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福爾摩斯)貝克街入住實錄 By 孤島小鯨魚

陳小小の小註記:西西莉‧希爾維斯特×歇洛克‧福爾摩斯;女扮男裝;老福

文案:

放在最前面的話:維多利亞時期老福!不是卷福!
然後碎碎念: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能有完結榜……於是推一下自己的文吐槽系狗糧向原創言情《他其實沒涼[娛樂圈]》,順便有興趣可以進我作者專欄瞅一眼開了個原著福同人預收坑和麥哥預收坑,還有幾篇完結的老福文。雖然不知道題材你們會不會感興趣吧但萬一感興趣就收藏個唄。

以下文案:
福爾摩斯:我對她的感覺好像有些變了。
西西莉:他一定只是把我當朋友!
>>>>
福爾摩斯:你是否願意搬到貝克街來?
西西莉:……如果你希望的話。
西西莉內心:我把你當愛豆你居然想艸粉!
——可我居然還有點小激動////////
原名:[福爾摩斯]與他為友

最後是閱讀提示:
1.原著福混Jeremy福,溫和紳士,私設多。福爾摩斯先生屬於柯南道爾爵士,ooc,ooc以及ooc屬於我。
2.文案/圖片/描述/簡介等可能與實物不符,請以實物為准。
3.封面來自anithin小可愛!快去看她的文啊
4.給基友浴缸的悲劇推文~

內容標籤: 西方名著 情有獨鍾
搜索關鍵字:主角:歇洛克·福爾摩斯,西西莉·希爾維斯特 ┃ 配角: ┃ 其它:亞時代,福爾摩斯,原著福,不知道能不能打懸疑推理的tag

第一章 episode.1

  不存在的。

  西西莉面無表情,眼睛凝視著酒精燈跳動的外焰,以及之中將紅未紅的接種環。

  她身後站著的是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她知道這個人,雖然他現在還是學生,但是這個年代這個世界,還有他哥哥邁克羅夫特的存在都告訴她——是的,這人就是那位福爾摩斯先生。她還記得X度百科上說他的生日是1854年1月6日,算起來也是完全符合的。

  接種環冷卻,蘸取菌液,她熟練地一手翻開培養基的蓋子進行平板劃線的操作。

  所以說,他一個化學系的為什麼來醫學實驗室?

  雖然會面是在她意料之中,但是她以為沒有這麼快,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特意來找她……

  會不會不是來找她的。

  西西莉垂下眼,把培養基擱到一邊,又拿起了另一個空白培養基重複操作。

  他站在身後,就很難受。

  尤其是她能感覺到他在看著自己。

  特別緊張。生怕自己出了什麼錯對不起自己這個醫學優等生的專業素養。

  她迫切地想表示些什麼,但是燃升的情緒終究歸結於冷寂。她用燈帽蓋滅酒精燈後,再次把蓋子拔開,又蓋了一次。

  在她蓋滅酒精燈的同時,歇洛克·福爾摩斯走到了她的身邊。

  「這些都是要放到恒溫培養箱嗎?」他開口,語氣說不上是多疑惑。

  西西莉遲疑了半秒,點了點頭。

  她記得自己現在是男裝,為了掩飾好自己的身份,她總是說話少之又少,儘量壓低聲音,竟然也真的沒有人發現過。

  不過她沒有多少騙過大偵探福爾摩斯先生的把握——儘管現在眼前這位還是個學生。

  歇洛克的家教完全承自他的父親,而在藝術上的氣息又遺傳自他那位法國藝術家奶奶,這讓他更具風度。

  他把培養基都歸置到了培養箱,站起身來的時候才看見西西莉仍然站在原地。

  「希爾維斯特,」他比她高上一截,所幸他素來禮貌,兩人間距不算近,故而也沒有多大的壓迫感,「我以為你想對我說什麼。」

  希爾維斯特是西西莉的姓氏,她現在頂著自己遠房表哥的名字在劍橋大學求學。

  西西莉下巴稍微點了點,示意自己在聽著。

  「我以為你出現在化學課的教室,是來找我的。」他語氣和緩地將下一句話說出口。

  「現在的情境是,您出現在醫學實驗室。」西西莉沒有正面回答。

  歇洛克的嘴唇很薄,西西莉無從判斷他是抿緊了或者是沒有,只覺得啊她偶像真是有氣質。

  或許是西西莉全身繃緊地太過明顯,歇洛克把姿態擺的更加柔和,嘴角也流露出一絲笑意:「我知道你想告訴我什麼……實際上我很驚訝。」

  他溫柔的灰色眼眸注視著她的。

  「我沒有想到你知道我在這一方面的小興趣。」

  西西莉強忍著移開視線的衝動。

  是什麼感覺呢。就像你和你偶像面對面了,你忍不住大喊啊啊啊啊我愛你啊Iloveyou撒浪嘿愛依稀鐵路然而你要假裝你不喜歡他只是個路人。

  大概就是一種很扭曲的表情。

  西西莉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管住自己的臉,畢竟她不要臉很久了。

  西西莉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

  「不存在的。」

  她在偽裝男音的時候會刻意咬詞,嗓音壓低之後確實像是溫潤的男中音。

  「人體自燃是根本不存在的。」

  是啊根據她二十一世紀社會主義價值觀以及馬列主義思想觀來說,人體自燃這種東西怎麼可能嘛,這種被傳成靈異的事情都會有它的科學依據的。在這麼想著的時候她一邊暗暗唾棄自己——我都能穿越了,還有什麼不科學的?

  「你看見了什麼?」他問。

  歇洛克看著眼前這個看上去弱氣的青年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又很快壓下這種小動作,同他印象裡的人恰好重合。

  他認真地等待她的答案。

  西西莉的眼神偏了偏,落在了室內的油燈上。

  歇洛克的視線跟著西西莉一塊兒轉了過去。

  「那天下午,我在小會議室有個課後的病例討論,是作業,」西西莉的語氣十分平靜,仿佛她所見到的一切並未造成絲毫困擾,「在路上遇見了肯特。」

  「我們正在聊肺性腦病的時候,肯特突然就尖叫了,」西西莉的腦海裡又浮現出當日的場面,從小小的窗外只能看見火光,「我當時只能看見有火在燒,還在想不至於尖叫,我就跑進去,拿了滅火器滅火。」

  「火撲滅了,」她停了停,「只剩下了兩節小腿。」

  「然後就是肯特喊著自燃沖出去了?」歇洛克接過了話。

  他注意到提起自燃這個說法的時候,希爾維斯特的眉毛皺了皺。他的眉毛相較于一般的男人都要秀氣一些。

  「以我貧乏的知識來說,沒有人體自燃的可能,一定是有人為之,」西西莉一邊壓著聲音一邊企圖表達自己的觀點,「會議室有兩個門,那個時間來說教學樓的人都聚集在樓上的自習室,當天討論室的佔用率很低。」

  「你去看過了?」歇洛克挑了挑眉。

  西西莉點了點頭。

  「我也看過了,只是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他的語氣盡於思考,「你還有注意到別的什麼嗎?」

  她的視線又一次看向了油燈,然後又轉了回來。

  「福爾摩斯先生,我以為資訊的交換是相互的。」

  「你想知道什麼?」歇洛克耐心地看著她。

  她平靜的語氣中掩藏著熱烈燃升的情緒——

  「福爾摩斯先生,我對這個案子很感興趣。」

  其實我對你比較感興趣。

  西西莉在心裡補充。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在這個案子期間我可以充當你的助手。」她慢條斯理地又補充了一句話,「老師跟我提過蘇格蘭場和化學系的合作,他們同樣需要一些醫學知識的支援,我知道您同樣參與了那個合作,恰好,老師讓我明天也去報導。」

  「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倒是沒什麼不可以的,」歇洛克很快反應過來,「只是並非同一個專業而且……」

  他的話被面前的卡片打斷。

  「我的宿舍我的課表還有常去的實驗室都寫好了,福爾摩斯先生,」她微笑,「只要您想,總歸是很容易找到我的。」

  歇洛克結果卡片,粗粗略過一遍。

  「與此交換,我將會把我的課表給你一份。明天實驗的時候。」

  傻了吧,我早就背清你的課表了。

  西西莉內心微笑,一邊糾結著啊要不要和我大福握個手什麼的,一邊又怕這一握手吧就摸出這是女孩子的手了。

  算了……還是偶像比較重要。

  西西莉的手已經伸出去了。

  「合作愉快,福爾摩斯先生。」

  「……合作愉快,希爾維斯特。」

  他的眼落在她的手上,稍微一停。

  西西莉的內心全是粉紅色的小花朵。男神的手寬厚有力,她可以感受到他指尖的薄繭無意碰觸到了她的手掌,勾得人心發麻。

  真是要命了,當初光看書就崇拜這個人崇拜的不行,現在到了自己面前,還怎麼忍哦。

  她面容漠漠,率先鬆開了手,微微垂下眼,可以看見他的馬甲的第二顆紐扣。她可以揣摩出馬甲之下他的腹肌。

  是六塊的那種呢,還是八塊的。

  她想。

  達成合作之後,福爾摩斯先生提出了告別,西西莉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道,看著福爾摩斯先生把白大褂脫去掛在胳膊上,又拿起門後的帽子扣在頭上,關門之前沖著她做了個微微躬身的道別動作。

  西西莉:是真的帥。

  所以向這個人求婚會被拒絕,真是再應該不過的事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的有點遲。

  準備了很久。

  接受所有友好的意見或者建議並且會在後文視情況進行調整。

  謝謝你們,你們來了/比心

  福爾摩斯先生屬於柯南道爾爵士,同人所有私設,二設,ooc屬於我,以及我脖子上的那個圈。


第二章 episode.2

  西西莉一開始不叫西西莉,但是她記不起來自己叫什麼了。

  很有趣吧?

  當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空間,然後腦子裡就灌入了一大堆屬於自己的又好像是不屬於自己的回憶。

  她突然就搞不懂……到底是她臆想出了一部分記憶,還是自己到了另一個人的身體裡。

  一旦走神,就開始拉不回來。她索性就放棄掙扎,重新陷入一年前她恍然醒來的糾結之中。

  如果她所記憶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那麼她是一名x醫學院的本科生,在她考研的前一晚突然穿越。

  穿越。

  她在心裡咀嚼這個詞彙。

  可是她對於西西莉從小到大的軌跡記憶的一清二楚,就好像自己的身上突然附上了一個人和自己融合了。

  她一直處於一種極端崩潰的冷靜之中。理智讓她不相信自己是來自異時空,感情讓她相信自己腦子裡所擁有的一切全部真實。

  她分不清自己是誰。

  好在她還具備一些冷靜,讓她能在每一天睜眼確定自己作為西西莉的身份,並且把西西莉的人生過下去。

  儘管如此,在看見歇洛克·福爾摩斯的時候,那種理智還是衝破了。

  她記得自己對這個名字,對這個人所懷抱的崇敬心情,也記得自己的憧憬。在知道這個人是她哥哥的朋友(邁克羅夫特)的弟弟之後,她更加確認了這個人的身份。

  西西莉沒忍住,在福爾摩斯兄弟在她家拜訪的最後一天,同福爾摩斯先生求了婚。

  太唐突。

  有點後悔,卻又不那麼後悔。

  好在她不算是過分糾結於情緒之中的人……她最大的糾結只在於自己的靈魂了。無從訴說的掙扎,無法確認自己的歸屬的難過。

  福爾摩斯先生對西西莉的突然求婚感到震驚,拒絕的尚算得體。西西莉也沒有太多的難過。只是這件事情傳到了護妹的萊斯利耳裡。

  &gt&gt&gt&gt&gt&gt&gt&gt&gt

  「哥哥,我有點兒難過。」西西莉趴在書桌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書頁邊緣。

  西西莉和哥哥的長相相似,高聳的眉骨壓下一片陰翳,都是輪廓鮮明的臉,只是西西莉慣常愛笑,而哥哥總是板著臉,讓兩個人的氣質產生了一些差別。

  萊斯利·希爾維斯特把報紙稍稍下移一些,這樣他就能看見對面的妹妹的表情,儘管在這次變故之中她與以前有一些不同,但是小習慣讓他確認他的妹妹仍舊是他的妹妹。

  比如說,一如既往地喜歡挑著他看報紙的時候談話,比如說委屈的時候總喜歡趴在桌上撒嬌。

  「如果你真的喜歡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你應當多同他相處,讓他認識到你的優點,

  而不是貿貿然在第二次見到他就同他求婚,」萊斯利的眼掃過報紙的頭條,以免妹妹突然抽查他是否認真閱讀,「西西,這不像你。」

  西西莉眼皮子耷拉下來,沒有精神似的。

  萊斯利心裡也有點不確定——他本以為西西莉只是一時興起,但是此刻看起來卻是真切的……遺憾?

  他在心中對好友說了一句抱歉,才故作漫不經心地去抹黑好友的弟弟:「西西,你要知道,歇洛克並不及他的哥哥麥克優秀,並且有很重的煙癮——他的煙斗幾乎不離手,他才比你大兩歲,還未從大學畢業就已經染上了不好的習慣,西西,我不放心把你交給他。」

  他的良心幾乎是有點痛了。

  西西莉沒有說話。

  萊斯利心裡歎了一口氣。

  儘管歇洛克確實是有著煙癮,但是這不過是些小毛病。以他對朋友邁克羅夫特的信任,以及同歇洛克的交流來說,他可以肯定歇洛克確實是一位足智多謀的君子,同他妹妹在一起也十分般配。

  只是對方無意,他儘管疼妹妹卻也不願意強自撮合,以免造成苦果。

  西西莉支著臉坐了起來。

  「我好傷心。」

  萊斯利:「……?」

  「哥你滿足我一個願望我就不傷心了。」

  萊斯利:「……你先說我再考慮考慮。」

  「我想假扮成你去讀大學。」

  「你還是繼續傷心吧。」

  兄妹友愛果然是堅持不了三秒鐘。

  西西莉惆悵,又趴回了桌上,百無聊賴地翻著那本進化論。

  好一會兒,萊斯利問她:「你想學什麼?」

  &gt&gt&gt&gt&gt&gt&gt&gt&gt

  萊斯利沒那麼胡鬧,讓西西莉假扮成他,而是重新弄了個身份,萊瑞·希爾維斯特,把她塞進了劍橋大學的醫學系,甚至還弄了個單人宿舍給她住著。

  西西莉知道這肯定要花不少錢,但萊斯利總是不在乎的模樣,她便也接受,只是記得自己得對這個哥哥好一點兒。

  不管怎麼說,她是無法接受自己遊弋在一個又一個的舞會中,被介紹這是萊斯利·希爾維斯特的妹妹,如同商品一般輾轉在貴族中間。她知道以希爾維斯特家族的地位,她是一個極好的聯姻物件。

  她不願意接受這樣的身份,也好在萊斯利慣著她。

  西西莉早早起床,在宿舍裡把前幾天的學習內容又溫習了一遍,用了點時間回憶了一下自己腦海裡那些可能是數十年後的醫學知識,用中文注在邊上。

  實驗室要求早上九點到,西西莉把書看完剛好是八點二十,她收拾了東西,拎著白大褂到樓下騎自行車。

  「希爾維斯特!」

  有人叫她。

  西西莉推著自行車,回頭看了一眼。

  是肯特。

  西西莉同肯特是一個班的,再加上討論群組也分在一起,多少還算熟悉。

  她掏出懷錶看了一眼時間,確定自己只有五分鐘能夠用來閒聊。

  肯特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同學寡言的風格,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撓了撓臉頰:「那天的事情,我都一直沒有找到一個機會謝謝你。」

  「我是說那天,火災的事情。」他有點不好意思,「我都嚇壞了,幸好你反應快滅了火,不然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西西莉言簡意賅地回復:「應該的。」

  她本想直接揚長而去,餘光卻注意到肯特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裡衡量了片刻,她又開口。

  「今天下午有生理課。」

  肯特像是沒有反應過來,說話的時候還卡了一下:「是……是的,我們在同一個教室。」

  「下課聊,我現在有實驗。」

  肯特的心情一下子好起來了似的:「好的!」

  西西莉告別轉身,蹬著自行車騎得飛快。她可不想遲到,且不說自己本來就低年級,算是破格塞進去的人,那裡還有一位福爾摩斯先生呢,她可不想讓福爾摩斯先生覺得自己總是遲到。

  即便是冬天,西西莉還是出了一身汗。她有點不舒服地皺了皺眉,揉了揉自己通紅的鼻子。把自行車停好,她的動作可以說是有點粗魯了,也好在她現在是男子打扮,不然一定是有人指指點點。

  「希爾維斯特。」

  她幾乎是第一反應就稍息立正站好。

  「福爾摩斯先生。」

  她在叫他的名字的時候,聲音裡總帶著一點恭謹。

  福爾摩斯幾乎是一眼就看見了西西莉的鼻子,紅通通的,像是小動物,他猶豫了一下,到底是沒拿出來說。

  希爾維斯特在他面前本就有些拘謹,要說出來大概是會更加窘迫的。他注意到西西莉剛剛停車太匆忙,自行車放的有些歪斜,便主動伸出手扶了一把。

  「你可以不用叫我先生,叫我福爾摩斯就行了。」

  西西莉嘴角下抿了抿,沒有回答。

  她看見福爾摩斯肩膀上沾著一些濕氣,下意識地又往福爾摩斯的鞋子上看過去。

  「走吧。」福爾摩斯當然注意到了西西莉的視線。

  西西莉沉默不語地跟在後面,大概就是錯開兩步的距離。

  真的是很拘謹,福爾摩斯試圖打開話題。

  「你剛剛在看我的鞋子?看出什麼了?」

  看出了你的鞋碼順便想著下次求婚可以送鞋。

  西西莉在心裡回答。

  算了不能送鞋,送鞋子的話,人會跑掉的。

  「剛剛擦過,我來之前您應該自己稍微擦了一下。」她的語氣平穩,讓人根本察覺不到她內心豐富的思想過程,「看得出來,手帕可以很輕鬆地擦掉,以您的習慣,不會長時間穿著一雙染了泥汙的鞋。」

  感謝福爾摩斯探案集。

  西西莉心想。

  偶像你快誇我啊,我光看書就學了不少呢。

  「所以說?」他的語氣像是提起了一些興趣。

  「我和你同時到,路上也沒有見到你,說明我們不是從同一個地方出發,你不太可能從宿舍出發,而且你沒有騎自行車——我知道你經常騎自行車。」西西莉的眼神定在他的背闊肌,「這說明你一定很早起床,去了某個不方便騎自行車的地方,而且染髒了鞋子,之後才走了過來。」

  「褲腿上的泥印也說明了這一點,看上去沾的不多,不仔細看不會注意到。」

  福爾摩斯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

  「正經。」

  他的聲音像是帶著一些笑。

  西西莉停在原地愣住了。

  他想說啥?正經?什麼正經?假正經?

  才沒有!

  等等剛剛男神的聲音怎麼這麼溫柔的?

  福爾摩斯拉開門比了個請進的手勢。西西莉回過神點了點頭小聲說了句謝謝才進了門。

  她錯身經過他的時候才聽見他說:「實驗結束再告訴你。」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留言希望五個字以上好不好?

  因為五個字的評論才有積分啊哭唧唧,需要一點點安慰_(:зゝ∠)_

  我覺得我起名字都很隨便

  最開始miki和wiki。後來維多利亞就是維維。伊莉莎白就是艾莉。如果有三個女王的話,講不好我會女王三連。

  西西莉的中文名,大概是,李西西?

  不走原著劇情。

  然後關注我的小天使都知道,我的華生……

  :(

  sad


第三章 episode.3

  美色誤人。

  說真的,美色誤人。

  尤其是這人不但具備外表的美色,還具備性感的大腦。

  在正式開始實驗之前,導師按照慣例講了話,大概說了一下實驗的內容。導師就是推薦她來的那位費爾南多老師,老師在生物化學方面有極高的造詣。西西莉一邊聽一邊認真地做筆記,心裡大概明白要做的大概就是魯米諾反應的原型。可惜這就觸及了她的知識盲區了。

  導師講完話後就把學生分了幾組,西西莉是唯一一個低年級學生,費爾南多老師把她排到了福爾摩斯那一組——畢竟福爾摩斯同樣是深得老師信賴的一位學生。

  西西莉坦然地跟身邊的人換了個位置,坐到了福爾摩斯的身邊。

  啊,福爾摩斯先生智慧的氣息!

  福爾摩斯看了她一眼,本來準備繼續聽課,餘光看見了身邊人白大褂衣領沒翻好,折到了裡面,恰好兩人目光對上,他比劃了一下自己白大褂的衣領。

  好白啊。

  西西莉下意識地摸了一下福爾摩斯的衣領。

  啊我居然真的摸了???

  空氣突然安靜。

  「你衣領沒翻好。」西西莉十分鎮定。

  「你也是。」

  西西莉淡定地收回了手,拉了拉自己的衣領。

  導師看了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大概交代了一下每組的任務,可以使用的試劑、藥品以及器材,就放他們自由活動了。

  西西莉活動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低頭把筆記掃了一眼,草草劃去一些重複的東西。

  她知道在自己的班級自己大抵是不受歡迎的,畢竟她算是個受老師喜歡的獨行俠,再加上她看上去沒那麼「爺們兒」。她不太清楚這個實驗室是不是也一樣,畢竟自己太小了,而且看起來也弱。

  不過也沒關係,跟在福爾摩斯先生身邊就行了。

  福爾摩斯這一組有五個人,基本在確定了本組的人員之後,大家都自發自覺地以福爾摩斯為中心了。

  西西莉知道,這就是她偶像的人格魅力啊。

  大家就在實驗室裡討論,西西莉沒有插嘴,而是比較安靜地聽並且記錄,她以前還要面臨高考的時候修煉了一手記筆記的技巧,寫的又快又好看。當然了,她也不忘把自己的東西寫在邊上。

  為什麼一定要當場討論呢,課後單獨問她偶像還不是美滋滋?

  她想。

  導師已經走了,其他組也走了,福爾摩斯算著也討論個七七八八了,便定了明天的時間直接去實驗室。幾個人本來想約著福爾摩斯一起去圖書館,福爾摩斯以有私事為由拒絕了,西西莉則是主動要求留下來把實驗室的桌椅整理,便留了下來。

  等人都走完,西西莉才起身,動作麻利的把椅子全部推回去,然後拿了抹布洗的時候,她從水聲中辨別出了他的腳步。

  她抬頭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福爾摩斯拿著黑板刷,把黑板上的內容擦去。

  「我可沒忘。」

  他說他可沒忘記之前約好了實驗之後一起聊聊案件的事情。

  西西莉的心情一下子輕快了起來,她的嘴角忍不住翹了翹,又覺得自己好像太癡漢了似的往下壓。

  福爾摩斯擦完黑板,到教室外把黑板刷上的粉筆灰敲到垃圾桶裡,又折回來洗手。

  「抹布給我。」他的語氣淡淡。

  西西莉愣了愣,這會兒是真的有些受寵若驚了。

  「我來吧。」

  福爾摩斯的手沒有收回。

  一滴水珠滑下落在桌面上,帶起輕輕地一聲響。

  或許是因為太緊張了,才導致自己連這種細微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仿佛是自己臆想出來的似的。

  「不用了。」西西莉搖了搖頭。

  他低頭看她。

  她個子矮,而他都一米九左右,所以他想同她對視總要低些頭。西西莉有時候有勇氣承受得住男神的視線,有的時候就不行,假作不經意地把視線定格在側面或者別的什麼地方,反正不看他的眼睛,拼命安撫心裡那幾百隻磕了藥在橫衝直撞的兔子。

  「應該的。」

  他溫和地回答。

  西西莉在心裡反駁:

  有什麼應該的,她為她偶像擦個桌子才叫應該的。

  她避開了話頭:「快擦好了。」

  她正好擦到最後一張桌子。

  於是福爾摩斯也沒有強求,只是看她起身之後自然而然地拎起了那塊抹布替她洗。

  西西莉還想拿回來,卻又被擋住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早上去幹什麼了嗎?」福爾摩斯把水擰乾,抹布掛到了一邊,又洗了手,才把水池邊上的位置讓給西西莉。

  西西莉也同他一樣洗了手,本來想直接把水擦在白大褂上的,轉了個彎還是從口袋裡拿出了手帕擦了擦,囫圇扔回了口袋裡。

  福爾摩斯也沒有等她的回答。

  「實際上你說對了,我確實是走過來的,也確實走了一段草地——說不上泥濘,不過下了雨後多少有些沾土,」他倒是不拘小節的直接把手上的水擦在了白大褂上,然後把白大褂脫掉,「我覺得你現在可能想和我一起去看一眼。」

  「樂意之至。」

  走出實驗樓的時候西西莉理所當然地就跟在了福爾摩斯身後,連自行車都懶得推。

  嗯,要什麼自行車,後座載著福爾摩斯嗎?

  西西莉真的考慮過的。雖然她不會載人,但是如果後面坐著的是福爾摩斯的話她肯定開的賊穩甚至可以加上秋名山車神的buff。但是這樣的話福爾摩斯先生就顯得有點給裡給氣的,她拒絕。

  至於福爾摩斯在前面載她……

  啊,忍不住浮想聯翩。

  福爾摩斯先生是又會擊劍又會拳擊,所以抱起來感覺一定很……

  「我沒有想到你也有這方面的興趣,我是說關於這些有趣的小謎題。」

  福爾摩斯要稍稍回頭才能看見西西莉,她總是會落後一步,讓她看起來像個小跟班似的。

  西西莉:真是罪過了我剛剛到底在想些什麼我的天哪我居然這麼走神還要讓我男神想辦法打開話題。

  「某種角度來說,也算是在醫學的範疇裡。」她有點含糊地說,「看病和破案其實也有些像。」

  福爾摩斯彎了彎嘴角,像是認可:「實際上總有人享受思考的過程,就如同總有人享受有人替他思考的過程。」

  西西莉完全贊同,在後頭忍不住猛……猛地小幅度點頭。

  意識到對方看不見自己點頭才補了一句:「嗯,順藤摸瓜找到真相的感覺讓人不能更暢快。」

  「是啊——」他的聲音突然拉長,「這也是你學醫的理由嗎?」

  「算是一個理由。」西西莉緊接著問,比起讓偶像瞭解自己,她更希望多瞭解偶像一些,反正自己這點小事情福爾摩斯肯定能把她一眼看到底,所以她還是要問關於他的事情嘛,「那麼福爾摩斯先生您呢?選擇了化學的原因?」

  福爾摩斯沒有第一時間給出答案。

  鞋子落在地面上有一種接近於黏糊糊的聲音,西西莉總嫌棄倫敦潮濕污濁的空氣,劍橋鎮距離倫敦不遠,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她就落在他後面半步,一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是要去那天的現場嗎?」她沒話找話地說了一句。

  「討論室有兩個門,三扇窗,」他突然轉身看向西西莉,「那天你看見火焰的時候在哪裡?」

  西西莉愣了一愣。

  她大概判斷了一下方位和距離,她那天是從教室出發的,看到火焰的時候大概離那扇窗戶五十多米。

  她往後退了退,猶豫了一下,又朝著教學樓方向退了幾步。

  福爾摩斯很快就站到了她的邊上:「只看見了火,沒看見別的人?」

  「我只看見了火。」西西莉強調,她確實只看見了火,但她並不知道肯特看到了什麼。

  福爾摩斯的食指抵在唇邊,輕按住西西莉的肩膀站到了西西莉的身後。

  這棟樓的一二樓經常被學生用作討論室,所以往往就沒那麼多人自習——有些人選擇去咖啡廳甚至酒吧做小組作業,但也有的人會選擇在校內。

  後來索性一二樓就成了沒那麼安靜的地方,有的人討論,有人拜訪時也選擇圖書館借了書在討論室一起聊天,還有的時候就成了小情侶談天的地方——畢竟這兒的雨說下就下,有一個室內的地方還是很方便。

  案發地點就在這棟樓一樓靠西的第一個教室,離樓道的入口很近,這也是西西莉當時能很快地反應過來並找到滅火器材滅火的原因之一。

  「你跑進去的時候沒有看到別人?」

  西西莉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

  「我敢確保沒有。滅火器就在樓道口靠裡,我跑進去拎著滅火器就沖進去了,」西西莉的心跳有點快,像是回到了當時的場景,「我進去的時候那道門是關著的,門鎖也不燙,我判斷火勢應該也不大就直接開門了。中途沒看到別的人,然後肯特就進來了。」

  「火不大……但是滅火花了一會兒,火滅掉之後我才有空看別的地方。三扇窗戶都是關的,門也都關好了。」

  「也就是說你覺得火災發生的時候,教室裡沒有人?」

  西西莉搖了搖頭。

  「燈油,燈油用了很多了,每天晚上都會有人換的,那個時候還是早上,說明早上燈就點起來了。」

  這種教室如果沒人的話就不需要開燈,更何況是白天?

  「可能是受害者點的。」福爾摩斯提出一種可能,「說起來,你知道了受害者的身份嗎?」

  西西莉搖了搖頭。

  「就我那天看到的來說,是個女人,而且……應該,還挺年輕,小腿看起來也,滿結實,像是經常步行的人。」

  就從她看到的小腿來說……

  福爾摩斯補充:「實際上蘇格蘭場已經出了一部分結果。就我所知他們已經確定了受害人是誰,她是來找她的未婚夫的,比較巧合的是,這位元未婚夫我認識,是數學系的斯圖亞特。」

  西西莉對這個人沒有印象,卻對這個姓氏有印象,但是說不上是哪裡,或許是因為他在數學系頗具聲名。

  「既然如此,我們應該從斯圖亞特開始調查嗎?」

  兩人走進了案發的教室,教室裡的東西早就收拾好了。只是這個教室再也沒人敢來了。西西莉站到了講臺邊上,講臺大概有一米多高,西西莉感歎了一波自己果然是個高大的姑娘——以前她的腿長估計都是比不過講臺的——她打開了燈罩確認燈油的餘量,又蓋了回去。

  因為教室沒有做正規教室使用,桌椅的間隙極大,西西莉很快就辨認出當時受害者是在哪個位置被燒著,差不多就是離講臺兩三步的距離。她站在那個位置往外看,可以看見自己那天在外面的位置。

  「如果案發時兇手站在這個位置的話,那麼他是應該能看到有人趕來救火的。」福爾摩斯走到了西西莉身邊,「那個時間出現在這裡,加上蘇格蘭場的人已經排除了校外人員作案的可能性,我們只能假設這是一名本校的學生或者老師。」

  「如果真的是蓄意放火,他在看到有人趕過來之後,一定會想辦法跑開,他不會走你們跑進來的那個門,他知道會和你們撞上,窗戶更不可能跳,誰知道外面還有沒有別人。」

  「所以是走的另外一個門。剛好卡上了時間沒被我們看見嗎?」西西莉想聳肩,剛才福爾摩斯靠近她的時候她都快抖了。怎麼說呢,自己癡漢悄悄靠近是一回事但是他湊過來感覺是完全不一樣啊。

  「完全有可能。」

  「我覺得可以推敲的事情很多,」西西莉隱隱有些興奮起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火是怎麼燒起來的,那天我到的時候都沒有發現其他的可燃物,總不可能是拿著火柴直接給人燒了?這也太浮誇了一點。」

  「鎂粉,白磷——要是有心總能找到些合適的東西犯罪。只是這個燒法確實……」

  「確實讓我想到了一個東西。」

  福爾摩斯看向她。

  「肯特說他是眼睜睜看著受害人燒起來的。說明火一下子竄起來,並且就在我跑五十米左右的時間,大概就是十秒,加上中間耽誤的時間可能就二十秒,短短二十秒就燒的只剩兩條腿了。」

  「這種燒法太誇張了。」

  西西莉嘴唇有點發幹,小小地舔了一口。

  「我想起我之前看過的一個理論。」

  「燭芯效應。」                        

  作者有話要說:

  2333突然多了一些讀者,看來是來自我基友鄉的推薦

  所以你們也去看看她的文嘛n(*≧▽≦*)n

  [綜]當你穿進了同人文

  長依鄉

  昨天打農藥打嗨了,沒有及時更新,今天來了。

  還差一把就鑽一了不敢打,感覺渡劫會跪。

  關於滅火器,查了一下這個時候是已經有滅火器了,但是規模怎樣投入多大我不是很清楚,可以當做私設吧。

  關於考據,蠢作者不是考據党,如果和歷史有所衝突,有一部分是私設,有一部分是疏漏,如果注意到歡迎指出,如果不影響大劇情的話,我都會改。其他的,就當做是半架空吧_(:зゝ∠)_蠢作者本來就不擅長推理,寫著自己苦手題材,我已經在努力啦。

  最後,大家都知道,我愛福爾摩斯一百年,不出意外,下一本……

  噫噫噫剛開這本就想著下一本了嗎???


第四章 episode.4

  「如果把這個解釋說給蘇格蘭場的人聽,或許他們能勉強排除人體自燃的可能性,」福爾摩斯咀嚼著這個新聽來的詞彙,「所以說要有一個引燃物,在很靠近受害者的地方突然放出大量熱量,就可以做到這個所謂的燭芯效應?」

  「人體的脂肪的燃點是250℃左右,如果利用燭芯效應,衣服是燭芯,而人就像是蠟燭,瞬間達到燃點也並非不可能。或許是受害者衣服的布料,或許是有什麼油酒精——」

  他長久地沉默,是在腦子裡估量這種情況的可能性,福爾摩斯的手指點了點下巴:「如果說是你提的燭芯效應成立的話……我需要做一個實驗。」

  然後他抬起頭定定地看著西西莉。

  西西莉:???

  「可能需要幾隻小白鼠……或許豬油更合適,或許我們可以一起做這個實驗,醫科生。」

  西西莉:……

  然而在她還沒來得及思考的時候她就已經點頭同意了。

  甚至還問了什麼時候做實驗。

  「當然是越快越好,我記得你的課表上明天下午沒課……」

  「你明天下午有課……」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開口的。

  福爾摩斯愣了愣,把自己的黑色皮手套摘了,伸到口袋裡,眼裡有些興味。

  「我還以為我還沒有給你我的課表。」

  西西莉憋住了沒說話。

  「看上去你已經記住了。」

  他把口袋裡的卡片還是拿了出來。

  「既然寫了一份那也就不要浪費了,收著吧。」

  西西莉抿了抿嘴,雙手接過後,收起了卡片放在口袋裡。

  福爾摩斯重新戴上手套。

  「明天下午兩點,就今天的實驗室邊上另一個實驗室吧。」

  「如果說,兇手確實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達成了他的目的,燒了起來,並且成功在你們到來之前逃脫,那麼他肯定會選擇另一扇門,以免和你們打個照面。」福爾摩斯神情自若地走到了另一扇門前,「他可以去另一間教室,而且選擇還挺不少。」

  「一樓四個大教室,第三個和第四個中間的拐角是樓梯間,如果是我,我要藏的話,要麼去拐角的第四個教室然後從窗戶翻出去,要麼就上樓假裝自己沒來過。不會有人注意身邊是不是多個人來自習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先去了盡頭拐角的第四個教室,我的運氣還不錯。」他領著西西莉往那邊走,今天的天氣不好,這邊的教室幾乎都沒有人,兩個人的腳步聲回蕩在空空的走廊。

  西西莉小心地控制自己的步伐,令自己同他的速度差不太多。

  她有注意過,福爾摩斯先生平時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大步流星,帶起風衣的衣擺都好看的不行。但是他和旁人一起走路的時候總會適當放慢。

  這是她偶像呢。

  她在心裡想。

  門推開的時候帶起吱呀的一聲響,西西莉跟著福爾摩斯進了教室,福爾摩斯逕自走到了最靠裡的窗戶旁邊。

  「看出什麼了嗎?」

  如果說福爾摩斯說他的運氣還不錯,說明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線索。那麼很有可能嫌疑人就是從這扇窗戶逃出的。

  西西莉本想掏出手帕把窗戶打開,以免破壞窗戶上的指紋,突然想起現在的科學技術遠未達到她所瞭解的程度,又把掏到一半的手帕塞了回去,摘掉手套勾起了窗栓。

  「像是新近的痕跡,先生,」她又想摸口袋把放大鏡拿出來——在預料到今天或許能同她偶像破案的時候她就已經做足了準備,「像是強行推開。」

  她意識到放大鏡不在右邊口袋,想換只手拿,身邊的人卻把他的放大鏡遞了過來。

  在是「向偶像展示自己充足的準備」還是「感受一下偶像氣息的放大鏡」兩個選項中西西莉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自然地接過了放大鏡。

  「窗栓鬆開了一些,看上去是強行推開的時候撞開的,」她用小指勾開窗栓,把窗戶稍稍推開了一些,灌進來的冷風讓她倒抽一口氣,用手抵住了將要被風完全吹開的窗戶,「而且能看出來,有碰撞的痕跡。」

  「你想到了什麼?」他紳士地伸手扶住了窗,以便她拿著放大鏡觀察。

  「慌不擇路,用力推窗發現拴上了之後把窗栓打開,用力地關上就跑了。」西西莉看完之後把放大鏡拿好,忍住了悄摸摸自己收起來的念頭,準備還給福爾摩斯。

  「我要把窗戶打開了。」

  福爾摩斯像是沒注意到西西莉的動作,在出聲之後才把窗完全打開,然後輕巧地翻了過去,站在了靠牆的那一點兒水泥地面上。

  西西莉猶豫了一下,暫時把放大鏡揣在了自己的口袋裡,衡量了一下自己能不能動作優雅地翻過去,還是默默選擇了踩在桌子上再爬出去。她從窗臺跳下去那一下福爾摩斯先生回過了頭,虛虛地攙扶了一下卻並沒有用多少力氣,只是稍微碰觸到了她的胳膊。

  「實際上我是有些驚訝的,畢竟同你在一塊的人如此堅稱他所看的就是人體自燃,而你又作為最直接感受到奇怪的火災的人,竟然第一時間排除了人體自燃這種可能性。」他像是不經心地說了一句,但仔細品味語氣中竟包含著一些讚揚的意味,福爾摩斯蹲了下來,伸手拂開了不知名的植物葉子。

  「這個腳印……」西西莉很快就想明白了,「如果說我剛剛的推測成立,嫌疑人確實從這條路逃走,並且十分慌張——慌張到直接跳下來踩到泥地裡也不顧的話,那麼我……我懷疑嫌疑人可能不是蓄意謀殺。」

  就像西西莉和福爾摩斯所站的位置一樣,沿著這棟樓邊上有一長條的水泥地面,不寬,但是剛夠一個人落腳,如果蓄意的話完全是可以做到不留足跡的。

  這一點水泥外面則是一片草地,就像很多教學樓邊上一樣,草地,還有沿著教學樓牆壁往下的爬山虎,以及衍生下來的一小片綠植。

  福爾摩斯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而是給西西莉指了一條路出來:「我今天早上花了一點時間才看到這些腳印,還花了點時間給自己找落腳的地方,跟好了。」

  西西莉不會滿足於沉默。

  在她欽慕福爾摩斯先生的時候,她最無法抵抗的是書中的他在自己擅長領域的從容表述,從煙灰到足印,還有那一句經典的話:「我能發現他,是因為我知道我要找什麼。」

  「從足跡,您能得出什麼資訊?」

  像是被問到了自己擅長的領域,福爾摩斯的表情一下子眉飛色舞起來:「實際上就我所知,蘇格蘭場不少警員都會忽視這一點,他們看見了腳印,也就只能看見腳印的方向,實際上我們能看到的東西遠不止這些——」

  「最基本的,人的腳長大約是身高的七分之一,從這個腳印來看,我們需要找的人大概有六英尺高。因為當天下雨,我不太確定這個深度能不能對體重有一些提示,或許這需要一些實踐……其他的,從步幅和路線來看,步子跨得很大,而且腳印之間的距離也均勻,提示可能是身強力壯的青年。」

  「所以說這個方向是否有指示性呢?往這邊走……食堂,教學樓,男生宿舍……算了太多了。」西西莉又看了一眼那個鞋印,鞋印的花紋已經模糊不清,「可惜看不清鞋底下的花紋,說不好還能提示我們鞋子是什麼樣的,皮鞋還是……我覺得這個形狀像是靴子。」

  福爾摩斯似乎是愣了一下:「毫無疑問,如果具備這方面的知識的話,這確實可以作為靈感,不過現下最大的用途,是找到鞋印的主人之後進行驗證……而不能作為什麼指示性的證據。」

  「喂!樓下的兩個小夥子!不要在草叢上踩來踩去!」

  樓上突然爆發了一聲大喊,西西莉抬起頭往上看,一個絡腮鬍子的男人正探著腦袋看他們。

  「抱歉!我的東西掉了!很快就走!」

  福爾摩斯的聲音不算大,但是顯然那位先生也聽見了,沒再說什麼,關上了窗戶。

  「這些腳印不能給我們更多東西了,」福爾摩斯先走出了草地,「等我從蘇格蘭場那裡瞭解到受害人的人際關係或許能有其他的突破點。」

  「冒昧了……不過我很好奇,您要怎麼從蘇格蘭場的探員口中得知……」西西莉沒忍住疑惑,眼睛亮晶晶的看他。

  他回視後,稍微勾起唇角避開她的眼:「我總得有一些辦法的。」

  「現在我得回宿舍一趟,你……」

  西西莉看了一眼懷錶……啊,時間有點不夠了。

  西西莉想和男神一起回宿舍,然而她下午有課,現在不去食堂吃飯的話會有點著急。

  「我得去食堂,」她笑著道別,稍微摘下帽子躬身,「那麼,如果有了新的進展再交流,再會了。」

  福爾摩斯先生同樣是稍微摘下帽子,回以一禮。

  西西莉本想看福爾摩斯先生的轉身才離去,卻發現福爾摩斯似乎是在等待自己轉身。

  她仍舊沉浸在他的回禮之中,有些失神。

  她覺得好笑,也沒有掩飾自己的笑意,而後轉身,不那麼講究地擺了擺手離開。

  在這個霧氣濛濛,仿佛污水管道般使她迷失的世界,她質疑自己的存在。

  但是如果是他的話,她好像又可以接受了。

  她聽見他的腳步聲離去,即便是踏在潮濕的地面上,他的腳步也顯得乾淨俐落。

  西西莉又回頭看了一眼。

  下午是醫學生理學,西西莉難得到教室到的有些晚,本以為前排的座位都被占空了,結果到了教室發現肯特給自己占了個座位,西西莉長舒了一口氣,也對肯特想要跟她說的話更加好奇——或許是他想起了那天,他還看見了別的什麼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講點悄悄話。

  這篇文做好了撲街的準備,畢竟是冷題材,再加上我自己筆力有限,我很認真寫了,但是寫的進度不如神夏,而且好像類型也不熱門,我是做好撲街準備的。

  我開文前一個多月我就是做好準備的,但是我依舊準備寫,也就是我做好心理準備的了,不管怎樣都會穩妥地寫下去,我多多少少在jj已經寫了百萬字了,看看作者專欄也清楚我的坑品,一篇沒完結我也不會貿然雙開,而且也沒有坑歷史:)就算下學期滿課我也不會坑/西湖的水,我的淚.jpg

  這篇文章按照我的大綱來說不算短,如果資料不好的話就靠愛發電了。希望大家給我充充電,麼麼噠!

  其實只是想告訴大家放心跳坑/可愛


第五章 episode.5

  福爾摩斯是怎麼弄到死者資訊的,西西莉並不清楚,實際上那天暫別之後,這一周內除了實驗課兩人幾乎都沒有再見過面,這一度讓西西莉有些焦躁。

  她有些害怕自己被拋下,儘管她知道福爾摩斯沒有什麼理由一定要給自己找一個合作夥伴,畢竟她又不是約翰·華生,能為他作個傳記,也不像是華生醫生那般機智果敢忠誠——她能保證提供不遜于華生醫生的忠誠,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她將試劑滴入血清樣本中,斜對角坐著的是福爾摩斯先生。

  不喜歡這個實驗。

  她想。

  儘管在化學基礎中拿了A+,但是她對於化學向來都沒什麼很大興趣,小時候看福爾摩斯探案集的時候倒是感興趣了一時,但後來想著如果真的想成為偶像的助理,那麼就是要會一些偶像不會的東西,心安理得地把化學撇出了知識區。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對於化學的分子式等等素來覺得苦手。

  她知道現在所做的實驗大概就是後來的那個用螢光反應鑒定血跡的實驗的原型。但是她怎麼都記不起來那個試劑是什麼,可能是魯米爾或者盧米埃爾或者別的什麼,感覺就是魯字輩的。但她也懶得說什麼,她在這個世界總抱著一種微妙旁觀者的心態,唯獨福爾摩斯先生讓她感受到真實。

  而福爾摩斯先生又恰恰是她最大的,不真實感的來源。

  她輕輕震盪試管,和聲告訴自己的學長他們又排除了一種可能。

  「啊……看起來我們要找找別的方向。」學長倒也不氣餒,甚至是帶著安撫性質地看了一眼西西莉,「你也不用太灰心。」

  西西莉抿著嘴角回了個笑。

  不灰心,為什麼要灰心。

  實驗的整個過程都是你們討論的結果,福爾摩斯先生都甚少發表意見,而我更加只是一個小跟班,只需要按照你們的說明做些簡單操作罷了。

  沒什麼可以灰心的。

  福爾摩斯像是注意到了這邊,他從西西莉的臉上略過,本不想說什麼,但到底還是說了:「不管怎麼說,我們的方向是沒有問題的,整體的邏輯鏈沒有錯誤,只是要不停實踐了。」

  有意思的是,整個實驗裡,福爾摩斯並不是作為發揮主導作用的人,他相當謙讓的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同年級的厄金斯,但是福爾摩斯說的每一句話都確切發生了作用,包括他們所謂完整的邏輯鏈,都是建立在西西莉做完筆記之後福爾摩斯的完善之上。

  西西莉自己的筆記裡,總是把福爾摩斯先生的建議標紅了的。

  她就差沒有把福爾摩斯的筆記帶回宿舍悄悄臨摹了,她是真的想這麼幹的。但是害怕被發現。

  畢竟那可是福爾摩斯先生呢。

  這一句話說完,西西莉感覺到他又看了自己一眼。她放下手中的滴管,突然說:「畢竟我們需要更多的資訊。」

  福爾摩斯挑眉看她。

  這次西西莉沒有回避他的眼神。

  他突然低低地笑出了聲,說:「需要更多的資訊……以及資訊交換?」

  「以及資訊交換。」

  ……那就交換吧。

  這次實驗結束之後,並不是西西莉收拾,大概是大家良心發現並不想讓這個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小傢伙每次都幹活,大家自覺分擔了任務,輪流做保潔。

  西西莉確信了福爾摩斯會同自己交流之後便也刻意注意,稍稍晚了些才出實驗室的門,走到另一間實驗室的時候往裡面看了一眼,發現福爾摩斯正在與另一個學生聊天。

  那個人她見過——是化學系的大神迪昂,一個……怪胎。這人實在是太過有辨識性,西西莉一眼就認出來了。

  他看上去很瘦弱,脖子總有點往前勾,呈一個不健康的角度,而且手臂手指都極長,如果有遺傳性疾病的鑒別手段的話,西西莉覺得他80%得是馬凡綜合征患者。

  西西莉想了想,就等在了門口。

  她靠在牆邊等,閉著眼睛思緒繁雜。

  直到門被推開,她聽見了皮鞋踏在地上的聲音,下意識就直起身睜眼看過去,果然是福爾摩斯出來了。

  「你在等我?」話剛出口就意識到自己是說了一句廢話,福爾摩斯皺了皺眉然後極快地略了過去,「這個時間點可以去吃飯了,或者我們可以去食堂邊吃邊說?」

  這種……這叫什麼感覺呢,就是去了偶像的粉絲見面會之後還抽獎中了約飯驚喜套餐的感覺。

  西西莉的顴骨都忍不住飛升上去表露自己的喜悅了,卻下意識地低了低頭壓住,連嘴角都把控地牢牢的。

  ——她可是理智粉。

  在自身的情感快要脫控的情狀下,她自然是無心注意福爾摩斯先生的表情,她下意識找了個其他的物事來轉移注意,卻被他的手指吸引住。他的手指似乎是很不自然地,極快地彈動,直挺挺地,就像是孩童不懂鋼琴的手位,直直地在琴上壓出一段童稚的旋律。

  「嗯?」

  久久沒得到他的回答,福爾摩斯或許是覺得有些奇怪,稍微出聲提醒。

  聲音把西西莉的注意從他的手指上拽了回來,這讓西西莉有點局促。

  「抱歉我剛剛出神了是這樣……」她又覺得自己的反應似乎太過大驚小怪了些,把語氣又壓了回去,「抱歉,我剛剛想起了肯特……他後來又找我了。就是上周我們最後一次見,下午有節生理課,生理課後他來找我……」

  然後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

  「還有就是之前您說做實驗的事情的事情,當時下午我去了,但是您沒在,您之後沒有聯繫過我所以我也沒拿得准,如果還需要的話……」

  「不要緊張,」福爾摩斯笑了下,語氣放的儘量柔和,在這個看著仿佛總是壓力很大的學弟面前,他想了想,把手虛虛地搭在了西西莉的肩上,又稍稍使力提示讓她緊繃的肌肉放鬆,「我們可以邊走邊說。」

  西西莉在他手搭上的那一瞬間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卻又迫著自己壓下去。

  發覺自己的動作仿佛給學弟帶來更大壓力的福爾摩斯也有些窘迫,仍舊是溫和笑著搖了搖頭,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才放下來。

  西西莉抿了抿嘴有點懊惱。

  或許下次我能放鬆點。

  她想。

  今天的天氣還不錯,儘管照例是英國特產的陰天,可天上雲不太厚,像是風能吹開的程度,連慣有的潮濕都顯得沒那麼黏滯,在倫敦的話四捨五入,尚算一個晴天。

  於是不知品種的樹在今天看來似乎也添了幾分生機,那草木裡掩蓋的花在今天仿佛也更多了些。

  在福爾摩斯面前說話,西西莉總是謹慎的,她希望讓福爾摩斯先生認為她是個嚴謹的人,也希望讓他知道,她並不是個愛搬嘴的人。

  「或許我應該給你稍微提一提受害人的人際關係,但我擔心影響到你對肯特先生的談話的判斷,所以,或許你可以先說?」

  西西莉勾了勾嘴角,眼神像是遊魚似的從他面上晃過一圈,又極自然地回到了眼前的路上。

  「實際上已經過去了一周,我也不確定他的陳述是否失實,」西西莉頓了頓,「人在反復回顧一件事情的時候未必能回憶的更清晰,說不定還會加一些莫須有的細節。」

  就像以後我回憶此刻的談話,可能會給你加上幾個莫須有的溫柔眼神。而真相是我都不敢去看你。

  「他那天說,他反復去想這件事情,說他好像看見了一封信。」

  福爾摩斯挑了挑眉,沒說話。

  「那封信也是燒著的。但是他說,他很確定,是受害人的裙子先燒上的。然後他又不太確定了,」西西莉抿了抿嘴加快語速,「他說因為受害者拿著的那個信本來是沒有火的,後來才有……但是也不排除是信上的火太小了而裙子燒的更快所以顯得沒有,當時太急促沒有看出來,但是他確定有那麼一封信。」

