拔除的好機會呢?”

  諾切斯侯爵馬上就造訪了我這裡。

  在此之前都沒有事先說明會傳喚他,所以形式上的客套話就免了直接進入正題。

  從某種管道得知,關於康莫努諾伯爵、薩基爾男爵、康薩布提子爵的不好的傳聞。

  他們有可能會有接觸諾切斯侯爵的企圖。

  從這點上反推,可以讓諾切斯侯爵作為間諜,掌握他們做的壞事的證據,簡明地收集起來。

  剛把信放入信封,便傳來的敲門聲。

  “請進。”

  聽見回話後,緊接著慌慌張張的諾切斯侯爵和澤諾便進來了。

  “殿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聽見我的緊急傳喚,讓侯爵感到很不安的樣子。

  “澤諾,把這個給父王。諾切斯侯爵,我有要事相談。請坐。”

  把信件交給澤諾,面對向著侯爵坐著的沙發。(*就是把目光從澤諾身上轉回侯爵身上)

  “實際上……”

  我向侯爵傳達的內容和信上的一致,不過再最後加了句。

  “康薩布提子爵好像已經接觸芭提雅小姐了。而且還對她做了輕浮的事的樣子……”

  “什、什麼!?”

  侯爵的表情一瞬間僵硬了。

  “雖然好像只是摸了身體這種程度……但是康薩布提子爵不是有對小孩子抱持著戀愛感情的傳聞嗎,但是這種行為的意味很明顯了”

  “不、不可饒恕!!”

  “這是芭提雅小姐自己親自向我訴說的,她一邊說一邊顫抖地流淚。所以……請不要在本人面前提起這件事。一定連想起都很痛苦。”

  我的目的是不要讓芭提雅小姐知道,用適當的理由封口就好。

  “芭、芭提雅……”

  “有可能危害她的人也儘量不要讓她接觸,私下……我想由我們來排除掉。當然,為了不讓父王誤會,我已經把計畫告訴他了。……能協助我嗎?”

  一臉悲愴的諾切斯侯爵眼裡仿佛寄宿著憤怒的火焰。

  “那是當然的!!可惡的臭蟲,就由我將他們嘎達嘎達、恰庫恰庫地,乾淨俐落地解決掉!!”

  諾切斯侯爵突然握緊了拳頭,沒有半點猶豫。

  “我不會過問如何解決的……感謝您的協助。那麼,話就說到這吧,要在芭提雅小姐回來前離開這裡才行。”

  “您說得對。讓女兒發現的話會讓她擔心的,讓她再想起她的心傷就不好了。”

  諾切斯侯爵大幅點頭同意我的話,便一臉嚴肅地離開了房間。

  暫且做好了準備。這樣就不會發生什麼問題了吧。

  因為在發生什麼之前,諾切斯侯爵就會全力擊潰他們。

  不管如何他都是一國宰相,無疑很擅長應對這種事情。

  ……大概。

  “暫時,我都有必要擦亮雙眼嗎。”

  終於解決掉一件工作,我歎了口氣把自己的背靠在沙發上。

  這之後的一件大事就是——等著去社交界的露面。

  感覺稍微有點累了,在芭提雅小姐回來之前先休息下吧。

  ……雖說如此,看來,我的婚約者(玩具)最近,有點放任過頭了啊。

第一卷 五、芭提雅十二歲

  “塞西爾殿下,再過一會兒就到諾切斯宅了。”

  搖搖晃晃發出吱嘎聲的馬車裡,響起了澤諾的聲音。他掀開了窗簾的一角,從未被窗簾擋住的窗戶的部分向外窺視。

  “嗯。我知道了。”

  我的視線轉向澤諾那邊,從窗簾的縫隙看見熟悉的外面的景色。

  自十三歲那年春天入學了哈路姆學院以來,又過了一年。

  自從開始了住宿生活後,和芭提雅小姐見面或者碰見麻煩的機會都極端地減少了。

  光靠書信交流果然還是很無聊啊。

  雖然有這樣的感覺……

  “……殿下,芭提雅大人沒事吧?”

  雖說馬車裡只有我和澤諾兩人,但是隔牆有耳,澤諾悄聲地詢問我。

  所謂的“沒事”是指身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要是你說腦袋的話,我會讓你禁言的哦?(*威脅)

  “唔嗯,不實際見面的很難說啊。雖然確定是多少會惹點麻煩,但是那對她來說是【平常】啊。”

  不小心苦笑了出來,我這樣說道。澤諾也以同樣的笑容回應我。

  “那還確實是……”

  “但是,能否像前天那樣的事情發生之前能聽我說話就好了呢?”

  對。即使我已經住進了宿舍,芭提雅小姐也不可能成為大人的。(*這裡是指即使塞西A夢已經長大到入學了,還住進了宿舍,可能無法及時幫到芭提雅,然而芭提雅還是會整很多么蛾子的,不可能長大的。)

  “真是讓人夠嗆的啊”

  “真要說得話雖然她很有趣……可愛,但也只是我們的評價罷了。”

  小小地歎了口氣,澤諾笑著說。

  “能讓殿下露出那種表情的,一定只有芭提雅大人了。”

  對著這樣說的澤諾,我……

  “是呢,如果再有這樣的事發生的話,也是我的部下澤諾付出行動讓謠言消失呢”

  ……我笑著這樣說道。

  “殿、殿下!看護(*這裡澤諾的用詞原意是哄小孩)芭提雅大人不是您的工作嗎!?您以為光是讓謠言消失就得付出多少勞動力啊!”

  澤諾馬上就變了臉色,拼命地向我訴說。我並沒有特地回應而是“哈哈哈……”地敷衍笑。

  說起來,我是什麼時候轉職成為了芭提雅小姐的看護者的?

  我的記憶確實只有我是本國的王太子這樣的來著?

  算了,既然她是我的婚約者(玩具),稍微照顧(保養)一下,也是必不可少的呢。(*括弧內為原文,塞西A夢的心聲)

  “但是,算了,適當地暴走(*過於隨心所欲)也行吧?”

  我這樣嘟噥著,想起了造訪諾切斯宅的原因和她為此暴走的事,“真是的”我歎了口氣小聲地抱怨到。

  ***

  那是距今大概半年前秋天發生的事。

  我已經完全厭倦了在哈路姆學院的生活。

  要說去上課的話,盡是教授些我已經知道的內容,筆記也只是裝作在記,沒什麼特別要做的事。

  本來入學哈路姆學院也只是想擴充人脈,學習作為王族與他人來往的方法罷了。雖然早就想過上課的內容會很無聊了……

  即使如此也還是無趣。

  哈路姆學院分中等部和高等部。十四到十六歲的孩子會就讀中等部,十七到十九歲的孩子會就讀高等部。住宿制,學生基本都是貴族。

  在阿爾法斯塔王國內眾多的學院中,哈路姆學院集聚了為數最多的貴族子弟。所以只要我來到學校,想和我扯上關係的人,大部分都是放任不管也會靠過來的。

  接下來就是了解這個人的人品啊、對事物的看法啊,看清是否對國家有益啊,掌握對方就好了。

  入學後暫時都是這樣來觀察周圍的人的。特別是對幾位優秀、看起來有趣的學生做出觀察後,便與他們一起過上了有意義的學院生活當消遣。一點點地鍛煉他們……不,是和他們培養友情。

  入學半年了。回過神來,聚集在我周圍的人不僅是優秀,還有些吵鬧。但是……說到底也只是普通的貴族罷了。(*這裡就是說塞西A夢覺得他們再優秀也不過如此,有點看走眼的意味。)

  他們都沒有像芭提雅小姐那種等級的有趣言行。

  所以我的學院生活可有可無,缺乏趣味。

  能稱得上有趣的,也只有芭提雅小姐定期送來的書信。

  為了將以前她告訴我的惡貫滿盈的貴族一網打盡,諾切斯侯爵以間諜的身份活躍著,她在看見這一幕後,“父親大人終於醒悟過來朝著惡役道路進發啦!”空歡喜的她(*這裡指芭提雅被蒙在鼓裡),真是率直又可愛。

  芭提雅小姐書寫的文字裡,把她當時的歡喜感情都表露了出來。

  有時候是微妙地用力,有時候是顫抖(*字體歪歪扭扭),有時候是有多次劃去的痕跡,想像著她到底是用怎樣的表情寫這封信,是我最大的樂趣。

  就在她的書信被我當作唯一的治癒,過著無趣學院生活的某天。

  “塞西爾殿下啊啊啊啊啊啊!!”

  我聽到周圍響起了這樣的聲音。有一瞬間,我以為這是幻聽。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是幻聽。

  畢竟這裡……可是哈路姆學院的男生宿舍。她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這裡是女學生禁止進入的區域,還未入學的她更不可能來這裡。

  一邊忽視那點不好的感覺,一邊對自己說身為王族這種東西,可不能被這種程度的幻聽動搖。我停下與澤諾一起踏進宿舍的腳步,露出微笑回頭看過去……在那裡的是我的婚約者,芭提雅小姐的身姿。

  而且,她的手裡還緊緊地抱著疑似狐狸——小黑。

  她穿過男生宿舍的大門,以驚人的氣勢向這邊走來。思及此,我苦笑地看著她身後,站在門前的侍女們齊齊向我行禮。

  “我們是不能入內的,之後的事情就拜託您了”露出了看起來是這種意味的微笑。

  ……果然諾切斯家的侍女們太放任芭提雅小姐了,我想。

  不,準確地說是“太過信任我”才比較妥當也說不定。

  據我所知,我不在場的時候,她們會好好地擔當阻止的角色。

  ……我感覺下次有必要和她們談談。

  唔,感覺到距離這稍微有點遠的樹那傳來的視線,也沒有奇怪的感覺,只是看著芭提雅小姐。

  “芭提雅小姐,到這種地方來是有什麼事嗎?”

  “殿下、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行……”

  “……冷靜點。暫且先換個地方。身為無關人士的你,現在在學院內,更何況還是男生宿舍區域內,這很難辦啊。”

  “殿下,怎麼辦?孩子……孩子他要出生了!!”

  沒有理會我的話,陷入了恐慌中的她這樣大喊著。

  然後,就像緊繃的弦被切斷了一樣(*理智斷線),“哇啊啊啊”地,把臉埋在我的胸前哭了起來。

  被夾在我和她之間的小黑露出了很難受的表情,但是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

  聽到她喊的“有孩子了”之後,周圍在場的男學生都用非常震驚的表情看向這邊。我身後的澤諾甚至驚訝地口水都噴了出來。

  不,不要用“好像看見了不應該看的事。但是果然越是可怕的事越是想繼續看啊。”的眼神,不斷地瞟這邊來觀察情況好嗎?

  澤諾也不要用那麼期待的表情看著。

  畢竟不管怎麼想都很奇怪吧?

  雖然確實芭提雅小姐比同齡人發育得要更好一點,懷孕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呢?

  但是不管怎麼說對我們來說都太早了。

  而且我身為王族……不,身為一名紳士,不會在未結婚階段就對婚約者出手的。

  ……等下,那邊的男同學,吱吱喳喳地說“不,那個塞西爾殿下的話真的這麼做了也是有可能的”。

  我聽得見哦?

  那邊那個某子爵家的親戚也是,小聲說什麼“男人中的男人”,還向我投來尊敬的眼神。

  這是比“男人中的男人”更之前(*嚴重)的問題哦。這可違反紳士道啊。

  這可是會成為王族的巨大醜聞的啊?

  ……自出生以來,第一次感覺都了何為“焦慮”。

  一邊用笑容牽制周圍的人,一邊為了讓芭提雅小姐冷靜下來而慢慢地撫摸她的背。

  在此期間,她再次發出了更加惹人誤會的發言。

  “或許會給殿下添麻煩也說不定啊!應該是非——常讓人高興的事才是,但是我無法坦率地覺得開心。我很擔心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我該怎麼做才好……”

  真不愧是芭提雅,差不多再不停止說話的話會很糟糕啊?

  怎麼說呢,感覺腦袋比以往轉得要慢啊。

  啊,這個感覺就是所謂“腦子一片空白”嗎?

  這麼說來,明明也不熱,背後卻感覺有點潮,就是那個有名的冒冷汗現象了吧。

  不,現在那些事怎樣都好。比起那個……

  “芭提雅小姐,到底是誰懷了誰的孩子?”

  總算是冷靜下來用溫柔的聲音找回意識,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向芭提雅小姐詢問。

  雖然本該稍微強硬一點也要換個地方的,但是事到如今離場的話才是下策。

  至今得解開在場的學生的誤會,要不然會有“我讓芭提雅小姐懷孕了”的不好傳言傳遍學校……搞不好還會在社交界擴散。

  那就糟糕了。十三歲的王太子讓十一歲的婚約者懷孕了這件事絕對會成為醜聞。

  這裡就得讓芭提雅小姐好好說清楚解開誤會才行。

  “芭提雅小姐……。沒事的,我在這裡啊。”

  一邊安慰著一個勁地哭個不停的她,一邊向周圍投去“在把話聽完之前,就請待在那兒不要動哦?”的眼神。

  我的認真傳達到了,學生們的臉色變得蒼白然後大幅度地點頭。

  “芭提雅小姐,發生了什麼話就告訴我吧?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幫你。讓婚約者哭成這樣,絕非我本意啊。”

  芭提雅小姐抬頭用被眼淚潤濕的眼睛看著我。

  這樣子惹人憐愛又嫵媚……周圍也嘈雜了起來。

  我橫了周圍一眼,像是在催促她說下一句一樣看著她的臉。

  “那、那個……。非常抱歉。我這人真是太慌張了……得更符合淑女的言行才是啊”

  在近距離看見我的臉的她,臉變得通紅,視線也看向了別處。

  “不,沒關係。然後呢,到底是誰懷了誰的孩子?”

  我向終於冷靜下來的她再次詢問剛才的問題。

  現在這個場合好好說清楚的話,對於我的疑問也會煙消雲散。這是現在最重要的事。

  “嗯?當然是母親大人懷了父親大人的孩子啊?還有誰……哎!?”

  她的表情有點呆滯地說“怎麼了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我苦笑著看向芭提雅小姐,她總算是察覺到周圍視線的意味,慌慌張張地離開我。

  “啊!!不、不是的哦!?不是我啊!?我和殿下就連親親……也、也沒有啊!請不要誤解啊!”

  學生們聽到芭提雅小姐說的話後,張開了嘴看向這邊。

  只是弟弟或妹妹要出生而已,為什麼會慌張到這種地步,他們大概產生了這樣的疑問吧。

  感受到她們的視線,知道他們仍然處於誤會中的芭提雅小姐,流著淚說“不、不是這樣的”

  “沒事哦,大家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我對又開始哭泣的她伸出了手。

  “但是要在這裡繼續談話的話不太好,我們去別的地方吧。”

  芭提雅小姐條件反射般搭上我伸出的手。我用空著的手環住她的腰,稍微有點強硬地引導(*エスコート)她。

  最後,我向還在場的學生們露出燦(fu)爛(hei)的笑容,“如果有奇怪的留言傳出的話……你們懂的吧?”這樣無聲地傳達了資訊後,走出了宿舍的大門。

  “對了,我準備馬車把你送回諾切斯宅如何?這樣就可以在途中好好聽你說話了。”

  哈路姆學院地處王都郊外,離諾切斯宅所在的中心街坐馬車過去都要花一兩個小時的距離。

  我瞄向澤諾,讓他命人準備馬車。

  “啊,那個,我有,我是乘馬車過來的,所以不用準備也沒關係。這裡是郊外,馬拉松……徒步過來的話稍微有點遠。所以……那個……”

  芭提雅小姐紅著臉,扭扭捏捏的。

  雖然這樣子很可愛……但是煩惱徒步走到這裡來也很奇怪吧?

  這可不是侯爵千金一句“就是稍微有點遠而已”就能走過來的距離啊。

  “不要說這種話,讓我送你吧?難得婚約者來見我,能不能不要把我當成那種把人趕回去的廢柴男?”

  惡作劇般地試著對她wink了一下,她的臉紅程度又加倍了。

  “您、您的心意我很開心,但是再和殿下待在一起的話我……會因為過於害羞而死的。”

  慌張到連指尖都通紅的她真的非常有趣……非常可愛。

  因為太害羞而把本來的目的都完全忘記了,沒有察覺到這點的地方也非常可愛。

  見到這樣的婚約者(玩具),稍微作弄一下也是無可奈何的吧?

  “……沒關係。就算只有我們兩人,也會好好地停在【第一次接吻】的。”

  我將唇靠近芭提雅小姐的耳朵,試著輕輕地吹了口氣。

  “什……!?”

  婚約者閣下,臉色變得像是完全熟透的番茄一樣,嘴巴張張合合。

  你抱著我的手到底有沒有用力,狐狸像是在這樣抱怨一樣,啪嗒啪嗒地拍著她的手。

  “嗯?怎麼樣?”

  “……”

  我假裝不知道而試著詢問她,她好像說不出話似的。

  “芭提雅?”

  我試著省略敬稱叫她。

  她可是我的婚約者啊,這種程度的也是可以的吧?

  嗯,以後就這樣叫她吧。

  “……喵嗷啊啊啊啊啊啊!!”

  芭提雅發出很微妙的叫聲,甩掉我的手,以驚人的氣勢跑出去了。

  “哎?等等,芭提雅!?”

  看來是有點過頭了。

  “’喵’嗎……芭提雅你什麼時候成貓了?”

  我看著跑遠的背影,含著笑說道。

  “……殿下?”

  澤諾冷眼看著我。

  “抱歉。不管怎麼說她也太可愛了,不小心就……呢?”

  絕對不是因為她的暴走讓我動搖的報復哦?

  不管怎麼說她的反應也太有趣……可愛了,這可不行。

  “那麼,我們也該去追她了。”

  為了維持體型的努力的成果,以侯爵家千金不該有的速度跑掉的她已經不見蹤影了。

  不過,既然侍女們還被留在了這裡,那麼諾切斯家的馬車應該還沒駕走。

  他們能夠留住芭提雅吧。(*就是芭提雅不會拋下他們)

  “你們不去追她,這樣可以嗎?”

  我瞟了一眼低下頭等待我通過的侍女們。

  “說來慚愧,我們是追不上大小姐的,會有其他人去追的。”

  “哼——嗯,原來如此。”

  我眯起眼,看向稍微有點遠的樹。

  剛才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果然那是芭提雅的護衛啊。

  雖然因為感覺不到惡意就放置在一邊了,但是下次開始得記住她的氣息比較好呢。(*塞西A夢太能打了)

  ……說起來,芭提雅……你鍛煉腳程甚至鍛煉到侍女們都追不上的地步,是想幹什麼?甚至連(【侍從】的)報告書上都寫著“最近熱衷於身體活動,已經快要超過減肥的範圍了”哦?

  如果可以的話還請適可而止啊?肌肉滿滿的王太子妃,怎麼看都很微妙啊。

  “那,我們也快去她所在的地方吧”

  在邁出腳步的我身後,跟著澤諾和芭提雅的侍女們。

  在馬車到達之前,希望她至少有冷靜了一點啊……

  ***

  從那之後過了大約半年,諾切斯侯爵家的嫡子出生的消息傳出。同時傳達到的還有芭提雅的信,信裡提到她心中的不安、弟弟出生的喜悅等等,寫得亂七八糟的。

  說實在的,要解讀的話太麻煩了,所以我便以獻上祝福為由拜訪諾切斯宅邸,直接去聽她講會是上策,我是這麼判斷的。

  “所以芭提雅大人到底是對哪裡感到不安呢?”

  在去往諾切斯宅邸的馬車上,澤諾這樣詢問我。我想著再整理一次已知資訊,便回想起芭提雅來學院時的事。

  ……那天,我的馬車成功地將芭提雅送了回去,但是她害羞過頭了說不出完整的話。

  將她紅著臉說出的結結巴巴的話理解後大概可以得出以下內容。

  【遊戲】裡,諾切斯夫人本應死去的角色,所以弟弟或者妹妹是不可能有的。更不論現在她還有了弟弟,【劇情】也很產生巨大變化吧。

  而且,她說到劇情劇變的時候顯得非常擔心,應該是非常慌張了吧。

  “說實話我完全不明白。那時,如果出生的是女孩就沒問題了吧,雖然是這樣安慰她的……結果是男孩子出生了。芭提雅不安到極點了吧。”

  “一定還在哭個不停啊。”

  澤諾看起來很開心似的說。

  “畢竟是芭提雅呢。……算了,這次去芭提雅的宅邸,有時間好好地說清楚。那樣說不定就能消除她的不安了呢。”

  “芭提雅大人的信裡並沒有細寫是嗎?”

  “也不是沒有寫下來,但光是些【攻略物件】啊,【事件】啊,【酷萌(*クーデレ,組合詞,有點像傲嬌的變種,姑且先翻成酷萌)】還有【flag】之類讓人意味不明的詞。不管是哪邊,在確認新生兒的性別之前都無法行動,所以才推遲(計畫)的。我也很擔心她會不會再做出麻煩的暴走,所以還是想見面談話啊。”

  ……鑽牛角尖的她如果再突襲一次男生宿舍我很難辦啊。

  那時的事,是芭提雅因為有弟弟要出生而欣喜導致暴走的結果,只是想與我分享喜悅而已……就這樣我強行整理了(目前的資訊)。

  芭提雅的話,在社交場所也能好好地遵守禮節,那時的行動只是幼稚而可愛的婚約者的,因為愛而稍微有點暴走——是這樣的話,就勉強接受她的好意吧。但是,類似的事情頻繁發生的話會出問題的啊。

  “雖然觀察她很有趣,但是總是不按常理出牌,真是難辦啊。”

  “對殿下來說,難辦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啊,是消磨時間的意思呢。”

  小小地歎了口氣,聽到澤諾的話後我露出了笑容。

  就在這時,“哢噠”一聲,馬車劇烈搖晃了一下,馬車夫告訴我已經到諾切斯宅邸了。

  “塞西爾殿下,特地前來獻上祝福,真的非常感謝您。”

  “恭喜嫡子出生。”

  我與出來迎接的他互相寒暄後,送上祝禮,便把我帶路到宅邸內。然後我就與諾切斯侯爵夫人以及被芭提雅以還不習慣的姿勢抱著的未來的弟弟見面了。

  雖然是與諾切斯侯爵夫人的初次見面,但是有著一頭與芭提雅相似的深紅頭髮,大方又看起來溫柔的女性。離生產過後也只過了一段日子,雖然身穿寬鬆的連衣裙,只簡單地化了妝而已,但是她卻非常美麗。

  然後,芭提雅懷裡的剛出生的嬰兒——阿涅斯……【一般】可愛的嬰兒而已。

  但是仔細想想,他的誕生對於芭提雅而言,是會對【劇情】產生影響的變數,但是他自身也並非是想改變【劇情】而出生的。(*也就是說嬰兒是無辜的)

  而且,那個【劇情】的可信度還是個問題。

  確實,傳染病發生後,只是稍微做出點對策都能簡單地改變【劇情】。

  說不定這次也是上次的情況,或許有告訴芭提雅的必要。

  “殿下,這是我弟弟阿涅斯哦。可愛吧?他的小臉蛋兒一彈一彈地。小手也很柔軟呐。像這樣去摸他的手的話,他會突然握上來哦?真的好可愛啊……怎麼辦呢”

  因為害怕吵醒看起來睡著了的弟弟,芭提雅用比以往還要溫柔的聲音小聲說著。她好像是覺得剛出生的弟弟很可愛的樣子。用包含愛意的眼神看著弟弟,非常溫暖。

  但是那雙眼睛卻帶著憂愁,不時用求救般的眼神看著我。

  大概是因為在幼弟面前才控制住了情緒。雖然沒有像澤諾說的那樣在哭泣,但是內心應該滿是不安吧。

  ……真拿她沒轍。

  “芭提雅,不是不差不多該是弟弟午睡的時間了?”

  我這樣指出後,諾切斯侯爵夫人說著“哎呀”看向了嬰兒的臉。

  看見這個場景,侯爵笑得燦爛(*這裡應該更像是傻笑)看起來很幸福的樣子。

  “那、那個,殿下。趁著阿涅斯就寢我們去喝茶您覺得如何?”

  察覺到我的意圖後,芭提雅將阿涅斯交給諾切斯夫人,向我發出喝茶的邀請。

  緊接著侯爵開始緊張了起來。

  “說得也是。那麼會準備好身為家主的我引以為傲的庭院的,請去……”

  “父親大人,您是想打擾久未謀面的婚約者之間的見面嗎?真是不識趣啊。”

  芭提雅打斷了打算和我們一起喝茶的侯爵的話。

  雖然對侯爵很抱歉,但是有些話不是只有兩人的話很難說,所以這也是沒辦法。

  諾切斯侯爵在聽到芭提雅的話的瞬間就呆住了。不知何時到了侯爵腳下的小黑,像是在說“真是不識趣的男人啊!”,fusafusa地搖晃著尾巴,拍打他的腳。緊接著他突然搖了搖頭(*甩了甩頭,重新振作的意味)。

  “不,但是……”

  含含糊糊地說著什麼的伯爵向我投來了求助的視線。

  今天我是以來祝福嫡子誕生的立場來的。

  身為家主的諾諾切斯侯爵招待我是理所當然的。雖說是婚約者,但是把招待的角色交給芭提雅真的可以嗎,應該是這種想法吧。

  “我也覺得很久沒有和芭提雅聊天了。只是一小段時間也行,能否允許我和芭提雅單獨聊天呢?”

  聽著滿臉微笑的我的請求,諾切斯侯爵一瞬間無精打采然後點頭了。

  本來的話,還沒正式進去社交界的年輕男女獨自二人待在一起多少有點問題。

  但是,有芭提雅的侍女們和澤諾,恐怕小黑也會在場,這樣的話就沒問題了。

  我和侯爵是關於芭提雅問題的好友。我在他心裡有著某種程度的可信度,我想他應該沒有什麼拒絕我的理由。

  “那麼,就去我的房間……”

  諾切斯侯爵看見芭提雅挽上我的手臂,表情瞬間僵硬了。

  “芭提雅,門……”

  “要稍微打開一點啊”

  侯爵像是確認一般說著,芭提雅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便把我帶到了自己的房間。

  諾切斯侯爵,我們之間是存在信賴關係的吧?不是因為懷疑我會對她做些什麼才確認的吧?

  然後就是芭提雅,你對身為男人的我就不能稍微有點戒備嗎?

  一上來就是把人招待到自己的房間,年齡……雖然尚且年幼,總之作為要進入社交界的淑女來講你是怎麼想的?

  多少表現出戒備的樣子吧?

  ……算了,我對你的房間是怎麼樣的也很感興趣,在有許可的基礎上,也不想拒絕呢。

  想著這些事的時候便到達了芭提雅的房間,充滿了可愛的氣息,比想像中要整潔。淡黃色的素淨的壁紙,純白的蕾絲的窗簾。

  讓人聯想到夜空的深藍色的地毯,白色與濃茶色的傢俱的放置很好地保持了平衡。

  蕾絲花邊或者細緻的雕刻的可愛的小物件很多,感覺就是非常女孩子的房間。

  說起來,芭提雅經常穿淡黃色或者深藍色的衣服,是喜歡的顏色嗎?難道說……是我的發色和瞳色,之類的不可能的吧?

  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可能性,讓我有種冷靜不下來的奇妙的感覺。(*這就是愛啊,塞西A夢)

  由著這種不由自主的壞情緒,我坐在了芭提雅讓我坐的地方。

  在侍女備好茶退下的時候,芭提雅順勢低下了頭。

  “殿下,關於弟弟的那件事……真的非常抱歉!”

  但是我不明白她到底為什麼要道歉。

  “芭提雅,抬起頭來。突然就道歉我也一頭霧水。首先能請你好好說明嗎?”

  “殿下……”

  抬起頭後,眼睛裡隱約有眼淚的打轉的她,慢慢地向我說明。

  聽著她的話,我確認各種各樣的內容後,終於明白她想說的事了。

  ……雖然我想不是總算是理解了,而是不論如何都得領會,但是滿是想深入瞭解的地方。

  “……也就是說,按照未來的【劇情】,獨生女的你因為有了婚約者,諾切斯侯爵家就失去了繼承人。為此,從家族的末席中挑選了一位優秀的人,作為養子成為你的兄長。那位元明明應該是【攻略物件】的其中一人,卻因為你母親生下了嫡子而讓【劇情】產生了偏移是嗎?”

  “是的。本來的話,他——庫爾岡·德雷斯·諾切斯現在就該被領到我家,以對他的家族的援助為盾,受到父親大人以教育為名的無情的嚴苛訓練來著。然後會在下一年入學哈路姆學院中的等部,成為二年級的學生,接下來就會因為嶄露頭角而被殿下提拔為近侍候補來著。”

  ……原來如此。在嫡子出生的現在,他被諾切斯侯爵家收養的可能性大致為零了。

  說起諾切斯家族的末席的話,那是連像樣的爵位都沒有,必須靠援助的落魄的家族,憑自己的力量入學哈路姆學院是很困難的吧。

  如果真的是非常優秀的人才的話,(待在末席家族)真的是非常浪費啊。

  “隨著劇情的推進,庫爾岡會邂逅女主角並墜入愛河。但是,身為諾切斯侯爵家的繼承人的他,有著必須繼承侯爵家的黑暗的立場。因為父親大人的命令而壞事幹盡,對於該不該爭取女主角而陷入糾結,雖然知道自己做得不對但是無法停止,因此而苦惱不已。唯獨不想讓純潔正直的女主角被他自身的暗黑染黑,所以雖然被她吸引但是仍然冷漠地放手了!”

  那雙眼睛就像看到了實情一樣,她在說的時候不是會呢喃“那個時候出現的【CG】好棒啊”、“【庫爾岡路線】那種切不斷的感覺也好棒啊”之類意義不明的話。

  ……關於這件事,我覺得還是不要深入瞭解比較好,跳過吧。

  “原來如此呢。……說到這的話,芭提雅,你以前說過我會與【女主角】在一起的吧?為什麼現在會出現其他與她在一起的【攻略物件】?”

  一位女性與兩位男性在一起。

  那還真是非常奇妙的狀況。

  王族的男性為了延續自己的血脈,擁有多名側室的情況是被允許的,這樣的話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哎呀,我這人真是。我沒說過攻略物件是複數存在,會根據女主角的言行而改變與誰在一起這件事嗎?”

  “……嗯,沒聽說過。這樣的話,我不就沒有廢棄與你的婚約的必要了嗎?【女主角】的物件,在其他人的選擇不就好了嗎?”

  為什麼會忘記說如此重要的事啊你。

  “不、不行的啊!諾切斯侯爵家在其它路線中沒落的幾率也是非常高的啊。不管如何都會沒落的話,我想為了殿下的幸福而犧牲啊!那是身為一流惡之花的自尊啊!!”

  但我覺得惡之花一般都不會選擇這樣的道路哦?

  “而且,不那麼做的話……”

  “芭提雅?”

  “什、什麼事都沒有哦!總之,殿下是最為出色的男性,必須趕走其他的攻略物件,和女主角一起變得幸福才行!女主角被殿下以外的人追求的話很讓人火大,我想可以的話儘量回避逆後宮結局!!”

  剛才,徹底移開了視線吧?

  是誤會了什麼對吧?

  不想說的話,勉強也聽不到……但是好像有點在意。

  “……哼——嗯。趕走情敵,然後和【女主角】交往是嗎。”

  說實話,有芭提雅在的現在,我對其他女性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可沒有當虛情假意的男人的打算哦?

  “那麼,其他的攻略物件都有誰?”

  “殿下的近侍候補門,全員都是哦?”

  “全員?”

  “全員哦。列舉出來的話就是,現騎士團長的嫡子巴爾德·諾金斯大人、拉奧涅爾公爵家的次男謝爾茲·拉奧涅爾大人、現任外務大臣嫡子涅爾托·克拉姆大人,以及本應是諾切斯侯爵家養子的庫爾岡大人。還有……殿下的王弟,第二王子肖恩·塔克因·阿爾法斯塔大人也是其中一人。”

  ……稍微有點吃驚。

  除了名為庫爾岡的人,還未入學的王弟肖恩以外,全部都是平時和我一起行動的成員們。而且芭提雅應該是不可能知道的才對。

  “關於這些都是劇情的強制力所產生的,時機到了的話就會強制讓事件發生,各位大人一定都會被女主角吸引的!”

  還有點興奮的芭提雅,開始連續說著意味不明的話。

  “……但是、但是,只有庫爾岡大人的路線劇情被破壞到不可能修復的程度。要是強制力真的生效了,他成為我家的養子的話……我不敢想阿涅斯會遭遇何等不幸的事。”

  芭提雅的情緒到達最低點,她那纖細的身體在顫抖著。緊接著便有大顆淚珠落下。

  芭提雅的淚腺瞬間崩壞決堤,眼淚流個不停。

  “如果強制力生效的話,諾切斯侯爵家會沒落,那麼殿下就會失去優秀的【影子】庫爾岡大人了啊”

  ……擔心弟弟會陷入不幸的可能性以及我會失去優秀的【影子】——也就是諜報人員這點還說得過去,但是不會對自家沒落這件事感到悲傷,這點很奇怪啊?

  但是,假如芭提雅所言為真……那這個情報就是可以利用的。

  “芭提雅,也就是說讓那位庫爾岡入學哈路姆學院,成為我的近侍候補就沒問題了是吧?”

  “哎?唔嗯……我想大概是吧。……應該吧”

  “這樣啊。那麼我會好好想想的。”

  只是讓他入學的話,我有個挺好的辦法。

  “哎?”

  “這是個簡單的問題。讓他成為別家的養子,然後入學哈路姆學院就好了。成為我的近侍候補還得看他的能力,真如芭提雅所說的是優秀的人才的話就沒問題才對。”

  “說、說不定真的可以……但是……”

  “我心裡有數的,交給我吧。”

  “真的嗎?”

  “真的喲。所以不要哭了好嗎?”

  “殿下……”

  要送出去當養子的話,剛好有合適的家族。

  前幾天,托了諾切斯侯爵作為間諜活動的福,得知康莫努諾伯爵和稍微有點麻煩的家族有聯繫。

  那個家族——瓦拉提爾伯爵家應該還沒有繼承人,那麼就通過諾切斯侯爵讓庫爾岡成為養子進行潛入任務就好了。優秀的諜報人員能作為侍從隨侍左右,那麼他教育和護衛的工作都能做到吧。

  作為回報會給他本身的家族援助,他如果真的是優秀的【影子】的話,將來從事的工作也有保障。當然,為了不讓家族遇到什麼危險,我會關照他的家族的。

  無論如何都得看他和他的家族情況,順利的話應該能構建良好的關係吧。

  嗯,這樣就全部解決了。

  “說到這,芭提雅,剛才就很在意了,那個【逆後宮】到底是什麼?”

  在問題解決的前提下,我問了那個我一直都忽視的單詞。

  “逆後宮就是一位女性被覆數位男性侍……同時喜歡、愛上的意思。”

  “稍微等一下。也就是說,我們全員會有陪侍同一位女性的可能性是嗎?”

  “就是這樣哦。我的美學是傾盡全部去愛一個人,所以不怎麼喜歡那種……”

  “難以置信。”

  多位男性去爭奪一位女性還能接受,但是共用……

  更不用說我的近侍候補——將來,會在國家中樞擔任要員的人了。

  要是真做了這種事,不僅是成為醜聞,還會引發繼承人的問題。

  本來,王妃和其他人私通這種事,會被判反逆罪的。

  畢竟搞不好會讓王太子無法留下王家的血脈,事態發展到這種地步也是當然的。

  我之前那麼輕率真是對不起。

  一點誠意都沒有啊。

  別說連正妃都沒有了,連側室都不應該立啊。

  “我也好朋友們也好,我覺得都不會喜歡一次和多位男性交往的那種女性。”

  “就算您這麼說,因為深愛所以也不想放手,從而選擇了共用。是有這種路線的哦。”

  芭提雅用理所當然的表情說著。

  “所以說,那是不可能的。我們並沒有那麼愚蠢。”

  “唔——嗯,雖然這種情況下的設定也有可能是【使用了魅惑的魔法】,但是這個世界是不可能的。一定是那位女主角魅力十足難以抵擋,這種感覺吧?雖然實際上我也沒見過所以不確定就是了。”

  她又使用了我聽不懂的詞彙。

  “魅惑的魔法?”

  “精神干涉系,能俘獲人心的魔法哦。但是,這個世界是不存在魔法的。所以使用不了……”

  “嗯?有魔法哦?”

  “是呢。沒有呢。”

  “所以說,有的哦?”

  “什麼?”

  芭提雅一臉吃驚地看著我。

  “魔法哦。不過,正確來說是借用精靈的力量,然後引發類似(魔法)的現象。……但是,精靈的數量非常少,又是隨心所欲的性格,所以契約的人數很少。而且擬態成他物的,隱去身姿的也很多,除去他們想讓人看見的情況,也只有極少數人能看到。一部分的高位貴族是知道他們的存在的。順帶一提,諾切斯侯爵是知道的。”

  聽了我的話,芭提雅將本來就很大的眼睛睜得更大了點。

  精靈是在這個國家的傳說中流傳的生物。

  身居數個國家要職的高位貴族,都被教育說精靈是實際存在的。但是,實際能看見精靈的人並不多。即使真的遇到了,也不一定能反應過來那就是精靈吧。他們會按照自己的意願隱去身形,也能看見不同的東西。

  與精靈簽下契約者,這個國家中大概有十個左右吧。

  與精靈契約的大前提是精靈喜歡你/對你感興趣。

  精靈與人的契約,也被說成是精靈在漫長的生命中尋求能給予刺激的搭檔。契約本身,對於他們來說並沒有多大意義,只是他們的一次隨心的行動罷了。

  對於這種精靈來說,能看見他們的人是很珍貴的,所以大多都會受他們的喜愛。

  契約達成的那個人就可以借助精靈的力量使用魔法了。

  我這麼說明後,芭提雅非常驚訝。

  “這樣的設定,在遊戲裡是沒有的啊……”

  ……在我看來,高位貴族、而且還是宰相的女兒芭提雅,居然不知道精靈的存在這件事更讓我驚訝。

  “唔——嗯。但是,人類可以使用怎樣的魔法嗎。那得看他們借助了什麼屬性的精靈的力量了吧?”

  “請先等一下。我,先整理下頭緒……”

  “精神干涉……嗯,光精靈的話可以使用類似的魔法。”

  “那個、殿下……”

  “高位光精靈可以使用【治癒之光】。那是可以淨化惡的,偏向正直的,能給予人幸福感的東西。……原來如此。待在那位女性的身邊的話,就可以持續獲得大量的幸福感,以至於離開她的身邊就會感到強烈的不安。那麼依存那位女性就不奇怪了。”

  我得出這樣的結論後,芭提雅突然慌張了起來。

  “等下!那不就是人稱麻藥的東西了嗎!”

  “嗯?不是麻藥哦?不管怎麼說都是與精靈契約的人所使用的【魔法】。所以才會有那麼相似的效果啊。”

  “那種夢話我才不信呢!本來我就對精靈啊魔法之類的話半信半疑啊!”

  芭提雅充滿氣勢地搖了搖頭,我向她苦笑。

  “你想說什麼?我也好你也好,不都和精靈有契約嗎?”

  我還以為你注意到了呢。

  “哈?”(*Σ(っ °Д °)っ,我覺得芭提雅應該是這個表情的hhh)

  像是不明白我的話一樣,芭提雅又一次驚住了。

  遲鈍到這種地步,稍微有點傻啊。

  沒辦法,我只能從座位上站起來,把在她腳邊團著睡覺的狐狸抱了起來。

  “好了,這是你的契約精靈。暗屬性的高位精靈【小黑】哦。與精靈的契約是在給予了血和名字的時候就會成立的。這只小黑無容置疑是你的契約精靈。”

  小黑就像在說“等下,明明不是主人不要隨便碰我”一樣,用尾巴拍我的手。我把狐狸放到它有時的固定位置,芭提雅的膝蓋上。

  “哎?哈?你在說什麼?小黑只是只黑狐而已……”

  “那是擬態哦。……普通的黑狐是不會漂浮在人的脖子上卷起來,選擇性讓人看見自己的身姿的吧?實際上,現在,在你的侍女們之間,看不見的人也很多的樣子哦?要不然的話,在與王族會面的時候把狐狸一起帶來,一般都會被阻止的吧。”

  “怎麼會!真的嗎!?真的做了那種事嗎!?”

  芭提雅用兩手抱著小黑,ponpon(*有點像風聲)地搖晃它。

  “……”

  要我說的話,“為什麼至今都沒有發現呢?”很想這麼說啊。

  “順帶一提,澤諾是我的契約精靈。主要的屬性是水和風。他是精靈王的血脈,能抵抗中位精靈程度的魔法,什麼屬性的魔法都能使用。一般都會擬態成侍從,雖然不能公開。”

  “騙、騙人”

  “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騙你吧?”

  至今都被蒙在鼓裡,讓我看見了十分有趣的反應,不過我沒有讓欺騙你的打算。

  “怎、怎麼會……。但是,暗精靈還真有惡役千金的風格啊!”

  “啊,雖然暗屬性有種黑暗的感覺,但是擅長的是防禦哦?”

  “防、防禦嗎!?那樣就沒有惡役千金的感覺了……”

  ……就不斷不以那個為判斷基準嗎?

  “但是你看,暗屬性高位精靈是防禦魔法,光精靈卻是精神干涉,這不是反過來了嗎?”

  “為什麼這麼說?”

  “嗯?芭提雅和小黑努力一點的話,那麼變成【逆後宮】這種東西的可能性就無限接近零了哦”

  “哎!?但、但是……還不知道女主角是否真的會使用這種能力……”

  “我想要讓對女性的喜歡各有不同的男性被同時俘獲的話,有很高概率使用了哦?那個【乙女遊戲】裡,有看起來是光精靈的存在……動物或者人物出現嗎?”

  芭提雅短暫考慮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抬起了頭。

  “啊!難道說是小皮!?女主角把一隻叫做小皮的白色小鳥也一起帶來學院了!確實有著她在小的時候照顧了受傷的小鳥,然後因為感恩小鳥跟著她的設定。”

  “嗯。一定就是那個了。太好了呢。這樣子問題就完全解決了。”

  “哎哎!?”

  “啊,在你入學前,我會讓你先學習某種程度的魔法的哦?跟諾切斯侯爵說的話,一定會給你資料的。”

  露出笑容,以“加油啊”這種感覺拍了拍她的肩膀。

  “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

  聽見屋內響起的芭提雅的叫聲,諾切斯侯爵沖進了屋內。

  知道了芭提雅至今才知道小黑是精靈這件事後,侯爵感到驚訝後歎了口氣,什麼都沒說。

第一卷 六、芭提雅十三歲

  “——能在今天這個日子見到你們這件事……能一起在校舍度過學院生活,我覺得很開心。”

  哈路姆學院的禮堂黑壓壓一片,坐滿了學生。

  大家都嚴肅認真地聽著站在講臺上的我的祝辭。

  我成了中等部的三年級學生,彷佛彷佛理所當然般,我被迫成了學生會長。這種打招呼一樣的祝辭也是會長的工作。

  結束了冗長的問候,我稍微歇了口氣,看向會場的人,在最前排坐著的華麗的女生們格外引人注目。

  在此之中,有她在。

  漂亮的深紅頭髮被紮起,閃閃發亮的琥珀色眼睛在看著我。

  她在不知不覺中,容貌變得引人注目,非常顯眼。看著那個身姿,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

  “……歡迎來到哈路姆學院。恭喜入學。”

  腹部用力,發出比數年前要低沉的聲音,傳達給禮堂的全體同學。緊接著,掌聲不斷。

  芭提雅·伊比爾·諾切斯,十三歲。

  今天,我的婚約者終於入學哈路姆學院的中等部了。

  “哎呀~真不愧是塞西爾殿下的花啊。雖然坐在一起的千金們都楚楚可憐,但是她是最顯眼的。”

  學生會室裡,學生會成員謝爾茲坐在沙發上,笑著看著我。

  我順利地完成了入學典禮,和來賓們一一打招呼也完成了,回到了學生會室。

  室內是一如既往的學生會成員——謝爾茲,涅爾托,巴爾德,庫爾岡,以及今天剛入學的王弟肖恩,全員到齊。當然澤諾待在隔壁的房間待機。

  正在看檔的我,抬起頭看向他“是嗎?”說著露出微笑。

  謝爾茲一定是看到在提起芭提雅時的我的反應,想捉弄我吧。要是真順他意對我可沒好處。所以就適當地敷衍過去就好。

  我得儘快把檔處理完,畢竟有個地方我必須得去啊。沒空陪他玩。

  肖恩就坐下謝爾茲的隔壁,他的臉頰被蛋糕塞得鼓鼓的,露出了非常燦爛的笑容。

  “我聽到你們的談話了,芭提雅小姐真的是個很漂亮的人呢。當、當然,我知道她是王兄的婚約者,不會插足你們的感情的哦?啊,但是難得和我是同班,想和未來會成為我的嫂嫂的人,關係變得更好一點。”

  “芭提雅一定會高興的。”

  我回以肖恩笑容,他像是感到很高興一樣笑得更開了。(*這是什麼奇怪的比賽嗎)

  王弟的發色是比我的發色更亮一點的蜂蜜般的金色,長相和我十分相似。所以笑容明明也是幾乎一模一樣的……最近,肖恩的笑容被稱為“天使的笑容”,而我被說成“墮天使的笑容”。

  ……為什麼?不明白。

  “巴爾德,涅爾托還有庫爾岡,你們怎麼看?”

  是因為我沒反應的關係吧,謝爾茲把話轉題向了其他人。

  “我要是對殿下所選擇的那一位說什麼的話也太不知深淺了。會妨礙我工作的請不要和我說話。”

  最先開口的是在辦公桌前的庫爾岡。

  他抬起頭,用中指抬了抬眼鏡,很厭煩似的,用銳利的眼神看向謝爾茲。

  “這麼說起來,庫爾岡不是本來是諾切斯家一族的來著?沒有見過芭提雅小姐嗎?”

  “我的家族身居一族的末席,是只能遠遠看著(本家)的程度。芭提雅大人是本家的千金,像我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和對方見面的。”

  庫爾岡·德雷斯·諾切斯,更名為庫爾岡·德雷斯·瓦拉提爾。

  成了瓦拉提爾伯爵家養子的他,正如芭提雅所言,是相當優秀的人才。

  聽了她的話後,我調查了他的事,我將他判斷為埋沒在諾切斯一族的末席,被浪費的人才。於是我趕緊與諾切斯侯爵協商,讓他成為瓦拉提爾伯爵家的養子,暗中執行計畫。

  畢竟是會與危險相伴的立場,我也考慮了庫爾岡或者他的家族拒絕的可能性……他們都興高采烈地接受了我的提議。

  “您選擇了像我這樣,連貴族都稱不上的底端的人的這份恩情無以為報,向殿下發誓,獻上此生,我將全心全意為您效勞。”

  庫爾岡這麼說著便跪下,一邊流淚一邊結下誓言的時候,一時間我差點移開視線。不過,互相都有個好結果,這樣就好了吧。

  但是,這是基於芭提雅的前世之類的話,即使被盯上,即使嘴裂都不會說的。

  就這樣,他現在一邊作為瓦拉提爾伯爵家的子嗣做著潛入的工作,一邊在學院作為我的左右手而行動。

  雖然也有頑固的地方,但這個就交給他正在進行的【影】的教育吧。

  因為討伐惡的使命感和對我的忠誠心,老實地接受著指導,他一定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吧。

  真是撿到了好東西啊。關於這件事還得感謝芭提雅才行呢。

  庫爾岡本身的性格使然,在工作結束之前都不會理睬謝爾茲的雜談,很快就將視線移回手頭的檔上,一副接下來的談話我都不會參加的拒絕的態度。

  謝爾茲看見庫爾岡如此頑固的態度後聳聳肩,轉向下一位。

  “巴-爾-德。你怎麼想?”

  他的目標是,面前的身材高大的男性——巴爾德好像有點變了啊。正在喝紅茶的巴爾德聽見謝爾茲的話後“嗯?”地抬頭看他。他拿著的茶杯,與他的身材對比,變得非常小。

  “在說芭提雅小姐的事哦。入學式那會兒的引人注目的華麗的美少女!”

  ……是不知道她的內在才會有這麼高的評價呢。

  看到真正的她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的吧。

  嗯,雖然我連同這個在內的她都喜歡。(*就是喜歡芭提雅的全部)

  我這麼想著,突然巴爾德提高了音量。

  “啊,那個紅發的!”

  謝爾茲一下子表情變得非常期待。

  “對對。你看見那一位後有何感想?”

  “真是非常棒的女性啊。”

  巴爾德腦海裡彷佛浮現出了芭提雅的身姿,閉上眼在“嗯嗯”地點頭。看著他們……不知為何內心深處生出了什麼陌生的感覺。(*大概是嫉妒。這就是愛啊塞西A夢)

  “是吧?雖然我認為你對武術沒有興趣,但是看女性的眼光很獨到啊。”

  “那是自然。那雙美腿和胸部。手腕到手臂的曲線。纖細的腰肢。真是非常完美。”

  肖恩臉紅了,謝爾茲露出了壞笑。

  “哎呀?這可是有一定閱歷的男人的著眼點啊。你也有這樣的興趣嗎?”

  ……巴爾德。你在她的婚約者面前,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看來有必要對他們進行以教育為目的的指導。

  “當然啊!作為貴族千金來講,那身體也是經過相當鍛煉的吧。而且,有好好的計算過運動量,不會有那種硬邦邦的感覺,而是稍微有點肌肉的感覺。雖然以實戰來說不夠格,但是非常好看!”

  ……不。他需要的是我的想法以外的其他指導。

  主要是對女性的欣賞方式和思考方式。

  我是想著將來讓他擔當我的護衛的。但是如果到時候,他像這樣誇獎我身邊的偉大的夫人或者大小姐就很糟糕了啊。

  誰會在聽到自己的妻子或者女兒被說是“有著很棒的肌肉啊”的話的時候會感到高興啊。

  要是真有會為此感到高興的那也是壓倒性的少數人。當然,還是在女性本人面前說別的讚美的話才行。

  “喂,巴爾德,就算再怎麼覺得芭提雅小姐的身體曲線完美,侯爵千金也不會鍛煉身體到那種地步吧?貴族千金可是極少運動的生物哦。”

  像是代替我解釋一樣,謝爾茲突然插話了。

  “不,那是經過了相當鍛煉的。應該是有經過跑步或者肌肉鍛煉的。”

  “不可理喻。像是千金典範一樣的那位芭提雅小姐是不會做那樣的事的吧。你這樣推測倒是沒關係,可千萬不要在本人面前說啊?一定會非常生氣的啊~”

  謝爾茲苦笑著對巴德爾提醒道。

  他雖然很喜歡遊戲人間,但是是會將重要的事物放在懷中好好珍惜的類型。

  所以,一定是為巴爾德著想,打算將常識教給巴爾德的吧……對不起哦?其實巴爾德說的才是正確的。

  嗯。一碼歸一碼。首先在教育巴爾德之前,應該先解決一直作為保留項的芭提雅命名為“減肥”的肌肉鍛煉的問題才對。

  話又說回來,千金典範……嗎。

  根據在芭提雅身邊的【侍從】所言,她現在為了讓自己的段位更高(更有惡役千金感),每天都在精進的樣子。謝爾茲的評價就是拜這些努力所賜吧……但是周圍人的認知和實際形象不管怎麼說也差太遠了。(*括弧為原文)

  她只要做出一次氣急慌張的樣子,那麼她身上的假面就會被剝落吧。至少,在我的面前她一次都沒有維持那種假像。

  經常和我一起行動的他們,很快就會知道芭提雅的本性。……我稍微有點期待到時候他們的反應。

  嘴角忍不住上揚,像是掩飾般地把手裡的檔舉了起來。

  我瞟了身後的澤諾一眼,謝爾茲和巴爾德是無法看見他的,他的臉轉向了別處。

  “好啦,涅爾托也別光顧著看書,說些什麼啊。”

  謝爾茲轉向一臉呆然,沒理解我們的話,在沙發上抱著膝蓋看書的涅爾托。

  把話題的矛頭從巴爾德那指向讓人安心的涅爾托,被叫到名字便抬起了頭。

  “不,不行的。巴爾德就是巴爾德。”

  聽了涅爾托的話,謝爾茲苦笑了起來。

  “嗯——確實是這樣啊”

  名為巴爾德的男子,持有讓人無話可說的戰鬥相關的才能。但是對於貴族界來講……不,不僅如此,他連普通地對話裡隱藏的意思都無法察覺,觀察力相當欠缺。

  在此基礎上,他會在微妙的地方勇往直前,只要陷入那種思路就會一直向前。(*就是一根筋,一條路走到黑都不一定會回來)

  ……雖然這種直率,很方便擺佈就是了。

  總而言之,因為是這種性格,所以想讓他在這種情況下理解我們所說的話也是不可能的。

  謝爾茲也好涅爾托也好,是在十分理解的基礎上才會說“畢竟是巴爾德啊”然後放棄的吧。

  “……所以,涅爾托是怎麼想的?”

  “嗯?芭提雅大人的事嗎?”

  “對對,想聽聽你直率的想法啊。”

  ……謝爾茲。就算你再怎麼瞟向這邊,我也不會如你所願給出什麼有趣的反應哦?

  “唔嗯,我對那種散發著乾脆俐落的氣氛的人……稍微不擅長應對啊。生氣的話會很可怕”

  ……嗯?那是在說誰?

  謝爾茲“嗯嗯”地點著頭。

  “啊~,確實是位美人啊,也有很凜然的感覺,看起來是說話果斷的樣子呢~。我的話,如果這樣的美人對我發怒的話,我倒是無所謂啊~”

  不,所以說到底在說誰?

  順帶一提,我已經見過幾次芭提雅發怒的樣子了,既不覺得可怕也沒有說話果斷的樣子。反倒是說的盡是不得要領的話,泣不成聲的情況更多。

  是那個吧?稍微上吊起來的貓眼,給了人這樣的印象吧?

  又或者是,為了讓人意識到自己是一流的惡役千金,最近化了個讓人看起來嚴肅一點的妝吧?

  唔-嗯,一般的評價真是很有趣啊。

  聽著這樣的雜談,處理完最後的檔。緊接著,澤諾在不發出聲音的前提下靠近我,在我耳邊說著。

  “……殿下,差不多是時候了。”

  看向時鐘,確實離約定的時間很近了。

  ……已經是這個時候了啊。

  快速將章蓋上最後的檔上,放在處理完畢的檔山上。

  “抱歉,我先告辭。”

  “站起身,對著說芭提雅的事說到興頭上的他們露出笑容。

  然後謝爾茲露出了覺得奇怪的驚訝的表情。

  “才兩點半哦?平時都會一直工作的,真少見啊。啊,難道說你是要去見芭提雅小姐嗎?”

  “嗯?是這樣沒錯,有什麼問題嗎?”

  “有何不妥?”歪著頭,露出了這種意味的笑容,謝爾茲說著“真的假的!”瞪大了眼睛。

  “可愛的婚約者入學了,去見她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入學的祝福也還沒直接傳達給她啊。”

  我一邊用眼神會意澤諾帶好事先準備的禮物,一邊回答道。

  “更何況你們不也有要說一聲恭喜入學才比較好的對象不是嗎?”

  這麼說著,我看向全員,除了肖恩和庫爾岡以外的人,都“啊”地呢喃出聲,移開視線。

  明明有要送去祝福的對象的卻忘記了……這裡,彌漫著這樣的氣氛呢。

  說著“真的是”看向他們,謝爾茲發出了聽起來很意外的聲音。

  “沒想到殿下會這樣數落我們。明明除了在學生面前會施捨點和藹可親的一面之外,平常都擺出對其他人一點興趣都沒有的表情的。”

  “沒這回事哦。我對讓我覺得有趣的人感興趣哦。”

  “……基準是’有趣’這方面真有殿下的作風啊。按這點來講,芭提雅小姐對殿下來講是特別的嗎?沒有用也沒關係,殿下不去考慮得失這裡我還是第一次見啊。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把這種溫柔分一點給我們啊。”

  向著苦笑的謝爾茲回以無言的笑,他就像認輸一般舉起手,聳了聳肩。

  明明我只是微笑了而已,真奇怪啊。

  算了,現在這些事怎樣都好。

  “那麼,我就先走了。我和她約定了要在下午的茶會露臉。”

  這裡有中等部的新生會在入學典禮後,在學校餐廳或者面向那裡的中庭開茶會的傳統。

  升上高等部的話,會在入學典禮、畢業典禮的當晚開舞會,這就像是作為代替。

  雖然以“建立深入交流的機會,只有一點也好,早日適應學院。”為主張,但是相互炫耀自己的人脈,鞏固在學院的地位才是真正目的,真的非常貴族做派了。

  身為上位貴族,有著權力和人脈的新生們,各自準備著茶會的座席,不問學年而只邀請想拉攏的對象。他們也會坐在地位比自己高的人準備的席位上,以此來展示自己和有權勢者的親密。

  而無勢力的下位貴族們,即使只有一個席位,也會為了被邀請而不斷奔走于各上位貴族的千金啊少爺之間。

  我入學時,坐上我準備的席位的成員為,除了庫爾岡以外的現任學生會成員們。

  從那以後的一段時間裡,雖然很難選擇自己的近侍候補,但是按照能力順序所選的結果,最後把最初看上的成員們全部選上了。

  我想起那時候的事,從那之後都已經過了兩年了啊真是讓人懷念啊……他們並沒有怎麼變過。

  雖然大家的能力都有提升,但是名為內在的人類的本質倒是沒變。

  他們只走自己認定的道路的風格我並不討厭就是了。

  我一邊想著這些,一邊帶著澤諾走出會室,緊接著便被謝爾茲拉住。

  “啊,等一下殿下!我也一起去!”

  ……你跟過來是有什麼打算?

  “你們也一起來啊。跟我們的主人,塞西爾殿下重要的那一位打招呼的話,還是早點比較好吧。而且……我們應該去祝賀的物件也在那兒吧。可以的吧,殿下?”

  雖然說得很有道理,但這絕對只是因為覺得很有趣罷了。

  ……因為是在期待我在見到芭提雅時會是什麼反應吧。

  算了,也不是不行。我也想見到你們知道芭提雅的本性的時候的反應。

  “沒關係哦。這麼說來,與涅爾托青梅竹馬的希莉卡小姐,巴爾德的婚約者辛西婭小姐,入學典禮的時候也和芭提雅待在一起呢。”

  希莉卡·盧涅亞伯爵千金和辛西婭·索涅裡斯邊境伯千金。(*我也不知道有沒有邊境伯爵這種稱號)

  姿容,頭腦,財力,門第,領袖氣質。他們兼備全部才學,早早進入社交界並確保了自己的地位,以此而聞名。

  也就是說,是今年新生中的潛力股。

  入學典禮上,芭提雅會如此引人注目,也有很大原因是因為和她們待在一起。

  “希莉卡嗎。祝賀……不說的話會很生氣的吧?”

  聽見希莉卡的名字後,涅爾托勉勉強強合上書站了起來。

  雖然他的表情很灰暗(*不情不願),但是好像是覺得總比之後希莉卡小姐對他發怒要好。

  懦弱,缺乏社交能力的涅爾托,在比他年幼的青梅竹馬的面前抬不起頭。

  姑且先不論待人技巧,但是知識量是他人的一倍,所以我是覺得再稍微有點自信比較好呐。

  “啊,辛西婭小姐啊。剛剛我看見她在新生裡面,原來是今年入學真是嚇了我一跳。很久不見了,我要不也去打個招呼吧”

  ……巴爾德。你忘了自己的婚約者今年入學的事了嗎?

  雖然是滿腦子只有武術的人,但是我覺得也太糟糕了吧?

  是想到同一件事嗎,我注意道謝爾茲的表情(*嘴角)抽搐了起來。

  “……巴爾德。我不說難聽的話了,你把那件事當作秘密好吧?女孩子都是用糖一般纖細(易碎)的東西做成的,你要是那樣說了話她會碎得七零八落,很受傷的哦。”

  被說教的那一方,歪著頭,滿臉都是“糖做的?七零八落?”這樣的不知所云的表情。

  我是覺得拿他沒辦法才出手的。

  “’恭喜入學。能和你在同一個校舍度過每天,我很開心。’之外的多餘的話都不要說。”

  然後他笑著點頭。

  “知道了!交給我吧!“

  巴爾德不是什麼壞人。基本上是表裡如一的,有趣的傢伙,我是這麼想的。

  而且,在關於戰鬥方面,他的野性直覺會發揮很大的作用。那份直覺,可以說是在同齡人中都是很突出的。

  但是,在智斗方面是毀滅性的不行就是了……

  “謝爾茲,之後就麻煩你了哦?“

  我這麼說著便抬腳走向門口。

  謝爾茲緊跟著我追了過來,說著抱怨的話。

  “把麻煩事都推給我嗎?“

  “是你說想跟我過來的。然後邀請他的。那麼,由你來負責到底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我滿臉笑容的回話,剛才還很期待的謝爾茲,臉抽搐了起來。

  “肖恩和庫爾岡也過來。既然如此,就一次性都去露個臉比較好。“

  聽到我的話後,以與我無關的氣氛,一個人自顧自地在幹活的庫爾岡,靜靜地點頭站了起來。

  看見這個樣子的庫爾岡,抱怨“和對待我時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那是人望的不同啊。

  順帶一提,肖恩的茶會是在四點開始。比其他學生晚開始,問他理由的話……“想要先和王兄見面,所以就將茶會推遲了。”

  算了,茶會的時間也沒有硬性的規定,但是我總覺得王弟有點兄控的嫌疑,是錯覺吧?

  “算了,時間快來不及了。不趕緊的話,可能趕不上約好的三點的見面時間了。”

  瞄了時鐘一眼確認時間,我們便加快腳步出了學生會室。

  在靠近中庭的時候,一眼便看到她的身姿。

  芭提雅是侯爵千金,宰相之女,王太子的婚約者,是今年的新生中僅次於肖恩的高地位。這樣的她,茶會在中庭那邊叫涼亭的有人氣且難以確保的地方舉行。

  涼亭裡,包括芭提雅在內有四名千金。還有小黑,在芭提雅的身後……擬態成女僕站著。

  純黑的頭髮,面無表情的十歲左右的美少女。

  寬大的,及膝的,輕飄飄的女僕裝包裹身體,頭上戴著喀秋莎(*女僕的頭飾),還有狐耳。

  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姿態。

  一定是為了配合芭提雅入學,想繼續待在她的身邊所以進行了合適的擬態吧。

  雖然比起狐狸形態,人類形態要更好的這個判斷是正確的。

  ……但前提是那身打扮真的能融入周圍。

  我瞄了謝爾茲他們一眼,有一瞬間像是很感興趣似的看向小黑那邊後就忽略掉了。

  感受到我們的視線的小黑,甩了下尾巴,像是在問“幹嘛?”一樣歪了歪頭。

  ……嗯。精靈是隨心所欲的存在,畢竟(精靈中)喜歡惡作劇的傢伙也很多,先理解成“就是這種生物啊”吧。

  即使沒有小黑的存在,因為聚集于此的成員都是傑出人物吧,就算在這裡芭提雅也十分顯眼。

  “喲,你好,芭提雅。”

  “殿、殿、殿、殿、殿下!?為、為什麼會在這裡!?不是應該要晚點才來的嗎?而且,其他的攻略對……學生會的各位成員也在……”

  她迅速站起身,驚訝地睜大眼睛迎接我們。

  ……為什麼會這麼驚訝呢?本來不就約在這個時間的嗎?我應該是完全沒說過自己會晚到。

  難道說是因為把學生會的成員都一起帶來了所以很驚訝?

  但是,總感覺並不只有這個原因啊……

  “你的說法真是奇怪呢,芭提雅。這是你祝賀入學的茶會,我不可能遲到的吧?”

  “沒有,但是……”

  芭提雅看起來很不知所措,瞳孔映出了動搖。

  幾度欲言又止,一定是有事想詢問我吧。

  但是還沒等到芭提雅開口,她鄰座的千金突然開口。

  “很久不見了,塞西爾殿下。稍微讓我說幾句可以嗎?”

  ……瓊安娜·凱爾斯沃倫公爵千金。

  瓊安娜是三年級的學生,我和肖恩都與她認識。

  她也被叫到芭提雅的茶會了嗎,真是意外。

  不論是門第還是能力,連人望都很深厚的女性,有一段時間是我的婚約者候補中的一位。為此,雖然沒有相親,但是見過幾次面。

  但是,結果我和芭提雅訂下了婚約,她……成為了肖恩的婚約者候補。

  不過到現在都還是【候補】是因為肖恩對她抱持著難以面對的意識,不肯同意訂婚。

  政治聯姻是王族的義務。所以即使肖恩不願意也無法解除和她的婚約。但是機會難得,想著在肖恩和瓊安娜小姐之間的關係稍微有點進展的時候再公開,所以至今都還停留在以“兩人尚處於加深感情的時期”的名義的期間。

  雖然“從學院畢業為止”是期限呢。

  “很久不見了,瓊安娜小姐。沒關係,請說。”

  “那麼我就失禮了……。其實芭提雅大人,覺得殿下被非常多的事務纏身,難不成來不了今天的茶會了嗎,來得了嗎,非常、非常擔心呢。一邊想著不能勉強殿下,一邊又以冷靜不下來的樣子觀察四周,找不到殿下而垂頭喪氣的……。這樣的她的身姿真的非常可愛——”

  “等、等等瓊安娜小姐,您在說什……”

  聽著瓊安娜小姐的話,芭提雅慌慌張張地打斷她。

  “殿下,你被愛著呢。”

  瓊安娜小姐華麗地略過了驚慌失措的芭提雅,用扇子遮起嘴角,微笑著。那個身姿,看起來是覺得很有趣……啊,有種她也喜歡戲弄芭提雅啊的感覺。

  我也回以微笑。

  “真如您所說的話,那是身為她婚約者的我的榮幸。”

  “呵呵呵……那是毋庸置疑的哦。還真是位好婚約者呢。與芭提雅大人相處後,就覺得真是位非常溫柔的人。芭提雅向被一位閣下糾纏不休的我伸出了援手,芭提雅大人就是使用那王太子婚約者的身份保護了我。那是與芭提雅大人初次見面的時候的事。背對我站在那位閣下的面前,明明都臉紅了卻還在拼命地保護我……那時的芭提雅大人非常惹人憐愛,我,就在那時不知不覺迷上她了呢~”

  是想起了那時候的場景嗎,瓊安娜小姐用一副出神地表情說著。

  她詳細地說著當時地情形,居然還模仿起了芭提雅的語氣。那句臺詞是怎麼樣的之類的。

  “我有事找她,還請你離遠點。你以為我是誰?塞、塞西爾殿、殿、殿、殿下的……婚、婚、婚、婚、婚約者哦!未來的……王妃!居然敢妨礙如此高貴的我,真是大膽!”