  「那麼,那位肯特先生何故確認是一封信呢?」福爾摩斯像是很感興趣的樣子。

  「他說是手上拿著信封和一張紙,應該是信吧。」西西莉回憶著當時肯特的神態,「不過我也是有些……我持保留態度,我覺得那個距離不遠也不近,肯特先生算是我們醫學系難得不戴眼鏡的了,但是這個視力——」

  她又覺得自己這個「持保留態度」好像太沒有說服力了一些,低著頭笑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

  「不不不,希爾維斯特先生,你的懷疑很有道理,」福爾摩斯的語氣有著些安撫的意味,「只是這仍然不妨礙我們將此列為一個提示,或許會有些作用——說來也算是我疏忽,並沒有去與第一個看見現場的人交談。」

  「不是的先生……那個距離本也就看不清什麼,更何況等到我的時候一看就是火焰,火勢實在太快,您覺得詢問沒有必要也是……」

  「希爾維斯特先生。」

  他含著笑喚她。

  西西莉住了嘴。

  「您不需要為我辯駁什麼。」他的心情聽上去很鬆快,「或許你沒來過這個食堂,畢竟這兒距離你們那邊的食堂稍有些遠。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熏雞腿做的不錯,或許你可以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

  太開心了,感謝小可愛們的地雷,還有充電器們的關愛∠( ? 」∠)_所以今天也更新了。預計計畫是隔日更到3w字然後申榜,隨榜單更新。

  感覺如果要是我和西西一樣穿越過去,我怕是根本不敢看偶像怕自己嚇到愛豆。我肯定是忍不住尖叫的。我怕愛豆被我嚇跑( '-' )ノ)`-' )

  西西莉果然是理智粉啊

第六章 episode.6

  這個點還沒有到吃飯的高峰期,只是食堂仍顯喧鬧。或許回聲是各地食堂的標配。語調稍稍抬高些也能叫整個食堂的人聽見。

  西西莉同福爾摩斯要聊的內容也不是多隱秘,但不叫旁人聽到是最好的了。兩人頗具默契的看中了同一個位置。

  之後福爾摩斯令西西莉在原地等著,他去打飯了。

  「今天你的運氣不錯,大概是後頭的廚師終於想起了要做一次奶油濃湯,你該慶倖這個食堂的奶油加料比較厚道,而不是像建築學院那幫人的食堂,奶油似乎都是象徵的加一些,有點奶油的味道卻又淡的叫人覺得彆扭。」

  西西莉連忙起身接過餐盤,一邊沒忍住道:「我就該和您一塊兒去打飯,您這一手一個餐盤的,我看著都有些膽顫。」

  「哈,」他把自己的餐盤也放在了桌上,「放心,不會叫你沒飯吃。」

  他爽朗的模樣倒是感染了西西莉,讓西西莉也忍不住放鬆了一些:「穩的。」

  比了個大拇指。

  福爾摩斯把刀叉遞給西西莉,西西莉雙手接過。

  熏雞腿,蔬菜沙拉,奶油濃湯裡面放的是什麼還沒看見。

  西西莉平時自己開慣了小灶,難得來食堂一次有些不太習慣。

  「實際上我的家教是不允許我在餐桌上說話的,但自打我同兄長都離家之後,我倆不約而同地廢棄了這個習慣,不知道希爾維斯特先生——」

  「您叫我希爾維斯特就好,」西西莉小小地喝了口湯又趕緊放了下來回答他,「我是不介意的,我家一貫和諧的很,不會在意這些細節。」

  西西莉特別想說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想了想現在她使用的名字「萊瑞」也不是她真正的名字,倒也沒那種想法了,反倒是希爾維斯特仍舊是她自己。

  不過這個年代,互稱姓名反倒是很難得了。

  「那麼與此相應地,你也可以直接稱呼我福爾摩斯,」福爾摩斯一邊叉了塊生菜放到嘴裡,一邊皺著眉頭,想了想,「說起來,我恰巧也認識一位元——也認識兩位元希爾維斯特。」

  西西莉的心裡一跳。

  「是嗎?」

  「嗯……是我兄長的好友萊斯利·希爾維斯特,還有他的妹妹,不知和你……?」

  「如果您說的是萊斯利和西西莉的話,那我確實是熟悉的,」西西莉把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拿了出來,「我到劍橋大學念書,還在萊斯利家借宿了幾天。雖然同在倫敦,萊斯利家距離劍橋鎮畢竟是近些。」

  西西莉沒有講的更清楚,她唯恐說得多了遭人懷疑。萊瑞·希爾維斯特是她的表兄,只是住在倫敦另一頭,且最近是出海去了。

  「明白了,」福爾摩斯點了點頭,也不糾纏於這個話題,「好吧,那麼我來好好同你談談受害者的身份。」

  受害者是阿比蓋爾·史密斯,聽名字即知道這是位鐵匠的女兒。她同建築學院的泰勒是未婚夫妻的關係。這次來學校就是找泰勒的。

  但是從蘇格蘭場的資訊來說,他們得到泰勒的口供說明,泰勒同她相約的時間是午餐前後,十一點一刻的時候,他不知道史密斯小姐為什麼來的這麼早且在此殞命。整個教室的人都能為他作證,他當時正在教室上工程力圖的課。

  西西莉對奶油濃湯沒什麼偏好,只是因為福爾摩斯的推薦所以還是選擇了喝掉,慢悠悠地一點點喝,一邊聽著。

  「我覺得可能沒有這麼簡單,所以我花了點時間,」福爾摩斯咽下口中的食物,「我打聽到了史密斯小姐的住處,在附近的酒吧,教堂廝混了一段時間,搭上了我不少課後的生活。」

  在這樣的死亡消息面前,人們是決計做不到多無動於衷的。

  福爾摩斯挑了個好時候,在白天懺悔的時候坐在教堂的懺悔室,下午課結束之後還記得去酒吧小酌一杯。

  「所以說您是從動機排除過了嗎?仇殺情殺還是為財——如果是鐵匠的女兒,生活環境可能比較局限,確實可以從住所和工作的地方附近找到資訊?」

  「沒有錯。」福爾摩斯很是贊同,「我見過史密斯小姐的照片,儘管看上去有些時候了,但是從她未婚夫的態度結合這張照片,毫無疑問的,史密斯小姐是一位頗富魅力的姑娘。而就我推測,一位美人跑來見自己的未婚夫,自然是著力於打扮了。這麼想確實是有為財的可能。但是為財殺人,未必有這個膽量來到這裡,又未必會造這樣一場火災,我是不太肯定的。」

  西西莉頻頻點頭。

  從鄰里的話,福爾摩斯判斷這個人的生活環境單純,結仇的可能性不太大,而且他不太能理解的是如果是蓄意謀殺,兇手為什麼把作案地點選擇在劍橋大學。畢竟如果真的要殺害一個人,能選的地方,不被人發現的地方有許多,他在史密斯家附近轉一圈都覺得有很多合適的作案地點。

  他先不去考慮動機,而是從犯案地點看——有沒有什麼人,和劍橋大學,和泰勒先生,和史密斯小姐同時構成了關聯。

  「看您的模樣,您是找到了?」西西莉忍不住笑。

  「或許我得抱歉,這一周確實沒有同你交流進程,實際上我呆在學校的時間不多——」

  希爾維斯特一直看著他,叫他說話都有點……

  或許是有些不自在。

  太真誠而不作掩飾了。

  西西莉連忙往椅背靠了靠並且擺手:「沒有沒有。」

  想了想覺得自己好像太誇張,認真地看著福爾摩斯先生。

  「我得說您推理的模樣十分——」

  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

  不管是迷人還是富魅力這種話感覺當面說出來真的很奇怪,尤其西西莉此刻是作為萊瑞·希爾維斯特而不是一名女性,感覺gay gay的。

  於是她自然地切到了下一句話。

  「我對這樣抽絲剝繭的過程總歸是很感興趣,我自己是個只能提些空想的人——不管是從一開始的燭芯理論還是什麼,我是決計沒有先生您這樣的實踐能力的,能聽到您講述這些故事我已經非常非常感激——我是說真的,非常——我是說這樣真是太好了。」

  她的語氣實在是太過真誠不作偽,話語間小小的卡頓都像是激動地語無倫次。

  他稍微移開視線:「並沒有這麼誇張。」

  然後強行把話題轉移了回去。

  福爾摩斯確實是找到了,克斯摩先生。他是新近搬到史密斯家附近的小夥子,與史密斯小姐的關係還不錯。他比泰勒小兩屆,同樣就讀於建築學院。

  福爾摩斯是在教堂裡見到他的,看上去蒼白虛弱的模樣,這也令福爾摩斯覺得有些奇怪,畢竟現在可是學期中,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樣閑的跑出來大早上到教堂晃蕩——而且就算真是要晃蕩,學校內的教堂也可以。

  其實他一開始並沒有認出來這位小克斯摩先生,只是擦肩而過的時候一不小心撞著了,掉出來了學生證而已。

  「如果說辦案也需要運氣的話,毫無疑問您這一波至少得99分,不然可得花點兒時間打聽。」

  這個刻意撞掉真的是挺,挺厲害的。

  西西莉即便是帶著偶像光環看福爾摩斯先生,此刻都有些失笑。

  「不得不說,我是抱著他可能是劍橋大學學生的念頭去撞那一下的,我大概是前面忘記說了,我試圖找到史密斯小姐同劍橋大學的聯繫,所以在酒吧裡找人聊天的時候也有將話題往這方面引。」

  「所以這就是您說的,」她頓了頓咳了咳壓低聲音假裝是他在說話,「『我能找到他,是因為我知道我要尋找他』,這樣的嗎?」

  他的眼角流露出一些得意,還帶著青年人特有的一些氣息:「你這麼說確實是再符合不過了。」

  兩個人相視一笑。

  「那麼接下來呢?」西西莉掩著嘴笑了一下,又覺得作為一個男孩子這樣的動作實在娘們唧唧的就放了下來,「我猜您現在還沒有同那位……嗯……克斯摩先生接觸,不然的話現在蘇格蘭場大概已經宣佈破案——」

  「確實沒有,因為在知道他之後,我先去打聽了其他的消息。」他往椅背後靠了靠,重新調整坐姿,「一開始我確實打聽出來,有一位劍橋大學的學生同史密斯小姐來往密切,而且也住在同一街區,但我還沒來得及更進一步地瞭解,就已經撞見了這位克斯摩先生,巧合的是呢,他出現在教堂的懺悔室。」

  「我猜您就在神父呆的小房間聽他的懺悔?」西西莉很快接上,「不過我猜——他什麼都沒說。」

  「他什麼都沒有說,」福爾摩斯故意停頓了,看著她明顯是興致更高,他也找到了些感覺,「不過他的狀態確實很糟糕。所以當天晚上在酒吧裡,我著重瞭解了一下這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聽說只要認真地每一章求評論,就會有小天使評論。

  愛我的請舉手~愛我的請點點頭誒嘿!


第七章 episode.7

  不得不說,歇洛克·福爾摩斯同他哥哥在某些方面是頂相似的。儘管他對於政治毫無興趣,認為英國的政壇同污水坑般叫人目不忍視,但他天生具備某些政客的特性——這表現在他幾乎是與生俱來的套話能力,更深一步說,則是——如果他想,他便能討人喜歡的能力。

  他高中的時候參加過話劇社,他擔當的是小提琴手,但這不妨礙他同化妝師們學會了一手化妝的功夫,在這個案子中,他更是別出心裁地易了容,使自己混到酒吧那些遊手好閒的人中去,而與酒吧裡的其他人別無二致。

  當然,易容這個步驟就不足與外人道了。

  在確定了克斯摩是他心目中的那位嫌疑人之後,當天晚上,他打扮作馬車夫,出現在了酒吧。

  酒吧裡照例是喧鬧的,他的目光四下逡巡,終於是鎖定了一個熟悉的面孔,史密斯的鄰居,斯圖亞特先生,這幾天他同別的人攀談的時候,留意到這位斯圖亞特先生藏不住秘密。

  「斯圖亞特先生!好巧今天又見到了你。」他把自己的嘴唇藏起來含在嘴裡,說話便有些含糊不清,還帶著像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粗嘎嗓音,但是盡力討好的模樣毫無疑問取悅了斯圖亞特先生。

  說不上心裡是不是有些諷刺,福爾摩斯先生在某方面總能洞察人性,就像他深知這種越未在社會上找到存在感的人,便越需要別人的殷勤去給他存在感。

  「啊是你——」斯圖亞特先生一時沒想起這位近幾天似乎在這塊有工作的馬夫先生的名字,卻又不肯承認自己忘記,只好含糊帶過,「我是說,這幾天你似乎都在這一塊,倒是難得有機會你我能同坐在這一張桌子上。」

  「我最近在這一塊有活——大概也就是著三五天的事情。」福爾摩斯敲了敲桌子,喊酒侍再添杯龍舌蘭送他,「請你一定收下這杯酒,我前幾日都聽別人說你這個人是很好的,只是可惜我們沒有機會坐在一起過。」

  斯圖亞特先生的鬍子眉毛都泛白了,眼睛本來就小,像是上帝在他臉上隨意用最細頭的鋼筆撇了兩下,倒是眉毛粗的比眼睛明顯,遠看仿佛是眉毛上披了個簾子遮住了眼睛——此刻他被恭維的有些得意,眼睛更是一眯,找不見了。

  福爾摩斯先生對這些人的套路實在是瞭解,他只需聊幾句天氣,再恰如其分的透露出一些冷場的氣氛,然後再拋出話題——他們總會接上的。

  他們總不會喜歡冷場,尤其是在能夠請自己多喝一杯龍舌蘭的人面前。

  「我今天早上好像看見了你們昨天所說的克斯摩先生從教堂出來,我記得你們都說他是個前途光明的小夥子,可惜不能上去搭話……」

  斯圖亞特敏感的神經便被觸動了,他尤其見不得別人誇獎克斯摩有多優秀。

  「克斯摩?前途光明?」

  他的聲音提高了,一下子引起了很多人的注目。他暗自懊惱著自己怎麼突然沒關注嗓音,卻又不願意在諸位的注視下失了體面,便也不壓低聲音,故作自然道。

  「我想你是新來的,定不知道他向來懦弱,尤其是在男女感情的方面——不願意做插足者是沒錯的,但既然不願意,又何苦去糾纏?不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可憐鬼罷了!」

  「嗨斯圖亞特!你這話說的,人家可是劍橋大學的學生——再不濟未來也是比你好上許多的!說不定以後啊,人家建的房子你根本住不起!」

  有人反駁,聲音還帶著酒氣。

  「別說了,斯圖亞特能住得起什麼房子啊!」

  於是這樣的話終結於哄笑之中,斯圖亞特的眼睛瞪大了,可是又沒找出誰頂了他的嘴,氣的臉漲得發紫——這已經不能算是酒醉的熏紅了。

  福爾摩斯看著都擔心這人一個激動腦溢血昏過去,連忙岔開話題:「有的時候年輕人確是不太聽得勸告的,我雖然是個馬夫,但走過的路比起這些人吃過的飯,也是不會少的,見的多了。」

  他說話的時候會刻意用一些顛倒的語序,更加符合他的身份。

  斯圖亞特急於想解釋,來把心裡嘔著的那口氣吐出來。

  「聽聽,他們說的都是什麼話!」

  這會兒他知道要壓低聲音不叫太多人注意了。

  「你若是真的見的多了,你就當知道克斯摩已經是病入膏肓、要不得了!」

  斯圖亞特神秘地勾了勾手指,示意福爾摩斯附耳過來聽。

  福爾摩斯遲疑了一下像是手足無措,但是斯圖亞特有點不耐煩地又比劃了一下,福爾摩斯才假裝唯唯諾諾地湊了過去。

  「他呀,喜歡隔壁訂了婚的史密斯小姐,史密斯小姐走後他是發了狂,好幾天呆在家裡沒出門,史密斯小姐葬禮的時候,這年輕人當場就抽搐昏過去了!」

  福爾摩斯心裡存有疑慮,故作懷疑的模樣:「或許只是用情太深——沒有緩過來罷了,若是從悲痛中走出來……」

  「那是你不曉得他在懺悔室的懺悔——他覺得是因為自己使史密斯小姐遭了報應,讓史密斯小姐莫名背上了『引誘』的罪名,遭了主的懲罰哩!」

  斯圖亞特賣弄道。

  「這倒也太過誇張了些——」

  福爾摩斯心裡有些不舒服,懺悔室的內容是不會外傳的,總不至於這位斯圖亞特還是位神父?

  「我倒是見過用情深的,卻沒有見過這樣的,說實在話,我前幾日碰見他,只覺得他說話都不清楚了……走出來,能走出來再說吧!」

  他的哼聲從鼻子裡重重地噴出來,又覺得鼻子癢了似的,用粗壯如鐵杵的指頭在鼻頭蹭了蹭,才想起鼻子下頭還有鬍子,又好好順了順。

  福爾摩斯斂下眼神,想了想,又囑了酒侍給他倆各來一杯龍舌蘭,敬這位搬弄是非的朋友一杯酒,並許願下次來希望還能遇見,再請他吃一杯酒。

  &gt&gt&gt&gt&gt&gt&gt&gt&gt

  「看起來,這些愛搬嘴的人倒是給了福爾摩斯先生您不少有用的資訊,」西西莉有些感歎,「生活中倒是厭倦這樣的人,不過這樣的人總歸是每個沒頭緒的案子中不可或缺的線索。」

  「你倒是把我想說的話給說了,」福爾摩斯從口袋裡掏了手帕擦嘴,本來應該直接結束這頓飯,但是不知何故他仿佛有了些遲疑似的。

  好在西西莉體貼的開口:「我實在是羡慕您的才能,先生,我完全沒想到在我束手無策的時候,您已經收集完了所有的資訊——這讓我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福爾摩斯愣了愣:「我以為你不是會喜歡去酒吧的類型。」

  畢竟希爾維斯特的家境以及個人平時的習慣看來,他都是相當潔身自好,並且無任何不良習慣的。福爾摩斯一開始甚至沒想到過希爾維斯特竟然會對案件感興趣。

  「那也要看是什麼原因。」西西莉笑起來,藏了一句『那也要看是和誰去』。

  「說實話,我以為你所說的感興趣,不過是對這個案件感興趣想要知道前因後果,倒是不曉得你卻是想親身參與。」福爾摩斯這是真的覺得希爾維斯特的性格有些超出自己的預估。

  「總有人享受思考的過程,正如有人享受其他人替自己思考的過程,」西西莉用了福爾摩斯自己說的話回復,「這是您說的,而恰巧,我也傾向於前者。」

  當然了如果你在的話我比較享受後者。

  福爾摩斯像是被打動了似的,灰色的眼睛裡露出一些說不清的意味,他重新戴上了皮手套,雙手交握在餐桌上。

  「你下午還有什麼事嗎?如果沒有,我們可以現在走。」

  「嗯?」西西莉沒反應過來。

  「我覺得我們可以一起去見一見克斯摩,如果這是你所想的話……」

  「當然了,這是我的榮幸福爾摩斯先生——」

  「我以為我們已經可以互稱姓名了,希爾維斯特。」

  西西莉的心跳有點快,又覺得自己好像是沒必要了些,畢竟以前什麼歇洛克sherly不都掛在嘴邊叫,沒理由此刻喊他福爾摩斯便要膽怯了。

  「好的,福爾摩斯——我記住了。」

  出了食堂,兩個人順路去教學樓前取自行車,他們要去找的那位克斯摩先生在離學校足有七公里遠的街區,最合適的路線自然是到騎著自行車到校外叫馬車。

  西西莉極喜歡聽馬蹄噠噠的聲音,儘管這些馬總在路上留下她並不喜好的痕跡,但是說不上原因,馬蹄聲總給她帶來一種很踏實的感覺,就像是腳步一步步踩的很實。

  她沒有攔過馬車,在馬路邊上有些拘謹,希爾維斯特家有自己的馬車,她出行從未擔憂過,就算偶爾在外需要攔馬車,也總有哥哥代勞。

  而她現在拘謹的原因也很簡單,在這個國度紳士的標配總是手杖,她實在是摸不准攔馬車是伸手揮動呢,還是用手杖。這讓她有點糾結。

  福爾摩斯是個乾脆的人,眼尖看見了空著的馬車,就喊住了。

  西西莉:所以我還是不知道該是伸手還是手杖,難道我也要喊嗎,喊出來的話聲音會不會很娘啊。

  福爾摩斯已經撩開外頭大衣坐了上去,看著西西莉還站在原地,伸出了手。

  西西莉愣了愣,身體快於意識,手就搭在他手上輕鬆地跨了上去。

  嗯……

  管他呢,到時候再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應該是隔日更的,但是因為收到了地雷所以忍不住先發了這一章:)

  從第五章之後評論一下子就少了十多個,感覺心裡塞塞的,小天使求給力quq給我充充電啊。

  謝謝a寶,喵小姐,黥焚,盆栽,藥罐,子夜,Lily,小葵,Sweetybear,陳釀釀(不扒你馬甲),此山無木,魚魚魚,三花狸貓的地雷!麼麼噠!真的多是熟面孔啦n(*≧▽≦*)n

  然後不知道小夥伴注意到我的專欄沒有,app或者wap看可能不明顯,不過網頁版的美化已經做好啦~感謝小可愛笑笑的友情幫助,感動cry

  我感覺我寫的福爾摩斯們都好喜歡變裝哦。


第八章 episode.8

  人的記憶委實是奇妙的東西,就像是西西莉怎麼都記不起來魯米諾反應到底是叫魯米尼爾還是盧米埃爾反應,西西莉在很久以後也很難想起來福爾摩斯先生朝她伸手時,她搭上去那一瞬在想什麼。

  到底是想著為什麼他們各自都帶著自己的手套,還是在想這算是他們的近距離接觸?

  福爾摩斯對著馬車夫報了個地址,西西莉知道這就是福爾摩斯提過的那個教堂。她有點局促地坐在福爾摩斯身邊,儘管位置尚算寬敞,但密閉的空間總讓她覺得有些壓力,就像是被他的氣息包裹了似的。有種微妙的緊張佔據了她的腦袋。

  福爾摩斯用手杖頂了頂馬車的木板,馬車夫便馭了馬掉頭。馬蹄聲噠噠的聲音在車廂裡更加明顯,提示著西西莉又到了顛簸的時刻。

  她暈車,更別說這個年頭的地面還遠無她記憶中的未來那般平坦,馬車更是比不上汽車的平穩,她胃裡還裝著英國大廚做出來的熏雞腿和奶油濃湯。

  福爾摩斯注意到了西西莉的臉色仿佛不太好,很快就反應過來:「車廂裡太悶了?」

  西西莉不願意讓福爾摩斯知道自己暈車,以免以後還有什麼案子需要遠行便不帶上她,她還想再蹭幾趟順風案件呢。

  「只是剛吃的有些飽了,現在倒是有些困。」她笑了笑,只是皺著的眉沒鬆開。

  福爾摩斯打量了一下她,也沒有說是否相信。

  「所以克斯摩先生現在會在教堂裡嗎?仍舊是懺悔室?」西西莉壓著不適,撐著下巴轉頭看他。

  「自從史密斯小姐的葬禮之後,他幾乎整日整日地在那裡。」福爾摩斯笑了笑,「本來想著再找些確切的證據再去找他,可是你提到了信件的事情,我覺得十拿九穩了。」

  西西莉擺出了一個洗耳恭聽的姿態。

  「我許是忘記提克斯摩先生的不在場證明了,他當天上午確實好好去上了課,只是他的課是從十點開始的,十點之前的時間是不清楚的。我特地走過一遍,發覺從案發現場到他那個教室,如果是急急忙忙跑過去,時間是剛好夠他趕上這一門課的。」

  「如果是這樣說,還有個問題,就是史密斯小姐為什麼比和未婚夫約好的時間來的要早,很有可能就是約了克斯摩先生嗎?」把注意力從暈眩的螺旋器轉出來到思考上,西西莉試圖找出解釋,「如果您說是因為信讓您覺得十拿九穩,那麼,聯繫起來想像……」

  「你想像出了什麼?」福爾摩斯笑著問。

  「嗯……或許是克斯摩先生送了情書,史密斯小姐想要歸還,爭執之後引起了火災……當場有油燈,那麼很可能就是用油燈——嗯……油燈,是油燈直接燒著了裙子還是史密斯小姐拿著信要燒掉,然後燒著了裙子?」

  這會兒福爾摩斯是真的笑了:「我在想你是否也靠著這份想像力去學習醫學知識,畢竟醫學知識某些地方確實是需要一個立體的思維,我卻是沒想到你把場景還原的如此徹底,或許再給你點時間你能把他們的對話都想像出來——想像?」

  西西莉有點臉熱。

  她在推理不過是個半吊子,最多也就是看了點福爾摩斯,雖說是崇敬但是沒有把福爾摩斯先生的思想貫徹下去。

  福爾摩斯笑完之後,把被自己壓低了的帽檐稍微抬起來。

  「要到了。」

  西西莉懵懵然往外看,果然見到教堂高聳的尖頂。

  「所以呢,你還沒告訴我答案。」

  「原諒我喜歡保留一些戲劇感——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西西莉抿了抿嘴,越想越是懊惱,卻又有一點小得意,她就盯著目的地,那個看上去不算太多人的教堂,眼見著越來越近,才憋了一句:「真的不告訴我?」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他拿著手杖敲了敲馬車頂,車夫就停了下來,福爾摩斯身手矯捷,動作輕快地下了車又想給西西莉搭把手,看見西西莉從另一邊自己下去了,才付了賬給馬車夫。西西莉看在眼裡,心裡記掛著返程的錢一定得她來付,也沒說什麼。

  西西莉記得自己在沒有成為這個時代的人之前,也嚮往過維多利亞時代的建築風情,理科生的頭腦讓她很難用優美文字去描述,她只是帶著一種接近直覺的態度去面對自己的喜好。而此時此刻真正處在這個年代,感受所謂風情,連鼻子裡都是這個國家特有的潮濕空氣之後,她才覺得自己的喜好只能說是葉公好龍。她所想像的這個時代的教堂,也並非處處富麗堂皇或者透出歷史的餘韻,比如眼前的這個,顯然是全新的,叫她想起她以前見過的那種,只是用來給對天主教無一分信仰的人賞玩的教堂。

  聽說克斯摩先生是虔誠的天主教徒,西西莉也無法想像是怎樣的虔誠,才能在這浮華的環境中懺悔。

  「我差點忘記問了,你信教嗎?」福爾摩斯先生問她。

  「我以為你已經看出來了,你現在只是禮貌性確認嗎?」西西莉小聲回答。

  看得出來,修建教堂的人仿佛沒費多大的功夫在地面上,西西莉覺得這地面下頭甚至可能是空的,劣質地磚踩上去,聲音都帶著廉價瓷器擊碰的感覺。

  西西莉父母已故,哥哥是商人。哥哥萊斯利也不信教,用他的話說,若他是天主教徒,怕是早已被判定犯了七宗罪的貪婪,既是不信,也就不需要到教堂去做一個心不誠的教徒。不過萊斯利也尊重他人的信仰,是不會對他人說些什麼的。

  也因為這樣,西西莉對教堂毫不熟悉,全仰賴福爾摩斯在前頭指引——西西莉連教堂裡應當有什麼都不知道,只見過電視裡面的樣子,可是和眼前的靜謐又不太同——她是記得教堂會有什麼唱詩班,但是現在也沒見著。

  她不知道自己在何處,福爾摩斯倒是早已摸清了地形,禮貌拒絕了教堂事工的指引,帶著人直接去往了懺悔室外頭的一個會堂。

  會堂坐了個鬍子花白的老人家,目光都已渾濁,腳步聲很近很近了才抬起頭來,看見是福爾摩斯之後,頭點了一點,把滑落的眼鏡扶了上來,又低下了頭,繼續看他的聖經——可就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又忘卻了自己看到了第幾行,不得不從這一頁的第一個詞重新看起。

  西西莉只覺得這樣的場景像是在電影之中,自己似乎也不存在,只是背後靈似的跟在福爾摩斯先生背後飄著。

  從這裡可以看見去往懺悔室的路有誰人進出,西西莉學著福爾摩斯的樣子,雙手交疊坐在那兒,眼神往門外飄。

  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聊,突然想起自己隨身是帶了紙筆的,掏出了自己記筆記的小冊子,還有一隻便攜的鋼筆,寫紙條給他。

  [我們是在等他出來嗎?]

  福爾摩斯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西西莉心裡癢癢的,她早知懺悔室的大名,好像也在電影裡見過,她蠻好奇懺悔室是長什麼樣子的。

  [懺悔室裡的人是在和上帝說話嗎?]

  西西莉思索了半秒又問了一句。其實她眼裡和上帝說話等同於自言自語。想了想又覺得這樣或許是太冒犯別人的信仰了。

  她現在這種狀態——不管是穿越也好還是精神分裂也好——這種情況都能存在,或許耶穌存在也尚未可知呢。

  [有神父。]

  西西莉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原因。

  她百無聊賴地坐著,想著後頭老人家還在看書,也沒敢開口說話,索性就翻起了她的小筆記本。福爾摩斯掏出懷錶看了一眼,十指相抵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西西莉有悄悄看他,也不敢看的太明目張膽,只是瞅了一眼,又瞅了一眼,然後才把注意力放回去。

  福爾摩斯的眼皮子半拉著,像是思考,又像是發呆。

  腳步聲漸進。

  西西莉一下子激動起來,把小冊子揣回懷裡,幾乎就要起身了——被福爾摩斯按了下來。

  那個人果然是走了過來,腳步算是鬆快,像是卸去什麼包袱似的。西西莉沒有抬頭看,只是低頭看那人的腳,皮鞋很舊,已經穿的有些發軟。腳背處的印痕裡嵌了灰。

  待到腳步將要消失,福爾摩斯拍了拍西西莉,自己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這會兒兩個人的動作都沒有太收斂,老人家聽著了聲音又抬了頭,看一眼,低下頭,慢悠悠地,又從第一個詞開始看。

  一條長長的廊道,克斯摩先生走在前頭,福爾摩斯不緊不慢地跟著,而西西莉就在福爾摩斯手邊走著。兩個人沒有放輕腳步,只是這也沒引起克斯摩先生的注意。

  直到克斯摩先生走出教堂——西西莉眼看著他才剛剛走出去,正要往一個巷子裡轉,福爾摩斯先生就叫住了他。

  ——

  「克斯摩先生!」

  這一喊呐,不僅僅是喊住了克斯摩先生,連西西莉都是全身一震。

  我的媽,是到了揭秘的時間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給更新啦!(シ_ _)シ

  昨天和別人說話有點不愉快,氣的一點碼字的心情都沒有。但是每次看到福先生要寫他,總是會奇異的平靜下來。

  我想了想,要是我福遇見這樣的人,只要不妨礙他辦案,他都能付之一笑。

  算了,那就這樣吧。

  最近沉迷人民的名義,看的有點晚了。大家都看完了吧(..??^??..)我才看到四十集

  求評論啊哭唧唧,評論每章都在變少。

  你們知道嗎,評論越少,就越不想更新,越不想更新,評論就更少。感覺自己喘不上氣。

  絕望。


第九章 episode.9

  克斯摩回過頭的那一瞬間,西西莉終於看清了這位年青人的臉。

  可以看出,克斯摩確實經歷了一段時間的煎熬,他的眼窩深陷,邊緣都是發青的,活像兩個青橘子綴在了臉上,西西莉不知道他原先是什麼樣,不過就現在來看,他的顴骨幾乎可以用來削蘋果。

  等到走進了,西西莉才發覺這人並不似看上去那般瘦弱,單憑身高來說,也就比福爾摩斯先生稍微矮了一點點。

  「你好,先生,」他抬了抬帽檐打招呼,「請問你是……?」

  「你好,我是和你同校的歇洛克·福爾摩斯,這位是……」福爾摩斯有些遲疑,像是忘記了西西莉的名字。

  「我是萊瑞·希爾維斯特。」

  西西莉趕緊說了一句。

  克斯摩的臉上顯而易見地流露出不解:「請問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

  「關於史密斯小姐的事情,我想我有必要和你談談。」

  克斯摩的臉一下子就白了。

  「我不認為我有什麼好談的,史密斯小姐的死亡我感到遺憾,但是沒有別的了,我不認為我有什麼好談的。」

  福爾摩斯一肅:「你是認為耶穌能夠原諒你所有的過錯?傷害了另外一條平等的生命,想要耶穌的原諒你得先去見耶穌!」

  「我沒有!」

  西西莉察覺出有些不對了。她下意識地拉了一下身邊人的衣袖。

  但福爾摩斯不為所動。

  「那封信。」

  福爾摩斯的語氣平靜了下來。

  克斯摩的臉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福爾摩斯。

  「你真的認為,那封信已經被燒掉了嗎?」他的語速提快,鷹隼逼視著克斯摩。

  西西莉:……所以說福爾摩斯先生這是要詐胡?

  「她親手燒掉了!」

  這麼不經嚇?

  西西莉也是懵逼。

  「……福爾摩斯先生,我不知道為什麼您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我承認,我對史密斯小姐確實是有著非分之想,我也確實給她寫了信,」克斯摩先生像是已經完全看開,「如果說是天譴,我確實難過為什麼是由史密斯小姐遭受,我所有罪過都已經被耶穌原諒——」

  福爾摩斯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突然捂著額頭低低地笑了出來。

  西西莉也是被這個反轉給嚇到。

  「克斯摩先生,僅僅出於我對於真相的探尋,能否請您告訴我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福爾摩斯的語氣變得溫遜而友好。

  克斯摩先生看了一眼福爾摩斯,又看了一眼西西莉。

  「我想確認一下,您是否是化學系的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克斯摩遲疑了片刻,到底還是開口問了。

  「正是在下。」

  福爾摩斯自然是點頭,在注意到克斯摩仍舊心存疑慮的時候,有點無奈甚至掏出了學生在證。

  克斯摩先生看了一眼,打量了一下福爾摩斯終歸是同意了:「或許我們可以去那邊的咖啡廳坐坐。」

  西西莉看了一眼前方兩個高大的背影,陷入沉默。

  Emmm……

  她好像知道是什麼回事了。

  到了咖啡廳裡,三人點完單之後終於可以好好說話。

  「我不認為我的事情有什麼值得說的,但是我聽說過您,福爾摩斯先生,」克斯摩有些不安地雙手摩挲,「我知道您有時候會為同學們解決一些小麻煩,如果對這件事情好奇,也不足為怪,我的朋友們都說您是位紳士,我便也不避諱講出來。」

  頓了一下又看向西西莉。

  「這位……」

  「希爾維斯特,」福爾摩斯看了一眼西西莉幫做了介紹,「他是醫學系的,是我的朋友,也算是……助手。」

  他沖著西西莉勾了唇笑了一下。

  「那麼,我也希望你們不要說出去,我並不希望她……我不希望她在死後還要被流言蜚語打擾。」克斯摩的眉頭撇成了倒八字,似是悲傷又一次從他的傷口,順著血流到了心臟裡了。

  「我承諾。」福爾摩斯鄭重地回答。

  西西莉也緊跟著做了保證。

  克斯摩先生剛啟唇,又有點難受地把帽子扔到了一邊往椅背上靠,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我和她是……兩年前認識的。」

  那個時候,克斯摩家裡因為父母的工作變動,搬到了史密斯小姐家所在的街區,離史密斯家也很近。這裡到底算是民風淳樸,儘管有些閒言碎語,但某些方面,街坊鄰居的關係尚算親密。

  當時克斯摩遲遲沒有收到劍橋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也不願意去見那些街坊鄰居,天天都往外頭跑,他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去一公里外的小溪邊打水漂。

  他喜歡那條小溪,就如同他喜歡那條小溪上的橋,老舊的石橋邊上還長著些青苔,克斯摩說不上原因的對那些苔蘚格外的喜愛,直到有天他打水漂的時候失了準頭把完整的一塊青苔給壓出一道痕跡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是喜歡那一小片完整的感覺。

  就是那個時候,史密斯小姐從橋上過。

  克斯摩沒認出她來,只當是路人,把本來要拋出去的石子往懷裡揣,準備等人走了之後再繼續。

  卻沒想到史密斯小姐竟然認出他來。

  「是克斯摩先生嗎?」

  克斯摩現在都記得她那個時候的聲音,就和那天的陽光一樣是可以穿破霧霾的。

  他本是沒有什麼情緒的,卻不由自主的,在她的笑容前敗下陣來。克斯摩不知道他那個時候是什麼表情,只是覺得可能會有點蠢。

  「嗯,我是,請問……?」

  史密斯掩唇笑,克斯摩可以看見她眼睛彎彎的像是月牙——

  「我們家昨天去拜訪了您家,當時您正要出門,我還以為我會認錯人呢。」女孩子挎著布包,微微歪頭看他,「你在這裡是……」

  克斯摩剛解釋自己只是暫時無聊,在這發呆。並不想讓人覺得自己是個可能讀不了大學的人。

  他已經厭倦了拜訪者擺著同情面容的模樣,他猜這位史密斯小姐大概也是知道這件事情的,在他們搬過去的第一天就已經有人傳出來這樣的話了。

  「你也是過來打水漂的嗎?」

  ——

  「所以說,當時您喜歡上她的時候,還不知道她有未婚夫?」福爾摩斯大概是對愛情故事不是太感興趣(西西莉覺得),故而在克斯摩漫長的停頓之後總結了一下。

  他的打斷也不惱人,至少克斯摩沒有覺得唐突。

  「是的——實際上,之後的來往中,她也從來沒跟我說過,她有未婚夫。」克斯摩的聲音哽住了,好在這個時候服務員正好把三人的咖啡都端了上來,他借著喝咖啡的動作,把欲傾瀉而出的情緒通通吞咽,才繼續說下去,「抱歉我是不是說了太多題外話了……總之大概就是這樣。」

  「我同她……說過情話,說了不少……她也總是,就,笑著,」他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又收了回去,手指捏著杯耳,「我當時以為是害羞,直到我開始寫信——我同她求婚。」

  他低下了頭。

  「她拒絕我了,說她已經有了未婚夫。」克斯摩低了低頭,「就是那天早上,她約我在學校見面,我以為她要答應我但是……」

  福爾摩斯看了一眼端上來的咖啡,卻沒有要喝的打算,只是拿著勺子翻攪:「她拒絕你了。」

  「拒絕我了,然後把信給燒掉了。」他的語氣終結於迷惑與惶恐,「她就,轉過身,把油燈扶起來,重新點燃,燒掉,然後她轉身看我的時候……」

  他沒有說下去,捧著杯子把咖啡一飲而盡。

  「我親眼看見她燒起來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的嘴唇囁嚅著,有什麼呼之欲出,可是又說不清楚,與此對應的是他束縛的過分的肢體。他在顫抖。

  福爾摩斯放下了杯勺,清脆的響也沒有把他拉回現實。

  西西莉遲疑了片刻,正準備開口說什麼。

  「已經過去了……神父已經原諒了你,」福爾摩斯把手搭在了克斯摩先生的手上,令他的顫抖緩和,「或許我想從你口中聽到當時發生了什麼,對你來說確實有些為難。」

  「我比較想知道的是——把油燈扶起來?」

  西西莉沒忍住還是問了。

  克斯摩像是沒反應過來:「嗯……是,她不小心撞翻了……」

  西西莉追問:「講臺上的那個油燈?」

  「嗯……是……?」他有些疑惑。

  「史密斯小姐有多高?」西西莉緊接著問。

  福爾摩斯答得快多了:「五英尺半……這麼看來……史密斯小姐當時沒有驚叫嗎?」

  克斯摩先生怔怔的,沒反應過來:「沒有,我是說,我就看見火燒起來了,然後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她就整個……」

  「是從哪裡燒的?」

  「腰?」他不太確定。

  「如果是這樣就說得通了。」福爾摩斯自言自語。

  克斯摩更加雲裡霧裡:「抱歉我有點不明白……」

  西西莉自告奮勇地擔下了解釋的工作:「史密斯小姐五英尺半,如果她不是站在講臺上,而是站在下面的話,打翻了燈油可能就是濺到腰的位置,講臺一般是九(九十釐米)——三英尺,可能油就滴在了她的腰間,以及撞翻的時候回在胳膊上有……」

  「之後就是她重新點燃,把信件燒掉的時候,可能說轉身的時候火星落了上去,或者別的什麼,燈油一下子引燃,或許史密斯小姐衣服的布料能夠我們一些提示——總之,如果燭芯效應成立的話,一瞬間的火焰溫度到了這個程度,我是說到了脂肪的燃點,那邊人整個的燒起來也就是可能存在的。」

  「完全可能。雖然是小概率觸發事件,但也是完全可能的,」福爾摩斯終於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庫咖啡,「我用布料包裹豬油做過類似實驗了。」

  他蹙了蹙眉,沒有說明實驗結果。

  「嗯?…」

  「我試了五次才成功了一次。」福爾摩斯漠漠道,然後終於紳士的模樣回歸,「既然如此,那麼這件事情可完全歸結於意外,你也不比太過傷懷,克斯摩先生。」

  但是那麼小的火真的能做到嗎?

  史密斯小姐會不會喝了酒,又或者衣服上還有什麼玄機?只是那具屍.體已經被燒的乾乾淨淨,骨骼肌腱都少有留存。

  克斯摩終於吸收了兩人所說的全部內容:「你是說……意外?」

  「意外。」他平靜地回答,手在他手上輕輕拍了拍,「既然神父都已經原諒,你也不需要再去譴責自己,這本就不是你的過錯。」

  「希爾維斯特,我們該走了。」

  西西莉看著自己的咖啡還剩最後一小口,趕緊喝完就起身。

  「抱歉刺探了您的隱私。」福爾摩斯摘了帽子微微行禮,「那麼,再會了。」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詐胡的福先生_(:зゝ∠)_

  更新更新。

  下週四開始有榜單,只是恰好週四我就坐返校高鐵,緊接著返校,會有些天忙碌(約一周多兩三天),可能不如之前一樣是早上七八點,可能是下午或者晚上。希望各位體諒喲。麼麼噠。

  這些天碼字也有些不順暢,這些天的糟心事兒讓我有些難受。看的電視劇也到了糾結的時候,幾番相加更加難受。看的大宋提刑官,小時候很喜歡竹英姑,但是現在再看,就覺得很難受。

  算了不要在文下說負能量。想了想看文是件開心的事情!我也會開心的寫!希望大家看的也開心!


第十章 episode.10

  西西莉同樣是脫帽告別之後才追著福爾摩斯的腳步離開,其實她挺喜歡站在福爾摩斯先生後面望著他離開的腳步的。這確不是出自一種少女思慕的心態——若真是那樣,她會只喜歡他迎面來到的模樣而不是轉身離開——背影是一種對於影視人物的或者書中角色的想像,他撩開衣袍轉身的時候,帶起來的風衣幅度,以及大步向前時候的背影,都是她腦子裡極為立體的印象。

  只是她總以為福爾摩斯先生應當瘦削頎長,現在看來卻不如想像中瘦削——想想也是應當的,福爾摩斯先生在小說裡就應是精通搏擊擅長格鬥的,稍微堅實些也是正常的。

  她走著走著就停了。

  又有了那種恍惚如隔世的感覺,就好像——就好像她在看一個……3D電影,周圍的東西好像都是給她實感的,人越來越近,還是越來越遠,她都清晰感知,可是她卻不是影片中的人物。

  「希爾維斯特!」

  福爾摩斯先生在喊她。

  腦子停了幾秒才將自己和這個名字對應上,福爾摩斯先生已經坐上了馬車在上頭等了,西西莉嘲笑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還是趕了上去。

  車門關上,手杖在棚頂輕輕地敲擊。

  「我剛剛看天,像是要下雨。」她隨口謅了一句,以掩飾自己方才莫名其妙地走神。

  「實際上,倫敦——唔,包括劍橋鎮的天氣,不管什麼時候都能看出下雨的跡象。」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道,「時常說不準什麼時候就來了,現在還好好地,許是下一刻就要下雨。」

  西西莉剛想說總不至於這麼快,下一秒雨就落下來了。

  兩個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福爾摩斯先生。」

  「叫福爾摩斯就可以了。」

  「好吧,您說的真准,福爾摩斯,」西西莉從善如流,「那我就只能祈禱著下車那會兒雨恰好停住。」

  「祈禱毫無益處。」福爾摩斯輕輕地哼了一聲。

  「說不上毫無益處,畢竟您剛預言了一場雨,還恰好如此準確。」西西莉強忍著笑意,「萬一我喊停就停了呢。」

  「就算雨停,那也同你與你的祈禱並無關係,」福爾摩斯接話,「比起這個,我更關心方才的案子。」

  「怎麼說?」西西莉有點疑惑,「事情已經解決了不是嗎,在我看來,這不過是一場純純的意外。」

  「燭芯效應確實是個生詞,」福爾摩斯的雙手都搭在手杖上,「但難保有人懂得這個原理,並利用了這一點。」

  「你是說……?」西西莉沉默片刻,「他是有可能利用這一點,毀滅掉所有證據,沒人發現最好,有人發現對她也毫無影響,因為無法定罪?」

  「是有可能的。」福爾摩斯點了點頭,「在你解釋燭芯效應的時候,我刻意沒有打斷。」

  「觀察到了他的反應嗎?」西西莉追問。

  福爾摩斯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可能還要繼續,可能就此結束。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們沒有更多證據了。

  「先讓他相信,我們確信他的無辜且不會說出去。」

  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一邊犯了罪一邊乞求了上帝的原諒。

  可能還是要見到上帝才能由上帝原諒他吧。

  「福爾摩斯先生,看樣子您掌握了什麼不方便我知道的小證據啊……」西西莉拖長了語調,若有所思。

  「倒也不是,我只是思考了。」

  兩個人都沉默下來,西西莉想了想說:「福爾摩斯,不知道你會不會介意我把案件記錄下來。」

  他挑眉望她,神色同西西莉當年看書時所幻想的一致,卻又更加溫和。

  「記錄下來,是指日記嗎?我無權干涉你的記錄權利。」

  西西莉表示自己不但想寫甚至還想效仿華生發表在報紙上。

  好像有點不可行。這樣是不是破壞了福爾摩斯先生未來的職業發展路線?

  西西莉陷入沉思。

  快要到了,西西莉聽見馬車夫要他們下車了。

  福爾摩斯當即就要下車,卻被西西莉拉住了。

  「我在想,如果還有別的案子,您還能不能帶上我。」

  福爾摩斯還沒有回答,卻看見他的同伴已經下了車,站在車下沖著他笑:「雨停了,先生。」

  ……是啊,雨停了。

  福爾摩斯抬頭,看了一眼天。仍舊是烏壓壓的雲朵,可是偏偏這個時候,就沒有了雨。收回視線,才發覺他在他前方回頭看他,神色自然從容,就像沒有說過方才的話似的。

  希爾維斯特像是個矛盾體,福爾摩斯忍不住提起一些興趣,明明平時總是獨來獨往的人,偏偏在與同學的來往中遊刃有餘,對待自己也從來拿捏好分寸,又比如明明是不愛管閒事的人,偏偏又在這些小謎題上糾結。

  他早看出來這人並不擅運動,身體素質也未必算得好,看平時的狀況也是淨坐著不動彈的人。可是偏偏又不抗拒奔波,甚至主動要求下一次。

  只能說這是他唯一的興趣,他願意為之奔波。

  或許算得上,是同類的。

  他想,可是又不那麼確定。

  福爾摩斯家有著幾乎可以傳承的,獨樹一幟的觀察方式,但是福爾摩斯並未在此時此刻用在他人的身上。他繼承了來自藝術家長輩獨特的纖細敏感,以及伴隨而來的謹慎。他會去思考,會去觀察,但不會去下結論。

  等到他得到了驗證之後,再回去反思——我的思考過程中出了何種疏漏,遺漏了哪種可能,是什麼讓我推導到了錯誤答案。同理,如果正確,他也會不斷總結。

  他有這樣的方法,只不過現在還沒有成形,故而希爾維斯特身上表露出來的,某些不符合常理的點,還暫未匯總得出個結論。

  西西莉也不著急。

  她知道,福爾摩斯先生在接近三十歲的時候就已經同華生醫生相遇,之後他便聲名鵲起,這說明她或許是在大學畢業——學醫的年限較長——的時候,或許就能見到大偵探的模樣。

  儘管對這個時代還沒有安全感,但她早已使自己相信,來了之後,不會那麼輕易回去,她不喜歡抱著虛妄的念頭。

  「去年的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福爾摩斯突然開口,「我意識到我或許有這方面的天賦。」

  兩個人已經走到了校門口停自行車的地方。

  西西莉正在解開車鎖,看見他也是一邊開鎖一邊說話。

  她直起腰,聽他說。

  「我本來一直,只是純粹的喜歡化學,」他平靜道,「我喜歡化學的嚴謹性,以及化學流程的推斷,我覺得很有趣。」

  西西莉看他騎上自行車,幹站在原地不動。

  「邊走邊說吧。」福爾摩斯示意他也騎上車。

  西西莉沉默了半秒:「我覺得或許這樣的談話適合更嚴肅一些的場合,畢竟我可能在傾聽改變您事業方向的故事。」

  福爾摩斯兀地笑出聲:「倒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走吧。」

  兩個人共同騎行在校園內,西西莉才覺得這劇情似乎有點校園的走向。

  她崇拜福爾摩斯先生,但是真的要她背誦福爾摩斯先生的履歷,她又是做不到的,實際上她有好一陣子沒讀過福爾摩斯了,只是那個形象仍舊在那裡,作為一個——榜樣,一個方向。

  而現在,她感覺到,自己似乎是親身參與著什麼,關於這個大偵探是怎麼,變成真正的大偵探的。

  自行車的齒輪轉了好多圈,福爾摩斯才開始說話。

  「一開始我對案件的興趣不算太大,頂多就是看報紙的時候——如果你有個像邁克羅夫特那樣的哥哥,你也會養成每天看報紙的習慣,」福爾摩斯騎車的速度不太快,「頂多就是看報紙的時候會留意到社會版的某些逸聞,並且做一些論斷。」

  「去年我去特雷佛家做客的時候,他的父親提醒我,我或許有這方面的才能,」福爾摩斯笑了一下,「實際上我從小做什麼都不用很費力,至於這一項多出來的才能,我只是意識到,這個才能可以把我引向另一個有趣的方向。」

  西西莉抿了抿嘴:「所以說,你開始留意案件了?」

  「蘇格蘭場和我們學校化學系的合作,實際上和我去年的一個案子有關,也和……特雷佛先生有關,總之,我以後或許會走上一條這樣的道路。」

  西西莉敏感地察覺到:儘管福爾摩斯先生是個沉穩的人,但是這個時候他還年輕,或許是,還有想要訴說的念頭?