  芭提雅……。你一定是想扮演“仗勢欺人的惡役千金”把,但是口吃到那種地步,只會讓人覺得你是拼命虛張聲勢的惹人憐愛的人哦?

  完全沒有惡役的感覺,再說了那原本就是保護公主的王子的角色吧。

  咦?這麼說來,那不是我本來的角色(*任務)嗎?

  在聚會上經常能看見因為喝醉而做出讓人困擾行為的人,但是一個一個對付是很麻煩的。基本上都會交給傭人去應對,但是偶爾也有得自己去應對才行的場合吧?

  我一邊思考這些事,一邊凝視芭提雅的臉。然後,開始動搖的她紅著臉慌慌張張地開口了。

  “才、才沒有說過那樣的話啊!我是華麗地優雅地說……”

  “事實是否真實如此我不清楚。但是不可以做這麼危險的事哦?”

  “危險嗎……”

  我走近低垂著頭的芭提雅,看著她的臉撫摸她的頭。

  “即使有身為我婚約者的立場,也有這個身份保護不了你的情況的哦?特別是男性的力氣都不小。應該盡可能地拜託更多人,然後以人數優勢取勝才對哦?”

  雖然對陷入困境的人伸出援手是很了不起,但是也不能忽視伴隨著的風險。

  因為芭提雅對好惡的表達都很直接,所以很容易遭遇危險。所以我想,在我不在她身邊的時候,更有危機意識才好。

  “那個……但是……我是惡役……”

  “芭提雅?回答呢?”

  “好的……”

  不說不行,得說出口才行,用稍微嚴肅點的感覺說的話……她不由得紅著臉點頭了。

  真的明白了嗎?

  剛才還紅著臉低垂著頭的她,突然抬起頭來。

  “啊,但是!已經沒事了哦!沒怎麼和殿下見面的這兩年間,交到了很多朋友……追隨我的人哦!請看這邊!”

  這麼說著,將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女性們介紹給我。

  “我現在介紹!從右手邊開始,瓊安娜·凱爾斯沃倫公爵千金、希莉卡·盧涅亞伯爵千金、辛西婭·索涅裡斯邊境伯千金、安妮·克戈雷斯侯爵千金!安妮大人是二年級的姐姐大人,瓊安娜大人是和殿下一樣三年級的姐姐大人。大家都是身為競爭對手的千金哦!”

  嗯?剛才,是若無其事地使用了前世的用語呢。

  而且,還特意將“朋友”換成了比較難聽的“追隨者”吧?

  在座的還有比自己的地位高的千金,這樣做不好吧?

  ……沒辦法。姑且先提醒她吧。

  我一一和各位千金打過招呼,把學生會成員也介紹完後,坐在了芭提雅準備的她旁邊的位置上。男性這邊也陸陸續續地坐下了。看著大家都就座後,我為了勸告緩慢開口。

  “芭提雅,把對你來說’優秀得足以成為競爭對手’的千金們叫成追隨者是不行的哦。她們不都是你重要的朋友嗎?”

  “不、不是這樣的。不、那個……唔……我知道了。非常抱歉。”

  雖然芭提雅一副想說什麼的表情,但是自己也覺得這樣做不好,於是直率地點頭,有點無精打采。

  一定是為了更有惡之花的風格才那樣做的吧。但是,在話題中心的千金們以溫暖的視線守護著她的時候,就已經失敗了不是嗎?

  我想,比起做些無用的努力讓自己的評價變低(*惡名遠揚),還不如乾脆地早日放棄成為惡之花。

  我這麼想著,瓊安娜小姐卻否定了我的話。

  “塞西爾殿下,還請不要在意。我們身為【芭提雅大人愛援會】的成員,某種程度上不就是芭提雅大人的追隨者嗎。”

  “……芭提雅愛援會?瓊安娜小姐,那到底是?”

  “呵呵呵……、是非官方的組織,是類似芭提雅大人的粉絲俱樂部一樣的東西。會員中有些是看過芭提雅大人寫的【現在正火!!王都推薦的經典全收錄】的粉絲,有些是被那份直率的溫柔迷住的,有些是被即使流淚也還在努力的身姿迷住的。芭提雅大人在男女間都有著很高的人氣哦。”

  ……看起來芭提雅奇怪的言行被往好的方面解釋了啊。

  可是芭提雅好像不知道這個會的存在,滿臉驚訝。

  “哎?等下,這是怎麼回事?瓊安娜小姐!?”

  面對芭提雅慌慌張張的逼問,瓊安娜小姐無言地笑了。

  她旁邊的安妮小姐和辛西婭小姐都“嗯嗯”地點頭,表示同意瓊安娜小姐的話。

  “看著芭提雅大人就覺得被治癒了呢”

  “安妮大人,我不是這種角色……”

  “越是在社交界建築自己的地位,就愈發感覺道周圍的人大多都心懷歹念。在這些人當中,能夠待在表裡如一地溫柔的芭提雅大人的身邊的話,就覺得非常安心。”

  “辛西婭大人也!?”

  “怎麼說呢……沒法放著不管呢。這孩子就這麼放任著長大就好,由我來守護她!不知不覺就這麼想了”

  “這個已經是母親的角度了吧!?我們明明同齡啊,希莉卡大人!!”

  對“追隨者”們的意想不到的發言一驚一乍的芭提雅,被千金們用開心的目光看著。

  芭提雅至今都沒有在社交界出什麼岔子,這麼一想,多虧了這些優秀的千金們……不,是保護者們的幫助吧。

  而且,還是下意識地那種。

  我的婚約者還真是厲害啊。

  具備能夠吸引他人的特質的話,這對將來會成為王太子妃的她來說是好事。但是,自己的婚約者被其他人……而且還不分男女地愛慕著,心情有點複雜啊。

  和好不容易與自己親近的小貓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也和別人親近的感覺有點像啊?

  稍微有點嫉妒啊。

  “真是的真是的真是的!大家都在戲弄我!請不要這麼做啦!”

  芭提雅,首先你得明白她們所說的不都是“戲弄”哦?

  “比、比起這個!殿下,來這裡的途中,您有見到一位與白鳥玩耍的可愛女性嗎?”

  我一邊向強行打斷話題的她苦笑,一邊思考著她的話。

  這麼說來,來這的途中好像是有這麼一位女學生。

  因為茶會快遲到了,所以只是瞄了一眼就這麼走過了。

  “追著白鳥,微妙地大聲笑著,看起來像是藥物中毒者一樣的女學生我有見到哦。好像很在意這裡的情況一樣,一直在偷瞄,和鳥說話以後又突然地跑了出去,我看她行動古怪,姑且先讓庫爾岡報告給老師了。所以,有什麼事嗎?”

  聽了我的話後芭提雅張開嘴巴,像是受到打擊一樣凝固了。

  那種表情,對於貴族千金來講是不能做出來的吧?

  對我來說很有趣所以無所謂了。

  “藥、藥物中毒者!?您對她不感興趣嗎?”

  “我覺得她是一位奇怪的女性,看起來有點危險,所以不感興趣。我覺得比起跟白鳥嬉戲的女性,把黑狐卷在脖子上的女性更讓我覺得有趣哦?”

  “才不是那種問題啊!!就沒有什麼其它感想了嗎!?看見的瞬間,覺得動搖之類的!”

  芭提雅為什麼那麼拼命地說呢。

  “唔嗯,沒什麼特別的。剛才走得很急,連臉都沒看清楚。”

  “其它的感覺也沒有嗎?”

  “被不認識的人不斷偷瞄覺得很煩啊……之類的?”

  “不是說這個啊!啊!!難道說,是初見很討厭對方,但是不知不覺中視線離不開她身上……這種故事的展開嗎!?我記得遊戲裡是因為被她與其他千金不同的天真無邪吸引才出聲叫住她的……是這種展開來著。為什麼變了!?”

  看著一個人喋喋不休那種讓人意味不明的話的芭提雅,有種還是老樣子啊的感覺。

  “完全沒有她天真無邪的感覺哦。和經常在舞會上見到的,出聲叫住我的女性完全一樣……提不起興趣啊?”

  那是以前的事了,現在我有了名為芭提雅的有趣的婚約者。

  但是她好像還沒有理解,繼續糾纏不休。

  “有說話嗎?”

  “因為你在等著,所以沒有這種時間。”

  “那二目相接的談話呢!?”

  “只在遠處瞬間看了一眼而已哦,眼睛顏色之類的不清楚。啊,發色好像是淡玫瑰金。看著那個發色,我覺得還是芭提雅這種深沉的發色更能讓我靜下心來。”

  逼問被一一回擊的芭提雅,垂下了肩膀。

  她露出了看起來有點高興的表情,用手指去摸自己的長髮。但是,很快她就甩了甩頭,露出了下定決心的表情。

  “邂、邂逅事件……”

  芭提雅用只有鄰座的我能聽見的聲音呢喃著。然後變得垂頭喪氣。

  其實是想抱住自己的頭的吧,但是或許是在意他人的目光,改用扇子遮住臉忍耐下來了。

  是想起了什麼吧,她突然抬起頭。

  “說、說起來!薔薇呢!薔薇怎麼樣了?”

  “正如你所願,好好地準備了入學的賀禮哦。……澤諾。”

  站在我背後像影子一樣的澤諾,在我說出話的同時,便將我準備的薔薇遞給了我。

  “芭提雅,恭喜你入學。我很高興能有更多見到你的機會。”

  “謝謝您……等、等下!殿下,為什麼是盆栽!?而且,還是藍薔薇,這不是傳說中的品種嗎!”

  我給她的是藍薔薇的盆栽。反射性地接受了禮物的她,在確認了手上的花後,驚訝地快要把盆栽丟出去了。

  “來,芭提雅,要掉了拿好啊。這個不是野生的,所以不是那種傳說級別的東西哦。這是我花了各種工夫,雜交而成的。不過要是批量賣點的話,大概能得到一大筆財富吧。”

  “您、您到底雜交出了什麼啊!?”

  芭提雅睜大了眼睛。

  “你好像很喜歡這個顏色,所以為了你的入學才製作的。順帶一提,那是為了給你當禮物才做出來的,全世界就這一盆。要是摔了或者枯萎了,都難以準備替代的哦?”

  “怎麼感覺責任重大啊……”

  “不,隨芭提雅的喜歡來處置就好。不喜歡的話丟掉也沒關係哦。”

  “……”

  哎呀?芭提雅把那盆盆栽抱得牢牢地。

  一邊愜意地喝茶一邊看著我們的各位,怎麼感覺表情在抽搐。

  我的周圍經常會出現這種氛圍,不在意也不行不是嗎?

  芭提雅突然回歸自我,小聲地呢喃著什麼。

  “對象是【人工智慧】王子。在意就輸了。在意就輸……咳咳。失禮了。這樣的話,殿下您沒有拿紅薔薇花束嗎?在來的途中,給一枝與白鳥玩的女性……”

  “僅僅準備了這個哦。我覺得普通的薔薇不行,就自己做了,難道說普通的比較好嗎?”

  想著投芭提雅所好的,失敗了嗎?

  我擺出了看起來很煩惱而皺著眉的樣子,芭提雅慌慌張張地搖著頭。

  ……芭提雅身後的小黑在模仿著我的樣子玩,那才應該是在意的話就輸了吧我想。

  “沒、沒那回事!!非常漂亮的藍色。深沉的……就像殿下的瞳色一樣……不,不對!我只是覺得很漂亮才喜歡的!!”

  果然是因為是我的瞳色她才喜歡的啊。

  不僅沒有辯解成功,臉還更紅了。

  這種地步是她獨有的我想。

  ……還真是活躍了氣氛啊,芭提雅。

  “殿下,那個……把薔薇給有白鳥的女性這件事……”

  “這是特意為你準備的東西,不會給一個擦肩而過的奇怪女性的哦?”

  “說、說得也是呢……”

  芭提雅凝視著懷裡的薔薇盆栽。

  明明就算那麼盯著看,也不可能看見修剪的痕跡的……

  我的想法,在看著她困惑的表情逐漸變得燦爛,最後露出了就像是盛開的薔薇那般美麗的笑容的時候,改變了。

  “……都已經萬事大吉了,就現在……稍微高興點也是可以的嗎?”

  那句不自覺地說出了話語,有種心被抓緊一樣的,奇怪的感覺。

  就這樣,愉快的茶會結束後,我送芭提雅回女子宿舍。

  按我在途中聽到的,看來我今天本應會在去茶會的途中對看見的女主角產生興趣,發生【邂逅事件】。

  看見女主角的我,將預定要給芭提雅的薔薇花束中的一枝取下來,作為入學禮物給了她。

  將這件事給略過的我,被芭提雅抱怨了……我想這也是無可奈何的,比起和鳥玩耍的千金,把黑狐卷在脖子上的千金要給我更深的印象。

  而且,對我來說,我看到芭提雅的開心的表情和有趣的言行要更讓我滿足。

  啊,還有。

  剛才從瓊安娜小姐那兒聽說的【芭提雅大人愛援會】的事,得好好調查才行啊。

  雖然現在對她而言是個好的存在,但是會員好像好蠻多的,如果有奇怪的成員的話,她遇到麻煩的可能性也有。

  雖然她周圍都是些讓人放心的人才,但是還是有必要把握相應的情況。

  這麼想著,我對【侍從】下達了命令。

  ***

  離芭提雅入學已經一個月了。我估摸著合適的機會,把瓊安娜小姐叫到了學生會。

  會室內沒有別的人,只有我和澤諾,還有瓊安娜小姐三個人而已。

  非正式粉絲俱樂部【芭提雅大人愛援會】。

  我把瓊安娜小姐叫出來,是為了詢問有關這個會的事。

  我想,相當露骨的命名,應該也不是特定的人起的。

  在芭提雅身上尋求治癒而聚集起來,回過神來就起了這個名字了吧。

  這個會的運營理念是,守護芭提雅健康地成長。

  具體成員數不明,但看起來有著相當數量的成員。

  瓊安娜小姐作為中心,好像管理著芭提雅身邊的友人,但是也有所謂的“隱藏粉絲”存在,但是還沒管理到那個份上的樣子。

  順帶一提,我的粉絲俱樂部也是存在的,但是比起普通的粉絲俱樂部,像是【被塞西爾殿下俯視隊】啊【愛著塞西爾殿下的腹黑】之類,非常不明所以的會有很多。

  因為有點不好的預感,在詳細調查之前就先放置了。

  謝爾茲他們說過,那是暴走的可能性很低且無害的集團,這樣大概沒問題吧。

  這樣的話問題就是芭提雅了。

  “對於非正式來講,意外地是個大團體啊。”

  前天,從【侍從】那裡得到的資料攤開在桌子上,思考著該怎麼辦。

  “眼下,有什麼像是危險分子的人嗎?瓊安娜小姐。”

  “真是討厭啊,殿下。為何不自己去調查呢?”

  華麗的扇子遮住嘴角,瓊安娜小姐的眼睛眯起,說直接的,她比芭提雅更有惡役千金的感覺啊我覺得。

  “唔,雖然有調查,但是我想也有必要交換情報呢”

  “探查少女的秘密還真是不識趣啊?”

  我笑著,將事先準備好的紙打開放在她面前。

  “即使我向肖恩本人傳達你在調查他的事也不告訴我嗎?”

  “唔!?”

  瓊安娜小姐非常喜歡我弟弟。

  但是,作為優秀的貴族千金,秉承著不給人可乘之機,滴水不漏的態度。

  但那在戀愛方面看來,稍微有點礙事的樣子。

  很遺憾,瓊安娜小姐那正直凜然的姿態,給肖恩難以接近的印象。

  瓊安娜小姐追。

  肖恩逃。

  瓊安娜小姐制訂計畫。

  肖恩感到害怕。

  不斷重複。

  即使如此,無論如何都想靠近肖恩的她,最近開始詳細調查關於他的事。

  ……所以,我便用這個來威脅她。

  隨即,她“啪”地合上扇子。

  “啊,真的是!!所以我才討厭你啊,腹黑!!”

  她彷佛要把扇子捏壞一樣地用力握緊扇子,我回以滿臉笑容。

  “彼此彼此吧。”

  我想起了瓊安娜小姐還是我的婚約者候補時的事。

  那時候真的非常無趣。

  因為我們的思考回路相似,所以對方想說什麼大概都能讀出來。

  我們之間的會話,大致上都是事務性的情報交換。

  和現在我與芭提雅的關係對比,恰恰相反。

  我並沒有配合她,擺出“孩子氣”的開心的樣子。

  我並不認為不得不那樣做。

  瓊安娜小姐雖然察覺到我的想法,但還是作為婚約者候補繼續邀請我。

  我明白,她很適合不會說孩子氣的話的我。

  然而不久,瓊安娜小姐無法忍受我對她漠不關心。

  所以,到頭來我的婚約成了一頁白紙,雖然最後我的婚約者成了芭提雅,但是我覺得這樣真是太好了。

  和以前相比,開心的事增加了,瓊安娜小姐……雖然從和我的婚約中逃走了,但是追逐著肖恩,看起來很開心。……大概

  “您和那位純粹、可愛的肖恩殿下的父母是同樣的,真是難以置信。更何況,那樣惹人憐愛的芭提雅大人的婚約者居然是您,而且還被愛著!!”

  “羡慕?”

  “羡慕之類的……羡慕之類的……”

  “羡慕呢。”

  我露出遊刃有餘的笑容,瓊安娜小姐露出了無法和平時凜然的姿態聯想到一起的,悔恨的表情。

  在我身後看著我們對話的澤諾,在適當的時機出聲。

  “殿下,戲弄瓊安娜大人還請適可而止。不早點結束對話的話,其他的閣下就要回來了哦?”

  正如澤諾所說,有誰進來的話我會很困擾的。

  我不想被問太多,重新準備場地也很麻煩。

  我覺得他只在這種地方是特別優秀的侍從。

  “那麼,差不多該結束了。能把你掌握到的危險分子的資料交給我了嗎?”

  我雖然笑著,但是這次說話的語氣卻更重了些。

  好像是感覺到現在不能再逃避了。

  瓊安娜小姐把手放在腰上發出“真的是!”不滿的聲音,一邊點頭。

  “我知道了啦!塞西爾殿下比起肖恩殿下,真的一點都不可愛”

  以前的……不,現在的她也是,應該不是會這麼露骨地表現自己的情緒的女性才對。

  這方面,大概受了芭提雅的影響吧。

  “現在,我把握的成員中,並沒有危險分子。都已經徹底地調……進行教育性指導了。但是,芭提雅大人因為經常到處走,吸引了各種各樣的閣下,會以外的進行可疑行動的人也是有的。”

  她所說的,和我調查的基本上一致。

  真的是,芭提雅真是擅長讓人困擾啊。

  不分年齡、不論男女,都會不自覺地吸引他們。

  “對於這種人的對策已經隨時都可以實行。但是芭提雅大人的情況是,很少出現對她抱持戀愛感情,那種意味的糾紛倒是少點。”

  嗯,說得也是。

  她……比起被作為女性喜歡,更多的是像對小動物的喜愛的那種印象比較深。

  比起和人成為敵人,更有會和大家一起喝茶眺望遠方的感覺。

  但是,感覺的話因人而異。

  因此,我才要在此基礎上確認一遍。

  “還有呢?”

  我催促著看起來就還有話想說的瓊安娜小姐。

  “嫉妒芭提雅大人的人氣的也有幾人,還請注意一下。”

  這麼說著,她從禮裙的暗袋裡拿出一張折疊成正方形的紙,在我面前打開。

  那上面記著多名學生的名字。

  看到第一眼,我就明白那是愛援會的黑名單。

  “這是我們最近感覺有貓膩的學生的一覽。因為還沒有仔細調查,所以人數應該還能減少,我覺得。”

  “勒米特·烏爾加利亞伯爵千金、克勞威爾·希特倫男爵之子、伊林·希爾波斯子爵千金……希羅尼亞·因特倫男爵千金……嗎。”

  名單上也有我調查到的人的名字。

  “在上面的女性基本上是,對塞西爾殿下抱持著奇特的憧憬的人、自己的戀人或者婚約者對芭提雅大人懷有好意的人。男性的話……對塞西爾殿下不滿而遷怒芭提雅大人的人比較多。”

  瓊安娜小姐輕笑著,像是在說“之後還請您自己想辦法”一樣地看著我。

  “是嗎。看來會變得有趣啊。”

  “哪裡有趣了。這個芭提雅大人的危機啊!?”

  “我倒是不覺得這是危機。看,芭提雅身邊還是你們跟著啊”

  瓊安娜小姐她們,會在我沒有行動的時候,代替我守護她的吧。

  我的話有著“芭提雅就拜託你們了”的意味,瓊安娜小姐像是不滿似的,打開扇子遮住嘴角。但是表情卻不是那麼難看。

  倒不如說,給人稍微有點期待的感覺。

  “一旦出了什麼情況,就先交給你們了。”

  “真沒辦法。芭提雅大人是我們的朋友,不會就此放任不管的。會好好保護她的。”

  看著瓊安娜小姐氣勢十足地轉過臉去,我不禁苦笑。

  我聽到“哼!”的一聲。

  我覺得現在的瓊安娜小姐比以前的她要更有趣。

  ……當然,有趣的程度和芭提雅是無法相比的。

  那麼,接下來會有怎樣的學院生活等著我們呢。

  自從自己入學後,就一直期待著,胸口躁動不止。

第一卷 七、芭提雅十四歲

  中等部和高等部共同使用的沙龍(*大客廳)之一,特別室。

  這裡會被少數人用於茶會、商議事情之類的,而我在此與芭提雅一起吃午飯。

  自我從中等部畢業以來,實際上,這是時隔三個月,只有兩人度過的平靜時光。

  女僕姿態的小黑站在芭提雅身邊,澤諾則在準備茶。

  品嘗完飯後甜點,一邊悠閒地喝茶談話,一邊賞花,就在這時,芭提雅突然逼問我。

  “那麼,殿下。和女主角怎麼樣了?關於兩人’關係良好’的情報之類的,我完全沒有收集到……”

  “嗯?女主……啊,帶著鳥的那位。你說怎麼樣,我和她連自我介紹都沒進行過呢。更何況,我為什麼要認識那種奇怪的、莫名自來熟地跟我說話的可疑人物?”

  帶鳥的那位——希羅尼亞·因特倫男爵千金。

  芭提雅叫她女主角(*音同希羅因)。是芭提雅他們入學的時候便在各種各樣的場合遇到的人。不知為何也有接近我的近侍候補們,所以我有進行相應的調查。

  ……那個黑名單上也有她呢。

  所以事實上,名字和更多的情況我也是知道的。

  因為芭提雅不小心在人前把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名字叫成“希羅因”,“希羅因”慢慢地成了希羅尼亞的外號……之類的事情我當然是知道的。

  周圍的人好像是誤會成了把“希羅”尼亞·“因”特倫給簡稱了。這對芭提雅來說毫無疑問是不幸中的萬幸。

  拜此所賜,希羅尼亞男爵千金——通稱“希羅因”這件事人盡皆知,但是這件事可不能告訴芭提雅。

  雖說哈路姆學院游離在貴族社會之外,但是最低限度的規矩也是有的。

  所謂的規矩,就是為了今後作為社交界的一員生活的貴族或與貴族有多方牽涉的平民所定下的,也反映著社交界的規則。

  而其中最嚴格的就是,“除了有要事的事務性的情況以外,下位者不得向上位者搭話。以及除了誰向你介紹過的物件或者互相自報家門的物件以外,都要以【不認識的人】來打招呼。”

  按照這條規矩,上位貴族能夠合理避開那些趨炎附勢者,還能養成早早與必要的人打完招呼的習慣。下位者今後,會為了在與上位者聯繫的時候不做出失禮的言行而練習。

  因為這條規矩,我和女主角至今都只是“不認識的人”。

  ……不過對方有沒有理解就不知道了。

  “為、為什麼啊!?明明我都有把你引到事件發生的地點去的,離邂逅事件都已經過去一年多了,為什麼還是不認識的關係啊!?”

  “哎呀?【引】嗎……芭提雅,果然那是故意的呢?”

  我露出了抗議意味的笑容,芭提雅“噫”地一聲,發出小小的悲鳴,肩膀縮了起來。流下冷汗,移開視線。

  在芭提雅入學哈路姆學院中等部後,我離中等部畢業還有一年的時候,她把我叫出來的地點,希羅尼亞男爵千金都會在那兒等著,像這樣的事時常發生。

  我笑著看著眼前可愛的婚約者,想起了這樣的事。

  ***

  “中庭的薔薇也到了觀賞的時節了!一起去散步如何!”

  離芭提雅入學已經過去幾個月了,哈路姆學院中庭的花花草草也到了開出五顏六色的花的時候了。

  實際上還挺稀奇的,芭提雅會以求助以外的理由邀請我。

  看著她一反常態,眼睛閃閃發亮,我也覺得雀躍了。

  ……我期待著她又會給我搞什麼事情。

  但是來到約定的地點時,看到的不是婚約者的身姿,而是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在樹蔭下和小鳥一起午睡的場景。

  她不知為何很興奮的樣子,鼻孔張大,一眼看過去就是在裝睡。

  ……算了,和我沒關係。

  雖然我覺得她睡那兒很礙事,畢竟那是中庭是學院的公共場所。也不能跟她說讓開,便坐在稍微有點距離的長椅上。

  在這裡,我可以確認 “芭提雅的身姿”,坐著等也是可以的,剛好。

  在等待的時間裡,我看起了本來就打算在空餘時間看的學生會檔。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應該睡著了才對,雖然我幾次聽到她特意的咳嗽聲,但是全部忽視掉,埋頭作業。

  然後,過了不久……

  “哇啊啊啊啊!!毛毛蟲啊!!等等、誰來幫我取下來啊啊啊!!”

  突然發出悲鳴,芭提雅從薔薇圍欄那邊飛奔出來。看起來非常慌張害怕,好像是想做什麼似的,淚眼婆娑地轉來轉去。

  真拿她沒辦法,我輕輕地抱住她,將她頭髮上的蟲子用手帕撣落。

  順帶一提,她藏在那邊的事,我在來的時候就察覺到了。

  要說為什麼,她深紅的頭髮藏不住。而且,理解不了她的意圖的小黑,長著狐耳的頭,時不時就探出來,想察覺不到才比較困難。

  我還在想,要像這樣玩到什麼時候,雖然一邊工作一邊觀察情況,但是這種登場方式還真是讓我意外。

  雖然這樣還挺有趣的,我還挺滿足的。

  “已經沒事了哦。我已經弄掉那條嚇到你的壞毛蟲了。”

  我露出微笑,芭提雅一下子放下心來,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停下來了。

  “殿下,非常感謝您!”

  “不用客氣。……那麼,捉迷藏玩夠了嗎?我帶來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差不多該來散步了吧?”

  我一邊快速清理著她頭髮和衣服上的葉子,一邊邀請她。緊接著她的臉色,變得像在說“糟糕”似的。

  “你拼命地藏起來,我還以為你在玩什麼新遊戲,雖然在等著你,但是你一直沒有動,我還在想要怎麼辦呢。難道說,是想遮住我的眼睛,但是藏錯了地方所以在困擾著?”

  最近學院流行一種在別人背後藏起來,遮住他眼睛的遊戲。

  我給了臺階她下,芭提雅眼神閃爍,順勢說出“就是這樣!”。

  “果然是這樣呢。特意藏起來,你或許是期待會發生什麼……雖然很擔心,沒搞錯真是太好了。”

  “那、那、那、那、那種事,不可能發生的!!”

  “咳!咳!哈秋!(*噴嚏聲)”

  雖然又聽到她特意咳出聲,忽視掉繼續對話。

  “說得是呢?那麼,既然從花叢那邊出來了,就來散步吧?”

  “不……那個……這個……”

  我笑容滿面地向察覺到在樹蔭下午睡的少女的芭提雅伸出手。緊接著——

  “啊啊,好困啊啊啊啊!!眼睛睜不開啊啊啊!!就沒有王子大人來叫醒我嗎啊啊啊!!”

  終於,希羅尼亞男爵千金,開始了盛大的自我控訴。

  能喊到這種程度,就已經是醒來了吧,叫醒貴族千金的角色是侍女啊。

  居然讓王子來做這樣的雜事,到底是有多不敬?

  當然,我是不可能實現她的期望的,忽視掉。

  “對面好像開著很稀有的薔薇哦?”

  “殿下,不叫醒女主角的話……”

  “嗯?有什麼問題嗎?是有急事要辦嗎?”

  “不,不是那樣的……”

  “難得你來邀請我約會,我很開心哦。來,走吧?賞完薔薇就去喝茶吧。我入手了非常美味的異國的點心哦。”

  “異國的點心!!”

  “是乾果哦,甜味和酸味形成了絕妙的搭配哦。”

  “甜味和酸味的協作!!”

  是滿腦子都已經想著點心了嗎,芭提雅的眼睛開始閃閃發亮。在裝作睡著的偷瞄這邊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身姿,已經映不進現在的她的眼裡了。

  “那麼,就當作吃點心前的運動,去賞薔薇吧。”

  “點心……薔薇叢中的殿下……棒極了啊!!”

  ……看來比起我,點心的優先度比較高啊。雖然不知怎麼感覺氣氛有點微妙,算了,芭提雅開心就好。

  “那麼,把手給我吧?”

  我笑著伸出手,芭提雅用以千金來說完美的動作將手覆上了我的手。

  但是,剛才看到像追著自己的尾巴轉圈的狗一樣的芭提雅,我難免會覺得這是“伸手(*這裡指主人訓練狗時的伸手)”似的。

  為了掩飾自己情不自禁地笑出聲,我向小黑搭起了話。

  “小黑也一起來嗎?澤諾,你給小黑引路(*エスコート)。”

  在喊澤諾的同時,他不知從何處現身,把女僕樣子還在猶豫的小黑抱了起來。

  “芭提雅,這才叫藏起來哦?”

  我笑著向對因澤諾的登場而一臉震驚的芭提雅說。

  芭提雅好像沒有理解我說的話,只是歪了歪頭,但是這樣很有趣所以就這樣吧。

  我們身後,我聽到在某處的男爵千金,發出了“可惡——!!明明只是個惡役千金啊啊啊啊”的喊聲。但是這個也忽視掉,集中精力享受我和芭提雅一起的時間。

  ***

  在特別室喝茶時,想起了在中等部最後一年的事情時,芭提雅開口了。

  “我希望塞西爾殿下,能和對於殿下來說是特別的女性幸福地在一起!這是人之常情(*原文直譯為為了世界為了他人)。可是我是惡役千金,直接取代女主角和殿下在一起這種事做不到。所以,至少讓我把您帶去事件會發生的地點,我是想幫您的……”

  這種事,對於有名為芭提雅的婚約者的我來說,除了多管閒事以外,什麼都不是。

  拼徒勞地)努力著的時候的芭提雅是很有趣……可愛,但除此以外的一切都對我沒有好處。(*括弧為原文)

  但是,在中庭的事件發生後,在這之後也有幾次相似的事件發生。

  就例如,被芭提雅拜託去取忘記的東西而來到教室,便“偶然”遇到了希羅尼亞男爵千金。

  而且門鎖還被從外面鎖起來了,我被迫和她關在了一起。

  不能讓芭提雅等待超出預期的時間,也不能以有婚約者的身份和別的女性單獨共處一室。所以,我避開一個人笑著喋喋不休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借助窗戶外面的樹逃了出去。

  逃出教室的時候我好像還聽到了“等下!這種狀態下我一個人要怎麼辦啊!!”的喊聲。所以我便向附近的老師報告,有位女學生被關在了教室裡。

  我沒有收到有什麼特別問題的報告,那就說明她被順利救出了吧?

  順帶一提,如此繁忙的我特地去取芭提雅忘記的東西,是因為芭提雅的演技太蹩腳了而感到很有趣。而且我很期待“是打算做什麼有趣的事呢?”。

  若非如此,我肯定找其他人去取。

  就像這樣,芭提雅的計畫在不斷實行。

  而我全部都接受了。

  ……到處著手奮鬥的芭提雅很有趣……可愛就是了。

  如此可愛的婚約者的願望的話,和希羅尼亞男爵千金“認識”也沒關係吧,我想。

  但是並不用“認識(*互相介紹)”,保持適當距離就好。

  但是,與享受這種狀況不同,我有種芭提雅如此拼命並不有趣的感覺。最終導致,我在見到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瞬間,便笑著離開。

  她雖然也是勇者一樣的有趣的人,但是比不上芭提雅那樣更能吸引我的興趣……最近也覺得有點厭煩了。

  說到底,明明沒有送薔薇,卻對我說“殿下,前些日子您給了我漂亮的薔薇花真是非常感謝!我很喜歡,將它裝飾在窗邊了!”這種話我只會覺得困擾。

  還有關於她養的鳥,“雖然小皮並不怎麼和人親近,但是殿下好像事特別的。和我一樣最喜歡殿下了對吧!”說這種話,完全不明所以。

  ……恐怕,那只鳥就是幫助希羅尼亞男爵千金使用【魅惑魔法】的精靈吧。“很喜歡殿下”聽到她說的這句話,鳥很驚慌地把這件事變成事實,氣勢洶洶地朝我飛來。差點反射性地把它拍下來,不過快速冷靜下來後,移動半步避開了它。

  完全停不下來的鳥突然撞到了牆上,那可不是我的問題。

  我只是移動了半步而已。

  所以,對於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怎麼會,真是嚇到我了。請不要在意。啊,但是,我學習上有些不懂的地方……。殿下能教我的話我會很開心的!!”,當然是忽視掉了。(*女主角的話基於殿下“不小心撞傷”了小鳥的前提下。)

  我們之間不像交流的交流就大概是這樣感覺的。

  她的話,就像是按照舞臺劇的劇本照本宣科,缺乏趣味。其他的演員都已經開始即興表演了,只有她還在強行讀劇本,簡直就是融不入舞臺的蹩腳演員。

  她的發言,仔細聽的話,的確與芭提雅所說的前世的話有相通之處。所以,根據聽的點不同,可能會覺得有趣吧。

  但是,我對她的言行沒有興趣。

  “我也有拜託瓊安娜大人她們介紹希羅尼亞大人給殿下。但是她們說’這樣的溫柔是會傷害到對方的哦?’或者’這可是給第三者的傷口上撒鹽啊,沒有比這更讓人苦澀的了’之類的話給拒絕了。”

  沒有理解芭提雅的意圖的瓊安娜小姐她們,絕對是誤會了什麼。一定,是誤會成芭提雅替戀慕我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感到悲哀,便設法給她點甜蜜的回憶,這樣的吧。

  然後芭提雅也是,絕對連半點都沒有理解她們的意圖。

  “芭提雅,我也有我自己的考量,才像這樣與希羅尼亞男爵千金保持現在的距離的哦?能不能就這樣看著呢?”

  垂下眉梢,擺出困擾的表情,再以適當的預語氣說著。之後再散發出希望能被理解的氣場,感覺被很好地誤解了。

  “殿、殿下。您有什麼深思對吧!?說、說得是呢。殿下可不會就這麼簡單地讓那位喜愛的公主逃走呢。這個也是作戰的一環對吧!!”

  “當然哦。為了(笨蛋般)可愛的公主不(逃)走,我會努力的。”(*括弧為原文,後半段原文為“(見)逃さない”去不去掉括弧意思都是逃跑,有著細微的區別。)

  對我來說“(笨蛋般)可愛的公主”是芭提雅,我會注意不錯過她有趣的言行的。這樣並沒有在撒謊是吧?

  對了。說到“芭提雅有趣的言行”,我有想對她說的話。

  “比起這個,芭提雅。最近我經常從朋友嘴裡聽到關於你的事。”

  “嗯?我的事?什麼事?我不清楚。”

  “……嗯,一定是各種各樣的事做太多了,所以不清楚吧。”

  我看著真的不明白的芭提雅的樣子,不禁苦笑出聲。

  “你,比起去年更甚地,致力於讓我的朋友和你的朋友搞好關係吧?”

  “啊啊,是這件事啊!為了阻止逆後宮和其他攻略物件的路線,我努力了哦!”

  終於明白是什麼事的芭提雅,表情一下子變得明朗起來,驕傲地挺起胸膛。

  ……你,知道我到底聽到近侍候補們多少抱怨嗎?

  還有,你只顧著給他們牽線搭橋,和我在一起的時間都減少了這件事……你還沒察覺到吧?

  真的,看起來開心比什麼都好。

  ***

  這是發生在去年初夏時的事。

  謝爾茲一臉焦急的樣子推開了學生會室的門。這麼想著,他紅著臉流著淚,開始了最初的抱怨。

  他有一個秘密,他對兄長的頭一位婚約者候補的安妮小姐產生了戀心,這件事被芭提雅擅自傳達給了安妮小姐本人。

  “愛上了兄長的婚約者候補這種事,不是引人發笑嗎!不快點醒悟不行,不早點忘記她不行,我明明為此而努力著!!要怎麼辦啊!!殿下,芭提雅小姐是您的婚約者吧!?請做些什麼吧!!在這被壓抑的戀情滿溢出來之前,儘快地!!”

  我看見一直以來都輕飄飄(*輕浮)的謝爾茲拼命地抱怨的時候,我情不自禁地笑了。

  順帶一提,他可能還沒發覺,在打開的門的那邊,站著追過來的芭提雅和臉通紅的安妮小姐。

  恐怕謝爾茲他在戀心暴露了的時候,什麼都沒說就焦急地逃走了吧。我想因為擔心這種狀態的他,安妮小姐才追過來的吧。

  一邊想著什麼時候會被發現這份戀心,一邊注視著安妮小姐,情緒激動的謝爾茲他,眼淚一滴一滴地掉落。

  而且還邊哭邊訴說對安妮小姐的愛。我,完全錯過了讓他停下來的時機,陷入了只能一個勁兒聽他訴說熱切思念的境地。

  ——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便墜入了愛河。至少聽到她的聲音,胸口……身體便燥熱起來。但是考慮到她的立場,我什麼都不能做。因為沒辦法啊?她可是兄長的婚約者候補啊。對她來說,比起身為次男無法繼承公爵爵位的我來說,絕對是和身為長男的兄長結婚要更好。我不得不這麼想……

  ——想起她的時候我就很痛苦。為了早日忘卻她,我與各種各樣的女性交往。但是不行啊。不管如何她都會浮現在我腦海中而無法長久與其他女性交往。沒有比她更能讓我感受苦楚的人了。即使如此,我還是想著,總有一天會忘記的而重複著同一件事……我後悔了。

  ——我愛她愛得多痛苦就相對地有多恨她。因為不就是這麼回事嗎!如此殘忍地將我的心奪走,而她卻有著會牽著兄長的手走到最後的命運。我只要想到我要看著她之後都是屬於兄長的,胸口痛苦地都快裂開了。

  已經失去理智般,不斷地對不在場(他本人這麼認為)的深愛的女性訴說著愛意滿盈的話語。(*括弧為原文)

  對於謝爾茲的戀心,安妮小姐看向這邊的視線以及一開始看見時的表情相比,眨眼次數是一開始的一兩倍,說話前還躊躇了0.5秒,她總算是察覺到了。但是,這份熱情到這種地步的愛意是否能藏起來就不知道了。

  玩女人玩得瘋狂的謝爾茲,如此一心一意地思念著誰,大概沒有人知道吧。

  安妮小姐也是完全沒有注意到的樣子,臉紅得不得了。

  大概是看不下去她這個樣子,還是說單純想對謝爾茲說些什麼,芭提雅突然怒吼出聲。由此,謝爾茲的愛的劇場走向終幕。

  “真是難看啊,謝爾茲大人!!深愛到那種地步了,為什麼不去爭取呢!?這樣還算是攻略物件嗎!?”

  “爭取什麼的,讓她比跟兄長在一起還要更幸福這種事我做不到啊!?我家雖然除了公爵還有其它的爵位,即使和我在一起,她也能作為貴族過上相應的生活。但是,既然如此,當然是當【公爵夫人】要更幸——哎!?安、安、安、安妮小姐!?”

  轉向背後的謝爾茲,終於發現安妮小姐的存在了。

  像看見幽靈似的睜大眼睛,嘴巴一張一合地當場石化……真讓人為他感到悲哀。

  “這裡應該是’即使如此,我也會給你幸福的!無論如何都請選擇我吧?’然後下跪求婚嗎!!”

  突然,芭提雅指著謝爾茲的鼻子說道。

  “確實,對於生活來講,經濟能力是必須的。但是,女性不會就只因為這個而變得幸福!正因為在這個政治聯姻是理所當然的世界裡,才會渴求愛啊。是打從心底裡愛著的那位的話,就從其他閣下手裡爭取吧。這不也挺好的嗎。對女性來說這很萌……吸引人啊!我覺得與為自己著想到這種地步的閣下一起生活的話,即使沒有【公爵夫人】的身份也很幸福啊!!”

  芭提雅握住謝爾茲的雙手,極力主張。

  但是,受到巨大衝擊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謝爾茲,完全沒有反應。

  “說起來能否幸福,那得看男方的出息啊!為了所愛之人能努力到何種地步,能用愛包容到何種地步,這些就取決於你啊!”

  仍然在極力主張著的芭提雅,好像不在意謝爾茲的反應。

  “奪走兄長大人的婚約者候補,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並且,如今仍是婚約者【候補】的話,可能性也是有的。我聽說,謝爾茲大人的兄長大人是非常遊手好閒的人。和謝爾茲大人不同,他是真正的遊手好閒哦?我已經能看到安妮大人的辛苦了。”

  明明沒有直接見過謝爾茲的兄長才對,真是過分的話啊。

  算了,的確如此,完全沒有需要訂正的地方。

  “被那樣的閣下奪走安妮大人,你不會後悔嗎?我仿佛看到了你後悔,比現在還要慌張,比現在還要更遊手好閒的未來了。我仿佛看到了成為了兄長大人正式的婚約者的安妮大人,因為無愛的政治聯姻而歎息度日。而且,謝爾茲大人說著’從爭奪她的戰爭中逃走了的我連安慰她的資格都沒有’,咬唇遠遠看著這樣的安妮大人的立繪……不,是光景就浮現在我眼前了!!”

  芭提雅,剛才你說【立繪】了吧?

  那是前世的記憶對吧?

  “要行動的話只有現在了啊!安妮大人也是,比起成為會流連女性而讓妻子感到辛苦的公爵的妻子,還是成為深愛著自己的人的妻子,每天過著被愛包圍的幸福生活的伯爵夫人要好對吧!?”

  “啊?哎?是、是的?”

  安妮大人好像被芭提雅的氣勢壓倒而點頭。

  然後,仿佛淹沒在無底沼澤中的謝爾茲的瞳孔中,重現光芒。

  “真、真的嗎?安妮小姐?”

  看著芭提雅和謝爾茲滿是期待的眼睛,安妮小姐的視線開始游離。

  “哎?那個……我……那個……”

  雖然看起來很困惑但是並沒有當場拒絕,而是偷偷地瞄向謝爾茲。看來芭提雅所說的也不一定是錯的吧。

  我這麼想著,一邊享受著眼前的光景,不經意與安妮小姐對上了視線。

  看著那向我求助的視線,我不禁苦笑。

  這種亂七八糟的狀況,還是我的婚約者芭提雅引起的。

  那麼多多少少我也該善後了。

  “你們兩個,可不能像那樣是逼問一個淑女啊。安妮小姐的臉不都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了嗎。”

  聽了我的話,芭提雅露出了像是不服的表情。但是謝爾茲好像是明白了,向安妮小姐低下了頭。

  “非常抱歉,安妮小姐。”

  “對了,謝爾茲。的確,門第很重要,但是如果得到我的……未來的王的近侍的身份的話,我覺得就有相應的身份了吧?”

  “您說得是!!正如殿下的高見,成為王的近侍的話,在社交界的地位就十分高了。安妮小姐的家族會同意也說不定!”

  與一下子打起精神的芭提雅不同,謝爾茲慌忙反駁。

  “不,但是我還不知道我是否能得到那樣的身份。”

  看著這樣的謝爾茲,芭提雅再次打斷他。

  “您到底在說什麼啊!這是努力就能做到的事啊!!是這樣吧殿下?”

  “說得沒錯,我喜歡優秀的人。基於這點,我覺得你就已經滿足條件了。之後就看你的努力了哦?”

  我微笑著,謝爾茲睜大了眼睛。

  “現在的話,我想想。先是向安妮小姐傳達你的想法,然後開始試著在我手底下發揮才能努力工作如何?如果有希望的話,我就把力量借給你也可以哦。”

  我看見謝爾茲抬頭看著我,然後小幅度地點了頭。

  在此之前的謝爾茲,沒有固定的地方,像是無根草一樣。而現在搖身一變,用強烈的意志看向我,點頭回應。

  他向著安妮小姐,單膝跪下,抬頭看著她。他的眼裡已經沒有迷茫。

  “安妮小姐。我一直深深地愛慕著您。但您是高嶺之花。因為得不到而一度放棄了。但是,即使可能性很低,我也要賭一把。我想向你求婚。不,是一定要向你求婚。所以,無論如何,都請看著我可以嗎?”

  謝爾茲這麼說著,向她伸出手。

  安妮小姐看著這樣的謝爾茲,雖然有點困惑,但是在看見對方認真的眼神後明白了。小小的唇抿成一線,將自己的手覆上謝爾茲攤開的手掌上。

  “我也是貴族的女兒。並沒有無法理解政治聯姻的愚蠢之人。……但是,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想像芭提雅大人說的那樣,我也是想和我愛的、愛著我的人幸福地結婚。我雖然還不怎麼懂戀啊愛啊之類的,但是謝爾茲大人的話讓我很高興。所以,如果你說會為了我而努力的話,我也會重新考慮自己的將來。這樣的回答,您覺得可以嗎?”

  安妮小姐的表情好像有點不安。

  與她相比,謝爾茲的不安蕩然無存,露出了幸福而甜蜜的笑容。

  “當然了。聽到這樣的回答,即使成為魔王的僕人我也無所謂。”

  ……嗯?那個“魔王”,是在說我吧?

  我笑容滿面地守望著那兩人,謝爾茲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一樣一瞬間顫抖了一下。一定是因為太過幸福而發抖吧。

  不過,托她的福,謝爾茲能向深愛的公主訴說愛意,作為我的友人(近侍候補)比以往要更努力工作。不管怎麼說,我覺得最後有了一個讓大家都能接受的結果。

  從那以後,謝爾茲不時會來向我抱怨芭提雅,適當地應付過去,有時看起來有趣的話就摻一腳。

  順帶一提,芭提雅在幾天後,將那時的自己的言行,說是“我是戀之丘比特啊”。

  【戀之丘比特】是什麼?我還是不能理解她有時說的話。

  雖說如此,對虧了這樣的芭提雅的行動,謝爾茲和安妮小姐之間的距離確實比之前縮短了。

  看見這個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雖然看到了她喊著“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是誰幹的!?”……但是這裡還是裝作沒看到的好。

  ***

  芭提雅奇怪的行為……叫做【戀之丘比特】的行為,並沒有隨著謝爾茲事件的結束而結束。

  希莉卡小姐也被芭提雅折騰過。

  涅爾托不擅長與人交流,一味地待在房間裡看書。另一方面,希莉卡小姐是可靠的、非常會照顧人的女性。正因如此,才沒辦法放著青梅竹馬的涅爾托不管。

  我看見她經常叮囑涅爾托、照顧他。

  就例如,這種感覺……

  ——涅爾托大人,不要總是看書,也要和朋友們聊天才行!這樣做的話,又要變成以前那樣,被朋友排斥了啊!

  ——等一下,涅爾托大人!不要在吃飯的時候看書啊!食物殘渣不是會從嘴邊掉下來嗎。這樣真的很沒規矩啊。

  ——涅爾托大人!又剩下蔬菜。一直這樣的話可長不大啊?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請好好地吃下去。

  ——怎麼回事,臉色蒼白啊!你又熬夜了是嗎?這樣不健康啊!而且偶爾也要外出啊。總是待在家裡的話,會長黴的哦?

  舉起例子來的話會沒完沒了,畢竟她一直在叮囑涅爾托。

  對於涅爾托來說,她的語調或許有點嚴厲,一直都戰戰兢兢地說著“對、對不起”來道歉。

  但是,涅爾托一旦集中在某件事上,就不會在意周圍的情況,不久又會被她叮囑同一件事。

  他的行為,至少沒給他人添麻煩,我覺得放置不管也可以不是嗎。

  但是對於很在意涅爾托的事情的希莉卡小姐來說,放置不管是不可能的。

  所以一直重複著相似的對話。

  這樣的日常持續著的夏日。像往常一樣,近侍候補們都聚集在學生會室,而芭提雅也和希莉卡小姐一起來到這裡玩。

  是因為酷暑吧,涅爾托很少見的有點煩躁,被希莉卡小姐的小聲叮囑給惹惱了。

  “啊~真的是~、我討厭讓我害怕的希莉卡!總是在生氣!真的這麼討厭我的話就不要靠近我啊!這樣做對雙方都好不是嗎。”

  與以往不同,沒有道歉而是抱怨的涅爾托,讓希莉卡小姐呆住了。

  她很明顯是受到了打擊。

  而且沒有注意到的涅爾托,還在繼續說。

  “而且,你是我的誰啊?僅僅是青梅竹馬而已,不要總是對我指指點點啊。很讓人鬱悶啊!這樣的話,不是不管過多久都不會有人想嫁給我嗎?”

  涅爾托為什麼會如此生氣,我也不太清楚。

  是單純的心情不好,還以這種狀態通宵嗎。是涅爾托從作為父親的格拉姆伯爵那兒,收到了盡是責備話語的信,還是說果然還是因為異常的炎熱嗎。我覺得是因為所以糟糕的事都堆積在一起的結果吧。

  但是,不管怎麼想,當時的涅爾托也說得過頭了。

  無言地緊緊拽住長裙、緊咬嘴唇的希莉卡小姐。從她的眼裡,淚珠一顆一顆掉下。

  看見這一幕……這次輪到芭提雅被惹惱了。

  “請適可而止!!你對自己的散漫置之不理,還去責備希莉卡大人,你以為你是誰!?”

  以對淑女來說過大的音量喊出聲,在場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

  “確實,希莉卡大人有時說話會有些嚴厲。但是,她是為非常溫柔的人。特別是對涅爾托大人,是讓我和朋友的各位都驚訝的舍己精神哦?然而為何,您察覺不到她的話裡隱藏的溫柔和愛意啊!?”

  因不能理解芭提雅的話,涅爾托不知所措。

  “舍己?溫柔?愛意?”

  “芭、芭提雅大人!您、您在說什麼啊!?不對!不、不是這樣的!!”

  希莉卡小姐慌慌張張地想去阻止芭提雅,這可不像成熟的她啊。

  “希莉卡大人,這裡就要好好地說清楚才行!!要不然的話,可是會有來歷不明的人說著甜言蜜語把涅爾托大人給搶走的啊!!”

  “請、請不要再說了!!”

  看著她們這個樣子,涅爾托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怎麼回事?”

  “涅爾托大人,確實希莉卡大人對您很嚴厲。但是,那全都是擔心的話吧?雖然說得有點嚴厲呢!一邊嘴上說個不停,一邊收拾掉落的食物的殘渣,為了不弄髒您重要的書而遞手帕給您擦手的是誰?”

  “哎?”

  涅爾托聽到芭提雅的話後,歪了歪頭。

  “在您熬夜導致身體不好的時候,給您泡上滋養強壯的、有放鬆效果的茶,在您睡著的時候給您披上外套的人,又是誰呢?剛才您吃下去的加入了蔬菜的曲奇,也是希莉卡大人想著即使只吃一點也好,也要讓討厭蔬菜的您吃下去,不斷反復地研究才做出來的哦!?如此盡心盡力,您卻說這不是愛!?僅僅是青梅竹馬是絕不可能做到這種地步的!!”

  希莉卡小姐因為被芭提雅戳穿自己的想法而臉紅,拼命地把自己藏起來。

  “不、不是這樣的!這只是我的性格如此,怎麼說呢……。總、總之不是這樣的!!”

  “……”

  涅爾托對芭提雅的話和希莉卡的反應感到困惑,像是想到了什麼,陷入了深思。

  這時的謝爾茲說著“嗯、嗯。我能理解現在的希莉卡小姐的心情。”點點頭,看向遠方。

  ……太好了呢,謝爾茲。看起來你有同伴了呢?不試著成立【芭提雅被害者會】嗎?

  “希莉卡大人是溫柔、會照顧人的好人。在我迷失方向的時候伸出援手、陷入困境的時候一定會幫忙。稍微有點看不清四周的時候也會提醒我。但是,那和對涅爾托大人的關心芭是完全不一樣的哦!!”

  芭提雅,你那個“迷失方向”不是比喻,而是你確實“迷路”了吧?(*後者原文為“迷子“,直譯為迷路的孩子。)

  芭提雅經常為找不到下節課的教室而困擾,為此希莉卡小姐會去接她這件事我是知道的。我有好好地從【侍從】那兒聽說。

  好像最近為了不迷路,不管到哪裡都會和希莉卡小姐或者辛西婭小姐一起行動吧?太好了呢,有這麼親切的朋友在。

  “沒有這回事!我對待大家都是平等的!!並不是對涅爾托大人特別照顧~!!“

  唔-嗯,為什麼呢?希莉卡小姐越是否定就越給我一種她掉下圈套的感覺。

  看吧,大家都開始用一種溫暖的目光守望著她了,涅爾托本人也不說話,她都臉紅得不得了了哦?

  “……希莉卡,對不起。我,沒有察覺到。“

  涅爾托捂著嘴角,臉色通紅、視線游離地向她道歉。看見這一幕,芭提雅看起來很滿足似的笑了。

  “好了!終於明白了嗎!真是太好了呢,希莉卡大人!!總算是讓他明白您的想法了呢!“

  但是……

  “芭~提~雅~大~人~!!請做好覺悟!我可不會就這麼饒了你哦!!“

  希莉卡小姐全身都(因害羞和生氣而)變得通紅,彷佛纏繞著煉獄的火炎一般,用銳利的眼神盯著芭提雅。

  “希、希莉卡大人?為、為什麼生氣了……“

  芭提雅的表情開始抽搐。

  但是,她看起來完全沒明白為何希莉卡小姐會如此生氣。

  僅僅是感覺到希莉卡小姐很生氣,而自己會很危險。向周圍一圈發出求救信號以後,最終將視線看向了我。

  嗯,我覺得這是自作自受哦。

  所以,就請好好接受她的怒火吧?

  看見我點頭示意,芭提雅在向我這邊踏出腳步的瞬間,被希莉卡小姐漂亮地抓住了。

  “殿、殿下啊啊啊“

  “塞西爾殿下,請問您能把芭提雅大人借給我嗎?“

  希莉卡小姐用強硬的語氣向我請求許可。

  雖然芭提雅是我的婚約者,但並不是能向我借的東西。但是……聽到問題就該問答不是嗎。

  “嗯,這次是芭提雅的錯。這樣吧,兩個小時左右你看如何?“

  順帶一提,會劃分時間是因為對芭提雅“那麼點事還請您放過我“的同情。

  從戶外傳來了“兩小時不是挺長吧?“的聲音,不要在意好了。

  “即使如此也足夠了哦。我好好好地告訴芭提雅大人,何為少女心的。“

  笑地燦爛的希莉卡小姐,看起來挺可怕的。

  要為女性的——少女的暴怒買單哦。

  “殿、殿下、請救……“

  “芭提雅,這也是新娘修行哦……大概“

  “不、不對……“

  “啊,成為我的妻子的話,就要有王妃修行才對吧?“

  “我覺得也不是那回事啊啊啊啊!!“

  “好好地說句對不起,然後和好吧?“

  “……“

  雖然淚眼汪汪,但是芭提雅沒有說話。

  對於芭提雅來說,希莉卡小姐是重要的朋友,不想讓她生氣吧。

  像是要把我盯穿的芭提雅,視線轉向了希莉卡小姐那邊。

  對上芭提雅的淚眼的希莉卡小姐,笑得燦爛。

  一瞬間,我有種在她身後看見暴風雪的幻覺。

  “……好好地聽她說話,然後說對不起,可能就原諒你了呢?“

  芭提雅就像小動物一樣戰戰兢兢的。

  因不安而發抖的芭提雅,有點有趣……可愛。

  “那就得看芭提雅大人的了。“

  芭提雅看著傲然地轉過臉去的希莉卡小姐,無精打采地垂下了頭。雖然她大概沒有察覺到,希莉卡小姐的眼神裡稍微有點驚訝“真是拿她沒辦法的孩子啊“,但是眼底的某個地方卻變得溫暖。

  本來的話,希莉卡小姐的身份地位要比芭提雅低,芭提雅沒有請求原諒的必要。

  按身份地位,直接說“原諒我“,希莉卡小姐也不得不接受。

  但是,芭提雅沒有那麼做。只是把她當作友人,平等對待。

  希莉卡小姐好像重新找回了感覺,挺直背,說道。

  “……那、那麼。涅、涅爾喬(*托)大人,這、這個話題,以後再繼續。我,有些詩(*事)不得不和芭提雅大人談談。那麼,各唄(*位),我們先高(*告)辭了!!”(*很顯然這裡希莉卡太緊張口吃了hhhh)

  希莉卡小姐抓著芭提雅的手腕,就這樣把她拖走了。

  ……臉很紅,而且咬舌頭的次數是不是有點多?

  她很動搖還沒冷靜這件事完全暴露了。

  涅爾托也很後悔吧?

  不管怎麼說,希莉卡小姐和芭提雅都離開了,學生會室又安靜了下來。

  順帶一提,希莉卡小姐的說教,真的持續了兩個小時。

  雖然她到底有多生氣我無從得知,但是芭提雅暫時對希莉卡小姐的態度都戰戰兢兢的。

  很喜歡吃點心的芭提雅,在下午茶時間,淚眼汪汪地把自己最喜歡的點心交了出去。

  然後將“少女心是很纖細的!”“粗神經很討人嫌!”“被暗示的話就馬上閉嘴!”說給自己聽,決定以後都不會擅自將別人的戀心對本人傳達了。

  儘管如此,做出這微妙的發言的時候還在偷偷瞄希莉卡小姐確認她的反應,真是相當可怕啊,我想。

  ***

  因為希莉卡小姐的指導的成果,那之後芭提雅的暴走多少得到了控制。但是,還是會暴走。

  這種情況下,我只能說“畢竟是芭提雅”。

  那時,她帶著辛西婭小姐來到學生會室,對著巴爾德說希望他能教她們騎馬。

  巴爾德是那種性格溫和的大哥哥的類型,而且是不會在意細節的性格,所以也沒有特別驚訝便答應了芭提雅的請求。

  但是,那恐怕是為了讓巴爾德與辛西婭小姐加深關係的【事件】吧。

  結果,包括被巴爾德捲進來的我在內四人,組成了騎馬練習會……但是真的試一下的話,辛西婭小姐騎馬技術很好,需要教的事一件也沒有。

  看見這個情形的芭提雅,整個人都呆住了。

  “哎?但是,辛西婭小姐不應該是在數年前罹患流行病,經歷九死一生後,身體變得有些虛弱,所以終日呆在領地生活的設定……不,是聽說了這樣的傳聞!”

  沒有使用女性常用的橫騎用的馬鞍,而是穩穩地跨上馬鞍享受騎馬的樂趣的辛西婭小姐,聽到芭提雅的話後,歪了歪頭。

  “哎呀?是從哪兒流出來的虛假傳聞?我出生以來,就沒有罹患過大病哦?雖然我喜歡待在房間裡看書,但是我也同樣喜歡騎馬哦,我經常騎著愛馬在領地來回走跑呢。”

  聽著辛西婭小姐的回答,芭提雅“咦?哎?”地露出疑惑的表情。

  連這麼基本的事都不知道嗎,我在心裡歪了歪頭,靠近她,在她耳邊提醒她。

  “芭提雅,幾年前在王都流行過的疾病,在短時間內就平息了這件事你忘了嗎?”

  “啊……是、是這樣來著啊啊啊!!”

  終於瞭解了事態發展的芭提雅,大喊著抱住了頭。

  結果完全沒有練習騎馬的必要,改成了一起騎馬遠足。

  互相賞識對方的騎馬技術的巴爾德和辛西婭小姐,不知不覺間開始了競速。芭提雅沒有用過貴族千金常有的橫騎以外的騎馬方式,是沒有追上他們的速度的,於是由我和她同乘。

  沒有習慣這種速度而感到害怕,芭提雅眼裡湧出眼淚,緊緊抱著我。因為覺得這樣挺有趣的,便故意提高速度,稍微有點害怕地抓住我這點真是可愛啊。

  這麼說來,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在看到一塊兒愉快地騎馬的巴爾德和辛西婭小姐後,目瞪口呆。而且回過神來,面紅耳赤地發出怒吼。

  不過她說了什麼我忘記了。

  ***

  還有一次,為了消除肖恩不擅長應對瓊安娜小姐的印象,實行了【送上自製的點心】的作戰。

  (*第六章有提到,肖恩因為對瓊安娜有種不好相處的固有印象,所以兩個人的相處就是貓和老鼠,一個追一個逃。)

  關於這件事,是因為瓊安娜小姐很喜歡肖恩,好像是聽從芭提雅的建議,再進一步改進了。

  ……正確地說,想試著送東西給肖恩這件事,給我的感覺像是有一半是因為少女心,還有一半是因為芭提雅的作戰看起來很有趣樣子,是好奇心在作祟。

  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決定實行瓊安娜小姐的【送出自製點心作戰】。

  老師則是在貴族千金中少有的能製作料理的希莉卡小姐。

  直接說結果吧。

  作戰,非常失敗。

  看來基本上什麼都能做到的瓊安娜小姐,並沒有製作點心的才能。

  瓊安娜小姐製作出的點心,是讓人想歪頭(*感到疑惑)的謎一樣的物體。

  她是不服輸的性格,所以特意挑戰製作各種各種的點心,但是悉數失敗了。

  變得像是黑炭,變得像是石頭一樣硬,或者變得太軟。

  味道也是,或是太甜、或是太鹹,要不就是太酸,總之真的覺得好吃的東西完全做不出來。

  即使如此,還是做出了達到了能吃的級別的東西,送給了肖恩。但是,理所當然地,肖恩的反應不怎麼好。

  看見他的反應的瓊安娜小姐好像很失落的樣子……那還真有效。

  一直以來自信滿滿,堪稱完美的瓊安娜小姐因為肖恩而感到了自卑,很罕見地變得失落,我第一次覺得她也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

  在安慰失落的她時,能感到她肩膀的無力,豈止如此,甚至讓人開始對她產生保護欲。

  重新振作的瓊安娜小姐抓住要領,“真是的,肖恩殿下需要像這樣被別人依賴的經驗!”像這樣故意向肖恩撒嬌,肖恩好像還真的陷進去了。拜此所賜,肖恩有了作為男性的自信,開始覺得瓊安娜小姐是“自己應該保護的人”。

  瓊安娜小姐那邊也是,開始為了引起肖恩的注意而演戲,好像是在對肖恩撒嬌的時候,也能治癒自己的身心。一直以來給人的凜然的感覺隱約變得柔和了。

  雖然送出點心的作戰時失敗了,但就結局來講是好的吧。

  芭提雅一邊視線飄忽一邊說出“就和我設想的一樣!”的豪言壯語。但是,這是歪打正著吧我覺得。

  看見瓊安娜小姐和肖恩的關係加深,芭提雅看起來很開心。

  看見那純潔的笑容,情不自禁地撫摸她的頭,對她說“你很努力了呢”。

  雖然對因為芭提雅的暴走而被捲進來的人們來說,給他們添了非常多麻煩,但是就結果來講,他們都彼此加深了關係。

  另一邊,像是為了妨礙我們一樣,從這時開始,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對芭提雅的態度變得冷淡。經常在公眾面前說些讓芭提雅的處境變得難堪的話,還開始散播些性質惡劣的謠言。

  芭提雅覺得自己身為惡役千金,是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敵人,所以這些就像是理所當然般,也沒怎麼在意。

  但是,不用說,我們周圍的人都加強了戒備。

  ***

  像這樣吵吵鬧鬧地度過了一年,我們在這個春天,從中等部畢業,升上了高等部。

  就這樣,庫爾岡和安妮小姐升上中等部三年級,和包括芭提雅在內的其他數位中等部二年級學生分開了。

  芭提雅還是老樣子,在為了阻止我的近侍候補們和女主角觸發【事件】而到處奔走的樣子。

  也因此,經常能從他們那裡聽到關於芭提雅的話題。

  但是……

  “我說,芭提雅?自從我升上高等部以來,像這樣悠閒地度過兩人的時光,感覺還是頭一回呢。你說是為什麼呢?”