  福爾摩斯長久的沒有說話,能聽見路人的腳步聲和車軲轆滾動的聲音。

  「或許我應該同你交換一下,」西西莉斟酌著詞句,「或許和您的際遇比較,我……我覺得,或許我過的算無趣了。」

  「我並不是對很多東西都感興趣的人,而且,向來疏懶,」西西莉一邊騎車一邊注意行人,還要看福爾摩斯的表情,「我也不是說,什麼讓我覺得很有趣才讓我提出讓您帶上我的要求。」

  她不管什麼時候,好像都是這個性格。

  所以她是怎麼喜歡上福爾摩斯探案集的呢。

  往事已不可追,或許最開始只是因為她還小,而福爾摩斯先生的形象又如此鮮明立體,完全滿足了她在某一方面,對於榜樣對於偶像的需求。她不是那種擅長推理的腦子,邏輯好像也不太好的樣子,學了醫之後常常感歎自己怎麼就沒學來小時候書本裡頭福爾摩斯半點聰明才華。

  追根究底,大概是自己從未獨立思考過。

  「我好像,從來沒有獨立思考過,」西西莉平平靜靜地,像是恢復了外人面前那個有些「獨」的希爾維斯特的形象,「但是在我目睹那天的『自燃』之後,我開始有一種,強烈的,想知道的想法。」

  「至於為什麼,想要和您一塊兒……」

  她想了想:「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我覺得您是其中一個。」

  福爾摩斯愣了愣,顯然是沒有想到得到了一個這樣的回答。

  希爾維斯特看上去並不是個會不吝嗇誇獎的人,他說出來的語氣淡淡,但是也能讓人感覺到誠懇。

  這對於還沒有成為大偵探的福爾摩斯來說,有點兒致命了。

  許是想聽誇獎,又不好意思說的那麼直接,他輕輕地咳了咳:「有時候相處之間確實是憑藉一些直覺的……」

  說出口又覺得不得勁兒,於是又懷揣著自己某種不可說的念頭陷入沉默。

  而耿直如西西莉根本就沒想那麼多,福爾摩斯先生這樣的天才,身邊就應該有個人天天誇誇誇,往死裡誇才對啊。

  「儘管一部分是憑藉直覺,實際上我完全可以在我們相處之間,以及您流露的隻言片語之間瞭解您的才能與品格,」西西莉忍不住微笑,「也包括從別人口中獲知的您。」

  福爾摩斯被這猛烈的攻勢嚇了一跳,這個架勢,配上希爾維斯特那張頗具家族特色的臉,竟然讓他一下子聯想起那位全不遮掩愛慕追求的,初次見面便求了婚的希爾維斯特小姐。

  希爾維斯特家的人都是怎麼長大的,怎麼都憑著直覺就對著相識不久的人如此示好?

  如此倒是能原諒那位有些孟浪的希爾維斯特小姐了。

  西西莉沒有想到自己耿直的言論襯托的那位孟浪的「西西莉小姐」也不那麼奇怪了。她只是暗自醞釀著言語,以期福爾摩斯先生下次有案件的時候,哪怕不帶上她,告訴她也很好。

  她斟酌了許久,兩人竟然又到了該分道揚鑣的時候,畢竟化學系宿舍和醫學系沒有在一塊兒。

  「那麼,該走了。」福爾摩斯單腿支著,停下來對她說。

  西西莉終於還是沒忍住說了:「福爾摩斯先生。」

  福爾摩斯有些不解地看他。

  「我是說,即便不方便和我一起,如果有案子,即便不能當時就與我分享,但是……」西西莉舔了舔嘴唇,這是她緊張時候的小動作,「如果有什麼有趣的……或者不那麼有趣也可以……」

  越說覺得越糟糕,好像自己做出來的要求太過分了一點。

  想什麼呢,她又不是約翰·華生,就算是約翰·華生好像也不是主動要求跟著一起去破案的。

  為什麼福爾摩斯先生現在不主動要求她一起呢——哦對,華生醫生畢竟是軍醫,看上去就很強啊,而自己好像太糟糕了。

  「我以為我們至少算是朋友了,」福爾摩斯半脫了帽子,又扣上,「我知道了。」

  西西莉被那個「朋友」振奮了頭腦,揚著腦袋看他。

  「下次記得叫福爾摩斯就行了。」他的笑容像是消除了部分疏離,語氣帶了一些朋友之間的調侃,「那麼,下周見!」

  「下周見!」

  西西莉稍微揚聲,好在她沒被這個「朋友」迷惑了心神連聲音的偽裝都忘了做。

  呆呆地在原地又呆了一會兒,西西莉幾乎想要原地蹦起來轉個圈喊一句yes!但是終歸是保持住了自己的人設。

  嗯。

  其實當朋友很好啊,和愛豆當朋友哎。

  這種事情怎麼聽起來就這麼美妙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下午要坐上返校的火車。難過。這不是去貝克街221b的火車啊哭唧唧。

  這幾天一直在卡文,幾乎要自絕經脈。

  我來解釋一下為啥福爾摩斯沒有識破西西莉的身份:

  一來,當時這個社會大背景下,本來就不太可能有女孩子假扮男生去讀書,西西莉這表現看起來也是個讀過書的,面對屍體波瀾不驚,一點都不像是個女孩子嘛!二來,作為一個女孩子,西西莉也並沒有很表現出維多利亞時期女性特徵!相反現代文明薰陶下,她甚至對男女大防啥的都是比較放的開的狀態,也如她自己所想,沒有娘們唧唧。三來,如果裝的還算像,誰會突然懷疑自己身邊的人是女扮男裝或者男扮女裝啊。至於其他的,就當偽裝太成功了吧/笑哭

  一天不求留言,留言就少好多……ball ball你們關愛我一下嘛quq,我都要求我基友給我評論一下讓我感覺不那麼冷清了……

  這一章都4500字了啊!四捨五入五千了啊,再四捨五入就雙更合一了啊!你們還不用評論來大力鼓勵我!!我拿什麼拯救!!

第十一章 episode.11

  西西莉感受到了,福爾摩斯親口承認的朋友是個什麼待遇。

  其實也說不上是什麼待遇,就是……就是朋友嘛,路上打個招呼,然後共同的實驗結束之後一般會約個飯,進食之後兩個人許是散散步聊聊天——倒不是什麼gay gay的,福爾摩斯在這個時候已經開始關注各方面的小謎題了,而在get到偶像每天看報紙的習慣之後,西西莉也努力地跟上了對方的腳步,這讓兩人有了共同話題。

  甚至可以就著社會版的案件討論,到了白熱化的時候兩個人甚至是要直接跑到報亭另買一份報紙,去摳用詞——

  福爾摩斯先生果然是在推理上有著獨特的天賦,他同西西莉糾結社會版新聞的時候發現了幾處用詞不當,兩個人一起看報紙,竟然真的摳出了其中的玄機。

  原來是在泰晤士報上傳遞了資訊,說是約在了某港口午夜交貨。

  福爾摩斯當即就告知了兄長——倒不是不信賴蘇格蘭場,時間緊迫,他哥哥腦子裡的資訊應當是更加有用,也更加高效率的。

  西西莉也對這種能力大為驚奇,尤其是在後續福爾摩斯告訴她,原來是毒.品交易,並且在他哥哥的干涉下已經將涉案人士盡數逮捕之後,西西莉的崇敬之情更加是如滔滔江水難以停止了。

  倒是福爾摩斯對他的讚賞有些汗顏。

  「先不說這是我們共同的功勞,就單說真正能使案件告破,還是依靠了我的兄長的努力,如果不是因為他,蘇格蘭場未必把我們的話考慮進去,事情也未必能夠那麼快解決。」

  西西莉本來想繼續誇獎的,但是被語句裡的「我們」一次感動到,亮著星星眼地看著他,也說不出什麼了,只想著哇這麼厲害和偶像在一起的我也變厲害了呢。

  腦子裡憋了一百個文字泡的話說出來只有一句——

  「如果說我真的起到了什麼作用,那麼也只是激發了你的靈感,這已經讓我感到很榮幸了。」

  對西西莉來說,真的夠了。

  是啊是啊,偶像對著台下一萬個粉絲說「我們」都能讓粉絲們激動地把螢光棒吃下去,更何況現在她面對她的偶像,她的偶像說的「我們」就是「我和你」,這真的是可以把她的手杖吃下去了。

  西西莉告訴自己,不能這麼誇張,畢竟,現在是朋友。

  所以要冷靜。

  她永遠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有多麼誠摯,眼神中的溫度又有多灼人。

  福爾摩斯先生似乎沒有感受到她的冷靜,只覺得小希爾維斯特先生果然還是小了一些,為著這不算太大的事兒也興奮的緊。

  但是因為他,他好像也更……有成就感了啊。

  有這樣一個朋友,他破案的滿足感,也果然是升高了數倍。

  冬假轉眼到,耶誕節西西莉可不能不回去了,福爾摩斯也是同樣要回到倫敦的家裡去。西西莉還是留了萊斯利·希爾維斯特的聯繫方式給福爾摩斯,並且表示今年自己會在表哥家過節,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拍電報,或者拜訪,只是可能常去圖書館而碰不到。

  這也是多虧西西莉還存著點理智記得自己不是真的萊瑞·希爾維斯特。

  總之,聖誕假期終於是來了。

  西西莉解下束胸的時候才突然發覺,自己仿佛都小了一個cup,但她覺得還是蠻大的,可能因為她上一世是豆芽菜。

  在這個年代,女人們的著裝其實是挺讓人痛苦的,至少西西莉無法接受自己又是束腰又是襯裙(箍著厚厚的墊高臀部的襯裙),她接受束胸是因為她有所求,想要以男學生的身份求學,但是前者她著實接受不了,她並不想為了所謂的美麗去以不健康的方式對待自己,好在萊斯利寵著她,家裡也不會有什麼人碎嘴。

  西西莉回家那天萊斯利在外頭談公事,等到晚餐的時候才回來。

  「哥哥!」西西莉想要快步下樓同哥哥打招呼,才想起自己現在已經是個淑女了,而不是男學生,長長的裙擺也阻著了她的行進,「今天回來的好晚。」

  「我和大衛斯家的繼承人今天見過面,」萊斯利憂心忡忡地看著妹妹險些被裙子絆倒的模樣,「西西,你小心點。」

  「沒事的,」西西莉走下樓梯之後順從了身體的習慣給了哥哥一個擁抱,「所以你特地跟我強調了是大衛斯家的繼承人?」

  「年輕有為,不像他那個哥哥,」他平靜道,「他哥哥在你們學校當老師來著。」

  「當老師怎麼就不年輕有為?」西西莉拍了拍自己兄長的胳膊肘。

  「他們家裡人這麼認為罷了,」萊斯利懶洋洋道,「不然那麼急著換繼承人?」

  「所以你這是強調什麼?」西西莉反問。

  萊斯利突然卡殼,半天沒說出話。伸了手搭在妹妹肩上,往餐廳走:「只是強調一下這個人還不錯,比較入你哥哥的眼。」

  「那麼如果不入我的眼呢?」西西莉問的很耿直。

  萊斯利又一次卡殼了。

  說實在的這種事情,哎,安排嫁女兒這種事情應該是家族女性長輩去管的,可是西西莉才向福爾摩斯求過婚,萊斯利著實是擔心她,尤其是在之後知道了西西莉又和福爾摩斯來往之後。

  「哥哥,我想當醫生。」她小聲撒嬌道。

  其實她本不是個愛撒嬌的性格,可是在哥哥面前好像就是身體自然而然的舉動似的。

  萊斯利伸手做了個手勢,女傭便沒有跟上來,兩個人一起到了樓上書房。

  好吧,到了嚴肅時刻了。

  西西莉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其實她早就預料到這樣的情形,在這個年代,女人大多是沒有什麼工作的,貧寒人家的女兒或者在農地給家人幫忙或者出去做女僕,稍微好點的會去當家教,或者去當看守,富貴人家的女兒便是不需要做什麼工作的,鋼琴什麼的樂器學起來,有幾項才藝,女校裡好好學會兒,十幾歲便能到社交場所——舞會等等去交際,尋找一位如意郎君。

  但是沒有人像西西莉這樣。

  明明好好地還在社交場所活躍,突然生病,起來之後就銷聲匿跡,連基本的,同昔日好友的交際都幾乎沒有了。

  西西莉知道哥哥能支持自己學醫都是很難得的事情了。

  「我收到了你們老師給的成績單,」萊斯利先坐了下來,雙手放在桌面上交握,又覺得這個姿勢太過正式,斂了回去,壓著手臂往前靠,就像是他們小時候,兩個小豆丁聊天的模樣,「你學的很好,我知道,醫學本來就不簡單,你能拿到全A甚至有A+的成績,哥哥很驕傲。」

  「但是西西莉,你應該清楚,如果你真的學滿了,那麼那個時候你已經……」

  「23歲了,幾乎是個老姑娘了。」西西莉搶過話頭,「我知道,23歲的時候我那些所謂朋友應該都嫁人了,說不定孩子都幾歲大了。」

  富貴人家的姑娘總是早早地在合適的年歲嫁人。西西莉這樣,家中只有哥哥這麼一個長輩,沒有父母操勞,便也給了很大的自由空間。

  「我知道哥哥不可能養我一輩子——」

  「胡說!」

  萊斯利眉頭一皺,要是手邊有個杯子估計是得擱桌上敲一下。

  「怎麼不可能了?」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萊斯利才想起哦自己好像是勸妹妹不要學醫的,畢竟學醫救不了英國人(劃掉)

  果然看見西西莉一臉小狐狸似的狡黠微笑,笑的人都埋在胳膊裡了。

  萊斯利那種氣的心肺都是酸脹的感覺,簡直要了命。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好聲好氣跟她說:「西西,你知道的,我怕你後悔。」

  西西莉愣住了。

  她是知道哥哥寵著自己,但是沒有想到自己所想的當代對女性的束縛在哥哥眼裡反倒不算是什麼。

  「以後你的朋友,全部結婚,有了孩子,生活閒適,不需要操心,每天悠哉地喝下午茶的時候,你可能還在學習,更重要的是,你可能還是孤身一人。」

  萊斯利認認真真地看著自己的妹妹的眼睛,

  「那個時候,你還不能以女子身份行醫,因為大多病人不會信任你,我能做的要麼讓『西西莉·希爾維斯特』消失,讓你只做你的醫生,萊瑞·希爾維斯特,要麼是你要在這兩個之間做到一個平衡,要麼就是我給你安排一個人,假結婚,你去做你的醫生,要麼就是你養在家裡,仍舊是由我照顧你。」

  西西莉其實當場就想說她早就做好了這個準備,但是哥哥凝重的臉色讓她又吞了下去。

  就像是說的太快就會顯得這個結論太過草率似的。

  她張嘴又閉嘴,由著沉默在室內蔓延。

  萊斯利的眼神沒有給自己妹妹太大壓迫感:「我希望你好好考慮,當然了,如果你現在學的蠻開心,我不反對你繼續學,但是你該好好打算了,西西。」

  萊斯利也有點不太喜歡和妹妹太過嚴肅,受不太住這個氣氛:「我先下去一下,大衛斯的電報應該差不多到了。」

  「我考慮過了,萊斯利,」西西莉在哥哥走到門口的時候才突然開口,「我考慮過了。」

  她不習慣同人親密接觸,她總喜歡孤身一人,有了個哥哥擔心寵溺,她覺得陌生,卻又自在,可是她好像接受不了,以後和一個陌生男人結婚生子,尤其是還在這個陌生的年代。

  萊斯利靠著門板回頭:「你確定?」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等等,我知道你在校內和小福爾摩斯先生有所往來,你這是打算……?」

  「沒有不存在的,」西西莉條件反射地回答,就知道萊斯利等在這裡,萊斯利肯定知道,一直沒說,這不是憋著放大招呢,「我把他當朋友來著,真朋友。」

  其實她把他當偶像。

  當然了她覺得這話要說出來她那妹控哥哥肯定要彆扭一下直到她說她把萊斯利當偶像。

  「……真的?」

  西西莉把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搬了出來:「當初一言不合就求婚,主要就是這人性格很符合我的價值觀嘛……這求婚不成,當朋友還是很符合我的擇友標準的——哥哥你不要太擔心啦~」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想讓我見見大衛斯家族的繼承人,見見見,不喜歡的話你不要逼我噢~」

  「我什麼時候逼過你……」

  萊斯利整個人沒骨頭似的往椅子上靠。

  他從來就沒那麼做過。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一天,忘記碼字。

  四捨五入,又是四千字,扶我起來我也碼不動了。

  |?ω?`)

  快,評論大力的來啊,因為大力出更新(劃掉),大力出奇跡啊!

  快給我充電電電電!

  被西西莉的星星眼燙傷的福爾摩斯先生!

  諸君!

  面對愛豆一定要冷靜又狂熱啊!


第十二章 episode.12

  第二天西西莉見到了大衛斯家的繼承人,確實當的起年少有為四個字,在伊頓公學的時候就已經是成績優異,不然也不至於入了向來瞧不起學院派的萊斯利的眼。

  萊斯利走的算是野路子,在校成績一般,通常靠考前突擊和糊弄老師,後期的成就則是自己拿著錢實踐出來的。

  爹媽都去世了,如果他搞不好,就要流落街頭,萊斯利在這種壓力之下把希爾維斯特家族推向了另一個巔峰。

  對於學校教的東西,他是沒什麼感覺的,在這種情況下,能對大衛斯家小子有很好的印象,甚至想讓他娶自己妹妹,足見大衛斯的能力。

  「蘭開斯特和我們合作的表現實在不錯,前幾天見著大衛斯先生,得意地跟我炫耀呢,」萊斯利一邊切牛排一邊說,「我們家呢也沒什麼人,你也不用太拘謹,我的妹妹性格很好的。」

  西西莉適當地笑了一下。

  蘭開斯特的眼神從西西莉臉上飄過去,又克制地收回。

  西西莉從來不擅長男女性之間的關係,稍微有些靦腆,她感覺到蘭開斯特的眼神,但是說不清是什麼意味。

  「實際上您家確實有這種輕鬆自由的氛圍,」蘭開斯特舉著酒杯笑了笑,「也可以見你們兄妹關係之好——我家小妹總嫌棄我們兩兄弟,成天找著她的小姐妹們去玩。」

  「她呀,」萊斯利看了西西莉一眼,頗有些心照不宣的味道,「這是有把柄在我手上才聽話呢。」

  「我哪有。」西西莉小聲說,也回了個眼神去。

  這句話就有些小女兒嬌嗔的味道了,西西莉講完之後又吃了塊牛排,倒也沒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妥。

  本來就無甚不妥吧。

  吃過飯後,西西莉在外頭人面前有些放不開,找了個藉口去書房了。萊斯利笑了笑,對蘭開斯特說:「你看看,她就這樣。」

  蘭開斯特卻沒有接話,只是不明意味地笑:「令妹這樣,挺好的。」

  萊斯利笑了笑,算是明白了蘭開斯特的意思,也算是正面回應了:「我都是由著她。」

  下午的時候西西莉在樓下倒了杯水,又碰著了蘭開斯特和萊斯利,打了個招呼,然後聽見女僕說,有萊瑞·希爾維斯特的信件。

  西西莉正準備拿過去,卻看見萊斯利率先拿走了:「給萊瑞的,先放我這就行。」

  西西莉才反應過來這會兒還有外人呢,自己頂著萊瑞的身份的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也暗暗提醒自己以後在外頭不能穿幫。她小心地看了一眼蘭開斯特,卻恰好撞見蘭開斯特也要看她。

  視線錯開。

  她看他的模樣恰好落在了他的眼裡。

  晚餐的時候蘭開斯特已經離開了,吃完晚餐萊斯利才把電報交給西西莉。

  萊斯利看著西西莉也不檢查一下就直接拆封的模樣,不禁挑了挑眉:「你不怕我看過嗎?」

  「看過也沒事兒啊,你是哥哥嘛。」西西莉這才遲鈍地想起,一邊討好地對萊斯利笑。

  「那行,給我吧。」萊斯利伸出了手。

  西西莉懵了半秒還真的交了出去。

  萊斯利沉默了:「你是確定可以給我看?」

  西西莉更懵了:「不是你讓我給你嗎?」

  「我又沒說一定要給我。」

  西西莉想了想:「那你就拆開看吧,沒事兒。」

  萊斯利拿到手裡覺得手裡的信件有些燙手山芋的味道,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看著西西莉的表情真的沒太在意,這才拆開了信件。

  「來自你的……好朋友,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萊斯利看了一眼西西莉,發現西西莉真的是有些吃驚的模樣,才算是相信了這兩人並沒有太過密切的交流,不然不至於驚訝她能收到電報,「沒什麼內容,就是說最近還在學校做實驗,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一起,另外就是讓你轉告我,說今年聖誕結束後他會和他哥哥過來拜訪,不知道你會不會在……」

  他把信扔給了西西莉。

  西西莉確實是挺驚訝福爾摩斯會寫信給她,不過想想,可能確實也只有福爾摩斯會給她寫信吧。

  她接過信,福爾摩斯先生的字跡不是太工整,但是也絕不潦草,和西西莉印象中福爾摩斯先生的簽名有著出入,許是因為現在還是學生故而還是帶有了一些認真。

  愛,愛豆的親筆信啊啊啊啊啊啊要不要裱起來掛在啊!

  然而西西莉的臉上依舊十分淡定。

  萊斯利的總結沒什麼問題,唯一的問題就是福爾摩斯兩兄弟再度拜訪,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那到時候他們來拜訪的話,我還是假扮成萊瑞好了?」西西莉想了想,徵求哥哥的意見,「正好西西莉見著他也尷尬。」

  是的……她當時求婚太衝動了現在她只想捂好馬甲。愛情的巨輪會撞冰山但是友誼的小船才不會沉呢誒嘿嘿。

  她快憋不住癡漢笑了啊。

  「可以,」萊斯利默許,「到時候就說你去拜訪朋友,前幾天在家佈置一下,看上去有男性住客就好……你準備出去和他做實驗嗎?」

  西西莉怎麼可能不想去,可是:「耶誕節,我還是陪哥哥好。」

  女人真是虛偽。

  萊斯利白了她一眼;「你可拉倒吧。」

  西西莉笑嘻嘻地趴到哥哥旁邊:「嗨呀你知道就好,這個實驗室老師給我們佈置的,我和福爾摩斯先生是一個組的。」

  聽見西西莉把小福爾摩斯稱作福爾摩斯先生,萊斯利心裡稍稍有些慰藉,便也沒糾結了:「反正我在家的時候你別出去瞎晃。」

  那就是同意了,西西莉還蠻高興的,又對著萊斯利說了不少好話。萊斯利被哄開心了,也沒有說什麼了。

  西西莉心裡當然清楚萊斯利的話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西西莉如果真的想去做實驗,只要晚上能回家吃飯就可以了。畢竟萊斯利早上時常要去外頭,要麼去看看自己的地產,要麼是看看自己的諮詢所,有時候還得去碼頭盯一盯。

  家裡只有他這一個主人,很多事必須是他親力親為。

  晚間西西莉想了想,沒有回信,決定第二天早起直接去實驗室找福爾摩斯。

  想著想著,有些睡不著,把壓在衣櫃最底處的男裝翻了出來,決定第二天吃過早餐就去找。

  第二天吃過早餐,西西莉就換了衣服去找福爾摩斯了。

  她已經習慣了福爾摩斯先生做實驗的時候她給他打打下手,做實驗的時候福爾摩斯先生話也不多,西西莉完全能理解福爾摩斯思考的時候不喜歡說話。一開始西西莉都是抱著一種哇我給我偶像打下手的心態去做實驗的,後來就覺得也就這樣,她對福爾摩斯所做的化學實驗也不是特別瞭解,索性操作都還行,磨一磨也熟練,算是為以後醫學實驗打打基礎,兩個人做實驗的時候確實不太交流。

  西西莉自己私下裡也覺得,兩人一塊做實驗的時候,是最像朋友的時候,儘管那個時候反而是沒什麼交流的,但是西西莉能感受到一種默契。

  聽起來有些玄乎,但確實存在的吧。

  在耶誕節前的一天,西西莉斟酌了許久終究還是送了福爾摩斯先生一份聖誕禮物——一雙黑色的皮手套,福爾摩斯原來的那雙已經有些陳舊了。

  福爾摩斯收到禮物稍有些驚訝,但也沒有推拒。

  只是又問了一句——

  「雖然有些冒昧,但是我想知道,」福爾摩斯難得顯得有些糾結,「不知道我去拜訪的那天,希爾維斯特小姐……?」

  西西莉反應過來說的是自己:「西西莉她應該是不在的,我看萊斯利像是讓她出門來著。」

  她注意到福爾摩斯先生小小地松了口氣,而福爾摩斯注意到了自己的情緒外泄,帶著些歉意說話:「抱歉,我也無意避開,只是多少有些窘迫。」

  西西莉只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是因為西西莉說過什麼嗎?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她總有自己的主意。」

  也覺得自己說話有些意味不明,但是……反正就這樣了。

  其實她也想給自己刷點好感度的可是她實在沒辦法為自己一個衝動就求婚的行為開脫啊……

  哎。

  不過這麼求婚了,確實死而無憾了……

  她悄悄看一眼青春年少貌美如花的愛豆——你長成這樣怎麼能怪她把持不住嘛……

  耶誕節當天,萊斯利帶著西西莉去了大衛斯家過節,算是合作夥伴之間的交流,儘管萊斯利反復強調她不一定要考慮那位蘭開斯特·大衛斯先生,但這樣的舉動多少讓西西莉有些不快。在大衛斯家,西西莉總是緘默,只做禮貌的花瓶。

  好在大衛斯家宴請的人並不少,而作為准繼承人的蘭開斯特當然不能只顧及希爾維斯特兩兄妹,陰差陽錯的,西西莉和那位大衛斯家的長子,在劍橋大學做了老師的那位蘭徹·大衛斯有些交流。

  「你也覺得厭倦嗎?」蘭徹持著高腳酒杯,靠在陽臺的欄杆上。

  說著算是遠離人群的空間,但實際上也並不遮人耳目,也算是未婚男女大大方方地會面。

  西西莉笑了笑,沒吭聲:「我同那些人不算是多熟悉。」

  這句話可是說是非常含蓄了。

  希爾維斯特家倒是有爵位,且萊斯利的圈錢能力不俗,這樣使得失怙的兩兄妹仍然站得穩。而大衛斯家則是徹徹底底的新貴,說著是繼承人什麼的,實際上也就是從蘭開斯特的父親開始發家的,甚至有流言說,再往上翻一代,大衛斯的家長是放羊的。

  西西莉這句不熟悉,算是撇清了和大衛斯家的人的關係。

  蘭徹愣了愣,看向西西莉,而西西莉不為所動,由他看著。

  蘭徹突然就笑了一下:「其實,我也不熟。」

  西西莉這下是真的愣住了,這裡面的都是他的家人,他這話算是什麼意思?她卻也不想深究,只是轉移了一下話題:「聽說您在劍橋大學供職?」

  「教點基礎的天文罷了,主要是做些科研,閒暇給教授打打下手,」蘭徹倒也不避諱,他像是談到了自己頗感興趣的話題,原本沒什麼精神氣的綠色眼睛也有些熠熠生光的味道,「雖然有時候繁瑣了些,但還是很有趣。」

  西西莉看向窗外,天氣寒冷,窗戶自然是嚴嚴實實地關著,還蒙著白茫茫的霧。

  蘭徹突然轉移了話題:「蘭開斯特在看你。」

  西西莉猛地轉頭看蘭徹。

  蘭徹輕輕地笑了一聲:「如果喜歡,就不要待在這裡比較好。」

  西西莉想了想:「如果不喜歡呢?」

  蘭徹看了她一眼,眼中短暫的光芒熄滅了似的,沒有回答,而是轉身走到大廳裡去。

  西西莉看了一眼蘭徹的背影,又換了個方向,果然看見那位蘭開斯特,只是看過去的時候蘭開斯特轉過了頭。這個時候才從自我的思緒了掙脫出來,融入到了環境,能聽見一直在背景放著的jingle bell和人們此起彼伏的祝酒聲,也看見了放在屋子中間,掛滿了禮物和飾物的聖誕樹。

  她並不期待禮物,也並不想要回家。

  好像,對她來說,在哪裡都是沒區別的。

  無意間,又同蘭開斯特的目光撞上,這次蘭開斯特沒避開,舉著酒杯同她示意,西西莉也回以同樣的禮儀。

  她的生活好像就是這樣,飽食終日,無所用心。                        

  作者有話要說:

  七夕應該甜一點的。作為福利今天也有四千字,而且福爾摩斯先生給西西莉寫信了/認真

  真的超感動啊小天使們給我的評論都好長好長!我含著一泡熱淚給你們回復,開心的要命嘻嘻嘻。

  昨天和anithin電話了一個半小時聊案件的設定,我大概是一條死魚了/略略略

  這一章的簡介其實一直都是我的狀態,哎,今天開學,希望以後會更好。

  今天的鹿小葵也要好好加油呢!(拍飛)

  國內還有啥精品電視劇啊,老戲骨那種,不要太長emmmm

  說起來大宋提刑官裡面每個姑涼都猴猴看啊。

  最後如果有蟲記得提醒我改一下。

  我是個小瞎子。永遠看不見自己的小蟲子!

  嘿嘿嘿嘿繼續打滾求留言!

  最後的最後!希望我能有個男朋友,吧。

  聞了聞身上的味道,雖然寫了那麼多甜甜甜,但還是單身狗的清香沒錯啊……


第十三章 episode.13

  希爾維斯特家用人不多,但都訓練有素,萊斯利已經同他們串好了口供,以免暴露家裡小妹扮作男子出去讀書的事情。

  雖然說女性地位比起數年前已經算是有了提高,但是不可否認,女人的重心仍舊放在家庭裡,念大學自然也是不允的。

  萊斯利也想過,自家小妹見著福爾摩斯會不會尷尬,不過看著西西莉作男子打扮的時候確實和平常完全是兩樣,就也放下心。

  當天倫敦的天氣照例是陰陰的,西西莉早上起床的時候撩開窗簾一角,可以看見樓下拐角有空載的馬車經過,她看清了兩匹馬的腿下半截都是白白的,只有其中一匹馬的一條腿是棕黑色的,就像是少穿了一隻襪子,馬夫持著韁繩,不緊不慢地往前走。

  福爾摩斯兩兄弟做客的時候,西西莉正坐書房裡整理自己的筆記。女僕敲門,小聲地叫她萊瑞小少爺,說他的朋友來到。

  西西莉不禁去想,別人眼裡朋友這個詞倒是淺得很,說上一句話就算是朋友了。

  她有點緊張。

  在她看小說裡的時候,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從未掩飾過對哥哥的推崇,並始終認為哥哥的能力在自己之上,只是也過分懶了一些。西西莉還真的有點擔心邁克羅夫特一眼就看出來她這個假冒偽劣產品。

  感覺有點飄。

  她下樓的時候,先注意到她的果然是邁克羅夫特。

  邁克羅夫特稍稍抬了頭,現在他還年輕,也還沒有被贅肉侵擾,濃密的眉毛下面是一雙看著困倦的眼睛。

  西西莉不敢貿然下定論,友好躬身打招呼,刻意沒有喝很多水,嗓音就會沙啞一些。

  會客桌上擺了一個花瓶,是萊斯利不知從哪裡淘來的古董,斑駁的印子像是卸掉了脂粉的臉,透出皺紋的痕跡。

  「我聽我的弟弟提過你,聽說你在醫學上頗有天賦,」邁克羅夫特起身的動作不快,正如他向來的風格,從從容容,「為了區分你與萊斯利,我能直接叫你萊瑞嗎?」

  「當然沒有問題,我曾聽兄長,」她看了一眼萊斯利,「我曾聽他說過您,他屢次誇獎您的敏銳的大腦以及卓絕的觀察力,再加上同您弟弟的相處之後,也能猜測到作為兄長的您的才華也一定是不凡。」

  邁克羅夫特哈哈大笑,有些爽朗的模樣。這與西西莉的想像有些差距。

  之後西西莉向福爾摩斯點點頭,叫了一聲,算是見過禮了。

  幾人都落座之後,便要開始聊些男人間的話題了。

  適逢東印度公司解散,政客與商人總是有敏銳的嗅覺,推拉之間又是資訊的交換。西西莉對歷史政治經濟等都未曾涉足,若是提到她身上,便也討巧,把聽下來的記住的話稍稍加工,再加上一兩句自己的見解,就也顯得言之有物了。只是這樣的討巧估計也是難以瞞過在場三位天才的眼睛。

  萊斯利曉得家妹對這樣的話題苦手,只是也不好差遣開,倒是有些後悔沒有在鄉下的莊子裡接待客人了,若是在鄉下的莊子裡,還可以藉口說看看田地把人支開,倫敦城內的家只有一個小花園,就是散步,也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也不能說讓西西莉去帶著人參觀家裡。

  不過既是西西莉選擇要長期扮演這個人,這些東西都是不可避免的,哪能少了應酬?

  萊斯利覺得西西莉做的還挺好的。

  西西莉也是在這個時候才意識到福爾摩斯先生——歇洛克,不止是對案件和實驗有天賦,就是政論,他說的雖然少,但是句句都在理,連她哥哥都顯得十足贊同的模樣。西西莉聽著只頭大自己的記憶力也不行,又不能當即把這些東西記下來,畢竟從書裡得來的那位福爾摩斯先生似乎沒有表現過在政治上的才能,這幾乎是個新世界了。

  午餐的時候話題則稍稍輕鬆了點,拐到了家裡長短。

  「我聽說你似乎有和大衛斯家族來往的意向?」邁克羅夫特看似不經心道。

  和邁克羅夫特來往的人都知道,邁克羅夫特沒有哪一句話是無的放矢,哪怕他突然說自己要吸鼻煙而拒絕了捲煙,這也一定是有理由的而不是什麼一時興起。

  ——「一時興起」這個詞可不適合邁克羅夫特。

  萊斯利的話在腦子裡醞釀了半圈,語氣平平:「他們家在美洲有份礦產,他們急於將此變現。」

  「我知道。」邁克羅夫特微微笑道,「他們動靜可不小。」

  話止於此,確是不適合再說下去了。萊斯利下意識看了一眼西西莉,沉默半晌:「我見過大衛斯家那位繼承人,年輕且……」

  邁克羅夫特把食指抵在唇邊,示意停住這個話題。

  「如果你操心家事,他不是個好選擇。」

  這個話題到此結束。

  西西莉沒有很深切的感受過,也不清楚邁克羅夫特現在在政府坐到了什麼樣的位置,但是多少也知道邁克羅夫特對萊斯利的影響不小。話說到這裡西西莉也知道萊斯利肯定是得把和大衛斯家族交好的念頭給擱置了。

  午餐結束後,萊斯利隨口找了個理由把西西莉打發到了書房,歇洛克緊接著表示聽說萊斯利買了一批孤本也要去書房,給萊斯利和邁克羅夫特一些空間在會客室談他們的事情。

  對於和福爾摩斯先生同處一室,西西莉已經是很習慣了,甚至可以說是相當自然。兩人相安無事地坐了不到一個小時,邁克羅夫特就來樓上尋歇洛克了,兩人道別之後離開——當然了,福爾摩斯又同西西莉約定了之後去做實驗的時間。

  直到兩個人都走了,西西莉才覺得松下了一口氣,儘管作男子打扮在外時候她也是束著胸的,但是沒有此刻這般讓人窒息,她整天都有些不在狀態似的,有點難受。

  其實她有一點怕——害怕邁克羅夫特或者歇洛克兩位福爾摩斯先生提起關於那位貿貿然求婚的「妹妹」的事情,害怕自己的表現不夠正常。

  就算是作為西西莉——一個不可能再與福爾摩斯先生有交集的女性來說,西西莉也不希望給歇洛克·福爾摩斯再留下更多不好的印象了。

  萊斯利看著整個人突然就喪下去的妹妹,忍不住歎了口氣:「累了?」

  「是有點,總覺得福爾摩斯先生會看穿我。」西西莉老老實實地說,聲音也恢復了女孩子一些的感覺,「不過應該還好吧,哥你覺得我怎樣?」

  本來繃著的臉突然一下子笑開,萊斯利看著妹妹這會兒又像是小女孩嬌俏表情的樣子也問不出什麼你後悔了沒有的話,伸手拍了拍妹子的假毛,覺得沒有真毛順手,又有些嫌棄地收回了手。

  「還有繼續學,那你還要面對很多次,」他歎了口氣,「你啊,在外面好好保護你自己——要不我還是給你安排個保鏢吧?」

  「哥哥!」西西莉沒好氣地挽住了哥哥的胳膊,反對,「我才不要一直被盯著呢!放心啦有什麼事情我會拍電報給你啊。」

  萊斯利沒回答,只是心裡想:得了吧一個學期了也沒見過你給我的電報。

  他不知道這樣好不好,但是。

  不會比之前更壞了。

  &gt&gt&gt&gt&gt&gt&gt&gt

  福爾摩斯意識到在希爾維斯特家的萊瑞·希爾維斯特總顯得有些拘謹,和學校裡顯得獨立的個體相比總有些……反應遲鈍。是真的反應遲鈍。

  他忍不住推測原因,或許是兩兄弟之間的關係並沒有那麼好,也或許是他與邁克羅夫特的造訪給他造成了壓力。但是不管是餐桌上還是哪裡來說,兩兄弟之間的相處都還算自然。

  這種事情他想過也就過了,他對朋友的生活總是保留著一定的尊重,不去胡亂猜測,更何況他手上也並沒有什麼證據叫他繼續去做推理。

  他會對生活中的一些小事情進行思考,以此鍛煉自己的大腦,但他不會去過度探索別人的生活,尤其是朋友。

  好在這對他們之間的相處沒什麼妨礙。

  到了實驗室裡,教室裡,萊瑞·希爾維斯特又是那個萊瑞·希爾維斯特,做實驗時候幾乎都是教科書般的精准操作,從不疏忽,這對於她這個年紀的人來說,是十分難得的了。

  但是這一天的希爾維斯特看起來有些恍惚。

  實驗過半的時候,福爾摩斯到底還是問了出來。

  「你今天看起來有些不太對勁。」他委婉道。

  西西莉愣了愣,手上的滴管就碰到了試管壁,有清脆一聲響。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昨天你和你的兄長走後,萊斯利和我提了一下大衛斯家族的事情,」西西莉笑了一下,「我總覺得有些不安。」

  「我不太明白那同你有什麼關係。」福爾摩斯直截道。

  同萊瑞·希爾維斯特是沒什麼關係,不過對西西莉來說還是有影響的。最直接的就是萊斯利似乎是把大衛斯家的繼承人從西西莉的未婚夫候選列表中踢出去。

  對於西西莉來說這確實是好事,只是她總覺得還會有什麼後續,就像是那天萊斯利對大衛斯家繼承人那句說到了一半的評價,他其實是想說「年輕,執著,且野心勃勃」。在萊斯利跟西西莉說過之後西西莉那種不安的預感就更加強烈了。

  「是同我沒什麼關係,」西西莉勉強笑了一下,「只是總有些不好的預感,也說不上來什麼。」

  福爾摩斯抿了抿唇,把自己手頭上的試紙擱到了一邊:「一般來說,在學術上有一定的積累之後,會產生一些看上去沒有道理的,但其實積澱出來的一種正確指導方向的直覺。」

  「你的意思是?」西西莉有些不解。

  「試圖想辦法找出自己這種不安的由來,醫學生,」他重新用鑷子夾起試紙放在蒸發皿上,「用你的邏輯思維。」

  西西莉點了點頭,注意力回到手中的試劑上來。

  「又失敗了,福爾摩斯。」她看著手中毫無反應的液體,「或許我們需要些新的血清樣本了。」

  「血清樣本是新鮮的,只是說這個試劑依舊是無用處罷了,」福爾摩斯對於這個結果習以為常,「繼續吧。」

  西西莉也覺察到今天是自己有些浮躁了,把自己偶像的話在心裡來來回回咀嚼好多遍之後終於算是平心靜氣了,這個時候發現福爾摩斯似乎有些浮躁。

  「所以,在點撥我之後,福爾摩斯,」西西莉的語氣帶著調侃,「我覺得你似乎也有一些困擾。」

  福爾摩斯看起來是深思熟慮過,所以開口倒也沒有很多遲疑:「實際上,我對於探索他人私底下的想法沒有很多興趣,但是由於這個人與我有些關聯,我覺得或許我還是應該問一下。」

  「這個人和我也有關聯嗎?」西西莉立刻就反應過來,他可能要說關於『西西莉』的事情。

  「我並不想對你隱瞞什麼,只要我同你還是朋友,以及我的兄長同希爾維斯特先生還是朋友,兩邊的交流就不會少,」福爾摩斯的語氣和緩,「只是有時候也需要避免尷尬,我聽我兄長的意思是叫我儘量同希爾維斯特一家少往來,鑒於我個人並不願意建立更……親密的關係。」

  西西莉內心:……

  如果說是萊瑞·希爾維斯特,乍聽之下可能還沒懂什麼意思。

  問題是西西莉就是那位元,需要福爾摩斯避免尷尬的,不去建立親密關係的,西西莉·希爾維斯特。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西西莉的表情鎮定,「更親密的關係?我比較好奇您對親密關係的定義。」

  福爾摩斯難得噎了一下:「我們現在是朋友。」

  西西莉的腦子飛速運轉,要怎樣表現才顯得好清新毫不做作???他把手上的滴管放到一邊,清了清嗓子:「讓我理一下思路,那麼你的意思是,更親密的關係,比朋友更親密,或許我能大膽猜想同我那位遠房表妹有關係?」

  「我能好奇一下發生了什麼嗎?」

  看見福爾摩斯欲言又止的表情,西西莉內心也是歎了口氣。

  哎她當初還是太衝動了。

  她體貼道:「既然你覺得為難,那也可以不必說,所以你想問我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

  說福爾摩斯去西西莉家裡走一趟就會發現身份的暫時讓一讓。嗯

  雖然歇洛克暫時沒有……但是邁克羅夫特……emmmm

  評論好少啊。哎。冷漠撒嬌,給你們喵喵喵了好不好呀。沒有評論碼字都沒熱情……


第十四章 episode.14

  「我聽邁克羅夫特說,希爾維斯特先生正在給他的妹妹尋找未婚夫,」他的聲音有些不自然,「我知道她與蘭開斯特·大衛斯先生有來往,我只是想知道,最後希爾維斯特先生是否有意向……」

  西西莉說不上自己心裡突然冒頭的情緒是不是開心——這種雖然你拒絕娶我但是我知道你還是關心我的感覺。

  但是很快又被別的情緒遮了過去。

  或許他的意思是「西西莉」若是嫁給別人,他就不那麼尷尬了。

  她考慮過很久萊瑞和西西莉的關係,覺得有一定的關心但不太密切是最合適的,因為萊瑞和西西莉的血緣不近,這個年代也沒有那種近親不能結婚的很嚴苛的要求,為了避免往另一個方向發展,這樣是最合適的了。

  主要是往另一個方向發展的話萊瑞和西西莉不免要同時出現,是很難應付的。

  「我不太清楚西西莉和你說的大衛斯先生的關係,」西西莉有點疑惑,「不過如果你說的蘭開斯特·大衛斯是昨天你兄長提過的大衛斯家的繼承人,我覺得萊斯利或許是不會允許兩人訂婚的。你的兄長對萊斯利的影響可不小。」

  福爾摩斯像是小松了一口氣:「雖然發生了一些別的事情,但是不管怎麼說我仍舊希望她嫁得良人。」

  西西莉笑了笑,不置可否。

  實驗是沒有心情再做了,接下來的日子還要去旁的家族拜訪,西西莉把手頭上的試管振盪,結果依舊是沒有結果,索性就放棄。

  「那麼今天就到這裡吧,」這是頭一回福爾摩斯主動提出離開,他一般都會耗著,直到西西莉不得不走,「左右都快要開學了,那麼那個時候再見?」

  西西莉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不過我想,如果是你的話,或許會背著我偷偷把結果做出來也說不定。」

  「哈!」福爾摩斯短促地笑了一聲,「你這是把我當成田螺姑娘……田螺男孩了嗎?」

  西西莉大為驚奇:「我倒是沒想過福爾摩斯你還會看童話……我覺得你可以做到的。」

  「加油,你是最棒的。」

  她板著臉,一個詞一個詞地蹦出來,語氣嚴肅,可是用詞又顯得稚嫩,配上她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卻讓人覺得……很好笑。

  算是,冷漠誇獎。

  儘管西西莉內心一點都不冷漠,甚至相當奔放。

  福爾摩斯把白大褂往門後一掛,穿上大衣:「你可別奢求太多,我頂多是多做幾組,我有預感,這個實驗可能需要好幾年才能找到適合的試劑。」

  「所以你的預感也是學識積累後產生的指導思想?」

  福爾摩斯從門後掛鉤摘下西西莉的帽子扔給她,西西莉差點沒接住帽子又引得他笑了一聲。

  西西莉又高興了起來,冰涼的空氣裡都是快樂的分子。她以前好像也沒有什麼朋友,好像覺得也還好,可是這個時候就算他笑一下都覺得感受到了朋友間默契的意味。

  難怪人人都想要個朋友。

  這種感覺實在是不錯。

  「希爾維斯特。」

  兩人揮手作別之前,福爾摩斯突然叫住了西西莉。

  西西莉這個時候已經能夠很自然地轉身,而不是把他視作偶像回回都要目送他離開了。

  她回過頭的時候可以看見整個街道都是他的背景,他站在構圖最美好的位置,就像這個世界為他存在——馬蹄噠噠的踏步聲,車夫的鞭子在空氣中的響動,古舊的路燈還有被打開的商鋪的木門——這些全只是他的襯托。

  「你最近,話好像變多了。」

  他笑著說。

  西西莉這才發現自己是不是崩人設了,心下有些窘迫,但面上看不出來,索性也就符合了自己「人狠話不多」的設定,脫帽行禮之後利利索索地離開。

  回到家裡的時候正好遇見蘭開斯特·大衛斯從他們家出去,萊斯利在後面相送。

  西西莉下意識地避在牆角沒有出聲,直到大衛斯家的馬車離開才回到家裡。

  萊斯利的表情看上去不算太好,但是在看到妹妹的時候仍舊卸下了防備,摸了摸妹子的假毛。

  「你這個頭髮,是不是該換個新的了?」萊斯利調侃道,「頭髮總不長長也是個問題,而且作為英國男人來說,你的頭髮太茂密了一些。」

  西西莉:……

  「哥哥,你的頭髮也挺茂密的。」

  萊斯利摸了摸自己的髮際線,在他這個年齡段,已經有不少人髮際線堪堪到頂,正面看過去四捨五入是個光頭了,但他卻還好。

  「咱家基因還是不錯,不過你還是換個髮型吧?」萊斯利若有所思地看著西西莉的碎發,「下面本來就壓了真的頭髮,這樣弄還是太厚重了。」

  「哥哥你怎麼突然糾結我的髮型了啊……」西西莉有點懵,但是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那你幫我弄個新的?」

  「要不還是讓萊瑞去弄吧,我要是去買假髮,明天上流社會就全是我的頭髮真假不辨的傳聞了,」萊斯利笑著說,「開學之前給你弄個新的。」

  &gt&gt&gt&gt&gt&gt&gt&gt

  時間總是這樣,當你每天都在嘗試新鮮事物的時候,日日充實,可若是恍然放鬆,時間就變得快了起來,回憶起來好像也乏善可陳。

  西西莉就是這麼覺得。

  同福爾摩斯在一起的時間總是特別快,又特別慢的。

  快到眨眼就過去了,慢到……過去之後,她回憶這些細節可以回憶整整一晚上,她就連他脫帽行禮的角度都記得很清楚,就像是看電影似的,總會猝不及防被一些小動作給撩到,甩風衣,或者是把手杖放在手中把玩,以及靈巧地從人群中穿梭找到食堂僅剩的空位的動作。

  只是遺憾,福爾摩斯先生在學校也只剩這最後一年,如果不是因為他還依賴著學校的實驗室,或許她連這一年都不能見到他。

  不過西西莉倒也沒那麼閑整天纏著福爾摩斯,就她自己,作為一個獨立的女性來說,她也做不出追星追到傾家蕩產的地步。有些遺憾是真的,卻也沒有影響生活,她照例是沉浸在醫學的海洋裡,這個年代的醫學和她腦子裡的有些差別,她不止一次懷疑過自我——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她自己偷偷做了實驗驗證,教科書上有些結論是錯的的,可她又拿不准當不當說,心裡對於自己來自未來的結論更確信了一點,倒也就顯得沒那麼迷茫了。

  她與福爾摩斯先生每週能見兩到三面,一次可以呆一個下午(做實驗或者看書,他們之間算是很有共同話題的朋友),福爾摩斯先生也說她看起來狀態好了很多。

  學期中病理學進行了一場實驗考試,考試結束後西西莉和肯特在外頭對答案,因為提前和福爾摩斯說過今天的考試,故而兩人的圖書館之約便是取消了,西西莉不緊不慢地同肯特討論他們倆分到的那具標本的多囊腎,這種時候往往是肯特講得多,西西莉只需要負責肯定或者否定就好了。她在別的人面前話總是少,看起來有些冷漠。

  西西莉不是個很受歡迎的人,她也無心與人往來,只是史密斯那個案子之後肯特總顯得對她信任有加,她也就沒有怎麼拒絕。

  「我看到你最近好像經常跑圖書館,是在研究什麼嗎?」肯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她,他這個同學總是神神秘秘的,他應該算是同希爾維斯特關係還不錯了,問這個問題也不唐突。

  「最近在看孟德爾的論文,雖然老師沒有給出評價,但我覺得意義很深刻,」西西莉記得很清楚,「畢竟大量的時間精力,還有突破性的做法,把數學投入到生物學裡去,我覺得他的理論還能解釋很多事情。」

  只有在提到學科內容的時候,西西莉才會說的話多一些。

  肯特剛準備張嘴,突然眼睛嘴巴全部張大:「……我的天!」

  西西莉猛地往那邊一看,一個人影正從側邊的樓墜落。

  太快了,他的後腦往地上重重的一磕,血就流了出來,鮮紅色的血暈開攤在石子路上。

  思維還沒跟上身體,西西莉回過神來的時候手指已經摸上了那人的頸側——那是蘭徹,他的眼睛睜得很大,本來憂鬱的眼睛失去光彩,又叫人感受出震驚。

  他死了。

  西西莉往天臺上看,沒有看到人。

  「肯特!去叫人!注意一下樓裡有沒有出來不一樣的人!」她疾言厲色喊道,拔腿就往樓裡跑。

  剛剛跑到二樓,有人抓住她手腕把她攔住——

  「希爾維斯特?」

  「蘭徹·大衛斯從樓上掉下來了,我得去上面看看。」她沒有心情去管別的,徑直甩開他的手就噔噔噔往上沖。

  福爾摩斯聽見了西西莉的話迅速反應過來,手撐著欄杆幾乎是一步三四個臺階地往上跑。

  「那大衛斯他人呢?」

  「肯特在下麵看著,我讓他叫人了!」

  明明是西西莉先開始跑的,到了五樓的時候福爾摩斯已經在前面了。

  「門被鎖了。」福爾摩斯拉了拉門,沒拉開,擰動門把手也沒有用。他皺了皺眉正思索手邊有什麼小工具可以撬鎖的時候卻看見希爾維斯特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黑夾子,儼然是要撬鎖的模樣。

  「希爾維斯特!」

  他喝止了她。

  西西莉抬著頭一臉懵:福爾摩斯先生不也是撬鎖一把好手嗎?