  在灑滿暖陽的特別室裡,我喝著第二杯茶,歪著頭微笑地詢問。緊接著,向茶點伸出手的芭提雅也跟著歪著頭。

  我看著她在思考的樣子,她說著“這麼說來好像還真是呢!”,一副現在才察覺到的樣子,點點頭。

  芭提雅還是中等部二年級的學生,生活上沒有什麼大變化,每日都像至今為止那樣生活的樣子。

  到這裡還好。真是太好了嗎……來到這裡的我,生出了一絲不滿。

  不滿。

  嗯,對了。與其說“不滿”,不如說是“不快”。

  基本上我的情緒不會有太大的波動,至今為止,我極少產生負面情緒。但是現在,我感覺這情緒類似“憤怒”。

  不知道我內心想法的芭提雅,開始得意地說道。

  “殿下的攻略事件主要是在殿下中等部的時候,升上高等部後基本上沒有。所以才說殿下的攻略難度是MAX的,甚至是難以攻陷!相對的,庫爾岡大人的攻略事件在他當上學生會長的現在是最多的,而肖恩殿下的攻略事件則比較簡單粗略。順帶一提,事件發生頻率最高的是下一年。高等部的各位大人……謝爾茲大人、巴爾德大人還有涅爾托大人的攻略事件,在中等部舉行交流活動的時候必定會發生,其他時候也有。我忙著阻止事件發生,所以最近沒有時間和殿下見面呢。”

  對著滿面笑容,說得自豪的芭提雅,我維持笑容答道“哼-嗯”。

  她唯獨沒有阻止我的事件的意思。

  不如說,為了讓我和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在一起,正積極地觸發【事件】。

  ……我的婚約者是你吧?

  啊啊,怎麼說呢?我明明一直以來都覺得芭提雅的言行很有趣,但是只有這件事,我完全感覺不到趣味。

  而且最近,還從友人那裡聽到兩件更加讓我不快的事。

  因此,今天,我邀請她共進晚餐。

  “芭提雅,你最近和庫爾岡的關係很好呢?”

  庫爾岡仍在中等部就讀,但是因為還兼職著【影子】的訓練工作,會在我這邊露面。

  這樣的他,最近因為芭提雅的事而帶著有點困惑,看起來還有點害羞的表情和我談話。

  他說……

  “你硬是請求庫爾岡說想要稱他為’庫兄長大人’是嗎?”

  大體上,芭提雅每天都會用閃閃發亮的目光逼近他,不斷說“請讓我喊您庫兄長大人!!”。

  一開始,死板的庫爾岡會因芭提雅被拒絕後過分易懂的失落而內心難受。但是最近,不知是否被她小動物似的氛圍影響,看見了失落地垂下的狐耳和狐尾的幻覺,他抱頭這麼說著。

  ……耳朵和尾巴都在的話,一定不是幻覺,是小黑幹的吧。

  我想小黑是把自己的耳朵和尾巴,讓人看起來是長在芭提雅身上的。只有耳朵和尾巴能被普通人看見的話,那麼對庫爾岡而言的幻覺便成功了。這是對小黑來說的小小的惡作劇。

  原形是黑狐的幼女精靈,有時也會對我做出這樣的惡作劇。所以這個光景,在我眼前浮現。

  “就是這樣!因為在庫爾岡路線裡,正義感極強的庫爾岡大人會因為了諾切斯侯爵家壞事做盡而糾結,女主角安慰了這樣的他,與他一起跨越了身為惡役千金,即他的義妹的我的妨害而關係加深才是主要的嘛。但是我們如今,僅僅只是有著疏遠的血緣而已,不管是讓他幹壞事還是妨礙女主角都很困難……。於是,我就想乾脆成為和他關係好的妹妹來妨礙他好了!!……而且,我在前世沒有兄長或姊姊,所以很憧憬那樣的存在啊。”

  “……原來如此呢”

  最後那句一定才是真心話吧?

  雙頰染上緋紅,開心地說著話的她,我覺得很可愛。

  雖然我有點期待最近那位死板的庫爾岡被問“我能稱呼您為‘庫兄長大人’嗎?”,但是他用一種很抱歉的眼神向我請求許可的理由,我好像能理解了。

  但是,嗯,我有著身為她的婚約者的立場呢。

  即,我只能說“不行哦”。

  我覺得庫爾岡本人好像沒有察覺到,但是他在面對芭提雅時的態度有很大的變化。

  在喝茶的時候,會將芭提雅喜歡的點心悄悄地藏起來留給她、將點心的數量稍微增加一點,這些我都知道。

  前段時間也是,為了握住了在走廊奔跑的芭提雅的手說“不可以在這裡跑哦”的這件事,還慌張地向我解釋了。

  雖然他的行為很明顯是對待年幼的妹妹的行為……但是果然,我不覺得有趣。

  雖然我無法容忍……但是在庫爾岡被攻陷之前,芭提雅應該都會不斷進攻。(*原文直譯為在釘子釘進去之前都不放棄)

  “我說,芭提雅。身為我婚約者的你,對我以外的……而且還是遠親,對其他人都很冷淡的庫爾岡那麼親近,周圍的人會怎麼想呢?”

  “嗯?”

  “一定是這種想法吧。’芭提雅·伊比爾·諾切斯小姐,明明是王太子的婚約者,卻和其他男性那麼親近。’換言之,就是’水性楊花的女性’呢。”

  “我、我並沒有那樣的打算——!”

  真的沒有那種想法吧。芭提雅臉色蒼白。

  “不管你是什麼打算,周圍人都不會按你的想法判斷哦?謠言傳到最後,一定會演變得非常有趣吧。你是知道社交界對於謠言有多無情的吧?”

  “不、那個……我知道了。”

  我特意擺出了擔心的表情,尋求同意般歪著頭,直率的芭提雅很快就理解了。

  不過退一步講,即使芭提雅稱庫爾岡為“庫兄長大人”,她身邊優秀的友人們也會給她圓場吧。

  但是那樣就沒意思了,我覺得這個解決辦法是(對我來說)最好的。(*括弧為原文)

  啊但是,這樣下去,芭提雅會變得垂頭喪氣的,好像有點可憐啊?

  “我說,芭提雅。你這麼想要有一位兄長的話,叫我塞西爾兄長大人也是可以的哦?”

  芭提雅突然抬起垂下的頭,一瞬間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但是緊接著,芭提雅便收起了表情,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塞西爾殿下是塞西爾殿下。我的,婚、婚、婚、婚約者啊。並不是兄長大人啊。”

  聽到途中,我就感覺自己的不快感稍微變淡了。

  真是不可思議的感覺啊。

  “是呢。那麼,作為代替,叫我’塞西爾’吧。”

  “哎!?為、為什麼!?”

  “因為芭提雅看起來很寂寞嘛。來吧,叫叫看?”

  我笑著看著她。

  “不,對我來說,叫’塞西爾殿下’就已經足夠了。”

  “嗯?比起’塞西爾’,叫’西爾’要更好嗎?”

  “誰都沒這麼說過啊!”

  “嗯?”

  “不,那麼……”

  “嗯?”

  “所以說!”

  “嗯?”

  “……”

  “嗯?”

  “……s西爾大人”

  雖然也不是沒有隱約聽到“塞”的音,但是不管是“塞西爾”還是“西爾”,都比“殿下”要更有親近的感覺。

  不過硬要說的話,把“大人”也去掉就好了,不過我們還沒結婚,也夠了吧?

  有趣的事情就得保留到最後。

  “做得很好。”

  我越過桌子,伸出手輕撫芭提雅的頭。

  在我撫摸的途中,她突然“喵嗚!”地輕鳴了一聲跳了起來。在她身後,我看見了黑狐的尾巴,在輕飄飄地搖來搖去。這麼一看,就像是看見了芭提雅的尾巴一樣。

  ……小黑,我不需要這種特別福利啊?

  不知何時,頭頂著小小狐耳的女僕,就像一直藏在身後一般站著。露出一臉“怎樣?這種感覺還好?”的表情,歪頭看我。我回以苦笑。

  “那麼,差不多該進正題了。”

  圍毆微笑著說,把還在她頭上的手放了下來。

  “正題……是在說什麼?今天的午餐會不是為了報告近況嗎?”

  ……噢,是這麼認為的啊。

  我看向疑惑地歪著頭的她,一邊這麼想一邊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芭提雅,你是有東西還沒給我嗎?”

  “沒給您的?是什麼啊?”

  裝傻也沒用哦?

  你有想到什麼的吧?

  現在目光還在不自然地游離。

  啊,輕輕地捂著胸口了。

  啊,這樣啊。除了我給她的項鍊以外,還有一條更長的其他鏈子掛在脖子上是嗎。就是它了吧?

  “明明有給別人的,但是卻不給身為你的婚約者的我,這不是有點冷淡嗎?聽到謝爾茲他們說的時候,我覺得很傷心啊。”

  從友人們那裡聽到的不快的話題,這就是另一件。

  “不、不是這樣的!只是想著陛下不需要這個而已!而且……還是有點得意忘形的設計……”

  我將眉梢向下做出了傷心的表情,芭提雅開始慌慌張張地否定了。

  哼-嗯,對我來說沒必要……嗎。

  而且設計上也有什麼問題嗎?

  這樣啊……

  “有必要哦。所以給我也沒關係哦?”

  我收回了一直以來的笑容,便迅速從她的脖子上把項鍊取了下來。

  當然,我也有細心留意不讓她感到疼痛。

  “哎?殿下!?等等!!”

  從很好地發育了的胸部溝壑中拉出的,是個大掛墜。

  “是這個了吧,我的……我們的份。”

  那是一個附帶蓋子的懷錶。按下懷錶上方突起的部分,隨著細微的“哢嘰”一聲響起,蓋子打開,裡面是兩對耳環。

  “殿、殿下啊啊啊!!”

  被拉著掛墜的鏈子而身體前傾的芭提雅大叫著。

  “啊啊,抱歉。一直保持這個姿勢很累吧。”

  目標到手後,我蓋上已經空了的掛墜的蓋子,放回她的胸部溝壑……雖然我是這麼想的,但是我身後的澤諾輕輕咳了一聲。我便放棄了,轉而普通地遞給她。

  希望能原諒我一時的衝動。但是,嗯,我明白這對紳士來說是絕對不允許的,我不會辯解的。

  將手中的兩對耳環,分別在空中比劃了一下。

  “嗯,很漂亮呢。”

  在我眼前的是紅得仿佛在冒煙的芭提雅,整個人縮起來咕嚕咕嚕喝著茶。

  那倒也是。

  被看見這個設計的話,一定會害羞的吧。

  其中一對是以一顆淡紅的寶石點綴,周圍環繞著一圈小小的深藍色寶石。

  另一個是相同設計,以奶茶色和琥珀色的寶石點綴。

  以及,各自的兩顆寶石上,都系著細細的紅色鏈子。

  哼~嗯,我們兩人的發色和瞳色,紅色的鏈子……命運的紅線,呢。

  還真是想著很可愛的事啊。

  “確實其他人的耳環上,都是樣式簡潔,點綴著和自身的伴侶(*partner)相同顏色的寶石呢?而且聽說還附帶著【暗屬性的防禦能力】。”

  那些傢伙的耳環,都是芭提雅為了防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魅惑魔法】而做的。

  她有照我之前說的做,和小黑一起學習了關於魔法的事。

  芭提雅所做的耳環,放入了小黑的防禦能力,戴上這個的話,不僅是光精靈的【魅惑魔法】,其它精靈的惡劣影響都能預防。

  她把這個作為護身用的東西,給了我的近侍候補和他們各自的伴侶。

  芭提雅“咯吱咯吱”地轉著手裡的茶杯,拼命向我解釋。

  “不、那個……是……。殿、殿下是要和女主角在一起的,沒有防禦女主角的魅惑魔法的必要,所以就沒有送給您的必要了我想……。反正都不會給您的,我想乾脆做個誇張(*イタい,痛,亦為誇張、奇怪,就是常說的痛包的痛)一點……不,精緻一點的設計也是可以的吧。”

  她身後的小黑,又一次像是表現出芭提雅的心情似的,將耳朵緊緊地貼過去。

  ……所以說,小黑。不會為了看起來更像芭提雅的耳朵而調整位置啊?

  那個的確是很可愛,但是那是不需要的選項。

  “芭提雅,你是即使我成為藥物中毒者也沒關係的意思嗎?”

  “那、那可不行啊!”

  事實上,關於【魅惑魔法】,我姑且還是戒備著的。

  我到現在都還在讓澤諾使用中級的暗之力加身,也有注意不讓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或者她身邊的那只鳥靠近我。

  那只光精靈比澤諾、小黑的位階要低,再者魔法影響的範圍好像有限,可以採取對策。但是,果然比不上這個耳環給我的安心感。

  “那麼,為了我能保持正派,你會保護我的對吧?我的意思是,為了讓我求得我所追求的女性。”

  “那是自然!!以一流的惡役千金之名,定會保護您!”

  “那就拿走這個了哦。”

  “好的,您請。但、但是那個設計有點……”

  “啊啊,那確實是只有一個人戴的話會有點沉重的單戀的感覺,是有點誇張呢。所以啊,這一對就由芭提雅一直戴著好嗎?這樣一來就沒有單戀的感覺了吧。”

  “原、原來如此啊!我明白了!就交給我吧!”

  “那麼,我給你戴著,能把耳朵露出來嗎?”

  “好的!!”

  快節奏的對話裡,沒有給出考慮的時間順勢同意了。我給她戴上了奶茶色與琥珀色的寶石相襯的耳環。

  然後我看向澤諾,小聲呼喚他。

  “澤諾,你明白的吧?”

  我露出微笑,他露出嫌棄的表情,很快明白了我的意圖,按我的想法發動了魔法。

  感覺到這邊的波動,小黑“嘩”地豎起全身的毛。

  “小、小黑?怎麼了嗎?“

  察覺到小黑的異常,芭提雅露出了擔心的表情。

  反應過來使用了什麼魔法的小黑,眯起眼睛盯著我。

  在此期間,我快速將自己的耳環——淡紅與深藍寶石相襯的那對戴上,讓澤諾發動相同的魔法。這樣所有工作就快速完成了。

  “沒事的哦。只是讓澤諾使用了魔法,她對這個起了反應而已。“

  “魔法?用了什麼魔法?“

  “嗯?為了不讓重要的耳環被取下用了土屬性的魔法固定,為了一直戴著也沒關係,使用了水屬性的魔法保持潔淨哦。“

  “嗯?哈?取、取不下來……嗎?……哎?哎哎!?“

  芭提雅非常驚慌。

  “這樣的話就是兩情相悅的誓言了,也不會被打上單戀的誇張男子的標籤了。“

  “那真是太好……不,等下!!兩情相悅的誓言,這不就是笨蛋情侶嗎!!兩人都戴著同款耳環的話就坐實了啊!!”

  腦袋總算轉過來了的芭提雅,終於意識到了這點,我一邊“咯吱咯吱”地笑著看著她。

  嗯,那還真是開心啊。

  “命中註定的戀人的誓言。我覺得很有趣哦?”

  “完全不好啊!女主角會生氣的啊!誤解了的話不就會走向別的路線了嗎!!”

  “沒問題哦。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她的(令人厭煩的)意志可是很強的。”(*括弧為原文)

  “但、但是,萬一,萬一的話!!小、小黑,解除……哎?解除不了!?澤諾的力量在你之上?”

  小黑沒開口,無表情地搖搖頭,指向澤諾後,又指向了天花板。看見這種情況,芭提雅更加焦慮了。

  “那麼就澤諾!解除掉!!”

  “非常抱歉,芭提雅大人。忤逆主人的話之後會很可怕……不,身為侍從,怎可違背主人的命令。”

  澤諾挺直腰板,雖然說著漂亮的客套話,但是卻完美地移開了視線。

  “殿、殿下!!”

  “是西爾吧?提雅?”

  覺得芭提雅慌張的表情很有趣的我,看著她的臉,用愛稱叫她。

  “在、在這個點說這個嗎!?破壞力真是不得了……不,不對!重點是別的地方!!”

  “啊啊,差不多該開始上下午的課了。我深愛的提雅,明天午飯時間再在這裡相會吧?”

  “好、好的!……不、不對!!為什麼突然就有種戀人的那種甜蜜的氛圍啊!?殿下……唔……西爾大人,您是在捉弄我吧!?”

  在叫道“殿下”的瞬間,我眯起眼睛用銳利的目光看向她,她慌慌張張地改正了稱呼。芭提雅還真是直率呢。

  嗯?並沒有威脅哦?

  “是錯覺哦。……那麼,就這樣,再見啦。”

  久違地和芭提雅度過的時間太開心了,不知不覺說太多了。

  好像不趕緊的話上課就得遲到了。

  “殿……西爾大人,我還有事要說!請把耳環取下來!”

  雖然又聽到芭提雅在身後說了些什麼,但是我沒在意地離場了。

  身為一國王太子,沒有特殊情況,可不能遲到啊。

  “西爾大人啊啊啊!!”

  芭提雅叫我名字的感覺真好啊。

  果然,芭提雅的事比起從別人口中聽說,從她本人那兒聽到要有趣數。

  回過神來,我心中的“不滿”和“不快感”都消失無蹤了。

第一卷 八、芭提雅十五歲

  "啊,快看,澤諾。終於看見我的校舍了。”

  為了讓坐在對面的澤諾也能看見外面的景色,我掀起了馬車的窗簾。

  看向那些建築群中最大的建築——哈路姆學院,

  只是離開了四個月而已,卻微妙地感到有些懷念。

  "終於回來了啊。”

  "是呢。終於……終幹啊!!”

  不知為何澤諾在流淚。

  "雖說是父王的命令,但是為期四個月的鄰國遊學,真的是很無聊又無可奈何。

  明明至今為止因公務出國的次數也不少,但是這次卻有種微妙的時間過得很慢的感覺。

  那是因為作為學生的生活意外的愉快嗎?還是"那件事"比我想像中要讓我在意呢?

  "我一直很擔心,感到無聊的殿下,如果再做些什麼出乎意料的事要怎麼辦。"

  哈哈哈……不會這麼做的啦。

  "……這樣那樣的事做得已經夠多的了吧!?

  "這是你的錯覺吧?”

  "這才不是錯覺吧!?”

  "那麼,難得回來了,要久違地和提雅……好好談談才行啊?”

  我笑得燦爛,將投向窗外的視線移回。

  能見名為哈路姆學院的建築了,拿著記錄看我不在學院期間發生的事的【報告書】和一直以來給我帶來快樂的婚約者的信的手,不知不覺用力拽緊了。

  ***

  我被派往鄰國的契機是因為收到了來自父王的傳喚 。

  我馬上就反應過來,傳喚我的信不是私下的信件,而是在正式的時間地點由國王下旨給王太子的,與公務有關的信件。

  "我命令你在高等部二年級的春天到夏天為止的四個月間,以建立友好關係為目的,去鄰國遊學。

  這是從父王那邊接到的任務。

  不過,說是說"任務",其實也沒有從中得到"遊學"以外的任何指示。

  ……雖然父王有說過“你光是做出行動,就足夠牽制鄰國的了。”

  所以我就以此為基準,一邊遊學,一邊將以前就很在意的關稅的問題啊,連接國與國的道路的整備的問題等等的情報都收集起來了。還以在此過程中得知的對方的把柄進行威脅……交涉了。

  啊,並不是因為簡單地就從做我嚮導的貴族那裡得到情報、目的讓人一目了然,連讓人感到驚險刺激都做不到的態度曖昧的【試探】以及厭倦了與之交涉,才這麼消磨時間的哦?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為了更好地瞭解鄰國,與鄰國【加深感情】而做的事呢。 在這遊學優先的公務出勤中,對我來說最期待的就是芭提雅的信和【侍從】——不,現在應該叫留守人員——寫的關於她的報告書。

  芭提雅寫的信中,提到了大家都在籌備【文化祭】啊,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想和我的近侍們加深感情,所以作為一流的惡役千金而華麗地妨礙她……但是為何大家都拍手稱讚呢之類的,寫的滿是快樂的事。

  雖然也有,明明做出的是讓男學生去搬運重物的滿是事,但是不知為何在搬完後卻請求與她握手這種話題 。

  恐怕那一位,是芭提雅愛援會的成員吧。讀到那兒的時候,我還在思考,要不要調查對方,將作為紳士對女性應有的行為教給他呢。

  ……當然了,這只是單純的熱心而已。

  我所駐留的鄰國王都離哈路姆學院很遠,不能頻繁地往來信件、報告書。

  拜託澤諾的話,使用風魔法就能做到頻繁地往來書信。但是,這麼被鄰國的精靈察覺,我想避免這種情況。

  這個國家,開始讓我感覺難受。(*此處直譯為“這個國家,開始漂浮著有點難聞的氛圍。”)

  我雖然沒有危險迫近眼前的感覺,但我是被尊為國賓的存在,是像眼中釘肉中剌的東西。當然我被嚴格監視看,是在被哪裡的哪位看著也不清楚的狀況。在這種情況下,我要是只為了娛樂而使用澤諾的力是是不行。

  結果,不得不讓值得信賴的人擔任仲介進行書信往來,芭提雅的信交到我手上的時間,快則兩、三個星期,慢則得間隔接近一個月。

  雖然報告書是單方面送過來的,比起書信要到得頻繁。但是,得到的情報也已經是一、兩個星期前的事了。

  因此,芭提雅的信和報告書上的內容多少有點出入也是無可奈何。

  但是……

  "內容差異居然這麼大,不得不讓人在意呢”

  我這麼呢喃著,這些都是我從鄰國出發前往阿爾法斯王國前大概一周的事情了。 我早就覺得芭提雅的信和報告書的內容有出入的點很多了。

  舉個栗子,蕊提雅某天的信上是這麼寫的 。

  "這裡是一如既往的和平哦!女主角今天也非常可愛,在人群中大受歡迎哦!"

  但是【留守人員】呈交的報告書卻是……

  "趁看殿下不在的空隙,為了破壞芭提雅大人的立場,希羅尼亞·因特倫自導自演,給芭提雅大人強加了各種各樣的罪狀。其它故意使壞、意圖加害芭提雅大人的事也時常發生,在學院內,分成了希羅尼亞的狂信徒、守護芭提雅大人的各位閣下以及在遠處圍觀的各位人員。比例大概是二:五:三。”

  ……這麼寫的。

  從信件到達的時間開始逆推,這應該是幾乎在同一時期寫的才對。

  即使考慮到誤差,但是將整個學院捲入的這種派別對立,無法突然改變的吧。

  於是以芭提雅的腦回路(*原文是芭提雅的思想開關)思考的話,就能簡單推測出會出現信件內容不同的原因。

  她從以前開始,就會誇獎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站在她那一邊,即使被她做了不好的事(*例如散佈流言)也不會聲張。

  "畢竟我是惡役千金呀。我就是要被她討厭啊! ”露出笑容,發自內心這麼想著。

  故意去招人討厭……雖然失敗的時候更多。

  但是,來到學院後這種狀況好像稍微有所改善。

  "依琳·斯爾貝茲子爵千金嗎……”

  從【留守人員】拿到的報告書裡,寫看曾見過的名字。手指“咚咚”地輕敲看那個名宇,思考著她是誰。

  依琳·斯爾貝茲子爵千金。

  上次從瓊安娜小姐那兒聽到的【芭提雅愛援會】的黑名單上有她的名宇。  

  話雖如此,她在我出發前往鄰國前,比起其他人都來得老實,所以瓊安娜小姐好像還有點猶豫要不要把她排除出黑名單。

  依琳小姐的情況是,時不時會用嫉妒的眼神瞪看芭提雅的程度而已。而不是在表面上做些什麼。

  遲鈍的芭提雅是不可能感覺到那種視線的,她連讓芭提雅感到不快都做不到。

  依琳小姐的身份地位並不高,能力也相當平庸,是芸芸眾生的一員。

  這樣的她會開始行動,好像是因為我出發前往了鄰國。  

  我再次將視線移回桌子上攤開的報告書。

  被弄壞的教科書。

  在芭提雅用的茶葉中放入昆蟲的屍體。

  馬術課後,在她的靴子裡放進很多尖石子 。

  不過在她發現之前,就被小黑、她身邊優秀的友人、侍女們發現後處理掉了。

  不過,凡事總會有萬一,芭提雅好像是隱隱約約察覺到了。

  即便如此,她表面上還是保持看元氣滿滿的樣子,報告書上這麼寫著。

  "要是提雅肯坦率地和我商星這些就好了呢。”

  腦海中浮現出婚約者一直以來元氣滿滿的樣子,不知為何心裡癢癢的。

  就連牙齒也覺得癢癢的……真是奇妙的感覺啊。

  "話說話來,這種做法真是無法苟同。”

  在周圍人看來,這一連串讓人厭惡的行為,一般來講都是看芭提雅不順眼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會做的事吧

  事實上,這應該也是犯人為了讓大家誤認為犯人是希羅尼亞所使的手段吧。

  "這個叫依琳的千金,在某種意義上比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更讓人覺得是性質惡劣啊。”

  向芭提雅作惡的真正的犯人,是這位依琳·斯爾貝茲子爵千金

  雖然本人認為自己隱藏在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背後不易被發現,但是我的【留守人員】是優秀的。即是說,她是真正的犯人這件事已經板上釘釘。

  雖說從她和希羅尼亞男爵千金不同的做法來看,犯人是別人這件事一目了然就是了。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是想讓芭提雅成為【惡役千金】,所以不會直接動手。如果真的動手了, 那麼她自身就會成為惡役這點她好像是知道的。”

  不明白這點的依琳子爵千金,比希羅尼亞男爵(千金)要更加愚蠢,性質更加惡劣。 (*這裡

  原文女主角沒有加千金,不知道是作者忘了還是我手上的原文有缺失。)

  "目前小黑她們會想辦法的吧,我也得儘快結耒工作,早一天也好,得快點趕回去。”

  身在遠方的我很難做到面面俱到。

  在婚約者需要幫助的時候不在她身邊說不過去啊。

  "需要操心的公務也變得麻煩起來了,一口氣完成好了。”

  剩餘一周的遊學……外交,一邊思考著促進外交的方法一邊露出笑容。

  "……殿下,您的笑容很可怕啊。”

  "閉嘴,澤諾。”

  我把桌子上的信和報告書推到一邊,思考著最短的歸程,著手準備。

  ***

  "塞西爾大人,歡迎回來!!

  回到哈路姆學院的日子比預期要早,我便把芭提雅叫到了沙龍。

  看見笑得燦爛、來歡迎我的芭提雅的身姿,我才有了"啊啊,我回來了啊"的實感。

  我接過跑到我眼前的芭提雅的手,將她引導(*エスコート)到桌子前 。

  她坐下後,我便坐在了她正面對的椅子上。芭提雅的侍女們開始準備吃食。

  "我回來了,提雅。在我留守鄰國的期間,有發生什麼事嗎?”

  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我想知道她會怎樣告訴我。

  "什麼都沒發生哦!女主角還是一如既往的可愛!啊,因為有和其他攻略物件加深好感的事件會發生,所以我便早早幫您折斷了這個flag哦!!”

  芭提雅滿臉都寫看【誇獎我表揚我】,一邊看起來很開心地笑看一邊向我報告。

  她是在說為了讓我和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感情加深而妨礙了其他的傢伙們是吧。

  ……但是,說白了,那些事怎樣都行。

  芭提雅的表情就像是把扔出去的棍子撿回來的犬一樣,雖然非常有趣……可愛,但是現在我有更想從她本人口中知道的事。

  "提雅,我是在問【你】有沒有什麼事發生哦?”

  我一邊強調【你】一邊詢問她,芭提雅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歪了歪頭。

  一臉想問為什麼我會對這種事有興趣的樣子呢,比起與我毫無干係的人,會在意自己的婚約者這件事我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我……嗎?唔嗯,啊!是這樣啊!!雖然我在信裡也有提到,現在,肖恩殿下和朋友們一起努力,為文化祭做準備哦。為了留下能留下很多回憶,我在考慮各種各樣的事件哦?”

  這次芭提雅選擇了比較愉快的【文化祭】話題。

  "……是嗎。”

  讀到信裡那部分的時候,我被她的各種奇思妙想吸引了。但是,這種在現在看來無關緊要的話題回避,很無趣。

  "本來作為後夜祭的定番事件,要進行【女裝•男裝交換】的。雖然我覺得肖恩殿下那惹人憐愛的容顏會非常適合……被瓊安娜小姐她們,以讓王族穿女裝真是豈有此理為由阻止了。”

  都說了,轉移話題只會讓我覺得無趣……

  "讓瓊安娜大人扮男裝、讓肖恩殿下扮女裝,【男女逆轉•才子佳人】這樣的比賽不是很棒嗎…… 我告訴瓊安娜大人後,她好像有些動搖了。所以乾脆讓大家都和各自的婚約者做逆轉情侶, 一起參賽好了!……我這麼提議了。但是,辛西婭大人全力拒絕了,於是這個提議便就不了了之了。”

  ……芭提雅,你為什麼想做這些有趣的事?

  光是腦補王族女裝就已經夠有趣了,更別說讓那個巴爾德也女裝。

  幸好巴爾德的婚約者辛西婭小姐阻止了,這可是走錯一步都會釀成大禍啊。

  雖然他在我手下也是有地位的,不會被普通學生嘲笑之類的,但是絕對會引人注目(*原文是固まる ,有成群結隊、聚集在一起的意思,大概是指雖然不會被嘲笑但是大家都會來圍觀,這裡就引申為引人注目)。

  巴爾德那傢伙,應該不會看氣氛,說不定會為了炒熱氣氛而模仿女性的腔調。要真這麼做了的話……大概會讓空氣凍結,讓活動難以進行下去吧。

  "結果到最後,話題已經變成了讓比賽再普通點,我知道現在都在反省中。”

  我看著垂頭喪氣的芭提雅,雖然有很多話想說……不,現在的話,最想聽的話還沒說。

  於是,對於什麼都不和我商量的她,我也多少感到焦急了。

  這裡必須要把話題移回正軌才行。

  “……提雅,雖然我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但是也有其他應該要告訴我的話不是嗎?”

  "哎?應該告訴您的事?是什麼?”

  看起來是真的不理解,芭提雅皺起眉頭,歪了歪頭。

  看到她這個樣子,我不禁歎了口氣。

  本來是想讓她告訴我的,沒辦法了,就由我起頭吧。

  "我收到報告了哦。學院裡好像發生了各種讓你困擾的事呢?”

  就在說話的途中,就在那麼一瞬之間,芭提雅的表情變得非常驚訝。

  但是她很快就恢復到一如既往笑得燦爛的樣子,插看腰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

  "不、不是那樣的!您看,我是惡役千金嘛,這是很好的趨勢啊!當然,作為一流的惡役千金,我不會在意那種事的哦!!”

  她好像是誤會了什麼,突然加快了語速。

  "提雅?”

  "說到底,是我先管了希羅尼亞大人的閒事的!我比她要更加、更加惡劣哦!”

  “……”

  對於接二連三的欺負人的行為,她就如同周圍的人深信不疑的那樣,認為這些都是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做的吧。

  因為期望我能和【女主角】結合,為了不讓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在我心裡的印象變得惡劣,才這麼拼命地辯解吧。

  但是,我知道哦?你所說的"壞事”,是一廂情願的壞事呢。

  這麼說吧,芭提雅所做的"壞事'大多都會變成對態度惡劣、儀態盡失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親切提醒,最後就變成了在給她收拾爛攤子。

  這是其他千金們都清楚,她為了他人而化身惡役也在所不辭,對芭提雅的評價在漸漸地往好處發展。

  "我說,提雅。我作為婚約者是有義務保護你的。所以,這件事交給我處理也是可以的不是嗎?”

  我不敢告訴她真的犯人,想讓她全部交給我處理。現在,雖然危險性最高的是依琳小姐的事件,但是希羅尼亞男爵千金也不是省油的燈,也要解決掉她的事。

  將傷害婚約者的事全部解決掉的人,不正是我的角色嗎?  

  我微笑看,希望聽到她答應。

  但是……

  "不可以,塞西爾大人!!這可是女性之間的戰鬥啊!!作為一流的惡役千金,就得接受挑戰才行!!”

  桌下的手猛然握緊,芭提雅微笑看搖頭。  

  "不,保護你是我的職責哦?”

  "沒問題的!我可是很強的啊!所以啊,就請塞西爾大人好好安慰被我討伐而落荒而逃的女主角吧!!這樣的話,你們兩個的距離一定……一下子……就會縮短……的”

  芭提雅說到最後,末尾時的聲音有點額抖。

  她在努力承受這些苦痛,卻還是笑著說到了最後。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她不肯依靠我?  

  非但如此,她還在袒護傷害自己的人。

  "我說提雅。你不覺得這裡應該依靠我嗎?”

  "並不這麼想!畢競我是惡役千金啊!惡役千金可不能依靠攻略物件啊!經常是孤高地獨自努力著,幹著惡事哦!”

  "重點不在這裡不是嗎?你,是我的婚約者。我有保護你的義務。”

  "塞西爾大人和女主角在一起的話,就會取消我們的婚約。所以並沒有這種義務!”

  "現在,你的婚約者可是我哦?”

  "但是,我是惡役千金啊!所以,不要在意我的事,去找未來的婚約者……”

  "提雅,還請你適可而止啊?”

  不管怎樣都不能和她說不到一起,我變得越來越焦躁,我的聲音也順勢壓低了。  

  "塞西爾……大人?”

  "要我重複多少次,你,是我的婚約者。而且,在我的認知裡,你才是我應該保護的人。”

  "但、但是我,並沒有讓您那麼想的立場、啊…… "

  “那是我來決定的事吧?”

  "但、但是這樣一來,塞西爾大人不就和女主角對立了嗎!這種事,絕對不可以發生!!”

  毫不膽怯地直面我的怒火,用包含著強烈意志的目光看看我,拒絕了我伸出的手。

  這樣頑固的態度,讓我的焦躁愈演愈烈。

  告訴她除了希羅尼亞男爵千金以外還有應該排除的人的話,光是這個人物……這麼說的話,她的態度說不定會有些轉變。但是,這時我並沒有察覺到這點。

  誰是敵人,對芭提雅來說或許有看很大的意義,但是對我來說是怎樣都好的事。

  我只想解決眼前的麻煩。

  僅僅如此而已。

  即使沒有直接傷害我,但對我而言,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已然成了我的【麻煩】。對於她,就拿這次舉例,我無法說她"並不是排除物件”,也不應該這麼說。

  "那麼,你覺得這樣就可以了嗎?這麼放任不管的話,有可能會變本加厲哦?”

  實際上,在【留守人員】最開始向我報告到現在,這段時間內,依琳小姐的行為就已經有點變本加厲的趨勢。

  一定,被周圍人保護著的芭提雅,讓她覺得無趣(*嫉妒/看不順眼)吧。 "沒事的!畢競我很強!就算不借用塞西爾大人的力是,我也要做力所能及—— "

  “那就隨你吾歡吧。”

  在不知不覺中,我向頑冥不化的她,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我感覺腦中的某根線繃斷了。

  為了保護芭提雅,我本做好了一手準備,但我看看頑固的,不肯握住我的手的她時,在我體內肆意瘋長的怒火,突然冷卻了 。  

  我覺得怎樣都無所謂了,我最終放棄了向她伸手。

  畢競,本人都那樣拒絕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吧?  

  向不會回應你的人繼續伸手也只是浪費時間。

  既然如此,還是利用這些時間,多處理幾件公務比較好。

  "塞、塞西爾大人?”

  "抱歉。突然沒有食欲了,今天就先這樣吧,告辭了。”

  也向在煩惱在哪個時間點端上料理的芭提雅的侍女告辭後,我沒有吃飯便從位置上站起。  

  真奇怪啊。

  我到底為何這麼焦躁呢?

  在我的立場上,至今為止也有過幾次像這樣被別人拒絕自己的厚意。大多是害怕麻煩身為王太子的我。

  但是那些時候,會想著"隨便吧”,心情也就平復了。

  而且,冷靜地想想,本人就說了不需要了,也沒有強加給她。  

  在離開沙龍,走向宿舍的途中,我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沒有被芭提雅握住的手,微妙地,有些冷。

  ***

  自回國以來已經過了數日。

  自那以後,沒怎麼見過芭提雅,即使見了也無話可說。  

  她悄悄看著我的情況、向我搭話的次數也在減少。

  ……我已經覺得隨她喜歡好了。又沒有在生氣,有必要像這樣避我嗎?  

  我也沒有向她做的事多嘴。

  只是這麼決定了而已,之後就和現在沒什麼區別才對……她對我異常地在意。

  那天的我,是因為出使鄰國的疲勞嗎,很少見地無法集中注意力工作。  

  為了轉換心情,將工作帶到食堂二樓的沙龍,一邊喝茶一邊工作。  

  作為陪伴,庫爾岡也跟隨而來,我們兩人默默地工作,時不時的茶潤喉。度過了非常平穩的時間。

  突然,我拿著茶杯的把手,靠近窗邊。從那兒可以看到中庭的樣子。

  "殿下,您在看什麼?  不知何時,庫爾岡站在了我身後。

  好好地在不發出腳步聲的同時靠近了這邊,他作為【影子】的修行看來掌握地很好。

  "中庭好像有什麼有趣的事發生了,稍微看一下罷了 。”

  隱約在女士們的對話中聽到了自己的婚約的名宇,半開玩笑地看著那邊。

  在我的視線前方的庫爾岡,像是不快般地皺看眉頭、

  "那是……”

  為了確認那個反應,我打開了窗戶。  

  緊接著,有女性的聲音飛入我的耳朵。

  "你給我適可而止!芭提雅大人因為你的錯而被添了多少麻煩啊。順帶一提,對有戀人或者婚約者的閣下出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知恥吧!!”

  芭提雅在入學儀式那天舉行茶會的中庭。

  在那裡,三位千金圍著坐在椅子上的女士。

  那位女士是……希羅尼亞男爵千金。

  她的桌子旁,圍坐著兩位同級的男學生。

  我想其中一位確實是……相對來說長相好爵位高,在女學生中有人氣的傢伙。

  然後另一位,應該是那位在怒吼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女士的婚約者。

  在旁觀者的角度看來,真是漂亮的三角關係修羅場。

  但是,那位怒火中燒的女士最想抱怨的,看來並不是這件事。

  "我拜託你上週末之前要提交表的吧?我說過這是分配【文化祭】的工作的重要的表,絕對不能忘記。”

  聽著怒火中燒的千金的發言,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故意裝作不知所措。

  "您、您在說什麼?我沒有聽過這樣的話。”

  "別開玩笑了!我在說學生會的各位給我們的表啊!我明明說過很多次要在上週末之前提交的,但是沒有交的只有你!你以為你給學生會的各位添了多少麻煩啊!?”

  "都、都說了。我不知道呀。啊,難道說是芭提雅大人的惡作劇——”

  "等下!你在說什麼呢!?芭提雅大人才不會做那種事好嗎!?將自己的錯歸結到別人身上的人,最差勁了! ”

  "怎、怎麼這樣……。我只是……”

  眼裡湧出淚水,擺出怯弱姿態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

  兩位男學生,為了安慰她而抱住了她。

  ……那兩人,眼神好像有些渙散?

  眯起眼晴凝視那邊,在希羅尼亞男爵千金肩頭上站著的鳥,時不時會散發出奇怪的氣場。  

  強力的【魅惑魔法】……並不是這麼回事,者起來是對他們使用了精神干擾系的魔法。

  那兩位男學生的狀況都是,用看起來很幸福而又空洞的目光注視著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深度中毒的患者的可能性很高。  

  "過、過分。我明明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安靜地流淚的女士,為了安慰她而抱看她的男士。再加上,冷眼看著這一切的女士們。

  咋一看是,被害者是那位哭泣的女士,而加害者則在冷眼旁觀的構圖。

  但是,周圍正在用餐的數人,都用一種覺得很可疑的視線看向希羅尼亞男爵千金。

  逼問她的另外兩位千金也是,一句接一句地抱怨起來。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眼含淚水,像是感覺不到般反駁起來,說看什麼都是芭提雅的錯啊,聲張自己才是被害者啊之類的話

  ……光是看著都覺得心情不好呢。

  其他的學生也有同感,有的向她投去冰冷的視線,有的眉頭緊皺。

  散發冰冷氣場的庫爾岡,用鏡片後帶著銳利目光的雙眼盯著希羅尼亞男爵千金。

  明明沒有借用精靈的力是,卻讓人不禁懷疑是否出現了暴風雪那般冰冷。

  雖然是否是無意識散發出的這點尚旦不知,但他伸出拿著隱藏的暗器的手的時候,我馬上阻止了。

  畢竟學院內發生殺傷事件的話,處理起來會很麻煩啊。

  我希望他要做的話,就在學院以外的掩人耳目的地方,悄悄地行動啊 。

  接下來希羅尼亞男爵千金還在繼續著這場鬧劇,在我想看聽夠了準備關上窗戶吧,而就在這時。

  芭提雅、希莉卡小姐、辛西婭小姐,看見這三位快步向那邊走去。

  "到底發生了什麼?”

  芭提雅然的聲音在中庭迴響。

  四周驟然鴉雀無聲。

  芭提雅看向爭吵的千金們,皺起了眉頭。雖然看起來是不快的……但眼睛看起來卻很滿足。

  那一定是在想“我,看起來很有惡役千金的感覺哎!?真棒!真不愧是我! ”吧。

  與此相對,希莉卡小姐和辛西婭小姐都用銳利的目光看著希羅尼亞男爵千金。

  但是,有比這更加銳利的目光看向希羅尼亞男爵千金……不,是看向芭提雅的女士在。

  依琳·斯貝爾茲子爵千金。

  是在報告書上有提及的女士。

  她在離現場不遠的地方,看起來是和兩位友人一起渝快地喝茶。但是,與她同席的友人們都沒有注意到她散發出的險惡的氣息,也沒有注意到她瞟向別處的視線。

  依琳小姐,將薰衣草色的卷髮紮得整整齊齊,身穿藍色的細長的禮裙,給人一種極其普通的千金的感覺。

  但是,那雙仿佛能用目光洞穿芭提雅的眼晴給人深刻印象。

  "希羅尼亞大人,又是您呐。”

  希莉卡小姐話中帶刺。

  "我們都已經是中等部的最高年級了,稍微學習一點貴族的禮儀您看如何?”

  用扇子遮住嘴角,混合著歎息聲,辛西婭小姐這麼說道。

  那兩位渾身散發著“討厭這人”的氣場,讓現場的氣氛更加可怕了。

  在場大部分人都用一種斥責的視線看向希羅尼亞男爵千金。

  緊接著,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站了起來,尋求幫助般,訴說著自己的無辜。

  “希莉卡大人,辛西婭大人……。我明明什麼都沒做。大家卻對我……”

  即使這樣,依琳小姐的視線也沒有離開過芭提雅的身上。

  聽見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話後,被她指責的千金們,為了不被誤解而開口了。

  “我僅僅是來追究希羅尼亞大人無論如何都不提交該提交的物品……。因為這件事還給學生會的各位閣下添了許多麻煩,一生氣就……”

  就在這時,希羅尼亞男爵千金一邊流著淚,一邊瞪著芭提雅說。

  “芭提雅大人,一切都是您搞得鬼吧。為何要做這麼過分的事呢!?”

  前言不搭後語,真是一出讓人吃驚的滑稽鬧劇。

  我斜眼看著那邊,觀察著依琳小姐。

  雖然在意芭提雅那邊的動靜,但是依琳小姐也不能移開視線。

  這還真是個可以同時看到兩邊的好地方啊。

  ……身後是不斷製造出冰冷的暴風雪氣場的庫爾岡和,愛多管閒事,說著“不去真的好嗎~?”的也只有澤諾了。

  還在想著這些的時候,辛西婭小姐的聲音響起。

  “這種找茬還請適可而止!”

  對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厭惡感漸漸增加,希莉卡小姐和辛西婭小姐做好了迎擊的勢態。

  好像仍舊沒有察覺到周圍銳利的視線,希羅尼亞男爵千金仍舊沉浸在自己身為被害者的角色中。

  言行不斷激化,終於,在場的幾位學生站了起來,像是保護芭提雅一般,在她周圍聚集起來。

  那毫無疑問是【芭提雅愛援會】的成員了。

  “……變得有趣起來了啊。”

  我不禁呢喃。

  嘴角揚起,露出微笑。

  時機剛好。

  “請等一下!!”

  芭提雅的聲音響起。

  她挺直了腰背,擺出上位貴族的威嚴。

  聽見她的聲音,【愛援會】的成員都默默退到了身後。

  從辛西婭小姐和希莉卡小姐之間穿過,芭提雅徑直走向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緊緊盯著她,然後像是牽制周圍一樣,環顧四周。

  周圍的人雖然一邊不安地守望著,但是因為芭提雅自己已經“決定了!”,而感到滿足。

  那麼,到底事情會怎麼發展呢。

  “芭提雅大人,您是想讓我更加痛苦嗎?”

  像是膽怯般,希羅尼亞男爵千金一邊退後半步,一邊用挑戰她的視線看向芭提雅。

  明明是在出演苦情角色,但是完全無法讓人湧現保護欲。在我的眼中清晰地浮現出的是,她心中對芭提雅的怒火與蔑視。

  “你還真是,對芭提雅大人說了何等失禮的話啊!?”

  “不正是你,才讓芭提雅大人困擾、讓她那麼痛苦嗎”

  無論如何也想與芭提雅為敵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和想保護芭提雅的千金們,再一次爭執了起來的時候……

  “都停下!!”

  芭提雅大喊著。

  是因為難得一見的場面被別人搶去了,還是說因為自己被人忽視在一旁呢,她的眼角有淚花。

  “還、還請聽我說話!我討厭被無視啊!!”

  聽見芭提雅如此拼命的話,千金們紛紛向她道歉,擺出了“我們聽您的喲!”的姿勢。

  就這樣守望著的【芭提雅愛援會】成員們的視線都很溫暖。

  然後,芭提雅兩手叉腰,拼命地喊道。

  “希、希羅尼亞大人是我的獵物!所以還請不要對她出手!就算是捉弄她也不行!!我要和她正面對決。躲在角落、鬼鬼祟祟的做法,是三流(的惡役)才會做的事!要做的話就堂堂正正地對決才行!!這才是所謂的一流(的惡役)啊!!”(*括弧為原文)

  對於芭提雅的宣戰宣言,希羅尼亞男爵千金以膽怯的樣子說道。

  “這、這是多麼殘酷的事——”

  ““真不愧是您啊,芭提雅大人!!””

  不知為何,千金們都開始稱讚芭提雅,還蓋住了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話。

  芭提雅一臉疑惑地看著她們。

  “哎?”

  “您說得是。不管他人做了何等過分的事,都不能躲在角落,偷偷摸摸地奉還,這種是三流‘的淑女’才會做的事!!”

  “等等……”

  “而且,您為了我們不會被醜惡的憤怒和嫉妒沾染,選擇親自站出來與她對立……”

  “不……”

  “還有,就連做出眾多過分的事的希羅尼亞大人也是,為了她不被大家單方面攻擊,您一直在努力吧?這是多麼慈悲為懷……”

  一直都在出演惡役千金一角的芭提雅,因為意料外的好感度上升而傻眼了。

  最後,【芭提雅愛援會】的成員們感動地鼓掌,現場的氣氛一下子變成了稱讚芭提雅的專場。

  主場變成客場,終於意識到自己占下風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臉色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

  “這算是什麼事啊!!”

  丟下這句話就一溜煙地跑走了。

  聽眾也因此沸騰。

  ……就在現場的一角。

  無人察覺,獨自一人,散發黑色氣場的依琳小姐從角落走出。

  一臉困惑的芭提雅,以及開心地看著她的【芭提雅愛援會】的成員們。

  她看了看兩邊的情況,臉上露出了虛偽的笑容,安靜地離場。

  “……庫爾岡,抱歉,看來我們有公務需要外出了。”

  “殿下?”

  “很快就能回來的,待會兒再繼續工作吧?……走吧,澤諾”

  我這麼說著,率先走出沙龍。

  這僅僅只是單純的好奇心。

  並不是為了芭提雅。

  用飽含殺意的視線注視著她的千金,這之後又會如何行動呢。

  我對這個感興趣。

  並不是為了向誰解釋,我在心裡想,一邊向依琳小姐離開的地方走去。

  當然,為了不讓人發現,我讓澤諾施了魔法。

  依琳小姐在芭提雅的教室裡。我隱藏在門口的陰影初,看向教室內。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啊!為什麼會有那種女人在啊!!”

  她戴著與希羅尼亞男爵千金髮色相似的假髮,正拿著刀子一心一意地砍著芭提雅的椅子。

  順帶一提,眾多貴族就讀的哈路姆學院,學生被允許自帶自己專用的在規定大小內的桌椅。

  當然學院也是有備用品的,但是大部分學生還是會自帶慣用的桌椅。

  依琳小姐砍的,是芭提雅的私有物……那是拿可愛的女兒沒轍的諾切斯侯爵特意準備的,相當高價的特別定製品。

  以子爵家的爵位,一定相當難以購入吧。

  真的是……被感情占了上風的女性,不先考慮後果便行動,真是讓人困擾。

  ……算了,就這點的話,芭提雅和她半斤八兩。但是,至少她不會帶著惡意去做出讓人困擾的行動。

  “殿下,不去阻止她嗎?”

  在門外觀察情況的我,聽到了澤諾像是擔心般的話。

  “阻止她……嗎”

  這是毫不費力的事情。

  但是……

  被砍的椅子。

  拒絕了伸出手的我的芭提雅的話。

  ……在人前一直都開朗元氣的她,偶爾能窺見她略帶疲累與憂愁的臉龐。

  只要一想起這些,內心深處柔軟的部分就會感覺有微小的……對了,就像指尖被針刺到時的,微小的痛感。

  但是……

  “她並沒有向我求助呐。”

  我呢喃著這句異常冰冷的話語,不知為何我失去了行動的意願。

  明明就在心中,我卻不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還在思考的時候,我能感覺到發洩完心中的憤懣的依琳小姐在朝這邊走來。

  與此同時,遠處傳來午休結束的學生們返回教室的聲音。

  我靜靜地離開現場,向陰影處移動。

  伴隨著“喀噠”的輕響,我能感覺到依琳小姐走出了教室。

  緊接著,傳來了“啪嗒啪嗒”跑走的腳步聲。

  為了用頭髮遮住臉而低著頭,依琳小姐從躲在陰影處的我的身旁跑過。

  “……做得太過,可是會吃苦頭的哦?”

  不自覺地,我向依琳小姐的背影低語。

  本來是沒有威脅的念頭的。

  畢竟芭提雅說了自己能應付得來,還想著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到最後的。

  “什!?”

  依琳小姐屏住呼吸,條件反射而停下。但是,並沒有回頭看這邊,就這麼跑遠了。

  一定,是為了誤導他人以為自己是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吧。

  回頭讓人看見臉的話,是假冒的這件事就會被發現。

  不過,對現在的她來說,沒有確認在此的人是誰,才是最大的失算也說不定。

  “自己不行動而一昧讓別人代勞也很無聊啊。”

  我目送依琳小姐離去的背影,不禁苦笑。

  “澤諾。那個椅子,你想想辦法。”

  我這麼說著,將視線投向芭提雅的椅子所在的方向。

  ……對於能使用魔法的澤諾來說,只要是能被肉眼所見之物便無所不能。

  “遵命”

  得到澤諾的回應,我便離開了現場。

  在我身後,雖然我能聽見“真是的,我家的王子大人真是不坦率啊”的抱怨,但是無法理解本意。

  ***

  “皇兄,還請您管管她!!”

  “……肖恩,進別人房間前的敲門呢?”

  從鄰國歸來,已經一個月有餘。

  我在處理遊學鄰國期間堆積的公務,終於回到平靜的日常生活,安穩的午後時光。

  我在高等部的學生會室裡工作,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巨響,房門打開,肖恩以驚人的氣勢沖進來。

  “那種事怎樣都好啦。請您管管她啊!!”

  不,作為王族就得不管遇到什麼都要保持冷靜,我覺得保持最低限度的禮儀也是很重要的哦?

  看著弟弟的行為我不禁苦笑,因為肖恩很少見地用著粗暴的語氣而歪了歪頭。

  “……是芭提雅,又做了什麼有趣的事了嗎?”

  芭提雅還是老樣子,在鬧彆扭,即使我會在遠處看著她,也無法和她進行正常對話。

  會有定期報告將她的近況告訴我,雖然我也考慮過很多,但是並沒有行動的念頭。

  她讓我不要插手,這句話微妙地殘念在我心中。

  芭提雅那邊也是,非常在意我的反應,不像往常那樣靠近我。

  明明應該是很困擾的,但是……也不來和我商量。

  真是的,讓人困擾的孩子啊。

  “並不是芭提雅小姐,而是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事啊”

  因為不清楚他的狀況,肖恩看起來不開心般皺起了眉頭,撅著嘴。我聽完他的話,想到的是“啊,什麼啊。是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啊。”。

  說實話,怎樣都好。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並不在我感興趣的物件的範圍內。

  雖然覺得鬱悶厭煩,但既然芭提雅說了不要插手,那麼我就不會積極地去排除她。

  “肖恩,很抱歉,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在我管轄之外。”

  我一邊說著一邊微笑拒絕,還想著讓我想辦法的肖恩。

  “為、為什麼啊?”

  “比起回答為什麼,我更想知道為什麼呢”

  “如果和皇兄商量的話,總會有辦法的,大家都是這麼說的。”

  “……你說的’大家’指的是誰,我非常在意呢。”

  “那位瓊安娜小姐,看起來很不安。希羅尼亞男爵千金責備她,說像她那般性格嚴厲的人配不上我……一想到周圍的人是這麼想的,我就難過到歎氣。”

  肖恩毅然無視了我的話,一邊說著,眼淚在眼眶打轉的同時握緊了拳頭。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強硬追求我時被她看見了,因為擔心我會喜歡上她而擔心到落淚!看到瓊安娜小姐那種姿態,我就覺得胸口好像揪住了一樣。我想我不去做些什麼的話、不去保護她的話……”

  我覺得那份決心非常好,但是“不去保護她的話”的結果,就是來拜託我是怎麼回事?

  大概,瓊安娜小姐想要的,不是你來拜託我吧?

  關於她的事啊。讓肖恩再成長一次,順便解決掉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問題,我在考慮這些問題。

  肖恩身為第二王子,被大人們灌以寵愛養育。

  而我身為第一王子,幾乎所有事都親自動手,就算被說不可愛也不在意,大概這是反作用吧(*指肖恩因此被溺愛)。

  所以,稍微有點靠不住、有點過於天真也是無可奈何的……但果然作為男人來說還是有點可憐啊。

  瓊安娜小姐擅長讓人在她掌心打轉並促使他成長,肖恩好歹也是有成長呢。

  如果放在以前,肖恩是完全不會有要去保護誰的想法的。

  現在,肖恩在思考無論如何都想保護瓊安娜小姐,但因不知如何是好而不甘心地咬緊嘴唇。

  “既然如此,肖恩,那就必要得你自己來保護了。你是中等部的學生會長,還是這個國家的第二王子……更是瓊安娜小姐的戀人啊。”

  聽了我的話,肖恩像是被人拍了一樣,猛地抬起頭,露出驚訝的表情。

  “皇兄,您知道我和她的事嗎!?明明昨天才剛和她交往的。……不愧是皇兄呢”

  肖恩睜著本來就很大的眼睛,一邊笑得燦爛一邊看著我。

  你問為什麼知道瓊安娜小姐和肖恩交往了?

  當然是不知道哦。

  我總覺得肖恩的眼裡漂浮著比平時還要濃烈的愛意,想著該不會是真的吧,就下了個套……哼~嗯,是這樣啊。終於在一起了啊。

  這麼一來,關於肖恩的婚約者的問題也順利解決了。

  “再過不久,你們會成為對方的婚約者,成為夫妻,成為支撐國家的存在吧?肖恩你是想在這之前,都要在遇到困難的時候來依賴我嗎?這樣可根本無法保護所愛之人、國家啊?”

  我不知道肖恩還要當多久撒嬌的孩子,但現在正是改變的好時機。

  不要那麼溫柔、要用稍微嚴厲一點的說話方式比較好。

  ……我可是肖恩的【皇兄】啊。

  “但、但是,比起我這種,一定是皇兄更擅長……“

  “你要這麼說,那不就不論何時都無法積攢經驗、什麼都無法改變哦?而且,你想保護的人不就是瓊安娜小姐嗎?保護她的寶座,被其他男性替代也沒關係嗎?“

  “那、那樣的話……有點……不想……“

  腦海中是有場景浮現了吧,肖恩還有點稚嫩的臉上,眉頭緊皺。

  “所以,這不就是展現你男子氣概的時候嗎?你是作為戀人而被她依賴著的哦?即使不擅長,至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來保護她,你看如何?“

  這麼一來,肖恩也能有所成長了吧。

  何況他好像變得擅長處理作為學生會長的工作了,也有相應的學習能力和人望。

  他是有不錯的能力的,之後就是讓他拿出自信,該面對的時候就要去面對。

  現在的話,要是失敗也有我頂著,更何況,瓊安娜小姐會好好引導他的吧。

  特別是這次事件,瓊安娜小姐是把這個作為作業交給肖恩這點應該沒錯。

  肯定已經做好支援的準備了吧。

  她是優秀到我想納入麾下的女士啊。

  “但、但是……”

  肖恩完全沒有察覺到這點,還是磨磨蹭蹭、猶猶豫豫地。

  雖然有些女士認為這種是“可愛而有魅力”的樣子,但是作為一國的王子來說,是無法讓人接受的。

  “但是?”

  肖恩就像被叱責的幼犬一般,低著頭,眼睛卻朝上看,偷瞄我,不情不願地開口了。

  “我其實,有提醒希羅尼亞小姐好幾次。還努力與她保持距離。但是,完全無法理解她的話。或是堅決主張自己是應該加入學生會的人啊、或是做出看不起瓊安娜小姐和其他千金的發言啊,還有,就好像是把自己當成悲劇的女主角般責備其他千金,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哭出來啊……”

  唔,悲不悲劇我是不清楚,但是她還真有【乙女遊戲】的女主角的風格啊。

  即使看見【攻略物件】們和【情敵千金】感情加深,也仍沒放棄啊。

  這麼說來,之前在走廊看見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時候,她一個在碎碎念些“好感度沒有增加”“還是應該放棄逆後宮嗎?”,難道還想著要進行【逆後宮】嗎?

  她的言行舉止複雜而奇怪,我也不是很能理解。

  算了,反正大部分也沒打算理解。

  我隱約看見肖恩的眼角泛著淚光,他緊著說。

  “但這點是最麻煩的。雖然那時我很努力圓場了,但卻變得像是我站在希羅尼亞小姐這邊一樣,我就更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聽完他的話,瞭解到他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著,多少松了口氣。

  如果真的如芭提雅所言,那麼肖恩的【攻略事件】發生最多的是在今年。因此,女主角今年的目標應該是肖恩,他一定和兩年前的我的狀況相同吧。

  不,按肖恩說的判斷,應該比那時的我還要倒楣。更何況除了我的以外的【攻略事件】都被芭提雅阻止了才對。會發生什麼連芭提雅也無法預測的事嗎?

  唔,不管發生什麼,溫柔的肖恩,無法像我那樣,選擇諸如“不予理睬”“不予接受”“無視掉她”等選項,大概會苦惱於如何應對啊。

  “而且,並不是和皇兄一點關係都沒有哦?不論怎麼說,芭提雅小姐都是最優先被攻擊的對象啊。瓊安娜小姐是看外表就知道的非常溫柔的女性,所以光是保護自己就已經夠嗆了,但是一想到芭提雅小姐的事情就覺得胸口疼。我,已經不想再看見這副模樣的瓊安娜小姐了。”

  “……”

  在聽到芭提雅的名字的時候,我感覺到眉毛不自覺地動了一下。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把芭提雅作為攻擊對象我是知道的。

  雖然肖恩沒有注意到,增加了一位名為依琳小姐的惡人。

  但是……

  “雖然很抱歉,但是我和芭提雅已經結束這個話題了哦。”

  “哎?怎麼回事?”

  聽見我的回答,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嗯,理所當然的反應。

  明明自己的婚約者被人作為攻擊對象,我卻沒有行動。

  對於我像這樣放任不管的情況,他會覺得奇怪也是無可奈何。

  特別是,我向肖恩說教了之後。

  “芭提雅說,這件事是自己的問題,所以要由自己解決。於是,我就這麼當個旁觀者了。”

  “怎、怎麼這樣!!皇兄您知道現在芭提雅小姐是什麼情況嗎?”

  “當然。我都已經做好處理的準備了。……但是,你看,她都說不需要了,也沒法強求對吧?”

  “重點是這個嗎!?對於皇兄來說,芭提雅小姐不是特殊的存在嗎……”

  看到毫不動搖的我,肖恩慌張地逼近我。

  即使如此,我的心也並沒有特別地動搖。

  “是婚約者哦。我覺得是很特別的立場哦?”

  “重點也不是這個啦!!我,在看到皇兄對芭提雅小姐的態度後,覺得她對您而言一定是特別的人。畢竟皇兄看向她時的眼神,和看向其他人時完全不同的啊……”

  我聽不懂肖恩的話,歪了歪頭。

  像這樣,無法理解對方的話,對我來講很少見、很新奇的事。

  “都說了,她是有著特別立場的女士……”

  “不是這個重點啦!!像是這樣,無法置之不理……如果受傷了或者流淚了怎麼辦,不去保護她的話不行,和對方的立場無關的某種心情滿溢而出的那種……。怎麼說呢,對我來說就是像瓊安娜小姐那樣的人啊……”

  “就算是我,也是有不希望婚約者受傷這樣的感情的哦?”

  “那您又為何因為拒絕就置之不理呢!?”

  “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不對……”

  砰!!

  就在肖恩變得生氣想要說些重話的那一瞬間,房門突然被人用力地打開。

  “殿下!!”

  出現在門後的,是神色大變的謝爾茲。

  “殿下,芭提雅小姐她……”

  “……?”

  “芭提雅小姐從樓梯上跌落了……”

  “……你說……什麼?”

  他口中說出的話語,是過於適時的內容。

  “提雅,我進來咯?”

  接到謝爾茲的報告後,我馬上趕往芭提雅那邊。

  禮服起到了一定的緩衝作用,也因為小黑及時發動了防禦魔法,萬幸的是沒有造成大傷。

  所以當我趕到現場時,她已經回到宿舍的房間了。

  男性想要進入女子宿舍的話,就得向宿管申請特別進出許可,且會受到多項制約。

  但是只限這次,畢竟是特殊情況,作為她的婚約者,我意外地輕鬆地造訪她的房間。

  “塞西爾大人,您還特意到這種地方來了!”

  她雖然躺在床上,但是還是一如往常般與我對話。

  看到這裡,我微妙地有點安心了。

  “提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一邊走向床邊的椅子坐下,一邊詢問,她像是苦惱般,皺起眉頭苦笑。

  “稍微,出了點意外”

  照芭提雅所言,她和偶爾會來幫忙學生會的工作的男學生范尼爾·羅德一起,從學生會室搬東西出去。工作完成後便分別了,在下樓梯返回學生會室的時候,被後面奔跑的女學生撞到,便失足跌落了。

  那位女學生徑直跑掉了。因為背對著,看不見臉,和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身形有點像,發色也相同。

  “果然,惡役千金就是不得不與女主角對立啊!”

  突然握住拳頭,得意洋洋地發話……但是她的拳頭,在輕輕地顫抖,表情也不像往常那般,感覺不到精神。

  那是當然的吧。

  即使小黑及時發動了防禦魔法,從樓梯跌落無疑是很可怕的體驗。

  更不用,要是這個跌落還是飽含惡意的話……

  我的體內,某種不知名的感情在“蹭蹭”地漲。

  我感覺到,頭腦中好像有一股熱意在孕育。

  “……我說,提雅。我已經不能再這麼放任你了哦?”

  “哎?”

  我的手,覆上了她那雖仍在顫抖卻還想著繼續對抗到底的拳頭。

  我在來這裡的途中,我想起了肖恩對我說的話。

  然而,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她被人這麼傷害、我中意的事物這樣被人傷害是這麼讓人痛苦的事。

  以及,如果這件事會造成那麼大的傷害的話,那麼果然,我得將災禍排除。

  “既然你拒絕了我伸出的手,要隨心而動,那麼,我也將按照自己的意願去行動了哦?”

  “……塞西爾大人?”

  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嗎,她將頭歪向一邊,我微笑回以“不用在意哦”。

  我曾想著繼續放任。

  但是,我現已做不到。

  ……既然如此,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我說,你們可以給我的私人仇恨一些小小的幫助嗎?”

  在探望芭提雅結束後,我馬上將近侍候補們、肖恩,以及芭提雅的友人們召集起來。

  “噢,老大(*大將)終於要行動了嗎?”

  看見我的表情,謝爾茲馬上就領悟到我的意圖,笑了起來。

  “殿下會拜託我們,還真是少見啊。……當然我會協助你的喲。”

  一直以來都不怎麼表露出感情的庫爾岡,一邊笑得燦爛一邊推了推眼鏡……這,是非常生氣啊。

  唔,不管如何,他都把芭提雅當作真正的妹妹那樣看待,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瓊安娜小姐為首的芭提雅的友人們,都散發著不輸庫爾岡的黑色氣場。

  “還請交給我們吧殿下。膽敢傷害我們可愛的芭提雅的傢伙,我們馬上收拾掉給您看。”

  巴爾德和涅爾托都沉默地點了點頭。

  肖恩好像對我的行動起來這件事感到滿足,笑著說。

  “皇兄,您終於振作起來了呀!!那麼趕快將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給……”

  “啊,得先更正一點才行”

  “哎?”

  我讓肖恩先保持沉默。

  在此聚集的所有人,一定都搞錯了。

  包括從【愛援會】那兒得到情報,將依琳小姐標上記號的瓊安娜小姐在內,全員都搞錯了。

  “陷害芭提雅的兇手,不是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哦。”

  “哎!?”

  聽了我的話後,大家都或多或少地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唔~嗯,大家說優秀也的確是優秀,但還差得遠啊……

  不管怎麼說,先入為主的觀念讓他們把敵人想得太理所當然了。

  他們得到了各種暗示,將他們引入誤認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陷阱,一定是在不知不覺中放棄了深入思考。

  “雖然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確實是給芭提雅使了不少絆子,但是那也只是為了讓芭提雅變成惡人而展開了行動,她應該是沒有直接傷害過芭提雅才對哦?而且最近,直接影響她的惡作劇也增加了。然後就是這次的事件。你們明白這其中的深意吧?”

  “唔!!……也就是說,兇手另有其人?”

  聽了我的話後,謝爾茲露出了非常驚訝的表情,一語道破真相。

  “沒錯。”

  在這種時候頭腦轉得最快的果然還是他呢。

  “那兇手究竟是誰?”

  瓊安娜小姐猛然靠近我向我逼問。察覺到我們的臉因此靠太近的肖恩,慌慌張張地拉著她的手腕遠離我。

  我對此回以苦笑,說出了那位千金的名字。

  “是依琳·斯爾貝茲子爵千金。”

  “……”

  沉默蔓延。

  對這個名字心中有數的瓊安娜小姐,一臉呆滯地呢喃。

  “……依琳是,那位依琳小姐嗎?”

  明明將她標記起來了的,卻在不知何時將她忽略而產生動搖。

  但是緊接著,拳頭一下子收緊,用悔恨交織的眼神看著我。

  “殿下,這是我的失誤。非常抱歉。”

  我看著咬唇低下頭的她,真切地感到她果然是優秀的人。

  馬上就理清狀況,反省自己的過錯,這就是證據。

  “能反省是好事,但是現在解決我的私人恩怨要更重要。能協助我嗎?”

  我笑著說,瓊安娜小姐她們互相看向同伴們,重重地點了頭。

  我的視線移向近侍候補們,他們都回以笑容。

  ……那麼,要怎麼報復回去呢?

  ***

  “等等,芭提雅大人!!居然說我是把你推下去的犯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中庭內,響起了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喊聲。

  她面前的,是在桌前,與瓊安娜小姐喝茶的芭提雅。

  以及,在她面前的另一張桌子上就坐的,是依琳小姐……

  她在和別的男學生喝茶

  而我們則隱藏在樹蔭裡觀察。

  自芭提雅被推下樓梯,已經過了一周。

  在這段時間裡,要說我們做了什麼,無非就是為了報復犯人而做準備。

  目標當然是依琳·斯爾貝茲子爵千金。

  她無視了我的忠告,讓未來的王太子妃芭提雅負傷。

  理所當然,是會受到報應的。

  芭提雅從樓梯跌落那天的事,我統統調查了一遍。

  那一天,依琳小姐一如往常,假扮成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想給芭提雅下絆子而尾隨身後。

  然而,她看見她暗戀的物件——範尼爾和芭提雅邊談笑邊搬運物資的身影。

  她愛著的人紅著臉,拼命地和別的女性搭話。

  她看著這種狀況,趁著芭提雅隻身一人時,憤怒地推了芭提雅,然後逃走了。

  還小心謹慎地,注意不要讓別人看到她的臉。

  ……真的是,敢對我的婚約者出手,只能說她執著了呢。

  “殿下,這也在計畫之內嗎?”

  庫爾岡用眼神示意希羅尼亞男爵千金。

  “不,那單純是偶然。算了,在不在都無所謂。”

  也不知說她出現的時機是湊巧還是不湊巧啊。

  對於突然現身,開始怒吼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話感到困惑的芭提雅,歪著頭。

  “唔嗯,您在說什麼?”

  但是,那只能讓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怒火進一步升級。

  “是你幹的好事吧!是計畫著要將無罪的我栽贓成犯人吧!反正你從樓梯上摔下來也只是自導自演吧!?真不愧是惡役千金啊!但是我不會因此而認輸的!!”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怒火中燒,指著芭提雅。

  她肩上的鳥,看起來是至少想援護希羅尼亞男爵千金而使用著身為光精靈的力量。不過,都被小黑漂亮地擋下來了,沒意義了啊。

  那麼,在這旁觀也只是浪費時間,趕緊開始解決這件事吧。

  靜靜地走出樹蔭,給想用眼神洞穿希羅尼亞男爵千金而一直瞪著她的瓊安娜小姐使眼色。

  她們迅速察覺,點頭示意。

  那麼,該開始工作了吧?

  “那個……那個……”

  因突如其來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突襲而混亂的芭提雅,不知所措,視線到處徘徊。

  看起來只有她不清楚情況啊。

  大家都很擔心芭提雅,不會在她面前談論樓梯事件。所以,關於希羅尼亞小姐是犯人的流言在流傳這件事,她不知道吧。

  正面捕捉到芭提雅那樣的表情,我和近侍候補們,徑直走向芭提雅那邊。

  注意到我們的登場,學生們開始騷動,一點點地蔓延開來。

  我站定在芭提雅的桌前稍微前面一點的地方。

  正好,在依琳小姐就坐的桌子隔壁。

  在此期間,依琳小姐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混入觀眾中,看起來很享受現在的狀況。

  ……還真是坦然。

  我歎了口氣後,開口。

  “還請不要無端地把我的婚約者當成犯人好嗎?”

  注意到我的存在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表情一下子亮了起來。

  “塞、塞西爾殿下!!”

  她停下了對芭提雅的攻擊,轉而向我控訴,自己掉進了芭提雅的圈套裡之類的。

  ……總覺得有點厭煩。

  芭提雅用不安的表情看著我們。

  “塞西爾大人……”

  我回以盡可能溫柔的微笑,為了傳達“安心吧”而點了點頭。

  接著,我向還在用宛如悲劇的女主角般的口吻控訴自己的冤枉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追問。

  “將芭提雅推落樓梯的犯人……並不是你對吧?”

  其實我覺得和她說話很多餘,但是現在的情況不允許我無視她,沒辦法。

  “嗯嗯!當然啦!!”

  聽了我的話後,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眼睛閃閃發光。

  恐怕是因為自己主張的事被認可了而欣喜若狂吧。

  不過,雖然我認可她不是犯人這點,但我可是完全不贊同芭提雅自導自演這一說法的啊?

  “確定,芭提雅在被推下樓梯的時候,有證言指出看見與你發色相同的女士。但是,那並能說明是你。”

  我看向芭提雅的眼睛,我歪頭說了句“是這樣吧?”。緊接著,芭提雅氣勢洶洶地點了好幾次頭。

  雖然如果在這裡宣揚“是希羅尼亞小姐做的”的話,她就能成為自己心心念念的惡役了,不過,現在的芭提雅很混亂,腦子轉不過來就是了。

  算了,如果她不是在混亂中的話,我會很困擾就是了,真是幫大忙了。

  “……不好意思。好像有人看見你和我的婚約者產生了許許多多的衝突以後,就順理成章地利用了這層關係的樣子呢。”

  我這麼說著,把手放在隔壁就坐的,瘦小的肩膀上。

  “哎?”

  依琳小姐被我的手嚇了一跳,回頭看著我。

  在依琳小姐正面就坐的男學生——范尼爾,收起了剛才還在的溫柔的笑容,正瞪著她。

  “是這麼一回事,對吧?依琳·斯貝爾茲子爵千金?”

  我看向她,笑得燦爛,她的臉瞬間染上朱紅,像是入迷了一般看著我。

  在這種情況、這種場合下,還能看我看到入迷?

  還是說,還沒有弄清楚狀況?

  我一下子收回笑容。然後彎腰,在她耳邊說到。

  “我應該給過你忠告的吧?……’做得過頭的話,會吃苦頭的哦?’,是這麼說的呢。”

  “哎?哎?……唔!?”

  是還沒有完全理解我說的話嗎,依琳小姐猛地愣住。僅僅數秒後,終於理解了我話中含義的她,臉色鐵青。

  她好像是想發出悲鳴的,但是用雙手捂住嘴後忍住了。

  “庫爾岡,把她的證物拿出來”

  “遵命,殿下”

  我向站在身後的庫爾岡發出命令。

  說是說依琳小姐的證物,其實也就是一個放在她膝蓋上的布包而已。

  雖說擅自動別人的東西不是值得讚賞的行為,但是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更何況,為了解決這件事,我們必須拿到手。

  “失禮了。”

  連阻止的時間都沒有,我們將證物拿走了,依琳小姐伸出了手。

  “不、不要啊!!”

  但是,庫爾岡可不是會被這種事阻止的人。

  把拿走的布包打開,那裡面的是……

  “那、那是,和我發色一樣的……”

  在看見粉金色的假髮後,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發出了驚訝的聲音。緊接著,便因暴怒而臉色赤紅。

  “我說你,這是怎麼一回事!!”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忘記演技的事,逼問依琳小姐。

  “不、不是這樣的!這只是巧合……”

  “是呢,就是’巧合’,今天是宿舍大掃除的日子,不能把它放在房間裡,所以就隨身攜帶了呢?”

  我微笑著說,依琳小姐發出了“噫”的短促悲鳴。

  因為上位貴族的公子千金會帶複數侍從、侍女,所以就由各自的傭人打掃自己的房間。

  但是,身為下位貴族的她,是由學校大掃除之際雇傭的員工來打掃的。

  沒有指定的複數人員會出入房間,會將決定性的證據放在房間的可能性很低。

  所以就在今天,將她帶上舞臺。

  當然,針對她如果沒有把假髮帶出來的情況,我會派人在她外出時間搜家,部署人員,拿到假髮。

  既然你要傷害芭提雅,那麼就得接受相應的報應才行。

  為此,我便採取了簡單明瞭的揭露犯人的方法。

  就是這麼一回事。

  順帶一提,她單相思的範尼爾,早就知道她犯下的罪了。

  畢竟在事前有將真相告訴他,並請求他的協助嘛。

  依琳小姐已無處可逃,她將懷著最後的期待的視線,投向和她同席的單相思著的人。

  下一秒,範尼爾便向她發出最後通牒。

  “依琳·斯貝爾茲。我打從心底裡,看不起你。”

  在這句傳到她耳朵的瞬間,她的臉漂亮地染上了絕望的色彩。

  一定是對她來說,來自範尼爾的看不起,才是最難以接受的吧。

  “不……不要啊啊啊啊!!”

  想要逃避現實的她,蹲在了原地。我對著她的背影,靜靜通告。

  “這件事,學院會向芭提雅的雙親……你的雙親也是,好好地傳達給他們的哦?”

  與此同時,在場的幾名學生從座位上站起,將讓人生厭的她拽到了一邊。

  是因為芭提雅事件而怒火中燒的【愛援會】成員們。

  這之後的收尾工作,讓他們來一定會更好吧。

  芭提雅好像尚未理解現在的情況,用有點膽怯的表情看著我。我笑著讓她站起來。

  “那麼接下來,麻煩事已經解決了,我們走吧提雅。“

  “給我等等啊!我要怎麼辦啊!?我,可是被害者吧!?為什麼不安慰我啊!?“

  還有一位麻煩精,抓住我的手腕向我抗議。

  被我攬著的芭提雅,身體猛地抖了一下。

  啊,真是麻煩啊。真的很讓我厭煩啊。

  “安慰你可不是我的工作。我現在應該做的事,就是讓她去休息呢。“

  我微笑著,甩開她的手,背對她。

  “等一下啊,這是什麼展開啊!!這裡應該是大家都在安慰可憐的我的場景才對啊!!“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臉色通紅地怒吼。

  雖然在這次事件中是被害者,但是她在別的地方攻擊了芭提雅,沒有讓人同情的餘地。

  所以,她應該即時放棄才對。

  但是她好像還在思考著什麼,在瞪著芭提雅。

  緊接著……

  “說到底,不全都是你的錯嘛!!身為惡役千金就應該有惡役千金的樣子,好好地扮演讓人討厭的角色啊!!就是因為你,連我都被當作壞人了啊!!說到底,為什麼要帶著情敵千金們當紅人啊!!更過分的是,還讓攻略物件和情敵千金們的關係加深、和塞西爾殿下一起友好用餐,我真的很為難啊!!“

  被我攬著的芭提雅,輕顫著,拼命地回答。

  “我、我也有讓塞西爾殿下相關的劇情……“

  但是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沒有理會芭提亞的話,用更加激烈的語氣責備她。

  “你明白了嗎?我不管其他的攻略物件會如何,你重要的塞西爾殿下只有與我在一起才能獲得幸福哦?只有我才能拯救塞西爾殿下哦。身為惡役千金的你,只會讓塞西爾殿下變得不幸而已!!明白了的話就不要來妨礙我!!“

  “唔……“

  芭提雅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聽完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話,在場的學生都無法理解她在說什麼,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向她。

  但是,唯一一位能聽懂她的話語的深意的芭提雅,無法反駁。在露出了被狠狠傷害到的表情後,就像在忍耐著什麼似的,咬著唇,低著頭。

  芭提雅一直以來,都希望我能和【女主角】結為連理,獲得幸福。

  關於這點,我多少能從中感受到她懷揣的好意。

  正因如此,不管與【乙女遊戲】的設定有什麼關係,我都無法理解她想撮合我和她的情敵的理由。

  基於我不想和【女主角】有牽扯,那麼大可讓【攻略物件】和【女主角】在一起,而芭提雅就這樣作為我的婚約者和我結為連理就好了,我是這麼想的。

  ……但是,聽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說法,是有什麼我不得不和【女主角】結為連理的理由嗎?還是說那是【乙女遊戲】強制規定的?

  但是,考慮到至今為止發生的事,這種命運不是能夠被改變的嗎?

  芭提雅總是在說【強制力】,所以放棄掙扎的情況居多,但是到現在【強制力】也仍然沒有起效。

  我覺得只不過是芭提雅太死心眼了而已。

  如果她真的為我著想的話,不是也有抵抗的方法嗎?

  就在我快要集中精神去思考方法的時候,我慌忙中斷了思考。

  現在可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啊。

  抓住蕾絲禮裙的雙手,指尖泛白,正在忍受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話的芭提雅可是就在我面前。

  還沒有把握現狀的周圍的人們,即使想幫芭提雅也無從下手,只能瞪著希羅尼亞男爵千金。

  就算被周圍的視線包圍也不認輸,她還在繼續怒吼。

  “你是為了襯托我而存在的。連情敵都算不上,僅僅是三流的惡役千金罷了。就算你放棄當惡役,你也不可能救得了塞西爾殿下的。他本可以擁有的幸福,就這麼被你奪走了哦?你是不可能替代得了我的。畢竟我可是【真命天女】啊!!“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如此斷言。

  在不知道【乙女遊戲】的人聽來,她只是一個看起來很奇怪的人吧。

  但是聽著她的話,芭提雅的表情更加痛苦。

  “……我知道的啊“

  大概除我以外,無人察覺吧。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悲痛地呢喃著,一顆淚珠墜落。

  我看著她瘦小的身姿,感到一股說不出來的憤怒與悲傷。

  為了保護她,我往前走了一步,瞪著希羅尼亞男爵千金。

  與我的行動同時,小黑也站在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面前,豎起全身的毛威嚇她。

  “庫嗷嗷嗷嗷嗷嗷!!“(*此處應是狐狸叫)

  就算是普通人,也能看到芭提雅的年幼侍女,在瞪著把主人當作笨蛋的千金的姿態。

  但是,在能看見精靈本來的姿態的我看來,那是異常危險的狀態。

  小黑的周圍,黑色的雷形成了漩渦,發出“啪呲啪呲“的響聲。

  那個漩渦,什麼時候會攻擊希羅尼亞男爵千金都不奇怪。

  是心理作用嗎,我感覺周圍的空氣變得稀薄,接觸到皮膚的空氣也有點紮人。

  對於這種異常事態,希羅尼亞男爵千金雖然有點膽怯,但是看起來並不害怕。

  她的眼睛看不到精靈吧。

  所以沒有察覺到危險。

  於此相對的,她的精靈鳥,慌慌張張地,為了保護希羅尼亞男爵千金也沖到前面。

  但是,小黑和鳥之間的力量差距也一目了然……

  “啊,真是夠了!搞什麼啊!!為什麼身為被害者,我非得被你們這樣責備啊!!真是的,我生氣了!!這可是為了讓我發光發熱而存在的世界啊!芭提雅·伊比爾·諾切斯!總有一天,你的王子殿下會成為我的東西。現在就好好享受吧!作為惡役的幸福什麼的,一轉眼就會消失無蹤!!“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在最後又怒吼了一次便徑直離開了。

  我在她身後看著她的立場,我聽見耳邊響起,芭提雅細微地話語。

  “……非常抱歉“

  就在這時,她倒下了。

  “唔?唔~“

  四面八方被純白的簾子隔絕,芭提雅在床上輾轉反側。

  在與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對峙之後,我抱起倒下的芭提雅,將她送到保健室。

  一開始她突然失去意識的時候我還驚訝,在察覺到她只是睡著了以後便松了口氣。

  根據侍女和校醫的話,她自樓梯跌落後,因為過度的不安而積壓了許多壓力,即使平時表現得若無其事,但是晚上好像睡不好的樣子。

  因為抓到犯人而感到安心吧,便失去意識般睡了過去。

  我聽到這些話,“如果能再多考慮一下就好了“這麼反省著。

  於是,在她在保健室的床上休息的時候,我主動承擔起了照料的工作。

  在她醒來之前,我考慮了各種各樣的事。

  看著疲憊不堪陷入沉睡的芭提雅,我感覺到,她是我不願失去的存在。當然,像這個樣子消耗是不行的。

  為數不多的,能給我帶來樂趣的存在。

  畢竟是如此重要的存在,再努力一點,好好保護她才行。

  至少,像這次這樣放任不管的做法不會再有第二次。

  “嗯?塞西爾大人?“

  芭提雅緩緩睜開了眼睛。還沒清醒過來的樣子,但是模模糊糊地捕捉到了我的身影。

  “已經沒事了,繼續睡吧。“

  我輕輕摸了摸她深紅的頭髮,她露出了淺淺的笑,繼續她的夢之旅。

  “呵呵呵……。真是個好夢啊……唔嗯嗯嗯……“

  我看著她幸福的表情,在內心苦笑“會這樣子笑著掛念我的也只有你了呢“,我微妙地,感到自己的心情很好,感到心滿意足。

  無法否認。……我心滿意足。

  保健室的門的另一邊,有學生在竊竊私語。

  “……澤諾“

  我隔著簾子,向與芭提雅的侍女們一起待機的澤諾發出命令。

  “謹遵主命“

  簾子的另一邊,我能感覺到澤諾在動。

  我側耳傾聽門那邊的聲音,我隱約聽到幾個人在嘰嘰喳喳地爭論。

  “等下,不要擠我啊“

  “為什麼不進去?”

  “芭提雅大人無恙吧?”

  “趕緊進去不就好了”

  “您在說什麼呀?如果裡面現在氣氛正好怎麼辦啊?”

  吱呀(*開門聲)

  “哎?等、哇啊!”

  “哎!?啊!!”

  “唔!!”

  “……請進“

  澤諾打開門,這麼說道,門那邊的聲音戛然而止。

  總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微妙的沉默在蔓延。

  “在最裡面的隔間休息中。殿下正在照看著。“

  ““……失禮了””

  在小小地咳了一聲後,重新找回氣場後,我聽見“喀噠喀噠”的腳步聲朝這邊走來。

  隨著大家的靠近,睡著的芭提雅漸漸恢復了意識。

  “唔嗯~?哎?”

  本來還想讓她再睡會兒的,沒辦法。他們也只是擔心芭提雅才來的,就這樣送客總覺得很過意不去。

  “……芭提雅大人?殿下?”

  簾子的對面傳來了擔心的聲音。

  “……提雅,大家都很擔心你哦”

  我輕輕向剛睡醒揉著眼睛的芭提雅說著。

  被大家看見芭提雅的睡顏的話,就像是小心地藏起來的只屬於自己的寶物被大家看見時的感覺,總覺得很可惜啊。

  “塞西爾大人?”

  她睡眼惺忪的雙眼,捕捉到了我的身影。

  “哎?咦?這裡是?我……”

  “這裡是保健室。你因為睡眠不足倒下了。現在,瓊安娜小姐和謝爾茲他們因為擔心你而來探望你了,可以讓他們進來嗎?”

  還有尚未完全清醒的她,輕輕轉動眼珠,芭提雅望向簾子外。

  緊接著……

  咚!!

  芭提雅氣勢洶洶地掀開被子坐直身子,快速整理頭髮之後,對還在外面等候的他們說。

  “還請進呀!!”

  氣勢十足的回答,讓大家都松了口氣。

  “那麼我們失禮了”

  姑且還是擔心著她的,最先進來的是芭提雅的友人們,接著是我的近侍候補們,圍在芭提雅床邊。

  “各、各位,那個,雖然我現在還沒搞懂怎麼回事的,但是讓你們擔心真是非常抱歉!!”

  剛睡醒,還雲裡霧裡一頭霧水的芭提雅,不管如何先低頭道歉。

  能夠理直氣壯地說出“我還沒搞懂”,還真有芭提雅的風格。

  瓊安娜小姐握住了芭提雅的手。

  “真是的,芭提雅大人。您突然就倒下了,我們很擔心您啊”

  芭提雅就像想蒙混過關似的,“哎嘿嘿”地傻笑。

  希莉卡小姐也一樣,靠近芭提雅說著。

  “我從剛才離開保健室的校醫那兒套到……聽到了哦!!睡眠不足是怎麼一回事!?您又不是涅爾托大人,不好好休息可不行啊。……之後我會給您我特製的、能改善睡眠的混合香草茶(*原文バーブティー,此處應為ハーブティーherbtea)的。”

  她用碎碎念、抱怨一般的口吻訴說著對芭提雅的擔心。涅爾托看起來有點不太好。大概他總是在這些地方惹希莉卡小姐生氣吧。

  辛西婭小姐從希莉卡小姐的身邊探出身子說道。

  “芭提雅大人,如果感到不安的話還請您告訴我或者巴爾德大人。不管何時都會擔任您的護衛的。”

  巴爾德被突如其來的點名嚇到了的樣子,不過沒有異議馬上點了頭。

  “嗯、嗯?”

  ……辛西婭小姐,你是什麼時候習得能夠擔當護衛的武術的?

  最後是安妮小姐,她用感同身受的表情,一邊點頭一邊提高音量。

  “莫名其妙地被第三者嫉妒,很困擾吧?我也經常被以前和謝爾茲大人有關係的人找茬……。不論何時都可以和我商量,我會教您擊退她們的方法,請不用顧慮地告訴我吧!!”

  “等下!?哎!?找茬!?這是怎麼回事啊,安妮小姐!?”

  慌慌張張的謝爾茲……這裡就先不要管他好了。

  肖恩也兩手握拳,拼命地對芭提雅說。

  “我、我可能有點靠不住,但要是發生了什麼,可以來找我!”

  說完後,就像再說“這樣說可以嗎?”般看向了瓊安娜小姐那邊。她笑著看過去,肖恩露出了燦爛笑容。看來弟弟被瓊安娜小姐好好教育了一番呢。

  “唔嗯,那個,唔嗯……”

  面對不斷冒出的溫柔的話語,芭提雅只能不斷地讓視線到處徘徊。

  像是尋求説明般將視線投向我,我回應微笑,點了點頭。

  “大家,都是你的夥伴,沒必要一個人煩惱哦。”

  “這個、那個、我……”

  聽了我的話,芭提雅瞬間皺起眉頭,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但是很快,像是振作起來一般,甩了甩頭。

  “我,會加油的!!”

  即使身處這種狀況,芭提雅也不忘加油。為了修正她加油的方向,我開口。

  “不,所以說——”

  但是就在下一秒,我不得不點頭。

  “首先,我會從理解各位為何都在鼓勵我這裡開始努力噠!!”

  ……嗯。從那裡開始努力嗎?

  一瞬間,大家在啞然過後,都笑著說“真不愧是芭提雅啊”。

  果然,芭提雅的周圍就該是這樣才對呢?

  就是因為她的身邊會是這種氣氛,我才無法停止對她的觀察啊。

第二卷 一、芭提雅將要十六歲

  網譯版 轉自 百度貼吧

  掃圖:zb196822

  翻譯:狼女_珊

  砰……砰……!!

  秋日的晴朗天空下,五彩繽紛的煙筆直延伸,仿造的【煙花】發出巨響。

  這是,我——塞西爾·格洛·阿爾法斯塔和未婚妻芭提雅,以及動不動就閉門不出的研究宅涅爾托共同開發的。

  “來吧,各位!哈路姆學院的文化祭終於要開始了哦!!”

  大批學生的視線聚集在前方的簡易舞臺上。我的未婚妻在舞臺之上,興高采烈地宣佈道。而站在如此歡騰的她的身邊的是,我的弟弟,肖恩。

  “以哈、哈路姆學院中等部學生會長,肖恩·塔可因·阿爾法斯塔之名,我宣佈第一屆哈路姆學院中等部文化祭現在開幕!!”

  肖恩緊張地宣佈道。

  “……雖然自依琳小姐事件後只過了兩個月,真和平啊。”

  我看著笑得燦爛的芭提雅的樣子,不禁呢喃。

  ——表面上,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的笑顏。

  但是芭提雅的心中,確實是留下了小小的芥蒂。

  不過,她還是一如往常般。

  “那麼,難得我也被招待到這裡了,去享受下【文化祭】好了?”

  我微笑著,向立在一旁的澤諾開口。他是我的侍從,是我的契約精靈。

  “您要享受的不是文化祭,而是’享受著文化祭的芭提雅大人’才對吧!?”

  我微笑無言,踩了他一腳。便踏進了很久未造訪的中等部區域。

  ***

  芭提雅·伊比爾·諾切斯侯爵千金——十五歲。快要到十六歲。

  芭提雅是在八歲的時候,成為身為阿爾法斯塔王國的王太子的我的未婚妻的。

  她在與我剛見面時便告訴我她是【乙女遊戲的惡役千金】。自那以來,說著“目標是成為一流的惡役千金”,她有趣的言行總能帶給我快樂。

  最初,我對她說的【未來的劇本】還半信半疑。但是,在讓人愉快地二人會話中,我漸漸覺得她說的也並不是謊言吧。

  ……不過對我來說重要的是有趣與否的問題罷了,說實話,是不是謊言都沒什麼關係呢。

  我隨意地眺望著滿是中等部學生的熱鬧的學院內。

  說起【文化祭】,還是由芭提雅提議“想要留下眾多回憶”而促成的。她可是從幾個月前就開始精心準備,就為了今天的開幕。

  現在,雖然剛剛才發表了開幕宣言,但是作為主辦方的中等部學生會成員們忙得不可開交,芭提雅連和我一起的時間都沒有。所以沒辦法,在我想著適當地消磨下時間的時候,我聽到肖恩的未婚妻,瓊安娜小姐的聲音。

  “哎呀,塞西爾殿下。果然殿下也被招待來這裡了呢。”

  她和我同為高等部二年級學生,為了欣賞未婚夫肖恩作為學生會長的英姿而來中等部閒逛的吧。

  “彼此彼此,不管怎樣,想牽戀人的手只能等到閒暇時了呢。”

  也許是看見我在無聊地閒逛吧,瓊安娜小姐苦笑著說。

  她——瓊安娜·蓋爾斯沃倫公爵千金,也是芭提雅的友人。愛慕芭提雅、在暗中支持她……不時會給予建議,是非常優秀的女性。

  以及,統率著芭提雅的非官方粉絲俱樂部【芭提雅愛援會】。

  “既然機會難得,我能和您一起逛逛嗎?”

  微笑著的瓊安娜小姐,和我縮短了少許距離,視線向周圍遊走。一邊笑著一邊壓低音量。

  “趁著我們都有空的時候,我要追加報告關於依琳·斯貝爾茲子爵千金的事件。”

  “嗯,當然沒問題。解決掉麻煩事後,雙方都能更好地享受約會吧。”

  我也微笑著回應。只要不被聽見的話,周圍的人就會把我們當成在閒談的吧。

  我們開始慢悠悠地在學院內閒逛。

  之前,依琳小姐裝作希羅尼亞·因特倫男爵千金的樣子,對芭提雅做了些陰險的、讓人憎惡的事。

  而另一邊,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是不知為何處處針對芭提雅的少女。

  按芭提雅的說法,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是【乙女遊戲】的女主角。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好像也有自己就是女主角的自覺,像個笨蛋似的,一味按【乙女遊戲】的【劇本】採取行動。也就是說,把作為【惡役千金】的芭提雅認定成惡人,自己扮演悲劇的女主角。

  芭提雅本人也在為了被審判(*ギャフン)後廢棄婚約而扮演惡役千金。……骨子裡就是正直善良的芭提雅,無緣【惡役千金】,做的各種惡事都以失敗告終。

  當然,我和身邊的人都不會相信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鬼話,也不會容許將芭提雅認定為惡人的行為。

  這些事中,最麻煩的,就是和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締結契約的光之精靈。不過,本人可能也沒有察覺到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只是,那只光精靈,在幫助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給她帶來對她來講有益處的東西。

  不過,我身邊有繼承了精靈王的血的高位精靈澤諾在,芭提雅也有小黑。

  小黑是防禦特化的暗屬性高位精靈,平時是黑狐或者擬態成幼女女僕。

  芭提雅和小黑一起製作了附帶著暗屬性的防禦能力的耳環。戴上附魔的耳環的話,就不會受光精靈的影響了。

  不僅是我和芭提雅,我的近侍候補們、芭提雅的友人們也都戴著防身。

  然後,過著普通的學院生活的時候,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多次在人前針對芭提雅,想讓她被當作惡人。拜此所賜,她討厭芭提雅這件事人盡皆知,前幾日,有人利用這點來攻擊芭提雅。

  依琳·斯貝爾茲子爵千金。她戴著與希羅尼亞男爵千金髮色相同的粉金色假髮,做著讓芭提雅厭惡的事,最後還將芭提雅推下樓梯。

  “依琳小姐所作所為相當陰險,已經被司法介入。當然,學院已經將她退學了。子爵家也和她斷絕了關係,現在在牢中進行餘罪確認。”

  我側耳傾聽瓊安娜小姐的話,點了點頭。

  “嗯,罪有應得呢。”

  只是破壞東西這種程度姑且不論,將人從樓梯推下,怎麼想都做得太過了。

  依琳小姐單戀著一位男學生。她撞見那位學生紅著臉和芭提雅說話的樣子,那個瞬間,她由著怒火,將芭提雅推下樓梯。

  但是,這件事不是“我沒辦法不在意我喜歡的人是你的粉絲這件事,順勢就……對不起?”就能結束的。

  如果小黑不在,毫無疑問芭提雅會受重傷,運氣不好的話可能還有生命危險。

  “只是調查餘罪罷了,倒是花了很長時間呐?”

  我詢問瓊安娜小姐。

  “現在是越是探尋,牽扯就越多的狀態。”

  “哼~嗯。在我遊學期間,還真是大展身手了一番呢。”

  高等部二年級的春天到夏天為止,我都在鄰國遊學。在此期間,依琳小姐數次欺淩芭提雅。

  姑且,我將【留守人員】安排在芭提雅身邊,擔當我在鄰國期間的眼線。

  她的行為【留守人員】的報告書、資料都會提到。按理說,應該沒有調查的必要。

  即使如此,能查出餘罪,就說明有連我那優秀的【留守人員】都沒掌握的欺淩。

  瓊安娜小姐驚訝地張了張嘴。

  “她的休息時間基本都將心思花在欺淩上了。雖然大罪供出來了……但是過於細微而沒讓人發覺的事數不勝數。雖然都歸納出來,知道她做了什麼事,但是取證好像很麻煩的樣子。”

  “原來如此。算了,在牢裡就沒法再對芭提雅出手了,姑且是不會再出現在我們眼前了,就這樣吧。”

  依琳小姐已經被定罪了。之後就是一一收集罪證,怎麼判她的問題了。

  “那麼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呢?”

  “還是老樣子呢。”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被依琳小姐栽贓陷害。因此,她主張自己是被害者,是需要被安慰的物件,但並沒有去安慰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人——最終,她叫囂著自己沒人安慰都是芭提雅的錯之類的讓人意味不明的理由。

  一想到那個讓自己的未婚妻受傷的女人的臉,我自然地皺起了眉頭。

  瓊安娜小姐的話還沒完。

  “針對芭提雅大人,還說些失禮的話——在身為未婚妻的芭提雅大人面前,說什麼能讓殿下幸福的只有自己,自己才是殿下的【命中註定的少女】,說什麼夢話呢。”

  “真是非常讓人困擾的話啊。”

  感覺眉頭皺得更用力了,歎了口氣鬆開了眉頭。

  芭提雅也還是老樣子,想撮合我和希羅尼亞男爵千金。

  為了不讓笨拙地行動著的芭提雅暴走,便適當地配合她的行動,但是這實在不是能讓人感受高興的事。

  加之最近,看見芭提雅憂愁的表情次數變多了。

  仿佛在代我傾訴心聲,瓊安娜小姐開口了。

  “如果不是芭提雅大人在庇護她的話,我們就可以輕易解決她的事了,真是非常遺憾。”

  瓊安娜小姐不知從何處掏出扇子,展開遮住嘴角。她大概也想到了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言行吧,一副焦躁的樣子。

  但是,還沒有做出任何行動,是因為尊重芭提雅的意願吧。

  我們都想到了讓人厭惡的事,就這麼沉默地走著,突然看見因學生聚集而變得熱鬧的角落。

  “那是?”

  “啊,那邊嗎?那邊的話……呵呵,您何不直接去確認看看呢?”

  瓊安娜小姐的表情一變,心情很好地勸誘我。她好像是對人群為何聚集在此心中有數的樣子。

  雖然並不是特別感興趣,但是看見瓊安娜小姐的表情後我改變主意了。我通過她的表情,判斷出這件事恐怕和芭提雅有關係,稍微有點感興趣了。

  我接受瓊安娜小姐的勸誘,向著人群走去。

  “啊,殿下!”

  聚集起來的學生,察覺到了我和瓊安娜小姐的存在。人群後方的學生們向兩側避讓,前方的學生們也是,為我們開了一條路。

  我們順著他們開的路,緩慢向前。

  在走過學生們讓出的道路時,還聽到了“會為您應援的”這種意味不明的話,我歪了歪頭,想著是怎麼回事。然而,我馬上就明白了。

  穿過人群,正前方。

  在正前方的宣傳欄上,我和芭提雅、我的近侍候補和他們各自的未婚妻們的名字,都附上照片貼了出來。

  從左邊數,肖恩和瓊安娜小姐、涅爾托和希莉卡小姐、巴爾德和辛西婭小姐——以及我和芭提雅。

  剩下的幾組是其他未婚夫妻們。

  瓊安娜小姐看著貼著肖恩和她的名字的地方,興高采烈地和我說明。

  “在明晚舉行的後夜祭——文化祭結束前的收尾活動中,會在事先由他人推薦或者自己推薦的候選人之中,選出最佳情侶。這是為此而開設的投票區哦。”

  原來如此。看起來是個熱鬧的活動啊。

  我將視線投向宣傳欄,一組一組情侶看過去。

  中等部的學生成員有肖恩、涅爾托、巴爾德。他們全都是我的近侍候補。

  雖然我還有另外兩名近侍候補,謝爾茲和庫爾岡。

  謝爾茲和他的未婚妻安妮小姐沒被選上,大概是因為他們歸屬高等部吧。順帶一提庫爾岡沒有未婚妻。

  這五位近侍候補,按芭提雅的說法就是在【乙女遊戲】中,有可能與女主角結合的【攻略物件】。

  不過芭提雅是希望我和女主角結合的。於是便各種妨礙——自認為是妨礙的行動,讓我的近侍候補們和千金們加深感情。

  如今,他們的目光不會在女主角身上停留,和各自的戀人或者未婚妻的感情很好。

  雖然只有庫爾岡還是單身,不過看起來他很在意芭提雅。不過芭提雅是我的未婚妻,不可能成為庫爾岡的戀人,他好像因此選擇了埋頭工作的道路。就連單身的他也沒有對女主角有絲毫心動。

  啊,理所當然,我對女主角也沒有絲毫興趣。

  我繼續詢問瓊安娜小姐。

  “順帶一提,現在得票數最高的是?”

  “雖然非常不甘心,但是殿下和芭提雅大人有著壓倒性的人氣。芭提雅大人好像沒想到自己會被選中呢……別說被其他人提名選中,就連名次排得這麼高也沒有發現呢。”

  瓊安娜小姐用扇子遮住嘴角,看起來很開心似的眯著眼。

  芭提雅雖然並不在意這個,但是身邊的人因為想給個驚喜而故意沒有告訴她吧。

  “殿下。您一定會去後夜祭的對吧?”

  我對微笑著的瓊安娜小姐回以同樣的笑臉。

  “我可不能讓重要的未婚妻孤零零地站在臺上啊。能得如此殊榮,能陪同是我的榮幸。”

  “雖說如此!勝負尚未分曉哦?怎麼說我和肖恩殿下也是挺恩愛的呢。從現在開始逆襲給您看哦。”

  瓊安娜小姐用挑釁的眼神看著我。我也露出遊刃有餘的表情。

  “這樣的話,我們也不得不努力了呢。文化祭期間,我會好好地讓你們看著我和芭提雅秀恩愛的樣子的。”

  如果讓周圍的人看見我和芭提雅恩恩愛愛的樣子的話,票數也會繼續增加吧。況且,芭提雅一定會一如既往般,做出有趣……可愛的反應。

  這可是肖恩和芭提雅精心準備的文化祭啊。我也想要助他們一臂之力。

  “我覺得,會有有趣的事情發生呢?”

  我在想芭提雅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因為比平常靠得更近的我,而慌慌張張的芭提雅。

  因為在【後夜祭】拿到最佳情侶獎而臉紅動搖的芭提雅。

  ——嗯。不管如何都很有趣啊。

  作為未來的王太子夫婦,本應成為國民都會憧憬的存在,要不試著再努力一點?

  “……殿下,您現在的笑容很黑哦?”

  “你在說什麼呢。你也露出了相似的笑容哦?”

  我和瓊安娜小姐,不愧是手足啊(*上卷及下文皆有提及塞西爾和瓊安娜有血緣關係)。

  雖然沒有多親密,但是再次感受到我們不愧是流著相同的血啊。

  ***

  第二天晚上。【後夜祭】於中等部的禮堂舉行。

  舉行了很多諸如舞蹈比賽啊、短劇之類的活動,就在學生們都情緒高漲的時候,禮堂內響起了芭提雅的聲音。

  “第一屆哈路姆學院中等部文化祭,萬眾矚目的最佳情侶獎現在頒佈哦!!”

  將頒佈這個獎作為收尾。

  通過澤諾暗地裡的調查,最佳情侶獎的由我和芭提雅拔得頭籌。

  毫不知情的芭提雅,在演講臺上接過某位學生遞上的紙。恐怕那張紙上寫的是最佳情侶獎的票數統計結果吧。

  芭提雅用帶著焦急的眼神看向四周。

  包含瓊安娜小姐在內的她的友人們都笑著注視著她。

  “那麼,差不多該走了吧?”

  在某個不起眼的地方,背靠牆壁眺望臺上的我,開始向著容易被芭提雅看見的地方走去。

  說是說不起眼的地方,但我畢竟是王太子。多多少少會有視線停留在我身上,但我還是微笑著穩步向前。

  當然,邊走我也不會把視線從芭提雅身上移開。

  這麼難得一見的有趣場景,可不能錯過呐?

  跟在我背後像影子般的澤諾,好像有點驚訝的樣子。即使在背後,也能感覺到。不過,澤諾的態度一向如此,無須在意。

  在我移動期間,頒獎開始了。首先從第五位開始宣佈。

  第四位是巴爾德和辛西婭小姐。第三位是涅爾托和希莉卡小姐、第二位是肖恩和瓊安娜小姐——被叫到名字的情侶們都是熟人,他們也站上了領獎臺。

  這個時刻,終於到來了。

  “接下來,第一位是塞西爾·格洛·阿爾法斯塔殿下和芭提雅·伊比爾·諾切斯侯爵千金哦!!……嗯?咦?”

  芭提雅用像是能發出誇張的效果音般的氣勢,宣讀出我和她自己的名字。她在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說自己的事情,用動搖的聲音說。

  “塞西爾大人和我?哎?哎?哎——!?這是怎麼回事啊!?”

  另一邊,聚集在禮堂的學生們,沒有在意芭提雅的動搖,獻上了熱烈的掌聲和歡呼。

  “哎?等一等呀!?哎?我和塞西爾大人?為、為什麼!?”

  芭提雅的臉染上蘋果般的赤紅,手腳無處安放。希莉卡小姐就站在手足無措的她的旁邊。接著希莉卡小姐代替司儀芭提雅,拿過寫著結果的紙,低頭看。

  “就由我來給各位說明理由吧。’守望著可愛的芭提雅大人的塞西爾殿下真是太棒了!’之類的、’文化祭期間,將芭提雅大人嘴角的食物碎屑用手指拭去的塞西爾大人,太強了!!甜~甜的氣氛,多謝款待!’之類的,以這些理由居多哦!!”

  “什、什、什、則、則麼會。甜甜的社麼的……”

  ……芭提雅,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哦?

  芭提雅臉頰一點點染紅,幾乎都站不穩。我站在她旁邊,摟住她的腰支撐她。

  “現在塞西爾殿下也登場了!!……等等芭提雅大人,請您振作一點!!”

  希莉卡小姐給整個人都飄飄忽忽、表情呆滯的芭提雅打氣。

  “但、但是……”

  混亂至極的芭提雅,嘴巴張張合合,做不出任何反應。

  拿她沒辦法。這裡就該我來圓場了。

  我笑著站上領獎臺,耳邊傳來澤諾從後臺發出的“還請您自重啊!!”的聲音,一定是錯覺呢。

  自從依琳小姐事件以來,芭提雅有時會採取微妙的疏離的態度對我。再加上最近忙著準備文化祭,見面的機會也減少了。

  因此,我稍微有點希望有趣的事情發生。

  只是稍微惡作劇一下的話,一定會允許我的吧。

  我就那樣摟著芭提雅的腰,用視線巡視整個會場,輕輕地舉起手。緊接著,全場安靜下來。

  我微笑著,緩緩吸了一口氣,用全場都能聽到的聲音說。

  “像這樣,拔得頭籌,被各位祝福,我覺得非常高興。在這裡我向大家約定,今後我們也會作為讓各位都憧憬的情侶,互相尊重,繼續構築良好的關係!!”

  我瞥了一眼芭提雅,她紅著臉,呆呆地看著我。

  嗯。她的這種狀態下,很難讓她發言呢。

  果斷放棄讓她發言的我,橫抱起她,然後……

  ……啾。

  我輕吻她的臉頰。

  “唔!?”

  芭提雅驚訝地睜大雙眼,慌慌張張地捂著自己的嘴。恐怕不那麼做的話就得尖叫出聲了吧。

  赤紅由臉頰蔓延她全身,非常有趣……可愛。我對她的反應感到滿足。

  緊接著,在我再次看向學生們的時候,全場沸騰,鼓掌歡呼。

  非常非常熱烈呢。幹得漂亮。

  “之後就拜託你了哦,肖恩。”

  “好的,皇兄!!”

  與瓊安娜小姐一同站在臺上的肖恩回應我,他的臉頰因為興奮而變紅,攬下剩下的事。

  芭提雅腦袋已經超載,在我懷裡像丟了魂。

  嗯,看來不帶她去休息的地方可不行啊?

  在學生們的注視下,我和芭提雅緩緩走下臺。然後便在各位的應援聲中,抱著芭提雅,揮了揮手後退場。

  這之後,我將她帶到了醫務室,等她回神。

  沒過多久,她便回過神,抱著頭開始說。

  “明明明年還有審判在等著我,所以還想著趁現在留下和朋友間的美好回憶的!!但是剛才的事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結果回憶變成了’想起塞西爾大人就覺得痛苦的事件’了啊!!您好過分!!”

  ……但是,這也是無可奈何吧?將會場的氣氛推向高潮不正是王族的職責嗎。

  動搖的芭提雅,露出了看起來很開心的表情。但是我察覺到在這表情的深處,隱約潛藏著憂鬱和不安。

  說實話,我還想著,在人前秀恩愛的話能多少減少她的不安的。所以雖然稍微有點遺憾——算了,對我來說這是美好的回憶。

第二卷 二、芭提雅十六歲

  升上高等部三年級後,我再次任職學生會長。想想上次就任這個職位也是在中等部三年級的時候。

  與此同時,芭提雅也要升學高等部了……

  ……然而,最近她好像是認真地想要避開我。

  在給依琳小姐定罪的時候,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向芭提雅說了些過分的話。那時種下的小小芥蒂,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增長。

  換作以前,在她遇到麻煩事的時候,馬上就會哭著找我,現在的話,只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完全不找我商量。

  我也經常看她作出不適合她的客氣的態度。

  這些都歸咎于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話。

  “你是為了襯托我而存在的。連情敵都算不上,僅僅是三流的惡役千金罷了。就算你放棄當惡役,你也不可能救得了塞西爾殿下的。他本可以擁有的幸福,就這麼被你奪走了哦?你是不可能替代得了我的。畢竟我可是【真命天女】啊!!”

  不管回想多少次,都讓人覺得糟心啊。

  關於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我倒是正在考慮採取什麼措施……

  不管是芭提雅的友人們也好、我的近侍候補們也好,都是非常優秀的人才。所以即使我不做出行動,他們也早就儘量讓芭提雅和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接觸減少到最低限度。

  我也為了增加和她相處的時間,試著愛護她、寵愛她。

  雖然因為【文化祭】前後很忙見面的時間減少了,但是在【後夜祭】我們被選為了最佳情侶,也再次向周圍的人宣示了我們的親密。

  我是想著這樣一來,芭提雅也會變得安心點吧,結果她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

  非但如此。她在升上高等部後,比以往更加明顯地逃避我。

  這麼一來,我能採取的手段也就剩下一個了。

  “逃跑的話不就只剩下抓回來這個選項了嗎?”

  ——離入學已經過了一個月,某天放學後。

  我決定去抓她。

  芭提雅在看見我的時候便如脫兔般逃跑了。我只是單純地在追她……也只是看起來如此而已,我在將她誘導去沒什麼人的後院。

  在追趕芭提雅的時候,她的侍女們都“不小心”走散了。這個後院裡只剩下我和芭提雅,以及在離這稍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待命的澤諾和小黑。因此,不必擔心被他人打擾。

  我微笑著,將芭提雅逼到牆角。然後將手撐在芭提雅臉兩側、用腳擋住她的身體。

  她又在碎碎念著 “這個就是傳說中的【壁咚】了吧”這類我聽不懂的話。然後又突然回過神來,滿臉通紅,視線飄忽。

  “就、就沒有逃走的選項嗎!?”

  芭提雅淚眼汪汪地看著我。我的嘴角不由得上揚了。

  “所謂雄性,有著會追捕在眼前逃跑的獵物的習性哦?”

  “我、我才不是獵物呀!!”

  芭提雅用膽怯的小動物般的表情看著我。

  “但是,你看起來非常美味呢?”

  “……肉、肉的話可能多少是有一點的,但是一點都不好吃呀!!還請不要吃我!!”

  在聽到“肉”這個字眼的時候,視線差點就移到有好好長大的胸部去了,幸好自製住了。

  ——果然,雖然我覺得十分美味,但是她理解不了我話裡的深意。

  “……直接就接受了表意嗎,真是提雅的作風呢。我說,提雅。野生的肉食動物會追趕獵物,不光是只為了吃。追趕獵物也為了玩樂,這種情況也是有的哦?”

  “請不要把別人當成玩具來看待!!而且,您說的不就是鬼畜嗎!!”

  ……姑且先否認“鬼畜”,但是 “被當成玩具看待”不是從現在開始的呢?

  哎呀,芭提雅坦率這點雖好,但是我樂於看她的反應這點,還沒有察覺到嗎?

  真的很(像個笨蛋般) 可愛呢。(*括弧為原文)

  “瞧,提雅就像人偶一樣可愛。不知不覺就想和你一起玩了呢。”

  “哎!!居然!!說什麼像人偶一樣可愛!!就、就算您這麼哄我,我、我也不會上當的哦?”

  雖然嘴上是這麼說的,但是芭提雅臉頰染上緋紅,露出了非要說可愛也不是不行的表情。如此簡單就露陷了。

  看著她現在的樣子,她是想和我在一起這點已經充分傳達給我了。然而,究竟為什麼要逃避我呢?

  恐怕,希羅尼亞男爵千金之前口中說的【命中註定的少女】之類的話是關鍵。畢竟芭提雅固執地不肯開口談這個話題。

  拿“我不想塞西爾大人受到傷害”之類的理由搪塞我,一直逃避我。這可不是嘴上說的——“逃避話題”。她可是用物理意義上的奔跑來逃避我啊。

  像今天這樣,抓住芭提雅並非難事。但是,即使抓住她也不會開口的吧。而且,拷問可愛的未婚妻閣下……稍微強硬點的手段也不行,無可奈何,只能暫時繼續放任她了。

  要不乾脆,去問知道內情的另一位當事人——希羅尼亞男爵千金,雖然有考慮過這麼做……但是好像會惹上麻煩,這個就作為最終手段保留。

  會欺負芭提雅的熊孩子,還是儘量不想和她接觸啊。

  在我盤算這些的期間,芭提雅還在繼續說著。不知何時她開始情緒失控,淚眼汪汪地,皺著眉向我訴說。

  “因為塞西爾大人呀,強、強制力終於還是發動了啊!已經、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了啊!!還有一年,我就要被審判,從這個舞臺(*指整個故事的舞臺)上退場了啊。我就要和塞西爾大人永別了啊。我已經決定了,作為惡役,為了漂亮地完成我的任務,我還是和塞西爾大人保持距離比較好呀!!”

  我不自覺地緊皺眉頭。

  這個不行啊。最近,一遇到關於芭提雅的事,表情就變得難以控制。

  明明其他事的話,不管被做了什麼,不管被說了什麼,我都能簡單地保持笑容讓這些事過去……為什麼呢?

  “【強制力】,到底是什麼呐?”

  我將後半句“還有,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做了什麼嗎?”默默咽了下去。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隨便懷疑別人不好。

  特別是像我這種有頭有臉的人,正因為我們的發言有一定的影響力,才更要謹言慎行。

  我深呼吸了一下,保持平常心。

  我有意去舒展眉頭,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芭提雅戰戰兢兢地看向我這邊。

  我的笑意更深,催促她開口。緊接著她抿著唇,以一臉認真的表情、嚴肅的氛圍下開口了。

  “因為是塞西爾大人我才說的。事實上我……變胖了”

  “……嗯?”

  “所以說,我變胖了啦!!”

  “……唔嗯,這是怎麼一回事?”

  見芭提雅一臉認真的表情,我還準備聽真相的……

  我向著開始說些不明不白的話的芭提雅,情不自禁歪了歪頭。

  接著,芭提雅像下定決心一班,繼續說。

  “——去年秋天,正好是文化祭結束那會兒,不知為何我的體重開始逐漸增加。我開始我還不知道原因,但是我還是察覺到了!這就是所謂的強制力那個鬼東西吧!!”

  芭提雅雙手捂住臉頰,用很震驚的表情說著。但是,果然我完全沒搞懂她在說什麼。

  “提雅,雖然有好幾個想吐槽的點,但能先聽我說嗎?你胖了這件事,為什麼會和所謂的【強制力】有關係?”

  對於我的提問,芭提雅露出了些許不滿的表情。像是在說“為什麼您會不知道?”。

  ……我倒覺得這個是個非常正經的提問啊?

  芭提雅在小小地歎了口氣後,開始說明。

  “說到這個,在原作裡,芭提雅的體型可是十分圓潤的呀。我在初次面見塞西爾大人的時候,便為了脫去三流惡役千金的印象,進行了嚴格的減肥,將原作的圓潤體型給覆蓋過去了。明明是這樣的,但是為什麼,在審判近在眼前的現在,又開始變回芭提雅原來的體型呢!!”

  我想想,也就是說……因為強制性的與【乙女遊戲】中芭提雅的姿容越來越相近,所以是【強制力】開始運轉了,可以這麼理解是吧?

  唔嗯,我覺得我現在笑出來也沒關係吧?

  不,芭提雅看起來是認真的,可不能笑出來啊。

  既然如此,還是好好說明比較好吧。

  “我說啊,芭提雅。雖然對你認真地在煩惱的事很抱歉,但是你體重的增加,大概跟所謂的【強制力】沒有關係,是你放在裙子口袋裡的東西的問題吧?”

  “口袋裡的東西?”

  她滿臉疑惑地皺著眉,看向自己的口袋。然後將手伸進被大大的、鼓鼓的裙子隱藏起來的口袋裡,從裡面拿出了什麼。

  “……尤蜜兒大人和歐忒梅莉亞大人給的點心。是這些的問題?”

  芭提雅看著手裡的兩份烤制點心,歪了歪頭。

  雖然覺得歎氣也不是不行,但還是忍住了。

  “提雅,你在去年的秋天——準確來講是【文化祭】以後,周圍的千金小姐們給了你很多點心吧?”

  “哈!好像是這麼一回事呀!!明明在那之前都沒有交往的各位,突然就給我點心。難道說,強制力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不對哦。是因為經過【文化祭】後,大家瞭解到你是一位出色的女性。正因如此,想和你交好的各位千金小姐們才會投你所好來接近你哦。”

  雖然我是這麼說的,但是實情並非如此。

  在【後夜祭】被選為最佳情侶的前幾位千金小姐們,都和芭提雅淵源頗深。而這些千金小姐們都會經常投喂芭提雅點心。

  然後將這兩點組合起來的話,“向芭提雅·伊比爾·諾切斯侯爵千金投喂點心的話,長年的暗戀會結果、會邂逅無與倫比的愛戀,變得幸福”現在到處流傳著這樣的傳聞。

  於是,就湧現了大批向芭提雅進貢點心的學生們……

  芭提雅也是有懂禮的地方呐。從別人那兒得到點心的同時,會好好地向別人打招呼、互相交朋友,成了朋友後就會傾聽別人的戀愛煩惱,出謀劃策,漂亮地讓幾位千金和她們思念的人結合在一起。也正因此,這個傳言現在屬於刹不住車的狀態。

  一方面投喂芭提雅的點心越來越多,另一方面,“吃掉”後影響的自然是芭提雅的體重,那體重便不斷增加。

  也就是說,原因顯而易見,這和芭提雅說的【強制力】之類的沒有半毛錢關係。

  啊,在這之前,可能也有我給她那名為“減肥”的肌肉訓練提了建議的影響。畢竟肌肉滿滿的王太子妃,總覺得微妙啊。所以便讓她注意運動量,要適可而止。

  芭提雅即使聽了我的解釋,她仍舊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不,這就是強制力……”

  “不,就單純地把點心的用量減少就可以了哦?以及,你臨時稍微增加點運動量也行,但是要適可而止哦?”

  我打斷了芭提雅的話、果斷地打斷了。

  用【強制力】這樣莫名其妙的理由,讓她覺得“我即使胖了也是無可奈何”可不行,縱容的話對她的健康可沒好處。

  不管怎樣,如果讓她在【強制力】開始運作這點鑽牛角尖的話,又會開始暴走這點讓人困擾。

  “但、但是,難得人家給我,不吃的話……”

  “那就分給侍女們一點,讓自己少吃點如何?”

  “我的零食……”

  “我記得你是以成為一流的惡役千金為目標的來著?”

  “……”

  在我的兩臂間,芭提雅無精打采地垂下頭。

  但是,既然沒說不要,那就代表勉強同意了吧。

  “啊,對了。還有,要是目標是打算成為一流的惡役千金的話,提雅你不待在我身邊可是不行的哦?”

  得順便提(hu)醒(you)她一下。

  這次是以“【強制力】終究還是開始運作了。所以我得遠離身為【攻略物件】的塞西爾大人。”這樣莫名其妙的理由,離開我身邊。

  雖然這毫無疑問只是誤會一場,但是今後,因為她說的所謂【審判】臨近,她也會變得更容易暴走吧。

  而且每次都得來一遍你追我趕的話……也挺有趣的才怪,這效率也太低下了。

  因此,將她束縛在我身邊的話,不管是觀察也好管理也好,都會更方便,這點是肯定的。

  芭提雅用一副悲傷的表情開口了。

  “為、為什麼呢?塞西爾大人接下來會突入和女主角的甜甜蜜蜜期,於是會慢慢地與我拉開距離才對呀。為了維繫和塞西爾大人的感情而急躁起來的我,在惡役千金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然後,對越走越遠的我厭煩,在畢業典禮那天……”

  話未說完,芭提雅的眼裡有淚水在打轉。芭提雅為了不讓滿溢的淚水落下,甚至忍住不眨眼,手拽緊了我胸前的襯衫。

  她緊盯著自己的手看,我不由得露出苦笑。

  ……要是這麼痛苦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去走惡役千金的道路,好好當我的未婚妻不就好了嗎。

  只是,我的心聲傳達不到她那兒。

  芭提雅有芭提雅自己的思考與行動方式,現在的話,不管我說什麼,都只會起反作用吧。

  因此,只要在她察覺不到的地方採取必要的措施,等待畢業典禮那天的到來就好。

  我經常耐心叮(hu)囑(you)芭提雅。

  “所以說啊,提雅。你要是想成為出色的惡役千金的話,就得待在我的身邊,獨佔著我才行啊。這樣一來,漸漸地,你就能成為【女主角】的妨礙者了啊。”

  “哎?”

  “畢竟,你不是擔任因我對【女主角】變心而吃醋的角色嗎?那麼,你就應該是緊緊地跟在我身邊,為了讓我回頭而做出各種努力對吧?”

  “但、但是,繼續待在塞西爾大人的身邊的話,對我來說很痛苦呀”

  “為什麼會覺得痛苦?”

  “要是關係變好的話,那麼離別的時候、被背叛的時候不就更加痛苦嗎?變得更加親密,那到最後被冷淡對待的時候,我,會受不了的啊”

  芭提雅眼底的淚意更深,卻像是為了忍住一般低垂著頭。

  看見她這樣,突然感覺心底一陣刺痛。

  說不定現在放手的話,能讓她的心更平穩一些吧。

  只是……

  “那麼,我直到最後都不會冷淡對待提雅的。這樣也不行嗎?”

  “我可以在不被冷淡對待的情況下結束審判嗎?”

  “當然。放心吧,我不會讓 ‘提雅被’冷淡地對待然後完成’【審判】’的。所以接下來能交給我嗎?”

  “真的嗎?”

  “那是自然。”

  為了讓她安下心來,我微笑著撫摸她的頭頂。

  接著,她一邊露出不安的表情,一邊緩緩地抬起頭。

  “那麼我也,只有一點也好,為了能直面這種痛苦的感受而努力的。我可是一流的惡役千金啊!!”

  我看著心意已決的芭提雅,沉默地點點頭。

  對不起,芭提雅。

  我出乎意料地很享受現在的生活。

  所以啊,要我對名為你的人生的色彩放手是不可能的。

  畢竟沒有什麼比無趣的人生更讓我覺得窒息的了。

  但是,我會好好遵守約定的。

  不讓“芭提雅被”冷淡地“審判”。

  總而言之,就是讓其他人被【審判】就好了吧?

  芭提雅在我面前,一邊忍住眼淚一邊緊握雙手。

  我一邊看著她走遠,一邊在腦中思考接下來應該按照怎樣的【劇本】進行。

  ***

  ——那麼,該定下方針了。

  因為芭提雅也像之前那樣,回到了我身邊了,所以接下來的問題就是迎來怎樣的終幕了。

  雖說,我已經收集了各種各樣的棋子和材料(*ネタ),接下來也只是要如何行動的問題了。

  “我說,庫爾岡。我聽說最近,希羅尼亞男爵千金頻繁拜訪你,對於她,你覺得怎樣?”

  和中等部那時候一樣,庫爾岡在高等部依然是學生會的成員。

  在我詢問的時候,他停下了默默處理公務的手,朝向我這邊。

  順帶一提,抬起頭看向我這邊的,不止庫爾岡。

  即使沒有什麼重大事項,為了學生會的正常運行而進行的工作或者讓他們幫忙作為王族的我的私事之類的,我的近侍候補們經常會聚集在學生會室。

  今天聚集在此的他們,都因為我說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這個詞起了反應,紛紛看向我這邊。

  與此同時,庫爾岡回答了我的問題。

  “給人的感覺並不好。雖說一直以來都讓人覺得煩悶,加之最近她會說起芭提雅大人或者芭提雅大人的家族的事。”

  “就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之類的嗎?”

  我笑著詢問他,庫爾岡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皺起眉頭,點了點頭。

  “告訴我芭提雅大人的家族的不好的傳聞啊、因為我是芭提雅大人的親戚,所以有沒有被捲進什麼麻煩事裡啊之類的,我被這麼詢問了好幾次。”

  “哼~嗯”

  ……果不其然。

  正如芭提雅所說,按【乙女遊戲】裡的【劇情】來說,庫爾岡本應成為她的家族——諾切斯侯爵家的養子才對。但是【劇情】產生了偏差,會成為諾切斯家族的末席的他,成了瓦拉提爾伯爵家的養子。

  本來,這是為了探查非法行動的瓦拉提爾伯爵家而進行的潛入調查。

  做著這種工作的庫爾岡,在芭提雅的審判上,擔當了相當重要的角色。並且,這場審判還是在我的畢業典禮上進行的。

  知道明年就要舉行畢業典禮的現在,希羅尼亞男爵千金頻繁接觸庫爾岡也是為了對芭提雅的審判做準備吧。

  事實上,庫爾岡現在的發言也證實了這點。

  “怎麼啦怎麼啦?在說什麼有趣的詭計嗎?與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有關的話,我也因為安妮小姐的事被她鬧得不愉快,我可以搭把手哦?”

  查理斯(*謝爾茲從本章開始更正譯名為查理斯)聽到我們的對話,用手托著腮幫子笑得燦爛。

  這麼說來,查理斯也是,被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好幾次、不斷地說放棄對安妮小姐的戀心,正不爽呢。

  我聽說安妮小姐也被教唆“查理斯沉迷女色”之類的有的沒的話,更是勸說她和查理斯的兄長婚事。

  就算查理斯對女性有多溫柔都好,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戀愛被人不斷阻撓的話,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你這樣說的話,我這裡也是。我讀書的時候在旁邊不停地說希莉卡的壞話,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說什麼’很辛苦吧?’。希莉卡對我的訓斥可是包含愛情的啊。雖然會抱怨,但是最終還是會開心地照顧我這點明明很可愛啊。”

  從書中抬起頭,涅爾托這麼說。眉頭緊皺,一臉生氣的表情。

  連基本不怎麼生氣的涅爾托都能惹怒,不愧是希羅尼亞男爵千金。

  “我也來搭把手。雖然這樣一哄而上說人壞話我不怎麼喜歡……但是我果然還是煩她。”

  巴爾德板著臉加入了對話中。

  “還想著難得可以和辛西婭小姐兩個人遠遊,卻突然跑出來說要帶上她,這種事發生了好幾次。沒辦法只好帶上她吧,結果卻跟不上我們的速度,中途就抱怨要回去,我的約會被她不斷搞砸。”

  唔嗯,看來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會騎馬,但是跟著巴爾德和辛西婭小姐真是有勇無謀。

  兩位騎馬的技術之精湛,與在王國出勤的騎士相比都毫不遜色。而巴德爾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啊。

  與這樣的兩位騎馬同行,某種意義上,說她很努力也不為過,但是打擾未婚夫妻的約會可不行啊。

  巴爾德基本上是個直腸子,不會在事後被惹怒的類型。雖然說是這麼說,但是不斷地重複著同樣的操作,好感度也只會“biubiu”地下降吧。

  “我也不怎麼喜歡她呢。畢竟,她對我的瓊安娜說了傷人的話。”

  我的王弟肖恩也順勢一起說出了不滿。

  嗯,不顧實際情況不斷地強行接近目標的【女主角】,讓【攻略物件】們感到為難也是無可奈何。

  ……而且光精靈的能力也已經被附加了解除魔法的耳環無效化了呢。

  與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簽訂契約的光精靈——小皮,按澤諾的說法,勉勉強強可以將它劃進高階精靈(*高位精靈更正為高階精靈)的分類裡。

  而高階的光精靈可以使用名為【治癒之光】的能力,能夠讓周圍的人感到幸福。

  拜這個能力所賜,希羅尼亞男爵千金身邊的人們會感受到從別人那兒感受不到的幸福感,變得離不開她。

  不過按澤諾的說法來看,【治癒之光】的使用還尚未成熟。

  小皮剛從中階精靈升上高階精靈,現在還是以見習的身份站在高階位置上的。

  本來作為高階精靈來講,使用能力的話是可以讓周圍的人感覺不到違和感,並且能大範圍使用。但是小皮現在還做不到。這也導致在不受小皮影響的我們看來,希羅尼亞男爵千金身邊聚集的信徒,都散發著【中毒者】般的氣息且目光渙散。

  從芭提雅所說的關於【乙女遊戲】的話推測,我們【攻略物件】本來受這個的影響成為她的信徒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只不過,我們這邊有一位不是見習而是真真正正的高階精靈在。

  除非發生什麼大事,否則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精靈不可能對我們造成傷害。

  我笑著看向近侍候補們。

  “說什麼詭計,被人聽見可不好啊。我只不過是在思考保護自己的未婚妻的對策罷了。如果希羅尼亞男爵千金不是故意去傷害我的未婚妻的話,我只打算把她當作普通路人對待。”

  “話是這麼說,保護對策是自然,我們的力量也是必須的對吧?”