  「你會撬鎖嗎?」                        

  作者有話要說:

  西西莉表示我這一激動講不好就撬開了呢

  然後她就被蘇格蘭場的人抓走了233333

  話說每條評論我都有回復的!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看看!麼麼噠-3-

  西西莉這會兒能把人當朋友,不代表一直……她的態度總是在朋友和偶像之間搖擺。我稍微說一下,怕後來她又開始追星模式小天使們有點兒不適應。

  昨天評論很熱情!今天更熱情一點你們資瓷不資瓷啊~

  話說西西莉被福爾摩斯一問還以為自己掉馬了,然而並沒有……emmmm我劇個透吧,其實福和西西莉有別的交集,不是西西莉以為的只見兩面,福其實還是有關注西西莉的,西西莉已經很久沒在社交場活動了,福拜訪的時候也沒有看見,麥哥嘴裡撬不出一個字,所以還是關心了一下。(這個內容不好加在正文,不知道以後番外會不會寫到,先說明,以免各位覺得崩壞。)


第十五章 episode.15

  「你會撬鎖嗎?」

  一句話讓頭腦發熱的西西莉一下子就冷靜下來,她甚至想把黑夾子塞回去假裝沒拿出來過。

  順嘴就接了一句:「如果你沒叫住我說不定我就會了。」

  算是個玩笑話,但是兩個人都沒心情笑,門是朝裡開的,意味著兩個人也不能撞開。

  福爾摩斯看了一眼,手指動了動,很快做了決定:「我去樓下叫老師,你在這兒看著。」

  西西莉點點頭,福爾摩斯又腳步如飛地往下走,這個時候樓裡已經是相當喧鬧了,看起來很多人都已經知道有個人從樓上掉了下去。或許是挨著窗戶的學生看到了,不知道老師都會怎麼處理。

  不過西西莉覺得有點兒奇怪……理論上來說福爾摩斯應該會開鎖的啊,還是她記錯了?

  好吧也可能是因為此情此景並不適合……

  這一次來了兩個腳步聲,西西莉猜測那個重重的腳步屬於福爾摩斯,他耐著急性子壓低了步速。那麼另一個人應該是個老人家。

  額頭上褶子都快要壓掉眉毛的老人已經有些氣喘,開鎖的時候手卻還是穩的。

  西西莉注意到這門反鎖了,老人家轉了兩圈才擰開。

  門被推開,入目的是空蕩蕩的地和陰沉沉的天,還有齊腰高的護欄。西西莉左右掃視沒有看到別的人。也沒有注意到什麼東西,只有一個清潔房孤零零的在那,西西莉知道這裡面一般就放些清潔工具並且也有水——特殊情況下可以直接從這連個水龍頭往下澆水——現在這個房間從窗戶往裡看沒有人,門也是鎖著的。她直接沖著護欄那邊走,往下面看:「肯特!」

  大衛斯先生的臉朝上,臥在血泊之中的場景叫西西莉感覺到目眩。

  福爾摩斯攔住了她的胳膊低聲提示她小心一點。

  肯特站在死者身邊,聽到西西莉的喊聲抬頭看,也喊話回復:「已經有人報.警了!」

  那位老人也往欄杆看,西西莉和福爾摩斯下意識就伸手攙了一下。

  「我的天!」

  老人一口氣沒吸上來,就像是失去意識,好在西西莉和福爾摩斯都扶著沒讓人摔倒。福爾摩斯把人半扶到一邊,解開了他的扣子讓他先躺著。

  「這裡什麼都沒有。」西西莉皺了皺眉,看到福爾摩斯先生還站在欄杆那兒又站了會兒才往她這邊走,西西莉走回到門的位置,據說以前這個門是從教學樓內用掛鎖鎖上的,可是那掛鎖總是被遺失,後來才換的這種門,沖著教學樓裡面的那邊倒是沒什麼問題,只是朝外的那邊把手風吹雨淋的,多少有些積灰,漆也有磨損。

  油漆本就起皮的很,可能是被刮蹭過,只剩下斑駁。西西莉猜測,周邊一點兒漆皮都沒有,應該是最近有人從裡面擰過,很有可能不止一次。

  西西莉回過頭的時候,發現福爾摩斯站在自己兩米遠處,手撐著那個清潔房的頂部,雙臂猛地用力,再用膝蓋一頂,一抬竟然也就爬上去了。

  「福爾摩斯?」西西莉有些疑惑地喊他名字。

  他沒有回答。

  兩分鐘之後,福爾摩斯直接從上頭跳下來:「我們一起先把這個老師送回去吧。」

  西西莉覺得當下也沒好提問,索性就什麼都不說,把老師給帶了下去,拖到辦公室裡灌了幾口白蘭地,又找藉口說同學還在下面等著他們可能需要匯合一下就離開了。

  他們到樓下的時候蘇格蘭場的探員還沒來,肯特臉色發白,但是看起來比最開始的情況好了不少。

  福爾摩斯沉迷於案件的時候會忘記些事情,比如他這一時就沒想起要跟肯特打聲招呼什麼的,他看了一眼四周,有些學生還圍著,但他也沒有很在意,直接蹲下身,不知道在看什麼。

  西西莉聽見周圍人絮絮的議論,便開口問道:「福爾摩斯,你肚子不舒服嗎?」

  借此算是不太走心地給福爾摩斯開脫了。

  她的視線下意識避開了死者的臉,她其實好像也有些膽小,眼睛就盯著他的手邊看。西西莉可以看出這樣一雙手是決計沒做過什麼粗活的,說不定還學過鋼琴什麼的,唯獨拇指食指看著有乾裂成繭的情況,大概是用粉筆的緣故,這一邊的西裝褲上也是蹭了灰的。

  「警.察來了!」有人小小地驚呼,之後一陣騷動。情景如同摩西分海,那一波人在喧鬧中走來。

  西西莉回過頭看,為首是一位額頭上光亮乾淨的男人,嘴邊的一圈好像還留了幾個點印,像是沒剃乾淨的兩三個胡茬,額頭也十分前凸,不知道是不是顱骨管束不住他的腦子不得不擠壓變形了。

  「你們是第一現場發現人?」男人說話的聲音局促,像是從狹小的喉腔裡擠出來的,又帶著命令的語調,「我是格蘭特警長,希望你們配合我進行調查。」

  福爾摩斯挑了挑眉,像是認識這位元警長,但是顯然格蘭特警長並不認識福爾摩斯,只是帶著一些倨傲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嘲諷這人奇奇怪怪地,沒事蹲在案發現場。

  之後就有警員要把他們帶走,西西莉回頭看了一眼,蘭徹·大衛斯先生的嘴大張著,像是要喊出什麼,但是他的墜樓太快甚至還沒來得及呐喊出聲。

  三個人各懷心事地跟在探員身後走,肯特倒是想和西西莉說些什麼,但是西西莉看著在思考什麼,再加上邊上還有外人,他也就惶惶然跟在後面不置一詞。福爾摩斯先生顯然是已經沉到思考裡去了,西西莉覺得他會思索怎麼樣再看一眼死者的遺體——畢竟今天在場的人太多了,他並不方便好好看看。至於西西莉在想什麼,剛才已經提過了,她在想福爾摩斯先生在想什麼。

  口供做完,西西莉還沒來得及同福爾摩斯多說幾句,萊斯利就派人來接她了。西西莉只能次日再找個機會尋福爾摩斯交流去。

  她神色不虞地登上家裡派來的馬車,雙手疊在自己的手杖上閉著眼睛,馬車的顛簸令她腦仁兒發疼,那人從空中高速墜落,落地時腦袋開花的場景無孔不入,時不時還能閃出他死後的那張震驚的臉。

  明明對蘭徹·大衛斯這人沒什麼印象,這個時候卻突然想起了那天他們初次相遇的場景,且變得更清晰。他躲在宴會一隅,舉著酒杯跟她說:「如果喜歡,就不要呆在這裡。」

  他是逃離了責任才到了劍橋當老師的,可是他有沒有想過自己的死亡。

  西西莉的直覺告訴她,這絕對不是自殺。

  自殺的人可不會這樣跳樓。

  回到家裡的時候萊斯利正把報紙遞給女僕,看見她進來了連忙起身安撫:「西西莉,今天沒有嚇到吧?」

  萊斯利替西西莉把離他最近的椅子拉開,安撫地拍了拍西西莉的肩膀:「蘇格蘭場那邊有我的人,他們發現目擊證人有姓希爾維斯特的人就拍電報告訴我了,我趕緊叫馬車夫去接你,回家了肯定會安心一些。」

  講了一通發現西西莉看著有些恍惚,萊斯利心裡就更難受了:「真嚇著了?」

  西西莉回過神笑了笑,她以為這是很自然的笑,哪知道兄長大人腦補出了一個被鮮血刺激到了的小可憐。

  「不,我只是在想事情。」西西莉否認,「說不上太驚嚇。」

  「這件事情就別想了,蘇格蘭場雖然效率低下,但是一起普通的墜樓案多少還是會有辦法的,」萊斯利皺了皺眉,「你會不會晚上睡不好?我要不叫家庭醫生給你……」

  「哥哥!」西西莉適時打斷,「真的不用,我覺得我還好,我只是有些沒反應過來,今天晚上在家裡睡覺就足夠舒緩我的神經了——」

  看著萊斯利還是皺著眉深深憂慮的兄長形象,西西莉歎了口氣。

  「哥哥你忘了我是學醫的嗎,人體標本都碰了不少了,真的,不用太擔心我。」

  「怎麼可能不擔心,」萊斯利小聲說,「今天讓廚師做了你喜歡的燉湯,你多喝一點兒。」

  為了不讓兄長總是憂愁地盯著她,西西莉把腦子裡的屍體以及現場拋出腦外,專心應對萊斯利地回答,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晚上睡覺之前萊斯利難得孩子氣地聲稱要抱著枕頭睡在妹妹房間門口給妹子當守護神……

  當然了,西西莉態度十分強硬地拒絕了甚至從外面鎖上了哥哥臥室的門並且威脅要讓女僕在他房間裡盯著他睡覺。如此萊斯利才作罷。

  回到房間的西西莉難得有些無所適從了。筆記和書全部都帶到了學校,躺在床上是真的怎麼都睡不著。腦子裡一直在想一直在想,卻怎麼也沒捋出個頭緒。那種最開始的驚慌過去之後,似乎連腦脊液都是興奮地,滋養著她的頭腦。

  她說不清楚,這種興奮究竟是因為要繼續同福爾摩斯合作,還是因為,對於案件本身。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好少有點傷心。(是的昨天評論又變少了)

  今天沒啥想說的了,你們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這關係到明天更不更新。我絕對沒有在威脅。我這是獎勵。)

第十六章 episode.16

  萊斯利幾乎是想讓西西莉在家休息一周再回去上學,西西莉當時就急眼了——一周啊!一周可是有七天啊!柯南一年都破了幾百個案子我們大福雖然做不到日案數十但是七天一定夠這麼個案子了吧!那還了得!

  西西莉當場就跳起來了跳起來之後突然發現自己的理由不能這麼說啊不然她哥肯定要炸,便是慢條斯理地把裝蛋的小缽的蓋子蓋上,走到哥哥身邊甚至開始給哥哥按肩膀。

  「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醫學生課業緊,我少上一節課都虛的慌,一周不上課,你是不是想讓我掛科啊,那太丟我們希爾維斯特家的人了。」

  還可以放柔了語氣。

  萊斯利被妹妹突然來的這一手嚇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看著西西莉雖然眼下有些青黑,但舉止正常,似乎還算是精神,多少也放了心。雖然西西莉捏肩膀的動作有些太輕,但萊斯利也沒打算告訴西西莉,他的西西莉又不需要去服侍別人,做這些幹什麼,偶爾擺個姿勢討好討好他就夠了。

  「好啦,你今天下午還有課是吧,現在叫車夫把你送過去吧,」萊斯利終於鬆口,「我知道你在家吃午飯肯定來不及。」

  西西莉吐了吐舌頭:「那我上去換衣服啦,哥哥最好了!」

  出門之前萊斯利突然又叫住了西西莉。

  「西西!」萊斯利叫她。

  西西莉回頭:「怎麼啦?」

  萊斯利皺了皺眉:「蘭徹·大衛斯出了事,大衛斯那邊肯定會想辦法查到真相的,如果他們找你你也不要慌,知道嗎?」

  「萬一手段比較強硬,我記得你和福爾摩斯關係還不錯?」

  西西莉愣愣地點點頭。

  「那就想方設法向他求助,福爾摩斯……」他頓了頓,「福爾摩斯是位值得信賴的紳士。」

  西西莉笑了笑:「我知道。」

  「哥哥再見!」

  她當然知道福爾摩斯先生是一位值得信賴的紳士,她記得曾經有位無辜的委託人對他說:「只要知道您在外面為我奔走,我可以高高興興地走進監獄」。

  福爾摩斯先生當的起。

  &gt&gt&gt&gt&gt&gt&gt&gt&gt&gt

  或許在工作的時候確實需要一個夥伴給自己一些成就感,福爾摩斯坐在咖啡廳裡望著外頭的乞丐們,用勺子撥弄著咖啡裡的方糖。

  他本來想和希爾維斯特談當時看到的情景,還沒說呢希爾維斯特家的馬車夫就來把人接走了。死者蘭徹·大衛斯和希爾維斯特家有些牽連,第一時間把人帶走也可以理解。然後呢他又想著要不和肯特談談,不知為什麼又否定了這個念頭。

  可能是因為他總覺得希爾維斯特肯定會第一時間到他身邊來,這種近乎直覺的猜測讓他擱置下了找肯特談話的念頭。

  之後他幹乾脆脆地翹了早上的課——反正也不怎麼重要——跑去天文學系聽八卦了。恰好這天早上本來就應該是大衛斯的課,大衛斯死亡後學院臨時安排了個老師講課,老師不太瞭解教學進度,故而這節課一直在聊伽利略以及牛頓等本校相關人才的事蹟。這對福爾摩斯來說是極好的機會,課堂沒有重要內容代表著學生們更愛肆無忌憚的嚼舌根。

  福爾摩斯幾乎都不用刻意打聽,稍稍支棱起耳朵便能聽到窸窸窣窣的八卦。

  「就我說啊,你看有誰跳樓會臉朝上啊,渴望光明嗎?我說這事兒肯定不是自殺。」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好像說大衛斯家庭背景也很好,你沒看他管那些學生的時候從來不留手的。」

  「說真的,我今天看到蘇格蘭場的人把威廉姆斯帶走了,威廉姆斯這人平時看起來也不是會和人結仇的人啊,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啊?」

  「你不知道啊,他之前作弊被大衛斯抓了,處分可厲害,估計是有矛盾。」

  「好像不止,最近去過大衛斯老師辦公室的那些人都多少牽連了。」

  在看見希爾維斯特飛速跑上樓的時候他就有所猜測,如果是很明顯一看就是自殺的現場,希爾維斯特一定不會如此激動地率先往樓上跑。

  在沒有看到現場之前,福爾摩斯依靠西西莉的反應做出了謀殺的判斷。

  當然了,西西莉也當起了這份信任。

  從現場的情況看(包括反鎖的門和死者死亡方式),兇手一開始一定是想做出自殺的假像。只是中途除了變故,死者不但沒有面朝下跳樓,而且死時表情震驚,絕不是想要自殺的人會有的。

  福爾摩斯的鋼筆筆尖墨水已經有些乾涸,他皺了皺眉,在紙上畫了好幾個圈才重新沁出墨水,他有點不記得這支筆是哪裡來的了。他和希爾維斯特在醫學實驗室呆久了,不知道怎麼就養成了看見筆就收了的習慣。

  顯然的,手上這支筆肯定不是自己的,這種劣質鋼筆,大概也不會來自希爾維斯特。或許是醫學實驗室裡誰落下的。

  他凝神聽,記下了幾個名字,決定下課就去蘇格蘭場碰碰運氣。

  西西莉到學校之後,到了她和福爾摩斯常見的實驗室找了一圈,發現人不在,吃了飯之後又去圖書館跑了一趟,依舊沒找著。想著福爾摩斯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在奔波了,只能暫時放下思緒去教室上課。一節課上的心神不寧,她看見肯特整個人跟魂都沒了似的,但是有時候看起來又沒那麼失常。西西莉覺得這位大概也是具備什麼奇怪的體質,不然怎麼解釋她和肯特走在一起對答案,一次碰著自燃一次碰著墜樓?

  西西莉想著多少也算是有些革命情誼了,乾脆寫了張紙條傳給他,問他是不是還很緊張,看著魂不守舍的,請務必調節情緒。

  肯特回了張紙條道謝,聲明自己已經好了許多。

  下課後西西莉在學校就有些待不下去了,圖書館找不到人,實驗室也沒有,她又習慣了這天下午共進晚餐以及自習的時間,乍然打破有些不自在,乾脆就跑到了校外的布魯斯咖啡廳買了杯卡布奇諾坐著。

  她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或者在家的時候才喝卡布奇諾,因為卡布奇諾實在太甜,一個男孩子喝這個總覺得有些gay.

  或許她就是因為自己是個假男人,才總有這種疑神疑鬼的感覺。

  在她溫習到書本第三章第二小節的時候,困意就找上了她,她看著卡布奇諾的拉花發呆,然後沒忍住,伸手用小勺一下一下的攪動。紳士淑女們被要求攪動的姿勢都要準確,手指動而手腕不能動,六點鐘方向和十二點鐘方向來回攪動。這讓人看起來像是一台高貴的儀器,做著細微的往返運動。

  她對這樣的禮儀沒有很多好感,但是身體的本能讓她這麼做。即便她看著窗外走神,手上的動作依舊標準。她覺得可能要下雨,不知道那些乞丐們感覺到沒有,或許雨澆下來的時候他們能很快反應過來找到地方避雨。

  「希爾維斯特。」

  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西西莉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手裡的咖啡匙落在玻璃杯裡惹起清脆的一聲響,她腦子裡第一反應是「我給裡給氣喝卡布奇諾沒有讓先生看到吧」,然後回頭,果然看見了福爾摩斯先生就坐在她鄰桌。

  「福爾摩斯,你怎麼在這裡?」西西莉的聲音差點沒藏住,好在她很快冷靜。

  「事實上,我坐下來沒有多久,」福爾摩斯端著碟子坐到了西西莉對座,「我來的時候你已經喝完了咖啡,正在拿著勺攪拌空氣——」

  他笑了笑,眼裡含著興味:「我本來還想看看你準備攪動多久的。」

  西西莉低頭一看——

  杯子裡果然只剩下一些咖啡漬。

  心下赧然,覺得有些丟人,想轉移話題,好在案件剛發生,話題還有許多,她本想跟他說她那天看到了什麼,可是到了嘴邊卻只知道重複問那個問過的問題:「你怎麼在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來了。

  看文的時候發現別人的小天使根本不需要作者求評論都有好多好多評論啊,開始思索自己是不是賣萌賣太多了你們已經厭倦了……

  啊一定是文沒有合適的值得討論的點你們都沒動力留言!

  所以明天我反思一天,不更新……

  本章西西莉發動:秘技·按肩膀!秘技·杯子裡攪空氣!


第十七章 episode.17

  「我剛剛和這家店的老闆聊天,」他笑了一下,「有一位嫌疑人提出了明確的不在場證明,說他確實是在咖啡廳,蘇格蘭場的警員過來求證過,這讓我的二次求證多了些困難,老闆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但是你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西西莉肯定道。

  「我得到了答案,至少是老闆自己深信不疑的答案,」福爾摩斯表情帶著一些譏誚,這樣的感情有些隱晦,讓人覺得稍縱即逝,「不過倒是引起了我更大的懷疑。」

  「比起這個我更想問的是,現在蘇格蘭場那邊也認為大衛斯老師不是自殺嗎?」

  「就算是蘇格蘭場的人也應該能想到,正常人跳樓不會面向天空,」福爾摩斯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表情變得頗具深意,「他們在懷疑我們倆包庇了兇手。」

  「哈?」西西莉一時沒反應過來懵了半秒,「哦哦我明白了,當時是我倆沖上樓打開的門,門是從天臺那邊鎖的,天臺的唯一出入途徑是門——」

  「嗯,唯一可以藏人的地方是清潔房,當時我從窗戶看了裡面沒有人,」福爾摩斯皺了皺眉,「其實也是有些疏忽,裡面還有挺多箱子的,如果真心想要藏身,或許還是有辦法。所以我後來回去看了一眼那個清潔房,能夠藏身的地方都沒有人的痕跡,但是灰塵看起來都落了有一周。」

  「那麼蘇格蘭場的人懷疑兇手藏在天臺,等我們開了門才逃走的?」西西莉也覺得有些荒唐了,「這就太……」

  福爾摩斯笑了笑,只是笑容下藏著一些慍怒似的:「這不是我第一次懷疑他們沒有腦子。」

  西西莉見不得男神這種有些惱怒的蹙眉情態,語氣溫和道:「其實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他們暫時沒有想到別的出路,說明他們至少學會了排除掉一些不可能,比如說兇手不可能跳樓。」

  說出來像個冷笑話。

  「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剩下的無論多麼令人難以置信,那必然是事實。」

  福爾摩斯輕哼了一聲。

  西西莉眼中的福爾摩斯此刻就是帶了一個閃光效果,後面甚至要有背景音樂,就是福爾摩斯舞臺劇那種突然激動的小提琴曲。

  來、來了!大偵探經典臺詞!

  福爾摩斯敏感地發覺到突然激動的夥伴,在她閃閃發亮的眼睛下突然就有些不自在了。

  「怎麼了?」

  「沒事沒事,就是……」西西莉掩飾性咳了聲嗽,「那句話說的太好了,只是蘇格蘭場的人不似您這般具有豐富的知識儲量,排除法的前提也是要他們懂得列舉,準確地說是窮舉,列出所有可能的方案。他們做不到這個,這就是他們……他們得出這種結論的原因。」

  她想回答的是:這就是他們不如你的原因。

  福爾摩斯聽到這樣的話表情像是稍微松了一下:「實際上那句話是我父親時常說的,我和邁克羅夫特——我的兄長,我們都引以為訓。」

  西西莉的表情大概就是:對對對您說的都是對的。

  「那麼您對於兇手的逃脫方式有了什麼看法嗎?」西西莉轉了個話題。

  「暫時還沒有思路,或許我得去現場再看看,比起這個,我更想詢問你當天你看見了什麼?」福爾摩斯招了招手,讓侍應生過來,要個希爾維斯特續一杯咖啡。

  侍應生看了一眼就要脫口還要一杯卡布奇諾嗎,被西西莉及時打斷:「要意式濃縮。」

  待侍應生走了之後西西莉注意到福爾摩斯似乎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杯子,西西莉就是想瞞住自己不太愛喝咖啡這一項(她其實也不太清楚為什麼要瞞著,總之就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稍微能接受的咖啡就是卡布奇諾)。

  「其實已經和探員說過一遍了,」西西莉把杯子推到一邊,「那天不是考完試出來,我正好和肯特在對答案,事發突然我沒看時間,從考試結束的時間以及步行時間來算,大概是下午四點十分左右。」

  「當時路邊人不多,你知道的,一般下課時間都是四點一十五,只有考試的學生會在四點下考,正好我和肯特兩個人,我們兩和大部隊的方向不太一樣,大多學生都是往宿舍去,我恰好要去圖書館,肯特想和我一塊去。」

  「差不多就走在那棟樓前五米左右吧,肯特先看見的墜落,等我注意到的時候大衛斯老師已經落到了三樓快二樓的位置——我記得很清楚,就那樣砸下來,我第一反應是過去看是否死亡——應該是落地瞬間就死亡了,然後我就往教學樓裡跑,那棟教學樓只有一個入口,但是有兩個樓梯間,你應該知道。我看到大衛斯老師墜樓的姿勢就覺得很可能不是自殺,第一反應就是去天臺抓人。我讓肯特在原地守著大衛斯老師的遺體,並叮囑他注意來往的人,尤其是行色匆匆,都沒看一眼熱鬧就跑掉的,和周圍人格格不入的人。」

  「所以肯特看到了沒有?」福爾摩斯挑了挑眉,看見西西莉的表情之後露出一個不出意料的表情,「他們總是看不見。」

  「其實也有我的問題,我已經不記得我是怎麼喊的了,可能說的沒那麼詳細……」西西莉有點小小的窘迫,「或許我只說注意一下有沒有人之類的吧。」

  福爾摩斯沒有打斷希爾維斯特,只是他發現自己這位友人有個小小的特點,他似乎總是在替朋友開脫,甚至把自己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這並不符合那位傳言中「有點獨」、「沒有集體榮譽感」的萊瑞·希爾維斯特的形象。

  他倒也不以為意,傳言中的人總歸只是零星透露的訊息,不見得完全可信。

  「不過就算刻意注意了,也未必有什麼作用,從門反鎖的情況來看,兇手未必是從樓梯間下來的,」福爾摩斯稍微側身,讓侍應生經過把咖啡放到了西西莉桌前。

  意式濃縮的苦澀味道一下子就沖進西西莉的鼻子裡,她有點想皺眉:「是,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就像是我沒想明白為什麼天臺的門安裝了一個那樣的鎖。」

  「關於這把鎖我倒是知道,」福爾摩斯短促地笑了一下,「不過是校園裡的兄弟會的事情,說起來你沒有受過他們的招徠嗎?鑒於你姓希爾維斯特。」

  西西莉大為驚奇:「兄弟會?我並不清楚。」

  「總之,對於一些背後無勢力又惹人厭的人,兄弟會的成員們總會做一些……惡作劇,」他說『惡作劇』的時候像是咬著牙吐出來的,難得洩露了自己厭煩的情緒,「以前天臺上那個是掛鎖,從教學樓裡面開的。有一次,低年級一個學生被推上天臺然後鎖了一晚上,沒有人幫他,第二天他就在那幫兄弟會同學到樓下的時候,從上面跳了下去,甚至還壓死了一名學生。」

  西西莉忍不住驚訝,嘴都有些合不攏:「我的天,我是不是該慶倖我沒有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也沒有遇見不好的事情。」

  「不過也是可以理解的,兄弟會那幫人對於醫學類院系總歸是敬而遠之,或許是怕自己某天生病,落在了自己仇家的手裡,」福爾摩斯的語氣溫和了一些,像是在寬慰,「不過這個鎖倒不是我們的重點,我問了問守門的老人,他說天臺的門這幾天都沒鎖,因為這幾天正好要掃除,總是要到樓上去,反正清潔房的門是鎖著的,就沒鎖天臺的門了。」

  「你這一天可做了不少事情,」西西莉啞然,「我猜你連和受害人有過節的人都已經找出來了。」

  「是的,我說過,我到咖啡廳是確認一個人的不在場證明。」福爾摩斯笑了笑。

  西西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自己最後一條資訊交了出來。

  「我覺得這可能不是單純的仇殺,」西西莉抿了抿嘴,「背後可能還有別的。」

  福爾摩斯有些驚訝,他深邃的眼睛裡像是藏著一片海,而海又向來是迷人而包羅萬物的:「我想知道你這麼說的原因。」

  「兄長……我是說萊斯利他讓我最好遠離這個案子,」西西莉覺得嘴唇發幹,便是喝了一口咖啡,苦的她皺了眉,連喉嚨都發澀了,「如果只是普通的師生之間或者同事之間什麼的糾紛,我覺得萊斯利不會特意告訴我回避,我覺得這肯定有問題,說不定……和大衛斯家族有關。」

  「和大衛斯家族有關嗎?」他的話恰好與西西莉的尾音重疊,他的表情是顯然的興奮,眼睛裡的海也興起了波瀾,「那麼……」

  「可我還是想參與。」西西莉搶了話頭,只是她這一句話也是沒有說完的。

  可是我還是想要參與,和你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關於兄弟會的事情,大福的演員Jeremy在採訪中提過,反正也有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此處借用了這個背景。

  有妹子說偵探言情沒啥爆點,我居然蛋蛋地興奮了起來……媽耶我這可是偵探言情啊!偵探!我的媽我從來沒想到能得到這個形容詞畢竟在這方面我是有點不行的……沒看我懸疑推理的tag都不敢打…

  收藏漲的有點快,我平復一下心情,後天更新。


第十八章 episode.18

  福爾摩斯看著西西莉有點緊張的樣子,有點忍不住撐著額頭笑了一聲:「希爾維斯特,我不太明白為什麼你總是有些緊張。」

  西西莉沒想到自己的緊張居然外溢到這種程度了,被點出來也是有一些不知所措:「是嗎?」

  腦子裡也飛快運轉找到了個藉口:「我只是覺得或許你會因為我兄長的話,從而把我排除在這個冒險之外。」

  「我知道你很對這些小謎題感興趣,就算沒有我或許你自己也會去做一樣的事情,兩個人會更快一點——況且,我將你當朋友可不是因為你的兄長,你大可放心。」

  福爾摩斯再一次想到了希爾維斯特身上的那些矛盾點,其中最要緊的一條大概是要包括他在他面前總是很緊張。

  福爾摩斯的話讓西西莉放下心來,她松了口氣的同時也露出了一個愉悅的笑容:「那就好,畢竟在你身邊,不管是什麼樣的謎題我都能看到希望。」

  「那你可真是高看我了。」

  他的思緒猛地中斷,被這樣一句話居然說的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故作自然地挑了挑眉毛,語氣淡淡道。

  福爾摩斯的視線稍稍收回,西西莉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偶像可能是有些害羞了,說完了內心話就自然而然地轉回了原來的話題:「說起這個墜樓的事情,如果排除掉了自殺,那麼很明確的,是有人把他推了下來,當時匆匆一瞥,大衛斯老師身上似乎沒有打鬥痕跡,沒有蹭上天臺的灰,那麼我們可以初步估計兇手是趁其不備把他推下來的。」

  西西莉有個毛病,就是緊張的時候說話乾脆俐落仿佛很有把握,放鬆之後反而是有些絮絮叨叨,一句一句的連著說話。

  福爾摩斯頗為肯定地點了點頭,收到了激勵的西西莉忍不住就繼續往下說:「不對……我記得他的右腿上還是蹭上了,很可能是欄杆上的灰……這麼說來,如果是趁其不備往下推,那肯定是從背後推比較合適,而死者墜樓的方法,卻又像是正面推下去的,我在想會不會是兇手下黑手的同時,死者恰好轉身。」

  「不可否認,你說的是一種可能性,」福爾摩斯端起咖啡杯小啜一口,「但是這對於我們找到答案沒有指向性——你恰好錯過了重點。」

  西西莉有些臉熱,她或許是在這方面沒有好多天賦,總是忍不住去想現場到底是怎樣的,沒有嚴謹推理便自顧自幻想出一個結局。好像是有些沒有用。

  嗯……沒事,福爾摩斯先生對待自己比對華生醫生要好多了,她記得原著裡提過福爾摩斯先生毫不避忌地對華生醫生說「你剛好錯過了全部的重點」。自己收到的這句點評嘲諷力還不算足呢,福爾摩斯先生還是留了情面的吧。

  可是華生醫生和福爾摩斯先生的關係肯定比自己此刻與福爾摩斯先生的關係好很多啊。

  什麼啊。

  ……是因為自己和福爾摩斯先生其實關係沒那麼好所以才留了情面的嗎。

  Sad

  少女西西莉陷入了深深的憂愁。

  她歎了口氣:「好的吧,或許我的問題就在於書讀的太少,想得太多。」

  福爾摩斯頗有些驚異地看了一眼西西莉,似乎是本能想順著西西莉的話往後調侃幾句,想了想話題還是要拉回來,故而他也僅僅只是看了一眼:「你不覺得我們應該想的問題是,為什麼大衛斯老師會到天臺嗎?」

  西西莉猛然抬頭,才發現自己一不小心遺漏了重點:「大衛斯老師當天有課嗎?」

  「沒有。」福爾摩斯淡淡回答。

  「為什麼老師會出現在天臺?」西西莉順著福爾摩斯先生的思路去想,「那天又不是什麼適合在天臺曬太陽的舒服天氣,也不知道大衛斯老師有沒有天臺吹冷風的習慣,天臺只有一個清潔房,我覺得老師的目的也不是往那裡去,除了是喜歡上天臺吹風,這一點被兇手利用了這一種可能之外就只有……他與人有約?」

  「顯然,」福爾摩斯的唇角翹了翹,「那麼問題來了,什麼人會約在天臺?並且約在教學樓的天臺?」

  「學生,老師,還有管理清潔房的人?」西西莉不太確定地提出。

  福爾摩斯搖了搖頭,沒有給出回答:「我明天會再去現場看看,或許我能解開兇手是怎麼逃脫的這個謎。」

  「我能做什麼?」西西莉有些興奮了,「我是說……我總不能只祈禱今晚不要下雨把天臺的痕跡沖刷掉。」

  福爾摩斯拿起手杖向上晃了晃:「看起來你是在等待一個明確的邀請,或許我們明天能一塊去現場?說實話,我對能不能找到結果,還沒有很大的把握。」

  他將咖啡飲盡,利索地起身,拂了拂風衣的下擺:「我還有些事須去邁克羅夫特的辦公室,那麼明天早上——明天早上或許得早點,六點見?」

  在得到西西莉的肯定之後,福爾摩斯從椅背後拿下帽子戴上,壓了壓帽檐與她告別致意。

  西西莉坐在原地,從落地窗往外看,沿街有一些乞討的人,他們顯得那樣隱蔽,仿佛融入了背景裡面,安靜地坐在那兒等待行人的施捨,偶爾遇見了目標客戶的時候會稍微大膽一些伸手去討。

  這群人中有個可愛的小姑娘,西西莉看了許久,小姑娘的臉瘦瘦的,下巴也尖,有點可憐的樣子,可是眼睛亮亮的,討人喜歡。她的衣服有些破了,手上身上有些灰印子,但是手似乎是乾淨的——她幾乎只要伸手就能討到錢,想必是揣摩清楚了誰會給,不做無用的功夫,西西莉甚至看到一位女士給了她一個幾尼——這可不是個小數字。

  大概是看的太久了,那個小姑娘抬起頭的時候好像也注意到了西西莉,她像是怔楞了一下,笑了起來。她的唇形和西西莉很像,唇肉是厚薄適中,不說話的時候好像嘴角也有一點點翹的幅度,笑的明媚的時候牙齒露出來,叫人覺得溫暖。

  口袋裡好像還有幾個先令,西西莉想了想從口袋裡掏了掏,剛才咖啡找了她六個先令,她看了一眼咖啡實在是不想喝了,便是直接起身,外套扣好之後低著頭走了出去,她和福爾摩斯先生呆多了,拿著手杖的時候也學會了更加自然地揮舞,這令她看起來更具有紳士風度。

  她走到那個小姑娘面前,半蹲下身子,看著她。

  小姑娘似乎是早料到她會來,就站在原地,也沒有伸手求別人的施捨。

  「你知道我會來?」西西莉想了想,覺得幹撐著膝蓋同她說話有點彆扭,便脫下了手套要同她握手。

  小姑娘有些驚訝,完全沒想到這樣一位紳士會要結識自己,或許是因為長期在外讓她更加有警惕心,她好久沒伸手。

  好在西西莉也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身份是一位男士:「抱歉,我應該等待女士主動同我握手的。」

  她坦坦蕩蕩戴好手套:「你看見我了?」

  小女孩咬了咬嘴唇:「我看見你一直看著我。」

  西西莉啞然,她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就跟著了魔似的,或許是因為有些感觸,這麼個小丫頭,可能就八九歲,在這樣的環境下也憑藉自己作為孩童的智慧生存。

  人活著就很辛苦。

  「沒有去上學嗎?」西西莉溫聲道。

  小姑娘有些警惕,甚至後退了一步,但是面上仍舊是笑笑的像是全然信賴的模樣。西西莉這會兒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麼了,只怪自己似乎是太過唐突了,注意到旁邊好像有些其他的乞人注意到,有點無奈,從口袋裡把六個先令拿了出來:「你很聰明,好好念書。」

  她直起腰來,才覺得自己這麼彎腰身上有些酸。心裡暗自嘲笑自己做了些多餘的事情,要真是喜歡這小姑娘,給點錢倒也罷了,自己多此一舉做什麼呢。

  西西莉剛轉身,卻被那小姑娘喊住。

  「先生!」

  西西莉轉身,有些疑惑地看她。

  「您叫什麼名字?」

  西西莉的疑惑更加真切,她並不明白這一位小淑女何故要問自己的名字,但她倒也不避忌:「萊瑞·希爾維斯特。」

  小姑娘有些怔忡,像是沒想到西西莉那麼乾脆地告訴了自己全名,許是內心也拿不准真假,她揚了揚小下巴,伸手出來。

  「我叫蘇珊娜,先生,我允許您和我握手了。」

  或許正是因為她這種與周身環境不太符合的,帶著一些古靈精怪的氣質才能哄得路過的紳士淑女們為她掏腰包。她像是生來就要惹人愛的。

  西西莉看著她那雙乾淨的,有些肉的小手,愣了愣,正準備伸手才想起自己戴了手套,又摘下來。

  「我的榮幸,蘇珊娜小姐。」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來了。

  最近好像變懶了……嗯……比如懶得碼字……


第十九章 episode.19

  福爾摩斯說是去邁克羅夫特的辦公室,實際上卻是去自己在劍橋鎮租賃的房子裡走了一趟,那是他現在臨時辦公用的「偵探事務所」,比起接待委託人,更多的是放了一些他的裝備。一些實驗儀器,以及易容所需的工具都是不合適放在學校的。而他所籌備的偵探事務所尚無名聲,他對於尋回試圖彰顯自己愛心的貴婦們的貓貓狗狗之類的任務又提不起半分興趣,所幸會一手變臉的功夫,這讓他能時不時混進蘇格蘭場,去找些他感興趣的事情做。

  他現在想要觀察嫌疑人之一,米勒先生究竟做了什麼。

  米勒家境並不好,算是中產階級地位較低下的那撥,學習用功刻苦,平時也沒什麼問題,只是這人平日裡說話總有些尖酸,帶著一些自以為清高的情態,也不惹人喜歡。而大衛斯恰好又是新貴家族的前繼承人,從價值觀來說,是不符合米勒的喜好的。只是米勒這人面上卻對著大衛斯老師十分恭敬,畢竟在學校裡的老師未來就是他的資源。

  若僅止於此倒也就罷了,蘭徹·大衛斯好歹當年也是大衛斯家族正兒八經的繼承人,他自是厭倦了來往人話裡機鋒的感覺才選擇做了老師,米勒的面具在蘭徹·大衛斯面前根本帶不牢。

  恰好就是大衛斯死亡的前兩天,兩個人起了爭端,具體的原因未可知,只能說米勒自己坦白說是因為大衛斯老師指責他虛偽,而米勒也覺得大衛斯老師說著厭倦貴族生活實際上還不得不依靠家族庇佑又怎麼不是虛偽。

  案發當天早上,米勒沒有課,按照米勒的說法,他是在一家餐廳長期兼職,這家餐廳距離咖啡店不算遠,蘇格蘭場也找過老闆取證說當天確實在上班。福爾摩斯算過今天這個時候他應當會到餐廳上班,索性扮作乞丐,蹲在餐廳對街。

  福爾摩斯覺得米勒有問題。米勒的手錶不像是他能買得起的,就算是餐廳的老闆再大方,福爾摩斯覺得這肯定是超出他經濟範圍的。他覺得肯定還有什麼別的事情,而或許這與大衛斯的死亡有關。

  福爾摩斯在原地等了十五分鐘左右,看到了米勒,他打扮的甚至算是光鮮亮麗,可不像是打工學生會有的穿著。

  一個嘴角有些歪斜的年輕乞丐到了他的身邊,手裡還抱了個碗,福爾摩斯反應敏銳地抬頭,不解地看著那個年輕乞丐。

  「你是新來的。」那年輕乞丐因為嘴角有些歪,連帶著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奇怪,他站著,用十分篤定的語氣對福爾摩斯說話。

  福爾摩斯趕緊站了起身,說話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憋出來的似的,幾乎像是用指甲刮黑板,尖銳又沙啞:「是的。」

  年輕乞丐哼了一聲,把他的碗往福爾摩斯面前一遞,福爾摩斯很上道地從自己的碗裡拿了一個先令出來。

  那年輕乞丐眉頭一皺,看著眼前這個頭髮亂糟糟身上髒兮兮的駝子,語氣就有些不悅了:「一個先令?你這也太——」

  「弗蘭克。」

  一個同樣沙啞的聲音制止了年輕乞丐,福爾摩斯帶著感激地看向了那個打斷他們之間談話的人,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但是腦子一下子就卡住了似的半晌沒反應過來。福爾摩斯伸著脖子唯唯諾諾地點頭,有些諂媚的模樣,又討好地垂下了眼睛示意自己的卑微——當然了這對於福爾摩斯來說只是為了讓他更全面的觀察。

  當他注意到這位乞丐的指甲之後他有些愣,比起他自己的偽裝,以及剛剛那位被稱為弗蘭克的歪嘴男人的模樣來說,這位的指甲太乾淨了。

  弗蘭克悻悻地收回了碗:「我說,卡倫,新來的人總該有點兒規矩。」

  他有些惱火地用手指頭揩了揩鼻子,緩解瘙癢,可是揉了之後反而癢的打了噴嚏,也不用手遮掩,唾沫星子都落在了福爾摩斯的手上。

  被稱為卡倫的乞丐皺了皺眉,不軟不硬刺了一句弗蘭克,笑他這種時候倒要求別人講規矩了,明明他自己是最潑皮的。弗蘭克也只是討好地笑了笑。

  等卡倫轉身,自己到了自己慣常的位置坐下之後,福爾摩斯看了看弗蘭克,也老老實實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弗蘭克皺著眉頭看他一眼,用他穿著不知從哪裡拾來的髒皮鞋的腳往他大腿邊上一踢:「一邊兒去。」

  福爾摩斯畏畏縮縮地把腿又收起來了一些,原本高大的身子在他刻意偽裝之下像是縮成了一團影子,看上去有些可憐。

  卡倫多看了一眼,像是心裡觸動了什麼,眉頭動了動,走到了福爾摩斯跟前:「忍耐到底的人,必然得救。」

  福爾摩斯聽出來出自聖經,但是他作為一個乞丐是不應該聽懂的,只是迷迷茫茫地看著。

  卡倫像是想說什麼,突然又厭倦了,轉身走掉,他也有些駝背,身子佝僂,走路有些不穩。福爾摩斯看著覺得有些不對,但是一時也沒想出來是個什麼問題。

  劍橋鎮灰蒙的天空就像是這個人的幕布,他走著走著就像是融了進去。

  福爾摩斯看了一眼餐廳,米勒先生進入了餐廳就沒再出來,他又回頭看卡倫,卡倫已經收穫了路過行人的注意力,正吃吃地笑著,把碗捧高接住了駐足行人擲來的硬幣。

  他好像是這塊兒乞丐的頭兒。

  福爾摩斯若有所思——一個會聖經的乞丐,理應受到關注的。

  他一邊注意著餐廳的動靜,一邊仔細地聽卡倫說話——距離不算近,但卡倫的聲音不小,他完全能清晰地聽見卡倫嘴裡又冒出了聖經和一些旁的討好話,可以看見卡倫有時候又像是不那麼在意行人施捨的樣子,但只要是行人給了他就照單全收。

  也有路過行人給福爾摩斯一兩個鋼鏰,福爾摩斯虛弱地坐在原地,點頭道謝,借著眯著的眼睛,到處找尋他想看到的東西。

  他得去一趟餐廳後廚,看看米勒在不在裡頭。

  &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gt

  西西莉一夜不知怎麼的也沒睡好,輾轉反側,腦子裡也不知道都是什麼東西,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看了一眼懷錶,才五點出頭,實在是睡不著了,索性就起了身。也不知怎的也不想學習,看著桌上所有的醫學書,鹹鹹的魚生突然跌倒了。

  她歎了口氣。

  很迷茫。

  她真的是迷茫。

  更加迷茫的是,她幾乎是不知道自己是在迷茫什麼。

  她突然想見到福爾摩斯先生。

  出門的時候才六點鐘,劍橋鎮的天空延續了倫敦的灰蒙,西西莉記得原著小說裡不止一次提到過福爾摩斯先生從貝克街的窗子看見的天空。在這樣潮濕的空氣裡,她只覺得整個外周都是被濕氣包裹,卻又好像身體裡的濕氣全被吸了出來,發自內心的乾涸。

  她笑話自己明明是醫學生,還舉出來這樣的例子。

  她恍恍惚惚地,走到了案發現場那棟樓下,想了想,索性就走了上去。

  走到二樓的時候,沒想到還真能碰見人——這麼大清早的。

  「同學!」

  西西莉恍恍惚惚回頭,發現是一位教授模樣的人,她有點疑惑:「先生?」

  「你這麼早就到教學樓了?」那人的眉骨高聳,可是氣質和福爾摩斯先生的鋒利不同,帶著一點陰翳的味道,可是他的語氣又十分溫和。

  西西莉笑了笑,聲音帶著困倦:「睡不著,想上去坐坐。」

  「這棟樓上剛發生了一起自殺案,你一個人看上去精神不濟的模樣,一定要注意。」

  那男人似是仔細地打量了西西莉,音辭懇切,然後就徑直往這層樓的教室去了。

  西西莉因為還有些起床氣,人有些不清醒,直到那男人走開之後突然感覺到寒芒刺背。她開始覺得那男人似乎不簡單。

  沒有原因,或許是來自一種詭異的直覺。

  她說不上來,也無心想下去。

  天臺的門鎖上了,西西莉有點頹,索性就靠在天臺門的臺階前,曲著條腿坐著,困意卻又上來了,門板又咯的人脊椎疼,她就忍不住啊在心裡嘲笑自己,一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手杖,放任自己被不清醒佔據。

  好像是噩夢。

  但是他的聲音撕裂了一道口子。

  他說:「我來了。」

  這聲音和她夢中某個場景吻合,她來不及換掉全身的衣裝,卻小心機地帶了最喜歡的胸飾,小心翼翼地抬頭去看那個推開門的男人。

  那個時候他沒想到她是要求婚,只是有些困惑卻又溫潤地告訴她:「我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小問題:

  其實說做福的人設的時候,是考慮了福的刻薄的,當時考慮的是早期認識西西莉的時候,他也就大學生,不至於全然講出來,所以只是內心吐槽看著就紳士。然後寫起來的時候我是很少直接寫福的心理的,不想寫成議論文,他為啥說出這樣的話為啥這麼做所以沒表現出來。往後再寫起來的時候(西西莉與福關係比較親近了,應當比較愛開玩笑了的時候)又代入Jeremy的臉,筆下的他好像就溫柔的過了頭些!後面的存稿大概也偏離不了這種紳士感,(福的吐槽一般都是一兩句精闢到位,我儘量在後文體現出來)可能我是自帶迷妹光環了吧。希望大家理解吧,我也儘快改進。

  anithin給我概括,福自帶偶像光環,我自帶迷妹光環,西西莉自帶癡漢光環。

  一直堅守在福同人上,感覺自己寫的福好像都太溫柔了(迷妹光環),或許還要調整一下心態吧。

  回歸正文。

  米勒人設取自原著的一個案子,你們看出來了嗎;)

  啊我的話好多……

  最近都是日更,時間在早七點半到九點半不等。

  昨晚關了手機準備睡覺,腦子裡還全他媽是劇情,十二點半又摸起手機忍著困意記在了備忘錄裡……啊我好困。


第二十章 episode.20

  「醒醒。」

  福爾摩斯的聲音離她的耳朵很近,手輕輕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西西莉這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陡然清醒,看著福爾摩斯離自己極近的臉幾乎是要忘記呼吸了——

  我的媽我要嫁他!

  「回神了。」他的聲音有一些笑意,「是我來得太晚了嗎,現在才……」

  西西莉下意識掏了掏口袋才想起早上起床的時候把懷錶落在邊上了,趕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又擦了一下嘴邊——坐著睡覺的姿勢會不會太不雅觀了啊真是我有沒有張嘴啊流口水啊什麼的我的天哪萬一真的流口水被看見了——

  西西莉倒吸了一口冷氣。

  已經沒有這種操作了。

  福爾摩斯倒是沒有在意這個的樣子,他也沒多寒暄什麼就徑直打開了天臺的門——撬開的。

  西西莉訥訥地跟在福爾摩斯身後,看著福爾摩斯瀟灑的風衣外套反思著自己身上的衣服會不會都給睡皺了啊。

  門打開的那一瞬間,西西莉被外頭的冷風吹得一哆嗦,整個就清醒了。

  福爾摩斯把門虛虛掩上,笑她:「我倒是想知道你這是還沒睡醒呢,還是不驚奇。」

  「驚奇什麼?」西西莉下意識就看了過去對上了他的眼睛。

  這次有些不適應的反而是福爾摩斯了,因為他這位朋友,幾乎沒有和自己這樣對視過——直接的,自然的——他也好像是第一次發現希爾維斯特的眼睛清淩,跳著一些光,很熟悉。

  「我會開鎖啊。」回避開眼神的反而成了福爾摩斯。

  西西莉倒也沒介意,或許就是因為福爾摩斯回避了眼神她才覺得自然,她笑了笑:「我大概是沒睡醒吧,不過既然你告訴過我你已經辦了偵探事務所,溜門撬鎖大概也得是偵探的必修課就是了。」

  福爾摩斯笑了笑:「你還沒告訴我你今天早上什麼時候到的,我看到你在那兒睡著了還有些驚奇。」

  福爾摩斯直接往欄杆那邊走,不管大衛斯是自己跳下去的還是被推下去的,欄杆都是很可能留下痕跡的。

  他確定了大概位置就開始拿著放大鏡看。

  「也沒有來多早。」西西莉含含糊糊地說,也實在是不想說出口,索性就離福爾摩斯稍微遠點,看看天臺有沒有別的線索。

  福爾摩斯對於這個話題並不糾結,在他潛心尋查證據的時候不太愛說些題外話。

  這種石質的欄杆很容易留下痕跡,尤其是有刮蹭的情況下,當日福爾摩斯在這兒多站了一會兒,就是因為他看見了這裡留下來的痕跡。

  而現在已經沒有了。

  倫敦的空氣果然是太潮濕了。

  「希爾維斯特?」

  他喊他的夥伴。

  「福爾摩斯,這兒——你看!」

  福爾摩斯收起放大鏡往西西莉那兒走,然後他一眼就看見了牆上的白印子。

  「我不得不說,希爾維斯特,你的運氣實在是……」他從口袋裡摸摸摸,居然摸出了一個卷尺,「長度約合十一英寸,寬度約四英寸半——很像是鞋子拖出來的印子。」

  「說明有人爬上去過?」西西莉後退了一步抬頭看上面,其實就是清潔房的屋頂。

  福爾摩斯皺了皺眉:「案發當天我就上去過,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也有可能是蘇格蘭場的人留下的痕跡?」西西莉不太確定,案發當天她沒有注意到這個。

  福爾摩斯往後退了一步看了看,腿一蹬往前手又往上一撐,下一秒腿就抬了上去,動作連貫到西西莉都來不及屏息欣賞。

  那麼問題來了,我要不要爬上去。

  西西莉陷入了深深的糾結。

  福爾摩斯先生比西西莉高了十幾釐米,四捨五入就是二十釐米,再算上手臂的差距西西莉只能振臂高呼老子的手要折了才能上去——清潔房雖然比下面的樓層要矮很多,高度畢竟也有兩米多啊,這個高度對西西莉來說有點難使力。

  但是她並不想在福爾摩斯先生面前示弱。

  難受了。

  西西莉幾乎想蜷縮在角落裡假裝自己沒來過。

  想是這樣想,但是西西莉還是決定要敢攀登——迷妹都是一群神奇的生物,就像她過去的朋友可以花一整天捯飭頭髮和妝容然後穿著12cm的高跟鞋連著站幾個小時就為了離偶像近一點,她現在——不就是爬個牆嘛,有什麼困難的?克服不了困難的人根本就不能說是真迷妹!