  查理斯露出一如既往的輕浮笑容,但卻一陣見血地指出了重點。其他成員也是,“嗯嗯”地點著頭。

  算了,大家都是各自有戀人或者未婚妻的立場。

  都想著自己的對象有被害的可能性在,作為男人怎能不保護她們吧。

  “我們都有必須要保護的人這點是共通的,您不覺得合作才是合乎常理的嗎,殿下?”

  一邊說著合作一邊卻想讓我來指揮做事這點我倒是完全瞭解了哦,查理斯?

  ……不過,也確實,現在這個陣容的話,以由我來考慮【劇情】,再讓他們聽從我的指令行動的形式是最安全的。

  像是查理斯和庫爾岡,有一定程度的看人的眼光、能夠做到理性行動的他們兩個的話,讓他們單獨行動會比較好。

  另一邊,像巴爾德這樣的單純笨……直率的馬上就會相信別人、做事不考慮後果且有著暴走可能性的傢伙,還是別讓他單獨行動得好。在蜜罐中長大的肖恩、不擅長與人接觸的涅爾托。他們都不怎麼能看穿對方的深意,如果擅自行動也很讓人困擾啊。

  在短暫地煩惱過後,我笑著提出提案。

  “唔~嗯,畢竟急火攻擊一位柔弱的千金有反紳士道,所以不太想這麼做……但是為了保護所愛之人而合力設置的用於保護的陷阱,卻有人漂亮地上鉤了的情況下是無可奈何的對吧?在那種狀況下,上鉤的人就是’敵人’了,我們的行為也就會變成正當防衛。”

  在聽完我的提案後,他們都了然般點點頭。

  僅僅以戀人被騷擾了這樣的理由,就讓未來預定會在國家中樞任職的男士們合力擊退一位貴族千金,真不成熟啊。

  但是,如果對方明確地表現出敵意的話,就不僅限於此了吧。

  設置陷阱的話,就能明確對方的惡意,也能為反擊製造理由。

  當然,我並沒有過度解讀對方的惡意的打算,我會為反擊準備正當的理由的。

  更何況,即使我這邊設好了陷阱,她沒有真的抱持惡意行動的話也不會有事。

  本身,對於雙方來講,最好的情況就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不過說實話,我對事態怎樣發展都覺得無所謂。

  我的未婚妻殿下不用遭受不快、與至今為止一般能給我帶來樂趣的環境,這樣就好了。

  “首先,要是希羅尼亞男爵千金什麼奇怪的行動的話要隨時報告。……庫爾岡,要是她又來詢問你什麼的話,既不要否定也不要肯定,就用四兩撥千斤的態度適當地敷衍過去可以嗎?”

  “我當然不會肯定她,但是連她的歪理都不要否定是嗎?”

  庫爾岡困惑地皺著眉頭。

  我像往常一樣笑著點了點頭。

  “啊,也不要否定她。這麼一來她又會有何感受、做出什麼行動呢。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芭提雅也好諾切斯侯爵也罷,他們身後都沒有黑點,沒問題不是嗎?”

  我嘴角上揚,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向庫爾岡。

  這樣的對話能透露的資訊有點少,其他的人好像都沒明白我的意圖。但是,已經好好傳達給庫爾岡了。

  “原來如此。真不愧是殿下。”

  庫爾岡露出冷笑,但在下一秒,像是擔心一般皺著細眉。

  “但是,那樣的話我的妹……芭提雅大人不會暴露在危險之下嗎?”

  怎樣都好……不,果然還是哪都不好。你剛剛,為什麼會稱呼芭提雅為“我的妹妹”?

  難道說,你不會是一直在心裡這麼叫芭提雅,不小心脫口而出了吧?

  ……說不定有必要找個機會,和他仔細地聊聊看。

  “不會將我的未婚妻提雅暴露在危險之下的哦。也因此,在順利到達【最後一刻】前,得避免刺激到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她在想什麼、會做什麼,值得觀察。她的攻擊也是,直到那一刻到來都不要反擊,巧妙地把重點放在避開這點上。”

  我露出微笑,把話停在這裡。

  “……芭提雅與我有增加相處時間的約定。你們也同樣地增加和重要的人在一起的時間就好了。接著就是考慮不在一起的時候,讓她們多注意點吧?她們不傻,會互相保護對方的吧。”

  有伴侶的人聽了我的話後,說著“原來如此”點了點頭。

  但是,只有一位表情平靜卻沒有點頭的人在。

  “恕我無禮,其他的千金們或許是,但是我覺得讓芭提雅大人多注意點的時候,她或許會反對然後發起突擊……”

  庫爾岡露出了宛如被愛情所困般的苦笑。

  嗯。你很瞭解芭提雅啊。我也是這麼想的呢。

  ……只是,果然那個態度是想怎樣。有種滿懷愛意地眺望著和自己年齡有著差距的重要的少女的行動的感覺。

  她既不是你的妹妹也不是你的戀人更不是未婚妻哦?

  “……說得也是。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話,瞞著芭提雅這件事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在場的所有人都齊齊看向我,紛紛點頭。

  這幾年,他們都經歷過芭提雅這樣那樣的洗禮。把多餘的資訊告訴她的後果,他們已經充分瞭解了。

  ……不知道是好是壞,她只是單純且純粹地,隨心所欲地行動罷了。

  “那麼,在不會讓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採取高危險度的行動的前提下,將情報收集和觀察貫徹到底吧?我的話會給她降下最終的裁決(*judge),在……我想想,就在我們的畢業典禮舉行的時候。”

  就在審判芭提雅的,我的畢業典禮上。到那時,就能和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分出勝負了吧。

  但是,還不能對近侍候補們說清楚關於【乙女遊戲】之類的事。

  所以,我便一本正經地以“我想趁著我們這些三年級學生還在的時候了結這件事。所以最終期限就是畢業典禮”為理由。他們沒有懷疑地點了頭。

  接下來,就是在時機到來前一邊做各種各樣準備……一邊等待對方行動就好。

  啊,當然,我可是有在此期間好好保護芭提雅的打算的喲。

  然後就是庫爾岡,我想因為要做準備,需要他做各種各樣的事。連和芭提雅見面的空隙都沒有的程度,他大概會變得很忙吧。

  “那麼,我很期待接下來會如何發展哦?”

  看著一臉爽朗地微笑著的我,在場的全員都露出了微笑。

  那些笑容,看起來非常有惡役的感覺……算了是錯覺吧?

  ***

  季節從春季轉移到了夏季。

  我為了收集從以前開始就很在意的關於【命中註定的少女】的情報而調整預定,返回了王宮。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對著芭提雅放話“畢竟我是【命中註定的少女】啊!!”的時候,聽起來,那個稱呼本身具有重大意義。

  沒錯,我有種就好像是光憑這個稱呼,就已經把我會選擇她的理由全部說明了一樣的感覺。

  加上芭提雅所說的關於【乙女遊戲】的事件,已經說明了很多事。

  於是我便思考,所謂的【命中註定的少女】在這個世界是否真實存在,以及會不會對我的今後造成巨大影響。

  為此,我去王宮的書庫查閱,有相關記載的書卻意外地多,無法從中選取情報。

  雖然沒有關於【命中註定的少女】的書,但是有類似記載的卻很多。

  這裡應該轉換角度看看。

  我試著查閱了關於“我”的事……不,正確來講是有關王族的事和有關傳承的文件。

  既然存在會被【命中註定的少女】影響的物件我的話,那麼就會有被選擇為這個物件的理由才對。這個理由之中最有可能的,就是因為是王族吧。

  說到有關王族傳承的話,以歷代的王口述給下任的王的場合居多。我為了確認這件事,去造訪了父王。

  作為禮物,給母后準備了她最愛的點心店的烤點心,給父王準備了在政務上必要的資料。這份資料,彙集了父王當下恨不得把手從喉嚨裡伸出來般想要的情報。

  身為國王的父王,非常非常繁忙。但是為了討母后的歡心,告訴他我有讓政務順利進行下去的情報,他便開心地馬上給我騰出時間了。

  造訪父親的執務室的我,馬上將禮物交出去。拿到禮物後,父王露出了開心的表情。特別是給母后的禮物,小心翼翼地接過,遞給早就候在一旁的侍衛長。

  “父王,關於【命中註定的少女】您有頭緒嗎?”

  我馬上切入正題,父王一臉意外。

  “命中註定的少女是嗎?這還真是個對你來說浪漫十足的興趣呐。”

  “那是我現在在調查的案件的關鍵字,不清楚這個詞的本意讓我很困擾。”

  “你也是有因為不知道而感到困擾的時候呐。調查過書庫了嗎?”

  父王一臉稀奇地詢問我,我則回以微笑。

  “我調查過了,但是沒找到。不對,正確來講,是有類似的詞的書實在太多了,不管哪本都相當厚,無法做出判斷。”

  “那又為何詢問我呢?”

  “看起來,那是和王族有關的事情。如果那對王室來講是重要事項的話,父王應該不會不清楚吧,我想。”

  父王挑起一邊眉毛,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而我笑容不變。

  實際上,那和王族有關還是只是和我個人有關這點我不清楚。倒不如說,我就是為了搞清真相才來詢問父王的。

  不過,就現在的情況來看,我敢肯定“和王族有關”這句話還是保留吧。

  我的判斷是,要是父王知道些什麼,而那又是與王族有關的極秘事項的話,父王就不會以一個父親的立場,而是以王的立場向我傳達。

  這樣一來,“兒子的撒嬌”就行不通了。為此,我向父王透露了我手裡掌握了一定程度的情報。不這麼做的話,會被以糊弄告終吧。

  ““……””

  相互無言地四目相對,試探對方的態度。

  是想探究我的真意吧,父王微微眯起了眼。

  而我這邊,表情完全無變化。

  先認輸的是父王。

  “——明明是我的兒子,你這傢伙的笑容還真是無懈可擊。還想著試探一下你為什麼想打聽這件事的,但是從你那毫無變化的表情上來看,我覺得是看不出任何資訊了。”

  面對這麼說的父王,我將其中一些前因後果告訴了他。

  “其實,這是某個人胡言亂語一般的預言。這個人就是所謂的【命中註定的少女】,而且她的能力還會影響我。因為稍微有點感興趣,我便想著調查一下吧。”

  “此話當真?”

  “當真。……所以,父王您有什麼頭緒嗎?”

  然後父王便望天,深入思考,發出“唔~嗯”的聲音。

  “……抱歉呐,我想不到有關的事。畢竟我國也是有著一定歷史的大國啊。與王室有關的預言啊傳承啊之類的文獻裡,有這種感覺的詞——因神諭而結合的王族啊、聖女傳說啊、戰乙女的傳說啊倒是有,不過與【命中註定的少女】有聯繫的倒是想不到。”

  “真的嗎?”

  “啊啊,真的。”

  這次換我眯眼試探性地看向父王了。

  父王像是要表達自己問心無愧而用堂堂正正的表情與我對視。

  面部肌肉的抽動、呼吸的頻率、眼珠的轉動——為了不看漏這些細節而一直盯著……我慢慢移開了視線。

  父王恐怕沒說謊。

  “……這樣啊。連父王都不知道的話,那大概就是不負責任的謊話之類的吧。”

  “放棄地還真是果斷啊”

  “畢竟我已經知道父王並沒有說謊了。既然父王也不知道的話,那要不就是不重要的東西或者並不存在的東西吧。……如果是與王族有關的重要事項的話,身為國王的父王沒理由不知道。”

  ——又或者,這是與王族無關的事。

  父王看到我聳了聳肩,便苦笑地說“那還真是誇張的說法呐”。

  我笑著,繼續說下去。

  “何況,就只是瞭解的話會有怎樣的幫助呢程度的興趣罷了,就算不清楚也沒有大問題。”

  “這樣好嗎?這可是能讓你感興趣的’預言’哦?”

  “’胡言亂語般的預言’才對哦。實際上這樣的人出現了也只是個麻煩而已。照顧起來很麻煩,頂多就是放置在一邊。退一步來講,作為棋子的話能利用到什麼程度呢”

  “但是,這是【命中註定的少女】吧?”

  父王笑著調侃到,我回以略顯驚訝的笑。

  “我可是有名為芭提雅的未婚妻在的呀。還是父王定下來的不是嗎?”

  我用有點強調的語氣說出了芭提雅的名字,父王露出了有點驚訝的表請。緊接著下一秒,他轉回溫柔的笑容看向我。

  “這樣啊。是這麼一回事呢。……我說,塞西爾。”

  “您請說。”

  “現在的生活你覺得開心嗎?”

  面對唐突的詢問,我不明所以地歪了歪頭。

  雖然是不明所以,但我答案是肯定的。

  “嗯,很開心哦。因為我的未婚妻總是會給我帶來樂趣。”

  “那就好。……將她定為你的未婚妻,證明我並沒有看走眼啊。”

  父王很滿足似的點點頭,用滿是慈愛的眼神看著我。總覺得有點不自在。

  “……這種時候,不來句’真不愧是父王’嗎?”

  “再多誇我幾句也是可以的哦?”

  “這種事還請留給母后來。父王也是,讓母后來誇獎會更開心不是嗎?”

  用開玩笑般的語調說完,父王愣了一瞬,接著便“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確實如此啊。在bed上和奧莉薇婭報告這件事,然後讓她誇獎我會更好呐。一定會叫得很開心的吧”

  父王所說的“叫”和“開心”是不同的意思吧,應該不是我聽錯了。

  父王在兒子的面前若無其事地說這種話,想到這裡我不禁露出苦笑。

  “父王,母后也不年輕了,還請您把握好分寸哦?”

  “嗯?你在說什麼?”

  “還請不要裝傻。我能理解那句話的意思,畢竟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哦?以及,還請不要在親生兒子面前說這麼微妙的話題。”

  “你在說什麼我不懂呐。”

  面對一臉裝傻樣的父王,我回以微笑。

  “……這樣的話,我也去做父王對母后做的事吧,現在就去找芭提雅。沒問題的吧?當然啦,要是有誰指責我的話,我就堂堂正正地回答’國王陛下許可了’。”

  “住手!!至少在婚禮舉行前不行!!宰相和鍾愛芭提雅的奧莉薇婭會殺了我的!!”

  宰相是芭提雅的父親,而奧莉薇婭是我母后的名字。

  父王發出了焦躁的聲音,我微笑著歪著頭看向他。

  “只是想讓她誇獎我而已哦?”

  “……抱歉。拜託你了,在結婚之前都請作為王太子有分寸地和她交往。”

  父王粗暴地撓著頭,慪氣似的撅起嘴。

  我笑著說“那就沒辦法了呢”。

  在我看來,父王作為國王立于萬人之上的時候,是有威嚴的明君……一旦離開政務,變回普通的父親的時候,就有點沒出息。

  但是我並不討厭這樣的父王。

  ……雖然比不上芭提雅,但是光看著就覺得有趣。

  “那麼,我差不多該告辭了。”

  雖然沒有得到需要的情報,但是必要的事都已經問完了。

  我對父王行了一禮。

  父王一直碎碎念著“要有分寸地交往”,我直接用笑容敷衍了過去。

  ……當然,我不會做傷害芭提雅的事。只是父王蒼白的臉看著很有趣,不小心捉弄了他。

  行完禮,向著門口走去,我聽到背後有聲音傳來。

  想到是不是還有什麼吩咐,我半轉身對上父王的視線。

  我看到的是,意料外的一臉認真的父王。

  “……塞西爾,你是優秀到讓我自豪的兒子。但是,優秀並不代表你沒有煩惱哦。也有正因為優秀才會有的煩惱哦。我可能不是很可靠,但是有煩惱的時候隨時能可以來找我商量。”

  我不明白為何父王這麼說。

  但是,看見那名為“父親”的臉、聽到那些話的時候,我感到了微妙的安心感。

  然後,我突然意識到了。

  ——在自己的心中,至今為止都沒有感覺到的,名為“不安”的感情,靜靜地出現在我面前。

  至今為止我所考慮的【劇情】裡,並沒有不安這種要素的存在。

  畢竟我打算無論如何都得做些什麼,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雖然關於那只光精靈有些麻煩,但是也並不需要使用多誇張的能力。知道【乙女遊戲】的芭提雅,卻不知道這個世界有魔法的存在。那一定是因為,她並沒有看見類似魔法的力量在【乙女遊戲】中出現。

  即使在最壞的情況下,她使用了什麼能力,我這邊也有澤諾和小黑這樣的上位精靈在。

  ——對,這樣考慮的話,不存在不安的要素。

  所以我還想著我不會感到不安的。

  但我又確實因父王的話而感到安心了。

  這無非就是“沒來由的不安”罷了。

  啊啊,真沒出息啊。

  “非常感謝您,父王。到了那時,我會毫不猶豫來依靠你的,還請做好覺悟。”

  “啊啊,交給我吧。陪你一起煩惱這件事,為父還是做得到的。”

  “真讓人安心啊,您不說都交給您吧這種嗎?”

  “有這麼優秀的兒子在的話,家長會變得謙虛哦。”

  “我倒覺得是因人而異”

  “我就是這樣的人哦”

  我們都露出了笑容,在視線交匯後,我轉身離去。以及這次是向著門扉。

  在走出執務室前行了一禮,偷偷看了父王一看。

  父王變回國王時的臉,流覽我交給他的檔。

  我對著這樣的父王,在心中悄聲說著感謝。

第二卷 三、芭提雅十七歲①

  離我的畢業典禮,只剩下三個月的時間。

  某日的午後。

  因為那天的課結束地早,我便和芭提雅一起去特別室悠閒地喝茶打發時間。

  這間特別室,是只有少數人會用作茶會舉行地點、商量事情之類的其中一個沙龍。

  身後是一如既往的澤諾和小黑,以及芭提雅的侍女們在待機。

  “提雅,畢業舞會的時候,你要穿什麼顏色的禮裙?”

  聽見我的詢問,芭提雅的眼睛瞬間蒙上陰影。明明在此之前,她的嘴裡還塞著滿滿的一口大小的烤點心,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芭提雅在這段時期對我採取疏遠的態度。

  雖然最近一有時間就會像這樣,一起渡過美好的時光,但是只要提到畢業典禮的話題,她的表情就會蒙上陰影。

  因此,我會極力避免提及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事、有關畢業典禮的事、關於【乙女遊戲】的事。

  但是畢業典禮已經近在眼前,有些話不得不說。

  對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對策已經制定好了,在瞞著芭提雅的前提下,必要的準備已經全部準備完畢了。但是,關於迎來畢業典禮的準備,卻因缺少芭提雅而難以進展。

  不管怎麼說,她身為我的未婚妻,都得作為我的伴侶而參加畢業舞會才行。

  “畢業舞會的禮裙?”

  芭提雅的臉頰被點心塞得滿滿地,呢喃著什麼又停下。

  ……雖然是無關緊要的事,但是烤點心會被做成一口的大小,就是為了不讓你像現在這樣吃得腮幫子鼓鼓的哦?你一口氣把數個點心放進嘴裡不就沒有意義了嗎?

  她吞了口口水……是想這樣做吧,但是因為嘴裡滿是烤點心,看起來也只是普通地把點心吞下去了而已。

  為了稍微緩和下氣氛,我故意用了詼諧些的語氣。

  “嗯,就是這樣哦。畢業舞會上伴侶會同行是原則哦。有未婚妻的話,就與未婚妻同行是不成文的規定。……你是打算讓我當被未婚妻拒絕的可憐男嗎?所以我想,溫柔的你,會接受作為禮物送給你的禮裙的。”

  芭提雅露出了僵硬的微笑。

  “但、但是,這樣對女主角不好吧?不送給我,送給她的話會更……”

  “提雅。我,問的是作為我的伴侶的你。”

  芭提雅用滿是不安的眼神看著我。我出聲打斷了說這種的她。那是連我自己都感到吃驚的、帶刺的聲音。

  她也感受到了我話中的焦躁,身體被嚇地一抖,手裡的點心被捏碎了。

  “……你呀,真是的。你最喜歡的點心變得不成樣了哦。”

  深呼吸將焦躁的心情吞下去,我像無事發生般站起。走到桌子另一邊,拿起芭提雅弄髒的手。

  在碰到手的瞬間,她不安似的抖了一下,就當作沒察覺到吧。我慢慢地打開她的手,回收掉捏碎的點心。

  不行啊我。

  這是青春期特有的現象嗎,最近我的情緒變得很不穩定。

  她的一舉一動都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動搖著我的心。

  這樣的事,從出生以來都沒有過,說實話我自己都覺得很奇怪。

  不過,與她無關的事我的感情就不會產生動搖,能像往常一般行動。不會影響王太子的事務的話,也沒什麼大問題吧。

  在芭提雅的侍女們準備沾濕的布的時候,我從她的手裡回收點心的殘渣並送入嘴中。

  “嗯,很好吃的點心呢。”

  雖然被捏得不成形,但是有種熟悉的味道在口腔擴散,讓我冷靜下來。

  我看向芭提雅,她因為自己的手還放在我這兒而滿臉通紅。

  看著她的樣子,我覺得這比甜甜的點心更能治癒我的心。

  我用眼神給澤諾做出指示,讓他將椅子搬到芭提雅的隔壁,我隨後坐下。然後向拿著沾濕的布的侍女伸出手。

  侍女因為身為王太子的我要給芭提雅擦手而猶豫了,不過在我的微笑中,她默默地將布遞給我。

  我接過布,擦拭起芭提雅的手。

  “好,擦乾淨了哦。那麼,提雅。要什麼顏色?”

  我將擦乾淨的她的手疊上我的手,輕輕地握住。

  緊接著,像是在警告我靠得太近,小黑的尾巴“啪啪”地敲打著椅子。

  ……好啦。在眾目睽睽之下,我不會做更進一步的事的。

  “顏色……”

  “嗯,顏色。因為想要做出與我的服裝相襯的設計,所以趕緊決定吧?當然啦,會好好選擇與你相襯的禮裙的。”

  我這麼向她傳達,芭提雅在滿臉通紅、整個人石化了的狀態下,慢慢地動起來了。

  我觀察著她的樣子,向她露出微笑。

  她欲言又止,在確認了我的笑容後,放棄掙扎。

  “……淡黃色。”

  稍微思考過後,她用害羞的表情,向我指定了平時穿得最多的顏色。但是馬上,她便急著開口。

  “不,不對!果然還是藍色的好呀!!”

  我覺得芭提雅的態度有點違和而歪了歪頭,她用有點困擾的、泫然欲泣般的表情皺著眉頭,露出微笑。

  “即、即使用別的顏色也可以呀。紅色啊、黑色啊……。就、就應該這樣呢!選更加有惡役千金風格的顏色會更好……”

  她突然握緊了我的手。

  那大概是下意識的行為吧,簡直就像在依賴我一樣。

  芭提雅一開始說的禮裙顏色,是我的發色。

  接下來說的,是我的瞳色。

  但是她馬上就否定了這兩種顏色,指定“惡役千金風格”的顏色。

  從黃色到藍色。

  再從藍色到紅色或者黑色,所謂“惡役千金風格”的顏色。

  芭提雅每次眨眼,瞳孔裡寄宿的悲傷色彩就愈深。

  看著她仿佛是想遠離我一般,我不禁皺起眉頭。

  “我說,提雅。為什麼不選以往的黃色呢?……難道,你已經厭倦黃色了嗎?”

  盡力控制住自己自然降低的音調,與之相對,我笑意全無眯起眼睛。

  低垂著頭的芭提雅,好像沒有察覺我樣子的變化。

  ——“厭倦”,是我最切身的感受。

  不管對著什麼事情、什麼人物,我都會很快厭倦。

  即使是讓我覺得有點有趣、還不錯的東西,大部分都只會按照給我留下的印象那樣循規蹈矩。所以沒有能取悅我的。

  這樣一來,我心中的“趣味”便在瞬間消失無蹤,稍微感覺特別一點的東西也變成路邊隨處可見的石頭了。

  至今為止有過很多次這樣的經驗了。

  但是現在,出生以來第一次對“被厭倦”感到不安。

  畢竟我很熟悉所謂“厭倦”的感覺,對方覺得“厭倦”時的反應非常好理解。光是想像那光景,我便覺得心臟被揪住,背後發冷。

  ……等下,我在思考什麼愚蠢的事,還在這感到膽怯?

  她的眼瞳,像是在歎息著離開我——被我【審判】的事。

  她的手,緊握著我的手,像是在依賴我。

  與她說出口的話相反,她的全身都訴說著對我的思念。

  我不可能會讀錯她的肢體語言。

  ——明明是不可能的,但是與腦內的思考相反,心卻無法安寧。

  是連百分之一都不到的“可能性”。但是我卻能感覺到,我對這個不為零的可能性感到膽怯。

  對於是否厭倦了黃色,芭提雅戰戰兢兢地說出了答案。

  “……我最喜歡黃色了呀。特別是那種淡雅的、跟奶茶相似的顏色,我最喜歡了呀。以及,就像澄澈的夜空一般的藍色我也很喜歡呀。”

  她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憐惜般輕撫著身上的禮裙和項鍊。

  那條禮裙,和我的發色相近。

  那條項鍊,是我以前送的,刻有常春藤紋樣的玻璃瓶裡,裝著和我的瞳色相近的深藍的液體。

  這樣啊,果然她……

  在我下意識鬆口氣的那一瞬間——

  “……但是,正因喜歡,我才不想在被審判的地方穿在身上呀。我珍視的顏色……滿載著我深愛的回憶的顏色……我不想讓它染上悲傷。”

  ——我覺得胃裡泛著冷氣。

  緊接著,疑問浮上心頭。

  ……為什麼,你想要離開我的心思會頑固到這種地步。

  我拉過她輕撫項鍊的手,將另外一隻手也交疊上去。然後輕輕包裹住她的手,用儘量輕柔的語調開口。

  “我說,提雅。如果真的這麼讓人難過,那麼乾脆不要進行【審判】不就好了?”

  她用驚訝的眼神看向我。她的瞳孔,透露著動搖。

  但是,瞳孔深處的決意並未改變。

  “不可以啊。因為啊,我想要讓塞西爾大人幸福起來。其他大人也是,我希望他們也能幸福。”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達成【審判】的話,我和其他人都無法幸福,你能告訴我理由嗎?”

  芭提雅的情況是,不管學習方面再怎麼優秀,其他方面像是計畫啊、策略啊之類的是毀滅性的不行。

  是假如有什麼作戰,即使是非常簡短的作戰也不會通知她的程度。從能力上看來,她屬於“笨蛋”那一類。

  但是幸好她對周圍的人很好,也有人望,只要我好好地跟進收拾爛攤子,那麼作為未來的王妃就沒問題了。

  這次的事也是,明明如果她能將心裡埋藏的情報告訴我的話,我就好跟進了。

  但是,芭提雅太頑固了不肯開口。

  正因如此,我才沒有問她。

  我覺得在得不出結果的事情上浪費時間只是無用功,所以就先優先做我做得到的事了。

  ……但是為何事到如今,我卻沒法抑制自身的衝動呢。

  “如果孤身一人無法找出達成【審判】以外的方法的話,那麼兩個人的話總會找到辦法的吧?”

  回過神來,我已經詢問出口了。

  她會說與這件事相關的話的幾率,非常低。

  話雖如此,我還是希望她能親口告訴我、希望她能依賴我的心情不斷湧上來。

  明明腦子在理性思考,心情這種不確定的要素卻在妨礙我。

  啊,真是愚蠢啊。

  笨蛋。

  是什麼時候的事呢,我會被芭提雅這種笨蛋一樣的地方牽著鼻子走?

  芭提雅在被我問到的時候便馬上開口。

  “我不能說!畢竟……”

  她剛打算開口,小嘴卻突然緊閉。

  “畢竟?”

  我一邊注意著自己的語氣不要逼迫她,一邊歪著頭等她開口。稍微有一點,期待著她能開口。

  ……但是,果然我的希望又落空了。

  “我,很喜歡大家。所以,我不希望任何人受傷。受傷的人,只有我……以及罪惡滿盈的父親就夠了。”

  罪……他並沒有犯什麼罪來著?

  我將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

  芭提雅確信自己的父親因為不正當的行為髒了手,實際卻不然。是安插在做出不正當行為的貴族身邊的間諜。

  向潛入瓦拉提爾伯爵家的庫爾岡發出指示的也是諾切斯侯爵。

  但是,隨意將真相說出來,他們就暴露在危險之下的可能性很高。所以芭提雅不算說謊,僅僅是被騙了而已。

  這件事現在還不能明說。

  話是這麼說,但是你為何擺著苦瓜臉呢。原本不就是你慫恿諾切斯侯爵走上惡之路的嗎?理由還是【乙女遊戲】的【劇情】需要。會如此難受的話,你當初就不要慫恿他不就好了。

  “……讓諾切斯侯爵向惡之路進發,你後悔了嗎?”

  我不禁詢問出口,芭提雅搖了搖頭。

  “不是的,我沒有後悔。畢竟是必要的事啊。這樣一來,比現在還要糟糕的未來應該就在等著我了。這可謂是,無法逃離的命運呀!!”

  芭提雅突然握緊拳頭,重新下定決心。

  我要怎麼回應她才好呢,真是苦惱。

  ……抱歉了。忍不住了,我要改變這種命運了哦。

  “所以啊,塞西爾大人還請不要有顧慮地進行審判、向著和女主角甜甜蜜蜜地在一起的幸福結局(*Happy Ending)進發吧!!”

  “幸福結局”呢。

  不明所以。

  從芭提雅的語氣判斷,是想我和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墜入愛河,變得幸福吧……

  以前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對我來說,就是個不感興趣的人,硬要說的話就是讓我不快的人。但是現在,她是傷害了我的未婚妻的敵人。

  愛上這種人還和她一起變得幸福這樣的未來無法想像。

  不,在這之前,我可是有未婚妻的人,卻選擇和別的女性在一起,簡直不可理喻。

  要是作為物件的千金有相當大的缺點的情況下,為了國家著想才有可能會找適當的理由讓婚約化為廢紙……

  更何況現在,可愛而有趣的芭提雅,並沒有那些缺點。

  母后也賞識她,作為未來的王妃而不斷努力學習著。

  ……缺點之類的,沒有。

  ………這些都是在我能夠跟進的範圍內的,沒關係……才對。

  總之,和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相比,芭提雅確實是更勝一籌。又可愛又有趣的笨蛋和讓人煩躁的笨蛋,同樣都是笨蛋卻有雲泥之別。

  再說了,我覺得從我的態度來看,誰對我來說比較重要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嗎。

  舉個例子,稱呼方式上。我用愛稱“提雅”稱呼芭提雅,而希羅尼亞男爵千金那邊,直接以稱呼他人的敬稱形式。說到底,我都沒在她本人面前叫過她的名字。

  在學院裡,基本上稱呼認識的女性的時候,會用她的名字(*First Name)附上“大人”或者“千金”來稱呼,這是不成文的大家都瞭解的事。在社交界的話,會被叫做“因特倫男爵千金”,基本不會稱呼“希羅尼亞男爵千金”。

  與我親近的、有腦子的人,在感覺到這個有違和感的稱呼方式而詢問過後,會了然地說“連認識都算不上嗎”。

  而察覺不到事實的人,也就只有芭提雅這樣的了。

  我的意圖如此簡單易懂,為何芭提雅就是察覺不到呢。

  和芭提雅在一起的時候,我是有用同款耳環來表明我們是關係很好的未婚夫妻的打算的。畢竟要是有未來的國王夫婦關係不好的謠言流出的話,會讓人心煩。

  我的弟弟肖恩也是,前些天可是跟我說“皇兄,最近我招待芭提雅小姐的時候會不考慮後果而招待過度”“作為親屬有時會覺得不好意思”了哦?

  ——現實是,按她說過的【乙女遊戲】世界的梗概,已經有些地方偏離了。

  但是,她完全沒有描繪過與我共同走向幸福的未來。

  該不會是覺得我是個一無是處的人吧?

  或者說……我在她身上感受到的好意都是假的、她其實並沒有希望我能幸福?

  一些有的沒的在我腦海盤旋。

  我無法再理性思考,我的指尖逐漸變冷。

  總覺得我是可以擺出笑臉的,但是不知為何我臉部的肌肉像是凝固了一般。

  就像腦中的一、兩個螺絲不知道掉到哪裡了一樣。

  在這時,芭提雅拿出了一本書。

  “塞西爾大人,我把這個交給您。”

  藍色底,上面繪著金色的常春藤和薔薇的花紋。不管怎麼看都是她所中意的設計,看起來是一本日記。還挺厚的,給人一種經常使用的感覺。

  接過日記本後,我並沒有打開的念頭。要真是日記本的話,就沒辦法隨便打開看。

  “這是?”

  “日記本呀。”

  果然是日記本。而且,還是芭提雅寫的。

  但是……

  “為什麼,提雅要把日記給我?”

  我不清楚她交給我的意圖。

  一般來講,日記不是不會讓人看的東西嗎?

  “……那上面,記著我在這數年間,對各種各樣的人施下的惡行。”

  “……原來如此。所以呢?”

  “畢竟塞西爾大人是天才,所以即使沒有這本日記也能把握住證據將我審判掉吧。但是,以防萬一還請您收好。這可是惡役千金本人的日記哦。一定,會在關鍵時刻派上用場的呀!”

  芭提雅吞了口唾沫,對那本日記進行說明。

  看著她的樣子,我的眉頭緊皺。

  原來如此啊。這是為了對她進行【審判】而使用的證據啊。

  剛才為止的那一點看別人的日記不太好的想法,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飛走了。

  我一邊冷著聲音呢喃“哼~嗯”,一邊嘩啦啦地翻著書頁。

  ○月×日 陰

  今天我刁難了新來的侍女。在喝茶的時間讓她給我泡茶,並以“難喝。我才不喝這種東西”為由打破了茶杯。為了讓茶杯摔在地板上的時候會順利地碎掉,我特意挑了有一丟丟裂痕的茶杯。這樣也不用浪費新茶杯,簡直一石二鳥啊!!在茶杯摔碎的瞬間,我看見新來的侍女淚眼婆娑哦!!胸口也感覺悶悶的。

  ——啊,是那時候的事啊。

  負責打探芭提雅的情況的【侍從】那邊也給我報告過這件事。

  她在某一天,讓新來的侍女把有一丟丟裂痕的茶杯拿給她,特意在大家面前摔碎它。但是摔碎的茶杯,本來就是新來的侍女不小心打破的。因為看起來不是什麼貴價的東西就沒有報備,直接隱瞞下來了。

  雖然芭提雅是覺得自己刁難了侍女,但是侍女們卻不這麼認為。

  在知道新手侍女犯的錯後,親自將杯子摔碎,把錯誤攬到自己身上來庇護侍女……是這麼被人傳唱的來著。

  順帶一提,那名新手侍女,是因為芭提雅的庇護而感激涕零,在認錯後就發誓效忠芭提雅了。

  △月□日 晴

  今天要上的課是,學習品茶的方法。

  我,由衷期待著今天的課。我要教從我這兒奪走我重要的殿下的希羅尼亞大人這世界的殘酷!!

  這堂課的內容,我已經先一步從年長的瓊安娜大人那裡聽過了。兩人一組,一人泡茶一人品茶,再互相評價。我為了能在這一刻理直氣壯地說出嫌棄的話,可是學習了好多泡茶的方法呀、禮儀的哦!!

  為了說出一流的嫌棄的話,我還向泡茶的侍女們作出諸多抱怨來當作練習哦。這麼做是有意義的,我說了好多嫌棄的話哦!!最後,以希羅尼亞大人滿臉通紅、氣到流淚而告終。真是痛快呀!!

  ——這麼說來,這件事我還是從希莉卡小姐那兒聽來的。

  涅爾托的青梅竹馬希莉卡小姐和芭提雅同年。所以那堂課是一起上的。

  芭提雅對沒人願意和她組隊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伸出了援手。接著就是茶葉的挑選方法、給茶壺倒水的時機、水的溫度、泡的時間之類的,事無巨細地“教給她”。只不過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就是扶不起的阿斗,連老師都愣住了。

  在芭提雅指出她的做法不對的時候,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氣到滿臉通紅。到頭來,還是一邊哭著一邊誣陷“你就是討厭我而已……”,周圍的人都白眼以待。

  ……以及,芭提雅對侍女們做的“練習”,都被當作【泡茶講座】而人氣爆棚了來著?

  芭提雅毫無保留地展示自己努力學到的與茶有關的技能,還給予侍女們正確的指導。因此,據【侍從】所言,芭提雅的股價暴漲。

  ——粗略地掃過的“壞事”基本都是這種感覺的。

  要是真的成功了,也只是“搞了惡作劇”的程度,何況大部分都失敗了——就她的股價上漲了這點是成功的——所以,作為“壞事”的證據不成立。

  這樣的東西作為證據呈出的話,連我都會被笑話。

  ……雖說,這很有芭提雅的風格呢。

  平時的話,在這個時候我都會覺得“很可愛”、“好有趣”、“好感興趣”、“看起來能讓我開心”之類的。

  但是今天卻感覺不到。

  明明她做的事還是一如既往看起來能讓我開心的事,將能順利【審判】她的王牌(她本人認為的)交給了我,但我卻被此侵蝕。

  “……我說,提雅。你就這麼想要離開我嗎?”

  我無意識地,用著陰暗、冰冷的聲音。

  我是知道,雖說是知道事實不是這樣的,但是還是忍不住這麼問了。

  一般來說,好也罷壞也罷,我的心都不會抱有感情色彩。但是現在,我能感覺到一點黑點。

  而這點黑點,在漸漸蔓延。

  與此同時,我的表情變得可怕起來。

  “塞……西爾……大人?”

  芭提雅一臉驚慌地看著我。有點吊梢、大大的、漂亮的眼睛,睜得更大地看著我。

  在腦中角落裡的冷靜告訴我“冷靜下來”。然而,另一個自己卻停不下來。

  “雖然提雅一直在說我和女主角在一起才會幸福,但真的是這樣嗎?我並不這麼認為。……畢竟現在的生活就相當愉快了。”

  “那、那是……但……因為……”

  芭提雅欲言又止,結果什麼都沒說出來。

  我心中的黑點還在不斷蔓延。

  “事實不就是提雅想離開我嗎?”

  我明明知道那是很傷她心的話語,但是我的冷靜無法阻止我,另一個我已經失控了。

  “才、才沒有那回事呀!!”

  芭提雅用力地搖頭。她的眼裡,積滿了淚水。

  “殿下……”

  我聽到身後傳來澤諾制止我的聲音。

  但是,即使聽見我也不會作出反應。在我聽來僅僅是一種聲音罷了。

  “那麼,你為什麼要逃避我?”

  “我才沒有逃避您啊!!只是,塞西爾大人是很重要的……”

  “我說,提雅。我的幸福到底是什麼?”

  “……和女主角在一起呀”

  芭提雅果斷地、脫口而出,我第一次有了恨得要死的感覺。

  “為什麼你到現在還在信這種無聊的話?”

  “因為我知道您今後的命運啊”

  “那真的是命運嗎?”

  “是啊。……應該、是的。”

  不堪重負的芭提雅,終究還是落下了眼淚,淚水順著雙頰滑下。

  從她的侍女們、小黑以及澤諾那邊傳來的視線刺痛著我。

  但是,我不能讓步。

  ……我是這麼認為的。

  並不是冷靜地“思考”後的結果,沒錯……是我“認為”。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然後慢慢的眨眼,目不轉睛地看著芭提雅。

  她用被眼淚浸濕的眼瞳回看我。

  “那麼,來打破這樣的命運吧。”

  “不行,絕對不可以!!塞西爾大人一定會後悔的”

  “非常遺憾,我基本沒有後悔過哦”

  “為什麼,您不肯聽我的呢!?聽我的就能幸福了啊!?”

  “那麼,就把你為什麼希望我聽你的的理由一五一十地說清楚好吧?這樣的話,我還可以考慮一下。”

  “那樣的話……”

  面對再次閉口不談的芭提雅,我用至今為止從未用過的冰冷的視線看向她。

  “夠了,這個話題可以結束了。提雅,禮裙由我來挑好了。”

  “塞西爾大人!!”

  芭提雅的聲音因為慌張而上揚。

  “這可是由你發起的【遊戲】哦?到底會迎來怎樣的結局,還請拭目以待呢?”

  “……”

  “到底是什麼走向,在畢業典禮上哭也好笑也罷,馬上就能見分曉。那可是【遊戲】的結局呢。”

  “……那就拜託您了。還請您幸福……”

  “啊,會幸福給你看的。所以……可不要逃避哦?”

  我笑了。

  像往常那般笑了。

  但是,不知為何我的內心在滴血。

  ***

  “提雅,很漂亮哦。我給你的禮裙,與你很相襯哦。”

  “非、非常感謝您,塞西爾大人。”

  白天的畢業典禮結束,迎來了夜晚。

  我來到畢業舞會的會場。

  會場的入口大廳(*entrance hall)有許多與我和芭提雅一樣的,約好進場的情侶們的身影。牽著伴侶的手,排隊等候進場。

  我和提雅站的地方是,畢業舞會舉辦大廳的門前。旁邊還有高等部學生會的成員在等候。

  我看著提雅穿著的禮裙,心裡很滿足。

  根據她的侍女們的話,她好像對於到底要不要穿我送的這條禮裙來煩惱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穿過來。

  順帶一提,我送的禮裙,是以月亮高懸夜空為印象設計的。

  布料是能讓人聯想起夜空的深藍色絲綢。上面到處都是與遍佈我穿著的夾克上的花紋同款的刺繡,以金線描繪。

  勾勒身體曲線的設計凸顯芭提雅的風格(*style),我給的項鍊在她胸前閃閃發光。

  裙子的部分,深藍色的布料上繁複的金色蕾絲層層疊疊,各處都點綴有同色的寶石。

  與芭提雅一直以來給人很有精神、活力滿滿的印象看來的話,是件略顯成熟的禮裙。但是,非常華麗,非常適合她。

  ……嗯,畢竟是我給她考慮的設計,適合她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我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芭提雅回以一個僵硬的笑。

  “那、那個、塞西爾大人,今天……”

  芭提雅眼神閃爍,說出聲。但是,我將食指貼上她櫻桃般的嘴唇,打斷了後面的話。

  我的行動嚇到了她,芭提雅微微睜大雙眼。我對著這樣的她,露出了微笑。

  “噓,安靜點。快要入場了哦。入場後,學生會的成員們都得待在臺上。雖然只是短時間而已,但是你可能會覺得寂寞也說不定,要和希莉卡小姐她們待在一起哦。”

  ……拒絕、異議、抱怨,我都不會允許哦?

  我不想聽你說想離開我之類的話。

  沒問題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讓你悲傷的未來也好、剝奪我的樂趣的未來也罷,我都會在今夜破除。

  所以,還請不要再動搖我的感情了好嗎?

  ……總覺得有什麼不太好的東西在我體內覺醒了。

  就在這時,仿佛看准了時機一般,會場內的音樂響起。

  ——不,準確來說,是我不想聽芭提雅拒絕我的話,便看準時機在舞會開始之前就在她面前現身。

  “入場時間已到。”

  聽到帶路的學生的話,我便朝芭提雅伸出手。她雖然覺得不知所措,但小手還是搭上了我伸出的手上。

  我面朝前方,忽視芭提雅的視線。

  “塞西爾大人……”

  但是她緊了緊握住我的手,像是在說想讓我看向她似的,低聲叫著我的名字。

  本來是想無視她的,但是她請求般的聲音,讓我無可奈何,向她投去視線。

  如果是無關緊要的物件的話,不管是哭也好生氣也罷,我都能用笑容無視掉。但是她只是出聲就讓我覺得無法置之不理。無法置之不理——就是這樣一種心情。

  “怎麼了嗎?”我詢問她,她吞了吞口水,慢慢握緊我的手。終於下定決心般開口。

  “……塞、塞西爾大人您對我……是、是……怎麼想的呢?”

  她用顫抖著的聲音詢問我,我不禁睜大了眼睛。

  芭提雅,像是在試探我的真心似的,用強烈的目光看向我。

  沒想到,我真沒想到她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問我這個問題。

  “提雅?”

  我為了確認她問這個問題的意圖而凝視她的臉。而我看到的是,她在膽怯,肩膀在發抖。

  “……”

  芭提雅的眼裡,隱約有淚水在打轉。

  我看見她緊咬的嘴唇,不知為何我覺得必須得趕緊回答這個問題。

  “我,覺得提雅非常可愛哦。非常可愛,非……”

  “畢業生,入場!!”

  非常可愛,非常重要的,我的未婚妻——我本想這麼說的,但是我被通知畢業生入場的聲音打斷了。

  與此同時,通往大廳的大門在發出沉重的響聲後被打開。

  ……到時間了(*Time Limit)。

  我在芭提雅的耳邊低語“剩下的之後再說”,便面向前方。

  即將入場前,我用餘光觀察芭提雅的情況……不知為何用一種如夢似幻、很寂寞的微笑看向我這邊。

  雖然我很在意這個表情,但是時間不等人,我只能就這樣往前走。

  身為王族,作為哈路姆學院的學生會長——為了給其他學生當榜樣,我必須在公開場合堂堂正正地行動。

  不管再怎樣在意芭提雅的事,現在,也無法以她為優先。

  ——入場前應該還有和她說話的時間才對。“不想聽到她說出拒絕的話”之類的為由而削減了時間,我有點後悔了。

  ***

  畢業舞會的會場上,聚集著哈路姆學院高等部在籍的全部學生,以及畢業生們的親人。也能見到作為來賓參加的父皇和諾切斯侯爵。

  包含我在內的學生會成員都坐在臺上,看著舞會以順利進行。

  宣佈開場後,身為王國的父皇便獻上祝詞,我也作為畢業生代表打招呼。

  視野的那端,經常能看到芭提雅和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身影。芭提雅被她身邊的友人們緊緊圍住,應該沒什麼問題。

  我的近侍候補們也在會場,牆邊站著他們各自的傭人以及在旁待機的澤諾和小黑。

  身穿黃色禮裙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一如既往地被男性包圍侍候著。

  被她捲進來的男學生們都變成廢人的話也挺麻煩的,事實上芭提雅也拜託小黑中和了深度中毒者的症狀。另外,輕度中毒者由澤諾負責。

  但是,圍著希羅尼亞男爵千金轉的男學生們大多數,都是享樂主義的人。

  不管如何減輕中毒症狀,只要他們還在尋求她(的精靈)給予的幸福感,那這邊的努力也只是徒勞。這其中也有與精靈的力量無關的,她自己招惹的人在。

  通過澤諾多次向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精靈小皮傳達過注意一些的警告。但是,它並沒有停止使用能力。恐怕它知道“如果停止使用能力的話她就會被孤立”吧。

  就好像是印證這一點一樣,小皮對“喜歡她,自己就會靠過來”的人,基本不會使用能力。

  先不論這個行為的善惡,它,一定是想著要保護重要的她吧。

  畢業舞會也進行到中場了,剩下的,就只是學生會成員的交接儀式罷了。

  完成儀式以後,作為學生會長的我跳完第一支舞後,接下來就是大家各自自由交流的快樂的時間了。

  要是,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想行動的話,就應該選在這個時間點了。

  所以,我覺得要在此之前向大家傳達我的想法。

  以及,要是她會留下什麼深刻印象的話,那也只能是“太好了呀”。萬一做不到的話……也沒什麼能難得倒我們的。

  雖然無法否定她有對芭提雅出言不遜的可能性,但是芭提雅本來就已經有會被說什麼的覺悟了。

  比起暗中解決一切然後對她說“沒問題了喲”,還是讓芭提雅見證全部比較好。

  ……即使,會讓她受傷。

  我看向父皇和諾切斯侯爵那邊,父皇露出混雜著驚訝的苦笑,而諾切斯侯爵則一臉冷漠不爽。

  前幾天,我向二位說了至今為止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言行,以及關於這之後我會如何行動。

  當然,並不是全盤托出。

  只是因為我今後要做的事,不論如何都得獲得他們的許可才行。再加上,我對他們說了“我希望給芭提雅小姐一個驚喜,所以希望你們能保持沉默”。

  雖然諾切斯侯爵一臉不滿,但是好歹答應了。

  父皇的話……並沒有特意說什麼,但是用一種某個方面已經放棄了的眼神看著我點了頭。

  ——學生會的交接儀式進行得很順利,下任會長庫爾岡向我獻上花束。

  然後,我用全體學生都能聽到的聲音宣佈。

  “在此,我宣佈將學生會的許可權轉交給新任學生會!!”

  說是這麼說,但是繼任的手續早就完成了,畢業舞會有關的雜務也已經交由下任學生會幹部負責了。

  說白了就是宣佈新的“開始”罷了。

  會場內,響起鼓掌聲。

  我聽著掌聲,笑著慢慢地環視會場。最後,將視線停留在芭提雅身上。

  芭提雅也在看著我,毫無意外地對上了視線。

  她的嘴唇突然抿緊。

  為了不哭出來而在忍耐著,眼神像是瞪著我一樣。

  我看著她這個樣子,差點露出苦笑。

  我維持著微笑的樣子,一邊好好地與芭提雅對視、一邊等待掌聲結束。

  一個、再一個,鼓掌人數漸漸減少,掌聲也減弱了。

  終於,安靜下來了。

  我看著芭提雅的表情因為緊張而僵硬,我又一次將視線投向會場內全體學生。

  “在此,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向大家宣佈。”

  為了傳達給所有人,我深吸一口氣,提高了音量。

  對於突然的宣佈,大多數人都搞不清楚狀況。這次預定裡沒有的突發情況,會場的氣氛變得有點緊張。突然,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裡。像是察覺到現在似的,嘴角噙著笑,眼神閃閃發光。但是,我漂亮地無視掉了。

  “芭提雅·伊比爾·諾切斯小姐,能到前面來嗎?”

  我再次看向芭提雅,她輕輕地吞了口唾沫。

  芭提雅周圍的學生們都給她讓出了一條路。

  芭提雅把手放在胸前,深呼吸了一次。然後露出了做好覺悟了的表情,挺直腰身,堅定地向我這邊走來。但是……

  嗯。要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踩到群角摔了一跤”,這種傻瓜才會發生的事的話,就非常有芭提雅的風格了。

  我忍住差點脫口而出的笑聲,用手捂住嘴角,做出認真臉。

  “塞、塞、塞、塞西爾殿下。芭提雅·伊比爾·諾切斯參見。”

  ……芭提雅,你,緊張過頭了。

  好不容易努力地以一流的惡役千金的風格,行了完美的淑女禮,但是結結巴巴的,不就沒意義了嗎。

  但是,多虧了芭提雅,會場內的氣氛有所緩和。

  看著她滿臉通紅、淚眼汪汪卻又毅然地走出來的行為,大多數人都會心一笑。

  雖然有一部分人因為這個預定外的插曲而皺著眉,但是大多數人都壞著好意看向這邊。

  “塞、塞西爾殿下?”

  芭提雅小聲呼喊觀察著她與會場內的人的樣子的我。

  看著她神奇的表情,她“接下來呢?接下來要做什麼!?要做的話就一鼓作氣!來吧,我已經準備好啦!”這樣的心情傳達給了我。

  仰望著我,像小動物一樣輕輕顫抖著,真是惹人憐愛。

  我明明沒有看著人害怕的表情就會高興這種興趣的,看來是覺醒了新的癖好呢。

  與此同時,我感受到來自牆邊的銳利視線。

  ……澤諾,我知道是你在翻白眼哦?

  我知道澤諾的眼神在說什麼。

  沒事。不會有這種事——哎?“剛剛突然發現自己有了新癖好?”嗎?

  ……你看起來還不夠瞭解自己的主人啊。

  沒辦法了,之後再找時間慢慢地“談談”好了。給我乖乖地做好覺悟……充滿期待地等著吧。

  “塞西爾殿下~”

  在我和澤諾用視線交鋒的時候,傳來了芭提雅細語。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在故意忽視你哦?

  我會道歉的啦,不要擺出那種要哭的表情好嗎?

  ……好了,閒聊到此為止,是時候要好好面對你了呢。

  現在,到了我人生中的緊要關頭之一了。

  總覺得,好像莫名其妙地有點緊張。

  我緩緩開口。

  “芭提雅·伊比爾·諾切斯小姐。你犯下了大罪——”

  “您、您在說什麼呀?我才沒有犯下罪過呢!!”

  芭提雅,就當我求你了,能別說這麼戲劇性的話了嗎?

  不過她大概也是焦躁了,連臺詞都念得生硬無比。

  芭提雅的反應實在太有趣了,雖然想順勢觀察下去,但是這樣的話就毫無進展了。

  我的手指貼上她可愛的、發出像小鳥婉轉啼叫聲般的唇上,示意她暫且保持沉默。

  她雖然滿臉驚訝,眼睛也在眨個不停,但是很快察覺到我的意圖閉上了嘴。

  “不。你的確犯下了重罪。……名為比我晚生兩年的罪哦。”

  指尖傳來振動,芭提雅呢喃的“哎?”傳達了給我。

  她用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歪著頭,我則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容。

  在場的學生們也上,疑惑溢於言表。希羅尼亞男爵千金一定也是一樣的反應吧。

  我從懷裡取出一個天鵝絨質地的小盒子。

  緊接著,觀察力較好的女學生們,不可抑制地發出歡呼聲。

  不過,關鍵的芭提雅卻完全沒反應過來。眉頭緊皺,一臉困惑。

  我在她面前單膝跪下,打開了小盒子。

  “就是因為你比我晚生兩年,我得多等你兩年畢業,在此之前不得不忍受與你分開的寂寞。這可是重罪啊。所以作為補償,兩年後,你畢業之後,馬上與我解除現在的婚約關係,成為我的妻子好嗎?……這是承諾的見證物。”

  “啊!?哎!?這是、什麼?哎!?哎哎!?殿、殿下、審判……”

  “來吧,伸出手。快點,大家都在看著呢。”

  畢竟這件事超出預想範圍太多,一時間難以消化吧。我握起不知所措地看向周圍的芭提雅的左手,將戒指戴上她的無名指。

  混亂至極的芭提雅,甚至連自己被戴上戒指都沒發覺的樣子,不過沒發現也不要緊。

  打從一開始,就是想要趁虛而入的。

  這樣一來,要是什麼都沒發生還好。……要是真的來妨礙的話,就要採取下一步行動了。

  “審、審判呢……不審判我的話……審判……”

  淚眼汪汪地,無意義地呢喃著“審判、審判”的。

  我牽起她的左手,一起面向前方。

  ……雖然說過“在最後把我審判掉”,而且還說過好幾次“審判”,但是這樣的收尾果然還是不行嗎?

  我一邊思考著這件事,一邊以不失身為王族威嚴的、堂堂正正的口吻宣佈。

  “我在此,向與我們一同度過寶貴的學生時代,守望著我們的大家起誓。二年後,等到她畢業的那時,我們將結為夫妻。我們會作為王太子和王太子妃,將本國治理成更加優秀的國家!!”

  一時間鴉雀無聲。

  但是下個瞬間,在場的學生們都露出笑容。他們深吸一口氣,想要鼓掌而抬起手的時候……

  “我反對!!”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終於行動了。

  把圍著她轉的男學生們留在原地,直直地舉著手向這邊走來。

  ……啊,剛才,瞪了後面一眼吧?

  從這麼不滿的表情看來,那些圍著她轉的男學生們並不是被留在原地。而是本來想跟著她的,但是大家都被她嚇到了才變成現在的局面吧。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站定在我們站著的舞臺前。不愧是她,雖然還沒走上來,但是還是一直瞪著一臉不安的芭提雅。

  “……你說的反對是怎麼一回事呢?”

  我,笑著歪了歪頭。

  “殿下,您被那個女人——芭提雅大人騙了!!”

  希羅尼亞突然伸出食指指向芭提雅,而當事人則被嚇到,肩膀猛然抖了一下。

  這副光景,讓我不由得皺眉。

  真的是,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完全沒有該有的禮儀。

  就算再怎麼直來直往,在這個節骨眼上喊比自己身份地位要高的千金做“那個女人”可是大問題。

  再加上,用手指狠狠地指向別人,還一臉在說“怎樣啊”的滿足表情——作為貴族千金成何體統。

  諾切斯侯爵和父皇自不必說,就連學生們、畢業生的監護人們都眉頭緊皺。

  其中部分女性以扇遮掩嘴邊眉頭緊皺,還有明晃晃地做出蔑視表情的女性。

  “殿下,芭提雅大人不配當您的妻子。更何況還要成為未來的國母,簡直不敢相信。那位大人,以我為開始,對很多閣下都做出了殘酷的欺淩行為。因為身份高低的差別,而對很多學生冷嘲熱諷。而且就在昨天,居然還將我從樓梯上推下去了。”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將兩手置於胸前,看著我向我控訴。

  我不禁歎了口氣。

  “我並沒有收到芭提雅小姐做出這些過分的事的報告。她身為我的未婚妻,白天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很多雙眼睛注視著。偷偷地行動的話,從理論上來講是做不到的。”

  指出這些理所當然的事後,在場的學生們,雖然吵吵嚷嚷地,但還是點頭以示接受。

  “順帶一提,昨天她從傍晚開始就一直在我身邊,晚餐過後身體的狀況好像不太好而把她送回宿舍了。這之後,我派遣侍從將探望的花束送給她,那時她還在房間裡。不過,我非常擔心啊。我反復拜託宿管留意她的情況,或許是我將我的心情傳達過去了吧,她似乎一直都在關注芭提雅的情況。根據她說的,芭提雅一步都未曾走出去,一直在休息。”

  我看向場內的宿管,她鄭重地點了頭以示證明。

  “那、那就是她指使了別人,推我下去……”

  “那麼動手的就是別人了對吧?這樣的話,就有必要確切地調查是誰的計畫了。關於這點,我這邊會調查的,所以能告訴我是誰幹的嗎?這事關乎芭提雅小姐的名譽,得徹底地調查,給予適當的處分才行。”

  “不、我不知道是誰……”

  “說不出名字呢。那麼,你為何一口咬定是芭提雅小姐呢?順便你能把其它的欺淩說清楚一些嗎?有證據嗎?”

  “有的,與我有同樣遭遇的其他的閣下!來吧大家,說出來吧!!”

  …………

  是想呼朋引伴吧,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張開雙臂四處看去,但是會場裡鴉雀無聲,誰都沒有反應。

  “看起來沒有第二位了來著?”

  “不可能!一直以來都有人跟我訴苦的。來吧大家,不要猶豫!趁此機會,讓殿下聽聽你們受過的苦吧?殿下一定會聽進去的。”

  …………

  雖然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在拼命煽動其他人,但還是沒有一人站出來。

  怎麼可能會有呢。

  在這種場合,去彈劾一位兩年後就會與王太子結婚的女性,很大可能被治不敬之罪。會影響今後自己的立場,還有損家名。

  在非特殊情況下,基本不會有人來幫腔吧。說起來,芭提雅應該沒做什麼讓大家憎恨到這種地步的事吧。

  有幾位——有個別千金被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看著,但是都移開了視線。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是想讓她們幫腔吧,但是很遺憾。

  從那個樣子看來,她們是在女子茶話會上說著對芭提雅的不滿,和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牢騷有共同話題,而有適當地來往吧。

  僅僅只是“常常一起聊天”的程度的話,不足以讓她們搭上自己的未來,她們又不是傻瓜。

  不管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再怎麼請求,也不會以同伴的名義替她出頭吧。

  “為、為什麼啊!?你們,不是一直都覺得很辛苦……”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滿臉茫然地看向四周。

  我則環上還陷入混亂的芭提雅的腰。她還在不停呢喃“啊、啊、審、審判”。我對著芭提雅的額頭印上一吻,用飽含讓其放棄的意味的笑容歪了歪頭。

  “這位小姐,你的’反對’就收回去……這樣可以吧?”

  “不、不行,還沒完!!這個是我想著私下報告的東西……”

  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蹲下,從禮裙的裙子裡面取出一個厚厚的信封。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裙子裡可不是藏東西的地方啊?

  再怎麼沒有可以放東西的地方也好,身為淑女,把東西放進裙子裡還當場拿出來,沒有比這更粗俗的行為了。

  看吧,大家又被你嚇到了哦?

  “殿下,還請過目……”

  看著遞過來的信封,一瞬間,接還是不接,這是個問題。

  當然,煩惱的原因是“我,現在不想碰剛從裙子裡掏出來的東西”。

  是自己的戀人或者未婚妻的裙子還好說,但是去碰毫無關係的人從裙子裡掏出來的東西,無論如何都很抵觸。

  唔嗯,即使要接過來,我也不想特意走下臺去,更不想把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喊上來靠近我啊。

  我覺得這麼下去就沒完沒了了,我快速地看了澤諾一眼。

  早就料到會是這樣了吧,澤諾從傭人們待機的牆邊走出來,向舞臺靠近。他從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手上接過信封,把裡面成捆的紙交給我。

  “……原來如此呢”

  快速掃過紙堆上寫的內容,基本和諾切斯侯爵調查後交給我的報告書無異。

  不過,希羅尼亞男爵千金雇人調查諾切斯侯爵所得到的情報,我早就已經入手了。並沒有什麼值得特別關注的。

  與此同時,芭提雅從我的手邊探頭偷看。雖然不知所措,但還是很在意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呈上來的紙堆的內容。她的目光落在紙上後,便倒吸一口涼氣。

  我看見芭提雅的臉色變得更差了,為了不讓她再看下去,我把紙堆交給澤諾。接著我用眼神示意他將此交給父皇他們。

  芭提雅沉默地低著頭,開始呢喃“果然強制力它……”。我輕撫她的頭髮,在她耳邊悄聲說“沒事的”。

  雖然她一直尋求的就是這個(*指被審判)。

  但是,一旦失去重要的東西,就算再怎麼做好覺悟,也還是會害怕。

  在我臂彎裡的她為了撐到最後而努力著,輕輕顫抖著,尋求依靠般抓住了我的衣服。

  ……害怕到這種地步,真是可憐。

  雖然是這麼想著,但是又因為確信她果然沒有期望這樣的未來,讓我稍微有點高興。

  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性格惡劣的?

  “——怎麼樣?”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直勾勾看著這邊,一臉興奮地開口了。

  “剛才我呈上的資料,是我獨自調查回來的。正如您所見,這是諾切斯侯爵的犯罪記錄!!罪人之女成為殿下的妻子……未來的國母什麼的,簡直不可饒恕!!”

  “哼~嗯,所以我得治諾切斯侯爵的罪,廢棄與芭提雅小姐的婚約?”

  視野的盡頭,我捕捉到了父皇和諾切斯侯爵的身影。二人眯著眼,正在確認從澤諾那兒呈上的紙堆。

  父皇的眼裡滿是不屑,諾切斯侯爵則滿目怒火。只不過礙于兩人長年治理國家的立場,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

  另一邊,在場的大多數學生、監護人們、教師們,都對國家要員的指控感到困惑。

  “——我說,你。確實,剛才調查到的資料,我覺得作為罪證來說非常完美。”

  我微笑著,一邊輕撫芭提雅的頭,一邊告訴她,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毫不掩飾自己勝利的笑容。

  我在看見她的笑容的瞬間,我心中有什麼東西溫度驟降,到達冰點以下。

  一直在我身邊的芭提雅察覺到我的變化。觀察我這邊之後,表情變換一輪後僵住了。

  芭提雅害怕得想要往後退,被我強行拉住,不讓她離開。然後小聲告訴她“我不是在生你的氣哦”,但她還是渾身僵硬。

  我向著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繼續說。

  “……只不過,著並不是諾切斯侯爵的罪證,而是康薩布提子爵、康莫努諾伯爵和薩基爾男爵的罪證哦?”

  聽到這句話,作為監護人到場的康莫努諾伯爵和薩基爾男爵臉色發白。他們各自的千金和少爺也受到了衝擊。

  以及,在他們身邊站著的人都急急忙忙遠離他們。牽扯進去的話就說不清了。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身邊漂亮地留出了一塊空地。

  見此情形,父皇用眼神輕輕示意在會場警備的騎士們行動起來。騎士們手腳麻利地將想要逃走的康莫努諾伯爵一行人逮捕。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挑釁般看向芭提雅和諾切斯侯爵。

  “就是這樣。這是他們的罪證,以及……諾切斯侯爵也脫不了干係的證據。”

  下一瞬間,芭提雅露出了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諾切斯侯爵和希羅尼亞男爵千金還在互相盯著對方。諾切斯侯爵露出微笑,但是笑意卻完全沒有傳達到眼底。用絕對零度般冰冷的視線看著希羅尼亞男爵千金。

  諾切斯侯爵並沒有就此事發言,這不是無法反駁的意思,而是全都交給我的意思。

  他不時看向我的眼神,滲出一種“殿下,我可愛的女兒真是可憐啊,還請快點結束這場鬧劇吧”這樣像是催促一般的氣氛。

  我,面向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向她詢問。

  “我說,與罪人有聯繫,並不能斷言他就是罪人不是嗎?”

  “那是……不過,庫爾岡大人一定知道諾切斯侯爵的罪證才對!!他一直被和他有親戚關係的諾切斯侯爵折磨。”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有一瞬間說話吞吞吐吐。但是在看見我身邊的庫爾岡的時候,像是在說“來吧,將長年積累的苦水倒出來吧!!”,重重地點了點頭。

  大家的視線都投到了庫爾岡身上,他的眉頭緊皺。

  “……您說的話我完全沒有記憶,也沒有任何想法。和諾切斯侯爵的關係也是,現在也好過去也好,都很好哦?”