  西西莉吞了口口水,她估量了自己決計是不可能像福爾摩斯先生那樣輕鬆地上去了,索性就兩手都勾著屋頂邊上準備往上蹭。

  感覺自己好重。

  仿佛身體被掏空。

  手好酸。

  胳膊好痛。

  為什麼我上不去。

  上天為什麼給了一雙柯基的腿。

  儘管我有傾世容顏雌雄莫辨男女通吃(?)。

  西西莉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在她好不容易,可能掙扎了一個小時終於胳膊肘撐上去的時候,福爾摩斯終於看不下去了,伸手撈了一把她的胳膊就這樣——

  把她拎起來了???

  西西莉感覺自己上天了。

  福爾摩斯也沒想到自己的好友看著雖然矮了點但不至於這麼輕,這麼一提拉就感覺出了問題——他是做了拉上去一百五十磅的男人的準備故而用盡全力,可是這一下他發現自己是不是用力過猛了直接就……

  他看著自己抓起的那個小雞仔的模樣一時間也有些無語。

  面面相覷。

  福爾摩斯把手松了頗有些尷尬:「抱歉,最近似乎有些收不住勁兒。」

  西西莉訕笑:「沒有沒有是我長得太輕了對不起您這臂力。」

  福爾摩斯眼神難得飄忽了半秒:「雖然說現在的人們都不在搏擊場上大放異彩,不需要光著膀子取悅別人,但是多鍛煉總歸是好的。」

  「是是是,下次我能自己爬上來,」西西莉忙不迭地轉移話題,「你看到了什麼?」

  福爾摩斯這會兒雖然詫異了半秒友人的體重,但並沒有放在此時去考慮:「我倒是注意到一點,你過來看這兒。」

  西西莉也顧不上拍掉手上的灰,和被壓出深痕的手,忙湊過去看。

  「這個痕跡比欄杆上的和牆上的都明顯得多——這個寬度像是,繩子磨出來的?」西西莉不確定道。

  「算對。」福爾摩斯點了點頭,「至於痕跡明顯也很好解釋,不管是跌下樓還是爬上這個小清潔房,前者是僅有一次,痕跡自然不明顯,後者也可能踩著不同的地方上來,留了一個印子,唯獨這個印子,是磨過了很多次。」

  「……如果是繩子磨過了很多次,為什麼在這裡綁了繩子?」西西莉積極思考,「是不是什麼機關?就是這裡綁著受害人的屍體然後繩子一斷受害人就掉了下去?」

  「多麼令人驚歎的想像力!希爾維斯特,只是你在說之前這些話真的從腦子裡轉過嗎?」福爾摩斯低低地『哈』了一聲,「漏洞百出。」

  西西莉虛心受教,自覺地尋找自己的漏洞:「哦哦也是,那麼屍體身上一定會找到繩子的勒痕,而且繩子怎麼處理也是問題,除非有什麼精巧的繩結……」

  福爾摩斯的嘴角動了動:「我覺得我不該提你上來,儘管那並不需要多少力氣。」

  西西莉:「???」

  整個人懵懵地看著福爾摩斯。

  然而福爾摩斯沒有給她一個眼神,sad.

  「要不你先去喝口水冷靜一下?」福爾摩斯委婉道。

  西西莉如同兜頭冷水澆了過來,哇這是要趕我走嗎?於是一臉冷漠一本正經:「嗯,如果這個繩子和這個案子有關,不用在死者身上就只能用在兇手身上。」

  「假設這真的有關係,繩子能用來做什麼……?」

  「能用來做什麼?」福爾摩斯抬起頭來,笑意流露出來,顯然是已經成竹在胸引著西西里思考了。

  西西莉有些發愁:「從這兒吊著爬下樓?」

  「如果真的這樣爬下樓,那還沒等下去他就被發現了,」福爾摩斯難得表現出有些得意的神色,「想的簡單點,從這兒到隔壁那棟教學樓。」

  「間距大約15英尺,如果正常跳過去,肯定是行不通的,這就是他要爬到這上面的原因,」福爾摩斯笑了笑,「如果我沒猜錯,他是從這裡跳到的隔壁樓。」

  「這也太玄了一些——不說別的,正常來說這裡有……」西西莉下意識就要說有五米高,內心換算了一下大概是十五英尺,「比隔壁樓也就高了一層樓加個矮小的清潔房,滿打滿算十五英尺多一些?」

  「所以,能不能跳,我們試一試不就知道了。」福爾摩斯拍了拍手,把放大鏡往口袋裡隨隨便便一塞一手撐著就跳了下去。

  西西莉還以為他要直接往隔壁樓上跳嚇得心臟都快停了,結果他只是下了清潔房的樓。覺得自己大驚小怪,也就緊跟著跳了下去。下去可比上去容易,雖然說一時沒啥準備腿還是有點兒麻。她跟在福爾摩斯後頭走了幾步才緩過來。

  福爾摩斯心裡還在想——

  還在想,排除掉一切的不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

  ……emmm像小雞仔一樣被拎起來的西西莉。我看到了什麼?四捨五入就是感情戲啊!

  昨天提了一下大福太溫柔這個問題,沒想到大家都好體諒嘻嘻嘻,還看到了夜宵的長評。現在在忙著碼字,晚一點回復噢。昨天晚上為了周日的加更寫到了淩晨一點。今天還要出門,明天在外頭不帶電腦不好碼字。我現在就起來碼字了,給我充充電,麼麼噠!

第二十一章 episode.21

  兩個人剛剛走出天臺把門關上,就看到了一個學生。

  那人留著金色卷髮,看起來很是大塊頭,有些氣質,說話的時候聽著又是很慷慨的人:「最近大家都喜歡在天臺見面嗎?」

  看到福爾摩斯有些詫異地看向他,學生有點迷惑地撓了撓頭發。

  福爾摩斯往下走了兩步:「是,你認識我?」

  「化學系高材生——你的名字可是全校都知道,」金髮男生笑著,「幾乎每個系的老師上課都要提你幾句,我也見過你。」

  他似乎是抱著書準備走。

  他是聽過福爾摩斯的名字,而且場合也頗耐人尋味。

  「等等,」這次叫住人的是西西莉,「為什麼說大家都喜歡在天臺見面?」

  福爾摩斯摁住了西西莉,顯然是要自己開口問:「我猜你是想告訴我,前幾日死去的大衛斯老師是和別人有約?」

  金髮男生遲疑了半秒:「是的。」

  但是他很謹慎地沒有說是誰。

  「我不想說,因為我知道那個人後來沒有來,我也不想去告訴蘇格蘭場的人以免他們因為一些——」

  「是斯威夫特。」福爾摩斯篤定地說。

  看著金髮男生有些發愣的臉,福爾摩斯心裡越發確定,面上卻是一臉理解,往金髮男生身邊走,手輕輕地搭在男生肩膀上:「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畢竟對方不在場證明充足,說出來也是沒什麼意義。」

  金髮男生笑笑,剛想說什麼呢,一抬頭發現到了自己的教室,跟福爾摩斯道了別就走進教室。福爾摩斯原地目送著這位男生走進教室,然後上課鈴恰好敲響,走廊裡也沒有別人了,他突然就肩背往牆壁上一貼,半轉頭看向了西西莉——他的眼睛閃爍著光。

  「瞌睡的時候送來了枕頭,」福爾摩斯低低地說,為了不影響教室裡老師說話的聲音,他的聲音是可以壓抑過的氣流,「我想我可以去查證一下——」

  他說話的時候,可以說是湊得很近了。

  他猛地直起身,手搭在西西莉的肩膀上推著人就往外走,教學樓的走廊畢竟不是適合講小秘密的地方。

  到了樓梯口的時候福爾摩斯才鬆開西西莉的肩膀,飛快地下樓,他每當心情不錯的時候下樓的腳步都快飛起來,明明穿的是不便於運動的皮鞋,整個人都輕盈地像是要淩雲直上九萬里。

  他下完了一層樓才發覺希爾維斯特沒有跟上來,回過頭看了一眼,似乎是在想事情的希爾維斯特似有所感,看他,嘴角似乎小小地勾了一下,也是很快追上。

  先不說說話的時候西西莉感受到隔著空氣傳來的他的溫度——前所未有的近,呼吸都貼在臉上的那種,不想洗臉的那種……

  而且西西莉在福爾摩斯先生的手搭上來的那一瞬間靈魂就都放空了,只曉得順著福爾摩斯先生的力道走。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了,他的溫度好像都滲透到她血液裡頭去了,隨著血液迴圈刺激的她心跳加速。

  這身衣服也不想洗了。

  今天福爾摩斯先生抓過她胳膊,又推了她肩膀。

  四捨五入就是這件衣服都被福爾摩斯先生碰過了。

  想留著聞。

  想抱著睡覺嘿嘿嘿。

  臥槽我怎麼這麼癡漢。

  西西莉內心強烈地譴責自己:人家把你當朋友,你居然想上他!不行!這是不對的!簡直就是違背了飯圈的規矩!私生飯也不能去睡愛豆啊!

  她腦子裡到底都是什麼啊!

  下到了教學樓外福爾摩斯才堪堪停住腳步,轉過身的時候差點和西西莉撞上,他到也不以為意,就像是她所想像的,當他處在為了案件的目標而奮鬥的時候,對於某些小節向來是不拘泥的。

  「那個金髮男生的指向已經很明確了,斯威夫特,」福爾摩斯難掩興奮,「實際上我也確實在懷疑這位斯威夫特先生,你知道嗎,給他作證的人是誰?」

  西西莉搖頭作不知。

  「雖然有些事情能用巧合解釋,但是我有的時候總具備一些奇怪的直覺,」福爾摩斯笑了笑,「父親指責過我,不要用猜想去解決問題,我便當這是假設法。」

  「我的嫌疑人有三個,」福爾摩斯伸出了三個手指,指腹可見些薄繭,手指修長指節分明,像是音樂家的專屬,「一個是威廉姆斯,這位我還沒開始調查,就我所知他作弊被大衛斯抓住,所以結仇。」

  「還有一個是斯威夫特,我目前不知道他的動機,但是有人跟蘇格蘭場反映過他與大衛斯有過爭執,而斯威夫特也提供了不在場證明,」福爾摩斯的手收回,看著他的友人視線也就順其自然從他的手上移到了他的眼睛,「他在咖啡廳自習。」

  「就是那天我們在咖啡廳聊天,你說來確認不在場證明的那個?」

  一天那麼多客人,為什麼老闆會記住他?福爾摩斯最初只想確認這一點,去咖啡廳取證的時候還旁敲側擊,問了老闆說是否是常客,老闆說只是恰好那天坐的位置比較顯眼,而且又帶了一大堆書,就記得比較深。

  問題是——斯威夫特他,也不是個讀書的人?

  太刻意了,就像是他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的。

  福爾摩斯長出一口氣:「還有一位是和斯威夫特同班的米勒,案發當時他正在一家餐廳工作,但是巧合的是,他的不在場證明也有些玄。」

  「怎麼說?」西西莉有些不解。

  「他的證詞是說,固定在這家餐廳做洗碗工,可是那天我去那家餐廳,從後廚經過,那天中午人多眼雜,也恰好是米勒工作時間,我親眼見著他去找老闆簽到了,」福爾摩斯點了點下巴示意西西莉噤聲,「可是在後廚,我沒有看見他。」

  「而且……當時後廚的洗碗的人是四個,我觀察過,這家餐廳一趟班四個人……米勒簽到了,進去工作,這是唯一一趟五個人的班,但是工作的仍舊只有四個人。」

  「米勒,去哪兒了?」

  長久的安靜之後西西莉咬了咬嘴唇:「我覺得或許我們可以查查威廉姆斯,你還沒有什麼線索的第一個嫌疑人。」

  「這個案子……」福爾摩斯突然又開始走了,且步伐越來越快。

  西西莉差一點就沒反應過來,看著福爾摩斯健步如飛,大衣都獵獵作響,幾乎要陶醉在偶像瀟灑的背影裡沒追上去。

  這一次的福爾摩斯也沒顧著後面的朋友了,腦子裡想這事兒根本就沒有回頭,西西莉幾乎是小跑的跟上了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全神思考的時候顧不上許多,他的腦子裡被一個又一個的謎充滿——

  米勒去幹什麼了?斯威夫特真的沒有嫌疑,不在場證明如此明確?而兇手如果按照他所設想的方式逃脫,那麼,繩子呢?

  西西莉的腿都快走軟了,這倒不是時間的問題,福爾摩斯走起來幾乎要起飛,他的腿還辣——麼長!她基本上就是跟在後面跑了十五分鐘啊,十五分鐘等於什麼,怎麼說跑了也得有兩公里吧?

  她看到外頭有一家五金店,終於找著了藉口拉住了福爾摩斯的袖子。

  福爾摩斯停下來的動作也很猛,幾乎就是六十碼的車突然刹車,他能這麼穩的一下子站住,就像是腿上裝了個什麼開關似的,他回頭的時候,那表情似乎都是還沒從自己的世界中抽出來。

  西西莉指了指那個五金店,表面純良無辜正直嚴肅,內心想著啊我拉著偶像的袖子,四捨五入就是牽手了啊!

  「既然這會兒沒思路,我們要不買一截繩子去試試,能不能從天臺跳過去?」

  福爾摩斯幽深的眼神盯著西西莉,盯得西西莉幾乎要毛骨悚然了。她原本說話都有些喘息了,這會兒連喘都不敢喘。

  甚至覺得自己的小秘密要被看破了。

  藥丸藥丸。

  「說得對。」福爾摩斯的手微微掙了一下。

  西西莉本來心裡就虛,這一掙嚇得她趕緊就松——她沒鬆手,反而拽緊了。

  福爾摩斯:???

  西西莉:……

  西西莉後知後覺地鬆開了手,內心反思自己,真的,好gay,真是太gay了,這樣不行,真不行。

  福爾摩斯看了一眼她的手,沒說話,直直地往五金店去了。

  他的手太小了。

  真的太小了。

  而且,和他的腳大小也不符合。                        

  作者有話要說:

  v後補一些題外話:

  emmmm我知道,現在還沒有盜文,所以很多人還留在這裡,雖然訂閱慘澹,但是按照比例來說還算是不錯的了,根據前兩篇的經驗,到後面就越來越多人去看盜文。

  我知道還是有小天使會留下,我超感動!作為一個作者來說,我比較在意的一是和讀者的交流(畢竟寫冷題材全靠愛),二是收益(是的就這麼樸實)

  這篇文是我籌備時間最長,且修改次數最多的一篇,我其實是抱有挺大期待的、資料不行,我也不知道說啥了……一章三合一下來一天了,再加上昨晚的一章,連掛號費都不夠,一度十分懷疑人生。我知道這是冷門題材,本來看的人就不太多吧,但是!至少希望現在已經點進這篇文,看到現在還沒放棄的小天使們也都支持一下正版,就當是給我充個飯卡吧(T_T)本來就是冷門題材,推理其實就很難寫(對我來說是比較困難的題材),本來感興趣的人就不多,如果在這麼小的基數之下,訂閱的人再有個很低的比例,對我來說我也不知道怎麼調整自己的心態,心態快崩了……幸好還有一些小天使很認真的留言交流,多少給點安慰,謝謝各位。

  這篇文沒怎麼掛投雷的人……我都在每個投雷評論下回復了(我不經常上電腦版的晉江,不太好查看)……謝謝各位,鞠躬。

  謝謝你們,你們來了。

  (有些語無倫次,見諒)

  最後:如果覺得貴的話,可以在wap/網頁充值,APP上消費。APP充值是要扣手續費的。APP消費是打了幾折來著我忘了,反正便宜多了!

  如果實在是不願意花錢或者覺得我的文不值得,那就棄文吧,也不要給盜文增加流量了!話有些多了,希望你們能理解,謝謝!

  >>>>>>

  昨晚失眠,午夜還醒來多次,現在困得很,起床看到額頭全是痘心情要爆炸…媽耶現在起床去醫院掛號啦,評論一會兒回復!

  稍微晚一點有v章三合一。我覺得我今天可以原地螺旋爆炸boomshakalaka……

  emmmm然後我還在醞釀過兩天加更,可能是6-7k。我覺得我超屌!

  記得評論啊不然我哭給你看!

  不要因為我v就拋棄我嘛quq如果覺得VIP貴可以用用戶端看文,巨便宜!支援一下蠢作者的吃飯和看病的錢吧……(連飯都快吃不起了……)

  推文時間!我自己的完結文一定要點去看看嘛/傲嬌,藍後就是來自基友a寶(anithin)還有茶樹菇(骨骼清奇茶樹菇)的文!

  《綜英美霸道總裁愛上我》骨骼清奇茶樹菇

  看霸總就知道是鐵罐兒的文,來自熱衷甜膩文職業ooc的茶樹菇嘻嘻嘻。

  《[綜]你好,緹娜》anithin

  大概就是關於兩個精神病(?)之間的巔峰對決,以及,搞事情,搞事情和搞事情的不正經言情文。沒錯我小a腦子裡永遠都是搞事……


第二十二章

  兩個人先去一家包店臨時買了個帆布包, 又買了二十米的尼龍繩裝在包裡, 之後才又回到了天臺, 福爾摩斯翻上小清潔房的頂後正欲伸手幫幫希爾維斯特, 卻發現希爾維斯特已經自己掌握了些訣竅,看著笨拙但多少還算是順利了。

  他看了一眼就自顧自地把繩子捆好, 腦子裡閃過他有些笨手笨腳的樣子,暗自笑了一聲, 又綁了一頭到自己的身上。

  還是不笑他了, 萬一這一笑他就摔下去了怎麼辦。

  看著福爾摩斯捆繩子乾淨俐落的模樣,西西莉多想他手法笨拙一點,她就好幫忙啊。

  什麼背後抱啊,溫柔地打個蝴蝶結……或者溫莎結?咳咳,溫柔地打個死結, 關切地給愛豆打理一下衣服(?)然後用充滿愛與正義的目光對愛豆說去吧皮卡丘什麼的, 鼓勵地拍拍愛豆的胸口什麼的, 想想還不是美滋滋。

  然而並沒有什麼用,福爾摩斯先生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把大衣脫下隨手扔在地上, 裡頭穿著黑色的馬甲白色的襯衫,也是十分英姿颯爽, 不減半點翩翩君子風采。只是之後自毀美觀地綁了粗糙的繩子。

  也是很英俊的。

  他綁好了之後又往下看了一眼。

  「這可是有點兒難度啊福爾摩斯,」西西莉有些憂心忡忡,「這要是沒跳過去,那就要掛到樓下給大家觀瞻了。」

  「三位嫌疑人中最強壯的那位, 是斯威夫特,但實際上斯威夫特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我尚未近距離接觸,也能感受到這人的身體不過是外強中乾罷了,」福爾摩斯活動了一下手腕腳踝,「如果這三人中真有嫌疑人,而嫌疑人確實如此逃脫,那他能做到的,沒道理我做不到。」

  話是這麼說,西西莉看著也懸得慌。尤其是脫去了大衣的他雖然有著肌肉撐著,卻也顯得單薄了些。

  這種心態,大概可以類比爺爺奶奶總覺得自家孫子/孫女太瘦的心理。

  福爾摩斯本來是沒顧忌希爾維斯特的,只是準備跳下去之前想著要跟她囑咐一聲,跳過去的話就把繩子給拆了,到樓下再匯合,若沒跳過去,也不必勞煩把繩子拉上來,繩子長度不至於到地面,算著大概還差一層樓,把繩子解開之後他自己能爬下去。可一回頭看見她滿目憂愁,想起自己的懷疑,又覺得有些遲疑了。

  「你不需要擔心我,」福爾摩斯看他,「這並不算是很危險的。」

  西西莉咬了咬嘴唇:「畢竟我們是朋友,雖然我和你一樣都對這樣的冒險感興趣,但我覺得不應該影響到安全,我們能有別的方法——」

  尤其是我並不想讓你……

  「這個最快。」他寬慰地笑了一下,發覺友人擔憂更甚。

  「你能選擇冒險,但你可不能替你朋友選擇是否要擔憂,」西西莉輕輕地歎了口氣,「不管怎麼說……」

  「好了,不耽擱了,你的朋友並不是會衝動去做毫無把握事情的人,」福爾摩斯微笑打斷,隱隱有些不悅了,卻又在下一句話變得舒緩,「不管待會兒跳過去沒跳過去,你等我穩住之後就把繩子解了再到樓下集合。我不拖遝了,再晚點食堂開餐了,下頭人就多了。」

  西西莉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了,與福爾摩斯對比顯得猶為優柔寡斷,因為她還擔心著他……萬一真的沒跳過去,這可不是蹦極的彈簧繩,還能夠緩衝——這可是尼龍繩!要是掉下去讓繩子給勒一下實在是夠受的。

  可是她不知道怎樣阻止,害怕惹了他煩躁,只能默默期待他能順利跳過去。

  西西莉退開幾步,看著福爾摩斯後退幾步,助跑然後縱身一躍——她的心瞬間就揪起來了,感官被放大,她竟然覺得自己在風中捕捉到了福爾摩斯縱身躍下的聲音,腦子裡突然就顯示出了那副圖景——福爾摩斯先生同莫里亞蒂狹路相逢,在萊辛巴赫,兩人共同墜下瀑布,又想起福爾摩斯先生親自試毒以最快找到答案。

  得要有多強的心臟,才能把他當做朋友。

  現在又不是看書,生活中的人不會像是故事裡一樣一帆風順,而且就算是書中,福爾摩斯先生也是會遭遇到困難和危險,要受傷的。看書的時候只把受傷當作對案件難度以及福爾摩斯先生的能力的一種理解,而她現在連看見他受傷(甚至只是會受傷的可能)心裡都難受的要命。

  現在是真實的生活啊。

  她好像一直沒思考過這些問題,總把書裡的福爾摩斯先生當偶像,卻沒有仔細分析過去想過,他身邊的人都是些怎樣的人,他自己又是一個怎樣的人——她看到的是他的智慧他的紳士以及勇敢還有正義,但是好像都太流於表面了一些。

  她沒有思考過。

  那也挺好的。

  那就讓書上的那個福爾摩斯,一直當她沒認真思考過的書中人物。而眼前這位福爾摩斯,是她真誠以待的朋友,福爾摩斯。

  不管動機是什麼,西西莉儘管不管前世還是什麼時候都沒有過交心朋友,西西莉也是明白,她需要給足夠的理解和支持。

  只是下一次……若是下一次還有這樣的情景,她一定要建議他買彈簧繩,別把自己勒壞了。

  福爾摩斯先生穩穩地落在了隔壁樓天臺上,用手拍了拍身上的土對西西莉擺了擺手,西西莉露出一個發自真心的笑容,也揮了揮手,然後蹲下去把繩子解開。往天臺那邊扔,看著福爾摩斯先生把繩子撿好之後她才準備離開天臺。

  離開之前她又一次注意到了天臺的門鎖,這個漆,掉的厲害了些。

  她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往清潔房裡看了一眼。

  到了樓下與福爾摩斯匯合,西西莉把手上的包拉開讓福爾摩斯先生把繩子放進去,一邊就要開口說話。

  「福爾摩斯……」

  「希爾維斯特……」

  兩人的名字恰好撞了車,然後又齊齊地笑了出聲。西西莉想讓福爾摩斯先生先說,卻看見福爾摩斯的眼神像是要讓著自己先說。想通了一些關節的她索性也就不謙讓而是直接開口了。

  「其實在那天,就是案發當天的時候我注意到一個細節,」西西莉踟躕著說出口,「就是天臺不是一般都從教學樓裡頭開嗎?我發覺就是朝著天臺外那邊的把手上的漆,脫的很厲害。」

  福爾摩斯把包扣好背在自己身上,兩個人像是有了默契似的,腳步都往食堂走。

  「就我所知,一般搞衛生的時候天臺門是不會鎖上的,」西西莉望著前方,這一條路走的好多次都很匆忙,這回一邊說話倒是難得腳步放慢,「我的意思是,至少外面那個脫漆不會那麼厲害。誰會上了天臺然後從天臺那兒反鎖呢?又為什麼要反鎖?平時這門又不關,也沒有人碰啊。」

  「對,這就是我想說的事情,」福爾摩斯一手插在口袋裡,一手將包反手拎在肩後,若不是身姿挺拔,看著倒像是不良少年常用的姿勢,「我剛剛跳的時候感覺到,其實不需要用繩子,只要膽子大,且稍微有些力量,是可以跳下去的。」

  西西莉稍稍側過頭看他,從她的角度可以看見福爾摩斯先生的鼻尖,他有著相當犀利的鷹鉤鼻,這讓他在不溫文說話的時候會顯露出冷漠甚至尖銳的模樣。

  「我在想,凶案現場沒有找到繩子,會不會就是因為這一點,」福爾摩斯頓了頓,「他一開始就在盤算著能不能成功,所以綁著繩子試了,試過之後發現自己能不用安全設施直接逃脫,正式行兇的時候就空手前來。」

  他眉頭突然一跳:「oh my!」

  他反身就又要往教學樓走。

  這次西西莉內心毫無雜念地拉住了福爾摩斯先生的手——上面一點點的一袖子,這次不是娘們兮兮地拉衣角了而是很大方地拉住了手腕,雖然隔著衣袖吧但是四捨五入也算是牽手了。

  「福爾摩斯?」

  「我們看來看去,竟然忘記看清潔房了——」

  「我剛剛看了,」西西莉想克制自己得意的表情,可眼角眉梢都有了些小驕傲,「難得你有了疏忽,剛剛下樓之前我翻了一下清潔房,也虧得清潔房的門沒鎖,我進去看了,最近搞過掃除,清潔房裡的墩布什麼的都剛洗過,紙箱子裡裝了些抹布和廢報紙,掃把也清理過,整個還算乾淨的。」

  「重點是——」

  「重點是,我沒有發現繩子。」西西莉從善如流地接話。

  福爾摩斯的表情一下子緩了下來,嘴角勾起來也露了笑,中和的面部鋒利的線條:「你倒是細緻,不愧是醫學生。」

  「難得我們福爾摩斯先生有所疏漏,我得趕緊趁機表現一下,」西西莉鬆開了手,自然而然地把手也揣到了自己兜裡,「怎樣,對你的朋友表現還滿意嗎?」

  「滿意得很。」他笑道。

  西西莉的手指在口袋裡搓來搓去。

  我去。

  剛剛還給自己做完心理建設,拉了一下手腕怎麼就突然崩了?我不對,我反省。

  西西莉的思想非常深刻。

  不應該啊西西莉,你可是參與過偶像握手會的人(其實就是和偶像握過手)啊。

  西西莉覺得自己應該把自己的逼格弄高一點,別握個手就大驚小怪的,更何況這又不是握手呢拉了一下手腕激動個什麼勁兒。冷靜,理智,你和他是朋友,一定要大方,要優雅,要端莊。

  她在心裡背了得有十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才能把那溫度忘掉。

  儘管她也就是,隔著衣服拉了一下他的手腕……

  23.

  兩個人又坐在了食堂的老位置聊天。

  大概是因為奶油湯已經算是寄託了西西莉和福爾摩斯先生的一些共同回憶,西西莉對奶油濃湯和熏雞腿的接受度不得不說是提升了幾個檔次。

  「既然說我們目前的推測是兇手到天臺『練習』了幾次,那麼我們能不能排查出有哪些人最近去了好幾次天臺?」西西莉小口喝湯,一邊道。

  福爾摩斯嘴裡還在咀嚼腦子還在想,也沒有很快給出答案。

  好在西西莉也不期盼回答,自顧自地想了下去:「如果那個金髮男生和這件事情沒有關係,那麼他的話可信,那我還是很懷疑斯威夫特,畢竟他為什麼會和老師約在天臺,而且一直都沒有說。」

  福爾摩斯喝湯,沒理她。

  西西莉自說自話:「如果真的是他的話,那肯定不在場證明就有問題,是有人代替還是怎麼著?」

  「只有可能是替身吧?」

  福爾摩斯目光深邃。

  這樣的情狀落在旁人眼裡大概要算是目光呆滯的,畢竟他就機械地吃著東西,也沒聽西西莉說話似的,嘴裡只吃東西,不回復。西西莉幾乎懷疑自己看了本假的《福爾摩斯探案集》,說好的福爾摩斯先生思考的時候不愛進食呢?

  福爾摩斯也不知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一口氣把湯灌完,掏了手帕出來擦嘴:「我記得你明天有課?」

  西西莉愣了愣半晌沒想起來,倒是想起福爾摩斯是有一節實驗課。

  「你倒是把自己的課給忘了,」福爾摩斯的嘴角禮貌地彎了彎,但是不算笑,「病理生理。」

  西西莉點了點頭,剛想著翹課呢,卻看見福爾摩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猛地站了起來:「你可是要當醫生的,這種課還是不要翹的比較好。我們後天還有實驗可以碰頭,到時候見。」

  福爾摩斯手帕往桌上一丟風風火火地就走了,連餐盤都忘了收,西西莉剛準備喊住人,動作慢了半拍便是錯過了。西西莉歎了口氣,慢吞吞把自己的東西吃完了,過了一會兒她的眼神落在了福爾摩斯落下的手帕上。

  好想私藏。

  要命。

  她神思不屬地吃完飯,小心翼翼地把手帕揣到口袋裡,又把手揣到了口袋裡。

  她摸到了福爾摩斯擦過嘴的手帕!

  直接點說間接點想她就是摸了福爾摩斯的嘴啊!

  不行啊西西莉,朋友!!!你們是朋友!

  西西莉覺得自己手老摸著福爾摩斯先生的手帕,不想入非非都不可能啊,想了想又把手帕揣到了懷裡。

  感覺更羞恥了o(*////▽////*)q

  小鹿亂撞。

  西西莉覺得自己想洗把臉冷靜冷靜。

  明天不能和福爾摩斯先生查案沒關係啊,她可是有福爾摩斯先生的小手帕陪著上課呢!

  嘻嘻嘻。

  福爾摩斯倒是沒想這許多,他對朋友起了些疑惑,便先是拍了電報給邁克羅夫特,詢問萊瑞·希爾維斯特是否確有其人,又是否確實是在學校這位。拍了之後又覺得有些不妥,但做出來的事情也斷斷沒有後悔的道理了。他乾脆地轉身回頭,又往咖啡廳去了。

  他下意識地回避了一個問題——如果真的驗證了他的猜想,他該怎麼辦?

  他又一次去到了餐廳,去洗手間的路上看了一眼後廚,後廚裡是四個人,出來之後找經理要了個位置,不知想起了什麼似的:「抱歉,經理先生,我想問問您的後廚還缺兼職工嗎?」

  經理笑了笑:「先不說後廚人已經滿了,以您這外形條件,我肯定得把你往前臺上安排。」

  福爾摩斯難得遇到這麼直爽誇自己外貌而不是內在的人,難得有些小不自在,但他仍舊沒有偏離重點:「我看你們洗碗工只有四個,多一個不多吧?」

  經理揮了揮手:「四個已經算多啦,只是三個也嫌少,總是出些差錯,不如就四個。」

  福爾摩斯流露出一些遺憾,又同他道了謝,又確認了一次是否能去做洗碗工,再次被拒絕之後才決定放棄。

  走出餐廳,站在街邊,他意識到一件事情。

  他今天的穿著打扮,可絕不像一個會要去洗碗兼職掙錢的人,可是這位經理隻字不提,像是完全能理解。

  這之後會不會有什麼緣故。

  一種若隱若現的預感在腦子裡像個幽靈似的,半天揪不住。

  他站在那兒,就看著路對面,一眼就認出了那位用聖經取悅行人的卡倫。

  這個時間,是米勒上班嗎?他算了算,應當是。只是剛剛在後廚路過也沒看見,去衛生間的路上,也沒碰著。

  老闆肯定是知道的。他清楚只需要四個人,所以米勒是怎麼回事?

  他接近答案了。

  西西莉揣著福爾摩斯的手帕有點兒激動,激動地就有點不想回宿舍學習,左右無事,她索性決定去碰碰運氣,比如說去咖啡廳看看能不能見到斯威夫特,說不定那位碰巧有了不在場證明的人恰好又去學習了。

  心情好,走起來腳步都是輕快的,手杖揮舞得也更起勁,連潮濕的空氣也不那麼叫人討厭,到咖啡廳前的時候又看見了那位蘇珊娜小姑娘,她給了三個先令——她身上僅剩的零錢。

  「晚上好,蘇珊娜。」她摸了摸口袋,摸不到零錢也有點兒尷尬。

  蘇珊娜笑起來甜甜的,臉上的雀斑顯得活潑可愛:「先生您又來了。」

  「只是恰好想去坐坐,」西西莉摸了摸另一個口袋,確定了沒有零錢之後只能放棄,「只是天都快黑了,你一個小姑娘務必要注意安全。」

  蘇珊娜的眼睛裡有些狡黠的光,她沒有回答:「那麼祝先生今天愉快。」

  「你也是。」西西莉向小女王脫帽致意,才揮著手杖往咖啡廳去了。

  她依舊是找了個靠窗的座位點了杯卡布奇諾,這樣她既能夠看到窗外,又能關注到咖啡廳內的情況,以期注意到斯威夫特的不告而臨。

  只可惜直到□□點鐘,夜色已經昏沉,她所預料的場景也沒有到來。西西莉這才發覺自己果然是失了智,竟然期待起莫名其妙的事情了。

  就算是斯威夫特來了又待如何?她根本就沒見過斯威夫特。

  兩個小時的時間足夠讓西西莉冷靜,西西莉必須要不斷又不斷地反思自己是不是在對待福爾摩斯的事情上,都顯得有些太過火了。

  但是想想,如果說作為一個粉絲的話,拿到自己眼睜睜看過偶像擦過嘴的手帕,那種感覺簡直是彩票中了五百萬——如果是福爾摩斯先生,那可得是幾個億啊!

  於是她又在心裡唾棄自己立場不堅定。

  ——你可不能太在意,西西,你們是朋友。

  你的正確做法就是明天還給他。

  不不不,應該洗過之後還給他,還能開玩笑說不想讓手帕髒髒地呆在口袋裡。

  不不不這一點都不髒的。

  她冷靜下來,把甜的叫人舌尖開花的卡布奇諾飲盡,結了賬,往學校的方向回去。

  走了不出五百米,她被叫住了。

  「希爾維斯特先生。」

  聲音隱匿在黑暗裡,西西莉一時間沒辨認出來屬於誰,回過頭的時候發現蘇珊娜的身影,她幾乎沒能辨認出來。

  「小蘇珊娜女士,」西西莉有些不解,但仍舊走了過去,半蹲在蘇珊娜面前,「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我只是覺得先生您或許需要我,」蘇珊娜看著西西莉的眼睛,「比如說我猜您在找人。」

  西西莉愣了愣,心裡也不清楚蘇珊娜觀察到了什麼地步,她深刻明白越是底層的孩子越有其自我適用的生存方式,許是一些作為成年人都及不上的智慧。索性她就笑著問她:「所以你能告訴我什麼?」

  「大詹森失蹤了,」蘇珊娜知道,當自己看著別人的眼睛的時候,別人同樣回視著她,「我知道有個人來找他,他們或許做了些交易,然後大詹森消失了。」

  西西莉的笑容也不見了。

  她有種強烈的直覺,這件事與她現在調查的事情密切相關。

  喝了咖啡之後身上又多了幾個先令,她掏出來給她:「這是給你的獎勵,小姑娘。」

  「你不需要問我一些別的嗎?」蘇珊娜沒有接錢,而是問她。

  西西莉想了想:「大詹森可能是自己換了個地方繼續他的本行嗎?」

  「我說他們或許做了些交易,」蘇珊娜的表情有些遲疑,「我看到大詹森收了錢,但是我沒聽見他們說什麼,大詹森如果是要走肯定會跟我們說,他在這條街上已經三年了。」

  「他多高?長什麼樣?」西西莉的心提起來了。

  蘇珊娜很快回答了這個問題:「六英尺,挺白的,但是總是髒髒的,看上去還挺強壯的,他有時候在工地賣力氣活,沒有活幹的時候就會在這兒和我們一起。」

  西西莉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就是那個來找詹森的人,你說,他和詹森的長相,是不是有些相似?」

  蘇珊娜遲疑了一下:「臉不太像,身材倒是挺——如果你找到那個人,我覺得我能認出來。」

  西西莉的臉沉了沉,突然一下子笑開:「聰明的小姑娘。」

  她想摸摸小姑娘的頭,就像是對待以前親戚家的小孩似的,想了想自己現在男兒身有些唐突,手便轉落到她肩膀上,起身的時候因為半蹲的姿勢有些久了腿麻的差點沒起來,她從口袋裡摸了摸,摸出了五幾尼,連著前面的三個先令一塊兒給她。

  蘇珊娜接過錢的動作還有些愣——她從未意識到這些資訊能給她帶來利益,她抬頭看了看眼前的紳士想要說有些太多了,但又還沒好開口,已經被西西莉攔下了

  「這是你應得的,」西西莉笑著說,「你的聰明值得這個價錢,如果能驗證我的猜想,我還會給你一些……尾款。」

  看著總是聰明伶俐的小姑娘有點呆愣站在原地的樣子,西西莉笑出了聲:「晚安,蘇珊娜。」

  她也沒有等待蘇珊娜的回應,轉了身,好心情地繼續往學校回去了。

  24.

  福爾摩斯也是獨來獨往慣了,他去暗中觀察米勒的時候竟然下意識想要同希爾維斯特有所交流,幾乎都要開口說出友人名字的瞬間才想起,今天希爾維斯特滿課,並不是在自己身邊。

  他幾乎有些禁不住地想要笑自己——都與希爾維斯特來往大半年了,竟還沒察覺自己早已不是原來那個獨來獨往慣了的福爾摩斯,而悄悄地習慣了什麼事情(學業或者他的小興趣)都與希爾維斯特聊幾句。

  不管他的猜想是否驗證,希爾維斯特都是一位可靠又值得來往的朋友……同他交往確實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而這是和其他事情都無關的——性別,身份,或者還有別的。

  打聽過威廉姆斯小測作弊被抓,福爾摩斯稍作斟酌,決定去辦公樓碰碰,許是能來個命中註定的相遇。他記得天文學的辦公室是在三樓,他走過去的時候經過了數學教授的辦公室,不想辦公室的門竟然是開著的,好幾個學生圍著,看上去好不熱鬧。

  這位教授沒做過他的老師,但是福爾摩斯有所耳聞,莫里亞蒂教授在劍橋教書七年,深受學生歡迎。福爾摩斯好幾次想去上他的課,只是不曉得是不是每次都巧了,總是和別的課或者實驗、雜事什麼的撞上,總是碰不上面,就算是偶爾見到的那幾次,都是距離頗遠,這次都算是最近的一次了。

  他搖了搖頭,到底還是沒進教授的辦公室。

  若是有機會,還是會再遇的。

  他在走廊裡轉悠了一圈,恰好聽見了一番爭執。

  「威廉姆斯!你確信大衛斯老師的事情和你無關!」

  是另一個天文學教授的聲音。

  說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沒有關門?

  福爾摩斯左右相看,決定就在門口偷聽。

  「我確信,」這個聲音應該是屬於威廉姆斯,「我承認我作弊,我是說我作弊的事情我承認但是我絕對不會去殺人!」

  「那麼你告訴我,那天你去哪了,」老師的聲音隱含著憤怒,「蘇格蘭場的人找我取證,說是不是我叫你談話了,我給你做了擔保,可是我們都知道你當時並沒有在我這裡。」

  「你非要知道也可以,」威廉姆斯的聲音譏誚,「你沒有發現今年的試卷已經被偷看過了嗎?」

  福爾摩斯心裡也有了數。

  「期末的試卷?期末考試還有一個半月……?我答應過你會給你——」

  「去年大衛斯抓到了,今年你還敢給我?」威廉姆斯的聲音變得無比平靜,「試卷會經過大衛斯,但是大衛斯喜歡出難題,終審過不去,在到大衛斯手裡之前拿去複製,不是最適合的嗎?」

  老師重重地歎了口氣:「蘇格蘭場的人在查你,連著我也在懷疑,你要是沒做,那也就無事——」

  「你不過是收了些錢才和我做這舞弊的事情,也不必要裝著端著你的架子多庇護我這麼個品行惡劣的學生了。」

  福爾摩斯預計著人要出來了,腳步又輕又迅速地離開了。

  威廉姆斯的語氣聽著不似作偽,福爾摩斯估摸著他的身材確實也不太好,要是說真的綁著繩子練那麼幾回,估計整個人都是要散架的,若是希爾維斯特那麼一蹦,估計也是得被風刮著掛在教學樓上搖擺。

  想到那樣的情景,他想著要是記得的話一定要嘲諷他的朋友幾句。

  然後他瞬間思緒歸位,回到了案件上。

  練習所用的繩子倒也是比較好藏,若是放在包裡,帶出去之後怎麼處理已經是不可知了,兇手又是這樣逃脫的方式,想要找到破綻似乎也有點麻煩。

  如果要有破綻,那麼破綻到底在哪?對於兇手來說,還能留下什麼?

  如果希爾維斯特的資訊有效,那麼或許,找邁克羅夫特求助可以得知一些別的資訊?

  不對,邁克羅夫特的手還沒伸到校園裡來。

  他離開了辦公樓,難得有種不知何處去的茫茫然。

  從來都是細枝末節中顯現出真相,只是這一次,關鍵到底在哪裡呢。

  他覺得還有些東西他還沒挖掘出來,一定還有些事情。

  這一天的課程結束,西西莉覺得自己整副身子骨都快僵硬了,也不曉得福爾摩斯那裡進度怎樣,只是腦子裡全是課業,一時半會兒也塞不進去案子的事情了。又要有小測,一大堆醫學生往著自習室圖書館趕,西西莉就仍舊去了咖啡廳。這次倒是沒有坐在窗邊的需求,她隨便找了個角落拿了書出來看。

  她不喜歡英國的菜式,又因為作為男性體重太輕,有時候會喜歡吃些甜點,也沒有什麼卡路里太多的負罪感,倒是真的吃多有點膩。

  她坐在那兒,看著書,這看著看著吧,就發覺了有點不對。

  少了個乞丐,而且是莫名其妙少了個乞丐。

  突然就少了個,剛好卡在這個時間,而且身高,體重與斯威夫特相仿。

  如果說那位詹森真的和這件事情相關,那麼他現在還能活著嗎?

  西西莉猛地站起身,東西胡亂地往包裡一塞錢往桌上一拍就往外跑,果然又看見了蘇珊娜。

  蘇珊娜看見希爾維斯特先生自發自覺地走到了一邊,沒有同其他的乞丐站在一起。

  西西莉摸了摸口袋,她覺得自己該多帶點現金,但是這會兒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三十個先令,」她從口袋摸出來十個,「找到詹森,你知道他會在哪。」

  蘇珊娜有點發愣:「找他?」

  「這裡是十個先令,找到的話我給補二十個,一共是三十先令。你可以多叫幾個人——不能叫大人,只能告訴小孩子,懂意思嗎?」西西莉舔了舔發幹的嘴唇,「告訴你相信的人。」

  「找到的那個人可以多拿五個先令,」西西莉蹲下身,「可以成交嗎?」

  蘇珊娜看著西西莉——這是唯一一個同她說話會蹲下身的人。她抿了抿嘴唇:「多長時間?」

  「越快越好,活見人,死見屍,一定先告訴我。」西西莉反復強調。

  「可能死了?」蘇珊娜沒反應過來。

  西西莉這一下也被問住了,也給不出個答案,只能說是:「有可能。」

  「定金我不收,找到了你再給我。」蘇珊娜把錢退還給西西莉。

  西西莉沒接,蘇珊娜明明只是小姑娘,卻總是很懂事的模樣,表情有時候也很穩重。

  「您在劍橋大學,我該怎麼聯繫您?」

  「我會出現在這個咖啡廳——」西西莉想了想,突然改了主意,「你拍電報給他,福爾摩斯先生。」

  她的課多,有時候會略掉電報,福爾摩斯倒是經常收到電報,錯過的概率不大。她從口袋里拉了個小本子出來,本來想把福爾摩斯寫給她的紙條直接給蘇珊娜,還是沒捨得福爾摩斯先生的字跡,自己抄了一份給蘇珊娜。

  「要有什麼暗號嗎?」蘇珊娜感覺自己仿佛處在某種很緊急的場面裡,心裡緊張得很。

  西西莉忍不住笑了一下,想了想萬一福爾摩斯先生沒叫上自己就不美了,還是得提醒一下:「你就說,希爾維斯特先生,我們發現了失蹤的詹森就行。」

  蘇珊娜點了點頭,到底還是收了十先令,轉身就跑了回去。

  威廉姆斯這裡沒有線索,福爾摩斯又去餐廳踩了次點,對米勒的情況又多了些瞭解,下午的課到班上冒了個頭就溜了,本來想去希爾維斯特那兒找人,結果去晚了撲了個空,只能等著第二天下午的實驗。

  他在圖書館看書,越看心裡就越有些不是滋味。他總覺得他錯過了證據,但是又說不上是什麼。要用他引以為豪的排除法,手上所有的可能都排除不掉。

  如果這樣的話,那麼就用假設法再去做驗證。

  目前來說他面前,可能性最大的人是米勒,和斯威夫特,米勒他現在摸了個半透,基本上也可以排除了,威廉姆斯現在資訊太少,排查起來有難度,所以肯定要從斯威夫特查起。

  如果說確實是斯威夫特,那麼很明顯的,他做不到□□術,他的不在場證明很有可能就是偽造的,如果是偽造的,那麼他就勢必要找一個人假扮成自己,在咖啡店老闆那兒留下印象。

  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麼假扮的人一定是身高體型甚至臉都要與斯威夫特相仿。也就是說,他現在得找到這個人。

  他看著書本,但是一頁都翻不動。

  Substitution。

  要是不想讓人知道,斯威夫特能找什麼人給他當替代品?

  他繃著臉,不知不覺地就往椅背上靠,腿都要抬到椅子上了,書本就孤零零地擺在桌上,來往人走動都會撩起一兩頁。他試圖進入自己腦內的世界,但是周圍的人走來走去,擾的人心煩意亂。他抓了抓額頭前的劉海,甚至連劉海都讓他惱火。

  他卡住了。

  一定能有什麼辦法。

  那個人作為代替品,斯威夫特能從哪裡找到這個人,用完之後這個人又應該到哪裡去?

  如果是附近的人,那麼突然失蹤一定會在蘇格蘭場有備案,但如果沒失蹤呢,用完就回去了,那麼就得從附近的交通開始查?這行不通,只有大量人力物力的蘇格蘭場才幹這種事情,又慢又蠢。

  他該從哪裡找到這麼個人?

  又是一晚無眠。

  第二天早上福爾摩斯積極起了床,跟了斯威夫特一早上。倒還真就讓他發現了點問題。

  就是這個斯威夫特,他吸.毒。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啊!爆肝啊!更新啊!

  根本沒在怕的!

  今天去醫院掛號,八點半就到了,號已經沒了,我也是emmmm……很難受,最近好喪……

  入v第一天撒花花~

  蘇珊娜小姑娘要不是因為不在倫敦,以後妥妥的貝克街小分隊的頭頭兒啊,哎。我好喜歡小蘇珊娜。

  港真我在想大福的手帕還是不要還了……上交給讀者充公吧……嘖嘖嘖。

  求評論,求充電!請給我愛的電擊!麼!麼!噠!


第二十三章 episode.23

  福爾摩斯中午吃過飯, 準備直接去實驗室找希爾維斯特, 他思路阻塞, 多交流總能找點靈感。

  在食堂的時候遇見了同學, 同學告訴他有電報拍給他,就在宿舍舍管手上。福爾摩斯想了想, 或許是來自邁克羅夫特,他此刻又不那麼想知道那個答案, 倒是有些猶豫要不要去拿了。

  到頭來他還是回去了。

  電報上注的是他的名字, 可只是看到電報的那一瞬間他就意識到,這份電報不是來自邁克羅夫特。

  [希爾維斯特先生,詹森已發現。]

  給希爾維斯特的電報為什麼發給了他?詹森又是誰?

  他有些狐疑地收起了電報,果然還是得先去找希爾維斯特。

  而被偶像關愛著的西西莉姑娘倒是沒有這負擔,她倒是掛心著蘇珊娜那邊的結果, 只是覺得不會那麼快, 想著自己確實沒什麼能做的, 她畢竟只是潛心給福爾摩斯打輔助,索性就專心學業, 為了更好地打輔助。

  下午就要和福爾摩斯見面了, 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進展。西西莉猜著福爾摩斯應該會踩著點去教室——他可是忙著查案,估計對實驗不怎麼感興趣。

  西西莉心情不錯, 提前十分鐘往就到了實驗樓門口,剛蹲下身準備鎖車呢背後就給人拍了一下,嚇得她差點彈了起來。

  「福爾摩斯?!」西西莉一反身,不小心就讓鎖給劃了手, 她都沒來得及看一眼,「你怎麼在這兒呢?」

  其實她賊想說你在這兒等我呢?

  想了想覺得太gay。

  「在這等你,」他笑了笑,「或許是沒時間做實驗了。」

  福爾摩斯這一笑差點把西西莉魂都勾沒了,西西莉第一反應居然是你這迷人的小妖精,勾的我想翹課。

  但是她忍住了,她覺得這對偶像真是太不尊敬了。

  這種性質就像是yy自己和偶像在一起一樣惡劣,性質惡劣應該批判的啊!