  聽著庫爾岡的冷言冷語,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睜大了眼睛。

  “不,不應該是這樣啊!!您一直都向我說各種各樣的事……”

  “是您自顧自地說些對諾切斯侯爵的惡意揣測的。我只有對這些話感到不爽的記憶,並且一次也沒有加以肯定。”

  本來,庫爾岡的眼神啊表情啊就很冷淡。但他現在用著比平常更加冰冷的視線盯著希羅尼亞男爵千金。

  “我不記得我有向你說過有關諾切斯侯爵的罪的事。確實,我有在給諾切斯侯爵打下手。但是我對有關諾切斯侯爵的罪之類的事一無所知,更何況我根本就不會說這些話。”

  庫爾岡的全盤否定,讓希羅尼亞男爵千金臉色大變。

  “你說謊!!你應該是被諾切斯侯爵長年折磨才對的!!”

  “我都說了,那是子虛烏有的事了吧。不要得寸進尺。”

  庫爾岡以一臉不爽的表情斷言。似乎已經無可奉告,便收回在希羅尼亞男爵千金身上的視線。

  ……果然,她也是嗎。

  我,毫無感慨地觀望著自己描繪的【劇情】進展。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和芭提雅是一樣的。

  她堅信一切會像【乙女遊戲】的【劇情】那樣進行。所以她有將所有事物都以此為前提,做出積極的解釋的傾向。

  我方的全盤否定,應該能讓她意識到這個前提已經不管用了吧。

  不過否定歸否定,將錯就錯,將話題進行下去的可能性也很高。

  畢竟所謂死心眼,就是指自己醒悟過來這件事格外困難啊。

  所以,我這麼向庫爾岡傳達了。希望他可以在面對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詢問的時候,既不否定也不肯定,用默認的態度適當地敷衍過去。

  結果正如所見。

  因為有【乙女遊戲】的【劇情】這張未來預想圖的引導,她的視野變得狹窄,進而犯下決定性的錯誤。

  要是她能老老實實的話,我這邊也不會採取行動。

  我給予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最後的機會,被她親手放棄了。

  ……很遺憾吧?

  我向整個呆掉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繼續說。

  “噢,對了對了。康莫努諾伯爵、薩基爾男爵和康薩布提子爵——以及剛剛沒有提及的瓦拉提爾伯爵犯下的罪與諾切斯侯爵有關這件事,國王陛下和我都知道的哦。諾切斯侯爵和庫爾岡一起合作,進行潛入調查。也就是說,諾切斯侯爵不是罪人,而是裝作罪人的同夥進行調查,並將罪人抓捕歸案的人。”

  “你說是吧?”我說著向諾切斯侯爵那邊看去,得到他肯定的點頭。

  “調查已經結束了,基於此,康莫努諾伯爵和薩基爾男爵就當場逮捕。然後,康薩布提子爵和瓦拉提爾伯爵的話……已經派遣騎士過去了。”

  ……說是這麼說,其實不在場的康薩布提子爵和瓦拉提爾伯爵都已經抓捕歸案了。

  我預測到今天的畢業舞會會發生這樣的事,以防萬一,就對那兩位先下手為強了。

  這種事,如果不儘快行動的話,畏罪潛逃的可能性會變高。

  這一塊就萬無一失了。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因為我的話而滿臉愕然,當場跌坐在地。我看著她,繼續說。

  “那麼,你口中的’反對’,全都只是你的誤會罷了……不過,要怎麼辦呢?在眾目睽睽之下,你讓我的未婚妻乃至諾切斯侯爵蒙羞,不可能簡單了事的……這方面的話有必要和你的家人談談,不過首先得先讓你的頭腦冷靜下來。”

  在我身邊負責警備的騎士們抓住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手腕,讓她站起來。

  雖然乍一看,是在扶起跌坐在地的她,但事實上,是為了不讓她逃走而抓住她。騎士們扯著她的手腕催促她退場——

  “……為什麼事情變成這樣啊”

  仍坐在地上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突然開始自言自語。

  “為什麼你就是不明白啊?我,明明才是女主角啊……”

  低垂著頭的希羅尼亞男爵男爵千金猛然抬頭,狠狠地瞪著我和芭提雅。

  “為什麼不選我啊!!我不是有按照你所希望的那樣行動了嗎!!今天不也有穿著黃色的禮裙嗎!!這可是為你選的啊!?你卻這樣對我,也太過分了吧!?”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怒髮衝冠地看著我們,大喊著不明所以的話。騎士們慌慌張張地按住發飆的她。

  看見她仍在發狂,其他的騎士也趕來幫忙。

  “還請不要說胡話。我完全不記得自己有說過要選擇你,連想都沒想過。”

  “可惡!!明明就是個人工智慧(*Android)王子而已!!就你這種人,要是不選擇我的話就只會是腦子好用卻內心空洞的人偶而已哦!?”

  看著希羅尼亞男爵千金開始辱駡我,芭提雅臉上的哭意越來越明顯,她搖著頭。

  “……不、不要再說了”

  不過希羅尼亞男爵千金,雖然被好幾位騎士壓制著,仍用帶著怒火的眼睛瞪著我。

  “我可是你的【命中註定的少女】哦?你只要吻了我一切就能真相大白。我可是女主角啊。我的身體會出現【命中註定的少女】的證明。我說,殿下,你懂的吧?只要得到我,你到現在為止,那一成不變的、沒有色彩的世界,那無聊的每一天都會被改變,就不必再忍耐那種無趣了……但是現在全完了”

  我完完全全沒有聽懂她在說什麼。

  她簡直就是在以我知道【命中註定的少女】為前提在說話。

  但是,我對此一無所知。

  也沒聽說過什麼,一個吻就能讓身體浮現印記的事。

  我想著父皇或許有頭緒吧,便看向他那邊。不過父皇面露疑色,搖了搖頭,以告訴我不知道。

  我將視線移回懷裡的芭提雅身上,她一邊顫抖著一邊“啪嗒啪嗒”地掉眼淚。臉色已經不是鐵青而是更甚的發白,說著“不要不要”地輕輕搖著頭。

  明明看起來快要倒下了,還強撐著把手伸過來,試圖堵住我的耳朵。

  我握住這種狀態下的她的手,告訴她“我沒事哦”。

  從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嘴裡說出的,盡是過分的話。

  芭提雅似乎不想我聽到這些話。她大概是覺得我會被這些話深深地刺傷吧。

  真是個傻瓜。

  是個傻瓜……但真的很可愛。

  與此同時,希羅尼亞男爵千金還在歇斯底里。

  “你不能沒有我!!就因為有我在身邊,你才第一次得到了名為心的東西。要是沒有我在的話,你就不會把別人當成人,是沒有心的存在啊!!最初就是因為有我在,你才能作為最棒的王太子而閃耀啊!!那個女人,別說是得到你的心了,就連讓你感興趣都做不到。畢竟,她就是個三流的惡役千金罷了。所以,趕快讓這些傢伙住手,牽起我的手啊!!”

  面對她的歇斯底里,我冷冷地看著她,命令壓制住她的人。

  “……在磨蹭什麼。還不趕快把她押下去。”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話,我完全無法理解。但是聽著就讓人覺得不爽。

  我有一種,內心深處……那個不想被觸碰的柔軟的地方被肆無忌憚地騷擾了的感覺。

  要不是有會堵住我耳朵的芭提雅在的話,我大概無法平靜下來吧。

  “不要!住手!!我可是王太子殿下的【命中註定的少女】啊!!是無可替代的特別的存在啊!!你明白了吧?現在,不牽起我的手的話,你絕對會後悔的。所以……住手!快停下!!放開我!!”

  還在叫喚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被兩名騎士押著走。

  我冷眼旁觀著,頭髮散亂、淚水糊臉的她。

  就在這時……

  嘎颯————!!

  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位於我們頭頂的鑲嵌著彩色玻璃(*Stained glass)的天窗被打破了。

  為了保護芭提雅不被掉下來的碎片傷到,我抱住了她的頭部。

  “殿下!!”

  “呼嗚————!!”

  在四周滿是悲鳴的情況下,最先做出反應的是澤諾和小黑。

  小黑立刻在我們四周張開結界,而澤諾則用風魔法將掉落的玻璃碎片吹走。

  確認了遠處的情況後,我放輕手上了力度,開始確認周圍的情況。緊接著,有一個發光的球用驚人的氣勢從頭上飛過。

  有個物體向著這邊,高速飛來。

  太過耀眼而只能眯起雙眼凝視前方,那是一直跟在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鳥小皮——光精靈。

  對方明顯滿懷惡意,為了保護我們,小黑向我們身邊趕來。一邊露出尖牙威嚇對方,一邊加固結界。

  “唰————!!”

  看起來只是層薄膜的結界有著相當的厚度,黑色的閃電“劈里啪啦”地纏繞在上面。

  儘管如此,光精靈仍未放慢速度,反而再加速向我們這邊靠近。

  小黑全身的毛都炸起來了。

  澤諾則為了不讓小黑釋放出來的力量波及到周圍而專心防禦。

  騎士們在警戒神秘的發光物,為了保護我而向我這邊奔走,我急忙阻止了他們。

  精靈的身姿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見的,當然結界也是,有看得見的人也有看不見的人。

  騎士們看不見小黑張開的結界。隨便靠近的話,會很危險。

  啪哧啪哧啪哧!!

  就在這時,聽到一些刺耳的聲音,光球接觸上小黑的結界。

  光精靈無法再進一步,卻固執地想要穿過結界。它小小的身軀已遍體鱗傷。

  “……小皮?”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吃驚地看著突然現身的夥伴。

  她停止了叫喚,呆呆地呢喃。

  “皮……皮……(*動物叫)”

  光精炅奄奄一息,但為了回應而鳴叫著。緊接著,使出最後的力量,從鳥的姿態

  猛然轉變成一團光,威力巨大。

  哢嚓!

  “鏘"

  張開的小黑的手上,一瞬間,有白色的靜電在遊走。

  條件反射縮了手的小黑,被光團抓住縫隙,即使被小黑的結界削成細線,也要向 結界中心突進。

  “提雅!!"

  在即將燃盡生命前,它終於到達我們跟前。

  我將芭提雅抱進懷裡,以自身為盾。

  “塞、塞西爾大人!!"

  芭提雅的悲鳴響徹會場。

  耳邊傳來小小的“呲啦”一聲。大概是她給我的耳環的鏈子斷裂的聲音吧。

  啪哧。

  我的背部,傳來像是被靜電電到般細微的疼痛。

  那是光精炅臨終的生命燈火。

  雖然它是碰到我了,但是這只光精靈,是連傷害我的力量都沒有了吧。

  被它電到的背部,再次傳來痛感的瞬間,我的眼前突然變得純白一片。

  “塞西爾大人啊啊啊啊!!"

  雖然耳邊傳來了芭提雅的悲鳴,但是我無能為力,失去意識而放下了手。

  ***

  “這裡是……?”

  回過神來,我身處四周純白一片的空間。

  “……是受到了光精靈的影響,來到了意識空間之類的地方嗎?”

  大致確認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沒什麼異常。

  說是這麼說,但這大概也不是我的實體吧。

  因為沒辦法確認現實世界的自己的身體狀況,所以也不能斷言自己“沒有大礙”。

  “那麼,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光精靈用自己的能力把我關進了這個空間。但是光是突破小黑的結界都已經使出了全力了。應該做不到長時間維持住這個空間,更別說還要將我一直關在這裡了。

  充其量,只能維持十分鐘或者二十分鐘這樣吧?

  “雖然暫時出不去,但是硬來的話可能會陷入更麻煩的情況,還是等到光精靈力竭會比較好吧?”

  我被小黑和澤諾的力量保護了。

  雖然耳環的鏈子被切斷了,但是上面還殘留著小黑的力量。

  光精靈打算對我發動直接影響精神的攻擊也因耳環而落空了。

  這樣的話,就不應該勉強自己做會對自己的精神造成傷害的嘗試。

  “能在芭提雅再暴走之前用盡力量就好了呐。”

  我想起在意識模糊前芭提雅的喊聲,不由得苦笑。

  在我開始思考該如何度過光精靈力竭為止的時間的時候,正好……

  我眼前那一大片空地開始發光。

  “好刺眼……”

  我用手遮擋眼前,閉上了眼。

  只是一瞬,那光便消失了。

  感覺到穿過眼瞼的光漸漸遠去,我緩緩睜開眼。剛才那一片空地,從滿目純白突然變成了我見慣的景色。

  “謁見室……嗎?”

  為了給父皇的工作幫忙而經常出入的皇宮的其中一間房間。

  我站在國王的御座旁。

  但是仔細看的話,會發現擺放的裝飾品和窗簾與往常的有些微妙的區別。

  但是,這不是“沒有見過的東西”,反而覺得是“令人懷念的東西”。

  怎麼回事……

  “參、參見陛下。我是諾切斯侯爵家現任當家,道格拉斯·伊比爾·諾切斯的長女,芭提雅·伊比爾·諾切斯。”

  我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回想著,突然,一道幼稚、惹人憐愛的小孩子的聲音響起。

  我為了追尋聲音的源頭而看過去。

  我看見離御座數階以下的位置,屈膝,與宰相諾切斯侯爵並排,行著臣下之禮的少女——芭提雅。

  年齡的話,在八歲左右。

  與我剛見面的時候一樣的容顏……也就是說,她還處於圓滾滾,像小雪人一樣的狀態,她正緊張地凝視著地板。

  這幅光景,是我被芭提雅吸引的時候的事。

  ……但是,不知為何,芭提雅的態度和表情,與記憶中的不一致。

  那時候的她,應該是站在父親的旁邊,用閃閃發光的眼神,笑容滿面地看著我做自我介紹才對。

  對那明顯的好意,我不由得露出苦笑,至今仍鮮明地記得。

  但是,現在我眼前的她,有著作為貴族千金“普通”的——“正確”的反應。

  在她這個年紀的話,大多數的貴族子女們都會察言觀色,作出正確的禮儀。

  所以,在謁見室面見國王和王太子,這種連大人都會緊張的場合的時候,受場內氣氛影響變得渾身僵硬,只知遵守禮法,笨拙地行禮是普通的做法。

  像我記憶中的芭提雅那樣,表情豐富、用天真無邪的好意對著我的才是“奇怪”。

  但是,無論如何,我都對眼前的芭提雅感到“奇怪”。

  ……

  在疑似芭提雅的芭提雅皺起眉頭的瞬間,我感到少許違和。

  還感到,指尖稍微變得冰冷。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把手放在自己心臟的位置,因為一種正體不明的奇妙的感覺而歪了歪頭的瞬間,再次被光淹沒。

  條件反射地閉眼,再睜眼的時候,我處於皇宮的庭院。

  就是芭提雅初次向我說明【乙女遊戲】的那個庭院。

  想著不會吧而環顧四周,跟我想的一樣,幼年的我和芭提雅隔著桌子坐著,正在喝茶。

  看著這副光景,不經意間,芭提雅的豪言壯語又在我腦中復蘇。

  ——塞西爾殿下!!我是惡役千金哦!!我的目標就是在哈路姆學院入學後,挑撥殿下和您邂逅的女主角之間的關係,最後將我審判、廢棄婚約哦!!

  但實際,年幼的我們的對話……

  “芭提雅小姐這樣的千金能成為我的未婚妻,我覺得很榮幸。”

  “非、非常感謝您。我會努力成為與殿下相襯的女性的。”

  面對著微笑著的我,芭提雅臉頰通紅,靦腆地笑著。

  嗯。普通。

  沒有哪裡不對,是普通的對話。

  但是……不,正因如此才有問題不是嗎?

  非常無趣。

  這樣的她,不是我認識的芭提雅。

  在那邊放著的,就是有點圓潤的“普通”的千金。

  現在,對著芭提雅的年幼的我,露出的笑容,沒有絲毫笑意。

  宛如戴上了面具一般。

  坐在那兒的我,就像對她完全不感興趣似的。

  關心啊好意啊、能見面的欣喜啊能待在一起很開心啊之類的都是理所當然,不存在諸如嫌棄啊生氣啊、悲傷啊之類的負面感情。

  完全沒有。

  嘖……

  眼前上演著“理所當然的對話”。

  冷眼旁觀著的時候,我的胸口,再次感受到“違和感”。

  這次的“違和感”比剛才的還要更加鮮明。

  胸口……指尖……我感受不到裡面會有的“溫熱”。

  隨之而來的是,我感覺到,我的表情在漸漸剝落。

  那是非常讓人不快的感覺。

  就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人奪走般,討厭的感覺。

  我握緊了拳頭,異變還在進一步升級。

  ギッギッギッ(*擬聲詞)……

  手指動彈不得。

  為了弄清怎麼回事而看向自己的手,看到後不禁皺起眉頭。

  ……我的手,在不知不覺中,轉變成完美無瑕的人偶娃娃的手。

  ——你這傢伙,要是不選我的話就只是頭腦聰明卻無心的人偶而已哦!?

  就在剛才,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斥責我的話在腦海中閃過。

  我將視線投向年幼的自己。那個我露出笑容卻冷著眼和芭提雅小姐交談。

  ……一模一樣。

  我不禁這麼想。

  面前的年幼的我,看起來就像是一直微笑著的人偶。

  那個我,沒有任何一個像現在的我所擁有的,帶有溫熱的人類那般的感情。

  那個,毫無疑問是“我”。

  所以我才能理解。

  那個時期的我,正如同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所說,是“頭腦聰明卻無心的人偶”。

  對任何事物都不感興趣,默默完成自己的使命,在被人請求的情況下,表達出適當的感情,僅是這樣的存在。

  既沒有“喜歡”也沒有“厭惡”。

  “好的”、“壞的”、“開心”、“悲傷”、“生氣”……通通不存在的人偶。

  這就是那時候的我。

  但是,正因為如此,我才會如此強求僅僅一件的事物。

  “讓我感興趣的存在”、“我覺得很重要……將這樣的感情激發出來的存在”,我想要這樣的存在。

  “那個不是’我的’芭提雅……”

  邂逅芭提雅後,一點點在我的體內萌發的“溫熱”,名為“感情”。

  那種將“溫熱”強行奪去,變回原來那樣的人偶的感覺,讓我背後發冷。

  “好討厭啊”“好可怕啊”……

  突然湧上心頭的這些感情,讓我渾身發抖。

  ——現在在這裡,有三個“我”。

  由光精靈創造的,虛假的我。

  為了感受一切而被創造出來的,作為容器的我。

  以及,被塞入容器的真正的我。

  沒猜錯的話,光精靈只能對虛假的我和容器的我造成影響才對。畢竟真正的我的意識,連接著現實世界。

  無論如何,這只是光精靈讓我做的夢罷了。絕不會是現實。

  ……這點,我很清楚。

  我明明很瞭解這點,但是隨著容器的變化,我卻產生了一種宛如“我”自己的感情也發生了變化的感覺。

  那是非常不可思議、讓人不快、十分危險的感覺。

  “這麼看來,即使多少有點莽撞也好,還是儘早逃出這裡比較好嗎?不對,要是魯莽行動的話,有可能會對現實世界的意識產生影響,得回避這點啊……”

  我一邊看著自己的手腕在漸漸人偶化,一邊思索著。

  緊接著,在我不禁皺起眉頭的瞬間,有一陣強風向我吹來。

  條件反射地閉眼,再次緩緩張開雙眼的時候,不同的光景在我眼前鋪開。

  芭提雅因為母親的病故而哭泣著。

  年幼的我,在哭泣著她的跟前,一邊做出悲傷的表情,保持一定的距離站著,一邊說著安慰的話。

  諾切斯侯爵就在她的身旁,眼裡滿是絕望和無處宣洩的怒火,面無表情地站著。

  ——這是本應發生的未來。

  也是我和芭提雅兩人一起改變的未來。

  在我眼前的芭提雅,與我熟知的芭提雅背道而馳。也因為如此,她的性格、言行舉止——就連容顏都和我記憶中的不一致。

  看著這樣的她,雖然心裡想著“真是可憐啊”,內心卻無動於衷。

  但是,看著眼前這幅與現實截然不同的光景,我感受到了“我的芭提雅和眼前的芭提雅沒有相似的地方”這樣的想法和類似痛感、焦躁感的感覺。

  這一瞬間,更多的溫熱從我內心溜走,從手腕到肩膀,甚至腳尖,都向人偶變化。

  眼前的光景,不斷變化著。

  諾切斯侯爵像變了個人似的,對他人冷酷無情。

  他對亡妻留下的獨女傾盡寵愛,芭提雅漸漸成了十分自我的傲慢千金。

  只要自己有不如意的地方,就會大發雷霆,隨手抓起什麼東西就開始摔。

  對傭人的言行不滿,便施以暴力。

  一邊嗲聲嗲氣地接近我,硬是用自己龐大的身軀壓向我,暗地裡又將靠近我的女性一個接一個地牽制住。

  這樣的光景,不斷地在我眼前上演。

  在這段時間裡,我體內的溫熱被盡數奪去,身體漸漸變成了人偶。

  在芭提雅隨著年歲的增長,終於入學哈路姆學院後,場景發生了變化。

  與此同時,我的身體已經幾乎全部人偶化了。

  已經,變得看到什麼都內心毫無波瀾了。

  ……會產生這種自己內心毫無波瀾的錯覺,讓我感到沉重的喪失感、痛苦和悲傷。

  真討厭啊。

  這種東西,不是我。

  我的溫熱……我好不容易得到的“感情”……不要奪走“芭提雅”。

  被困在化為人偶的容器裡的,“真正”的我在低聲呐喊。

  困住我的容器,以“有這樣的感情很奇怪”為由,否定“真正”的我持有的意識——感情。

  好痛苦。好想吐。

  儘管如此,就憑這具人偶的身體,別說哭泣了,連嘔吐也做不到。

  將一切破壞殆盡就好了。一秒也不想再等了,破壞這個容器,逃出這令人不快的世界。

  然而,我的理智在低語。

  “要在這麼混亂的狀態下出去的話,萬一對現實世界的自己的精神狀態產生影響該怎麼辦?”這麼說著。

  “要真的一時衝動的話,最壞的情況是,真的會讓來之不易的’感情’……’芭提雅’消失也說不定哦?”之類的。

  一瞬間,我陷入了比來到這個空間面臨未知的危險還要來得可怕的恐懼中。

  只有這件事,我絕對不想。

  “塞西爾殿下!!”

  再次被光包圍、場景隨之轉換的時候,一道甜膩的女聲傳入耳中。

  純潔燦爛的笑顏。

  有一種,只要有她在,周圍都會明亮起來的錯覺。

  只有她,周身仿佛有聖光降臨。

  攝人心魂。

  我的心,溫熱又一次開始流轉。

  我下意識地伸出手,身體也開始從人偶形態轉變回人類。

  但是……

  “不對”

  “這是假貨”

  容器裡的真正的我,因怒火中燒而脫口而出。

  我伸出手的那一邊,是希羅尼亞男爵千金。

  不是我重要的未婚妻。

  不是未婚妻……

  “……這樣,只要變成未婚妻就好了吧?”

  我聽見一聲遙遠的、自己的低語。

  不對。

  不對。

  不是這樣的。

  我明明知道什麼是正確的答案的,但是另一部分的我卻想要點頭。

  這是噩夢。

  光精靈力量用盡,夢境就會醒來,我又回歸理性思考。但是,這場噩夢過於讓人不快,我下意識地去追尋眼前的安寧。

  眼前的“安寧”,明明是讓我痛苦不堪的罪魁禍首的力量。

  我緊咬嘴唇,看著眼前的光景。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笑著看著虛假的我,只能做出假笑的我,漸漸露出了活人該有的表情。

  一度化作人偶的身體,變回了人類的身軀。

  本來應該是能讓人松一口氣的過程,卻讓我覺得焦躁無比。

  矛盾。矛盾。矛盾。

  心中的感情亂成一團。

  ——反正最後夢醒,一切都會歸於無。就這樣放棄抵抗,委身光精靈創造的虛假感情如何?

  那一邊的話,要更加快樂吧。

  這樣的想法,又一次掠過腦海。

  不管選哪條路,都會在數分鐘後回歸原樣的話,那麼頑強抵抗就沒有意義了。

  抵抗也只是白費力氣。

  ——想要與這幻境抗爭到底的心情、想要放棄掙扎的心情,二者相互碰撞。

  另一邊,哈路姆學院畢業舞會前夜的場景映入眼簾。

  “我……喜歡塞西爾殿下。就算要與芭提雅大人為敵,我的心情也不會改變分毫。”

  虛假的我,對於芭提雅向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做出的過分的舉動感到憤怒,決定撕毀婚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對著這時的我,說著甜美誘人的話。

  在此之前,只能感受到“有趣”和模模糊糊的“好感”這種程度的感情的我,心裡湧入了一股暖流……陷入了類似這樣的錯覺中。

  “這就是所謂的愛嗎?能讓我感受到這種感情的人……我不會放手的。”

  我抱緊希羅尼亞男爵千金,露出了連自己都會被嚇到的陰暗的笑容。

  在那邊的,已經不是人偶似的我了。

  曾體驗過的溫熱,又回到了我的身體。因為這陣喜悅,我閉上了眼。

  反正就快夢醒了,就這樣委身這種讓身心愉悅的感情吧。

  我這麼想著的時候,突然……

  “塞西爾殿下!!為什麼啊!?為什麼那個女人會站在您身邊!!”

  我聽見芭提雅撕心裂肺的叫喊。

  我不禁睜開眼睛,現在在上演畢業舞會的定罪場景。

  雖然只是短暫的瞬間,但是在光精靈創造的世界裡,芭提雅一直都是這樣霸道橫行。

  所以,這個世界的芭提雅被迫在大部分的學生以及他們的監護人面前被定罪的樣子,作為童話故事來講,讓人感到神清氣爽。

  但是……

  雖然容顏多少有些不同,但是與我的芭提雅面容相似的少女,撕心裂肺地叫喊著。她的姿態,讓我心痛不已。

  下一秒,她琥珀色的瞳孔中留下的眼淚,讓我在看見的瞬間,與我見過的現實中的芭提雅的眼淚重合在一起。

  不如先暫時委身名為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虛偽治癒中,這樣的心情在一瞬間消失無蹤。

  即使那不是在現實,而且只是短時間……

  無論是讓我委身傷害了我的芭提雅的人身邊,還是按光精靈的想法行動,都讓人厭惡。

  不論遭受了怎樣的苦痛,我都不會接受。

  這麼想著的瞬間,與剛才強制給予的溫熱不同的溫熱湧上心頭。

  那確實是我自己持有的“感情”。

  啪……

  好像聽見了什麼薄殼之類的東西碎裂的聲音。

  環顧四周,我身處的空間,到處都出現了裂紋。

  “終於到極限了啊……”

  周圍的景色不知何時變的想靜止畫似的,猶如崩塌的牆垣般掉落。

  世界崩毀。

  但是,只有一小部分——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周圍,散發著仿佛在抵禦崩毀般微弱的光,將裂紋修復。

  “我覺得,你還是放棄比較好哦?不管給我看多少幻象,我的心意都不會改變哦。……我是不會喜歡你的主人的。”

  我向著虛空說著。

  雖然看不見本體,但是能感覺到氣息,所以一定在那邊才對。

  果然,光精靈在好好地聽我說話。

  它放棄了,周圍的景色瞬間消失,變回一片純白。

  但是和一開始的不同,眼前站著一位五歲左右的男性。

  雖然能創造出一個世界,但是保持這種姿態卻很難。身體透明,有種隨時都會消失的感覺。

  “……為什麼?為什麼希羅尼亞就不可以?你的未來明明就應該是剛才那樣的才對啊?”

  眼淚一顆一顆地砸下,他用手背不斷擦拭著自己的眼睛,拼命地向我訴說,我不禁露出苦笑。

  “你問我為什麼啊。我都已經朝著不一樣的未來進發了,你還問我為什麼?”

  確定,按他的說法,我有很大的可能性會走向那樣的未來才對。

  然而現在我身處的世界,是與芭提雅提到的【乙女遊戲】的世界十分相似的世界。正因如此,變成那樣的未來的可能性非常高,但是也難以置信。

  不過,我已經朝著別的未來前進了。

  就算你對我說回到原點,我也只能說無能為力。完全沒有必要回到原點,即使你讓我回去我也會全力抵抗的。

  更可況,在看見了別的未來後,我更加確信了。

  比起原本的未來,還是與芭提雅白頭偕老的未來更讓我喜歡。

  因為她——芭提雅在,我現在的生活要更加愉快。

  “現在的話……還有反轉的餘地的吧?我說,拜託你了。選擇希羅尼亞吧!要不然,希羅尼亞就要變得悲傷又痛苦了啊。”

  實際年齡比我要年長上許多的吧。但是,看著眼前年幼的、還淚流滿面地勸我的他,我的心還有點疼……才怪,完全不疼。

  他可是傷害我重要的芭提雅,還將我芭提雅奪走的敵人,在這個時間點上我無法同情他。

  在外人看來我很冷血無情吧,但是這就是我的本心。

  本來,我就是感情稀薄的人類。

  現在的話,一點點地理解了“感情”這種東西,雖然有時會有“例外”產生,但是本質是不變的。

  在光精靈創造的這片幻境中,我察覺到了。

  “例外”就這樣產生了,獨一無二的存在,我深愛的重要的……

  我這麼回答希望我選擇希羅尼亞的光精靈。

  “不好意思啊,不行。畢竟,我很討厭她啊。本來就是’對她不感興趣’的人,更何況你和她還為了擠走芭提雅而不斷做了很多荒唐事吧?這就叫作繭自縛。”

  我微笑著回答。

  光精靈瞪大了眼睛。

  “為什麼?為什麼!?希羅尼亞可是說過的。你是希羅尼亞的命定之人。所以兩情相悅是理所當然的。剛才我讓你看的光景,雖然我動了點手腳,但是那是基於希羅尼亞的記憶重現的、預言出來的未來哦?希羅尼亞明明就在為了把你導向正確的未來而努力著!!”

  光精靈仿佛小孩子耍賴一般不斷說著“好奇怪啊”。

  那副模樣,非常愚蠢……可悲。

  “遇到你們的時候,我已經淪陷在芭提雅身上了。所以,不管你們再怎麼努力,未來都不可能會改變的。還有……你們不覺得你們努力的方向不太對嗎?”

  光精靈似乎是無法理解,滿臉都寫著困惑。

  我用哄小孩子的語氣,慢慢地說著。

  “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而去傷害其他人的話,肯定會被惹怒他人甚至是被人記恨。你覺得因為自己的願望無法實現而不斷做出自私自利的行為的人,會被誰喜歡?為了自己的夢想,將對手擠下去這種我不發表意見。畢竟這也是得到那唯一的位置所必須做的事。但是,不應該為了將對手擠下去而用下三濫的手段,而是為了能超越對手而不斷努力。你說是吧?”

  芭提雅也是,經常為了實現理想而不斷重複(徒勞的)努力。

  不過這麼看來,也可以說芭提雅和希羅尼亞在某種層面上挺相似的。

  只是,這兩人之間有很大的不同。

  芭提雅,雖然嘴上說什麼“要成為一流的惡役千金”,但是並不會做些傷天害理的事。

  即使想要做什麼壞事,最終也會以失敗告終。

  將這種說成是“運氣”的話,好像說得通……

  我覺得她大概是下意識地,在快要跨過那條線的時候止步了吧。

  芭提雅的目標是“惡役千金”,卻做不出害人的事。

  我知道她在傷害到他人的時候,自己也會感同身受。

  她絕不是什麼精明的人,所以無法巧妙地隱藏起自己的“溫柔”。

  我想她的“溫柔”是自然而然的,所以別人才會被她吸引。

  以及她還有另一樣強大的能力。

  為了理想而不斷打磨自己,拼命努力的能力。

  雖然偶爾會用在奇怪的地方,但是能給我帶來快樂的,非常重要的能力。

  這樣的能力,不管是我還是希羅尼亞男爵千金都沒有。

  ……沒錯,是連我都沒有的能力。

  光精靈,一臉悲傷地說道。

  “但是,不這樣做的話,希羅尼亞就不會變得幸福了啊?”

  “你搞錯了吧?就因為這樣做了,她才得不到幸福啊。強行走上錯誤的未來,在此基礎上,為了變得幸福,為了讓對方喜歡自己而努力的話,至少不會讓自己像現在這樣被審判吧。這樣的話,她的同伴也不會只剩下你一個啊。”

  “那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啊!!”

  光精靈喊道。

  在此期間,他的身體變得越來越透明。

  終點……以人類的的方式來講,是生命走向盡頭的證據。

  我回答了他的問題。

  “為了不讓她傷心而守護著她的你,助長了她的愚蠢。你是真心為她著想的話,就應該讓她看清現實,一邊讓她認識自己的錯誤,一邊在旁支撐她不是嗎?這麼一來,雖然她可能還是無法實現自己的願望,但是至少也能獲得幸福。”

  我話鋒一轉。

  如實相告。……將殘酷的現實告訴他。

  “……不過,事情都已經進展都這種地步了,雖然想是這麼想,實際上會怎樣發展也無從確認了。”

  “怎麼會,畢竟……畢竟……”

  聽完我的話,光精靈以難以置信的表情跌坐在地。

  他陷入了深深的後悔之中,但是已經沒辦法重來了。

  “我還是得告訴你更殘酷的事,你在這裡用盡力量消失後,她就真的孤身一人了。事情都鬧得這麼大了,區區男爵的地位是無法庇護她的。畢竟貿然相救的話,會牽扯到自己的家族。因特倫男爵也是,一定會見死不救的。你消失了的話,因你的能力而圍著她轉的人也會走的。以及最重要的是,你已經不在了。她完全陷入了孤身一人的境地。”

  “希羅尼亞……希羅尼亞……”

  “這就是自作自受哦。”

  光精靈已經虛弱到連身體輪廓都模糊了,快要消失了吧。

  他趴在地上,一心為了自己的主人而歎息。

  面對這樣的光景,我也只能無言地看著。

  再過一會兒,就會消失。

  緊接著,他放棄歎息,抬起頭。

  他粗暴胡亂地擦掉自己的眼淚,用下定決心的眼神看著我。

  “我、我和希羅尼亞給你們添麻煩了這點,我瞭解了。所以,雖然這樣拜託你很不應該……但是,能請你幫我給希羅尼亞傳個話嗎?”

  “傳話倒是沒問題。雖然我討厭你們……但是也有因為你們我才明白的事。就當作是回禮吧,你說吧我在聽。”

  “……請告訴希羅尼亞’就算看不見我了,我也一直在你的身邊’。我,現在也只能這麼做了。”

  悲上心頭,他還是拼命地擠出了笑容。

  在這種情況下消失的話,應該還有很多遺願吧。

  原本應該是打算用自己的命換取希羅尼亞期望的未來的吧。但是,最後的希望都落空了。

  “就算看不見了,也會一直留在希羅尼亞男爵千金身邊。這就是你的遺願嗎?”

  “精靈就算失去力量消失,也只是回歸世界罷了。雖然我個人的意識消失了,但是我會化作照亮世界的某個光粒子,陪在她身邊的。希望她能夠這麼想。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同伴哦,我希望你可以傳達給她。”

  看著他用堅定的眼神注視著我希望我點頭,“要是能夠早點醒悟過來的話,會不會有什麼改變呢?”我不禁這麼想。

  “……我知道了。”

  我看著他的眼神,點了點頭。

  他稍稍松了口氣,緩緩閉上了眼。

  我知道,這個將我困住的世界在消失。

  以及,光精靈的生命燈火也在燃盡。

  就這樣保持著人形,化作光,回歸世界。

  他現在肯定,別說意識,就連思考都變得困難了吧。

  “……這種結束方式,總覺得像是做了個噩夢一樣啊。”

  在緩緩流逝的生命面前,這次,我有了些許心痛的感覺。

  雖然不可能喜歡他們,但是我確確實實是從他們身上學到了不少。

  正如剛才告訴他的,只是為了報答,幫他一把也無所謂。

  我回報的,是小小的希望。

  我不會庇護希羅尼亞男爵千金。

  犯下的罪孽必須要承擔才行啊。

  接下來,輪到他了。

  “澤諾,力量借我”

  我把手放在胸口,呼喚澤諾。

  澤諾是高階精靈,有很強的力量。

  這裡的崩毀還在穩步進行,趁著這個間隙,應該可以借到力量。

  他馬上回應了我,我輕笑著。然後,伸出手。

  “那麼,快點回去吧。”

  ***

  “……下”

  有聲音從遠處傳來。

  有種沉入了海底的意識被喚醒的感覺,終於脫離那個不快的世界了,我松了口氣。

  雖然現在還有點渾渾噩噩,但是睜開眼緩一緩的話,應該就能清醒點了。

  雖然多少還有點疲倦,但是就跟往常早晨睜開眼時一樣。

  眼睛逐漸能看清東西,周圍的聲音也變得鮮明起來。

  “……下!……殿下!!”

  我一定是讓大家擔心了。

  醒來後得先道歉,稍作休息,然後去處理剩下的事……

  “殿下!!給我趕緊醒來!!”

  “現在可不是休息的時候啊!!芭提雅大人她!!”

  “趕緊醒過來,然後收拾善後!!不然的話……”

  “趕緊起來啊啊啊!!趕緊去阻止芭提雅啊啊啊啊!!”

  …………這還真是,非常熱鬧呢。

  你們,難道不知道我因為失去意識而倒下了嗎?

  就不能擔心一點,給我點慰問……

  “再、再不快點的話,芭提雅大人……您的未婚妻就要成光頭了啊!!”

  …………給我等下。

  芭提雅現在是光頭的狀態!?

  “““殿下!!”””

  因為這驚嚇性的發言我條件反射地睜開了眼。

  緊接著,周圍那些搖晃我的身體意圖讓我醒過來的人,發出了歡呼聲。

  只不過,這不是因為我安然無恙地醒來而感到放心的歡呼,這更接近看見了救世主時的歡呼。

  “……芭提雅怎麼了?”

  剛剛遭受光精靈的攻擊,我是希望能緩緩醒來的。但是,我聽到了無法置若罔聞的話,就作罷了。

  我搖了搖有些微刺痛的頭,環顧四周確認狀況。

  瓊安娜小姐有一邊膝蓋壓在我的床角,並且伸手抓住我的衣領以搖醒我。

  希莉卡小姐臉色蒼白,想要拍我的臉讓我醒來。

  澤諾坐在床上,支起我的上半身,輕拍著我的後背。

  諾切斯侯爵往洗指碗(*FingerBowl)裡盛了水,正準備澆醒我。

  ……唔不管怎麼說,對身為王太子的我做這種事是不行的對吧,侯爵?

  算了,其他人做的事也半斤八兩……逾矩了啊。

  特別是澤諾。

  你明知我快醒了還故意拍我對吧?

  還小聲說“平日積攢的怨念……”之類的,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哦?

  難道說,是在恨我之前把澤諾的點心給了芭提雅那件事嗎?

  下次,我給芭提雅買點心的時候會順帶買澤諾的份的了,能不要再咂嘴了嗎。

  哦,對了,你在吃點心的時候我會對你說教的了。敬請期待哦?

  就在我微笑著看向澤諾的時候,諾切斯侯爵不知何時將洗指碗放回了桌子上,火急火燎地說。

  “殿、殿下!還請您趕緊阻止芭提雅!!”

  他指向離我稍遠地方站著的芭提雅。

  芭提雅臉上滾落大顆大顆的淚珠,在不管不顧地胡鬧著。

  面對瘋狂的芭提雅,護衛騎士和我的近侍候補們在拼命地安慰阻止她。

  “還請你們讓開!!我必須得成為尼姑小姐!!不然的話,塞西爾大人啊啊!!剪刀給我!不然短劍也好!!這也不不行的話,就把你們腰上的佩劍借給我啊啊啊啊!!”

  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這麼說倒是有點過了。

  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到底“尼姑小姐”是什麼?

  “從剛才開始就在說’成為尼姑小姐的話就能夠幫到殿下了!!’、‘我現在就讓自己變成光頭!!’之類的,叫喊著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讓我們成全她剃髮。”

  瓊安娜小姐向我說明。希莉卡小姐則緊接著她開口。

  “在來這附近的休息室的路上,那位名為希羅尼亞的女學生,一邊哭著一邊說’只要能幫上塞西爾大人的忙,即使是去修道院我也在所不辭。所以,塞西爾大人 ,還請……’之類的……把她從殿下身邊拉開,將芭提雅大人和殿下一起帶到這裡後,看著殿下昏迷不醒,’要怎麼做才醒!?去修道院的話!?剃髮出家就能醒了嗎!?’她開始這樣胡言亂語……”

  瓊安娜小姐和希莉卡小姐匆匆離開我身邊,表現得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二人都露出一臉與貴族千金相襯的困惑表情。

  雖然那態度也不是沒有值得深思的地方……但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

  “嗚哇!?等等!!芭提雅大人,還請您不要隨便把劍拔出來!!很危險!!”

  就算查理斯這麼喊著,芭提雅也沒有住手。

  “請快點給我!!只是用來剃髮而已呀!!不會有危險的!!”

  “劍不是用來剃髮的東西啊!!更重要的是還請您不要剃髮!!”

  這回是涅爾托在阻止芭提雅。然而……

  “不剃不行啊!!不將我審判掉的話,塞西爾大人一定醒不過來的呀!!命運、女主角是不會饒了我的!!”

  “沒事的啦!!殿下是被殺也死不了的人啦!!所以還請您冷靜點啊啊啊啊!!”

  “殿下!不要再發呆了趕緊阻止她啊!!不然的話,結婚儀式上的芭提雅大人,頭髮會變得非常不得了的哦!?”

  涅爾托和查理斯發現我醒過來了,拼命地說著。

  ……我總覺得你對待我的時候越來越過分了啊,是我想多了嗎?

  話說回來,你們隨意使喚我使喚過頭了吧?

  還有,我也就是個人類罷了,被殺就會死哦?就不能關心一下我嗎?

  在此之中,巴爾德介入護衛騎士和芭提雅之間,正在妨礙她搶走騎士的劍。

  不在這裡的庫爾岡和肖恩,大概是去舞會會場那邊收拾殘局了吧。有可能還向父王請求幫助了。

  雖然大家看起來都很忙,但是我這次就不能不負責這件事嗎?

  對我來說,我也是需要休息觀察一下……

  ““““殿下下下下!!””””

  芭提雅以外,全員都在呼喊我的名字。

  當然,他們的眼裡寄宿的不是“擔心”、“安心”之類的感情,而是“還請您想想辦法解決這個狀況!!”的懇求。

  這其中,也不乏既然醒了就趕緊出聲的責備的視線。

  情況緊急我是知道的……但是稍微擔心我一下不行嗎?

  算了,擔心這部分芭提雅會做的了,其他人做不做也無所謂了。

  “……行了。真拿你們沒辦法。”

  我一邊苦笑,一邊翻身下床,緩緩站起。

  在那種狀態下,即使我出聲芭提雅也聽不見。所以得到她身邊才行。

  失去意識倒地的時候,大概是撞到身體的哪裡了。雖然有點刺痛,但是不妨礙行走。

  我靜靜地靠近芭提雅。

  “提雅,冷靜點。我沒事。”

  “塞西爾大人他啊啊啊啊!!不快點審判我的話!!”

  “不是,事到如今也沒辦法審判了哦?”

  “神明大人、佛祖大人、女主角大人啊啊啊!!我會怎樣都無所謂,所以還請把塞西爾大人帶回這個國度啊啊啊!!”

  ……【佛祖大人】是什麼?

  “不是,即使拜託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多半也沒用哦?而且,不幫我也沒關係哦?”

  “哎哎,塞西爾大人的聲音……我產生幻聽了!!難道說,這就說傳說中的托夢嗎!?”

  “……在胡說八道什麼。這可不是幻聽哦?總之,你先冷靜點如何?”

  “塞西爾大人,我該怎麼辦才好!?”

  “……首先,冷靜點?”

  我握住完全沒聽我說的芭提雅的手,看向她淚眼婆娑的臉。

  無神的雙眼,視線緩緩對焦看向我,與我的視線重合。

  “啊……塞西爾大人?”

  “早上好,我可愛的提雅。我醒過來了,已經沒事了哦。”

  我特意用了撒嬌般的聲音,微笑看著她,芭提雅的表情猛地糾成一團,哭得更厲害。

  “塞西爾大人!!太好了。太好了啊啊啊啊啊”

  像要撞倒我般,芭提雅緊緊地抱住了我。

  我回抱她的身體,安慰般輕撫她的後背。

  “看來你十分擔心我啊。只是稍微午睡了一下罷了,不要緊哦。”

  “哎哎、神明大人、佛祖大人、女主角大人,非常感謝!!我,還沒有剃髮……啊,這一定是之後剃的意思!!我懂了!!我會好好出家,侍奉佛祖的了……”

  “不是,還請不要去侍奉佛祖呢?雖然我不知道名為佛祖大人的是怎樣的存在。王宮裡有教堂,每日去進行禱告是可以的。但是,你可是要成為王太子妃的人呐。可不能進修道院哦?”

  “咦!?但我是惡役千金啊!!不審判的話,塞西爾大人和這個國家的幸福……”

  “審判不是已經結束了嗎?全部都結束了哦?你說的我與【女主角】結合的未來沒有發生哦。我……有非你不可的自覺哦。”

  “咦?咦?但……但是,唔、哎?我嗎?那、之後的發展……”

  “……還有什麼掛心的事嗎?”

  “唔!?這……這……”

  睜開眼睛的芭提雅,臉頰染上緋紅,變得結結巴巴。

  看樣子,她還有什麼該說的事瞞著我,但她就是不開口。

  算了,肯定又是【乙女遊戲】相關的內容,現在這種情況下問到底反而不好。

  我用帶著少許威壓感的視線看向四周。

  “……很抱歉,能請你們讓我們兩個單獨待一會兒嗎?有些話,我想單獨對她說。”

  希望他們能明白這不是拜託,而是“命令”。

  我的近侍候補們以及芭提雅的朋友們,都露出苦笑,嘴裡說著“哎呀哎呀”,點了頭。但是,只有身為父親的諾切斯侯爵沒有反應。

  “但、但是,小女還未嫁。就算殿下您是未婚夫,也不能單獨把你們留在有床的房間裡……”

  唔嗯,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

  “……既然如此,那就澤諾和小黑留下來吧。這樣就可以了吧?諾切斯侯爵。”

  我的詢問帶有這是我的最大讓步的意味,諾切斯侯爵不情不願地點了頭。

  芭提雅的手被我緊握,她現在處於被我捕獲的狀態,呢喃著“父親大人……”視線追隨而去,然而諾切斯侯爵權當沒聽見。

  ……都到這一步了,我不會讓她輕易逃走的。

  “非常感謝。……啊,對了。我想確認一件事可以吧?”

  我看著大家陸陸續續離開的身影,突然想到。

  “剛才的畢業舞會上——我倒下之前,在你們眼裡是怎樣的情形?”

  我歪頭詢問,瓊安娜小姐對我眨了眨眼,呢喃著“噢噢”,緩緩開口。

  “那位女學生希羅尼亞的可愛鳥兒,突然撞破會場的玻璃猛飛進來……芭提雅大人的侍女為了保護兩位而沖了出去,在撞到她之前,發出一道刺眼的光……然後就突然消失了。但是最後那一幕,過於刺眼我沒看清。你們呢?”

  瓊安娜小姐說完,大家都一臉不可思議地點頭。

  “殿下,那到底是……啊,莫非,是精靈……?”

  查理斯在問我的時候突然察覺到什麼而瞪大眼睛。

  只有極少數的人能看見精靈,所以只有一部分高位貴族知道它們的存在。

  不過,在場的各位包括護衛騎士都是高位貴族。即使看不見精靈的身姿,作為教育的一環,也會被教授相應的知識。

  “嗯,就是這麼回事哦。那只鳥,就是光精靈的擬態。”

  我笑著回答道,大家都咽了咽口水。

  雖然很震驚,但似乎沒人不知道“光精靈”。

  “看你們的反應,應該是知道不能暴露給其他人對吧?……抱歉了,能幫我適當地糊弄過去嗎?”

  關於這件事,恐怕父王已經有動作了才對。

  話是這麼說,但這次的騷動是在學院內引發的。在場的大多數都是學生。連大人都介入的話就太惹眼了,會引起懷疑。

  得知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鳥是光精靈後,近侍候補們以及千金小姐們都呆住了。

  “咦?那是,精靈大人?哎?”

  希莉卡小姐,眨巴眨巴著眼睛,歪著頭。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呢”

  雖然瓊安娜小姐也非常吃驚,但是還是接受了事實。查理斯也一樣,點了點頭。

  “我也是第一次見”

  “唔~嗯,我覺得應該不是第一次看見精靈哦?”

  ““哎?””

  我忍不住出聲提醒,瓊安娜小姐和查理斯都一臉不可思議。

  不是,你們看,你們眼前就有兩位精靈哦?

  唔,不過要是告訴你們事實的話,萬一精靈大人們心血來潮想告知你們真相時候的樂趣就會被我奪走了呢。

  “那麼,接下來就拜託你們了喲。我和提雅談完話就馬上過去。……這樣吧,給我一小時左右,我解決芭提雅的事如何?”

  “解、解決嗎?”

  聽了我的話,查理斯嘴角抽搐。

  不過,搞成這麼盛大的修羅場(?),到最後身為王太子的我都倒下了。學生們都很不安吧。(*括弧為原文)

  今天就先到此為止,先解散吧,日後再送上道歉的書信和禮物,或者再開個舞會會比較好吧……

  “畢竟是難得的畢業舞會,我覺得抱持遺憾結束也有點不好。盡可能地,在最後製造出美好的回憶,覆蓋掉無趣的遺憾不也挺好的嗎。以及,看見我無事的身姿和提雅冷靜下來後的身姿後,大家也能放下心來。”

  我微笑著說著“拜託你們咯”,查理斯自暴自棄地回“我知道了啦!”走出了房間。剩下的人面面相覷,一臉疲憊地跟著出去了。

  唔,雖然多少有點辛苦,但是本來他就負責執行包括這次事件在內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定罪——即芭提雅所說的【審判】。所有相關的準備都做好了,沒問題的吧。

  不如說讓人始料未及的只有兩件事。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契約精靈居然燃盡生命也要保護她道最後,以及它的力量讓我短時間迷失自我。

  這種程度的意外而已,優秀如他們,一定能想到解決方法的。

  比起這些,現如今我該解決的問題是……

  “那麼,提雅。只剩下我們兩個了哦。你會講至今為止都緘口不言的事,全部告訴我的對吧?”

  我確認過室內除澤諾和小黑外,其他人員都離開了,便向芭提雅開口。

  看著她淚眼婆娑的樣子,我無奈地笑了笑。

  我用手帕輕輕擦了擦她的臉,將她誘導到床邊,兩人並排坐下。

  室內只有床吱嘎的聲音響起。

  兩位精靈識趣地隱去氣息,在房間的角落靜候,守護我們。

  “塞西爾大人,我,那個……”

  剛才還慌亂不堪芭得提雅冷靜了一點。

  她不安地看著我。

  眼淚沖掉了她臉上的妝容,像往常般天真無邪的面容,勾起了我的保護欲。

  然而我抑制住了自己想說我沒事的心情,催促她回答我。

  如果現在不讓她說出來的話,她又得獨自煩惱,鑽牛角尖了。我如此確信。

  “提雅,我們會在畢業後馬上成婚,所以不能藏著掖著哦?”

  “已、已經定下來了嗎!?”

  “當然”

  我拉過她的手,微笑著將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

  我眯起眼,用眼神將沒有拒絕的選項這件事傳達給她,她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

  “但是、但是、但是……”

  “不管怎麼抵抗,情況都不會改變。但是,倒是可以改變之後的未來……”

  “請您不要再說謊了!!塞西爾大人都沒有和女主角在一起,您明明對國家的未來我們的未來之類的沒興趣不是嗎!!”

  芭提雅打斷了我的話,用悲傷和憤恨的眼神瞪著我。

  “提雅?”

  我不知道她生氣的理由,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說我說謊,我很困惑。

  “嗚嗚嗚嗚~。我,我只想喜歡的人……大家都能得到幸福而已。為什麼就做不好呢?為什麼我連當好惡役千金都做不到呢!?”

  我輕撫再次啪嗒啪嗒掉眼淚的芭提雅的後背。

  “提雅,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那樣說,但是我沒有說謊。因為我想以王太子的身份,讓這個有你在的國家的未來變得更美好。”

  “為什麼……畢竟……”

  “沒事的。相信我,說出來吧?”

  期待與不安,試著去信與無法相信——她的眼裡混雜著各種各樣的感情,她用這樣的眼睛注視著我。

  我露出由衷的微笑,看向她,緩緩點了點頭。

  短暫的沉默後,芭提雅似下定決心般,輕輕地點了頭。

  “……我明白了。我說。但是、但是、我的話不會傷害您吧?如果塞西爾大人說的都是真的,那我接下來的話,說的就不是您,而是【乙女遊戲】的【塞西爾·格洛·阿爾法斯塔殿下】的事。”

  她緊握我的手,緩緩開口。

  ***

  “——也就是說,畢業舞會既是審判事件、亦是【女主角】決定選哪位元攻略物件的場合,這之後會有【個人路線】或者【後宮路線】,不同路線展開的故事也是不同的對吧?”

  在腦中將她無頭無腦的話整理出來,讓我都覺得頭痛。

  “就是這樣。到畢業舞會為止,以【女主角】攻略了哪位元【攻略物件】,提升了多少好感度為准,可選擇的角色也會相應地改變。可以選擇的【攻略物件】們,會在畢業舞會的時候將與自己發色相同的飾品或者禮裙送出去,這樣一來,誰是可以進行最終攻略的物件就一目了然了。然後根據【女主角】穿上的禮裙或者飾品的不同,進入的最終路線也不同。”

  “她今天穿的是黃色的禮裙呢。……雖然不是我送的。”

  她明白不存在選擇我的選項。但是她也沒放棄,自己穿上了黃色的禮裙,“選擇”了我。

  按芭提雅所說,好感度不夠的話是不會被贈予的,但是她認為如果是自己“選擇”的話就沒關係了。

  ……真是個傻瓜。

  “黃色的禮裙呢,是達到一定好感度的時候塞西爾大人贈與的。後宮路線的話,大家會送項鍊呀、耳環呀、手鏈之類的,裝飾全身。因為女主角今天穿了黃色的禮裙,所以她選擇了塞西爾大人的個人路線吧……我是這麼認為的。”

  那一瞬間,芭提雅緊皺眉頭,露出了稍微有些心酸的表情。看見這種表情,我覺得心裡有某一部分得到了滿足。

  說起來,她現在倒是好好地說出在了【乙女遊戲】裡禮物的含義——但是之前,我對她說想送禮裙給她,顏色就隨我喜歡的來,她是怎麼理解這句話的?

  而且我還選了帶著金色蕾絲的禮裙。要說是好感度的象徵的話,那不就是和我發色相似的蕾絲嗎。都到這種地步該不會還沒注意到吧?

  ……這件事告一段落後再好好地提醒一次吧,也要再好好考慮一下那個含義比較好。

  “說到塞西爾大人的個人線和後宮線的話,前者是甜度增加三成的塞西爾大人專屬的愛意滿滿的內政路線。後者的話會追加因和攻略物件們糾纏不清曖昧不明,導致其他人嫉妒的事件……我是一條路線走到底派的,所以不怎麼喜歡這條線。”

  “嗯,那還真是太好了。……畢竟要是你想建立後宮的話,我就得為了不被人發現而在暗地裡做各種各樣的干預呢。”

  “嗯?您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都沒說哦。”

  我一邊笑著一邊搖頭。

  芭提雅雖然一臉疑惑的表情,但是她本性很單純,所以並不怎麼在意。

  ……即便如此,感覺這種東西還真是可怕啊。

  要是沒有感覺到自己對芭提雅有感情的話,我都不知道我“執著”於她。我的認知也只會停留在對她懷有“不可思議般的感覺”的程度吧。

  “雖然塞西爾大人的個人線和後宮路線都會起波瀾,但是最後都會和塞西爾大人一起,相互扶持跨越困難,大家都能迎來大團圓結局的……除了惡役角色。以及,其他攻略物件的路線就會……”

  我突然想起芭提雅說過的話。

  “我被暗殺、無故失蹤、突然跑去環遊世界、熱衷於研究而整日閉門不出……或者變成戰鬥狂魔導致世界戰火紛飛?”

  聽完那些話的瞬間,我的頭痛程度達到了新高度。

  但是……在見識過光精靈做的假的我之後,我沒有脫口而出“怎麼可能!!”的自信。

  如今的我,有芭提雅這個感興趣的物件在。正因如此,我才能有這樣開心的人生,要是沒有這樣的物件在的話……

  我一定已經對人生——對世界感到絕望了吧。

  就像是被暗殺者殺掉這件事,一般來說我能夠隨機應變,但是我如果想著“唉,反正都是這樣膩煩的人生了,隨便吧”的話,我會乾脆地任人宰割也說不定。

  亦或是,我因為受夠這樣無趣的人生了,而遁入魔道也說不定。

  為了尋找樂趣而將國家託付給皇弟肖恩後,自己跑去周遊列國;在研究或者戰爭中感覺到樂趣而深陷其中……

  我無法完全否定這些可能性。

  芭提雅還在講述其他路線。

  “在肖恩殿下的路線裡,留下’我當夠王族了。放棄王位繼承權。接下來就拜託肖恩了。’的信便下落不明了。之後,國王陛下被毒殺,肖恩殿下因鄰國趁虛而入而膽怯,在女主角的鼓勵、支持、出生入死,用愛滋養他成長。”

  說到這裡,芭提雅的表情黯淡。

  “……但是我呢,覺得光靠愛的力量是無法贏得戰爭的。雖然遊戲裡總算是首戰告捷的時候,以’因為有你不離不棄我才能奮鬥至今’迎來大團圓結局,但是這之後的發展會如何讓我很不安。”

  “……唔,你說的倒是有道理。不管怎麼想肖恩都不適合登基,也應付不了戰爭吧。”

  “【乙女遊戲】裡的塞西爾大人,抱著’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應付得來,那肖恩也一定沒有問題。內政外交沒想像中難呢。’的心態順勢就”

  “……這樣啊”

  確實,以前的我會這麼思考也不奇怪。

  對於從小作為王太子被養育成人的我來說,“做得到”是很普通的事。周圍的人都很優秀,我連什麼是“做不到”都不太理解。

  只不過,在看到即使失敗了也不放棄努力的芭提雅後,我瞭解到有“做不到”的人存在。也有了自己比其他人要更優秀的自覺。

  “接下來就是庫爾岡大人的路線了……剛才提到過的,塞西爾大人被暗殺了。在得知犯人是鄰國的人後,庫爾岡大人不顧自身安危,隻身前往鄰國。趕來阻止的女主角在知道庫爾岡大人的決心後說出’我也跟您走’,二人一同潛入鄰國。於是跨越重重磨難,感情越來越深,也查明了命人暗殺塞西爾大人的是鄰國王族,但是……”

  “……嗯,這麼一來就要開戰了呢。”

  “沒錯。兩人攜手拿到證據,一起回到祖國,平安歸來。雖然在盡數報告給國王陛下後,迎來了大團圓結局……但是最後還是要開戰,討伐塞西爾大人的仇敵。”

  “……這也算大團圓結局嗎?”

  “兩人跨越苦難,恩恩愛愛,在戀情方面來說是大團圓結局,但是我不這麼認為呀。”

  “我也是。”

  我不禁苦笑。

  一旦開戰,又會有多少生命流逝,考慮到這點我無法認為這是個幸福的結局。

  如果我還在的話,就能想到更好的解決方法……但是我被殺就是開戰導火索呢。

  “那麼,查理斯的路線話,就是我失蹤了?”

  “嗯,沒錯。外交結束後,塞西爾大人在鄰國突然行蹤不明。您發現了形跡可疑之人,獨自追查,就這樣……是這麼個情形。”

  芭提雅連連點頭,說起查理斯路線。

  “那個時候,和鄰國的關係不太好。即使派遣搜查兵,也被’這是想打開我國門趁機偷襲的藉口吧?’的說辭導致進展不順。於是,查理斯大人作為談判人員趕赴鄰國,女主角也跟著他一同前往。”

  “初期搜查的延誤很麻煩呢。現在的我的話,我覺得不會這麼簡單就被幹掉……說到底我也不會獨自追查。”

  我絞盡腦汁地思考現在的我的話會怎麼做。

  現在的我有可靠的左右手——親信候補們。更何況還有芭提雅在,在此基礎上,我會把自身的安危放在最優先的為止,不會以身犯險。

  遊戲裡毫不猶豫決定獨自追查的我,大概是沒有可以依賴別人這樣的感情吧。

  畢竟小時候的我就是這樣的來著。

  大多時候我都能一個人解決問題,甚至是比拜託別人還要快,且更俐落。所以我覺得依賴別人才更麻煩。

  “塞西爾大人潛入了老奸巨猾的敵人據點。而且還是鄰國王宮內的據點。我國好像有叛國者,與鄰國有勾結。鄰國已經做好了侵略我國的準備,覺得塞西爾大人行蹤不明是個好機會,於是趁虛而入了。”

  原來如此。假借失蹤,讓自己能夠自由(*這裡原文為フリ,無意,大概是フリー,free)地潛入。

  不過確實,出其不意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塞西爾大人順利接觸到來鄰國訪問的查理斯大人,將準備呈給國王陛下的寫有各種收集來的證據的書信交給他。然後對催促您回國的查理斯大人說’就算我出了什麼事,也有肖恩在,沒關係’,並沒有回國。”

  嗯,難得深入敵營了,想盡可能打探更多的事也不是不能理解。

  “查理斯大人拿您沒轍,放棄勸您回去。話說如此,他明面上也是為了搜查塞西爾大人而來談判的,立馬回國反而會讓人起疑。暫時先假裝交涉再回國,將書信呈給國王陛下。之後,他和潛入中的塞西爾大人裡應外合,聯手消滅了鄰國。順帶一提,這期間,為了擾亂收集情報的查理斯大人,有一位長得很像安妮小姐的女間諜誘惑了他。這也是戀愛事件的其中一件呢。但是他還是跨越障礙,與女主角的感情愈漸加深,最後大團圓結局喲。”

  “ ……但是會引發戰爭呢。”

  “……是呢”

  聽著我的回答,芭提雅噙著淚點了點頭。

  我看著她失落的樣子,輕握她的手摩挲她的指尖,想著能把“沒問題的”這種想法傳達給她。

  “這之後……是涅爾托路線的閉門不出吧?”

  “您說得對。在涅爾托大人的路線裡,閑得不得了的塞西爾大人,隨手就將涅爾托大人陷入瓶頸的研究攻破了,因此失落不已的涅爾托大人受到女主角的鼓舞。”

  一定是我覺得看起來很有意思,就不知不覺完成了吧。

  以前的我,的確是會不顧涅爾托的心情不假思索地行動呢。

  “這之後,塞西爾大人沉迷于火藥的調配和新型礦物的研究,整日待在自己建造的研究室裡。”

  的確,在造【煙花】的時候我覺得很開心。但是這只是為了【文化祭】,才基於芭提雅的知識,與涅爾托一起進行【煙花】的火藥調配工作……

  芭提雅當時情緒異樣地在我旁邊大喊“不可以沉迷火藥的研究哦!”“和平萬歲!”,所以我也沒有更加深入地研究。

  在芭提雅看來,是擔心我會終日閉門不出吧。

  “——塞西爾大人閉門不出後,鄰國看准這個間隙發起進攻。千鈞一髮之際,涅爾托大人用著塞西爾大人製作的強力火藥武器,將勝利的榮光帶給我國。於是,一舉成名的涅爾托大人和一直在身邊支持他的深愛的女主角永結連理,迎來大團圓。”

  “雖然咋一看是我國戰力更強大了,但是戰爭帶來的傷害範圍也更廣了呢。”

  “我也是,非常擔心呀。”

  芭提雅的眼睛蒙上了陰影。

  老實說,我覺得就【乙女遊戲】的【劇情】來說並不需要想這麼多。然而,芭提雅卻為此感到鬱悶,甚至不願開口。

  這正是她溫柔的地方。

  大概是擔心我聽了這些後有可能會對自己的未來或者是對自身感到失望而受傷吧。

  對不起,芭提雅。我光顧著把你當傻瓜看了,恕我眼拙。

  “那麼,最後一個就是戰鬥狂魔路線了吧。”

  “到巴爾德大人的路線了呢。就在塞西爾大人對和平盛世感到厭煩的時候,鄰國發起了進攻……以此為契機,塞西爾大人也開始馳騁戰場了。”

  談到這點,芭提雅的眼神愈加黯淡。

  “打著為了祖國的旗號,渴望刺激的塞西爾大人,將其它國家一一攻陷。與成魔的塞西爾大人相伴的正是巴爾德大人,因為長期置身戰場也身心俱疲,陪伴在他身旁支撐著他的是女主角。最後塞西爾大人統一諸國,世界恢復和平,劇情走向也是兩人幸福美滿地生活在一起。”

  原來如此,還真是稱得上是出色的“戰鬥狂魔”啊。

  我都不沒想到自己會胡來到那種地步,但也不可置否。

  一直保持心理枯竭的狀態,但是突然發現了唯一一樣可以填滿內心空洞的東西,我會怎麼做呢。大概,是全力爭取吧。

  “……我還真是,比自己想像中還要糟糕的人啊。”

  我不禁苦笑,芭提雅流著淚,不顧亂掉的頭髮,重重地搖了搖頭。

  “不、不是這樣的!!我認識的塞西爾大人和乙女遊戲裡的塞西爾大人完全不是同一個人!!您是總是在我陷入困境的時候伸出援手、被其他人所依賴的存在啊!!如此溫柔的您怎麼可能會是人偶呢!!”