  「什麼情況啊。」她鎖都沒鎖了,趕緊站了起來。

  「手給劃了?小心點,你這手以後是要動手術的,」福爾摩斯這才注意到眼前人手上的血痕,「我今天中午收到一封電報。」

  西西莉這會兒是真的愣住了:「這麼快?我昨天晚上才說的讓她找人啊?」

  「她?」

  西西莉看了一眼四周:「我們一起出去見吧,一邊走一邊說,希望今天老師不要責怪我翹課。」

  「我幫你打掩護。」

  「你可拉倒吧你也翹課。」西西莉笑了笑,又蹲了下去把自行車鎖好。

  「不騎自行車嗎?」福爾摩斯倒是有些不解了。

  「待會兒不太方便,」西西莉也不多廢話,直接解釋,「我這幾天也沒做別的,就常去那個咖啡廳坐坐,就是斯威夫特不在場證明那個。」

  「然後我當時給了一個小姑娘一點兒錢,可能也比較投契,那小姑娘覺得我老在窗戶望可能是在找人,」西西莉這會兒想想也覺得太順利,「她也沒問我為什麼,就問我是不是找人。」

  「你是不是也在考慮斯威夫特會有個替身幫忙做不在場證明?」說到這個份上,福爾摩斯一下子就懂了。

  「其實也是巧合,」西西莉笑了一下,「我真沒想到會這麼順利。」

  「看來還有別的情況,我看你的狀況比發現一個疑似替身更喜悅,」福爾摩斯腦子裡已經有了答案,「你找到那個替身是誰了對不對?」

  「是,蘇珊娜——就是那個小姑娘,她告訴我,她看見了一個人在和詹森談交易,之後詹森就不見了,」西西莉的語氣不免有些沉重,「我當時就想到了有一些不對,我就多問了一句,那個談交易的人是不是看起來和詹森身高身材相仿,她告訴我是。我還問了她如果再見到那個人能不能認出來,她也說應該能,我就覺得這很有可能。」

  福爾摩斯半天沒說話,走著走著,突然就笑出了聲音。

  「你真是,太棒了!」福爾摩斯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怎麼就沒想到,蘇珊娜是在咖啡廳附近的乞人?」

  「是。」

  「我的,我的,」他搖了搖頭,「我那麼知道去打聽消息,怎麼從來就沒想過這些小孩子呢,這些乞人呢?這要是確認了,這一手真是做的太棒了!」

  西西莉這才反應過來這個時候的福爾摩斯可還沒有貝克街小分隊,這要是發展發展這簡直就是……太棒了啊。

  她後知後覺地有些暈暈乎乎的興奮,但是又害怕最後失落,只是笑了一下:「還沒確定是不是,我們還是走快點吧。」

  西西莉還剛走到路口就被蘇珊娜看見了,蘇珊娜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看見西西莉身邊還有一個別的人遲鈍了一秒就反應過來:「這位是福爾摩斯先生?」

  「沒錯,」西西莉指了指福爾摩斯,「我們正好在查一個案子,你能告訴我的事情也都能告訴他。」

  「我們找到了詹森,他已經死了,在劍河下游的一片灌木叢裡。」

  福爾摩斯也是愣了一下,蹲下身按著蘇珊娜:「你可以確定是詹森?」

  蘇珊娜根本沒有遲疑地點了頭:「而且還沒有別的人報案,我答應了希爾維斯特先生先告訴他再報警。」

  福爾摩斯轉身,看了西西莉一眼:「那我們現在就走。」

  他又轉身看蘇珊娜:「你知道路?」

  蘇珊娜肯定地點了點頭。

  「我們坐馬車吧。」福爾摩斯起身,恰好一輛馬車經過,他揚了揚手杖叫人停下。

  西西莉毫不猶豫率先上車,福爾摩斯沒有讓蘇珊娜小姑娘自己爬上去,而是紳士地伸手攙扶把人帶上車之後自己才上去。

  此刻擠在兩個大人之間,蘇珊娜才有些不自在了,她小小聲地對福爾摩斯道了謝,悄悄往希爾維斯特身邊靠了靠。西西莉對於小姑娘靠近感覺不大,倒是福爾摩斯注意到了,沒說什麼。畢竟蘇珊娜和希爾維斯特靠近些也是應該的,他倆本來就先認識。

  要是往日,西西莉同福爾摩斯坐在一輛馬車上,總會有些話,但是這會兒中間隔了蘇珊娜,就顯得有些安靜了。聰明伶俐的小姑娘好像也有些摸不准要不要說話,索性就安安靜靜靠著西西莉坐著。

  福爾摩斯先開的口:「蘇珊娜,我能這樣叫你嗎?」

  蘇珊娜卻沒有直接看福爾摩斯,而是先看了一眼西西莉再看福爾摩斯:「可以的先生,您是希爾維斯特先生的朋友。」

  福爾摩斯把右手上的手杖換到了左手,這樣離蘇珊娜就少了些阻礙似的:「我比較好奇,你不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蘇珊娜愣了愣:「先生,我知道什麼時候該問什麼時候不該問。」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希爾維斯特是壞人……?」福爾摩斯就在剛才想到了一種可能,得虧是他們先利用到了這些小孩子,如果真的是壞人——

  「福爾摩斯,」西西莉注意到福爾摩斯的情緒似乎有了些異常,小聲叫他名字,「對待一位小淑女應該溫柔一些。」

  蘇珊娜抿了抿嘴看向福爾摩斯,眼神很是堅定:「先生,我雖然是乞丐,乞丐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也相信希爾維斯特先生不是壞人。」

  福爾摩斯面無表情,看了一眼蘇珊娜又看了希爾維斯特,突然就低低笑出聲來:「是了,我這位朋友也是位君子。」

  「我無意驚擾到你,抱歉,蘇珊娜小姐,」他很誠懇,本想低頭對蘇珊娜說話,只是馬車內擁擠,他只稍微點頭,「你很聰明。」

  蘇珊娜又是看了一眼西西莉,才回答福爾摩斯:「您不需要向我道歉,先生。」

  福爾摩斯笑了一下,不知道心裡又思量什麼去了,西西莉餘光見著福爾摩斯的側臉,被光線暈開,顯得有些柔和。

  「我是說如果,」西西莉聲音不大,堪堪蓋過馬蹄聲,「如果說我們的猜想是對的,斯威夫特確實利用詹森給他做不在場證明,然後再殺害詹森,那麼可能留下什麼證據?」

  「希爾維斯特,」他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在光線下變得很淡,「在看到現場之前,這樣的假設並沒有什麼意義。」

  像是意識到什麼,他又睜開眼睛,看西西莉。

  「當然了,你可以多想一想,只是到了現場要推翻的可能會比成立的假設多得多。」

  從校門口到劍河下游蘇珊娜所指的地方,約用了十七分鐘,下了車之後在一個小棚子裡竄出一個小男孩,個子小小的,看上去像是泥堆裡打過滾。

  蘇珊娜下了車之後就率先往小男孩那兒跑,福爾摩斯攔都攔不住,也不知道說了什麼,那個小男孩就一直在點頭,之後蘇珊娜招了招手,福爾摩斯和西西莉才過去。小男孩帶著他們在一片蘆葦叢裡左穿右穿,終於到了河畔,而詹森的屍體便在這裡。

  「你們真的不報警嗎?」小男孩有點不確定,「今天早上打水的時候發現的,想起之前他們說找到這個人能賺幾個先令我就先沒有……」

  「做得好,」福爾摩斯很是溫和地微笑,對待小男孩相較親近了些,揉了揉男孩的頭髮,又從口袋裡拿了錢出來,恰好還餘五先令,就都給了小男孩,「我先在這裡看一看,待會兒就可以報警了。」

  福爾摩斯從口袋裡拿出放大鏡後把大衣脫掉,伸手就交給了西西莉,西西莉忙不迭把衣服抱著了和福爾摩斯一起看。

  福、福爾摩斯先生的大衣!

  麥芽的香氣!

  行家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白天可能來不及!現在先更新啦!這是 九月十一號的更新!

  身體狀態不好情緒有點低落……努力碼9月12日的加更……


第二十四章

  死者仰臥位, 從地面痕跡及其致命傷的狀況來看, 死者被背後偷襲而死, 之後屍體是被翻身過。致命傷是從後腰刺入, 致使脾臟破裂,當場死亡。兇器像是短匕。

  福爾摩斯伸手想摸口袋才想起為了防止大衣耽誤動作, 就給了希爾維斯特,正準備開口呢, 卻發現軟尺已經被遞到了手邊。

  他也沒說話, 就接了過去。

  創口約兩英寸,由下而上是貫穿傷,可以看出兇手的力氣一定很大,這個位置像是從下往上猛地一捅。受害人根本就來不及掙扎。

  這個地方蘆葦眾多,如果是想趁其不備接近受害人再去殺人, 那麼一定會有動靜, 就很難從背後突襲了。說明兇手可能就在這附近等著, 如果等了比較久,一定會留下較深的腳印。

  兇手身形確實和斯威夫特相仿, 就連臉形都相似, 雖然五官並不同,仔細一看百般漏洞, 但是這個不在場證明並非做給熟悉的人,而只是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留下印象,只要有衣服等等別的東西就可以達成偽裝。

  福爾摩斯示意西西莉不要動,然後在地上摸索, 果然發現了另一串腳印,他思索片刻,不打算破壞這個證據,只是量取了最近的一個,又確認了這不屬於詹森,就叫那個小男孩兒去報案了。

  男孩走了之後,福爾摩斯才問:「蘇珊娜,平時這個詹森是不是也這麼乾淨?」

  蘇珊娜遲疑了半秒似乎是回憶:「乾淨?」

  「你看,詹森雖然躺在泥地裡,但是衣服之下是乾淨的,甚至聯手上,也不是那種蹭了灰的狀況,而是倒在地上之後蹭的這裡的泥土,」福爾摩斯翻開他的手,稍微把袖子拉上去一些,「如果說是平時不怎麼愛乾淨,手腕這兒也未免太乾淨了。」

  想了想,又把袖子拉的更高了一些。

  嗯……他看見了。

  「他平時晚上都是在橋洞借宿,而且手也沒這麼乾淨,我們這樣的人……」她顯得有些難以啟齒,「很多時候指甲也是不乾淨的。」

  她下意識往背後藏了藏自己的手。

  「福爾摩斯,我們現在找到了詹森,我們該怎麼指認兇手?」西西莉蹲下身和福爾摩斯一起看,「可以通過腳印嗎?」

  「待會兒蘇格蘭場的人來了,如實說明,」福爾摩斯站起身,伸手,就接過了西西莉手上的衣服,「蘇格蘭場就算是再蠢,也會調查斯威夫特的不在場證明,也會去找兇器和沾了泥巴的鞋子。再怎麼說,我們還有一個鞋印。」

  「蘇格蘭場的人來了!」

  有人大喊,然後是窸窸窣窣地,一大幫人靠近的聲音,福爾摩斯聽著聲音就皺起了眉頭有些不虞。他雖沒有經手過許多案子,但是對於蘇格蘭場這幫人動輒大象進村的浩蕩聲勢已經是有了深刻的認識,如此這般就算是再明顯的現場也絕對會被橫掃無遺——不是說證據全被發現,而是說證據全被毀掉。

  「你們小心一點!稍微遠一點!」

  福爾摩斯聽到這人的話,難得抱了點希望。只見是個頗為年輕的人,從他的年齡和著裝看來,大概是探員,在場似乎沒有探長,這位元便只能做個代理。

  「你好,請問是你報的案嗎?」這位看上去有些像海豹的警官笑起來,同福爾摩斯握手,「我是雷斯垂德探員,這個案子由我負責。」

  西西莉全身繃緊——來,來了!雷斯垂德!

  福爾摩斯不動聲色地打量了面前的探員:「實不相瞞,屍體是我朋友發現的,這位是希爾維斯特先生。」

  在知道對方是雷斯垂德之後西西莉握手的動作都變得有些慎重了,這可是日後唯一……哦不,唯二被福爾摩斯稱讚過的探員。

  西西莉握完手之後,發覺福爾摩斯不準備開口說明實情,便主動開始解釋,自己是怎麼輾轉發現的屍體。當然了,她並沒有說自己是一直追著線索過來,而是說大衛斯老師的案子之後自己覺得如果斯威夫特有嫌疑的話那麼可能會存在一個替身,不成想到劍河散心,恰好看著一個小男孩要出去報案,就先進來看了一眼。

  「我和希爾維斯特一起在這裡散步,」福爾摩斯補充了一句,「因為平時也喜歡讀報上的偵探故事,雖受了驚嚇,也就沒忍住多看了一眼,不巧,還真就發現了一些線索。」

  「什麼線索?」還沒有成為探長的雷斯垂德不及書本上的描述那般傲慢,相反甚是謙恭。

  「和大衛斯老師案件有關的。」

  福爾摩斯先說明受害人詹森作為乞丐,身上卻如此整潔的這一點,之後他還給雷斯垂德看了現場的腳印。

  「我能確認這並不是我與我朋友的腳印,」福爾摩斯把自己的褲腿拉起來,以供雷斯垂德參考,「不出意外,沿著這個腳印走,可以找到一個更深的腳印,兇手會是在那裡等著受害人出現,然後悄悄過來,將他謀害。」

  雷斯垂德皺著眉頭若有所思:「這蘆葦叢要是想穿過來,聲音一定不小,所以他先找了個近的地方躲著,然後再悄悄摸過來是最合適的。」

  「現在的問題是兇器。」雷斯垂德轉到另一個話題,「這個案子就發生在劍河下游,如果兇手丟到河裡,那麼在這附近應該是能撈到,我們得找找腳印,看看腳印有沒有到河邊去。」

  「這位……」

  「福爾摩斯和希爾維斯特。」福爾摩斯介紹。

  「兩位先生,還勞煩你們和我們的探員一起去做個口供。」

  西西莉剛想答應,卻被福爾摩斯攔下了話頭:「實在抱歉,我們接下來還有課,不知道能不能下課之後再……?」

  雷斯垂德的表情有些為難。

  福爾摩斯見狀,從口袋裡掏出了學生證:「我是劍橋大學化學系的學生,我的朋友是醫學系的學生,今天下午課結束之後,我們一定會到警.局配合調查。」

  雷斯垂德皺著眉不太確定的樣子,看過學生證之後多少有些放心:「你確定這個案子和大衛斯案的嫌疑人之一,斯威夫特有關?」

  「我能作證,」蘇珊娜出聲,「我見過有人來找詹森,詹森收了他的錢——」

  雷斯垂德面色一凜:「我明白了,那麼這位……」

  「我叫迪克西,我可以指認。」蘇珊娜小姑娘一臉認真,「如果說你們說的那個斯威夫特就是給詹森錢的人,我能認出來。」

  西西莉站在一邊,那種無力的感覺又冒上了頭,她就像是近距離看了一齣戲,地上是受害人的屍體,站著的全是不相干的人。

  雷斯垂德點了點頭:「那麼,感謝你們的配合,現在我們要整理現場了,如果有需求,我們會去劍橋大學找你們,現在,你們去找那邊的探員留一個聯繫方式吧。」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乾脆地就要走掉。

  走了兩步,才發覺西西莉還停在原地。

  「希爾維斯特!」他叫她。

  西西莉抬頭懵然看他:「那蘇珊娜呢?」

  「先生,我沒事,」蘇珊娜拉了拉西西莉的手,「如果真是那個斯威夫特殺了詹森,那我一定會指認他的。」

  「沒有關係嗎?」她彎腰問她。

  蘇珊娜搖了搖頭,本來被死屍嚇得臉色有些蒼白的她笑起來終於看著緩和了一些。

  西西莉歎了口氣,摸了摸蘇珊娜的小腦袋,蘇珊娜乖乖地抬頭看她,弄得西西莉更是放不下,只是回頭看著福爾摩斯,自己也確實不好再拖延下去了,快走幾步,跟上了福爾摩斯。

  兩人終於走出了這幫蘇格蘭場人的範圍,福爾摩斯這才又開口說話。

  「詹森,他吸.毒。」

  西西莉一時沒反應過來,竟撞上了福爾摩斯的脊背。

  「什麼?他只是個乞丐,哪有錢去弄毒.品?」西西莉懵了,伸了一手捂住額頭,「你剛剛是在他的手臂上看見了針孔?」

  「是啊,他哪兒來的錢呢。」

  福爾摩斯低低地笑了一下。

  「斯威夫特給錢的話,也只有一兩次啊,他這是長期吸.毒?」西西莉忍不住問。

  「窮人有窮人的活法,富人有富人的玩法。」福爾摩斯笑了一聲,也說不上是不是有諷刺的意味。

  「那麼這個案子是結束了嗎?」西西莉有些不解,「說真的,這個案子從頭到尾我還沒見過我們的嫌疑人。」

  「以後有機會的,」福爾摩斯失笑,「至於說結束,那得等蘇珊娜認出斯威夫特。」

  「不過不得不說,希爾維斯特,這次你真是太天才了,你居然想到了通過這些小孩子找線索?」福爾摩斯拍了拍西西莉的肩膀,「這可給我不少靈感。」

  然後他加快腳步往前走了。

  「啊?」西西莉趕緊追上他,「什麼啊?等等我們不叫馬車嗎?」

  「就這麼幾步路,」福爾摩斯笑出聲來,「你啊真該不是走這麼幾步就累了,我可還記得你扒在清潔房牆上的情狀啊,像個笨重的鐘擺。」

  西西莉惱羞成怒:「我的天——福爾摩斯,我以為你不會翻著舊賬?」

  「就是朋友,我才翻你的舊賬,一般人的舊賬我可記不清楚!」

  他難得大笑。

  「你還沒告訴我什麼靈感呢?」

  兩個人往學校的方向走,因著對周圍十分熟悉,選了一條沒什麼人的小路,迎面突然有個人急匆匆地往這邊走。西西莉本來沒在意,倒是福爾摩斯的笑容陡然收斂:「斯威夫特!」

  那人猛地抬頭看向兩人,臉色蒼白。

  「好管閒事的歇洛克·福爾摩斯,」他傲慢地俯視福爾摩斯,「我建議你不管在哪都管好你的嘴……」

  太衝動了,幾乎不符合會實驗幾次再改變方案的兇手的形象,西西莉被這人有些嚇到,咽了口口水,挺直腰背,爭取氣勢不落於人。

  福爾摩斯此刻也同樣正氣淩然,他稍微按了按西西莉的胳膊,讓她不要衝動。

  「我要是沒猜錯,你看完這一眼之後,就準備逃命了吧?」他輕蔑道,「畢竟蓄意殺人,監獄裡大概也不會歡迎你,你只能去斷頭臺——」

  「閉嘴!」斯威夫特的憤怒都要衝出來了,「我並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無權侮蔑一個和你同校且無辜的學生!」

  福爾摩斯此刻倒是笑了出來,他往邊上走了幾步,和西西莉拉開了距離:「非要我說是嗎?你的替身已經死掉了,嗯……雖然案發現場發現了你的腳印——或許那是你去散步留下的,那麼繩子呢?還有就是,你借給他又收回來的衣服呢……你大概是疏忽了,你與詹森交易的時候,可是被人看到——」

  「天!」

  斯威夫特的拳頭就落了下來!

  25.

  西西莉的心都揪緊了!

  她才明白為什麼福爾摩斯要和她站的分開一些,她幾乎要反應不過來——斯威夫特拳頭一捏猛地往福爾摩斯先生身上砸而福爾摩斯生生地受下了這一拳!

  他為什麼不躲?

  斯威夫特輕蔑地勾起了一邊唇角。炫耀自己出拳速度極快。

  「……紳士一般都不會先動手,斯威夫特先生,」福爾摩斯揉了揉被砸的有些疼的肩膀,「我可沒有先動手,先生,我接下來只是準備還手。順便一提,看起來毒.品確實把你掏空了。」

  斯威夫特脖子上的青筋都起來了,他想再出手——這次,福爾摩斯動作極其靈巧地就避開了並且很靈活地伸出左臂格擋,腿同時也攔住斯威夫特預備高踢的腿。西西莉在邊上看著著急,卻什麼忙都幫不上,屏住了呼吸心急如焚。

  兩人來回幾圈,斯威夫特捏住了福爾摩斯脖子,福爾摩斯臉上浮出了痛苦的表情,卻也同時用手扣住斯威夫特的手!

  ——西西莉顧不著那麼多了,以前學過的一點兒粗淺防身術回到了腦袋裡,她記得該怎麼樣才能用出最大的力氣!她屈著胳膊肘往斯威夫特背後猛地一砸!

  斯威夫特回身不及,順著力道就要往福爾摩斯的方向倒,他的手只是稍微鬆懈了力道就被福爾摩斯徹底掙開,一個反身就制住了斯威夫特,然後猛地往後頸部一捶!

  斯威夫特軟軟地暈了過去。

  西西莉還喘著粗氣——儘管她真正出力的就那麼一下。體內腎上腺素飆增,冷靜下來覺得腿跟麵條似的站都站不住。

  「幹得漂亮,希爾……」

  「你沒事吧?」西西莉的聲音都變了調,她看著福爾摩斯脖子上的手印,氣都喘不勻。她慢慢地走到福爾摩斯身邊,或許是腦子發熱,她輕輕地碰了碰福爾摩斯的脖子,恍恍惚惚想到應該沒事的最多就一點淤青,小小地松了口氣。

  「還好你沒事。太好了。」

  她剛開口差點就暴露了自己的音色,好在理智把她拉了回來。

  福爾摩斯有些沒反應過來,由著她碰了一下,說實在的,不太痛,就是有點癢。

  他想開口說話,可西西莉已經收回了手,蹲下去看斯威夫特,拍了拍他的臉,確實是暈過去了。

  氣力完全泄掉,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福爾摩斯的表情溫和下來:「沒事的,希爾維斯特,其實再多給我一秒我就可以掙脫他。」

  他伸手,主動攙扶起了西西莉,溫聲道:「真的沒事。」

  西西莉腿有點軟,但還是站了起來:「嗯……你嚇死我了。」

  她的語氣帶著慶倖。

  福爾摩斯的笑意從眼裡流露:「他現在暈過去了,我在這兒看著,你還能走嗎?要是還能就……」

  「我沒那麼脆弱,」西西莉總算是緩過勁,「我去案發現場那邊叫蘇格蘭場的探員,你一個人小心點。」

  福爾摩斯點點頭,看見那個瘦弱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路的盡頭。

  好像又聽見響動的聲音,福爾摩斯皺了皺眉,仔細聽卻沒有了,他沒辦法丟下手上的人追過去,索性也就放棄。

  把人送給蘇格蘭場,西西莉身心俱疲地跟著神清氣爽的福爾摩斯回到了學校。她簡單吃了些飯就回到了宿舍,本來想休息一會兒,腦子裡卻還是福爾摩斯被人制住的模樣,以及這個案子。

  西西莉對這個案子還有些疑惑。這個案子好像太快了,先不說她有沒有見過嫌疑人(比如那位看起來有點兒玄機的米勒先生),就說她哥哥莫名的話。

  她覺得不會那麼簡單,關於這個蘭徹·大衛斯。

  回到宿舍,西西莉九點鐘就有了倦意,正準備歇下,卻聽見敲門。

  西西莉想不出會有誰來找自己,有些躊躇該不該開門,她在大天.朝長大,從來不給陌生人開門,就算是知道對方身份,自己孤身在家也不會開門以防對方有不軌之心。

  只是現在自己男子身份,且在宿舍裡,就算來往人關係不算太好,多少認識,只要開著門,就無所畏懼了。

  「哪位?」西西莉站在門邊問。

  「是我。」

  聲音低低沉沉,西西莉覺得耳熟,但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只是西西莉還是開了門。

  是蘭開斯特·大衛斯。

  西西莉門開到一半,倒是拿不准要不要讓人進來了。

  「很抱歉,打擾你了,希爾維斯特,」蘭開斯特和他的哥哥的氣質不盡相同,正如邁克羅夫特所言,蘭開斯特的姿態就是典型掌控者的姿態,充滿著野心與渴望,「但我覺得我們還是進去聊聊比較合適。」

  西西莉拉開門讓人進來,但是留了個心眼,沒把門合上。

  蘭開斯特注意到了這一點,卻沒有直接說明,而是直接叫他:「西西莉。」

  外頭的月光自然沒有室內燈光亮堂,西西莉在室內燈光之下只覺得蘭開斯特竟有些陰暗莫測。也可能是因為他窺見她的秘密,使得她強加了臆想。

  「我不太明白您為何突然提起我的堂妹,」西西莉語氣漠漠,「實際上我以為你是因為你兄長被殺害一事來找我。」

  蘭開斯特苦笑,肩膀放鬆下來:「是,你說的沒錯,我是為了這件事情,但不全是為了這件事情。」

  西西莉挑了挑眉毛:「如果是為了這件事情,整個過程中我除了做了一些微末的工作之外,也沒有別的可以去說了,想要瞭解詳情,蘇格蘭場的探員知道的必然比我清楚,大衛斯家的力量來說,總不至於不能從蘇格蘭場拿到情報吧?」

  「我不但知道來龍去脈,我還知道你同福爾摩斯先生一塊參與,」蘭開斯特的語氣有些迫切,「我只是想問你,我知道這有些唐突但我仍舊想問你,你為什麼喜歡福爾摩斯先生?」

  西西莉:……

  這種問法好給裡給氣。

  她要一身正氣的回答。

  「因為我同福爾摩斯是朋友。」

  大衛斯的肩膀垮了下來,這讓他的氣質弱了半分:「這也是希爾維斯特小姐向福爾摩斯先生求婚的理由嗎?」

  西西莉想了想:「不是。」

  「我不知道西西莉為什麼要向福爾摩斯求婚,如果真的要找個理由,或許是因為他是個君子,又或許是因為她就是想。」

  「如果你確實知道了些什麼,拆穿不是個好選擇,大衛斯先生,」她揚了揚頭,「而且,明知故犯,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宿舍不小,只是單人宿舍沒有兩把椅子,大衛斯站著,他個子高塊頭大,讓宿舍一下子就變小了似的。此刻他顯得有些頹唐,但是也沒有過分表露。

  「是我唐突了,」他進屋之後都沒有脫帽子大衣,「我其實只是想提醒你,該結束了。這個案子查到斯威夫特就夠了,再往後,不是大衛斯家能夠擔得起的事情,希爾維斯特家族也擔不起,至少現在不能。」

  他點了點頭,走到了西西莉身邊。西西莉下意識退了一步,可是蘭開斯特卻沒有要靠近她的意思,而是拉開了宿舍門,徑直離開。

  莫名其妙?

  蘭開斯特·大衛斯把該說的話說完心情輕鬆地走了,倒是留著西西莉嘔了一口氣不知道怎麼發洩。

  這人一進來就表明他知道西西莉就是萊瑞,然後又是莫名其妙問她為什麼向福爾摩斯求婚,再要求她不要插手這個案子?這人真是莫名其妙??

  西西莉把門從裡頭反鎖上,越想心裡越不得勁兒。

  他是怎麼知道的?為什麼又不給查?

  這個案子往後,還能摸到什麼東西?

  >>>>>>>>

  晚上回到宿舍的時候福爾摩斯從宿管那兒拿到了來自邁克羅夫特的電報。

  [萊瑞·希爾維斯特確有其人,西西莉·希爾維斯特失去了部分記憶在家修養,R.D的案件到斯威夫特為止。]

  電報的內容簡短,三句話就是三條資訊。R.D的意思顯然就是蘭徹·大衛斯,這句話的意思就很明確了,大衛斯的案子在查到斯威夫特之後絕對還沒有終止,只是之後卻不便探查了。

  或許這就是希爾維斯特先生那邊不讓希爾維斯特參與的原因。

  關於他的友人的思考草草結束,或許是因為他自己不想把這件事情看的太破。然後他轉而思考這個看起來已經結束,但仍有謎團的案子。

  如果再往下查,還有什麼可能?

  與大衛斯家族有關,那為什麼要殺了蘭徹·大衛斯而不是那位繼承人蘭開斯特·大衛斯?如果僅僅是兄弟相殘,蘭開斯特·大衛斯的手又能伸到學校裡來,挑撥師生關係造成兄長被殺嗎?而且若真只是兄弟相殘,邁克羅夫特也不會喝止他繼續下去。

  他有預感,這後面一定會有更大的力量,更有力的一雙手,操縱著一切。或許,就連他查出斯威夫特這個人,都是在那個人的意料之中。

  他歎了口氣,夜色也慢慢地沉了下來,他從窗戶往外看。

  又是濃霧。

  次日晨,又是濃霧。

  兩個人晚上都沒有睡一個好覺。第二天早上雖無約定,卻在教學樓門口打了個照面。

  「福爾摩斯?」偶像探測器西西莉一眼就看見了自己……啊不,自己的朋友似乎有些憔悴的模樣,「你看起來有些沒睡好。」

  「你也是。」福爾摩斯看起來眼下青黑,面容也是疲倦。

  西西莉摸了摸自己的碎發,感覺腦袋上的假髮有點兒癢:「或許是同一件事情?」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我翹了好幾節課了,今天再不去怕是要出問題。」

  他以目光致意,快步走進了教學樓。

  西西莉歎了口氣,她自然是能察覺到朋友的心情有些低落,只是也說不上什麼話,心裡有點兒堵得慌。她也沒有過多糾結,往自己的教室去上課。

  下午蘇格蘭場的人果然來找西西莉和福爾摩斯錄口供了,他們到的時候恰好斯威夫特也被傳訊,蘇珊娜指認了他。關於詹森的被謀害一案,斯威夫特提供不出不在場證明,兇器被發現沉入河底,但是現場留下的腳印也指向了斯威夫特,在斯威夫特的家裡發現了他穿去作案的,沾上了泥土的鞋,至此已是無可辯駁。此外,在斯威夫特家裡還發現了他借給詹森穿的衣服,斯威夫特還不及清洗,上面還沾有詹森的頭髮,雖然顏色一樣,但是比斯威夫特的頭髮要長不少,也可作為證據。

  斯威夫特也不再掙扎,供認不諱,坦誠了作案動機——他私藏的毒.品被大衛斯老師發現,大衛斯逼迫他戒.毒,且將他的庫存盡數毀去,並揚言若是不能戒.毒便要毀掉他的名聲。斯威夫特平日因為不學無術而備受羞辱,又經受此番刺激,故而鋌而走險。

  斯威夫特主動約大衛斯老師在教學樓天臺談心,假裝悔過,找了詹森在校外的咖啡廳偽造不在場證明,自己抄小路,從另外實驗樓(實驗樓通常比較安靜,比較適合潛行)上天臺,然後從實驗樓天臺跳到了案發現場,在天臺角落等大衛斯,大衛斯上來之後趁其不備將其推落,之後把天臺的門反鎖,原路返回。

  至於為什麼大衛斯先生是頭超地墜落,皆因他在斯威夫特動手前,恰好回了一下頭。

  至此,案件全部結束。

  兩個人從蘇格蘭場走出來的時候都是身心俱疲。

  西西莉勉強打起精神:「我記得你之前還在疑問米勒的不在場證明?」

  「既然案件都已經結束了,別人的隱私我也不需要去探究,」福爾摩斯也意識到了自己精神頹靡,長出一口氣,抖了抖肩背讓自己的肌肉放鬆下來,「你想知道的話,自己去找啊?」

  西西莉失笑,笑完之後又有了些惆悵。

  「案子告破,你應該很開心才對。」福爾摩斯勾了勾嘴角。

  按理說還是馬車比較快,可兩人不知怎麼的,不約而同選擇了慢慢散會兒步。

  「先不說是不是徹底告破,」西西莉站在福爾摩斯身側,「這個案子我也就只見過一次嫌疑人,莫名其妙地就結束了。」

  「案件是你親眼目睹的,最後指向斯威夫特的關鍵證據也是你動用你的智慧找到的,」福爾摩斯斂下眼神,他停了下來,又微笑看她,「說實話,這個案子給了我不少靈感。」

  「嗯?」西西莉也停下來,看著福爾摩斯又恢復神采奕奕的模樣。

  「小孩子,」福爾摩斯笑了笑,「尤其是像蘇珊娜這樣機靈的小孩子,他們能比成人們更快更輕鬆地拿到資訊且不引起懷疑,若我真從事這個行業,這些孩子一定能成為我的助力。」

  西西莉笑了笑:「就算沒有我,您遲早也會想到這一點的。」

  福爾摩斯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兩個人又走了一段,再走又要到不好攔馬車的位置了,福爾摩斯才停了下來,他拿著手杖在地上輕輕地點了點:「希爾維斯特,你很聰明。」

  西西莉有點不明白他要說什麼,有些疑惑地看他。

  「我是說,你有沒有考慮,以後要做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各位!今天也是元氣滿滿的一天!

  和編輯商議後,文換了個名字(前面那個不夠接地氣),希望你們不要搞丟我了。

  福爾摩斯開始關心自己朋友的未來了……其實他是考慮著要不要把西西莉圈到自己身邊來,到貝克街雙宿□□啊嘿嘿嘿。

  你信嗎?

  其實我不太信……但是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話說西西莉也可以很正經啊你看她這會兒一點都不癡漢2333正經的摸了摸我福的小脖子嘻嘻嘻

  字數比較長的章節我前面會標注一下首發晉江作者孤島小鯨魚,emmm因為怕被盜文……


第二十五章 episode.25

  「我是說, 你有沒有考慮, 以後要做什麼?」

  他的表情有些嚴肅。

  對於一個醫學生來說, 這個問題再好回答不過了, 當然就是要成為一名醫生了?

  但對於西西莉來說,這個問題可以說是十分尖銳了, 因為她自己也不清楚,最後能不能成。

  她遲疑了一會兒:「你呢?」

  「我在倫敦租了房子, 準備畢業之後在那裡開一家偵探事務所, 」福爾摩斯倒也不避忌,「我是想問……」

  他的話到底是沒有說全。

  西西莉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煙灰色的,也許也是這讓他與眾不同。

  福爾摩斯說出口之後才覺得自己唐突,就算自己的假設是錯誤的, 那麼貿貿然邀請她做自己的助手, 但是給不出任何保證, 或者提供不了實際意義上的幫助,又有什麼用呢。更何況他既然能用希爾維斯特家的身份, 那麼自然與希爾維斯特家族有所關聯, 她的問題又有什麼必要讓他來擔心呢?

  於是話斷了半截。

  「我啊,」西西莉低著頭笑了, 「雖然學醫救不了英國人,但是還是會繼續當醫生吧。」

  「學醫救不了英國人?」福爾摩斯咀嚼著這句話,說著說著就有些想笑了,「那破案呢?破案能不能救英國人?」

  他笑出了聲。

  西西莉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笑, 只是這笑實在是有感染力,她忍不住也笑出聲。

  「走了,該回去了。」

  他的笑意未收斂,揚了揚手杖,馬車夫注意到他,趕著車到了他面前。

  西西莉永遠也不會知道,她以為福爾摩斯是在猶豫要不要問她的畢業去向,而善解人意地主動接下話題,讓她錯失了成為福爾摩斯先生的助手的機會。

  好在她不會知道,所以也就不會覺得遺憾了。

  週末的時候西西莉回了家,難得卸掉一身偽裝。

  兄妹倆在餐桌上開始整理這一周的「新聞」。

  「所以那個蘭開斯特·大衛斯居然闖進了你的宿舍?」萊斯利的黑氣都要彌漫整個餐廳了,「他怎麼敢?」

  「我比較好奇的是,連福爾摩斯先生都沒發現我是西西莉,他怎麼知道?」西西莉說到連福爾摩斯都沒發現自己的身份的時候是有些小驕傲的。

  萊斯利啞口,他總不能告訴自家妹妹那蘭開斯特·大衛斯是見色起意,然後暗中觀察許久又調查不少資料?這樣的偽裝騙過外人可以,但是發現萊瑞·希爾維斯特確有其人卻不在境內,又發覺西西莉本人很少再露面,聰明人總能想到的。

  他歎了口氣,不管怎麼說他是不會將西西莉嫁給蘭開斯特·大衛斯的。而且他從邁克羅夫特那裡也收到了消息,大衛斯家族或許和某些不正當交易相關,他絕不敢把妹妹交給這樣的人身上。

  大衛斯確實是野心勃勃,只是到這一步,太極端了。

  至於那位歇洛克·福爾摩斯。

  他歎了口氣,這位小福爾摩斯的臉長得可比他的哥哥受歡迎許多(雖然他仍覺得不是太英俊至少不及他自己),也無怪乎西西莉雖然忘記了些事情卻仍舊一時衝動求了婚。

  「關於歇洛克·福爾摩斯……」

  西西莉聽到偶像——嗯,朋友的名字耳朵就支棱起來,連坐姿都端正了不少,但是她這樣的人嘛就有個毛病,就是故作不在乎。

  萊斯利看在眼裡,更想歎氣了,他這個妹妹哦。

  「他也查你了。」

  西西莉虎軀一震。

  「放心吧,他不是親自查的,」萊斯利沒了食欲,放下刀叉,十指交叉放在桌上,「他讓邁克羅夫特查,邁克羅夫特問我要說到什麼程度。」

  西西莉:……

  果然書裡福爾摩斯先生那樣盛讚他的兄長,才見了一次她男裝的模樣就一眼看穿,惹不起惹不起。

  「福爾摩斯他哥哥,真厲害,真厲害,」西西莉乾笑了兩聲,「所以說到什麼程度了?」

  「你也不問問他是怎麼發現的?」萊斯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也就在自家妹妹前才有這樣不得體的動作,「算了反正邁克羅夫特那人精得跟什麼似的,我也說不清楚。」

  「反正,我讓他告訴你的好朋友,小福爾摩斯先生,萊瑞·希爾維斯特確有其人。我想小福爾摩斯如果把你當朋友,不刺探你的隱私的話,他暫時還不會往你是西西莉的方向上想,可能會覺得你是和希爾維斯特家相關的女性而已。」

  西西莉這一琢磨,感覺好像也對哦,西西莉在福爾摩斯面前的形象應該是有些魯莽的那種,畢竟就見了那麼一次就給求婚了,再加上西西莉作為維多利亞時期標準女性,平時舉止優雅什麼的自然是不在話下,甚至在福爾摩斯面前西西莉憋不住臉紅——確實啊怎麼都想不到兩人是同一個人的。

  「老哥,」西西莉陷入沉思,「你說我該不是精神分裂吧。」

  萊斯利:「我覺得你快了。比如我聽說小福爾摩斯先生問了知不知道西西莉的婚姻情況,而且我還聽說你大義凜然地回答了。」

  「???你從哪知道的?」西西莉一臉懵。

  「你哥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啊。」萊斯利有點兒想秀優越了。

  「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嘛,哥哥~」

  撒嬌的時候brother可以轉三個彎。

  「我不想告訴你啊……」萊斯利也學著,拖長了語調,但是他不會唱山路十八彎,畢竟那樣就太娘們唧唧了,真不知道西西莉平時這樣說話假扮成萊瑞會不會露餡。

  「那就不說好了。」西西莉瞬間性冷淡臉。

  萊斯利:……你怎麼不求我啊?我一點成就感都沒有,生氣。

  萊斯利覺得自從自家妹子遭了變故之後腦回路是越發深不可測了,他甘拜下風。可就算這樣,妹子的感情動態還是要問清楚啊,這小福爾摩斯今年就要畢業了,他曉得西西莉在學校孤僻,除了個膽小怕事的肯特之外也只與小福爾摩斯來往,要是小福爾摩斯畢業了兩個人都沒進展,他家妹子該不是真的要學醫到孤獨終老嘛?

  他還是要問:「你還是和小福爾摩斯……」

  「朋友!朋友!絕對的朋友!哥我都沒問你了你就別再問了!」西西莉就差沒有指天發誓了。

  萊斯利更加惆悵了:我就怕你把人家當朋友,人家卻想上你啊。

  他大概是已經忘了,他先前還在擔心自家妹妹單戀未果,這下子又擔心別人圖謀不軌。大概妹控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生物。

  那邊,福爾摩斯兩兄弟也在談話。

  邁克羅夫特坐在硬邦邦地扶手椅上,覺得自己的脊椎都在被虐待:「我遲早得在安樂椅上工作,我對這椅子早不滿了。」

  「自從你從政之後,整個人是越來越懶,」歇洛克有些不贊同地皺了皺眉,「並且你對甜食的嗜好也是越發不受控制了。」

  邁克羅夫特端起茶杯:「把某些難以克制的癮頭,安放到這種不會改變的東西上,可以預防自己不受控地去做其他危險的事情。」

  歇洛克挑了挑眉:「任何形式的癮都是不好的,不管上癮的是咖啡還是唯心主義(榮格),我以為兄長比我明白這個道理。」

  「是啊,」邁克羅夫特慢吞吞地又把茶杯放下,「但是什麼事情不是癮呢,就像你做實驗的時候廢寢忘食,看見案件就興奮地不能自已,還有關於你的朋友……你也習慣了你的朋友……」

  「習慣和成癮的區別,我覺得不需要再說吧?」歇洛克失笑,「你這是在詭辯嗎?」

  「我對這些東西沒什麼追求,徒好這些口腹之欲,」邁克羅夫特忍不住,又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幾乎聽見了骨頭哢哢響的聲音,「我也不強求,只是把一些不必要的情感通過另一種管道抒發,我想你知道該怎麼平衡。」

  「邁克羅夫特,我在想,你特地把我叫過來,不是只和我談心,讓我不要對化學實驗上癮?」歇洛克挑了挑眉,「還是不對案件上癮,又或者,你是來提醒我的交友問題?」

  「你明白的,歇洛克,」他坐在這椅子上,就是哪兒哪兒都不舒服,「你不應該不明白。」

  「當然了,如果你控制不住,我也不介意。」他突然低低地笑了出聲,「你快畢業了吧?」

  歇洛克的手搭在扶手上,不覺中指節用了力,又像是慢慢被酒泡軟了似的,鬆開:「她挺不容易的,在學校裡……如果不想被人發現,就勢必與眾人隔離,而我力所能及地幫些忙也是應該的,我視她作朋友,一開始也沒有考慮性別問題。」

  「那麼現在呢?」邁克羅夫特的眼皮上似乎總是耷了什麼東西,往下壓著,這讓他總能在『合適』的時候睡著。

  是,她既然已經知道如果不想被發現,就必須和別人保持距離。她害怕那些庸碌平凡的人看穿,怎麼會忘記歇洛克的觀察能力?

  「我仍然將他看作朋友。」

  他的語氣沒變。

  福爾摩斯家總有一種特別的笑容,就像是突然牽拉嘴角,然後很快收回。這種笑在邁克羅夫特臉上的體現不明顯,他似乎連這樣的笑都有些懶,只是嘴角慢慢地翹了起來,也不明顯,然後很快地放下去。

  此刻邁克羅夫特就是這樣的表情,他從非刻意如此動作,但這個表情總讓他的政敵對他頗為忌憚。

  邁克羅夫特沒問下去了。

  其實他還挺期待的,之後會發生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福這裡還是想照顧西西莉,但是又覺得自己的照顧有些多餘,畢竟沒有自己西西莉也能遊刃有餘,掌握好和旁人的距離等等。他尊重西西莉作為一個獨立個體的能力。無關性別,他都認可了他的朋友。

  麥哥則是並不打算拆馬甲,甚至幫福把情敵提前kick out了,這個助攻非常到位。

  emmmm不知道說啥

  給大家拜個晚年,祝大家雞年大吉吧!

  ps.我把這些都說完了你們評論該說啥啊,難怪你們不評論quq

  ps.本來攢了存稿想加更,但是今天去醫院晚上不在校不好碼字,明天可能跟不上,把加更留到週六了。

第二十六章 episode.26

  看作朋友, 這樣的話說著簡單, 實操的時候卻有些障礙。

  在把希爾維斯特看作男性的時候, 福爾摩斯早已習慣和和朋友勾肩搭背, 拍拍肩膀啊什麼的——如果這也叫勾肩搭背的話。

  他有些沒調整過來。

  其實這也是他一直沒懷疑希爾維斯特男子身份的原因之一,希爾維斯特雖然一開始見他好像有些緊張, 但是對於別的男性同學,雖然冷漠, 但是肢體語言都是十分自然的。她平日的舉止似乎也是脫去女生氣, 從從容容的模樣,男性禮儀也十分到位——如果說她擅長偽裝,那這也太過自然了一些。就連他自己的偽裝,福爾摩斯只能說,一時可以, 但是時間長了, 未必能裝的下去。

  現在他識破她的身份, 他仍舊總在相處中把她當成一名男性,或許只能說是因為習慣了吧。

  他意識到這有些不妙, 但是好像也沒什麼不妙的。

  她一介女子, 總假裝男性,在這個環境裡也算是困難, 他左右也不算太忙,能搭把手就搭把手,這就像是他對邁克羅夫特說的一樣,能幫則幫。

  而且她的頭腦以及行動力——雖然體質弱雞了點——也是不輸於男性的, 至少對福爾摩斯來說,和她來往比校園裡某些同學來往要有意思的多。

  於是福爾摩斯總是談到興起,就忍不住手往她肩膀上搭——身高比較合適,搭著也舒服——然後等後來聊完了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不知道對方是女子的時候此舉算是妥當,但明明知道了還這麼動手就有些不合適了。

  有點懊惱,但還是明知故犯。

  西西莉在知道福爾摩斯快要畢業的時候,有些魂不守舍,但是沒多久又釋然了,對於一個粉絲來說,她能與自己的偶像有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已經是千萬分的不容易了,況且她還靠著自己的能力贏得了偶像的友誼,除了沒睡到男神,四捨五入一下也是睡到了嘛,也是人生贏家嘛。

  緣,妙不可言。

  西西莉很滿足了,粉絲就是這麼好滿足。

  福爾摩斯最後一場期末考的複習,是西西莉全程跟著的,那個時候福爾摩斯又接了個案子跑到倫敦去了,而西西莉恰好課多,再加之萊斯利虎視眈眈,終究沒有跟去。西西莉在學校裡上了課之後無所適從,便故作玩笑地找福爾摩斯借了他要考試的教材,自學了之後還跑去聽了最後一節課,把重點都畫了,整理出了一份筆記。

  福爾摩斯回來的時候離考試只差三天,西西莉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便在宿舍樓下等著他。

  福爾摩斯已經好久沒見過希爾維斯特了(其實就一周多一點),他覺得自己已經調節好了自己的心態,只是看見朋友的同時忍不住放鬆地笑,是老朋友間不期而遇的默契。

  「過來還書?」他把手杖夾在腋下,雙手接過書,卻發現多了一個本子,「這是……?」

  西西莉有些局促,但是想了想也沒什麼好局促的:「我想著你沒幾天就要期末了,畢竟最後一堂考試,你又沒什麼時間複習,左右我化學還不錯,幫你聽了最後一節課畫了筆記。」

  福爾摩斯的表情頓住了,他知道作為醫學生她平日的學業有多辛苦,也看出來這個筆記要花多少功夫,他感念她的付出,卻也忍不住訓一句:「你平時已經夠忙了,沒必要為我做這些。」

  西西莉的笑容逐漸消失。

  本來歡歡喜喜地把筆記送給愛豆,覺得自己終於也能為愛豆做點什麼而不是只靠著愛豆提點校園生活了,可是愛豆上來就說了一句沒必要。

  感覺到被傷害了。

  但是西西莉很快就振作起來,笑容開始載入。

  其實很好理解的啊,愛豆喜歡粉絲在下面揮舞螢光棒,表白啊啥的,但是好的愛豆是不會亂接粉絲禮物的!他們不希望自己打擾到粉絲的生活!多麼偉大的愛豆啊!

  她想拍一下福爾摩斯的肩膀,但是剛剛那一會兒她又把自己擺回了粉絲心態,伸出去的手掉了個轉兒摸了摸自己後脖子:「是朋友啊,你複習那麼緊,如果有老師劃重點,能拿到會輕鬆很多,我也沒花多少時間,你就拿著吧,我拿著也沒用。」

  福爾摩斯注意到西西莉尷尬收回去的手以及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圍笑,一時心裡也覺得自己說話語氣不太對,想緩和一下氣氛又不知道怎麼說,笑著主動拍了拍西西莉的肩膀:「我又沒說要還給你,這份筆記……」

  「你還真是全才嗎?你的導師知道你化學都這麼厲害,怕是要高興死了,說不定想勸你轉到藥劑方向。」他說話的聲音輕了一階。

  他發覺自己朋友的肩膀又像是初見那般拘束,繃得緊緊的,他心裡有些不舒服,只是話出口也是沒有收回的道理了。

  「謝謝你。」他笑的更加溫和。

  西西莉搖了搖頭,帽子都快晃掉了:「朋友啊,應該的。」

  「我也要複習啦,那我先走了。」

  福爾摩斯還想說什麼,卻看見他的朋友脫帽致意,腳步匆匆,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其實他……

  他歎了口氣。

  下次見面的時候再談,現在確實得好好複習了。

  他看著手上的筆記。

  她的字不是那種女孩子秀氣的樣子,而是隨性又灑脫,都說字如其人,他這位朋友總是在他面前有些恭謹過頭。好容易調整過來,好像他這一句話又回到開頭。

  她真的很用心啊。

  他走到樓梯口,忍不住又翻了她的筆記。

  不管怎樣,考完之後還是得再謝謝一次吧,他想。

  偶像雖然聰明,但是學習總得花時間,西西莉也很識趣,送完筆記之後再沒打擾過福爾摩斯,這麼大個校園,不去刻意尋找,竟然再也遇不見。

  也不知道是不是粉絲心理冒頭的她又開始有些膽怯了,這所陌生又熟悉的院校就是戲劇開場的地方,而現在,幕布落下,她便與他隔絕了。

  福爾摩斯畢業禮的時候,西西莉翹了課去觀禮,遺憾的是,仍舊沒有見到福爾摩斯,後來偷偷摸了一張化學系畢業的照片,也沒有找到男神穿學士服的模樣。

  想想也對,如果當時福爾摩斯真的在場,她的偶像雷達怎麼可能看不到。

  西西莉覺得真的就像做夢一樣,她同福爾摩斯之間的一切,好像就和兩起案件一般,來勢洶洶,潦草收尾。

  但是她也沒空管了,醫學生的期末等於要命,儘管她學過一遭,但是知識點多有不同,她不得不二次學習,也沒時間再去管自己險些失控的情緒。

  反正畢業之後會回到倫敦,興許還會再遇見的吧。

  只是西西莉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去貝克街221b找他。

  又或許她不應該去,因為他的離開沒有留給她任何聯繫的資訊,她也應該是不知道他的位址的,是不應該去見他的。

  萊斯利大概是知道福爾摩斯已經畢業的事情,暑假找西西莉又談了話。

  睡前,在書房。

  「西西,我想再次確認一下,你仍舊想成為一名醫生嗎?」萊斯利點了燈,好整以暇看著西西莉。

  西西莉沒想到自家兄長突然跑書房來找她是為了這件事情:「為什麼要這樣問?我以為你看見了我的成績,我可捨不得我這麼好的成績放棄當一名醫生。」

  那可不,她上一世學得那麼好居然沒當醫生,要是這次還沒當醫生那她不白學了嗎。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提,」萊斯利挑了眉,眼睛瞪得像銅鈴,射出閃電般的精明,「你那位朋友已經畢業了,我以為你會對學習失去興趣。」

  「我愛學習,學習使我快樂。」

  西西莉冷漠臉。

  萊斯利:這天沒法聊。

  西西莉歎了口氣,從書桌上抽了張紙出來,對折,寫了pros and cons.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西西莉微笑,拿了鋼筆,「我現在已經二十歲了,還有一部分家族希望和我們家聯姻獲得我的嫁妝,當然了,越往後就越沒有想要娶我的人,我老了不是嗎?」

  她在缺點那裡寫了一個一。

  「二十歲還沒嫁人,是老姑娘了,我也知道他們背後的閒言碎語。」

  她寫了二。

  「無非懷疑我的人格出了問題,所以害怕嫁人露餡。還有就是作為哥哥的你不把妹妹嫁出去,多半是並沒有外界傳言的那麼寵溺家人,而是根本不關心我的死活。」

  「三,當醫生很苦,我知道,也早有準備。」

  「四,你擔心我因為福爾摩斯而學的醫,因為與他沒有接觸所以半途而廢,也就是說我很可能走不下去這條路。」

  「五,你不可能放著我用女子身份出去行醫,那樣閒言碎語很有可能摧毀我,如果用男子身份行醫,之後西西莉·希爾維斯特這個身份必然要死去,我知道現在對外西西莉·希爾維斯特現在是生病,如果我放棄了當醫生,西西莉自然就治癒了,而沒有放棄,西西莉就該病死了。」

  萊斯利看著西西莉說一句話便寫一個序號。

  「……我知道,你已經把所有的缺點想盡,」萊斯利這一口氣,仿佛把整個人的不虞都給吐了出來,「所以我想知道,是什麼支持著你仍舊選擇走下去。你可從來沒跟我說過,就像你沒告訴我你為什麼選擇當醫生一樣。」

  「就算,你非要選擇做男子,你甚至可以繼承家業,不管從哪方面來說,從商都比從醫好。尤其是身份方面也更容易……」

  「如果從商,並不會更容易,」西西莉打斷了哥哥,「如果從商,我們出現的頻率更高,所見到的人,和西西莉有來往的也更多,身份更容易暴露。」

  「那你總得告訴我你為什麼非要……」

  「哥哥,你比我更能理解這個社會對女人的限制吧?」西西莉提高了聲線,「我做不到,哥哥,我做不到帶著嫁妝隨便嫁給一個人,然後過著對外和和美美對內相敬如冰的夫妻生活,我知道的,就算是婚前浪漫,結婚之後作為妻子,哪怕只是被丈夫注意到都要感恩戴德。作為妻子無法干涉丈夫所謂的『正事』,甚至為了名聲可以為丈夫的不良行為打掩護——」

  「這只是那些人沒有選中對的人……」

  「我知道只要有希爾維斯特給我做背景,我就永遠不會受到虧待,」甚至這就是萊斯利從來手段強硬擴張版圖的原因,「但是我也做不來籠子裡的金絲雀,仗著你去作威作福,哥哥。」

  「所以你這是為了自由?」萊斯利的聲音繃的緊緊的,仿佛一張拉開的弓。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去醫院看了,最近好喪犯了好大一個(或者好幾個)蠢,我在心裡罵了自己豬腦殼罵了好久了emmmm

  補個bug:昨天那個寫了精神分裂,讀者小天使(路人甲)提醒我精神分裂是1911年才有的概念!不是劇情脫漏加上v章不好修改,在這裡提一下。

  藍後就是……蠢作者很多地方搜索不到醫學史,如果有bug……就算不好修改也希望能提出來,至少我能標注一下。嗯哼。

  說起來細菌培養那個時候有了嗎/慌張

  我第一章就……/被水淹沒不知所措


第二十七章 episode.27

  「所以你這是為了自由?」萊斯利的聲音繃的緊緊的, 仿佛一張拉開的弓。

  西西莉不知道拿什麼表情去面對疼愛自己的哥哥, 她不想要在哥哥面前太過強硬, 卻也不想太懦弱, 叫他看低了自己的勇氣。

  她知道,如果萊斯利執意不允許, 她是沒辦法堅持的。她還沒有那個能力。

  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我知道我太任性了,哥哥, 」她的聲音帶出細細的顫抖, 「可是我……」

  萊斯利歎了口氣。

  「早在答應你讓你學醫的時候我就該想到,或許你會回不來,」萊斯利伸手,摸了摸自己妹妹的頭毛,剛剛風乾, 柔軟又蓬鬆, 像是棉花糖, 「我當初以為你只是為了福爾摩斯,現在反而是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就算她只是為了追求福爾摩斯去學習, 他也是支持的。他從來不想讓西西莉只待在家裡, 做一隻金絲雀。

  以前她從未提起,現在不管什麼原因, 她提出來了,哪怕稍有點過分,他也全力支持了。

  西西莉只覺得滿心委屈,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的本能還是什麼在作祟, 她只想哭。

  可是抖索了半天,眼淚也沒下來。

  萊斯利搬著椅子坐到了西西里身邊:「真是不該放你去上學,現在都不會像我撒嬌了,還得讓我主動過來……你太過分了啊。」

  西西莉鼻子一酸,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下來了。

  「不許哭,你這麼脆弱說出來還是個男人嘛。」

  萊斯利看著也著急,身上穿著家居服又沒有手帕,只得故作兇狠。

  「謝謝哥哥……」

  她抽噎著,整個臉像是擰緊的毛巾似的,皺皺地糾結在了一起,醜死了。

  萊斯利歎了口氣。

  但也覺得很驕傲。

  他的妹妹就應該和普通的女孩子不一樣,就算是當醫生,也是比別的男人都棒的醫生啊。

  「對了,邁克羅夫特……也就是你求婚那人的哥哥,他問我你現在有結婚打算沒有?」

  「……啊?」

  「我看他的意思是,要是你因為他弟弟拒絕了你所以才保持單身甚至準備孤獨終老的話,為了不對不起我這麼個朋友,他會把他弟弟綁過來跟你結婚的。」

  「……」

  「雖然我覺得他是看上了我最近買的幾塊地,但是你真的不考慮一下?」

  ???

  怎麼辦有點後悔了我是不是應該先結婚再……

  福爾摩斯在考完試之後一度想找西西莉,只是遷居到貝克街還有些事情沒做,忙忙碌碌,昏了頭,畢業典禮那天本該去,結果正好接了個委託,又只能錯過,等緩過這一陣,才發現已經許久沒見過這位朋友了。

  他本來想著,不考慮性別問題,就算是普通朋友也是應該再聯絡的,更何況自己還對兄長說,能多給照顧就照顧了,可是自己卻又……

  他想寫封信給她,閒時塗塗抹抹地,也不知道寫些什麼。最後只好把兩個案子的過程簡明扼要地講了一通,收起來又不知道該不該寄出去。後來又想,之前希爾維斯特還好奇米勒的不在場證明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查清楚了也一直沒告訴她,他把塗抹數次的信拿了出來,卻又實在不想在淩亂的紙張上繼續寫下去了,重新拿了信紙寫。

  只是寫好了之後有沒有寄出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福爾摩斯搬到貝克街之後,邁克羅夫特難得移動了他尊貴的軀體,勉為其難地到了他弟弟的新居。

  「實際上,買一棟房子再請管家,可比這樣住自在不少。」邁克羅夫特挺喜歡自家弟弟家裡的沙發,比白廳的辦公椅舒服不少,「聽說你花了不少錢?」

  「是啊,從你的帳戶支的,」歇洛克看著自家哥哥癱的只餘一個人形的模樣有些嫌棄,可是自己往沙發上一坐也忍不住癱了下去,「哈德森太太是個不錯的房東。」

  「可是你把人家當管家使喚,」邁克羅夫特接話,「雖然你給了足夠多的錢,夠你買下這間屋子,再聘請一個管家了。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選擇租賃。你的消費來說這房子住不到幾年。」

  歇洛克沒有回答,閉著眼睛在休息。

  「我聽說你和你的朋友已經失去聯繫了,」邁克羅夫特也沒有追問……其實他心裡也清楚答案,所以開啟了另一個話題,「我以為你之前說過,看在希爾維斯特的份上,以及看在她身為女性不易的份上,你會多少幫點忙搭把手。」

  歇洛克愣了愣,沒想到邁克羅夫特會突然提及自己的朋友:「我還以為你並不關心我的交友情況。」

  「作為兄長,我覺得我的關心可沒有過度,」邁克羅夫特低低地笑出聲,「歇洛克,我覺得你最近的狀況有些不妙。」

  「嗯?」他懶洋洋地從鼻子裡哼出聲音,難得像一隻大貓似的。

  「我聽希爾維斯特說……」邁克羅夫特拉長了語調,果然看見自己弟弟在聽見那個姓氏之後眉頭跳了跳,「他的妹妹到現在還沒有成婚的打算,你應該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歇洛克眼睛閉的更緊。

  「歇洛克,逃避不是個好習慣,」邁克羅夫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只是歇洛克閉著眼睛沒看見,「或許你見她一面,能得到一些答案。」

  哎,真可惜,他還沒有意會到。

  他這不可愛的弟弟喲。

  「我同希爾維斯特小姐有一些接觸,但我覺得到此為止就可以了。」歇洛克很久之後才回答。

  這次是邁克羅夫特沒有接話了。

  歇洛克耐心等了許久,沒有得到邁克羅夫特的回復,把話題又折騰回了他的朋友身上。

  「我記得我曾請求你幫我調查我的朋友的身份?」

  「我記得我也很明確地告訴你了,萊瑞·希爾維斯特確有其人。」

  「是,這句話的意思是有這麼個人,並且萊斯利·希爾維斯特還在替我的朋友打掩護,但是並沒有說明我的朋友究竟是誰。」歇洛克沒好氣地加快了語速,煩躁的意味掩不住。

  「歇洛克,」邁克羅夫特的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我記得你說過你不去深究她的身份,是基於朋友的關係,那麼現在,什麼改變了你?」

  他的嘴角翹起來。

  「我猜猜,是因為你書桌抽屜裡的那封信……?別把眼睛睜的那麼大看著你哥哥,你哥哥已經老了可經不起嚇,我可沒偷看你的信件,我只是無意中看到了你隨手亂丟的稿紙罷了,你得養好習慣,別把東西隨地亂扔,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樣對你的秘密守口如瓶的。」

  邁克羅夫特最喜歡弟弟這幅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小時候就是這樣,那個時候歇洛克的臉還圓圓的,被逗得生氣了就皺著眉頭瞪著眼睛,死死地抿著嘴,像是苦大仇深的河豚。邁克羅夫特總曉得在弟弟哭出聲前一刻住嘴並且安慰,讓歇洛克眼睛裡轉來轉去的眼淚掉不下來,又或者是以打哈欠的藉口流下一兩滴。

  現在弟弟長大了,都好久沒有這樣的樂趣了。

  邁克羅夫特有一點點遺憾。

  「我能大概猜到一些你的心理,歇洛克,」邁克羅夫特放緩了語調,慢吞吞地把背直起來,「如果你真的喜歡的話,我可以幫你問問萊斯利,或許他願意告訴你關於你的朋友的事情,不過就我所知,你的朋友對你並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她確實不是會想那麼多的類型,」歇洛克皺著眉,為他的朋友辯解,「看起來兄長你今天是想來拉皮條的?」

  「用詞別這麼俗,」邁克羅夫特話是這麼說,表情卻看不出來一絲絲在意的樣子,「我只是關心一下你的終生大事而已,畢竟如果真的要結婚,她是個不錯的人選——儘管女扮男裝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但是至少她能合你的心意,你也不在乎這一份格格不入,你可得考慮清楚了,以後未必能再遇見這樣的人。」

  歇洛克頓了頓:「我並沒有這個意思,兄長。」

  「別急著拒絕,或許萊斯利會同意,畢竟他的親妹妹是準備單身到老,用你的朋友來聯姻一定是個不錯的選擇,如果你的朋友確實是希爾維斯特家的人……」

  「我並不覺得需要經過希爾維斯特先生的同意,」歇洛克打斷了邁克羅夫特的話,「她連扮成男性上大學的事情都能做到,我不覺得她會完全聽從一個外人的話。」

  意識到歇洛克被自己的話誤導了,邁克羅夫特本想解釋一下,突然又斷了自己的念頭。邁克羅夫特小小反思了一下自己。

  哎呀,好像說的有點模棱兩可了。

  既然……他這麼認為,那就這麼認為吧。

  如果有機會,歇洛克能自己解開的。

  他也沒必要多說了。

  「偵探事務所還需要什麼説明嗎?」邁克羅夫特淡淡問。

  「如果能介紹幾個蘇格蘭場的探員,就再好不過了。」歇洛克笑了笑,有些小的得意,之後又閉上了眼睛,擺出了閉目養神準備送客的姿態。

  邁克羅夫特失笑。

  明明還要自己幫忙呢,卻這幅態度。

  他拿起沙發邊的手杖點了點地,已經是準備離開的動作,可起身前又回了一次頭。

  「你確定不用陪我去一趟希爾維斯特家?」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大福對哥哥還蠻好的,就是感覺(1983劇裡而非原著)有點嫌棄他哥老一臉懶懶的樣子。原著好像沒怎麼提及兩人相處,我不記得了所以按劇裡來。

  理論上福應該是等華生一起搬到貝克街,這裡私設讓他直接住進去了,他哥給他的錢;)

  今天下午沒有課。這意味著明天______。

  雖然看資料的時候心都會死一次,但是評論就是我的復活石-3-


第二十八章 episode.28

  大學的最後兩年是要到診所或者醫院實踐的, 西西莉就是在離開校園之前收到了福爾摩斯先生的來信。

  信不長, 寥寥數語, 講明自己在貝克街221b租了房子, 開了家偵探事務所,他最近在大英博物館附近活動, 目前正在往警方諮詢方向轉變,早期雖然案子少, 但是瑣碎的事情竟也忙碌了許久, 現在委託雖然稍微多了起來,但是他越發熟練,反而是比之前要放鬆不少。料想到希爾維斯特此時應當快要離開學校,故抓緊時間寫了信件來,希望不要失了聯繫。

  關於早前的案件中一些細節, 或許再見的時候還能有所交流。

  祝一切都好

  西西莉收到信的時候, 那種受到偶像寵倖的心情又微妙地回到了她的腦海中, 但是……也可能是學習辣手摧花,她竟然生出了一種我連年級前十都拿不到憑什麼把妹(??)的心理。她一邊摩挲著信件的邊角就像是守財奴每日要摸一摸金銀財寶, 那種貪婪的心境不言而喻。

  將愛豆的字記在腦子裡, 又想著把信件好好保留,找了半天又找不到個適合偶像逼格的地方, 夾在書裡太不謹慎,筆記本又沒有意義,把自己的字和愛豆的擺在一起感覺太折辱愛豆了。西西莉的頭毛都快掉了(幸好是假髮),這又不是寄到希爾維斯特家的信, 寄到家裡的信她可以暗搓搓地裱好塞進床頭櫃,睡覺之前拿出來看一看什麼的。這會兒她馬上就要換地方住了,感覺什麼地方放福爾摩斯先生的信都不夠格……

  最後西西莉小心翼翼地把信放回信封裡,把自己一個放小東西的盒子騰乾淨,專門置放福爾摩斯先生的信件。

  至於拿出來幾次一邊誒嘿嘿發出奇怪的笑聲這種事情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福爾摩斯先生來信了,西西莉自然是要回復的。這個信件呢該怎麼回,也是有講究的。

  西西莉先拿了草稿紙出來列了個大綱。

  聽說聊天的技巧在於對方有話可接,這樣才能有來有往。

  西西莉在紙上還真寫了個一二三四五出來。

  首先,福爾摩斯先生的事務所開起來了,一定是要祝賀。然後為了讓天不被聊死,加上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應當問問最近有沒有有趣的案件值得分享。

  再者,福爾摩斯告訴了西西莉他的地址,禮尚往來的,西西莉覺得一定要寫自己以後的地址,為了能再收到愛豆的信。

  最後,關於案件的細節,應該稍稍一提,表達一下自己一直沒有忘卻這個小問題的心思,大肆誇獎愛豆一番並且含蓄地詢問是否有了答案。

  哦哦哦對了,還得問好!

  真是美滋滋。

  西西莉把大綱列好,覺得可以說是肥腸含蓄了,真誠而不狗腿,就像是老朋友之間的交流。畢竟他們本來就是好朋友嘛。

  嘻嘻嘻她收到了福爾摩斯的信哦,真的那個福爾摩斯哦,不是後來寫給貝克街221b博物館,由博物館工作人員回的信哦。

  誒嘿嘿。

  寫著寫著又有點癡漢,西西莉又摸了摸愛豆的信件。

  想到愛豆也是摸過這張信紙的,四捨五入是不是摸過小手了嘿嘿嘿。

  她已經忘記了她四捨五入和他的擁抱。

  西西莉列好大綱之後打了份草稿,然後謄抄了兩遍,才把毫無瑕疵的信件小心翼翼地折了起來,又專門搞了五六個信封,準備寫毀一個換一個,謝天謝地,第三個信封就已經很完美了,西西莉吹了吹信封上將幹未幹的墨蹟,把信紙裝進去,小心翼翼地封好。

  希望郵局能對她的信件好一點。嘻嘻嘻。

  把信件寄出去,西西莉幾乎忍不住暢想以後和愛豆當筆友的生活了,如果她沒記錯,大概這一兩年華生醫生就該出現了,或許她還能讀到華生醫生的手稿,那可不是美滋滋。

  美滋滋,美滋滋。

  西西莉面色潮紅的躺在床上。

  她摸了愛豆小手嘿嘿嘿。

  說起來,一年之前她跟她愛豆求婚的時候都沒有這樣的啊。大概是,小別勝新婚吧。

  「福爾摩斯先生!今天有一封您的私人信件!」哈德森太太已經有些發福了,說話的時候腮幫子的肉一動一動的,她是個十足可愛的小老太太。

  福爾摩斯尚未反應過來所謂的私人信件,正保持著他經典的姿勢坐在他的專屬椅子上。壁爐沒有點火,倫敦的濕氣快要浸到腳尖了,而他渾然不覺。

  「來自希爾維斯特先生……我給您放在桌上了,」

  小老太太念了信封上的名字,又把信放到茶几上,與其他的委託信件沒放在一起。小老太太絮叨著,「這年輕人不能總不顧自己的身體,早餐不想吃中餐都還沒吃,你遲早得捂著胃什麼都吃不進去。」

  然而福爾摩斯沒聽見,或者裝作沒聽見。

  哈德森太太把中餐的盤子全都收走了,等她的住戶要吃的時候熱一熱再端上來。

  如果不收走的話,等她的住戶想起來吃東西的時候就會直接吃掉生冷的食物,他可從不顧及人類的胃有多脆弱!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福爾摩斯終於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他已經想到答案了。

  他本想拿著大衣就去蘇格蘭場的,腦子裡突然晃過哈德森太太的聲音,才想起哈德森太太把信件放在桌上了。他想著這個案子這會兒不著急,便喊了哈德森太太:「請把我的午飯熱一熱然後端上來!哈德森太太,我想你的動作應該快些!」

  哈德森太太的聲音遠遠傳來,不過福爾摩斯一心拆信,沒聽清說了什麼。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收到來自希爾維斯特的信,平時見他的筆記好像都挺龍飛鳳舞不拘一格的模樣,但是這信件看上去格外工整。按照他一貫的習慣是直接撕開的,只是來信者認真的態度讓他也忍不住動作小心了起來,他從桌上摸了摸,摸出了把裁紙刀,從信紙邊緣把信拆開,然後把她的信拿出來。

  紙張質地很好,只對折過一次,看得出來來信者的認真。

  福爾摩斯覺得那不是錯覺,他的朋友在對待他的事情上似乎總是很認真。

  希爾維斯特的信寫的工整,行間距字間距還有字體大小都拿捏到位,看上去很舒服,也看的很快,其實寫的不少,但是一下子看完之後又覺得有些不夠多。

  福爾摩斯心裡暗暗笑了自己,只是也沒有再往深去想了。

  他看完信,把信裝了回去,過了一會兒他又拿了出來。

  希爾維斯特確實是個細緻的人沒有錯,如果不是因為她的細心,她也不可能在醫學路上走遠。但是他看過希爾維斯特的筆記,她的字跡也和那些她將要成為的人(醫生)一樣,潦草簡潔,能一筆寫完的單詞絕不會拖兩筆。

  可是這封信太認真了。

  他想起了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她給他的筆記本的字跡,早幾頁還整整齊齊,後面又隱隱流露了越寫越潦草的傾向。

  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腳步聲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把信件裝好,又打開了自己辦公桌邊上那個抽屜,放進去之後把抽屜鎖上。

  這個案件不過是瑣碎的謀財害命,回信的時候講起來大概也不夠有趣,或許他能提一提上一次的案子,他還挺期待朋友的回復。

  希爾維斯特見習的教會醫院離貝克街有點遠,若是有委託在附近的話,可能可以見個面。

  不過他這個朋友也太不老實了,一心只想空手套白狼,一封信下來盡是在問他,自己的情況卻未曾透露分毫。他還沒有問她,最後到底選擇了做哪個方向的醫生呢。

  29.

  西西莉其實是做好了要很久以後才能收到偶像的信的準備,沒想到信到的還挺快,而且時間恰好就在她搬到醫院之後。

  這個時候距離她收到第一封信信已經有些時候了,西西莉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是朋友不是偶像是朋友不是偶像相處一定要平等平等平等,等等諸如此類。

  她已經可以心平氣和地拿出裁紙刀小心翼翼地把信拆開讀個好幾遍然後收到自己的小盒子裡了。

  回信的時候也可以只列提綱打草稿不謄寫兩遍了。要用的信封也只有兩個呢。

  她樂觀地告訴自己,以後還有很多機會給福爾摩斯先生寫信啊,每次都這麼正式就太見外了,他們可是朋友啊嘿嘿嘿。

  或許是因為信件來自於貝克街——貝克街之前的福爾摩斯和貝克街住著的福爾摩斯先生,好像又是兩個概念了。

  對於一個忠實的福爾摩斯的粉絲,當福爾摩斯的粉絲和貝克街結合在一起的時候,能讓她瞬間尖叫。

  就像是福爾摩斯和華生,福爾摩斯和貝克街,福爾摩斯和煙斗,小提琴,獵鹿帽,還有他獨特的坐姿,這些都是捆在一起的。

  儘管校園裡他們已經如此熟悉,但西西莉幾乎要把貝克街的他和校園裡的他分開來。

  西西莉暗搓搓問了一下馬車夫,醫院離貝克街的距離,得到馬車得坐四十多分鐘的答案之後不免有些失落,她現在課業繁重,倒不是說走就能走的了。好在學習使她快樂,她真忙起來了也真的沒心思管自己該怎麼去貝克街了——只是閑下來就會想而已。

  說起來奇怪,以前離貝克街還差一片海洋,她那個時候那麼渴望去到貝克街,現在只有不到一個小時的路程,她竟然生出了一種膽怯的情緒。

  或許就是這樣,近鄉尚且情怯,她見偶像,在那個標誌性的地點,又顯得格外意義不同起來。

  西西莉猜測福爾摩斯大概也是沒有時間來找她的,或者是沒有必要——當然了西西莉相信是前者。她會認真的給福爾摩斯寫信,在察覺福爾摩斯情緒低落時候講她遇見的有趣的病人,以此可以交換到福爾摩斯先生遇見的奇葩的顧客,有時候她會問案件進展,有時候不問,就像他偶爾會問她學業的情況一樣。西西莉學習的時候都打了雞血,她可不想給偶像一份看不過眼的成績單。

  這一個學期轉眼過去,西西莉的小盒子都快裝滿了。西西莉在一個週末拖著疲憊的身軀逛街,她已經快被醫院憋瘋了,身心俱疲,儘管那在信件上看不出來但確實如此。

  不過就算是疲憊,西西莉也深知自己應當多出去走走,畢竟她一個有著未來相關醫學理念的人是知道生理-心理-社會醫學模式的,再不透透氣她會狗帶的。

  當然了她出門還有一個重要任務,就是買把掛鎖,順便換一個稍微大一點兒的盒子,最好是鐵盒,木盒子總怕火給燒著了。

  她上周回家的時候還遇見了蘭開斯特·大衛斯,大衛斯先生對於西西莉又變的很冷漠的模樣,就像是他未曾跑到西西莉的宿舍問她為什麼喜歡福爾摩斯(?)一樣。萊斯利仍舊是對外散播家妹病的不輕的言論,如果有人要探望就讓西西莉請假回家,躺在床上嚶嚶哼哼裝一會兒柔弱。西西莉也是真的累,回去那臉色蒼白的都不需要刻意準備,床上一躺就要犯困的模樣看起來確實是時不久矣,萊斯利心疼的要命,就差沒有天涼了我順便買一家醫院吧,他只買了兩塊地。

  不過,西西莉和大衛斯的關係確實是轉好了,可能是因為大衛斯明明知道西西莉的身份,在外仍舊幫西西莉打著掩護,如果不是因為大衛斯,或許西西莉除了友人之外還得應對那些想要娶她回家等她死好占了她嫁妝的人。因為這個,萊斯利的態度都好了不少。

  西西莉生怕這是糖衣炮彈啊,萬一哪天大衛斯跟她說「我為你犧牲了這麼多你看我倆湊合湊合……」那她可不就GG了,她還想當個快快樂樂的藍孩子和偶像一起破案子的啊。

  ——好吧其實她基本上是知道破案沒她份,福爾摩斯命中註定要有一個男人的話一定是華生。

  嗯,所以西西莉很滿意了,朋友也當過了,現在還是筆友,就算是死了墳墓裡還能埋著愛豆給自己寫了整整一盒子的信,基本上是粉絲的巔峰了。

  西西莉給福爾摩斯先生回了一封信。

  這次她難得沒有一門心思關心愛豆,而是寫了自己的一個病人的故事。

  福爾摩斯的回信來的比以往都快。

  他說:

  如果我沒記錯,你快要放假了。或許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我有預感,這之間一定會有個謎題,它勾起了我的興趣。

  西西莉炸裂了,原地boom shakalaka了。

  臥槽!!!四捨五入一下!愛豆在邀請她一起去度蜜月啊!

  西西莉幾乎要給自己來個心肺復蘇了。

  我願意啊!YES I DO!!

  這次西西莉的回信寫了五遍。

  為了矜持而不失熱切,狂熱而不失冷靜,激動而不失淡定,西西莉又掉了一把頭髮。

  頭髮不能再掉了!再掉就要禿了!禿了又不能變強!重要的是禿了怎麼見偶像啊!

  到這個世界以來,西西莉沒有哪天像現在一樣熱切地盼望放假,因為福爾摩斯先生說了,等她考完試直接過來找她。

  西西莉信寄出去之後才想起自己好像還沒給哥哥報備哦。不應該不應該。

  那麼,要怎麼跟哥哥說啊_(:зゝ∠)_

  週末,西西莉回了一趟家,決定爭取一下,畢竟坦白從寬,度蜜月什麼的還是要徵求家長同意的啊。

  這一次萊斯利的手很松,他並沒有反對。本來嘛他覺得自家妹妹魅力無窮萬一福爾摩斯沒經受住誘惑那不完蛋,但是想想確實要給西西莉一個結束的機會,萊斯利和那個勇於求婚的西西莉一樣,在感情上是個直白的人,他覺得喜歡就上,如果西西莉和福爾摩斯真的不成,也得最後搶救一下。

  說著可以養妹妹一輩子,但是萊斯利是不希望看到妹妹到死都孤獨一人的,他深刻的認識到很多東西不是哥哥能給的,比如說西西莉現在所嚮往的自由(不惜為此熬夜到面黃肌瘦)以及她所需要的……可能是愛情。

  在西西莉這學期最後一次回家的時候,萊斯利告訴她。

  「我不管這次你們的旅行是什麼結果,西西,我希望你一定要記住,」萊斯利的表情難得嚴峻,「感情這種事情捉摸不透,如果他確實拒絕了你,且理由是不願意接受愛情,那麼你一定要看開,尤其是未來某一天他因為另一個人而接受了愛情。」

  西西莉沒有想到哥哥會說出這樣的話,看上去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西西莉覺得自己可能錯過了一個好玩的嫂子。

  「這次旅行之後,不管是朋友,還是戀人,你一定一定要理智……儘管我知道很多女人在這個時候保留不了理智。」萊斯利鄭重的說,「至少有一種情緒你不要碰。」

  西西莉愣了愣,跟著嚴肅了起來。

  「你不要嫉妒,」萊斯利的語氣降了八度,「你不需要嫉妒任何人,懂嗎?」

  西西莉張了張口想回答,最後沒說出來,只是點了點頭。

  怎麼可能不嫉妒啊。

  就像是追星,你的愛豆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結婚生孩子了,再怎樣的理智粉也是會有一丟丟嫉妒的吧。

  這樣的認知讓西西莉覺得沮喪,她覺得自己對偶像太不虔誠了,如果當朋友的話,會不會更加坦誠一些呢。

  她在心裡一百零八次強調了調整心態的問題才回了學校,又有點鴕鳥似的連偶像的信都不敢回。最後還是趕著時間回了信,告知了見面的時間。

  信寄出去之後又有點惆悵,剛考完試就見他,自己的狀態肯定很糟糕。每次考試都是,整個人都跟難民似的。哎,惆悵。

  還有哦見偶像要穿什麼衣服。最近天氣開始變暖了這種高立領的不能穿,還是要穿小翻領的才好,不讓福爾摩斯看見她沒有喉結的樣子。

  其實西西莉心裡也蠻奇怪的……按理來說福爾摩斯先生應該早就觀察力敏銳地發現自己的不妥之處了,西西莉心裡清楚,雖然自己對外偽裝看上去還好,但是手腳都比正常男人小很多,而且骨架也太過瘦削,喉結這種問題更不用說,她能瞞過同學是因為交流本來就不多,但是能瞞過福爾摩斯也是很不應當了,她沒那個自信。

  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福爾摩斯察覺了她的不同之處,但基於對朋友的尊重而有所保留。

  時間從來不以人的意志而快進或暫停,就算西西莉再怎麼緊張又期待,該來的總會來的。

  西西莉考完最後一門的時候,握著筆的手指都有些僵硬了,她的鋼筆是和哥哥一個牌子的,有點重,比較能夠體現貴族的質感。她把筆收好,書包收好,急匆匆回到宿舍,她與福爾摩斯先生約在今天,她得洗澡更衣收拾行李之後到貝克街暫住一晚,再坐明天早晨七點二十五的火車去到格林村。

  西西莉出門之前還往身上噴了男性香水(根據她哥的直男審美購入),企圖讓自己顯得man一點,哎,想要假扮一個男人,就應該有些小心機的嘛。

  她把行李拖上馬車,心裡砰砰跳。

  我是不是第一個住在貝克街的女人啊,嘿嘿嘿。

  四捨五入我也算是睡過愛豆了嘿嘿嘿。

  四捨五入一下我是愛豆的第一個女人誒嘿嘿。

  不行這態度太不端正了!人家把你當朋友你居然想上他!                        

  作者有話要說:

  實際上,這應該是給柴火夜宵小可愛長評的加更。

  劃重點的時候到了:雖然可能來的有點晚,但是____會有加更。

  昨天登錄電腦介面的時候看到一章下面好多評論,特別感動,藍後又爆了一次肝……明天也加更-3-


第二十九章 episode.29

  西西莉到貝克街的時候天剛暗下來, 哈德森太太正端著油燈準備上樓。

  西西莉看見了那位女士的身影從門內消失, 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也沒有喊住人, 同她打招呼。

  行李不算重。

  一般情況下,西西莉為了顯示自己的男子身份, 再沉的東西也習慣面不改色地提著,儘管此後一定是長時間的胳膊酸。為了不在福爾摩斯先生面前露餡(儘管她覺得他早就發現了), 西西莉這次沒有收拾太多的東西, 衣服什麼的也不多帶。行李箱不沉,而她現在覺得手酸腿軟,整個人都要站不直。

  在貝克街221b的門口,西西莉的心跳又一次不聽使喚了,西西莉覺得再猛一點她就可以就地倒下被送回醫院搶救了, 她覺得快聽見自己心血管破碎的聲音了。

  可啪。

  這一塊地區的空氣比西西莉學習的醫院要好很多, 但是都帶著倫敦標誌性的潮濕污濁, 西西莉吸吸鼻子,試圖從空氣中辨別出那股令人愉悅的味道來自何方, 或許是某家咖啡廳新出爐的可麗餅。她站在門前, 下意識想把手杖夾在腋下再用手敲門,好在理智回爐, 還記得自己可以用手杖。

  篤篤篤。

  只有做夢才會有這樣的場景。

  每個敲過貝克街221b大門的人都會期待在裡頭見到那位舉世無雙的大偵探。

  可不是每個敲開221b大門的人,都能在裡面見到福爾摩斯先生。

  她離他很近了。

  而她此刻生怕,門打開時,是貝克街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告訴她博物館已經歇業。

  門是木質的, 只是很普通的那種,但是在西西莉眼裡,這扇門顯然具備了某種非同尋常的含義。

  「哪位?」

  她覺得這個聲音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親近感,她猜大概就是哈德森太太了,西西莉想開口回答,但是極度的緊張讓她的嗓音都發幹發澀。

  門被打開,黑髮中夾雜著白髮的女士探頭出來,她的眼睛有點圓,帶著不屬於這個年齡段的女人的稚拙。

  「您一定是來找福爾摩斯先生的吧?」她的視線落在行李箱上,準備開口。

  「我是希爾維斯特,不知道福爾摩斯先生……」

  「快快快,請進,」哈德森太太把門全部打開,「福爾摩斯先生特地打招呼,說若是他今晚趕不及從蘇格蘭場回來,要我一定要好好接待你,你來的時間剛好,我剛從樓下的咖啡廳買了可麗餅。」

  西西莉摘了帽子,哈德森太太接過帽子幫西西莉放上衣帽架,又周到地替西西莉脫下了大衣。

  西西莉有點緊張,少了大衣的遮掩,感覺自己細弱的骨架子就更加明顯。

  好在西西莉從來都準備完全,雖然作用不是太大,但是肩膀該墊的,腰該纏的,還有就是男性某部位該放的東西,反正啥都做全了。哈德森太太雖覺得西西莉瘦了些,但也沒有到懷疑的程度。

  「勞煩您了,請問我該怎麼稱呼……」

  「你可以同福爾摩斯先生一樣,叫我哈德森太太就行了,」哈德森太太笑眯眯的,想要幫西西莉拿行李,卻被禮貌的推拒了,「你是第一個來這裡住的客人,看起來您同福爾摩斯先生的關係不錯。」

  西西莉的心裡有點飄飄然,面上卻還是沉穩:「在學校的時候有些交集,恰好有相同的興趣罷了。」

  可以說是肥腸謙虛了。

  哈德森太太了然地笑了,帶著西西莉上了樓:「福爾摩斯先生的來訪者很多,但是得了特意囑託的就只有您,想必您與他一定是交情不淺的了。」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忘記告訴您了,福爾摩斯先生今天被雷斯垂德探員請去一同工作了,您現在先去上面待會兒,我把房間給您收拾出來了。」

  西西莉有些歉意:「我的到來給您添麻煩了。」

  「才不會,只是些小的清掃工作,」哈德森打開了起居室的門,房間便在眼前呈現了,「福爾摩斯先生常常在這裡會客……那邊鎖上的門是福爾摩斯先生的臥室,兩個小房間都不大,看您也是體面的人,或許是小了些……」

  「不不不,您千萬別這麼說,」西西莉趕緊打斷了哈德森太太,「我來這裡已經夠給您添麻煩了……所以這是我的房間嗎?」

  起居室往裡頭就是一扇小門,哈德森太太為西西莉打開門之後,又說了幾句如果需要幫助的話喊她就是了,她待會兒把吃的拿上來。

  西西莉把行李箱放到了房間裡,連坐都不敢坐。

  房間真的小,只有一個衣櫃,還有一張單人床,和一張小書桌,書桌邊上恰好有一點空隙夠她放行李箱。或許這就是以後華生所居住的房間,西西莉有點點緊張。從站在門口就開始緊張了,她到現在心跳都沒有平復,當打開那扇門的時候,西西莉眼前已經有了影像——

  福爾摩斯先生最經常坐的那張椅子一定就是壁爐旁邊的那張吧,或許就是在那張椅子上福爾摩斯先生擺出他常用的思考姿勢。當有委託人來的時候,福爾摩斯先生一定會在茶几邊上的沙發上接待。她甚至能看見福爾摩斯先生在那張辦公桌前回復信件的模樣,福爾摩斯先生一貫身姿挺拔,一定沒有她那樣伏在桌上的姿態。

  很大的書架上亂七八糟地塞了一些卷宗,西西莉猜測裡頭一定會有福爾摩斯先生經常使喚華生醫生拿的那本索引。

  如果,如果是去221b博物館參觀,西西莉一定會想要坐在福爾摩斯先生坐過的椅子上,模仿偶像喜歡的姿勢,也會想要站在壁爐旁邊,想要拉開那張暗色的窗簾,探索福爾摩斯先生往窗外看到的是怎樣的世界。

  現在,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一員了。

  她坐在床上,長長地出了口氣,慢慢地往後躺下。

  哈德森太太招呼西西莉吃了晚餐。西西莉平時本就是個蠻有耐心的人,面前的小老太太在別人的眼裡看來或許都有些嘮叨的,但在西西莉眼裡就十分可愛,她認真傾聽禮貌回話,逗得哈德森太太笑的合不攏嘴。

  與此交換的,西西莉知道了福爾摩斯先生的三餐並不準時,還老習慣把報紙亂扔,哈德森不得不在福爾摩斯先生出去工作的時候把報紙按照時間順序排好,還要把福爾摩斯先生沒看過的那些繼續放在桌上。

  福爾摩斯先生的書桌是絕對不能碰的,不說抽屜裡的,上面的東西再怎麼亂福爾摩斯先生也不讓哈德森太太動,哈德森太太說了他之後他寧願自己動手。

  西西莉下意識看了一眼書桌,勉強算是擺的整齊了,但是明顯能看出來福爾摩斯先生大概只是懶洋洋地把信函書本等摞了一摞,不少小冊子夾在大的紙張裡面,看上去有點兒參差。

  西西莉吃完之後,哈德森太太才意猶未盡地停了口,還不忘強調一下是知道西西莉對於福爾摩斯先生來說是十分重要的朋友她才會如此多話,樂呵呵地收了盤子,囑咐西西莉有什麼事情務必要叫她之後才下樓。

  這讓西西莉生出了一種溫暖的感覺,她替哈德森太太打開門,等哈德森太太下樓之後才關上。獨自一人在這起居室內,西西莉的視線忍不住往福爾摩斯先生的臥室飄,但是忍住了。

  她也不知道做什麼,福爾摩斯先生書架上的東西還有書桌上的東西她都不敢動,她想暗搓搓地坐一下福爾摩斯先生的「專座」,但想了想還是有心沒膽,放棄了,老老實實坐在了沙發上發呆。

  她一開始坐的很直。

  只是考完試之後本來整個人都疲倦,又經歷了極度興奮之後,困意來的洶湧,室內的燈光明亮,也沒能阻擋西西莉的睡意,西西莉的眼定在壁爐旁邊那張椅子上,漸漸地有些睜不開。燈光晃得她有些眼花,她幾乎看見了福爾摩斯先生的身影,就這樣慢慢睡著了。

  福爾摩斯回到貝克街的時候已經是九點了,這一天忙的有些迷糊了,幾乎要忘掉了希爾維斯特要來的事情,直到樓下抬頭看見室內燈光才想起來。

  他心裡說不上是一種怎樣的感覺,拿了鑰匙打開門,看見哈德森太太坐在樓下織著圍巾。

  哈德森太太的心情看上去不錯,她摘掉老花鏡看了一眼福爾摩斯:「我剛剛都沒聽見您開門的聲音……哦對了,您的朋友希爾維斯特先生已經到了,我已經帶他在房間安頓下來了。」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道謝,然後自己獨自上樓去了。

  門沒有鎖,他打開門之後剛想說話,卻看見坐在沙發上整個人歪的快倒下的希爾維斯特。下意識地,笑了出來。

  她睡得迷糊,有些長了的碎發被黏在了沙發上翹起來,和往常在外一絲不苟的模樣完全不同,整張臉看著都是呆呆的模樣,連衣領都有些皺巴巴的。

  他壓了壓笑意,放輕腳步走到了她的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西西莉察覺到有人拍自己,睡得腦袋有些昏沉,眼前竟然出現了福爾摩斯的臉。

  「醒醒,希爾維斯特。」

  還有福爾摩斯先生的聲音,像是被蒸汽氤氳過,帶著一種溫潤卻又有一點點沙啞的質感。

  她覺得她快要尖叫出來了。

  30.

  西西莉差點就張嘴尖叫了,但是緊張到一定程度她反而沒叫出來。

  好在她還有理智這種東西,沒叫出來。

  她想開口說話卻發現嗓子乾澀的很,稍微清了清才有些羞赧地開口:「我本想在這裡等你,正好同你商量一下明天的行程……只是沒想到睡著了。」

  福爾摩斯逆著燈光,臉側卻被暈黃燈光熏暖。

  他的形象……真的與書上一致了。

  西西莉真的有點兒不行了。

  在學校裡的時候,福爾摩斯還是比較隨意的模樣,不會把頭髮全部梳上去。但是現在福爾摩斯已經是這樣,髮蠟也都抹上,幾乎就是書本裡的插畫模樣——只是更加年輕。

  福爾摩斯先生的眼裡含著笑意:「這倒沒什麼問題,只是你被叫醒的模樣好像太過驚訝了一些。」

  西西莉想解釋,可是不知道怎麼解釋,有點兒臉熱,垂了眼。福爾摩斯先生也沒在她身側多站,而是走到了書桌,翻了翻上頭的東西,抽出了一張紙,直接放到了燈邊點燃。

  「書架上的書倒是可以看,只是書桌上的東西最好不要碰……哈德森太太跟你說過了吧?」在紙張燃到最後一點兒的時候福爾摩斯鬆開了手,看著它化為灰燼,「你幹坐在這兒確實會有些無聊,況且考完試你也辛苦了……我能從你的黑眼圈看出來你至少連續一周睡眠不足。」

  西西莉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才發現自己的頭髮有點兒亂,不動聲色地伸手順了順。

  「醫學生的課業從來都是這樣,我早就習慣了,」西西莉抿了抿嘴,克制地不去把自己奔放的眼光投在朋友身上,「倒是你,我記得你最近委託不少也算是忙碌,我沒想到你會為了這個案子去一個那麼遠的村子。」

  福爾摩斯走到那個單張的沙發邊上,坐下,兩臂撐在扶手上,十指交疊:「只是覺得值得探究罷了,我對於最近瑣碎的案子也厭倦了。」

  這個姿勢讓西西莉的心又開始不聽使喚,她不得不把自己的視線移開,放在根本沒點燃的壁爐上:「比起是案件,我更相信這是某個醫學難題。」

  比如遺傳病。

  可惜現在還沒有遺傳學的概念,摩爾根什麼的大牛也還沒揚名,她不過一個小人物,也不打算去做改變歷史的事情。

  福爾摩斯倒是沒有正面回答這個話題:「比起這個,我更關心你畢業之後的去向,你在回信中每次都忽略這個話題,讓我更加好奇。」

  「不如推理一下?」西西莉也不知道怎麼回答,萊斯利那邊還沒安排好。

  福爾摩斯正準備說,卻又停下來了。

  推理一下?他對她的現狀揣測不少要基於她作為一個女性的前提下,這樣的話是不好說出來的,既然她想一直隱瞞的話。

  西西莉覺得也沒什麼好隱瞞的,至於給福爾摩斯的回信一直沒寫,只是打完草稿之後怎麼措辭都覺得不合適,不如就不說。

  「萊斯利……我的兄長替我聯繫了一位外科醫師,畢業之後我會去他那兒進修,為他打下手,但是兄長覺得我以後也要為家族效力,做普通外科又太過忙碌了一些,故而沒有確定。」

  福爾摩斯一聽心裡就清楚了,如果做外科大夫的話確實會少一些坐在門診同病人交流的時間,平日裡戴口罩居多,也省的有人發現了希爾維斯特其實是女性。

  不過,他一開始確實沒想過希爾維斯特確實會去從事外科,這對於女性來說尤為不適。

  ……他早該想到的,她本就不是一位普通的女性。

  他勾了勾唇角:「我倒是開始期待起希爾維斯特醫生拿手術刀的樣子了。」

  西西莉內心居然想了一秒福爾摩斯先生原來喜歡這樣的制服誘惑的問題,之後嚴重地在內心譴責了自己。

  你居然這樣想福爾摩斯先生!太過分了!

  「你呢,想要接到重要的、有趣的案子,也不容易吧?」西西莉譴責過自己之後,心理放鬆了許多,可以和福爾摩斯先生開玩笑了,「我可沒少聽你抱怨那些無聊的案子。」

  「總歸是些鋪墊,」福爾摩斯難得顯出有些苦惱的模樣,「幫助貴婦尋找她丟失的寵物確實是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但是能在貴族中有點兒名氣……為了接到更多委託罷了。」

  西西莉大概是太放鬆了,才把在信件裡一直沒提過的話說了出來:「只是這樣的話,會不會有人把你的能力只定位在尋找貓貓狗狗……?」

  說出口之後才埋怨自己太過放鬆了話語會不會太刻薄又有些緊張想要出口補救。

  「這確實是個問題,我早就考慮過,」福爾摩斯沒察覺到西西莉內心的緊張,「所以說最近有了轉機。」

  西西莉下意識坐直了身子,想要聽故事了。

  看到西西莉這副模樣,福爾摩斯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來。

  「能有什麼故事,不過是最近多少算是積累了一點兒委託人,而且,開始有人知道我這裡委託是有可能不收費的了。」

  西西莉愣了愣:「不收費?」

  然後她很快反應過來:「也是,你從事這一行也只是感興趣,如果對方確實支付不起費用的話,你接你自己感興趣的委託可就不會收費。」

  「是啊,」福爾摩斯的笑意未泯,「算是走上正軌了,現在和蘇格蘭場也在交涉,如果成功的話,或許我能在蘇格蘭場掛個諮詢的名頭……儘管我已經厭倦了和那些蠢貨合作,但不可否認蘇格蘭場那兒堆積了不少有趣的卷宗,且蘇格蘭場也不全是廢物。」

  「說起來還得謝謝你……倒是你啟發了我可以多結交一下那些小孩子,」他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天已經黑了,但是借著燈光可以看見路上的情景,「貝克街上的小孩變多了,我得需要多幾個比蘇格蘭場那幫遊手好閒的流氓管用點的人。」

  西西莉聽著福爾摩斯難得有些刻薄的語調,心裡怔忪。

  福爾摩斯在她面前總是彬彬有禮的模樣,或許是在學校裡還總是很紳士的學生樣,但是後來寫信的時候就開始有點兒摟不住了,有時候會嘲諷一兩句犯傻的委託人,有時候會抱怨蘇格蘭場的探員,但是真正面對面,他如此放鬆地說話,倒是難得了……

  她覺得心裡滿是飄飄然的喜悅。

  而且他在謝謝她。

  兩人明明在信件裡也是交流過近況,見了面之後也不知為何還有著許多話題,水都喝了兩杯才想起快要十一點了,兩人明早七點二十五就得上車,算上吃早餐的時間六點就要起床,才互道了晚安,各自回了房間。

  西西莉進門之前還暗搓搓往外看了一眼,可惜沒看清福爾摩斯先生的臥室是啥樣。

  這也沒阻攔她的心沖上了天,在雲霄裡下不來。

  寫日記寫日記!把愛豆今天說了啥記下來!

  想是這麼想,西西莉還是沒這麼做……其實她內心是十分有骨氣地認為反正和愛豆的交流辣麼多用不著都記下來,那就太見怪了。

  主要是怕萬一被發現了,她奔放的友誼其實是癡漢……

  那還不如死了來的舒心些。

  西西莉沒敢換睡衣,怕第二天敲門叫她起床她手忙腳亂,於是就這樣睡了。

  啊,胸口悶。嚶嚶嚶。

  因為沒換睡衣,西西莉睡得並不好,早晨起的也很早,對著房間裡的鏡子扒了扒自己的假毛,感歎幸好倫敦的天氣總是陰涼,不然她早把自己捂死了。

  衣服睡得有點兒皺,西西莉皺了皺眉,還是換了身上的襯衣,褲子倒不是很有所謂,就算了。

  她開門的時候正好看見福爾摩斯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頭髮還沒弄,淩亂地灑下來,讓西西莉想起了他還在學校的模樣。

  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西西莉打開門的一刹那,福爾摩斯就察覺到了,抬了眼從報紙上轉移注意:「早安,希爾維斯特。」

  西西莉有點小興奮:「早安,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沒等西西莉說下一句話,直接指了指衛生間的位置:「洗漱在那邊。」

  然後把塌下去的報紙頁面給拉了上來,有紙張嘩啦啦的聲音。

  真是,太具有生活氣息了。

  她拿著洗漱工具,往盥洗室飄。

  福爾摩斯把報紙翻了一頁,然後又放下,沖著樓下喊:「哈德森太太,早飯該端上來了!」

  在希爾維斯特出門的時候,福爾摩斯下意識地就用了自己常用的演繹法。她的褲子皺巴巴的,顯然昨天晚上她並沒有換睡衣褲,但是衣服確實整潔的,說明她換了一件襯衣。他心裡清楚希爾維斯特是害怕露餡,所以索性就直接睡了。這種事情,是不需要說破的。

  他其實可以拆穿,但是沒有那個必要。

  福爾摩斯把報紙重新揀起來,繼續找有沒有趣聞,讓他打發掉早餐前的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好像又收到一篇長評emmmm我爆不動三天,那就,看看下週末加個更吧……emmmm

  終於讓西西莉在貝克街停留了一晚,馬上就要去度蜜月了233333


第三十章 episode.30

  哈德森太太手藝不錯, 只是西西莉的口味早被希爾維斯特家的廚子養刁, 吃不了太多, 再加上她本來作為女子胃口比福爾摩斯自然是小很多, 看上去吃的就格外少。

  西西莉倒是也想都吃完,到底是有心無力, 還同哈德森太太道謝。哈德森太太不以為忤,反倒關心西西莉看上去不夠強壯, 還是得多吃點兒。

  福爾摩斯看在眼裡, 沒點評,只是打包了一份小餅乾,擱在隨身包裡。福爾摩斯的行李比西西莉少了很多。西西莉拖了個小箱子,福爾摩斯則只是個包裹。上了馬車之後西西莉才有心思開玩笑:「這麼看來我帶的東西實在是有些多了。」

  福爾摩斯愣了愣,他覺得這是意料之中的, 一開始也沒提出來:「倒也不是, 只是我習慣了出門從簡, 想來你平時忙於學業,沒什麼時間。」

  西西莉有點兒不好意思:「行李也是拜託兄長家裡的女僕幫忙, 我確實是沒怎麼出遠門的。她覺得我在外頭牙刷都會用不慣, 什麼都給備了。」

  福爾摩斯了然地笑笑。

  西西莉自己提了這個話題之後也覺得這個話題沒什麼好聊的,福爾摩斯已經閉目養神了, 她也就跟著閉目養神,已經聽見了火車轟隆隆的聲音才睜開眼。

  福爾摩斯輕巧地跳下了馬車結帳,回身看了一眼西西莉,看西西莉搬行李的樣子不太吃力, 心裡多少有了數。

  福爾摩斯早已買好了票,兩人一塊兒進了火車站。

  這是西西莉在這裡,第一次坐火車,她有點新奇,周圍有點兒擁擠的人群都沒有讓她覺得不悅,她緊跟著福爾摩斯的腳步,也抓著時間四下張望。

  火車邊上的安全措施也不那麼嚴格,這個時候火車速度也不那麼快,也不乏有人在車開了之後匆匆上車,卡在門邊上把自己塞進去再關上門。

  兩人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之後,西西莉的新奇感都還沒結束。

  她往窗外看,看見帶著禮帽的先生還有溫柔的女士,她其實挺喜歡這個年代的女性裝束的,只是那束腰往身上一套實在是對身體不好。

  注意到福爾摩斯的視線落到了自己身上,西西莉第一時間清醒過來:「怎麼了?」

  「我只是覺得你好像還挺新奇的。」福爾摩斯低低地笑道。

  西西莉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原身應該是坐過火車的,但是她確實是沒有在這個年代坐過火車(有可能坐過,但她記不得),雖然這火車慢慢悠悠的和以後的綠皮火車都比不得,更別說高鐵,西西莉還是覺得挺有意思的。

  「只是許久沒出去玩了,有些興奮。」她笑了笑,哪種不好意思的情緒又開始冒頭了。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左右你現在並無困意,或許我們能聊聊關於你信件裡提到的那個案子?」

  西西莉也不意外福爾摩斯一下子就進入正題,對於福爾摩斯先生來說,有趣的案子自然比窗外的風景要能勾起他興趣一些。

  她想了想,不太知道該從何說起。

  福爾摩斯一眼就看出了西西莉的猶豫,便開口提醒:「就從你那個病人開始說吧。」

  「主訴……」西西莉剛冒出來病歷本上的字眼,馬上又停住了,換了個說法,「就是那個病人,叫做弗萊明,弗萊明出生在格林村,後來自己念了書,便在倫敦尋了工作,很久沒回去了。直到來醫院之前的一個月,他開始慢慢視物模糊——一開始他以為只是眼睛累了,所以還休了假,但是後來發現情況越來越嚴重,等他到我們醫院來的時候,已經瞎了一隻眼睛,住院期間我們也一直謹慎觀察並檢查病因,但是這沒有用,而且他的另一隻眼睛也很快瞎掉了。」

  「就我所知,現在的醫療對眼科疾病……」

  「對,而且他這不是常規的眼科病,至少我們醫院的大夫也沒人見過。」西西莉談到自己的專業的時候,面容嚴肅,「其實理論上來說我和他應該沒有交集的,你知道我不是眼科大夫,只是我的老師那邊有他的案例,以備有做手術的需要,他們懷疑弗萊明隱瞞了病史,後來弗萊明的家人來看望的時候十分驚恐,並勸誡弗萊明放棄治療,當時我正好在場,就聽了個七七八八。」

  「具體是什麼緣由我不太清楚,大概就是說格林村有個什麼詛咒,不少人家的男丁都出了這個問題,說沒想到弗萊明先生那麼努力地離開了格林村,卻還被詛咒糾纏,」西西莉慢慢地思索,「弗萊明先生似乎是對這段歷史並不熟悉,不知道所謂詛咒的由來,我從他的家人那裡聽來大概就是原本格林村的一位富豪,被另外一位富豪被一位外來者逼迫而背井離鄉之類的,聽他們的意思還涉及了人命,當時村莊裡傳的沸沸揚揚,都知道那位外來者有問題,但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後來他們就都遭了報應。」

  「是所有人家都遭了報應?」福爾摩斯挑了挑眉。

  「也沒有,」西西莉搖頭,「具體的我並不太清楚,我能聽到的就是這些。」

  福爾摩斯低低地笑了一聲:「醫學生……哦不,你快要成為一名醫生了,作為醫生來說,你覺得是什麼因素?」

  作為醫生來說她覺得是遺傳病。然而這個時代根本沒有遺傳病。所以西西莉沒有看法。她斟酌了一下,也不願意表露出自己全無思索的模樣:「我是不相信所謂詛咒的存在,但是比起你說懷疑的,我覺得我的懷疑更有道理。」

  福爾摩斯愣住了,他沒想到西西莉會說出這樣的話。

  『比起你所懷疑的』?