  情緒激動的芭提雅,再次說出希羅尼亞小姐信口開河的“人偶”。

  因為光精靈的幻覺而見識到的,“人偶”般的我。

  現如今的我和【乙女遊戲】裡的我之所以不同,是因為邂逅了名為芭提雅的存在。

  區別,僅僅是這麼一位的存在。

  看著芭提雅這麼拼命解釋的樣子,我的心中流過一股暖流。

  “塞西爾大人不是人偶!!不會……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是人偶!!”

  芭提雅大喊著,拼命地否定著。

  “我最喜歡的塞西爾大人,是非常溫暖的人。是能夠獲得幸福的人。才不是乙女遊戲裡,那個雖然微笑著,眼眸裡卻毫無溫度毫無感情的人。才不是那個眼裡寫完厭煩……寫滿失望的人!!您是心系他人,內心非常溫柔的人。您是不會變成那樣的啊……”

  芭提雅哭得梨花帶雨。

  我輕輕地抱住了此刻仿佛是個易碎品的芭提雅。

  我因不是別的什麼人,而是芭提雅能夠這麼想而感到高興。

  雖然很高興……但是我自身也察覺到了身上的“人偶”的要素,對於她給予我的高度評價,多少有點不自在。

  芭提雅,雖然有點抱歉,但是我作為“人”來講,並沒有達到如此高度哦?

  對我來說只有你是不可或缺,其他人就算不在我也只會想“這樣啊”哦。

  就算你說我被其他人依賴著,但基本上全是被拜託有關你的事哦。

  退一萬步講,作為王太子被人依賴的事是有的,但是作為個人來講,好像沒有吧?

  ……但,說得也是。

  正因為你如此需要我,我才能為此努力,並為此開心不已也說不定。

  雖然也有麻煩的事,但是你能夠綻放笑顏,我覺得這樣也不壞。

  能讓我成“人”的也只有你了,所以還請永遠陪伴我哦?

  我一邊輕撫緊抓住我不放的芭提雅的背,一邊笑著。

  “塞西爾大人,非常抱歉。都是我沒有做好惡役千金該做的事的錯,導致治癒您傷痛的命中註定的少女沒有出現。但是、但是、但是,還請您千萬不要拋棄我們!!不要輸給強制力,不要變成人偶……不、不要失蹤、不要發狂、不要閉門不出啊啊啊啊”

  她是在說非常喜歡“現在的”我,想繼續留在我身邊。

  以及我,想要給予我溫暖、給予我人生樂趣的芭提雅,留在我身邊。

  說起來,現如今的我對戰爭沒有絲毫興趣。

  倒不如說,這樣還會減少我觀察她的時間,所以我打從心底不想這麼幹。

  既然都已經知道有能帶來最大樂趣的存在了,為什麼還要特意摒棄這點跑去發掘其他呢。

  這樣不就本末倒置了嗎。

  這麼說來,我把她綁在我身邊也是可以的吧?

  於此同時,我突然想到了某些事。

  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曾說過的,“命中註定的少女”的“證據”。

  ……原來如此。這樣啊,是這麼一回事啊。

  我一邊輕撫芭提雅的頭以安慰她,一邊看向澤諾。不發出聲音而僅以口型示意“證據”。

  澤諾睜大眼睛,小幅度搖了好幾次頭。

  站在他旁邊的小黑好像察覺到了。雖然很在意我的動向,但是她還是更擔心抽泣著的芭提雅。

  我沒有移開視線,而是笑著,果斷地說。

  “沒問題的”

  聽到我的話,芭提雅悉悉索索地從我的手腕中抬起頭。

  我看向她,笑意更深。

  接著,澤諾用風魔法傳達著只有我能聽見的聲音。

  “真的是,我可不管了哦?還請您之後自己收場哦?”

  我沒有移開看向芭提雅的視線,堅定地點了點頭。

  另一方面,芭提雅沒搞清情況而有些混亂地喊道。

  “什麼叫沒問題呀?真是的,劇情都已經亂七八糟了哦?還怎麼奔向大團圓結局呀!!”

  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轉而問她。

  “提雅你喜歡我嗎?”

  “什、什、什麼!?您在說什麼呀!?我不是說這個……”

  “你剛才可是說了’我最喜歡的塞西爾大人’哦?”

  “唔!?那、那是……但是,我可是惡役千金啊”

  芭提雅滿臉通紅,又有所顧忌。看著這個表情,她的想法真的一目了然。

  “啊,那個的話沒關係哦 “

  不是,您是身體有問題……”

  “我也很喜歡提雅哦”

  “唔唔唔! ?"

  沒有哪次能跟現在比的,芭提雅全身通紅,眼睛大睜著,眼珠都快掉下來了。 嘴巴張張合合欲言又止,我露出至今為止最甜蜜的笑容看著她。

  我用手輕抬她小小的下巴,讓她好好地看著我。

  “雖然我是如此無藥可救,但是如果是你來攻略我的話,我覺得我就能成為優秀的王太子、【攻略對象】哦。所以……你才是我【命中註定的少女】啊。

  我一字一句地把話說清楚慢慢地湊近因為過於混亂而宕機的她的臉——我悄悄地將自己的唇貼上了所愛之人的唇。

  “唔唔唔唔~~~~~~! ?"

  “呋颯颯颯颯颯颯! ?"(*狐狸炸毛.jpg) ”

  蜻蜓點水一下後:耳邊炸起芭提雅的無聲呐喊和小黑的威嚇聲。

  於此同時,芭提雅左手背被光芒覆蓋。但是快要熟透的芭提雅並沒有察覺。

  可愛的未婚妻小姐雙手捂著嘴,滿臉搞不清狀況。

  我本想湊近點看她的表情,但是視線突然被黑色毛茸茸的東西遮蔽。

  那是芭提雅的精靈,小黑的尾巴。

  水潤光澤的尾巴膨脹到平時的三倍大左右,擋在我們之間。

  小黑為了保護芭提雅而緊緊抱著她,警惕著我這邊。

  雖然我有預料到最後會變成這種局面,但是手腕中的溫熱被奪走,多少讓我有點不爽。

  算了,小黑的尾巴上有雷電纏繞,還是不要再刺激那邊了吧。

  “塞、塞西爾大人!!您、到底在說什麼呀!?我、我可是惡役千金,不是女主角呀!! ”

  “對我來說你就是女主角哦。來.看看這邊。 ”

  芭提雅總算是從小黑的懷裡走出來,用含淚的眼睛瞪著我。話雖如此,她的臉太紅了沒什麼效果就是了。

  倒不如說,還喚醒了我內心深處的其它感情。

  把想起的感情拋到腦後,我指向芭提雅的左手背。

  她一邊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一邊順著我的指向看向手背。

  “哎!?

  一瞬間,她被嚇得踮起腳。仿佛受到她的影響,小黑膨脹的尾巴也往上伸了伸。

  “為、為、為、為什麼,我會有這個刻印!?哎!?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惡役千金的呀!?難不成我其實是女主角!?不,不可能的!!我確確實實是惡役千金!!三流的惡役千金呀!? ”

  芭提雅困惑地喊著。

  她的手背上,色彩多樣的極光交集,逐漸有某種痕跡顯現。痕跡大概硬匝大小,看起來是某種紋樣。

  “提雅,你手背上的花紋是我選你為伴侶的證明哦。精靈們會如主人的期望,給予主人選擇的伴侶加護。這個就是我所說的證明哦。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提到的【命中註定的少女】的證明,就是這麼回事。那是’我選擇的’命運的物件的刻印。”

  芭提雅一邊歪頭說著“嗯?哎?是這個意思啊? ”邊凝視著手背上的紋樣。

  單純的芭提雅,很輕易就接受了。

  只是,正確來說不是“這個意思”。

  要是我給予了【乙女遊戲】裡【女主角】精靈的加護的話,那個也會變成她是我【命中註定的少女】的證明吧。

  但是比起說“這是我給予自己伴侶的證明”,還是說“正因為是命中註定的物件,才會顯現的證明”這樣更有特殊感。

  物件也相應的,會有“我是僅此唯一的存在”的想法吧。這就變成了將物件綁在身邊的便利的道具了。

  “有了這個的話,有危險迫近你的時候,澤諾也能告訴我。萬一受到什麼傷害,澤諾的力量也會保護你的。不管你在多遠的地方我都知道,不管是被綁架了還是迷路了,我都能找到你哦?……你已經無法逃離我的身邊了,還請做好覺悟呢?”

  今後,我並沒有讓她逃走的打算。所以我才敢說出如此宣言。

  雖然可能多少會讓她覺得害怕,但是與此相對的,我會更加更加珍惜她……

  “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呀!!”

  正當我的內心湧現出了陰暗想法的時候,仿佛為了打斷我的思考,芭提雅喊了出來。

  ……我說,最後那句話你聽到了嗎?你表現得害怕一點之類的反應也是可以的哦?

  “只要有這個精靈的刻印在,有危險波及到塞西爾大人的時候就能保護好、就算失蹤了,也能知道是在哪裡對吧!!可以馬上就找到您對吧!?至於閉門不出和戰鬥狂魔路線……為了塞西爾大人不變成那樣我會努力給您找樂子的!!為了塞西爾大人的話,不管是魔術戲法也好、肚皮舞也好、撈泥鰍舞也罷,我都學給您看!!”

  “魔術戲法”?“肚皮舞”?“撈泥鰍舞”?

  雖然我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但是她好像又開始朝奇怪的地方鑽牛角尖了?

  我說,要不你還是再對我的執著心害怕些……

  “好,小黑,拜託你了!!給塞西爾大人也打個一樣的刻印吧!!會供奉稻荷壽司給你的!!這樣一來,可能性就少了大半了!!塞西爾大人真的好厲害呀!!”

  ……我說,芭提雅。你還真的是沒有聽到我的話啊?

  唔,嗯。只要芭提雅喜歡,我當然也不會抗拒接受那個刻印,但是真的沒問題嗎?

  真的明白這是意味著什麼……不,沒有明白呢。

  比起聽我解釋,她好像更沉迷於自己的見解呢。

  小黑……嗚哇,露出了非常不願意的表情啊。

  這樣啊,你無法拒絕芭提雅的請求吧?

  我明白的。你並不是輸給了獎勵你的【稻荷壽司】的誘惑的對吧?

  我並沒有看見芭提雅說【稻荷壽司】時你小幅度地搖了下尾巴哦。並沒有看見哦?

  “來吧,小黑,動手吧!!哎呀,您不覺得我現在頗有惡役千金的感覺嗎?真不愧是我呀!!”

  總覺得事情的進展我有點跟不上了,算了,獵物自己自投羅網了,這裡就要好好享受她的美味才對。

  “那麼,小黑,拜託你了哦?”

  我微笑著伸出左手。

  小黑咂了咂嘴,像是在說“拿你沒轍!”似的,用毛茸茸的尾巴毫不拖泥帶水地拍在我的左手背上。

  出乎意料的是,雖然力道很強,但是並不是小黑在表達不滿,而是在表達“就拜託你保護了哦”的強勁鼓勵。

  尾巴離開的同時,手背上顯現出了黑色的刻印。

  “嗯,完美地刻上去了。小黑的刻印還真是帥氣啊。”

  “這樣一來就沒問題啦!!再來就是和塞西爾大人一起回避戰爭……啊啊啊啊!!糟糕了!!我的審判事件之後,就應該是去逮捕與父親有關係的背叛者們才對,都怪我沒有被審判,不知道怎麼樣了呀!!”

  “啊,是在說布拉提爾伯爵的事吧。沒問題,已經處理完畢了。”

  “哎?哎哎!?怎、怎麼這樣、劇、劇情它!!”

  “你還要提劇情嗎?【劇情】走向已經崩得一塌糊塗了哦?要問原因的話,就是你已經和我結成命中註定的伴侶了。”

  “啊?伴侶?”

  “我剛才有說這個是證明吧?順帶一提,雖然這個可以隱藏起來,但是這輩子都不會消失,畢竟是一生一世只給一人的東西哦?”

  “哎?這個……那個……哎?我是您的伴侶?”

  我對著腦子終於開始運作的芭提雅露出微笑,低聲細語。

  “我很期待結婚儀式哦,我的愛妻。”

  順便,我輕輕親了一下她的臉頰——

  “唔!?唔!?喵嗷嗷嗷嗷嗷嗷!!”

  芭提雅滿臉通紅,發出了貓叫般的聲音。

  看著這般模樣的她,我確信我接下來的人生都會充滿樂趣。

第二卷 四、芭提雅十七歲②

  “那麼,關於這件事,還請讓我聽聽閣下的意見,因特倫男爵”

  “好、好的,陛下”

  這裡是王宮某處的謁見室。

  我現正站在端坐御座的父王的身邊。而諾切斯侯爵,正候在離我們數階之下的位置。

  雖然周圍有數名護衛守著,但是這和招待外國使者時的“正規正式”不同,現在招待的是最低階的人。

  在那之中,有一名膽怯的男性正低著頭,雖然長著一張和善的臉,但是處處都透著憔悴。

  因特倫男爵。治理著離王都稍微有點遠的領地,是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父親。

  ——離畢業舞會已過了數日。

  那天,和芭提雅單獨兩個人談過以後,便重新舉行了畢業舞會。

  在明顯發生了什麼似的氛圍下,芭提雅臉頰染上緋紅。

  我護送著還有點雲裡霧裡的她,走進了會場,大家深吸一口氣,隨後爆發出安心的歡呼聲。

  這種時候我要拿出一點服務精神,為舞會造成的騷動道歉。所以——

  “她是最棒的伴侶。沒有比她更愛我的女性。這次騷動讓我更深刻地感受到她對我的愛意。”

  說完我親了親她的額頭,會場的氣氛瞬間點燃,甚至還被認為是歷代最讓人感動的畢業舞會。

  就結果而言,我這世代的畢業舞會舉辦得非常成功,而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和光精靈的愚蠢行為則化成眾人記憶的一部分,埋藏在角落裡。

  不過,問題並不是完全解決了。

  理所當然地,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從哈魯姆學院退學。

  這麼一來,就無法把她軟禁在學院宿舍內進行監視了。畢竟已經是與學院無關的人士了。

  但是,在她的父親因特倫男爵來到王都之前,這件事並不能光由我下決斷。為此,在男爵抵達王都前,她的身份暫時保留王宮。

  當然,不可能以普通客人的身份對待她,而是以被羈押在高位貴族有犯罪嫌疑的時候該待的房間。

  這是為了讓犯人反省至今為止的所作所為,考慮這今後的去向而設的。

  ……不過,據負責監視的騎士所言,很遺憾,她完全搞錯了意義。

  在低位元貴族的她看來,羈押高位貴族用的“監牢”,就像是不可外出的會客室。似乎是認為自己受到了王室的招待。

  乾脆把她丟進真正的牢房裡可能更好。

  但是光靠畢業舞會引起的騷動來講,無法將她丟進去。再說了,她也還是未成年人。

  只不過,即使她的行為不能完全定性為“犯罪”,也難逃社會的制裁。畢竟她的所作所為已經被眾多貴族知曉。

  ——但是,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完全沒有領會到。

  真的很遺憾。……主要遺憾在她的腦子。

  無論如何,必須得決定她今後的待遇了。

  誹謗中傷王太子和即將成為王太子妃的侯爵千金。甚至冤枉侯爵千金的父親。

  即使不願意,也很有必要和她的父親談談。

  為此,召集了與這次事件有關的人員,設置了審判的地方。

  順帶一提,當事人之一的芭提雅並不在場。

  畢竟要是讓她也介入的話,事情會更複雜吧。以及,被帶到這裡來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很可能再次傷害芭提雅。

  我與父王、諾切斯侯爵千金商量後,決定瞞著芭提雅,私下處決。

  ——因特倫男爵低下的頭幾乎要碰到地板。

  他聲音顫抖著。

  “關、關於這件事,我的女兒給各位添了很大的麻煩……”

  “客套話就免了。首先告訴我們你今後的打算。”

  諾切斯侯爵毫不猶豫地打斷了正拼命謝罪的因特倫男爵。

  他用絕對不會這麼看芭提雅的降到冰點以下的視線,直勾勾地盯著因特倫男爵。緊接著因特倫男爵發出“噫”的悲鳴。

  不論是好還是壞,因特倫男爵身上有一種待人親切的大叔的氣場。

  因此,現在看到他戰戰兢兢的樣子還覺得有點可憐,雖然如此……但是這種時候,作為養育了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血親來說,無法原諒。而且這也有可能是為了減輕對她的判決的表演。這裡得硬下心來。

  “女兒……我斷絕和希羅尼亞的親緣關係。”

  因特倫男爵五官糾成一團,露出苦惱的表情,最後用像是下定決心的表情說了出來。

  然後,接過帶來的侍從遞過去的一捆紙,呈了上來。

  那是,把希羅尼亞·因特倫從男爵家除名的文件。

  要是受理了這份檔,希羅尼亞·因特倫就和男爵家沒有任何關係,變成庶民希羅尼亞。

  因特倫男爵,作出了為了男爵家——為了守護受牽連的大多數人的生活,以家主的身份,將愚蠢的女兒捨棄的決定。

  作為血親,應該是非常艱難的決定吧。但是,這種決斷也是無可厚非。

  對於如此決斷的因特倫男爵,諾切斯侯爵表情不變地追問。

  “呵。那麼,接下來對女兒的處分呢?”

  雖然聽起來是不留情的話,但是諾切斯侯爵也有必須要保護的侯爵家的威嚴。以及,因為傷害了那個雖然有點傻、但非常寶貝的芭提雅。

  要是就這樣下達這種不上不下的處分,有可能再一次傷害到芭提雅,或者是損害到諾切斯家的家名……這些事情都不能再發生。

  這對王室來說也是。我作為王太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謾駡。

  在這個場合下,不會有人去維護因特倫男爵的——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

  因特倫男爵回答了諾切斯侯爵的追問。

  “希羅尼亞的話,會在不受因特倫家庇護的狀態下被送往修道院。我想她會在那裡窮盡一生反省……”

  咋一看,這是個嚴厲的處分。但是,至少保證了她的衣食住行這點來看,得以窺見因特倫男爵的父母心。

  和因特倫家斷絕親緣關係後,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會就這樣被逐出家門,她大概也沒有生存技能。斷絕關係後,因特倫家也不會提供援助。衣食住行這一切都無法提供。

  所以才會被安置在修道院。在那裡,會以監視為目的暗中照顧她吧。

  “唔嗯。算了,這也算是妥善處理吧。”

  諾切斯侯爵對他提出的意料中的處決點了頭。

  當然,雖說與女兒斷絕了關係但是男爵家也活罪難逃。跟當事人斷絕關係,之後就是給予金錢的賠償吧。

  最重要的是,要讓周圍的人知道,侮辱王室和諾切斯侯爵家意味著什麼。

  父王也贊許地點了頭,接下來就是再商量一下細節了——

  “……父王、諾切斯侯爵、因特倫男爵,我想拜託一件事。”

  我發聲後,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著我。

  我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

  “原希羅尼亞·因特倫男爵千金去往的修道院,請讓我來選擇。”

  那一瞬間,因特倫男爵的肩膀抖了一下,露出了膽怯的表情。

  諾切斯侯爵用饒有興趣的視線看著我,父王……為什麼父王您用這麼不安的表情看著我?

  哎?我就這麼不可信嗎?

  還請不要用那種“這混小子想幹嘛”的表情看著我。

  就算如此我也還算是王室成員呐?

  我沒有無理取鬧的打算,更沒有對原希羅尼亞男爵千金落井下石的興趣。

  消失在我和芭提雅的眼前就已經滿足了。

  “謹、謹遵殿下的……意旨。”

  因特倫男爵艱難地擠出答案,低下頭。

  “我也無異議。”

  另一方面,諾切斯侯爵用冷靜的聲音毫不猶豫地回答。

  剩下的……

  我看向父王糾結的表情,露出微笑向他表達我沒有惡意。

  接著,父王的眉頭不知為何皺得更深,深深地歎了口氣後,最終下達了“隨你喜歡吧”的許可。

  “感激不盡。還請不要擔心,我不會幹壞事的。”

  明明是安撫他們說的話,為什麼大家的表情都呆住了?

  短暫的沉默過後,父王“咳”了一聲,繼續下一個話題。

  ***

  “讓您久等了非常抱歉。希羅尼亞·因特倫,來啦!!”

  ——商量完細節,就得向本人傳達決定事項了。

  雙手被綁、被騎士架著兩側,卻依然得意洋洋。

  無論是因特倫男爵憔悴的臉色也好,諾切斯侯爵蘊含著怒氣的笑容也好,周圍冰冷的視線也罷,這些都完全沒有映入她的眼中。

  ……是因為和光精靈待一起太久了,腦子被影響了嗎?

  對男學生使用的魔法,波及到她了嗎……但是眼睛也有生氣,不像是受影響了啊?

  “塞西爾殿下,我,相信您。塞西爾殿下的話,一定不會墮入芭提雅·伊比爾·諾切斯的魔掌,且注意到我才是正確的。”

  嗯。雖然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但是有一點,我覺得芭提雅用不來諸如魔掌這種高深的東西哦?

  先不說用,連拿著都不太可能吧。假如她真的有這種東西,會被希莉卡小姐說“趕緊丟掉那種髒髒的東西!芭提雅大人您會染上污穢的!!”,然後馬上拿走丟掉吧。

  我用滿是驚訝的聲音問她。

  “……我說,你啊。還沒搞清楚情況嗎?再說,在陛下發話前出聲是冒犯哦。學院裡也有教的吧?”

  “嗯,我當然明白。我,在學院裡也一直有努力學習的。而且相應的教養也牢記在心了,隨時都可以站在塞西爾殿下身邊的,請您放心!”

  ……嗯,看起來完全沒有明白。在學院裡也基本沒有學習吧。

  以及,我身邊的位置已經預約滿了,你站不來。

  倒不如說,你想都不要想好嗎?

  我在想辦法平息心裡熊熊燃燒的怒火。

  順帶一提,諾切斯侯爵看起來也和我一樣。本來就在冷笑,現在感覺一口氣又冷了十度左右。

  在這之中,因特倫男爵的臉色更難看了。能感覺到,她對女兒……曾經的女兒潛藏在平靜之下的暗潮洶湧就快噴薄而出了。

  “……希羅尼亞小姐,你知道你為什麼會被傳喚到這裡嗎?”

  大概是感覺到我和諾切斯侯爵渾身纏繞的危險氣場了吧。父王——國王親自對原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發出質問。

  就像正等著似的,她猛地抬頭,滿面春風。接著,特意做出了困惑的表情。

  “是的,當然。是關於那時,包圍塞西爾殿下的’聖光’……對吧?”

  原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淚眼汪汪地仰視父王。

  當然,在平日就經常與奇怪的人打交道的父王看來,這種蹩腳的演技完全不夠看。

  眼下,她正演得痛快。

  “我也是第一次見那樣的光……。但那神聖的光的出現,代表……”

  “關於這次事件的調查已經全部結束了,傳喚你來是關於別的事。關於你犯下的罪行,以及相應的懲罰。”

  我果斷打斷了原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話。

  她仿佛在說光精靈的行為是特別的,是“正義”的。

  滿口“神聖”、“神聖”的,她大概是和奇跡之類的東西搞錯了吧。甚至是想用這個來攬功。

  再聽下去也毫無意義,浪費時間且讓人不快。

  那就是光精靈失控了。但是,像是因特倫男爵那樣的低位貴族在場,不能這麼說出來。畢竟他們並不知道精靈和魔法的存在。

  在無法詳細說明的情況下,如果再繼續這個話題的話,只能當作“謀殺王太子”來處理。她就會被當作謀殺王室的重度罪人來處分吧。

  這麼一來,連我都覺得良心受遣,芭提雅也會過意不去吧。

  最重要的是,為了掩蓋精靈的失控而到處奔走的人所做的功夫不能白費。

  被我打斷的原希羅尼亞男爵千金,一臉茫然地歪著頭。

  “哎?我的罪?懲罰?”

  目睹女兒的這副模樣,輪到因特倫男爵苦惱不已了。

  其他人也,露出或是蔑視或是困惑的表情。

  “哎?為什麼?塞西爾殿下?我可是被神聖之物認可的聖女……”

  “你在大庭廣眾之下,對比自己高位的貴族芭提雅小姐和王太子口出狂言。不僅如此,還想誣陷他人。這可是不敬之罪以及其他諸多罪行,按理說你應該受法律的制裁。但是你還是個學生。考慮到這是學院內部的事,就不介入法律,讓當事人之間調解來解決。”

  聽了我的話,原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瞪大了眼睛。

  “哎?不敬之罪?其他諸多罪行?您在說什麼……”

  “其結果,因特倫男爵決定和你斷絕關係,將你送往修道院,我們接受了。因此,你今後就得作為平民度過餘生。作為與因特倫男爵家毫無關係的希羅尼亞,在修道院生活。當然了,你不能逃走。以上。”

  還打算說什麼的原希羅尼亞男爵千金,被我漂亮地打斷了。

  在聽完我的話後,她的臉上困惑與憤怒交織。

  “父親大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不是一直都告訴你我是特別的存在嗎,為什麼……”

  “……”

  怒火被點燃,因特倫男爵正打算開口。就在這時,他悄悄瞄了一下國王的表情,用視線請求許可。

  父王緩緩點了頭。

  “因特倫男爵,朕允許你發話。”

  “——希羅尼亞,你在這種時候還要說傻話嗎?清醒點,面對現實。”

  因特倫男爵對原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說教裡透露著疲憊。

  “你引發了非常嚴重的事件。本來,按照律例,你會受到更加嚴厲的處罰。但因為是學院內引發的事,就對你網開一面了。感恩戴德吧。……我抱著終有一天你會惹出事端的不安心情,卻沒有好好糾正你。我會和你一起承擔罪孽的,你也要去修道院度過餘生,懺悔如今的所作所為,然後每日為了人們而祈禱吧。……以上就是我最後相對女兒說的話。”

  緩緩說出的話,原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整個人都愣住了。

  因特倫男爵在說完的同時,低下頭,回避女兒的視線。

  “不、不對勁。這樣的結果不對勁啊!在入學哈魯姆學院之前,明明一切都進展順利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還想著總算是入學了,我的幸福生活要來了,為什麼!?遊戲裡明明沒有這樣的結局的!!我可是女主角啊!!”

  騎士按住了大喊大叫、企圖向前的她。

  她流露出的是毫無保留的憤怒。

  ……因特倫男爵的心聲——作為親人最後的愛情,已經傳達到了吧?

  不。她一定還沒明白。

  “對了。小皮呢?小皮去哪兒了!?那孩子在的話,各位一定就能明白我是特殊的存在了。因為那孩子是神聖……”

  “你養的那只鳥,已經不在世上了。”

  “……咦?”

  讓她成為【女主角】的特別的存在——一直陪伴在她身旁守護她的,小小的鳥兒。向周圍投出求助視線的她,愣住了。

  不管怎麼找,小鳥已經不在了。……應該是不在了。

  不知道鳥兒存在的人,驚訝地皺起了眉頭。

  不清楚她是否知道那只鳥是光精靈。以防萬一,先警戒她的言行。

  “那個時候,為了保護作為主人的你,它拼盡了生命。”

  “不、不可能……”

  “這就是你的所作所為帶來的因果報應。以及,你們選擇的未來。”

  “不、不是這樣的……。不、不可能……。騙人。小皮!!”

  原希羅尼亞男爵千金到剛才為止還在亂發脾氣、怪罪他人。

  從未後悔過,為誰歎息過的她,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後悔與悲傷的神情。

  即使形式有點扭曲,但她和精靈之間,確實有不解之緣。

  我對這點有點驚訝。

  “小皮!小皮!小皮!!”

  寂靜的謁見室只有原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聲音在迴響。

  她呼喚著已然消逝的朋友的名字,眼淚不停地落下。

  只不過,面對崩潰的她,周圍的人也依然冷眼相看。

  並不是因為在場者都是冷酷無情的人,而是她的自作自受。

  ……那麼,處分也大致下達了,該履行最後的約定了。

  “雖然這句話有點奇怪,但是我受它所托給你傳話。”

  看著崩潰到不斷喊著“小皮”的她,我用清晰的聲音說著。

  她對我說的話起了反應似的,瞪著我,我用一如既往的笑容看著她。

  “’即使你看不見我了,我也與你同在’——這就是‘他’希望我傳達的話。”

  原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浸滿眼淚的眼睛大睜。

  即使主語沒有明確傳達,她也應該能理解。

  “嗚……啊……啊啊……”

  她泣不成聲,光痛哭著也沒有擦眼淚。

  比起自己被問罪,還是好友的消逝更難接受吧。

  既然如此,在落得這種下場之前,為什麼不改選其他的未來呢。明明可以選擇與好友一起安穩度過的未來。不過,已經過去的事多說無益。

  ……“他”,讓我注意到重要的存在。

  作為回禮,不僅是傳達遺言——

  還有一件回禮。

  我給予原希羅尼亞男爵千金選擇的權利。

  她像斷線木偶一樣跌坐在地不斷流淚,我緩緩靠近她。

  周圍的人因為擔心而阻止我,都被我輕輕制止了,我靠近她身旁,單膝著地向她耳語。

  以前的話,她絕對會大喊大叫、吵吵鬧鬧地,但是如今的她連這樣做的精力都沒了。

  “這是’他’的意識的……靈魂的碎片。北方的修道院信仰【神聖之光】。在那邊持續獻上祈禱的話,總有一天這個碎片能讓它復活也說不定。”

  我用其他人聽不到的聲音說著,從口袋中將某樣東西拿了出來。

  用繩子掛著的,小小的白色石頭。

  我將石頭掛在她的脖子上,隨後離開她身邊。

  “這是’他’的遺物。”

  沒有任何裝飾的樸素的白石,那是光精靈靈核的碎片。

  在他用盡能力,靈核破碎之前,我借用澤諾的力量將它保留下來了。

  石頭上寄宿著他的部分意志。

  去信仰【光】的地方持續祈禱,注入力量的話,這只精靈就能復活也說不定。

  當然,也有可能再也回不來。

  而且,手邊的只是【碎片】而已,所以無法變成原來的【小皮】吧。

  “那麼,告訴我你的選擇。”

  原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眼中又重新點燃了希望。

  她低下頭,看了一眼脖子上的白石,而後緩緩抬頭看向我。

  “王國最北端,環境嚴酷的修道院和距王都用馬車也要三天路程但相對溫暖的修道院,你選擇哪裡。”

  “啊……我……”

  一般來說,肯定是選擇離王都最近的修道院。

  不過在溫暖的地方更能舒適度日吧。

  ……但是,那裡的【光】之力很微弱,不管怎麼祈禱,靈核碎片的力量也不會積聚。

  是選擇自己的生活,還是好友。

  光精靈,為了她犧牲自己。

  那麼你,能為了他做到什麼地步?

  “我、我……”

  “供你選擇的,只有這兩條路。畢竟我可沒有芭提雅那麼善良。”

  我滿臉笑容看著她,她吞了一口唾沫。

  “我……我……”

  原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緊咬嘴唇。

  然後她再看了一眼白石——寄宿著熾熱光芒的眼睛看向我。

  “我去北邊。”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她已經不是【女主角】了。

  她為了朋友,變成了意志堅定的女性。

  …………大概吧。

  ***

  “……就這樣,她已經去北邊的修道院了哦。”

  ——關於那次騷動的處理迅速,現在已經告一段落了。

  所以今天,我硬拉著芭提雅,將事情的始末告訴她。

  現在正值春假。

  春假結束後,原希羅尼亞·因特倫男爵千金退學的事就會傳到芭提雅的耳中吧。

  雖然也可以等到那時才告訴她,但是很遺憾……真的非常遺憾,我那時已經畢業,我無法見證她知道真相的瞬間。

  雖然她的好友或者庫爾岡、肖恩他們會好好地傳達真相,但是按情況來看,會有第三者告訴她的真相經過各種添油加醋的可能性。

  於是,我覺得事先傳達給她比較好。

  “是這樣呀。不愧是女主角呀!!為了復活因保護自己而受傷的精靈,選擇去北邊的聖殿,每天持續不斷獻上祈禱!!”

  “是呢。她在那邊也一定會努力的。”

  我微笑著,輕撫松了口氣的芭提雅的頭。

  ……我並沒有說謊哦?

  原希羅尼亞男爵千金是自己決定去北邊的修道院的哦?……雖然有兩個選項來著。

  ……嗯,我確實故意省略了多餘的資訊,用了芭提雅喜歡的說法罷了。

  不過,這種程度的省略,一定無傷大雅吧?

  順帶一提,向芭提雅傳達的真相,已經全都原封不動傳達給她的好友和我的親信候補們了。

  他們一定,也都完美地被我誤導了。

  “那女主角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呀?在回來之前,我要做好讓位的準備……”

  “她已經不會回來了,你才是我獨一無二的伴侶,這輩子都無法讓位了哦?”

  芭提雅還在說這種事,話題向著不得了的方向發展了。

  我打斷了她的話,順帶堵住了逃跑路線。

  好不容易才把礙事的人趕走,怎麼可能還放走我可愛的芭提雅。

  “咦?不回來嗎?”

  “嗯,不回來了哦。精靈受傷太重了,痊癒需要時間,而且為了他著想,還是待在修道院比較好呢。她只能(被迫)一直在那邊生活了。再者……”(*括弧為原文)

  我將坐在膝上的芭提雅收緊手臂圈入懷裡。

  “嗚哇!?”

  她嚇了一跳,臉變得通紅。

  “明明已經像這樣被我抓住了,提雅還想離開我嗎?這樣的話……看來我得拿出真本事捕獲你才行? ”

  這裡是王宮內我的私人房間。

  芭提雅造訪這裡,坐在我對面的位置上喝茶的時候,被我抱了起來。接著安置在我的膝上。

  一開始,芭提雅還滿臉通紅心裡小鹿亂撞。明明這副模樣非常可愛的,但是在說起原希羅尼亞男爵千金的話題的時候,沉迷談話,輕易就忘記自己還坐在我膝上的事了。對於忘記這件事的她,我有點生氣,我便強行讓她想起自己現在的狀態,可算是心情變暢快了。

  “捕、捕獲是想幹什麼呀!?”

  “唔~嗯,正好這裡是我的私人房間,也沒有別人在,生米煮成熟飯……”

  “呋颯颯颯颯颯!!(*狐狸再炸毛.jpg)”

  “殿下,您在說什麼呀!!”

  聽了我的話,小黑尾巴炸毛髮出威嚇,澤諾則半驚半呆地打斷我的話。

  “咦!?啊!?什、什、什、什麼……!?”

  芭提雅的臉更紅且不知所措。而坐在她膝上的小黑再次炸毛髮出威嚇。

  ……沒錯,小黑正坐在芭提雅的膝上。

  小黑一身幼女女僕的打扮,臉頰被點心塞得鼓鼓的。

  順帶一提,澤諾則候在我身後。

  嗯。是一如既往的,遣退了所有傭人也遣不退精靈們的情況。

  明明是想著和坐在膝上的未婚妻芭提雅享受甜甜蜜蜜的氣氛的,但是礙事的小黑理所當然地坐在了她的膝上。

  ……真是遺憾。

  “開玩笑的、玩笑哦。可愛的提雅的初次,我會作為婚後的樂趣來享受的。”

  “話說回來,就現在這種疊疊樂一樣的狀態,您怎麼辯解都……哼哼……您有想著辯解嗎!?”

  ……剛才,你偷偷笑了吧,澤諾?

  確實,現在這種芭提雅在我上面,幼女姿態的女僕小黑在芭提雅上面的狀態和疊疊樂很像。但是你作為侍從這樣嘲諷主人是不行的吧?

  “……澤諾,你能在那邊當馬嗎?”

  “哎?”

  “就是’馬’的’馬’。你來當吧?”

  “殿、殿、殿、殿下!?您、您、您、您打算做什麼!?”

  “唔~嗯,把你排除在外不太好呢。我想讓澤諾你也來一起疊疊樂哦。你當馬,我來坐,你不覺得這樣就完美了嗎?”

  “請殿下恕罪啊啊啊!!”

  澤諾氣勢洶洶地低下頭,毫不猶豫地向我謝罪。

  我瞥了他一眼,說完“之後再跟你算帳哦?”之後,將視線轉回芭提雅那邊。

  要是現在開始對澤諾說教的話,和芭提雅聊天的時間就會減少。畢竟過度保護的岳父閣下限定了我和她獨處的時間呢。

  分配好時間,還挺重要的呢。

  “好了,就是這麼一回事,所以提雅不必再在意女主角的事了哦?要是再引發什麼問題的話我這邊會處理的。所以,你就放心嫁給我吧?”

  “j、j、j、j、嫁——!?”

  “……這不是從小定下的事嗎,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驚訝的?”

  “不是,但是,那是……”

  “在刻上這個刻印起,我們之間就已經是剪不斷的關係了哦?差不多該面對現實了吧?”

  我拉過芭提雅的手,用拇指輕撫手背的精靈刻印。

  澤諾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而芭提雅則耳朵通紅。

  “但、但是,我,我一直以來的目標都是成為一流的惡役千金呀。所以,我沒有成為塞西爾大人的妃子的自信……”

  “沒關係哦。畢竟提雅有努力學習王太子妃課程呢。而且,萬一發生了什麼還有我跟著,有必要的話,我也會徹底擊潰對方的。”

  “咦?擊、擊潰……?”

  “哎呀討厭。我是說拼命說服對方,讓對方心服口服哦?”

  “哎?哎?”

  芭提雅聽完後,歪著頭一臉“難道是我剛才聽錯了?”的困惑表情。

  另一邊,我感覺到了澤諾和小黑投向我的冰冷的視線,一定是我的錯覺。

  “更何況,我們還有內心堅強的同伴和精靈們呀?你就安心地坐好我的妻子的位置就好。”

  我向她露出微笑,然後看向澤諾和小黑,催促他們也看向芭提雅。

  小黑和澤諾都散發著覺得麻煩的氣場,但是為了讓芭提雅安心而向她點點頭。

  “塞、塞西爾大人,我……”

  芭提雅稍稍松了口氣,隨後便用十分認真的表情看向我。

  “這樣的話,我,會為了塞西爾大人能成為出色的國王而拼盡全力的!!還有、還有,我會給您帶來很多很多幸福的!!絕對不會讓您有太閑了乾脆開戰吧的想法!!”

  芭提雅雙手握拳,以驚人的氣勢發出如此宣言。

  我不禁輕笑。

  只要由她在,我就能發自內心笑出來。

  我總算是,明白“幸福”的含義了。

  我想將和她一起生活的這個國家,治理成更好的國家。

  以前的我,是出於從小生根的作為王太子的義務感而這麼想的,但是現在是我發自內心想這麼做。

  所以,空閒的時間也不多,更是對戰爭沒興趣。

  畢竟,我已經有名為芭提雅這個讓我沉醉的存在了。

  “這樣啊。那麼,你絕對不會離開我的身邊的對吧?”

  “這是當然的呀!!我會待在塞西爾大人身邊全力支持您的!!”

  “剛才我說的話,你聽清楚了吧?約好了哦?”

  “約好了!!因為有我這樣的異常存在,劇情才會改變的。我會好好地承擔起責任的!!”

  “聽你這麼說我反而放心了。……就算劇情改變了,最最重要的結論也不會變啊。”

  “……?”

  芭提雅大概沒明白我剛才說的意思,歪著頭。

  我露出笑容拉過她的左手。

  “最最重要的是,對我來說,我的【命中註定的少女】就在眼前,從今往後我們會過上’(主要對我來說)快樂的’生活的。”(*括弧為原文)

  我輕吻她手背的精靈刻印,像是回應我們的伴侶證明似的,刻印發出微弱的光。

  沒錯。最重要的是,被我選擇的她在我身邊這件事。

  這麼一來,我才能是我,才能盡好王太子的本分。

  我露出了不易被芭提雅察覺的,和往常不同的壞笑。

  ——與此同時,我突然想起不久前父王說的話。

  ***

  ——定下原希羅尼亞男爵千金處分的當晚。

  雖然我能做出大致的推測,但是還有些存在變數的事需要確認,我請求父王,借用他一點時間。

  書房,將傭人全部遣退後,我坐在父王面前的位置上。

  父王手裡拿著裝有名為忌威士(*キーウィス)的琥珀色酒的瓶子。這是在遣退傭人前,執事準備的。

  “……要來一杯嗎?”

  父王舉起酒杯問我。

  我才剛到允許喝酒的年齡不久。況且,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禁酒的學院裡度過的,沒有多少飲酒的經驗。

  不過,之前有幸喝到過的忌威士非常美味,我愉快地接過酒杯。

  順帶一提,陪我喝忌威士的是查理斯。

  前年,在我迎來生日的第二天夜晚。因參加在王宮舉辦的我的生日舞會而需借住一晚的他,提出第二天也要住一晚。說是想看我喝醉後的樣子,便讓我喝了很多忌威士。畢竟是在自己的房間,自然無需在意他人,便喝下了相當不得了的量,結果我到最後都沒有醉倒。

  明明已經喝空了很多瓶相當高度的酒了,但是也只是讓我耳朵發燙的程度而已,我覺得我一定是不容易喝醉的體質。

  我還想體驗下喝醉以後情緒高漲的感覺的,真是可惜。

  算了,今後也會有很多不得不喝酒的外交場合的吧,就這點來看也不失為幸運呢。

  “我還沒和你喝過祝賀你畢業的酒吧?所以我拿了私人珍藏出來”

  雖說他是我父親,但是讓國王給我敬酒多少有些不合適,於是我想接過酒瓶。倒是父王笑眯眯地酒杯遞給了我。

  正如剛才說的,這是為了“祝賀”的酒。

  那麼,我想還是不要在意身份高低,接受父王的好意吧,便接過了酒杯。

  父王心情愉快地給我的酒杯滿上琥珀色的液體。不等我伸手,他便也給自己的酒杯滿上。

  父王像是在說不要在意這些似的擺了擺手,我不禁苦笑。

  父王靜靜地舉起了酒杯。我舉起自己的的酒杯和父王碰杯,相碰的瞬間發出小小的“鏘”聲。

  “恭喜你畢業。你很努力了啊。”

  “非常感謝您。”

  雖然我並沒有做什麼會被說努力了的程度的事,但是這裡就直率地道謝吧。

  以前的我的話,會馬上糾正父王的話吧。但是現在的我,很享受這段時光。沒必要特意去糾正,打擾這段時光。

  我們就這樣,暫時默默飲酒。

  氣氛稍微緩和一點後,最先開口的是父王。

  “希羅尼亞小姐的事也真夠嗆的。這下可算是解決了,能告一段落了吧。”

  “麻煩事少了一件,我松了口氣。”

  “哎呀,接下來就要幫結婚儀式的事了呢。”

  父王露出壞笑,暗示我婚禮的準備也不簡單。

  不過,我微笑著爽快地回答。

  “那不算是‘麻煩事’,而是‘期待的事’,所以沒關係。”

  父王因驚訝而微微睜大了雙眼,嘴裡念著“這樣啊”。

  父王的反應,讓我覺得我的推測更加接近真相了。

  “……雖然有點馬後炮,塞西爾,你和芭提雅小姐在一起的時候開心嗎?覺得幸福嗎?”

  用著無關緊要的語調說出的卻是內容有點沉重的話。

  父王還沒有放下酒杯,直勾勾地盯著我。像是在暗中觀察,又帶著擔心。

  “嗯,當然。只有她能給我帶來快樂、帶來幸福。……要是有誰要把她從我身邊奪走,我可能會不小心毀滅掉一個國家吧,大概是這種程度的重要。”

  我笑著向父王傳達我的心意,父王一瞬間愣住了,隨後笑著說“這樣啊”。

  “父王,輪到我提問了吧?”

  父王的笑聲也停了,該進入正題了,我緩緩開口。

  父王一邊擦著笑出的眼淚,一邊看著我。

  “你就是為此來找我的吧?什麼事?”

  我喝下一口帶有獨特甜味與苦味的忌威士,平復了氣息後問父王。

  “父王,關於之前問的【命中註定的少女】一事,您找到什麼頭緒了嗎?”

  聽到我說的話後,父王拿著酒杯的手抖了一下,杯中琥珀色的液體隨之搖晃。

  “哎呀,關於【命中註定的少女】這事我不清楚。”

  父王特意皺起眉頭,裝出一副不知情的表情回答我。

  “那麼,您知道像我這樣的人的事嗎?”

  “‘像你這樣的人’……嗎?”

  “對,沒錯。關於像我這樣的人的事。您是否知道什麼內情呢?”

  “……”

  我們都用試探的眼神看向對方。

  由緊張感演變而出的死寂籠罩整個房間。

  不過,死寂很快就被打破了。

  “——你在哪裡知道這件事的?”

  “我不知道的。只是一個推論而已。之前,我有問父王您關於【命中註定的少女】的事的吧。那時,父王的確不知道關於【命中註定的少女】的事。但是,您知道’像我這樣的人’的事才對。那時父王微妙的反應讓我很在意,結合我已知的情報作出了推論……看見剛才父王的反應我才確信的。”

  “……是、是嗎”

  聽了我的回答,父王嘴角有點抽搐。接著深深歎了口氣,用著無言以對又無可奈何的語氣呢喃“你們這些傢伙真的是”。

  “父王,請您老實交代哦?”

  “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吧。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不想告訴自己的孩子這些……”

  “不管您怎麼選擇,這都是王室成員要代代相傳的不是嗎?早說晚說沒什麼區別吧?”

  對於我的糾正,父王面露難色。

  “年歲尚小的時候知道和經過歲月沉澱之後知道,這兩者的接收方式也會不同不是嗎?”

  “……是呢。您說的多少也有道理。好了,快告訴我吧。”

  “……你這人,是不是沒把我的父母心當回事?”

  “我很感謝父王的用心良苦,但既然我已經注意到,您還是告訴我比較好吧?”

  “是嗎……。好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說。”

  “您請說。”

  “這就是世間所說的叛逆期嗎?不,倒不如說,這才是這人的正常運轉狀態?”

  父王呢喃著一些不知所以的話後,緩緩開口。

  “大體上,正如你的推論所說。王室成員裡,也曾有像你這樣十項全能、出類拔萃的孩子出生。這個國家的創始者拓金王就是這樣的人,據說是受到他的血的影響。”

  “英雄王嗎”

  我回想起,年幼的時候為了打發時間讀過的這個國家的建國史。

  那是各個不同的部族為了開疆擴土而戰火紛飛的時代。

  為了這片土地的和平,某個部族的族長兒子挺身而出。

  他能文善武,一下子就將各個部族整合起來,那就是現今這個阿爾法斯塔王國的雛形。

  之後,他娶了結盟的部族族長的女兒。

  據說他和青梅竹馬的妻子一起治理國家,為這片土地帶來和平。

  硬要說的話,這就是個平平無奇的建國史。

  “英雄王啊……。是啊。拓金王確實是被這麼稱呼的。但是,這只是後世的尊稱罷了。”

  “後世……嗎”

  父王對我點點頭。

  “王室成員有時候會誕下十項全能、出類拔萃的孩子,相應的,他會欠缺人類的感情。連單純的喜歡厭惡都無法感知的他們,更別提對什麼感興趣或者覺得開心了。”

  父王所描述的,正如幼年時期的我。

  “因此,對於感興趣的東西——能引起情緒波動的東西,會異常執著追求。然後會對其他的東西漠不關心,對於著迷的東西無法自拔。拓金王就完完全全是這樣的。他的話,被人傳唱為’為了和平而統一部族’,但現實卻是單純地好戰而已。”

  “原來如此。是’戰鬥狂魔’呢。”

  我想起了芭提雅之前說過的巴爾德路線的事。

  我,要是想的話大概已經是戰鬥狂魔了吧。

  “沒錯。’戰鬥狂魔’——這個形容挺貼切的。但是,拓金王沒被人這麼叫,而是尊稱’英雄王’。關於這點,和他的妻子脫不開關係。”

  於是,父王開始說起拓金王的妻子,艾雲妮王妃的故事。

  那是,非傳唱的而是真實的故事。

  就連現存的書籍都會為了方便而進行美化修飾,埋藏在歷史深淵的故事。

  ——拓金王和艾雲妮王妃。他們是關係良好的部族組長們的孩子。

  組長們,打算借著兩人的聯姻鞏固兩族的關係。所以尚且年幼的他們,在人為的引導下一起玩。

  從那時起,拓金王就是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的孩子。

  拓金王不管什麼事都能完美達成,總是一副厭世的表情。

  對他而言,總是很開心似的笑著的艾雲妮王妃是不可思議的存在。

  他們總是玩些無傷大雅的一較高低的遊戲。

  不過,結果總是一樣的。勝利總是拓金王的。與他再會的時候,艾雲妮王妃告訴了他新的遊戲。

  某天,他拿到了艾雲妮王妃提到的遊戲。

  那是在當時的青年間非常流行的戰爭遊戲。

  那是以扮演的角色和決定好的行軍方式來移動棋子,將敵人的棋子奪走的遊戲。

  覺得這個遊戲很有趣的拓金王,找同族的大人當對手,漸漸沉迷了。

  ……終於,棋盤上的遊戲已經無法滿足他。

  不知是禍是福,鄰近的部族和拓金王的所在的部族之間開戰了。

  當時,正從少年成為為青年的拓金王,向作為部族長的父親請纓,親自率領一小支部隊迎戰。

  拓金王從小就表現出驚人的智慧和戰鬥能力。

  族長對他寄予厚望,而拓金王給出了漂亮的回答。

  自那以後,拓金王不斷沉迷開戰,將自己的才能發揮到極限。

  畢竟是戰火紛飛的時代,所以到處都是能提高自己功績的戰場。

  他憑藉著在戰場上的大顯身手,地位不斷提高。

  終於,父親認同他的功績,將部族長的位置讓給了他。

  那時候,拓金王便已經是統一各部族的存在,手裡握著至高無上的強權。

  “像是在享受唯一的樂趣似的,沒有人能阻止拓金王開拓戰場。理論上是沒有的。就在周圍的人都對漸漸走火入魔的拓金王感到害怕時,有一位女性擋在了他的面前。”

  “……艾雲妮王妃是嗎?”

  “沒錯。艾雲妮王妃生性善良,討厭生靈塗炭的戰爭。但是生不逢時,大多數情況下都不得不開戰。在這種情況下,她擋在了永無止境地渴求戰爭的拓金王面前,留著眼淚叱責了他。”

  ——溫柔的她,是對沉迷戰爭的拓金王看不下去了吧。

  “她最後說出了’你要是在挑起無意義的戰爭的話,那我就要討厭你了’這樣的話。拓金王對她的話感到非常疑惑。接著,他果斷退出戰場,為建設和平的國家而竭盡全力。”

  “稱得上是’命中註定的少女’呐。”

  雖然拓金王的單純讓我覺得驚訝,但是對於他的境遇和感情,我感同身受,所以不想說否定他的話。

  我也是,要是芭提雅對我說“我會討厭塞西爾大人的哦!!”的話,感覺會不小心就不管她說什麼都照做。

  當然了,前提是不是鬧彆扭時說的氣話,而是發自內心說出“會討厭你”這樣的話的時候呢。

  “’命中註定的少女’嗎。雖然後世並沒有這樣的稱呼,但是確實稱得上呢。——幸運的是,他還有另一個抱持興趣的存在。‘艾雲妮王妃‘。多虧了王妃的挺身而出,他才不會被傳唱成暴君或者昏君,而是’英雄王’啊。”

  真相的最後,拓金王大一統,還世界和平。

  是個好結局的話怎樣都好。

  父王還在繼續。

  “那之後數十年過去,能和拓金王的能力相提並論的王室成員出生了,大家都提心吊膽的。過於出類拔萃而缺乏情感,對大部分事物都不感興趣。一旦發現感興趣的東西就會異常執著。就是這樣的存在。”

  父王直直地看著我。那是,非常認真的眼神。

  “他們本身是一把雙刃劍。要是用在正道上的話就能成就一位明君,要是誤入歧途,那就是昏君——得在變成昏君前除掉他。”

  “我在隱秘書庫裡看到過的一本書的著者,就是這麼一位王室成員呢。”

  小時候,為了確認芭提雅說的來自【乙女遊戲】的“傳染病會流行起來”的預言,而去書庫裡到處找特效藥的資料的時候,偶然發現了隱秘書庫。

  在那裡有很多記載著未出世的——不應該出世的知識的書堆積成山。

  恐怕,這是即使經過數十年、數百年時間,也難以孕育的知識。

  寫下這些書的作者,不管哪本都署上了“阿爾法斯塔”這個姓。

  父王,重重地點了點頭,答道。

  “嗯,沒錯。過去,被稱為天才的王室成員,記載下的很多知識都堆積在書庫裡。記載的人們大多數都因為極度沉迷自己感興趣的東西而放棄王位繼承權埋頭研究,進而不再出現的公眾面前。”

  “成為明君者、變成昏君者、醉心研究者——除了這些人以外,其他人給人的感覺如何?”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也是有沒有找到自己感興趣的事物的人的。聽說在這些人之中,有的行屍走肉一輩子,有的無法忍受無趣的一生而選擇自我了結。”

  “有點瘮人啊。”

  我自己也有變成那樣的可能性。

  光想想都背脊發涼。

  不過看父王的反應,大概這些人中沒有一個有好結局吧。說是王室醜聞都不為過。對王室來說,這是絕不能外傳的事。

  “你出生後不久,明顯比其他嬰兒要更早理解語言的含義並開始說話了。那時我真的腦中一片空白。畢竟就算知道有可能會有這樣的孩子降生,也完全沒有料到會是自己的孩子啊。”

  “您一定很失望吧。”

  小時候的我不知喜怒哀樂為何物,一點都不可愛。

  想到這點,我就不禁苦笑。

  但是父王卻看著我,緩緩搖了搖頭。

  “與其說失望,不如說是擔心。生下聰慧的孩子,對王室來說是好事。只不過對父母而言,還是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感情豐富些,幸福地度過一生。”

  父王用有點傷感的語調說著。

  “就算生下來缺乏喜怒哀樂這樣的感情,但是在之後的成長中能知曉這些的話,那也就能獲得幸福了。何況,還有拓金王等其他人的成功先例。那些人都或多或少對’人’而不是對’物’感興趣。心裡有了重要的某個人,感情就會隨之萌發吧。所以,我賭了一把。”

  “芭提雅?”

  “沒錯。”

  我看見父王毫不猶豫地點了頭,所有的碎片都完美地拼湊在一起,腦中頓時一片清明。

  芭提雅本身是個努力家,家世也配得上王太子妃的身份。

  她的身邊聚集了很多想照顧她的優秀人才,人望也很可觀。

  但是,可惜的是,她本人稍微有點傻。

  除去有我善後的情況下,被人問到她是否是王太子妃的最佳人選的話,腦中還是會有疑問。

  特別是小時候,經常因為精神過頭而失控就更是如此了。

  可以說瓊安娜小姐才是最佳人選。

  本應如此,但為何選擇了芭提雅呢。

  應該是作出了,僅僅是才能優秀的千金小姐無法引起我的興趣的判斷了。

  “芭提雅小姐,有自己的過人之處,很有趣又惹人憐愛。是引人注目的不可思議的千金小姐吧?表情豐富,情緒起伏也大。但是個深情又溫柔的孩子。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與你完全相反的存在。而且,不論如何,她對你的愛意也沒有藏著掖著。我想,和她在一起的話,你的感情也會隨之萌發的吧。”

  “沒錯,您說得對。”

  在我看來,她的形象的確正如父王所說。

  不過我得訂正,芭提雅對我的愛意不是沒有藏著掖著,是打算藏起來但是完全沒藏起來……就這點。

  父王心情愉快地喝了一口忌威士。

  “你毫不猶豫回應了我啊。我沒看走眼就好。即使不是馬上見效,但你自和她邂逅以來,似乎很開心,我松了口氣。你第一次親自要求生日禮物的時候,我和王后還舉杯慶祝了。所以我才想回避討論關於走向最糟糕的未來的話題……但你自己注意到了的話,那現在就是告訴你的最佳時機了吧。”

  父王打從心底為我知曉“感情”和“重要的人”感到高興。

  “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辛苦你們了。”

  “說這些幹嘛,父母為了孩子的未來辛苦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要是體諒我們,今後就多孝順孝順我們吧。”

  父王笑得燦爛。表情裡毫無陰霾。

  “您是指要把公務硬加給我吧?”

  “這是有一位優秀的兒子的父母的特權哦。”

  “暫且,在芭提雅還在我身邊的情況下,先繼續努力吧。”

  “這個國家的未來掌握在她手中嗎。”

  這麼說的話,好像的確是這麼回事。

  “只要她還和我在一起,那無聊的公務我也能一邊享受一邊完成。”

  “……總之,得增加芭提雅小姐的護衛人數。“

  “我喜歡觀察她無拘無束、精力十足的樣子,所以不需要一板一眼的人,能在暗中悄悄行動的就好。“

  “我會考慮的。“

  我和父王再度乾杯,一直喝到深更半夜。

  ——以及,父王率先醉倒昏睡,被母后回收了。

  ***

  “塞西爾大人?”

  因為突然陷入和父王的談話中而白白浪費了來之不易的時間,芭提雅有些納悶地看著我。

  我笑著說“什麼事都沒有哦”,輕輕搖了搖頭。

  從父王那兒聽說的關於王室之血的事,不能輕易告訴芭提雅。

  雖然她是王太子妃——成為王室成員已經是既定事項,將王室的秘密告訴她也不成問題。

  但是,我沒有勇氣告訴芭提雅。

  ——如果因為我繼承了這濃厚的王室因果之血,她就此離開我的話,我會不知所措。

  要是一五一十說清楚的話,我就能更加順理成章地將溫柔的她束縛在我身邊了吧。

  然而,我對於用血緣這種無法自己決定的東西來束縛她的想法感到抗拒。

  我想通過自己的意志來思考,讓她選擇,讓她心甘情願留在我身邊。

  不論如何,比起告訴她“這是因為血的問題,你放棄掙扎吧”還是說“這就是命運啊”要來的浪漫吧?

  ……要是她真心想離開我,我或許可以用“瘋狂的血”這種誇張的說法來強行將她束縛在我身邊吧……但是我現在沒有這種想法,也不覺得有這個必要。

  與其無端加重芭提雅的枷鎖、折斷羽翼,給她的表情蒙上陰霾,倒不如給她留下一定程度的行動自由,不讓她察覺自己身在籠中,這樣更能讓她發散自身的魅力。

  我可不想要個只會聽我話的人偶。

  不時能看見她做出預料外的隨心所欲的行為,我喜歡像驚嚇盒子那樣的她。

  我就是想要完完整整的她。

  讓我感興趣的芭提雅。

  對我來說是“特別”的芭提雅。

  能讓我保持理智的芭提雅。

  能吸引我到如此地步,那就得負起責任,在我的心臟停止跳動前都陪在我身邊。

  只要她在我身邊,我就能獲得幸福。

  被幸福環繞,我就能為了國民的幸福生活而努力。

  而且,我和國民的幸福與芭提雅的幸福緊密相連。

  最棒的良性迴圈就此誕生。

  這樣的話誰都沒有損失。難道不是嗎?

  對於現在仍保持沉默的我,芭提雅露出了更加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微笑著開口。

  “你也很期待婚禮的吧?真想早點和你結婚啊。”

  這麼一來,接下來的每一天肯定都會色彩繽紛充滿歡樂吧。

  “婚、婚、婚禮!?我、我、我也很期待的!!”

  芭提雅臉頰染上緋紅,冷靜不下來似的,視線到處遊移。

  她就像小動物一樣,可愛過頭了。

  “感覺離你畢業還很遙遠啊。”

  “沒、沒那回事哦!!得為婚禮做準備的話,時間一定一眨眼就過去了!!雖、雖然不能每天看到塞西爾大人我會感到寂寞……”

  ……本來因為年級不同,是很難每天都見面的,但是這裡還是不要說出來比較好吧?

  “我,雖然至今為止的時間都用在惡役千金修行了,但是我會拼命、拼命地努力做新娘修行的!!”

  “嗯,我也會為了當好丈夫而進行新郎修行的。”

  首先,就從讓像蟲子似的總是在耳邊嗡嗡作響的鄰國閉嘴開始吧?

  芭提雅說過的事,結合諾切斯侯爵和庫爾岡做臥底期間收集的情報,就能把我鄰國的動向。手握這麼多有力的情報,讓鄰國閉嘴應該輕而易舉。

  還有就是呢……為了讓芭提雅成為最棒的新娘,服裝費之類的預算得增加才行,要不做一、兩個副業吧?

  畢竟我可不想讓可愛的新娘受苦。

  聽見我說修行,芭提雅重重地搖了頭。

  “塞西爾大人就算不修行也也已經非常出色了!!是最棒的新郎哦!!”

  對著雙手緊握,極力主張的可愛生物,我該怎麼辦呢?

  ……小黑,不要用“欸,這傢伙可沒有那麼好啊?”的視線看著我了好嗎?

  就算是我,想做還是能做的哦?

  ……澤諾,不要再嘟囔“請您不要做過頭了哦?”了。而且,你的話裡很明顯帶著“殺意”吧?從語調上微妙的差別能聽得出來哦?

  你,到底把我看成什麼了?

  嗯?恐怖的大魔王?

  ……待會兒我會給你進行教育性指導的,給我來執務室。

  我平復心情,再次露出微笑。

  “雖然提雅你這麼說我非常高興,但是不能只讓你一個人努力呢。我會按照約定,努力當好一國之君的。”

  “塞、塞西爾大人……”

  芭提雅雙眼含淚,一副非常感動的樣子。

  我輕輕地,吻上她的額頭……準備動手的時候,被小黑的尾巴橫刀奪愛。

  我是希望你能允許我做這種程度而已的事呢。

  沒轍了,我抓住小黑的尾巴,直接吻上芭提雅的唇。

  “唔!?”

  “呋颯颯颯!!(*狐狸叒炸毛.jpg)”

  雖然手中的尾巴一下子炸毛膨脹了不少,但是我沒在意。

  芭提雅就像抱著抱枕似的,一下子緊抱住膝蓋上的小黑。眼睛睜得大大的,渾身染上緋紅。

  “我可愛的提雅。你真是怎麼都看不膩呢。從今以後我也會繼續觀察你的哦。”

  “嗚喵喵喵喵喵!!”

  我用著就連自己都覺得過頭的甜膩聲音向芭提雅低語,她承受不住而發出尖叫。

  想要馬上從我的膝蓋上下來,但是被我強行抱住了。

  手足無措的她,雖然嘴裡嘟囔著“這、這就是傳說中的溺愛路線嗎!?”“溺愛路線好可怕啊!!”,但是很有趣,我就由她去了。

  我想,我對她的觀察記錄,從今以後也……在我心臟停止跳動之前,一定都會繼續的。

第二卷 五、芭提雅十九歲

  叮咚……叮咚……

  澄澈清空下,大教堂的鐘聲鳴響。

  王都充滿歡聲笑語,到處都排滿了臨時小攤。

  從王宮到大教堂的道路並不長,但是想多看一眼今天的主角們的身姿的人蜂擁而至,以防萬一,騎士們以一定的間隔站立著。

  “恭喜塞西爾太子殿下、芭提雅太子妃大人,喜結良緣!!”

  “塞西爾太子殿下,芭提雅太子妃大人,萬歲!!”

  今天的主角是我——塞西爾·格洛·阿爾法斯塔和愛妻芭提雅·伊比爾·諾切斯。

  我們搭乘的馬車,在被眾多騎馬的騎士們包圍的情況下,緩緩前進。

  終於等到今天。

  今天是我和芭提雅的大喜之日。

  ***

  自審判事件已經過去了大約兩年。

  芭提雅終於從哈盧姆學院畢業了。

  她的畢業,當然,意味著和我的婚期將近。

  學生生活、準備婚禮、接受太子妃教育,對於我的對象——忙得不可開交的芭提雅來說,一眨眼的功夫兩年就過去了。

  但是,對於和芭提雅見面的時間直線減少的我來說,這真是非常無聊的漫長的兩年。

  因為太無聊了,我和鄰國結成了(在接近威脅的情況下,讓我們占得更多優勢的)同盟、把國內的毒瘤摘了出來、戲弄澤諾之類,做了各種各樣的事。

  我也曾半開玩笑地考慮過,要不要找個國內情勢不妙的國家侵略看看,但是我不想讓芭提雅傷心,所以還是算了。

  取而代之的,我接近了能與我國建立友好關係的國家。那國的第五王子,母親是側室,為了不暴露自己,我在暗中支援他,幫他成功篡位了。

  那個國家,暫時應該還不得安寧吧。不過在我看來,那位第五王子算是個人才,應該會想辦法的。

  就這樣,我一邊打發時間,一邊為了讓芭提雅放心嫁給我而準備好了舒適的環境,老老實實地等著。

  這樣的日子,今天終於要結束了。

  現在,我們正坐在前往大教堂的搖搖晃晃的馬車內。

  今後,我就可以和她一起度過和平的、有趣的、神奇的、開心的每一天了。

  這麼一想,我的心情就好了不少,展現給來看我們的身姿的國民們的笑容也自然了不少。

  這種情緒高漲的感覺,一定是“開心”吧。

  而我身邊的芭提雅……

  “好緊張啊。這種時候,就該這麼幹吧!在手心寫ren然後吞下去。哎呀?這個場合是不是寫漢字會比較好呀?還是說,該入鄉隨俗,寫本國的文字呢?啊啊,怎麼辦嘛!!被這麼多人看著,我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出去了呀!!”

  純白的婚紗包裹全身,芭提雅比以往還要耀眼。

  她以這身美麗的打扮,像往常那樣一邊念叨著意義不明的話,一邊在手心上寫著什麼。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你念叨的,像是咒語似的東西,不應該在人前亮相之前做嗎?

  “可愛的提雅,雖然你看起來是在做什麼有趣的事,但是抱歉打斷一下,姑且,向國民的方向揮揮手怎麼樣?他們一定都很期待你這麼做哦。”

  “哈!!您、您說得是!!我身為一流的惡役千金……啊不對,是要成為一流的太子妃的人,為了能成為讓國民稍微喜歡上我一點也好的存在而努力的!!”

  芭提雅對我的話做出反應,慌慌張張地抬起頭。

  她在環顧四周後,唰唰地揮舞雙手。

  作為太子妃來說有點太過活潑了,算了,國民看起來很開心,就這樣吧。

  ……不管怎麼樣,我也看得很開心。

  馬車抵達大教堂,我和芭提雅要分開行動了。

  本來的話,抵達大教堂後,應該就這樣兩人攜手共進的——

  但是芭提雅說想和岳父大人一塊走過道(*バージンロード,婚禮上父親領著女兒走教堂的中間過道將女兒託付給女婿的過場),於是我便先進大教堂,等待她的到來。

  教會的老頑固不喜歡打破常規,對於這樣的指示面露難色。

  不過,拘泥於必須得兩人一起進教堂這件事一點意義都沒有,我決定無視掉。

  雖說也有特別煩的司祭,但是在我在他耳邊低語“你最近喜歡的是哪位修女呢?紅發那位已經懷孕三個月了吧?”後就閉嘴了,沒什麼大問題。

  我在大教堂前目送芭提雅離去,我正想去該去的位置的時候,小黑走了過來。

  小黑一直都穿著女傭制服或者與她毛色相襯的黑色系服裝。但是今天倒是很少見地穿了一身淡藍色的禮服。裙子的部分由彩色帶著透明感的輕飄飄的布料組成,十分豔麗。

  小黑交給我一本怎麼看都是手寫出來的冊子。

  “《婚禮心願清單,BESTOO——芭提雅著》?”

  ……BESTOO怎麼看都是多餘的呢。

  一起做婚禮的準備的時候,時不時會謹慎地說自己“想這樣”“想那樣”的,看起來還有其他各種想做的事呢。是努力克制住了嗎?

  為了我可愛的新娘,我會盡我所能把願望全部實現的。早點告訴我就好了呢。

  我唰唰地翻著冊子,快速過目。

  雖然有已經錯過時機和來不及準備的事,但是還是有很多可以實現的。

  “小黑,謝謝你告訴我。我之後會讓芭提雅給你準備’稻荷壽司’的。”

  我笑著想摸摸她的頭……手被撣開了。

  算了,畢竟她基本不讓芭提雅以外的人摸頭,無可奈何。

  不過,她保持著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豎起了大拇指,看來是對我的回答很滿意。

  “澤諾。”

  “在,殿下。”

  我看著手裡的冊子呼喚澤諾,馬上從身邊傳來了回應。

  “總之,你先準備好這個和這個還有這個。這邊的話,需要諾切斯侯爵夫婦和父王他們的配合,你去悄悄告訴他們。這邊我也想實現……應該還來得及準備吧?”

  “遵命。這個的話……嗯,讓認識的精靈們幫幫忙的話就能準備好,接下來就是不知道人員的配置能不能趕得上了吧”

  “加油哦。”

  “……殿下?”

  “澤諾一定辦得到的。加油!”

  “等下!您這不是亂來嗎!?您就是亂來吧!?”

  “沒問題。查理斯他們已經習慣我的亂來了,今天應該也準備了應對我亂來的對策,稍微增加了待機的人手才對。在最壞的情況下,就讓他們助我們一臂之力。”

  “我無權借用別人家的傭人的吧!!”

  “你不在我和提雅進入會場前取得許可的話就麻煩了吧?你不用抓緊時間嗎?”

  “您這是一意孤行是嗎!?是吧!?”

  “我也得去既定位置待機才行了呀。我進大教堂後,後面的流程就是新娘入場了,要是我不在既定位置上的話,提雅也不好進來。跑起來的話就能趕上咯。加油!”

  “殿下是笨蛋啊啊啊啊!!”

  我微笑著,模仿小黑豎起大拇指,澤諾一邊喊著一邊跑出去了。

  不管怎麼說,那孩子挺能幹的,交給他就沒問題了吧。

  這次是為了配合我的任性才這樣的。所以剛才的“笨蛋”我就當作沒聽見吧。

  “那麼。我也得去做該做的事才行了。”

  她的心願清單BESTOO裡,大部分都是想讓新郎——也就是我做的事。所以為了不錯失良機,得好好地把這些事記在腦子裡,排好先後順序才行。

  “話說回來,小黑,你能再早點交給我的話,我會更開心的。”

  小黑沉默地看著我和澤諾的一來一回,我低聲問道。

  小黑保持著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甩了甩大大的尾巴。仿佛滿足了似的,轉身走掉了。

  ……挑這個節骨眼告訴我,與其說是故意為難我,倒不如說是對我搶走她主人的禮尚往來吧。

  “好了,加油吧。……難得連小黑都給我出了題,不論如何都要讓提雅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才行啊。”

  我唰唰地翻著冊子,一邊慢悠悠地往前走。

  為了等待我可愛的妻子,我向大教堂的既定位置走去。

  ***

  大教堂奏起迎接新娘用的音樂。

  這是她之前說希望做的事。選曲也是她親自選的。

  本來,本國的婚禮應該是靜謐的空間內只有賓客們鼓掌發出的鳴響而已,但是現在這樣的氛圍意外地不錯。

  第一次經歷這種婚禮的賓客們有點驚訝,隨後和我同感,現在臉上已然綻放笑容。

  大教堂的門扉終於敞開,芭提雅和諾切斯侯爵的身姿隱約可見。

  看著被華服包裹的芭提雅,各位都摒住了呼吸。

  反應慢了一拍,他們才開始鼓掌致賀。

  我的新娘,挽著諾切斯侯爵的手,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諾切斯侯爵,眼中早已滿是淚水。

  諾切斯侯爵將芭提雅的手交托我手的時候,說著“千萬千萬千萬!!要照顧好我的女兒啊。”的表情非常猙獰。

  我重重地點了頭,說“請交給我吧。”。

  在握住芭提雅的手的一瞬間,有一種“啊啊,她真的嫁給我了啊”的實感,以及感到心頭一暖。

  雖然有點對不住為了憋住眼淚而表情緊繃的諾切斯侯爵,但是我的表情不禁緩和了下來。

  “走吧,提雅。”

  接下來,就只剩下一起走向祭台。

  我向芭提雅低語,面紗下的她卻回我以“四噫噫噫!!”的緊張到發抖的聲音……有種一不留神她就會摔倒的感覺。

  因為總覺得會變成這樣,我也不是很意外,所以便用空著的手扶住了她的腰。

  “非、非、非、非常抱歉,塞西爾大人”

  “支撐妻子不就是丈夫應盡的責任嗎。我只是盡了本分而已哦。”

  我一邊在她耳邊低語,一邊吻了她蓋著頭紗的額頭,我聽見“噫”一聲,她摒住了呼吸。

  現在蓋著頭紗所以看不清有點遺憾,但是她現在絕對滿臉通紅。

  證據就是,我握住的手越來越熱,肌膚露出的部分也漸漸染上緋紅。

  “不用這麼緊張哦。按提雅的步調慢慢來就好了。萬一有什麼情況,我也會解決的,放心吧。”

  “塞、塞西爾大人……”

  總覺得好像聽到了芭提雅抽泣的聲音,是錯覺嗎?

  要是掀開頭紗時,她的臉被眼淚和鼻涕弄得亂七八糟可怎麼辦。

  雖然不管怎樣她都很可愛,我是無所謂啦,但是芭提雅自己會很在意吧。

  掀開頭紗時,要順便把臉調整到賓客看不見的角度確認表情,但要是這麼做的話,首先該拿手帕給她擦眼淚才是正確的吧?

  “沒問題吧?”

  我笑著看著她,芭提雅也稍微冷靜了一點,踏出了第一步。

  配合她緩慢的步調,我也緩緩踏出腳步。

  當然,以防她跌倒,我的一隻手扶住她的腰,另一隻手緊緊握住她的一隻手。

  ……有言在先,在她腰上的手只是以防萬一,並不是圖謀不軌哦?

  好不容易走到站著大司祭的祭台前,我戀戀不捨地鬆開了腰上的手。

  “那麼,阿爾法斯塔王國太子塞西爾·格洛·阿爾法斯塔殿下和太子妃芭提雅大人的婚禮即將舉行。”

  穿著上等法衣的大司祭,用響徹大教堂的聲音宣誓。

  大司祭按慣例向站立兩側的兩家的家長……我的父王國王陛下和芭提雅的父諾切斯侯爵確認婚禮是否無誤。然後,讓賓客就坐,儀式正式開始。

  ……這真是漫長,很漫長。非常漫長。

  像這種儀式,基本上地位越高越不可能簡化。

  一言以蔽之,對於居於本國最高位的王室來講,就是一不小心就有睡過去的可能的冗長又無聊的儀式。

  芭提雅緊張得不行,不可能睡過去,要是萬一真的昏昏欲睡的話,也有頭紗作掩護,大概沒問題。但是像我要是不小心睡過去的話可就是大事了。得集中精力才行。

  沒辦法了,想想愉快開心的新婚旅行的計畫,這樣多少能沒那麼無聊。

  有言在先,我很感謝、很尊敬讓我和芭提雅邂逅的神明的哦?

  不過,我覺得用聽那種羅列教會功績的話的時間,稍微考慮點別的事神明也會饒恕我的。

  這可絕對不是為了神明,而是為了人、為了捐款、為了提升教會的地位。

  “那麼,由國王陛下授予太子印和太子妃印。陛下,請。”

  “嗯”

  儀式接近尾聲,輪到父王賜印給我們。

  這枚印章是戒指的形狀,用來昭示王室成員的身份,非常重要。

  順帶一提,阿爾法斯塔王國的話,在王室成員出生時、成人時、結婚時都會分別更換一次印章。

  從出生到成人為止的印章僅僅是用來表明身份,即使在公文上蓋章也是無效的。

  這當然不是能隨意使用的東西,畢竟是在成人前,這是規定用來讓王室成員感受自身重任的東西。

  成人後得到的印章,是給背負國家的王室成員使用的,其力之大,不可輕易使用。

  以及最後一枚,是成婚時的印。王室男性成員會在印章中刻入妻子的象徵(*symbol,後文會解釋),結成新印……要使用一生的新印。

  為妻者,雖然會得到成為王室一員的新印章,但是裡面會有自己的象徵和丈夫的象徵。

  這麼一來,確認了夫婦的身份之餘,還得到了保證。

  因此,婚禮的儀式中,特別是這枚戒指的儀式尤為重要。

  “太子塞西爾·格洛·阿爾法斯塔,及其妃芭提雅,朕代表王室授予你們戒指。”

  父王從站在我們前方的大司教手裡接過紅絲絨墊,展示給賓客看。兩枚戒指就在墊子上。

  上面並排放著是以全屬性魔法圍繞王冠為主題的戒指以及以黑色狐狸抱著王冠的戒指。

  前者是我的印章加上芭提雅的象徵結合而成的產物。屬性部分,就將暗屬性的部分替換成黑色的狐狸了。

  後者是以契約精靈小黑為象徵而做成的芭提雅的戒指。黑色的狐狸抱著刻在中間代表著我的王冠。

  戴戒儀式是我們各自接過自己的戒指,在賓客的見證下戴上就完成了。

  不過,我拿走了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芭提雅的戒指。

  “……哎?”

  周圍傳來了輕微的騷動聲,我充耳不聞。

  “提雅,手伸出來吧?”

  “怎麼、怎麼了嗎,塞西爾大人?”

  我握住疑惑不解的她的左手,將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然後作為附送,我輕吻她的戒指。

  雖然教堂內的騷動仍未停歇,但是我還是漂亮地全部充耳不聞。

  畢竟傳來的比起質疑,還是女性們感歎的聲音居多,所以問題不大。

  在準備婚禮,說明戴戒儀式的時候,芭提雅一臉高興的樣子。但是在聽完內容後,表情卻又很失落。

  雖然很在意理由,但是她很快就恢復原樣,為我們的結婚而高興不已,所以我沒有問理由。但是今天,從小黑給我的清單裡瞭解到了原因。

  她很憧憬“交換戒指”的戴戒儀式。

  本國是沒有這種風俗的,她並不知情。

  在瞭解前因後果的前提下,我要實現它。

  再者……我實際上也想親自給她戴上的,這種就像互相束縛對方的儀式似的,意外地感覺不錯。

  芭提雅戴著頭紗,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從相觸的指尖傳來的溫度告訴我她很開心,我也很高興。

  “提雅,輪到你了哦?”

  我微笑著將左手伸出去,她輕輕點了頭,將戒指戴上。

  她用微微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給我戴上戒指,不知為何從覺得心口發熱。

  能讓我有這種感覺,一定是因為物件是她吧。

  戴上戒指後,她透過頭紗看著我。

  她大概是在煩惱剛剛我在最後吻了她的戒指,她要不要也這麼做吧。

  這樣的話,正好。

  接下來就是新人誓詞了。不用吻手指了,直接吻唇吧。

  我向大司教投以催促的視線,他露出了被嚇到的表情。隨後領會了我的意圖,繼續推進儀式。

  “那麼,請說誓詞。”

  我緩緩掀起頭紗,與眼睛濕濕的芭提雅對上視線。

  ……太好了。雖然臉紅紅的、眼濕濕的,但是沒有出現我想像中的那種慘狀。

  她還留在我不按常理出牌造成的驚嚇的餘韻中,還是說仍在緊張呢,芭提雅就像小動物似的瑟瑟發抖。

  我拉過她的雙手,用我的手包裹住。

  “芭提雅·伊比爾·諾切斯……不對,芭提雅·伊比爾·阿爾法斯塔。我,塞西爾·格洛·阿爾法斯塔發誓,無論健康還是患病、無論開心還是悲傷、無論富有還是貧窮,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我都會愛著你、尊敬你、安慰你、幫助你,直到生命之火燃盡。”

  聽見我的誓詞,她睜大了雙眼。

  看著她滿足的模樣,我在她的唇上覆上一吻。

  “唔唔唔唔唔!!”

  她嗚嗚咽咽地叫著,臉漸漸變得通紅。

  她赤紅的肌膚與純白的婚紗相交映,愈發惹人憐愛。

  會場到處都是羡慕的感歎聲。

  臉四周被頭紗遮住,從賓客的角度看不見芭提雅通紅的臉吧。亦或者說,這滿是驚喜和迷惑的表情也會被認為很棒也說不定。

  ……諾切斯侯爵落座的方位,傳來了咬牙切齒聲以及殺氣,要是在意就輸了。

  女兒初為人妻的父親,說得就是這種吧。

  我的話,要是有一天遇到把像芭提雅這樣可愛的女兒嫁出去的場面的話,說不定也會用充滿殺氣的眼神四處查看,然後一不小心惹惱個一個兩個三個人呢。

  這樣令我心動的存在現在就在我身邊,現在我怕不是明白諾切斯侯爵的心情了。

  “提雅?”

  我歪了歪投,這裡面包含著“你理想中的誓詞就是這樣的吧?”和“接下來該你了哦?”的意義。

  “……唔、那個……這個……那個……說得也是呢”

  芭提雅領會了我的意圖,有點不知所措。

  不管如何,她是想說“誓詞”的吧,嘴巴一張一合,視線到處遊移。

  芭提雅向大司教求救。

  但是至戴戒儀式以來,我都不按常理出牌。所以對於現在這個狀況,老實說連大司教都雲裡霧裡,無能為力。

  現在,我雖然臉上掛著絲毫不慌的笑,但是不知為何我覺得焦躁並且冒冷汗,與此相對,芭提雅只是重重點了點頭。

  芭提雅露出了終於下定了決定的表情。

  “那個……那個……那個……我,芭提雅·伊比爾·阿爾法斯塔發誓,不論何時都a、a、a、愛著塞西爾大人!!相互扶持!!至今死亡將兩人分開!!”

  誓詞,被她氣勢十足地吼了出來。

  ……我還想著她只是對於飛速發展的情況有點雲裡霧裡,不知所措而已。

  芭提雅,難不成你,困擾的是忘掉了誓詞?

  這個轉折真是始料未及。

  算了,要說的話也挺有芭提雅的風格的。

  她現在正因說完了省略了很多的誓詞感到安心,露出了滿足的表情。

  我不禁彎起嘴角,輕笑出聲。

  她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個樂觀積極的人。

  “我說,提雅。【誓約之吻】呢?”

  我起了玩心,微笑著向她索求一個吻。

  本國的誓約之吻只需要一次。她的前世好像也是這麼做的,按照流程,我這麼做也不過分吧?

  “s、s、s、誓約之w、w、w、w、w、吻的話,剛才已經……”

  她說已經吻過了,我猛然靠近她的臉。

  “我也想要你的’誓約’哦?”

  當然,我想要她的吻,我的唇就保持在她吻得到的距離內。

  “唔唔唔唔!!”

  芭提雅摒住了呼吸,看起來就快暈倒似的,渾身赤紅。我,輕抱住她的腰。

  平時的話,小黑的尾巴就該來礙事了,但是今天沒有冒出來。

  或者說,為了不讓她來攪局,被不知何時回來的澤諾抱在懷裡動彈不得。

  “提雅?”

  我用只有她能聽見的甜膩的聲音呼喚她的名字。

  她吞了口唾沫。

  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她緊閉雙眼,那惹人憐愛的唇觸到了我的唇。

  ……怎麼說呢。臉仿佛燒起來了一般的,不可思議的感覺。

  心臟跳得比平時還要快。

  就像運動過後似的。

  以及,心裡癢癢的、想喊出來、非常奇妙……感覺很不錯。

  “……塞西爾大人?”

  是覺得明明親了我,我卻沒有任何反應這點很不可思議嗎,芭提雅有點慌張地睜開了眼。

  “唔!?……塞西爾大人,您臉好紅呀。難、難、難道說,您發燒了嗎?”

  發燒……

  聽了芭提雅的話,我才後知後覺,下意識掩住了嘴。

  無端地感到了“害羞”,忍不住把視線從芭提雅身上移開。

  芭提雅對我反應感到高興而露出笑容。

  我用餘光瞄到她的笑容,但是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大司教,繼續進行……”

  我無法直視芭提雅閃閃發光的眼神,便移開了視線,轉而催促大司教繼續儀式。

  聽到我的話,大司教似乎回過神來。露出微笑,宣言承認我們夫妻,並展示誓約書。

  接下來只要給簽上名字,說完閉幕致辭,儀式就可以結束了。

  我一邊聽大司教說一邊接過誓約書,露出平常的微笑簽下名字。接著,催促芭提雅也簽下了名字。

  這麼一來,我們就正式結為夫妻了。

  我因結婚儀式順利結束而松了口氣,但是還得接著洗耳恭聽大司教微妙而漫長的閉幕致辭。

  雖然我想讓他至少閉幕致辭能迅速說完,但是這果然還是無可奈何。

  “……以上,結婚儀式順利完成!!”

  說完最後一句,大教堂被掌聲圍繞。

  我們依偎在一起,環顧眾人,向賓客方向微笑揮手致意。

  ***

  ……好了。

  接下來,又輪到芭提雅的《婚禮心願清單BESTOO》登場了。

  冊子其中有一條寫著“希望儀式結束後能被以公主抱的形式移動!!”。

  這是憑我的腕力就能簡單實現的願望,所以我打算做做看。

  稍微有點擔心的地方是,我最近都坐在辦公桌前辦公,可能肌肉多少有點鬆弛。

  暫時,我是用工作的閒置時間鍛煉的。

  不過,結婚儀式是一生僅此一次(雖然也有例外)的儀式,禮服和飾品都很講究。隨之而來的就是重量的增加……

  咋一看閃閃發光的華美衣裝也是,光鮮亮麗的外表下隱藏的是相當的重量。

  一般來講,這是新娘本人能勉強穿著走動的極限重量。這份重量加上新娘的重量我覺得沒問題,然而我的物件是芭提雅。

  她的體力在打著減肥旗號的鍛煉的日積月累下,遠超一般的千金。因此,能讓新娘穿著走動的極限重量,也相應被提升到相當高的位置。

  要帶著這身裝扮移動的話,最起碼也要讓兩、三位侍女幫忙。

  ……然而芭提雅的體力好到,能自己一個人穿著婚紗在鏡子前轉圈圈的地步。

  “那麼,我們走吧,提雅。”

  向賓客揮手致意的流程結束後,就該退場了,我出聲提醒芭提雅,發自內心微笑著的她向我點了點頭。

  看她臉紅的模樣就知道,她的欣喜不是因為大司教冗長的……非常重要的致辭結束了,而是為我們的婚禮平安落幕而感到高興。

  看著她這副模樣,我心中的欣喜也自然而然地增長。

  我遲鈍的心,果然只會為她而跳動。

  “要好好抓緊我哦。”

  “哎?哎?唔喵嗷!?”

  芭提雅的尖叫聲還是一如往常地可愛。

  我將她橫抱起來,她慌慌張張地用手圈著我的脖子。

  雖然的確是相當有分量的重量,但是感覺還不壞。

  如此緊密相連,我覺得這份重量多少可以轉化成幸福的重量。

  “塞、塞、塞、塞西爾大人!?”

  在我懷中,芭提雅有一次渾身染上緋紅。

  我微笑著看著她,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後,緩緩走上大教堂的中央過道。

  親朋好友、國內的權威貴族、他國的外賓,他們用掌聲為我們送上祝福,目送我們離開。

  本來這裡,新婚夫婦應該挽著手,兩人一起走的。

  像我這樣抱著妻子的話,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但是反響意外地熱烈。

  女性賓客紛紛向我懷中的芭提雅投去羡慕的視線。

  和丈夫或者未婚夫一起參加的女性們,緊緊地貼著自己的伴侶。

  男性陣營也不乏讚賞的,其中就有摟住自己妻子或者未婚妻的人。

  ……包括國王夫婦和諾切斯侯爵夫婦。

  芭提雅一開始還有點不知所措,漸漸適應下來後,經過友人們的面前時,雖然會害羞,但是還是打從心底裡覺得幸福似的輕輕地揮著手。

  她的友人們,因感動而雙眼含淚向我們這邊揮手,而我的友人們……

  “看起來這能成為不錯的鍛煉方式啊。下次,我也試著抱著辛西婭小姐做深蹲好了。”

  “等等,殿下!請您不要教壞巴爾德好嗎!!我們之後也要辦婚禮的啊!!……當然,我會為了能和安妮小姐結婚而奮鬥的!!”

  “我,能抱得起希莉卡嗎?從現在開始鍛煉腕力比較好吧?”

  “我可愛的妹妹終於……”

  巴爾德、查理斯、涅爾托、庫爾岡……你們,怕不是忘記祝福我了?

  順帶一提,端坐王室成員專屬座位的肖恩,嘟囔著“瓊安娜小姐也喜歡這樣嗎?雖然我沒有王兄那樣的身材,但是從現在開始努力的話……”,我權當沒聽見,從他面前路過。

  終於到達門前,立於兩側的身著正裝的騎士們把門打開了。

  連接外面的短走廊的兩側,身著正裝的近侍騎士們,舉起儀式專用的劍,整齊劃一地站立著。

  在莊嚴肅穆的氛圍下,他們的表情都很溫和,對我們的祝福之情充分傳達了過來。

  我沿著道路的正中央前進,站在了連接外面的大門前。

  我能聽見外面人潮湧動的聲音,人們為了祝福我們而來。

  立于門側的騎士向我投來是否開門的視線。我輕輕點頭,大門緩緩開啟。

  有光從打開的門縫中照入。

  我聽見更加鮮明、更加大聲的人們的歡呼聲。

  以及,目之所及的更多的笑臉。

  我一邊細細感受人們的祝福,一邊踏出走出大教堂的一步。

  在雷鳴般的掌聲裡,我和芭提雅相視而笑。

  以大教堂這個設施來說,雖然沒有相應的地位就進不去教堂內,但是相對來說和我比較親近的貴族們齊聚教堂內部。

  平民百姓是無法進去教堂內部的,所以他們在教堂外獻上對我們的祝福。

  “來,提雅。揮揮手吧。”

  我向在我懷裡老實待著的芭提雅輕聲低語。順便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

  “唔!!”

  明明今天我都做這種事好多次了,但是芭提雅仍然無法習慣而給出可愛的反應。

  她滿臉通紅,把手放在臉頰上被我親吻的地方。

  聚集起來的人們看見我的舉動,發出了更加強烈的歡呼聲。

  “還、還請您放我下來!!”

  “再等會兒吧。”

  是又覺得害羞了嗎,雖然芭提雅這麼說,但是我還不打算放她下來。

  接下來,輪到芭提雅希望做的“扔捧花”了。

  我是打算到時候再放她下來的,但是預定要參加這項活動的她的友人們還沒來。

  我的手臂似乎也習慣她的重量了,遊刃有餘。

  所以,我還想再炫耀一下她是我妻子這件事。

  “快看,大家等著你向他們揮手哦?我如你所見,因為要緊抱著重要的寶物手頭沒空。所以我的那份也拜託你了哦,老婆。”

  “~~~~~~~~~唔!!”

  芭提雅今天已經多次發出無聲的悲鳴了,然而她又好像很高興似的,在我懷裡全力揮舞著手臂。

  ***

  ——這之後,我們的婚禮活動正以狂風暴雨之勢推進,非常繁忙但也很開心。

  在大教堂舉行的儀式結束後,就是“扔捧花”的環節了,這不是我們的世界的本土文化,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接受。

  所以,我預想中是只邀請和芭提雅親近的未婚女性的……但是聽說了這項活動的主旨和大致說明後,外賓中也有未婚女性提出想要參加。

  連為了選定夫婿而苦惱不已的他國的公主也用佈滿血絲的眼……非常嚴肅的表情說著想要參加,所以我告訴她規定“這是不分座次虛禮的宴會。之後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能有怨言。萬一有陷阱的話阿爾法斯塔王室也會應付的,以及禁止一切人身傷害。”,確認她是否參加。

  慎重起見,我交待下去“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婚禮的一環,雖然要扔的捧花僅此一個,但是給參加活動的所有人都另外準備捧花。”,於是緊急準備了與人數相同的捧花。

  也就是說,這是,(說不定)能提升婚姻運勢的捧花人手一個,所以還請不要搶破頭呐,的意思。(*括弧為原文)

  在當權者雲集的情況下,要是各位熱情高漲過頭,可能會引起糾紛,我不想因為吝嗇而讓我們的婚禮不歡而散。

  這是我看見芭提雅為了和她特別親近的友人們準備的捧花後想到的。

  不過,有點對不起她心系友人的心情和“特別準備的捧花”,所以給友人們準備“同款”,其他人就由我安排別的東西給他們。

  就這樣,雖然發生了一些預料外的事,但是即將舉行的“扔捧花”反響異常高漲。

  雖然在捧花脫離芭提雅的手的瞬間,女士們爭搶時鬼氣逼人有點可怕。但是結束後的氣氛卻很平和,各位看起來都樂在其中。

  順帶一提,拿到漩渦中心的捧花的是……小黑。

  小黑一躍而起,輕輕鬆松就將拋向天空的捧花接住,然後跑向芭提雅,用閃閃發光的眼睛看著她(*狐狸是犬科)。與此相對,芭提雅向她喊“小黑,那不是’撿回來吧’的東西啊!!”,這可真是有趣。

  在芭提雅詳細說明了主旨後,小黑還是認為這是她的東西……但是有一件事我有點在意。在聽到“拿到捧花的人下次就會成為幸福的新娘”時,盯著在會場的一邊待機的澤諾呢。

  我姑且向澤諾發出“可不能向未成年小女孩出手啊”的忠告,但是回答卻是“對於精靈來說年齡無所謂好嗎!!”。是什麼意思呢?

  雖然我知道現在的樣貌都只是他們的擬態罷了,但是我得避免有我的侍從是個向未成年小女孩出手的人渣的流言出現呐。

  ——之後我們離開大教堂,向王宮進發。

  途中,迎接我們的是,民眾們代替祝詞的掌聲、歡呼聲……以及無數從天而降的花瓣。

  不,準確來說,是在我的授意下降下的花瓣。

  小黑給我的《婚禮心願清單,BESTOO》裡提到了“花瓣雨”,寫著“退場的時候有花瓣從天而降不是很美妙嗎”,我讓澤諾努力去拿到了很多。

  首先,澤諾去請求與花有關係的精靈,拿到了大量的花瓣。然後將收集的花瓣在查理斯家的傭人的幫助下分給沿途的民眾,這麼一來,去往王宮的路上,就有“花瓣雨”了。

  畢竟去往王宮的路有一定的距離,事出突然,我還想著協調起來應該夠嗆。

  然而參與其中的民眾好像都很享受,更重要的是芭提雅的眼睛因為開心而一直閃閃發光,真是太好了。

  為了感謝助我一臂之力的近侍候補們,我打算用我的私有財產支付相應的報酬給他們。

  之後,我們抵達王宮,召開了昭示結婚的宴會。

  跟賓客們打招呼、以我們為主角跳的第一支舞(*First dance)之類的,不可缺少的慣例還有很多。

  即便如此,仰仗父王他們的協力,我還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見縫插針了一些活動。

  一整套慣例下來,首先要做的,是芭提雅一早就說她無論如何都很想做的,“齊切蛋糕(*ケーキ入刀,專指新郎新娘一起切蛋糕)”。

  我第一次聽到這個的時候,還以為是“畢竟芭提雅很喜歡吃甜點呐”,當我聽到“想進行初次的合作辦事”時,覺得這應該會很有趣。

  與此同時,雖然我覺得初次的合作辦事不應該是“向來賓打招呼或者跳第一支舞嗎?”,但是這種沒眼力見的發言想想還是不要出口得好。

  “齊切蛋糕”這件事,本身就是因為芭提雅事先請求而已經劃進預定事項了。不過,這裡也有只寫在《婚禮心願清單,BESTOO》裡的事。

  好像是叫做“互喂蛋糕(*Firstbite,專指新娘新郎婚禮上互喂蛋糕)”。

  根據清單上的說明,這好像是用“齊切蛋糕”裡切下的蛋糕,互相喂對方吃的環節。

  新郎給新娘喂的一口表示“一生不愁吃喝”、新娘給新郎喂的一口表示“一生都有口福”……但是王宮裡專屬的廚師非常多,芭提雅好像沒有做飯的機會吧?我是這麼想的。

  哎呀,這種話我當然也沒有說出口哦?

  我又不是不解風情,比起拘泥實際,最重要的是心情這點我還是明白的。

  芭提雅似乎是在前世出席過婚禮的時候,看到“互喂蛋糕”這個環節的時候,就一直很想試試看了。

  她見到的“互喂蛋糕”,在新郎新娘互喂之前,他們各自的父母會給他們示範。

  清單裡寫著“真的太美好了,我想試試呀!但是……在王室的婚禮上,這是不可能的吧。特別是父母做示範這點,得去麻煩國王陛下和王后陛下。”。

  她,一定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所以一直憋在心裡。

  這麼一來,我就很想實現她的夢想了。畢竟也不是很難實現的願望呢。

  所以,在“齊切蛋糕”前,我瞞著芭提雅去請了父王和母后以及諾切斯侯爵夫婦。

  雖然想著這件事有點難為情,大概不會太順利,但是父王和諾切斯侯爵都完美地上鉤了。

  畢竟能打著“一切都為了孩子們”的正義旗號,在大庭廣眾之下和愛妻你儂我儂。

  夫人們倒是臉頰緋紅,猶豫不決的樣子,但是看見丈夫很開心的樣子以及聽到芭提雅因顧慮而無法開口時,總算是同意了。

  最後,不管是“齊切蛋糕”,還是從“示範”開始的“互喂蛋糕”,通通實現了。

  說實話,我覺得可能會有思想頑固的夫人們抗議這種事“不知廉恥”……但是父母和我們自己都竭盡全力營造出溫馨的氛圍,賓客們都微笑著看著。

  身為高位貴族的友人們及他們的親族,都悄悄地互喂蛋糕,空氣裡都彌漫著甜蜜。

  另一方面,沒有物件的人一開始看起來有點無聊。但是,單身人士齊聚一堂時的感覺良好,還產生了微妙的同病相憐感,最後還是挺開心的。

  ——無論如何,最重要的芭提雅露出了非常驚訝、非常開心的表情,我很滿足。要是之後有誰有意見的話我也會盡全力擊潰……解決的,沒問題。

  就這樣,宴會也迎來落幕之時。

  芭提雅也差不多該發現自己的心願清單在我手裡了吧。

  在我這麼想著的時候……她鬼鬼祟祟地靠近我,跟我說悄悄話。

  “塞西爾大人知道我心裡想做的事呢!!好厲害,真的好厲害呀!!”

  在雀躍不已、眼睛閃閃發光的她面前,就連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好。

  就算我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知道她前世的風俗,然後一一實行吧?

  我一邊想著,一邊因為不忍心打破她萬分期待的表情而曖昧地笑了笑,敷衍了過去。

  宴會終於走向高潮,作為主角的我們該退場了。之後就交給雙親,我們該準備迎來初夜了。

  但是在最後,我還有該完成的事。

  “提雅,來,拿著。”

  我遞給芭提雅一張紙。

  “這是什麼呀?”

  “這是接下來,我想讓提雅念給父母聽的信。這不是你的願望嗎?新娘的感謝信。然後還要給父母獻花對吧。”

  “請您等等!?雖說我的確想這麼做,但是我,沒有準備信呀!!”

  芭提雅的表情瞬間慌亂了起來。

  “嗯,所以我代你準備了哦。是以小黑寄存在我這裡的這個為基礎寫的。”

  我輕撫她的頭,覺得時機正好,把《婚禮心願清單,BESTOO》拿給她看。

  “咦!?哎!?為什麼會在您這裡!?”

  “哎呀,先別管這個。來,先念吧。”

  “等等!!我,心裡準備還沒好!!況且,新娘的感謝信,又不是光照著念就好的東西!!得把我的感激之情糅進去!!”

  “看,澤諾把你要獻給父母的花拿來了哦。……嗯,這是我想著提雅你手頭上沒有準備的話會不知所措而準備的信,不然你就以自己現在的心情改編一下如何?”

  “哎!?這裡該即興發揮(*アドリブ)嗎!?”

  “即興……?雖然我不是很懂,但是我覺得應該八九不離十哦?嗯,按照你的預想,該切背景音樂了。來吧,該上了。加油?”

  “等下!!唔唔唔唔……這、這也是給太子妃的試煉吧?我懂了!!我就把對父親大人他們的思念通通說出來!!這份草稿……請、請給我參考一下!”

  唔~嗯,芭提雅本身就很喜歡自己的雙親,感激之情即使沒有草稿也能脫口而出的吧,但是事出過於突然了嗎?

  算了,她慌慌張張不知所措的樣子,宛如小動物一般可愛,就這樣吧。

  我護在手握我給她的信的她的身旁。

  芭提雅的清單上特別注明了“能做成驚喜就最好了”,所以我並沒有事先通知她的雙親。

  當主持人說出“新娘的信”時,諾切斯侯爵夫婦都很疑惑。平時很少在大庭廣眾之下展露情緒的父王和母后也睜大了眼睛。

  我事先交待讓宴會的傭人在這個時候將他們帶到這裡來,看來進展順利。

  宴會內,各位都在期待著“這次又會有什麼呢?”。

  賓客們都已經習慣各種不按常理出牌的的驚喜了,對現在的狀況很是樂在其中。

  不過,為了不失禮節,我還是有分寸的。

  我和提雅一起站在了諾切斯侯爵夫婦的面前,獲得父王的許可後開始說話。

  父王他們也好,諾切斯侯爵他們也是,都已經習慣隨機應變了。一開始的確有點驚訝,但馬上領悟過來,配合我們。

  然後,芭提雅開始念感謝信……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養育我至今,真的非常感謝呀嗚嗚嗚……嗚嗚……!!”

  ……念到最後,忍不住慟哭。

  芭提雅哭得梨花帶雨,即使如此還是努力地回想起了所有事,向自己的雙親訴說著自己的喜愛。

  諾切斯侯爵雖然很感動,但還是拼命瞪著眼偏過頭,忍住不讓眼淚落下。

  我和諾切斯侯爵夫人,各自替自家物件擦眼淚。

  諾切斯侯爵夫人非常溫柔,看著自家丈夫的樣子,一邊感到無奈一邊輕浮他的背安慰他。這麼溫柔的夫人,眼裡也噙著淚。

  宴會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寂靜,其中也有不少夫人因感動而眼眶濕潤。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即使我嫁給塞西爾大人,我也絕對不會忘記你們給予我的愛!!從今往後,我要和塞西爾大人組建一個像你們那樣出色的家庭。當然,我也會作為太子妃支撐這個國家的,我會以內政作弊(*內政チート,直譯內政作弊,指主人公在幻想世界或者古世界,用現代的知識、技術干預內政的做法)為目標而努力的。”

  嗯?剛才,你是不是說了什麼奇怪的話……算了當作沒聽到吧。

  在感動的氛圍彌漫的會場內,剛才芭提雅若無其事說出的有趣的插曲誰也沒有注意到的樣子,沒問題的吧。

  “國王陛下,王后陛下。不對,這裡應該叫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公婆)。小女不才,但是從今往後,我會為了支撐塞西爾殿下而竭盡全力的!以後就是一家人了,還請多多指教呀”

  作為收尾,芭提雅向父王和母后致辭。

  我和她一起,低下了頭。

  緊接著,會場內響起掌聲。

  在這溫暖的情況下,我和芭提雅向雙親獻上花束。

  芭提雅的清單上寫著“要送花束和能勾起回憶的美妙禮物”。但是因為時間匆忙,來不及準備“能勾起回憶的美妙禮物”。

  關於這點,實屬遺憾。

  ——就這樣,我們的婚禮順利迎來落幕。

  雖然清單上有很多事還未實現,但是我看見了芭提雅喜悅的淚水、受驚的表情,以及無數至高無上的笑容的今天,是難以忘懷的一天。

  ***

  好了,接下來是後話了。

  “塞、塞、塞西爾大人!!大事不好了!!”

  芭提雅向著結束公務回到夫婦的房間的我飛撲過來。

  我看著她慌張的樣子,歪了歪頭。

  “嗯?怎麼了嗎?”

  但是,我覺得應該是一如往常的事,於是坐在了沙發上。我一邊興奮地想著今天會是什麼事:一邊擺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順帶一提,芭提雅雖然想坐我對面,但是被我拉到了身旁的座位上。

  “我,身為太子妃,打算以充分活用前世的記憶來內政作弊讓大家都能喜笑顏開為目標。”

  嗯,是一如既往的聽不懂的話,安心了。

  “提雅.要不你首先說明一下什麼是【內政作弊】吧?”

  “我的前世,是文化水準相當高的世界。比現在的世界,發展面要更加多樣。所以,我想用前世的知識幫助本國發展。然而……然而而而而!!”

  芭提雅眼眶濕潤,一副受到衝擊的表情。

  我輕撫她的背讓她冷靜下來,並讓她繼續說下去。

  “我知道,非常、非常多能讓本國的生活更加便利的知識。然而,我、我,前世的學習很差,所以即使知道有這些知識,也不知道原理而無法重現啊啊啊”

  芭提雅撲進我懷裡,埋頭在我胸前抽泣。

  我想,是因為成了夫妻所以才會如此坦率地抱著我吧。

  雖然我是很高興啦……但是氣勢太足了,讓我咳出了聲。切實地感到痛。

  “我,明明都已經從女主角手裡搶走了塞西爾大人了,想著接下來要當好太子妃的,但是我做不到啊啊啊!! ”

  “提雅,冷靜點吧?你有當好太子妃哦”

  因為有你這個大前提在,我才能努力完成公務。

  因為你覺得本國的國民很重要:所以我才想著要好好珍惜。

  作為太子妃來說,我覺得你發揮了很大作用。

  不僅如此……

  “提雅。你,最近收到了各國的公主和當權貴族的千金們的信吧?”

  “嗯。各位都非常熱情呀。”

  芭提雅曾一邊流著淚一邊告訴我她很高興收到來信。

  “想商量關於婚禮的籌備事項的信也有吧?”

  “嗯。覺得我們的婚禮策劃得很棒,所以特意來信讚美呢。以及,想讓我幫忙參謀她們的婚禮呢!!”

  “聽說,其中也有付錢請你考慮策劃的人在?”

  “這麼說來,是有幾位呢。前些天也有,烏繆貝王國的莉索娜公主殿下也請求了呢。”

  “噢噢,是雙眼佈滿血絲地搶捧花的那位公主嗎。她,好像之後就邂逅了理想的夫婿,定下婚約了。……我說,提雅。對於王室來說,婚禮是重大活動對吧?”

  我想起用恍若肉食動物狙擊獵物時的眼神盯著捧花的莉索娜公主的容顏,向芭提雅問話。

  “是呢。聽說有人會以年為單位籌備呢。”

  “沒錯。因為大多數都看重排面,所以不會吝嗇費用,力求婚禮完美。重要到這種程度。”

  “塞西爾大人也是,聽了我很多任性的要求呢。”

  “你的任性很可愛,而且也不用花費多少錢就是了……這個暫且不論,請求你來策劃如此重要的儀式,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

  看著不明所以而歪著頭的芭提雅,我不禁苦笑。

  還是老樣子,少根筋啊。

  “將舉國同慶的重大活動,交給外國的王室成員來策劃,即’賣人情’啊。既能向其他國家展示他們和本國的親密關係,又能’施恩’給他們,這點在某些需要行方便的場合下很有利。而且,不僅是王室成員,貴族也願意花錢在婚禮上。你如果將至今為止收到的所有’請求’都接受的話,能得到一筆可觀的收入,然後趁機成立自己的事業不也不失為一條好路線嗎?”

  “這也是內政作弊對吧!!”

  芭提雅的表情一下子開心了不少。

  “不,雖然不太懂你說什麼……總之,莉索娜公主的娘家和她嫁過去的外家,都位於本國擴大航線的重要地理位置上。你要是能和她搞好關係的話,我很高興哦?”

  說實話,身為王室成員,能維持這種橫向關係,真的感激不盡。

  雖然感激不盡……但是芭提雅忐忑不安猶豫不決是怎麼回事?

  “就交給我吧!!我和莉索娜公主殿下的萌點一樣……興趣相投,關於婚禮的事也聊得熱火朝天。接下來我會和她成為朋友,全力協助您的!!”

  “涉及到金錢的話題時,要和我或者瓊安娜小姐她們商量哦?”

  雖然說交給芭提雅,但是她人太好了,有點擔心。

  “塞西爾大人,我,算錢還是會的哦!!”

  “因為涉及金額會很大,所以是為了核算數目哦。管理國家財政的人也會為了萬無一失而一起核算的吧?就是這麼一回事哦(雖然目的不一樣)。”

  “原來如此,是所謂的雙重保險(*ダブルチェック,double check)是吧”

  “雙重?嗯,正如你所說吧。總之,為了(交易)不出紕漏,要和別人一起商量哦?”

  “我知道了!!我會上好雙重保險的,為了(金額方面)不出錯!!”

  “嗯,拜託你了。”

  “交給我吧!!”

  ——幾個月後,由芭提雅出版的結婚雜誌《芭提》面世。

  這本雜誌,會在對結婚抱有憧憬的女性中掀起大熱潮這件事,這時的我還無從得知。

  “提雅還真的是能給我帶來快樂呢?”

  “我想給塞西爾大人帶來更多更多的快樂哦!!”

  僅僅是有你在身邊就已經是如此讓人幸福的事了,你卻打算給我帶來更多更多的幸福嗎?

  這麼一來,我不就無法把目光從我那自稱是惡役千金的妻子身上移開了嘛。

  算了,本來也沒有放手的打算。

  “提雅,從今往後,我們也要攜手走向幸福哦?”

  “好的哦!!”

第二卷 番外 芭提雅……的兒子五歲

  “嗚哇哇哇……嗚哇哇哇……(*嬰兒哭)”

  與芭提雅結婚後的第二年。

  傳入那時的我的耳中的是,順產的聲音,那時已然黎明,天空微亮。

  因為是第一胎,花了很多時間,幾乎是用了一整晚。

  與此同時,我在隔壁的房間聽著妻子痛苦的呻吟聲……不對,“等等!!不可理喻!!為什麼,會這麼痛啊!!”“怎麼還似痛非痛啊啊!!”“寶、寶寶,你努力一點趕緊出來啊啊!!”“你可是塞西爾大人的孩子啊,輕而易舉呀!!媽媽也會努力的!!所以我們一起努力……還是好痛呀啊!!”之類的精力十足的話不斷傳入我的耳中。

  芭提雅,我覺得考慮到母后很辛苦所以趕緊從肚子裡出來這種事,就算是我的孩子也是不可能做到的吧?

  可不能因為是我的孩子就胡來吧。雖然不合時宜,不過我還是笑了出來。

  順帶一提,在我身邊聽到芭提雅的話後,岳父大人臉色鐵青地反駁,“芭提雅,很遺憾那孩子可是也有你一半的血緣的!!就算多少繼承了殿下的血,做出過高的期待對他來說也太可憐了!!”。

  待在諾切斯侯爵身邊的是尾巴膨脹數倍的小黑。大概是不懂什麼是分娩,聽到芭提雅痛苦的喊叫便做出反應,發出威嚇聲。一定是想為芭提雅掃清障礙吧。不過現在,讓她如此痛苦的是我那即將出生的孩子,所以澤諾拼命阻止著她。

  度過如此艱難的一夜後,讓我迎來了人生中第一次的感到的緊張是在看見我兒子的瞬間。

  “塞西爾大人,生完了呀呀呀呀!!是很可愛、很可愛的男孩子哦噢噢”

  臉上喜悅的淚水和分娩時的汗水交織在一起的芭提雅歡迎我的到來。

  被她抱在懷裡的是,用布包裹的,小小的、小小的嬰兒。

  在看到他的臉的瞬間,眼淚油然而生。與此同時,我的直覺告訴我。

  ……這孩子是我的【同類】。

  “您快看呀!他的發色雖然是我和您的結合色,玫瑰金(*ストロベリーブロンド,strawberry blond),但是臉也塞西爾大人您簡直是一模一樣呀!!”

  雖然這孩子剛出生,樣子還沒長開,但是那張肉嘟嘟的臉蛋……的確很像。

  再過一段時間,等他的樣子長開後,大概就很有“我的孩子”的感覺了吧。

  “這孩子,一定會長成像塞西爾大人那樣聰慧的孩子的!!要是不像的話,憑著這麼可愛的臉蛋,也一定會成為受眾人愛戴的賢王的!!”

  “……嗯。一定會的。”

  看見芭提雅開心地親了孩子的臉頰,我決定將問題往後延。

  仿佛感受到現場的氛圍似的,我的孩子被芭提雅逗笑了。

  雖然對他的未來感到不安……算了,橋到船頭自然直。

  畢竟他的母親可是芭提雅啊。

  不會像我的童年那樣,度過的每一天都暗淡無光。

  還有就是……我可不想和這孩子一起搶芭提雅,得儘早找到這孩子的【命中註定的少女】才行。

  ……畢竟我的孩子再怎麼可愛,也不可能把我可愛的芭提雅給他呢。

  接下來,就先給他找點樂子吧。

  興趣廣泛不是壞事。

  有一些想做的事,覺得開心的事的話,就不會執著於一樣事物,讓自己的人生更加豐富多彩吧。

  王室還不曾有過連續兩代生出特殊的孩子。

  不過,可以活用自己的經驗和這孩子相處,也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塞西爾大人!要給這孩子好多、好多愛,疼愛他,讓他幸福的!!我,身為母親會努力的!!”

  “是呢。讓這孩子……幸福吧。”

  我避開芭提雅因汗水而緊貼在臉上的頭髮,輕撫她的臉頰。

  “提雅,謝謝你為我增加的寶物。我也會為了讓你和這孩子的寶物增加而努力的哦?”

  我一邊用左手輕撫芭提雅的臉頰,右手輕撫我的孩子的,一邊說著,她的眼裡湧出淚水,微笑地點了頭。

  ***

  “母后!!快看,這盆花!!”

  我和芭提雅在工作的間隙喝茶休息,五歲的兒子安瑟特·格洛·阿爾法斯塔走了過來。

  他抱在手中的花盆裡,盛放著藍色的百合花。

  雖然看在眾人眼裡是小孩子竭盡全力抱著比自己大的花盆的光景,但是跟在他身後的澤諾正用風魔法支撐他,應該感覺不到有多沉吧。

  說到底,也只是表現出“我,超努力的”而已。

  我的兒子安瑟特的本性,和我如出一轍。

  不過,安瑟特也有犯傻的一面,畢竟是看著因為拼命努力,被大家寵愛的母親芭提雅長大的。他學到的是比起完美地解決所有事,還是一副“我拼命努力了”的樣子更吃香。

  就結果而言,他很擅長裝出“純潔無垢”的樣子,比我小時候更會耍小聰明。

  當然,芭提雅還沒發現自家兒子在扮豬吃老虎。

  她慌慌張張地跑過去想接住兒子抱著的花盆,但是我更早一步,接過花盆。

  “……嘖”

  兒子一邊露出天使的微笑,一邊用只有我能聽見的聲音咂舌。

  不過我笑著無視掉了。

  芭提雅現在懷胎五月。不過能讓她接那個大花盆。

  安瑟特是明白這一點的。

  ——和我想的一樣,他很黏母親芭提雅,對她抱持著近乎愛情的執念。這麼一來,對於兄弟姐妹增加一事,不可能不在意。

  雖然還沒有到謀害肚子裡的孩子的地步,但是不時會對芭提雅做任性的事。他在確認自己在芭提雅的心裡到底有多重要。

  比起這個,安瑟特對母親的愛日漸增長,讓人困擾。

  “哎呀,安瑟特。這桔梗開得真漂亮呢。”

  “母后,這可不是桔梗哦~”

  突襲芭提雅失敗後,安瑟特重整態勢,將花盆遞過去。

  不知道花盆被澤諾用魔法減輕了重量的護衛們,看著(宛如)發揮了幼兒特有的怪力的安瑟特,欲言又止。

  “哎呀,是嗎?那是什麼花呢?”

  芭提雅還沒察覺幼兒能拿得動花盆的違和感,微笑地看著手裡的花盆。

  話說回來芭提雅,你為什麼會覺得那是桔梗?

  怎麼看都是百合吧。

  嗯,雖然顏色怪怪的。

  “這是百合哦,母后!我栽培出了母后喜歡的藍色百合哦”

  “哎!?是藍百合嗎!?哎!?栽培出的!?安瑟特你!?”

  看著一臉自豪的安瑟特,芭提雅瞪大了眼睛。

  “是的!!因為母后喜歡藍色,所以我就栽培出了和父王很像的藍百合哦!”

  聽見在我懷裡雙手抱在胸前的安瑟特,我不禁苦笑出聲。

  兒子栽培出藍百合,應該不是為了讓母親高興……而是為了和我以前栽出的“藍玫瑰”作對吧。

  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藍百合或者藍玫瑰的。

  我以前,栽培出了藍玫瑰,禮物送給了芭提雅。

  這之後,很多植物學家都以這個為藍本,試圖栽培出藍百合……但是遇到了很多難題,看來這些都被我的兒子解決了啊。

  對於剝奪了植物學家們的樂趣這點,我深感抱歉。

  我想著盡可能增加讓兒子感興趣的東西,所以稍微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要不下次,給植物學家們提點別的有趣的提案吧?

  “塞西爾大人,怎麼樣!?我們的兒子是天才呀!!”

  “嗯,太好了呢。不過,即便這是事實,在別人面前提的話會被誤會成溺愛孩子的傻瓜父母的,你要注意哦?”

  看著坐立不安向我求助的芭提雅,我回以微笑。

  然後我接過安瑟特的百合,在放到桌子上的瞬間,因澤諾解除了魔法而發出巨大的“咚”一聲。

  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桌下的黑狐——小黑慢吞吞地走出來。

  她飛奔到坐在椅子上的芭提雅的膝上。

  “喂,小黑!我不是說過地上太涼了不要躺的嗎!!”

  澤諾慌慌張張地將小黑從芭提雅的膝上抱起。

  小黑看起來覺得他很煩,不滿似的甩了甩尾巴。

  她的腹部……和芭提雅一樣鼓鼓的。

  “為什麼不呆在房間裡啊,你啊!”

  對著黑狐說教的澤諾,看起來就像在訓練寵物的飼主,非常好笑。

  但是在澤諾看來,懷有身孕的妻子躺在地上,很難不在意吧。最糟糕的情況是,不小心被誰踢到。

  要是芭提雅也這麼幹的話,我有自信能說教說上一個小時。

  ——對了,小黑的肚子裡的是澤諾的孩子。

  雖然對於精靈來說“結婚”這一概念比起人間的要更曖昧不清,但是這兩位在安瑟特出生的那年結為了夫妻。

  啊,姑且先聲明,澤諾並沒有對未成年小女孩出手哦?

  我在和芭提雅結婚前都不知道,因為小黑是暗精靈,白天光線強烈的時候,自身的力量會減弱。於是,便採取了能減少力量消耗的小孩子的姿態來當作擬態。

  好像是在晚上力量會增強,就會用成年人的姿態活動吧。只不過芭提雅是早睡早起的標準好孩子,所以並不知道小黑有成年人的姿態。

  身為精靈的澤諾知曉也是理所當然,小黑經常會在夜晚用成年人的姿態來找他玩。

  就這麼順理成章地墜入愛河、步入婚姻殿堂就好了,但是又不能宣佈自己要和在眾人眼裡是小孩子姿態的小黑結婚。因此,知道這件事的也只有極少部分人。

  小黑幾乎是和芭提雅同時懷上了孩子。

  不過,可不能讓小黑用小孩子的姿態挺著大肚子走來走去。更何況,懷孕狀態下比以往還要消耗力量,於是最近便以最能減少母體負擔的黑狐姿態度過了。

  就算自己懷有身孕,也不會因此遠離自己最喜歡的芭提雅。

  就算澤諾五體投地(*土下座)地請求她老實待著,她也不會照做。就要像這樣,從房間裡偷溜出來,和芭提雅一起悠閒度過。

  最近,我常看見澤諾臉色鐵青地在王宮四處奔走。

  那是在尋找從房間裡消失的小黑。

  不過在我看來,沒必要對以防禦見長的暗屬性的小黑過度保護到這種地步。

  以及……大概小黑很樂意看澤諾提心吊膽地四處找自己的樣子吧。如果不找的話,我想她會很快厭倦,自己無精打采地回房間裡的吧。

  我把安瑟特抱在自己的膝上坐著,兒子用淚眼汪汪的眼睛看著我說。

  “父王,我想坐在母后的膝上。”

  臉上的五官和我如出一轍,但表情卻和芭提雅很像。

  恐怕,這是日夜觀察母親的成果吧。

  我的兒子前途不堪設想。

  “母后的肚子裡有小寶寶所以不行哦?”

  “我,不會傷到小寶寶的哦?我想聽聽小寶寶的心跳聲!”

  雖然他如此請求……但是我知道的哦。其實是想用“我想向母后撒嬌”的氣場來迷惑人吧?

  不過實際上,芭提雅被我那(看起來)毫無二心的可愛的兒子擊中了心,眼眶濕潤。

  “唉,真拿你沒辦法。”

  “父王!!”

  安瑟特的眼神瞬間閃閃發光。

  簡直就像是看見點心的芭提雅。

  我將雀躍不已的安瑟特放下,在他被母親抱住之前……我先將芭提雅抱放在我的膝上。

  “等下!!塞西爾大人!!為什麼要讓我坐塞西爾大人的膝上呀!?”

  “父王!!”

  芭提雅滿臉通紅,安瑟特則一臉不服。

  看著追問我的兩人,我做出了一副無精打采的表情。

  然後把芭提雅臉頰上的頭髮拂開。

  “安瑟特不想坐我的膝上,我很寂寞啊。提雅,你會安慰我的吧?”

  “哎、哎呀!!是這樣嗎!?”

  芭提雅的視線從看向安瑟特,轉而看向因為關注孩子和被忽視的父親——也就是我身上。

  “不要緊呀!安瑟特也超喜歡塞西爾大人的哦?你們兩個不是經常一起學習,一起玩個不停嗎!!”

  嗯,哎呀,大概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所以有共同話題吧?

  從安瑟特的情況來看,和我一樣,那邊的家庭教師大概有水準不夠而教不來的地方吧。

  但是,你知道嗎?我們倆在一起的情況這麼多,是為了搶奪芭提雅而互相牽制對方哦?

  嗯。一副完全沒發現的模樣呢。

  有時候,我會很想知道在你眼裡我們爺倆是什麼樣的呢。

  “父王,你耍賴!!”

  看見芭提雅拼命地鼓勵我,安瑟特臉頰鼓鼓的,一目了然是在鬧彆扭。

  在芭提雅看向我的時候,安瑟特的殺氣就飄了過來。本來的話,這麼可愛的鬧彆扭是不夠的,但是他現在生氣了。

  “安瑟特你呀,是要吃父王的醋嗎?”

  芭提雅橫抱起安瑟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頰,輕輕地笑了。

  雖然現場的氣氛看起來挺溫馨的,但是也只有芭提雅感覺到了吧。

  “安瑟特,可不要抱母后抱太緊哦?小寶寶會很難受哦?”

  “唔!我知道啦。父王,你也差不多該把母后讓給我了。”

  與在芭提雅身後輕輕抱著她的我不同,安瑟特並不能和她有多親密的接觸。

  覺得不甘心吧。可愛的臉糾成一團,小手揪住芭提雅禮服的裙子部分。

  “不好意思,不能。安瑟特總有一天會遇到屬於自己的【命中註定的少女】的,到時候再抱緊她吧。”

  我露出遊刃有餘的微笑。

  雖然我用看起輕鬆的語調說出口,但是這說是我的當務之急也不為過。

  最近,安瑟特明爭暗搶,試圖將芭提雅奪走。

  畢竟是我的孩子,理所當然地會有想寵愛他、嬌慣他的心情,但是他是我的“同類”,也就是說不可輕視他的執著。

  因為父子爭搶王后而荒廢一個國家這種事傳出去都不好聽,更何況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搶走我的芭提雅。

  “我的【命中註定的少女】就是母后!!”

  “安瑟特!你,敲可愛的呀!!”

  芭提雅沒有聽出安瑟特話語背後的真相,將他抱在懷裡。所以我也一起,將手從芭提雅背後伸出來輕撫他的頭。

  “我想獨佔母后!!”

  安瑟特淚眼汪汪,像撒嬌的孩子似的控訴著。

  “不行哦,安瑟特。母后可是父王的人啊?”

  我親了芭提雅的臉,向他宣示她是我的人。

  我稍微有些可憐,這位連獨佔都做不到的特別的情敵。……正是因為親身感受到這個存在的重要性,才更加珍貴啊。

  “父王~”

  兒子的聲音中帶著怨恨,用帶著威壓的笑容看向我。

  緊接著,他嘟起嘴,跟我慪氣。

  兒子也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仰慕著作為父親的我,所以即使再不滿也不會用強硬的手段。

  會正面出擊,輸了也會好好認錯。

  大概,對於我們父子倆來說,爭奪芭提雅的一來一往,也成了交流的一環了吧。

  “能早點,找到安瑟特的【特別】的人就好了”

  “所以說,把母后讓……”

  “不行”

  “我、我、超受丈夫和兒子的歡迎呀!!”

  夾在我倆中間的芭提雅,一邊臉紅一邊幸福地笑著。

  看著她這副模樣,我和兒子相視一笑。

  之後,我們一起鑒賞安瑟特栽培出的藍百合,一邊度過了悠閒時光。

  我們身後,小黑對喋喋不休的澤諾感到厭煩,撓了丈夫的臉,哎呀但那也算是幸福的光景吧。

  ***

  “父王,這孩子就是我【命中註定的少女】!!”

  我們父子倆的芭提雅爭奪戰是在芭提雅懷孕大概九個月的時候休戰的。

  大概九個月。

  即,第二胎要分娩的時候。

  “唔哇哇哇嗚哇哇哇哇(*嬰兒哭)”

  在產房發出響亮哭聲的第二胎,是位和芭提雅很像的女孩子。

  剛生下來時的哭聲,比起安瑟特那時還要響亮,非常精神,真是太好了。

  比芭提雅淡的淺紅發色,琥珀色與藍色的異色瞳。

  稍微有點吊梢的貓眼,和芭提雅如出一轍。

  如果沒有其中一隻藍色的眼睛的話,我會思考我的血到哪裡去了吧。

  就在安瑟特和剛出生的可愛女兒初次見面時發生的事。

  “安瑟特,這可是你的妹妹哦!!”

  芭提雅剛分娩完,滿臉疲色。

  即便如此,她還是露出開心的笑容,把靠枕墊在背後,把懷裡呱呱哭泣的女兒給安瑟特看。

  那時,安瑟特還滿臉不情願。

  本來和我就已經爭搶無果了,還得再加新的情敵。

  更何況還是剛出生不久,芭提雅必然會親自動手照顧。

  兒子是想像到了這個未來吧,不滿地來到她面前……雖然這麼做,但是聰明的他做不到,只能露出悶悶的笑容。

  看見兒子的假笑,我明白父王是什麼樣的心情了。在遇到芭提雅之前,我也讓父王擔心了吧。

  當時的我,覺得那是父母要求的,應該是最好的,現如今我為人父,看著和我兒時如出一轍的兒子,便覺得焦躁。

  “我的妹妹……。好可愛啊。”

  安瑟特用僵硬的笑看著哭個不停的嬰兒。

  芭提雅覺得兒子的樣子有些奇怪。歪頭想了想——

  “安瑟特,你很緊張嗎?”

  是覺得他第一次看見嬰兒很緊張嗎,這個想法完全牛頭不對馬嘴。

  另一方面,芭提雅懷裡的嬰兒,完全沒有停下的感覺。雖說嬰兒會哭挺正常的,但是看到安瑟特的臉後哭成這個樣子……

  不懂察言觀色是不是遺傳自母親呢,這個念頭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

  “來,安瑟特。輕輕地、輕輕地摸摸你的妹妹吧!!”

  不懂察言觀色的母親芭提雅,把女兒交給了怎麼看都不在可交流狀態的安瑟特。

  安瑟特不知所措,笑容更是快繃不住了。

  不過,芭提雅並沒有發現。

  “安瑟特,不要害羞呀!!”

  又是一個牛頭不對馬嘴的想法,她強行抓住安瑟特的手,往女兒的臉上放。

  那一瞬間……女兒停止了哭泣。

  不僅如此,女兒還笑著拉著安瑟特的手,啃了起來。

  那還真是毫不留情,手被口水沾得到處都是。

  “哎呀哎呀,那可不是點心呀?那可是哥哥的手哦。”

  芭提雅苦笑著,將安瑟特的手從女兒嘴裡拿走……

  “嗚哇啊啊啊啊!!(*嬰兒哭)”

  再次大哭起來。

  被嚇到的安瑟特,呆呆地將手放回妹妹嘴裡。緊接著,女兒的表情仿佛沉迷啃肉乾似的,再次“阿姆阿姆”地啃了起來。

  大概是對這副樣子起了興趣把,安瑟特的臉上,漸漸露出笑容。

  要給兒子現在配上臺詞的話,無容置疑是。

  “有趣”

  變成這種樣子也只是一瞬間。

  我示意澤諾用風魔法減輕女兒的重量,他從芭提雅手裡將妹妹抱了過去。

  一副非常幸福、非常開心的表情。

  然後,一鳴驚人。

  “父王,這孩子就是我的【命中註定的少女】!!”

  “……你喜歡上自己的妹妹了嗎?”

  “當然!這麼有趣……可愛的生……存在,僅此一位。這次我可以獨佔了!!我會給她好多好多寵愛的!!”

  像是在表示不會離開妹妹似的,安瑟特將妹妹抱得緊緊的,而我還在思考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他能把注意力從芭提雅身上移開我是很歡迎,但是對象是我的女兒……這次輪到擔心我女兒的未來了。

  婚期會被迫延後吧,搞不好,連能結婚的可能性都很低……

  這未來不堪設想。

  ……不過,也可能不用擔心到這種地步。

  被安瑟特緊緊抱著,臉頰和額頭被不斷親吻,當事人卻無動於衷,開始昏昏欲睡。

  這樣心大的女兒,在找到心上人的時候,一定有辦法治哥哥的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和芭提雅如出一轍的可愛的女兒,我想盡可能長的照顧在自己身邊。

  我可不想把女兒交給連名為安瑟特的牆壁都打不破的人。

  這麼一想。

  這樣決定了的話……

  “安瑟特,你要好好對這孩子,好好保護她哦。”

  “遵命!!”

  “哎呀,哎呀,哎呀!!兄妹感情好可真是太好了呀!!”

  聽見我和安瑟特的對話,芭提雅今天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她,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發現自己兒子的本性呢?

  這輩子,都可能察覺不到吧。

  ——自出生以來用一眼就將哥哥變成准妹控的女兒,取名為艾妮姬絲,是受盡寵愛的公主。

  “兄長大人!!您又將我的姻緣告吹了是吧!!”

  “艾妮姬絲,你只要一直待在我身邊,給我帶來樂趣就好了哦。沒必要勉強自己去結婚哦。”

  “人家想結婚啊!!我想要被他人愛著!!”

  “兄長大人我不就這樣愛著你嗎”

  “不是兄妹情,我想要的是戀愛啊!!”

  “想娶你的人,如果不能將我打倒的話……”

  “除了父王誰能做到啊!!”

  “今天的安瑟特和艾妮姬絲的感情也很好呢!!”

  “……看見這幅光景還能說出這樣的話,提雅你也一如既往呢。”

  在王宮內回蕩的這樣的日常對話,已經是數十年後的事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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