  「看起來你對我的思維模式也有了一些瞭解,你說說我在懷疑什麼?」福爾摩斯饒有興致。

  「我們看到的結果是眼睛瞎了,要麼是病了要麼是毒.藥,至於被人暴打一頓什麼的我不覺得這樣的傷痕或者病史能夠瞞過為他會診的所有醫師,而且他除了眼科症狀也沒有別的問題,」西西莉中肯地回答,「就像我更懷疑是疾病,而您肯定更懷疑是毒.藥。」

  福爾摩斯的笑意擴大,十指交叉,目光凝在她身上。

  「因為您肯定覺得,如果是生病,沒道理一個村的人一塊兒生病,這也太不合常理了,」西西莉在這樣的目光下受到了鼓勵,「而您覺得,這些生病的人之間肯定有關聯。」

  福爾摩斯難得爽朗地笑出了聲。

  「哈,你倒是都說到了點子上……沒錯,我和你一樣,將詛咒視為荒誕的言論,但既然如此巧合的事情發生,我只能懷疑事在人為了。」

  西西莉有心說明遺傳病的事情,卻也不知道怎麼組織語音。想來也未必是遺傳病,或許還真是什麼現有科學所解釋不了的毒.藥……反正她出現在這裡就是科學不能解釋的事情了。她心裡有些黯然。

  在這些時間裡,她幾乎都要忘卻了自己的前世……她很少想,等她猛然意識到的時候,前世的記憶已經十分模糊了。她有意提筆記下來,卻又害怕被人發現,後來也只是寥寥數語,用了中文寫了一小篇文章和福爾摩斯先生的信件放在一起,提示自己不要忘記。

  只可惜,她的手連中文都有些生疏了。

  要是往常,他誇過希爾維斯特之後,希爾維斯特一定是會回應幾句的,或許是謙虛或者是更加熱情地誇獎他,但是今天他似乎又有些神不守舍了,目光虛虛地看著半空,似是在看他又似是沒有。福爾摩斯覺得有些異常,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還是喊了她。

  「希爾維斯特?」

  他叫了兩遍西西莉才回神。

  「你在想什麼?」

  注意到朋友有些關切的眼神,西西莉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沒什麼,我就是在想,如果真的是疾病,那算是難得的,我高你一籌了。」

  福爾摩斯失笑,他知道希爾維斯特絕不會因為這樣的事情出神許久,或許是在想這種情況是某種未知疾病的可能性,不過他也不拆穿朋友這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不知為何,兩人的目光交聚的時候,都下意識偏開,看向了窗外。

  西西莉看見了這個國家的另一面,連綿不斷的草地和湛藍無垠的天空,今天沒有什麼雲,外頭的視野也開闊,火車還顛簸著,這樣的感覺讓這樣的景多了一絲人味兒。

  天下本無事,庸人擾之而煩耳。

  大概是心情又好了起來,西西莉忍不住翹了翹嘴角,然後收回視線之前,在玻璃窗上看見了福爾摩斯先生的眼神。

  他在看她。                        

  作者有話要說:

  我早就想寫兩個人一起坐小火車嗚嗚嗚嗚嗚嗚了!!

  修了個bug

第三十一章 episode.31

  火車大約是十分神奇的交通工具了, 在這個年代, 不管是達官顯貴還是窮人乞丐, 若要遠行總得要借助著慢悠悠又看著笨重的傢伙。

  西西莉在火車上一直清醒, 後來還拿了本書出來看,倒是福爾摩斯後來把帽子往下壓一壓就睡了。

  西西莉悄悄地看了看福爾摩斯的睡顏, 擋了大半張臉之後西西莉只能看見他的鼻尖和嘴唇,以及瘦削的下頜骨。西西莉想福爾摩斯果然就應該是這樣薄薄的嘴唇, 英國大概是沒有薄唇無情的說法, 西西莉也不是覺得福爾摩斯無情,只是覺得再厚一點都要顯得福爾摩斯世俗了些,豐厚的嘴唇總叫人聯想起某些世俗的追求。

  而這自然只是西西莉毫無保留的偏心而已。

  在她眼裡,大概福爾摩斯的下頜線條的幅度還有長短,都應當是世界上獨一無二, 最美的那種。

  她看了一會兒, 又繼續看書, 自然察覺不到那位本應睡著的先生的嘴角勾了勾。

  他們在波茨鎮下了車,並沒有第一時間去到格林村, 而是當晚先在波茨鎮歇腳。

  波茨鎮民風淳樸, 旅館老闆在聽說兩位紳士是來此看海,忙不迭推薦了幾個好去處, 當然這之中並不包括格林村,兩人各自到了自己的房間安頓好了行李之後才下來同老闆扯皮。西西莉來之前沒做過功課,聽著福爾摩斯侃侃而談幾乎都要相信自己是來旅遊的了,只恨自己沒多瞭解點, 一開口就好像要暴露目的、拖後腿了似的。本來在車上放鬆下來的神經又緊繃起來,西西莉決意讓自己不要gay裡gay氣,一副很高冷的模樣,不提到她她就絕不開口,即便開口,一個字能解決的事情絕對不說一句話。

  福爾摩斯看在眼裡,心裡覺得好笑但到底沒有表露,他對他這位朋友,已經可以說是十分瞭解了。

  或許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才發覺,明明許久沒見了,他仍舊是這樣瞭解——而且這樣的瞭解卻不是來自慣常的演繹。

  兩個人做戲做全套,既然來了,索性就在附近還賞了賞景,波茨鎮附近的草原總能吸引遊客,兩人在草原呆了一天,第二天又跑去看湖泊,在從湖泊回來之後才開始漫不經心地和老闆提起周圍有沒有其他的村莊值得一去,他曾在書上讀過,格林村有個大湖,日出日落的景象都很好看,他有心同朋友一起去游上兩日。

  老闆聽了這話,得意地笑起來。

  「你這算是問對人啦,格林村是個閉塞的村子,他們是不歡迎外人的,」老闆的眼球有些突出,笑起來的時候有一種很精明的感覺,又讓人覺得有些混沌,有一種矛盾的氣質,「大多數去格林村的人呢,沒找到我都算是無功而返,他們哪,都是要有本村的人擔保才讓進呢。」

  福爾摩斯一臉十分感興趣的模樣:「如此嚴苛?這讓我對他們的景色更加感興趣……」

  他看見了老闆意味深長的表情,卻反倒收斂了自己的興趣,一副好像有點意思但我未必會去的表情。

  西西莉冷漠臉。

  感覺是要砍價的前奏,這種時候就該乖乖地不說話。

  小老闆面相精明,自然是知道兩位紳士既然問了,最後肯定會耐不住好奇,問到底的,也就撥弄著他的算盤,眉毛翹的高高的,眼睛看哪兒都不看他們的樣子。

  那位個子高一些,溫和一些的紳士果然沒有辜負老闆的期望,按捺不住還是問了:「那個村莊有什麼特別的啊?」

  老闆仍舊故意不看他,手撥弄著算盤珠子的速度變慢了,語氣也拉得好長,透露出懶惰的意味:「既然不去,那,便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他悄悄看一眼那位紳士的表情,心裡想著果然上鉤了,約莫能從兩位紳士手裡撈上一筆——畢竟這兩位紳士看上去就不是缺錢的主。

  「我可沒說我不去,老闆你可別誤會我。」

  西西莉真是第一次看福爾摩斯這麼平易近人甚至有些傻的模樣,畢竟這就是福爾摩斯現在的人設,人傻錢多速來,這樣的話比較好從老闆口中套話。

  西西莉繼續喝茶。

  哎,感覺自己真沒用,都不能幫朋友一點忙,只會在邊上喝茶。

  但是她的良心居然一點都不痛,而且還美滋滋的。

  這時候福爾摩斯突然遞了一個眼神給她,西西莉立刻收起了自己美滋滋的良心,顯得有些愧疚的模樣。

  西西莉:感覺被福爾摩斯看穿了,啪,我死了。

  老闆已經開始吹噓起了格林村的美景,看著那位福爾摩斯先生的表情越來越感興趣的模樣,心裡也是很得意,等到談妥了就該開個價位了,往常別的遊客他只收個一二英鎊,他覺得他能從這位紳士手裡收到五英鎊。

  他變本加厲地說到了這個村莊的閉塞,所有的遊客都是從他這裡過去的,他也不常答應放人,只是見來者有緣而已。

  然後他伸手,比了個6。

  「兩個人六英鎊?」福爾摩斯提高了聲音,在看見老闆搖頭之後不可置信道,「一個人六英鎊?」

  西西莉get到了福爾摩斯的意思,自然不會那麼輕鬆地讓老闆談下價錢:

  「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和老闆的視線都轉移到了西西莉身上,西西莉看見福爾摩斯有點兒浮誇的擺給老闆看的問號臉差點出戲。

  她穩了穩,繃著聲音:「不去也可以。」

  老闆急了,這位溫文的紳士看上去很好宰,但是這幾天的行程似乎都有聽另外一位不太好接近的先生的話,如果那位不去的話,面前這位福爾摩斯先生也是肯定搞不定的。

  他果然看見了福爾摩斯有些猶豫,但他不敢貿然降價,以免對方把價錢降得更低。

  福爾摩斯正準備開口,就被態度一下子變好的老闆打斷了。

  「五英鎊是有些貴,但實際上來往的客人都為了景色,不會捨不得這五英鎊,而且格林村民風淳樸,是個休假的好去處,你們若是從我這裡過去,到那邊若是要花錢,他們總會看在我臉上打點兒折的。」老闆信誓旦旦道。

  他看見福爾摩斯先生果然動心了,但是另外一位(他還不知道姓氏)卻仍舊鎖著眉毛的樣子,那人看上去就有些瘦弱,繃著臉皺著眉,有了些陰鬱氣。

  福爾摩斯有些遺憾,道:「看上去我的朋友對這個價格不太滿意……他本就不是執著美景的人,或許對他來說有些不值當,我們或許會……」

  西西莉看見福爾摩斯在桌上有些焦躁地敲了兩下——要不是因為她一如既往地癡漢說不定她就忽略掉了。

  嗯?敲了兩下?兩下?兩英鎊?

  老闆顯然是有些肉痛地想要不要主動讓價,那位看上去淡漠的紳士不像是會主動砍價的人,講不好真的不去了,他連一英鎊都賺不到就太虧了。

  西西莉主動開口了:「兩英鎊。」

  西西莉平日裡跟著做外科手術,要當外科醫生的人本就多是殺伐果斷的人,西西莉板著臉瞪著人的樣子還真有些像模像樣。

  「兩個人……」西西莉補了一句。

  老闆這下是真的肉痛了,好在福爾摩斯解救了他。

  「我們一人兩英鎊吧,」傻白甜福爾摩斯,「老闆?」

  西西莉故作不贊同地看向了福爾摩斯,但福爾摩斯沒接收到似的,老闆慌忙地點了點頭答應了。

  福爾摩斯回頭沖著西西莉笑了一下,笑的西西莉差點心梗死在原地,然後再回頭從口袋裡掏了四英鎊出來給了老闆:「那麼我們明天就出發?」

  「沒問題,你們在格林村的遊玩也將由我的朋友導遊,不過導遊費……」

  「放心。」福爾摩斯笑了笑。

  老闆舒心了,囑託了福爾摩斯一定要記得行李,從格林村出來一定要在波茨鎮多住幾天,他們還沒有好好品嘗當地美食云云,才放兩人上樓休息。

  西西莉想著到了格林村大概是不方便洗澡,所以上去之後就洗了澡更了衣,本來還想問福爾摩斯關於砍價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後來也算了,反正福爾摩斯肯定達到了他想要的結果,自己穿著睡衣也實在不方便出去。

  ——港真她覺得老福肯定發現了她是妹子不然的話為啥晚上一次都沒來找她。畢竟原著裡福從來沒少探過他好室友的房間。

  當然了西西莉總是猜來猜去,到底發現沒有,但是平時的做派還是按照沒發現的規格來。嗯,反正福爾摩斯的心思比女人還難猜,猜來猜去也不明白。

  西西莉剛躺下,沒成想還真的聽到了敲門聲。

  西西莉:霧草?

  還能有誰阿?只有福爾摩斯才會這個點敲門啊?不不不福爾摩斯先生也不會的吧?哇嗚哦想做啥?小心她用小拳拳錘下去——

  「希爾維斯特?」

  福爾摩斯先生的聲音。

  西西莉內心狂暴但是表面十足鎮定,清了清嗓子。

  「福爾摩斯?」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意識到晉江長評是1k字……emmmm


第三十二章 episode.32

  福爾摩斯本不想打攪希爾維斯特, 在發覺希爾維斯特是女性之後, 雖說明面上的相處依然未改, 但是私下該注意的他還是會注意——至於有的時候不可控, 就不可控了。

  這會兒是大半夜,確實是不合適的。

  西西莉覺得有些抖, 如果說福爾摩斯先生發現她是女性的話福爾摩斯先生到底是怎麼想?這個她從未想過的問題提上了心裡,她有點兒怕。如果發覺她是女性而選擇包容, 福爾摩斯先生是一定不會半夜來叫她的。如果沒有發現, 現在她開了這扇門,在他眼裡她可不就是個騙子了嗎?

  她絕對不想這樣。

  「沒事,只是提醒你明天早上不需要早起,我們沒有別的安排,老闆安排的那人大約在十一點到, 這樣到達格林村還能吃個中餐, 」他在此時顯得格外溫煦, 不知道房內少女的心事,也不執著敲開門, 只是話傳到了就沒再多留, 「我回房間了。」

  西西莉腦子都懵了,好在她多少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女人, 沒有一時衝動乾脆給福爾摩斯先生攤牌。

  「也好,那我要先睡了。」

  她不知道外面的福爾摩斯先生微微笑了,也不知道他半垂眼瞼問候她的時候表情溫柔。

  「晚安,希爾維斯特。」

  西西莉抓緊了被子:「晚安, 福爾摩斯先生。」

  她竟然把先生這個稱呼都蹦了出來,西西莉出口之後才有些怔忪,但好在福爾摩斯沒有追究她突然的改口,而是直接離開。

  西西莉被那一句晚安給安慰到了……其實這些天他也常常對她道早安晚安,但是不如此刻。或許是夜晚來到讓她忍不住有了曖昧的聯想,可她自己也知道總歸是想了太多。她覺得萊斯利說得對,自己總不能拖遝的,或許這一次案件結束之後她總得坦白,反正她連貝克街都住過了,算是已經賺了夠本……

  只是她沒辦法否認這也算是一種欺騙,她也不知道福爾摩斯會怎麼想她。

  求婚未果假扮成男人接近他嗎?

  西西莉心裡知道不是。

  而福爾摩斯的心思倒是簡單許多。

  在希爾維斯特剛應聲的時候福爾摩斯就能聽見希爾維斯特的緊張,有些小心翼翼地,讓他想起他兒時在家,窗臺上總會出現的那只松鼠。那只松鼠好像比別的松鼠要胖一些,可愛的緊,有的時候會在他書房的窗臺上抱著松果懶懶地靠著,或者好像是在看他,可是等他靠近,松鼠又連蹦帶跳地溜走了。後來他不得不耐心地拿著食物小心誘哄,那只松鼠才乖乖地習慣了他的觸碰。

  她是緊張,是在害怕他發現她的身份嗎?

  福爾摩斯有些想笑,倒是難得,她明明早已習慣稱呼他的姓氏,卻又在此刻蹦出了先生的尊稱,福爾摩斯可以體會一二分她的心情了。他想,若是她以女子的身份出現在他面前,大約也是要叫一句福爾摩斯先生的。這樣的揣測讓他不由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感,只是這……不足為外人道也。

  或許是借了那句互相沒明白對方心事的晚安,兩人俱是一夜好眠。

  西西莉在學校早就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相比之下,福爾摩斯的作息反倒是不那麼規律的。

  鄉鎮清晨的空氣永遠都那麼迷人,當西西莉的鼻尖感受到第一縷陽光的氣息時,她從睡夢中自然醒來,卻在被窩裡懶了一會兒再起床,之後便是習以為常地將自己全副武裝起來的流程。

  她吃過早餐之後,福爾摩斯還沒有起床,她存了心想等福爾摩斯起床之後再笑他,但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索性就出了旅館,去到了旅館不遠處的一個小山丘曬太陽。

  福爾摩斯吃早餐的時候沒見著人,問了老闆他的去向,在吃完後不緊不慢地跟了出去。

  一大片的綠色的地,還有一大片的藍色的天,今天是個好天氣。

  他還未走近,他的朋友已經看見了他。

  「福爾摩斯!」

  他聽得出,希爾維斯特的聲音很輕快,她提高聲音去喊的時候總能洩露一點兒女孩子的味道,只是沒有懷疑過的人自然是不會聽出來,而他知情,自然就瞭解了。

  福爾摩斯沒有意識到自己沒壓住笑意。

  他的朋友摘下帽子沖他揮手,福爾摩斯走路本就輕快,三兩步到了她的身邊。

  「起得很早?」他只是隨意問了一句。

  「是啊,等著笑話賴床的福爾摩斯先生。」她也不把帽子扣回去,往地上一躺,「只可惜福爾摩斯你睡過頭了,我便來這裡曬太陽,已經懶得等著笑話你了。」

  福爾摩斯看她大咧咧躺下去的樣子,也覺得好笑,這樣的人也難怪沒人懷疑她是個女子。她總是這樣的,除了某些時候在他面前,她總是放鬆又從容,還帶著一些醫學生的果決與謹慎。

  「可惜我已經聽到你的笑話了,」他剛吃過東西,沒有躺下的意思,只看著微微閉著眼睛,陽光從她的睫毛間隙穿過,讓她閉著眼也閃閃發亮,「你懶的毫無誠意。」

  西西莉微笑。

  「說起來,曬太陽的你倒是背對著太陽。」他挑了挑眉看她。

  因為她能看見他什麼時候到來啊。

  「為了曬得更均勻些?」

  兩人同時悶悶地笑出聲。

  西西莉坐直起身,她突然地動作令她同福爾摩斯更近了:「我昨天晚上想了些事情。」

  「你想告訴我嗎?」福爾摩斯愣了愣,很快猜到她或許想說些什麼。

  但他並不想聽。

  「你想知道嗎?」西西莉反問。

  福爾摩斯的大腦從來都是想得很快的,但是思索總沒有直覺來得快。

  「不想。」

  再說出來之後覺得好像有些失禮,他看著她的臉,似乎有些太近了。

  「暫時不想……既然你這樣問,我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西西莉又躺了回去,這次她拿著帽子蓋住了臉——她總歸還是記得自己是個女孩子,不想曬黑。

  「快要到時間了吧?福爾摩斯你該去收拾行李了吧?」她散漫地開腔。

  「已經收拾好了,我過來也曬曬太陽。」

  西西莉沒有回話了。

  福爾摩斯轉了個身,陽光便照在了他的臉上。

  他和那個曬太陽還要擋住陽光的人的虛偽態度自然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心裡咀嚼著虛偽這個詞,竟然就笑出了聲。

  西西莉不知為何,帽子下蓋著的嘴角也翹了起來。

  說是十一點,接應的人十點四十左右就到了,店裡的夥計把兩人叫了回去,兩人提了行李就跟著一起走了。那位夥計也曉得趕馬車,倒是方便了西西莉和福爾摩斯。

  夥計大概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了,在馬車上還記得揚聲同西西莉以及福爾摩斯說話,鄉間的人叫他老湯姆,他確實也不年輕啦,老湯姆從出生就在這個村子裡,最遠最遠的也就只到了這個鎮上,他同旅店老闆有些關係,後來就靠著領人遊玩格林村謀些生計,他們這次遊玩落腳的地方就在他兄長的旅店裡,他還道會領著他們去看格林村的糊,湖邊有個近些年才來隱居的人,平時也不出來同人交流,只有需要去市場的時候才會慢悠悠地晃出門。格林村往深了走還有山,不少人也是沖著山上的奇異植被來的,而他們這些原住民倒是不太懂得外頭人喜歡的是什麼,不過美景卻總是值得他們驕傲。

  福爾摩斯耐心聽著,時不時揚聲回答些話好讓聊天繼續下去,老湯姆笑吟吟道福爾摩斯先生果然是位紳士,西西莉倒是聽出意思了——就是說她太冷漠了些。為此西西莉還接到了福爾摩斯先生一個揶揄的眼神。

  走過一段荒無人煙的小路,路上的顛簸叫西西莉有些不舒服,好在她的早餐早已耗盡,腹中空空倒是沒有噁心感。福爾摩斯不太介意似的還在說話,西西莉恍恍惚惚就閉了閉眼。

  路程不太遠,馬車停下的時候西西莉就睜了眼,她迫不及待下車之後給了小費,老湯姆眼睛都亮了,連連贊他是位難得一遇的紳士,且熱情地替西西莉拎了行李箱。

  西西莉哂笑,沒做回復,正好轉頭,福爾摩斯先生也下了車,收到了來自西西莉的揶揄眼神。

  看起來這樣一句紳士的誇讚可不值錢呢。

  格林村的建築風貌與鎮上有所不同,用西西莉樸實的眼光來看,鎮上的是二線城市小洋房,村裡的則是質樸鄉村田園風光房?格林村不少紅磚的房,也有些是另塗了漆,在紅磚房裡顯得有些突兀。西西莉還是蠻喜歡牆上的爬山虎的。

  村落的房屋並不密集,房屋的建立也不整齊,體現出一種原生的美,西西莉抬了抬帽檐,只覺得這個村太過安靜了些。

  「該走了,希爾維斯特。」福爾摩斯叫她呢。

  她收回目光,稍微加快步速,跟在了福爾摩斯身後。                        

  作者有話要說:

  哎……也不著急開新劇情,那就接著甜一會兒吧。


第三十三章 episode.33

  入住的是一家民宿, 西西莉沒有在這個村莊裡看到正兒八經的旅館——至少她覺得是沒有的。

  老湯姆介紹說這是他兄長的家, 他自己也住在這裡, 幾人談妥了價錢之後, 那個看起來冷冷清清的兄長也殷勤周到了不少。

  屋內的陳設簡陋,不過是滿足了基本的需求罷了, 牆上也掛了幾幅畫,有些似乎是這家人的肖像, 只是連西西莉這種不通藝術之人都能看出其拙劣簡陋, 無怪乎福爾摩斯沒多看一眼。

  老湯姆姓萊恩,西西莉稱老湯姆依舊是湯姆,只是叫他的兄長為萊恩先生。

  「我趕馬車的水準並不算太高,你們大概也辛苦了,我的嫂子萊恩夫人的手藝素來很好, 你們一定要好好嘗嘗, 」老湯姆充當著活躍氣氛的人, 「或許你會覺得我們村的人不太好客,我也沒辦法說格林村的人有多熱情, 畢竟那些山野的景色一旦人多了, 就全都沒了意味,所以格林村不太歡迎來客, 那些外人總是要帶走我們的財富。」

  萊恩先生對這樣的說法不置一詞。

  福爾摩斯微微點頭:「光是在馬車上看,這一路的景象就很是令人心曠神怡,也難怪格林村的你們總能在這裡過活,光坐著都能享受到自然的饋贈。」

  萊恩家沒有女僕, 這代表著每次有客人,萊恩夫人不得不忙忙碌碌,她須得照顧好孩子,把他們哄到房間裡呆著之後囑咐萊恩先生不要讓他們亂跑,然後再匆匆忙忙地去廚房處理食材。如果沒有客人,老湯姆會幫著照顧孩子,並且去菜市場帶些肉來,以免兄嫂過於忙碌。

  萊恩先生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要去看孩子了,由湯姆帶著兩人熟悉一下萊恩家。

  兩人被安排在二樓的客房,二樓總共五個房間,往東邊是主臥以及兩個孩子的房間以及書房,西邊是老湯姆的房間還有一間客房。

  然後問題來了,只有一間客房。

  西西莉當時心裡就咯噔了一下。

  在旅店有那個條件,兩人又都是注重私人空間的人,自然也就選擇了兩個單人間,但這會兒只空了一間客房出來這不是要掉馬的節奏?

  西西莉開始慌了。

  福爾摩斯也感到了為難。

  「我們家裡不算大,往年有客人來也是一道住在客房裡的,雖然小了點但是兩個人應該還是不成問題,」老湯姆打開了客房的門,裡頭已經收拾過,看起來還算是整潔,「我的嫂子,也就是萊恩夫人幹活從來都很是勤勞,你們在裡面住著一定很舒服。」

  西西莉尷尬地,想要開口。

  福爾摩斯也準備開口。

  兩人同時出聲之後又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又默默地收回視線。

  「請問,沒有多餘的客房了嗎?」西西莉壓著聲音漠漠道。

  老湯姆的臉上顯示出一些為難,他拉著人進了房間之後才說:「你們這些城市裡來的紳士許是比較在乎這個,但是我們村裡呀本來就不太歡迎來客,能借住的地方本就不多,你在鎮上也聽老闆說過了,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我們一次只讓一兩個客人來,而且也確實就只有這麼一間客房……」

  西西莉已經懂了這人的說話方式,直接從口袋掏錢。

  老湯姆手忙腳亂地拒絕了:「要是實在不行那就只能送您離開了,這個我幫不了。」

  他遲疑了許久才說:「這個村裡……以前因為外來者引起了一些事情,我做這份生意,引外來人進村已經是讓村裡許多人看不慣了。」

  西西莉還想開口,卻被福爾摩斯按住了。

  「倒也不是什麼事情,我的朋友在生活的細枝末節上總有些講究,」他的語氣自然,讓人聽不出什麼不妥來,「只是關於這個外來者引起的事情……能否告知?既然是不歡迎客人,我也想知道在這個村裡有沒有什麼避諱的?」

  老湯姆松了口氣,急急忙忙地就回答了:「以前的事情我是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一些……倒也沒什麼避諱的,在村裡最高的那棟房子,是屬於我們本地一位富豪亨特的,他那兒倒是歡迎客人,來訪的客人總是會去吃頓飯,只是你們若去那兒住,總要招村民的敵意的,所以一般我也不把人往那兒引。」

  福爾摩斯按在西西莉肩上的手緊了緊。

  西西莉覺得自己的肩墊可能要變形了,她的內心也要變形了。

  「其他的就是……我們村裡不少人眼睛瞎了,還請您路上遇見了不要覺得奇怪,也不要多問就是了。」老湯姆有些吞吞吐吐的。

  西西莉猜到眼瞎背後許是有什麼故事,但她沒有直接問,而是難得流露一些關切:「恰巧……」

  「恰巧我的朋友是一位醫生,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福爾摩斯笑的很是誠懇,「說實話,我們聽說格林村的景致就是因為我朋友的一位病人,他說過這裡的風景極好,倒是沒提過不歡迎外人。」

  老湯姆像是有些感興趣的模樣,但又很快壓下去了:「他們的眼睛治不好的,這都是很……」

  他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打開門兩邊看了一眼,才又回來:「我們村裡有詛咒,那些原住民到了一定的年齡,眼睛就會慢慢瞎掉的——」

  「湯姆!叫上客人,我們該吃飯了!」

  萊恩先生的聲音很大,從地板往上穿,叫人到餐廳去。

  老湯姆許是心虛了,被這聲音震得抖了一下,才疑神疑鬼地又看了兩人一眼:「我建議你們還是不要插手,格林村的景致值得遊玩,但是這種事情……」

  門已經拉開了,老湯姆沒有再說下去,本來還因為要共居一室的西西莉因為突生的話題而沒了提出異議的機會,只能有些窘迫地看了福爾摩斯一眼,福爾摩斯確實一臉平靜的模樣——當然了,那也不是什麼平靜,他偽造給老湯姆的一驚一乍的表情早就收斂了,他的眼裡全是躍躍欲試。

  西西莉在心裡下了個遺傳病的推斷之後對案子已經沒什麼興趣了,不管是現有的技術還是未來她所知道的,對於遺傳病的治療方法太有限了,反正她什麼都做不了,不如就不用太關心,她關心她的朋友就可以了,而且最大的麻煩就是同居啊。

  其實她還蠻害怕掉馬的_(:зゝ∠)_

  萊恩夫人的手藝確實還算不錯,甚至比鎮上的略勝一籌,西西莉厭倦了鎮上的食物,這會兒忍不住就多吃了一些。萊恩家餐桌的氣氛不算太和諧,只是偶爾說一兩句顯得不那麼冷清,福爾摩斯褒揚了萊恩夫人的手藝,並且調侃他的朋友已經許久未吃這麼多了,一貫看起來冷淡的希爾維斯特先生也出口稱讚,讓餐桌上的氣氛緩和了一些。

  「不知道福爾摩斯先生與希爾維斯特先生有沒有午覺的習慣?」萊恩先生的聲音極低,因為太高就會破音,就像他剛剛喊他們吃飯的聲音一樣,「馬車顛簸,好好休息再出門總歸是沒錯的。」

  福爾摩斯顯得很熱情的模樣:「事實上我和我的朋友都有午睡的習慣……但是今天早上我們都睡了懶覺,這會兒並沒有困意,況且您方才說這附近有一條小溪適於釣魚,我想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萊恩先生敷衍地笑了一下:「恰好我們這裡有兩副釣具,是我和湯姆常用的,你要是想去,便拿去使吧,別弄壞了就行。」

  「那麼湯姆今天……」福爾摩斯有些為難。

  「我帶你們去,」湯姆立刻回話,他是這個家裡最熱情的人,「你們且釣魚,我帶你們去了之後自己回來替兄長搞衛生就可以了。」

  寥寥數語就算是敲定了,此後福爾摩斯也有活躍氣氛,奈何萊恩夫婦都不太說話,只是淡淡應對,只有湯姆才會主動接話題。

  西西莉忍不住多看了福爾摩斯一眼,意料之外的,看到福爾摩斯有點兒無奈的眼神。西西莉覺得好笑,又覺得有些新奇。不說她以往閱讀時候的固有印象(福爾摩斯只需要斷案,活躍氣氛什麼的完全交給華生),就說她日常同福爾摩斯相處,福爾摩斯絕對不是一個會費心活躍氣氛的人。她稍稍有些慚愧了,明明是陪同福爾摩斯辦案,但是她好像只能在旁邊看戲。

  若她還是粉絲心態,或許她此刻會有些焦急自己什麼忙都幫不上。

  可是現在是朋友啊,朋友就應該在邊上幸災樂禍甚至落井下石的嘛,她又不是走華生醫生那個路線的。

  西西莉忍不住輕輕地笑了一下。

  再說了,她的人物設定就是人狠話不多啊,為了保持人設,還是辛苦福爾摩斯先生啦。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有點小忙,碼字都靠擠時間……但是評論我都有認真回復的啊!為什麼沒有評論了呢quq

  哼就不給你們看同居,生氣。


第三十四章 episode.34

  雖然算是釣魚的好天氣, 但是溪邊沒什麼人。福爾摩斯挑挑揀揀地找了個位置, 西西莉不通垂釣, 乾脆地就在福爾摩斯旁邊找了個位置坐下。

  「你倒是會偷懶, 」福爾摩斯一邊放線一邊說,還不忘提醒一下西西莉, 「線放長了。」

  西西莉對這樣的調侃已經習慣了:「我這不是放長線釣大魚嘛。」

  她說是這樣說,但還是把線收回來了一些。

  倒不是她會偷懶, 她對釣魚這樣的活動沒什麼興趣, 她在這裡也不過是因為身邊有福爾摩斯先生罷了。既然如此,她是很明白什麼叫遵從初心的。比起能不能釣上魚,西西莉還不如關心一下自己會不會曬黑,等耶誕節換回西西莉的裝束的時候不在別人面前露餡。思及此,她把釣竿插在一邊, 往後頭一倒, 帽子跌落, 她又拾起帽子蓋住臉。

  福爾摩斯看了一眼西西莉倦懶的模樣,輕輕地笑了一聲, 也沒說什麼。

  希爾維斯特平素在學業, 實驗或者同他破案時耐心總是很足,看起來釣魚是激不起她的興趣了。福爾摩斯也不覺得奇怪, 只是看了一眼她的姿勢,覺得好笑,也難怪他總不把她當女孩子看,畢竟現在的女孩子有幾個是她這樣的呢。雖說平時還守著貴族的禮節, 兩人熟悉之後私下就有些言行無狀了。

  他忍不住去想她作女裝打扮會是什麼樣子。

  大概也是和旁的女子不同的吧。

  因為西西莉隨意躺著,屈著一腿,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腳腕,福爾摩斯一眼掃過去,只道自己一手握住是絕對綽綽有餘的。

  其實還是挺女孩子的。只是自己一早沒懷疑罷了。

  他分心得太久,連魚線動了都沒反應過來,好久之後釣起來,才發現魚餌已經被魚吃掉了。

  西西莉醒來的時候福爾摩斯已經釣了小半桶魚了。

  「多久了?」

  她把帽子揭下來的時候不可避免地被太陽刺了眼睛,坐起來的時候覺得還算是舒服,大概是草皮柔軟,不致叫人難受。

  「下午四點半了,差不多也該走了,」福爾摩斯分出視線看她,因為太陽大,有些熱,希爾維斯特睡醒的時候臉都被帽子焐熱了,有一點兒紅暈,他沒有提醒她的聲音忘記作偽裝,反正剛醒來時候迷迷濛濛的聲音本來也就難辨認,「說是來釣魚,你倒是睡舒服了。」

  西西莉坐起來揉了揉自己的腰:「又不是我提議的釣魚,看起來福爾摩斯你大豐收了啊。」

  福爾摩斯沒回答,只是笑了笑,他也無心釣魚了,同西西莉一般,把魚竿插在一邊,屈起一膝,就靜靜看她。

  西西莉被看的有點不自在了,甚至懷疑自己假髮掉了,但是她並不想要伸手扶假髮,也不知道自己的臉變得更紅了。

  他看著她目光有些躲閃的模樣,有些好笑。

  「怎麼了嗎?」西西莉摸了摸後脖子。

  福爾摩斯的手搭在膝蓋上:「說起來,這麼個有趣的案子還是你給我提供的。」

  西西莉有些疑惑不解地嗯了一聲。

  「可是自從出發以來,你也不提案子的事情,我還真以為是出來度假了,」他調侃道,倒也不是真的有什麼不虞,「你對這件事情不是很上心?」

  西西莉有些窘迫,實情她也不好說出來,她總不能直接說我懷疑這是遺傳病根本不需要大偵探您出力反正也搞不定這樣的話,反正她確實就是當作度假跑出來的嘛。西西莉摸完了脖子還想摸摸鼻子,但是那樣的話就顯得太心虛了。

  「大概是鎮上景色太好,我都快忘了是來幹什麼的了,」她的語氣如常,半分聽不出心虛的味道,「而且到現在,我們除了在這家主人家收到了……大概算是冷遇了……除此之外我還沒覺得異常。」

  「老湯姆的話呢?你可別告訴我你沒認真聽。」福爾摩斯挑了挑眉。

  西西莉慢吞吞地把自己的魚線轉啊轉地收了起來,果不其然魚餌早就啃沒了,她也不多介意:「我聽了啊,故事之下有謎題,但我並不覺得這中間會有什麼案件,比如說下.毒讓人的眼睛瞎掉什麼的。」

  「不說別的,就我學過的藥理來說,我是確切不知道有這樣的藥物的,」西西莉慢吞吞地說,「而且,你要知道我那位病人可不是在這個村裡長大,有什麼樣的毒.藥能做到讓人這麼久後才發病呢?又如果,是慢性毒,那比起來村莊裡探索案件,不如直接去找找那位病人身邊有沒有別的來自格林村的人,那人下毒的可能最大。」

  福爾摩斯沒有否認。

  「我唯一好奇的吧,就是什麼樣的詛咒讓大家對目盲聽之任之,但是這故事,在我們沒有接觸村上其他人之前是不可能直接獲得真相的,」西西莉說的還有點兒得意,「既然如此,現在只有你我二人,還不如好好享受一下假期,我可是已經被期末折磨到質壁分離了。」

  福爾摩斯被她的語氣說的發笑,又覺得自己今天似乎太過放鬆,笑的有些太多了,仔細琢磨希爾維斯特的話,那樣一句「只有你我二人」又生出了一種小情侶幽會的感覺。他被自己的念頭驚到,責令自己不許再往下想了,果然是太過怠惰腦子跑起來都沒個譜兒了。

  他掩飾了自己的古怪念頭,只是咀嚼她的用詞:「質壁分離?你確實是看起來瘦弱了一些。」

  說出口之後又覺得自己這是瓜田李下,本就是朋友之間的關心,他又突然覺得自己越界了。

  難得西西莉倒是那個比較放得開的:「我本來就不比你,只希望成績單到家的時候能讓我放下心,至少想當個好醫生總得有個好的成績單。」

  福爾摩斯把話題從西西莉自身上轉移到了學業上:「說起來,你還沒跟我提過你的畢業論文?我記得你要快要畢業了。」

  西西莉伸了個懶腰:「沒什麼好說的,做了點細菌培養罷了,我動手不差,跟著老師混混就過得去。」

  她本來想搞搞抗生素什麼的,只可惜她對醫學史全然不熟悉,她倒是對什麼抗生素治療什麼細菌,什麼藥搞定什麼寄生蟲頗有研究,但她實在是記不得那些抗生素是怎麼發現的。唯獨記得一個青黴素,還是意外發現的。至於研究條件反射,那是巴甫洛夫的工作,她沒記錯的話大概也就是這些年出成績,她背的清楚,也不想奪了人家的功勞。反正,歷史總是要順著它本來的方向走下去的。

  福爾摩斯倒是愣住了,他沒想到從好友嘴裡得到了一個近似混日子的答案,他斟酌片刻,到底還是說出來了:「我覺得這不太符合你的風格,我記得你說過你享受思考的過程,而不是別人替代你思考的過程。」

  西西莉花了一會兒,才回憶起這句話是她很早很早的時候說過的了,那個時候他們才認識沒多久,她還跟個腦殘粉兒似的根本把持不住——雖然她現在也是。

  「倒不是別的,我比較喜歡探索人體的生理,」她這不是在說謊,相反可以說是很鄭重了,「人體如何運轉,疾病的機制等等,但是我現在的這個導師並不在這個方面,我所做的課題老師輔導的成分不少,我在醫院臨床工作也讓我沒什麼時間去做那些課題研究,至少目前來說,我打算先在導師手下混一點兒水準出來,再自己去做想做的實驗。而且……實不相瞞,比起基礎研究,我更偏好臨床治療。如果我真的從事基礎研究,一定是因為我在後者遇到了困難。」

  這還多虧了萊斯利給西西莉找的老師,西西莉只要吃透老師的實驗在答辯上不吃虧就過關了。

  福爾摩斯沒有再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贊同。

  西西莉才發覺自己是不是說的太多了,或許人就是因為瞭解越多,距離才會越遠。她早有自知之明,自己並不是那種很好的人……這個很好的範圍很廣。

  她最初是以接近偶像的心情接近他,可到現在,她不願意再用不平等的態度面對他,他將她當朋友,她也當如是。可是福爾摩斯先生當朋友,是世上美事一樁,而她卻不是那樣的人,她的缺點一籮筐。如果說按照原著裡她所讀到的,或許她沒有約翰·華生醫生的忠誠勇敢,愛琳·艾德勒的優雅與智慧,或許不是個很好的朋友,但是她又覺得,她總得是真實的,她可以迎合偶像讓自己變得更好,但是她也不一定要全然按照那個方向,她想,她已經很努力了,不管是學習還是什麼。

  西西莉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放寬了心態,又或者她內心真正想的是,左右這或許就是最後的旅程,以後想必也難以再見面——她是不可能同福爾摩斯合租的——不如就放開一些,至少讓福爾摩斯見到自己朋友的真正模樣。

  其實也並不是所有時刻都那麼謹慎誠懇,有時候也會懶散怠惰。

  反正,那才是她嘛。

  當然,她心裡還是希望,福爾摩斯心中的她還是優點蓋過缺點的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嚶嚶嚶我真的好愛你們!我這篇文資料一直不行,我也沒有關注榜單什麼的,直到昨天作者群小夥伴告訴我我上了霸王票月榜quq雖然是個小尾巴但是真的超開心,當時就想著我一定要給你們加更,還有米娜桑那麼熱情的評論quq我何德何能嚶嚶嚶只能為你們爆燈為你們轉身為你們碼字日夜不分了(T_T)

  昨天一個激動碼了一萬字,本來想直接加更的,我問了一下編輯,今年十一還有日萬活動,10.1-10.5連續五天日萬,我就暫時存那麼幾天稿quq等那個時候一起發好不好。算了一下差不多那個結束,可能就要準備完結了quq

  其實以前看到日萬活動真的一點參加的心情都沒有因為日萬真的好難,但是這次這本我會努力的嚶嚶嚶(T_T)真的太愛你們了

  這篇文一直沒掛土豪,但是我知道你們一直還在看著這本小破文,真的謝謝,愛你們。

  雖然要給十一活動存稿,這週六或者周日,我再加一更,回饋兩篇接近千字的長評還有各位的地雷!愛你們,筆芯

  捉蟲。


第三十五章 episode.35

  正如福爾摩斯總猜不到西西莉內心在想什麼, 西西莉也猜不到福爾摩斯心裡掀起了多大的波瀾。

  反正西西莉的內心就是啊我要把福先生當朋友不要搞粉絲偶像那一套, 這並不是西西莉第一次如此告知自己, 但是這大概是最後一次了, 西西莉覺得自己的態度前所未有的端正,相處也就更自然。

  而福爾摩斯因為她的改變而感受到的煎熬——西西莉當然是全然不知的。

  西西莉因著要提一個空桶回去難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福爾摩斯還大方地分了兩條小魚給西西莉。

  西西莉看著那兩條魚開始懷疑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那位紳士福爾摩斯先生。

  「福爾摩斯先生!」她帶上了尊稱,「你難道沒有感受到三條魚對您的批判眼神嗎?」

  「三條魚?」福爾摩斯愣了愣, 難得沒反應過來。

  「我幾乎是一條死魚了。」西西莉帶著死魚眼看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停頓了一秒然後笑出了聲:「希爾維斯特, 你這樣可不行,你可不能仰賴我的施捨……既然你選擇了偷懶,就應該能承擔這個結果,你該謝謝我,我至少沒有讓你空手而歸。虛偽是最不美好的品德, 我這算是在助紂為虐。」

  西西莉橫了他一眼。

  本來福爾摩斯說要分魚給她的時候她還蠻開心的, 以為福爾摩斯至少分個四分之一什麼的, 再不濟分大一點的魚也好啊。結果福爾摩斯挑挑揀揀,居然選了兩條最小的?

  可是她也氣不起來, 笑的蹲在了地上。

  「該走了。」他伸手要扶她。

  西西莉抬頭, 看見他的模樣,勾了勾唇角, 把魚桶交到他手上,促狹地看他發愣後又忽而笑起來的臉,然後自己站了起來。

  這本來應該是個拒絕的動作,可是兩雙笑眼對上的時候, 又覺得帶了一些心照不宣的樂趣。

  晚餐的氣氛比中午好了不少,萊恩夫婦的孩子也上了桌,兩個小孩都極其靦腆,小一點兒的那個臉上還有些雀斑——這讓西西莉想起了當年在劍橋大學附近遇見的蘇珊娜,整個人都柔和不少,也難得頂著這麼個人設多說了不少,只是到了晚間又有了些尷尬。西西莉沒吃准福爾摩斯到底有沒有發現自己的身份(雖然她覺得應該是發現了),然後發現了的話又該不該捅破,而福爾摩斯顯然更希望兩方都維持著原來的態度,勢必就要不漏痕跡地避開。

  福爾摩斯很是大方地讓西西莉先去洗浴,自己則是拿著從鎮上買了的新書看著。

  西西莉在浴室裡頗有不習慣,又很糾結到底該怎樣,想了許久洗完之後還是換了睡衣,只是仍舊把大衣披好了。路上沒有遇見萊恩家的人,她站在房間門口,還踟躕了一會兒,心裡忐忑,小心地推開門之後卻發現福爾摩斯先生已經換了衣服睡著了。

  哎……?睡著了嗎?

  西西莉小小地松了口氣,腳步放輕,把燈光滅了才躡手躡腳到了自己床上,把大衣就擱在一邊而不是掛到衣帽架上,鑽到了被窩裡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

  窗簾沒有拉嚴實,外頭月華流轉,也分了微光給室內的兩人。

  西西莉是習慣右側睡的,她躺下之後,可以看見陰影中的他,在黑夜中十分模糊,但是在她心裡卻又那樣清晰。

  原來他們已經這麼熟悉了。

  西西莉眨了眨眼,謹慎地屏住呼吸,這樣可以聽見福爾摩斯平緩的呼吸,他應該是睡著了。她好像都沒有這麼仔細地聽過他呼吸的聲音。

  西西莉心裡抱著某種未可名狀的小心思,慢慢地把自己的氣息釋放,跟上了他的呼吸。

  她閉上眼睛的時候勾起了嘴角。

  哎呀都說了當朋友的這樣是在幹什麼啊朋友才不會這麼給的。

  她把臉埋了埋,就埋到了被窩裡。

  第二天早上,福爾摩斯醒來的時候西西莉也醒了,只是西西莉並不想要同福爾摩斯同時起床免得尷尬,索性就裝著睡著。她感覺到福爾摩斯的視線似乎在自己臉上落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虛,反正就是……嗯……反正就是有點心虛。想起昨天晚上洗澡的時候沒有把自己化妝的東西帶進去,不知道福爾摩斯會不會認出來……

  她心裡小小地爆了粗。好在她平時睡覺就喜歡把臉埋在被子裡卷巴卷巴睡,應該不會注意到吧。

  事實上福爾摩斯確實只能看見西西莉露在外面的額頭,他心裡大概還在笑她像個小孩子一樣。

  福爾摩斯出了房間,西西莉預著是在洗漱了,她不急著起床,等到福爾摩斯洗漱完把東西放回來,又出門,西西莉才起床,先把門反鎖了——比起被識破她寧願被疑問為什麼鎖門。之後把自己的一身行頭全都收拾好,還拿了隨身的鏡子和化妝品,飛快地加深自己的輪廓並且貼好了假眉毛假鬍子(其實就是下巴上的小須,像是鬍子拉碴的效果),她昨天晚上洗完澡就弄過,但是早上起來還是要再處理一下。然後她用習慣的手法利用粉底液把自己的嘴唇弄得顯薄一些,高光和陰影又能讓她看起來更加男人味,儘管整個輪廓和西西莉還是沒有太大的出入,但是視覺效果來說是不會有人把萊瑞認成西西莉的。

  昨晚這一切之後西西莉又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才打開門鎖。

  門廊裡沒有別的人,西西莉舒了口氣,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會不會同樣順利,當然了,今天她可以不用洗澡,趁著福爾摩斯洗澡的時候先鑽被窩。

  她那麼正義的人肯定不會故意鑽福爾摩斯的被窩的!

  「早安,希爾維斯特。」福爾摩斯已經吃上了早餐,放下咖啡杯與她打招呼。

  西西莉已經恢復了自然從容:「早安,福爾摩斯,你起得真早。」

  「感謝萊恩先生與萊恩夫人,他們實在是勤勞,讓我能這麼快地吃上早餐,」他笑了笑,「昨天晚上我也睡得早了些,最近過的實在太舒服,舒服過頭懶勁兒也就上來了。」

  西西莉心裡對這樣的說法存疑,但是她也沒辦法說什麼,只能笑,只是笑的頗為含蓄收斂。她坐到了福爾摩斯下首一個位置,她那份早餐也在桌上了。

  「是你讓萊恩夫人提前給我準備的早餐?」西西莉輕輕地碰了碰餐碟,還有些溫熱,「好的早餐實在讓人身心愉悅。」

  「我醒來的時候看見你皺眉了,」福爾摩斯坦然答,「猜著你大概被我驚動了,或許不會再睡多久。」

  西西莉捏著餐叉的手一緊。

  好一會兒想起了自己昨晚根本就沒帶假眉毛……如果是自己原本細細的眉毛的話……

  她有點不敢看福爾摩斯了,儘管這種可能她早已懷疑過。

  老湯姆此時也下了樓:「紳士們,希望你們昨天休息的很好!」

  西西莉抬了眼,幾乎要回話了才想起自己的人設,只是漠然收回了視線。

  「是啊,確實休息的不錯,」福爾摩斯十分有禮,「這讓我對格林村更加期待了,我想今天我們應當是去爬山?又或者去湖邊?」

  「我想湖邊是極為合適的,」老湯姆笑眯了眼,「我的兄長會為你們準備一些食物,你們可以在湖邊野餐,湖邊也有山丘,你們大可以四處走走。」

  福爾摩斯的食指飛快地在桌上點了一下,西西莉意識到這是福爾摩斯心裡又有了什麼念頭。

  「也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什麼酒吧?」福爾摩斯的聲音從來都是很穩的,聲音落到實處,是英國所尊崇的正人君子的那種聲音,「我和朋友這些天都在鎮上遊玩,竟也沒怎麼在酒吧小酌幾口……我的朋友不喜歡煙味,我連煙都抽的少了。如果還沒有酒,這樣的景色也不能治療我的抑鬱吧。」

  西西莉愣了愣,才發現什麼不對。

  其實在大學期間,福爾摩斯是抽煙的,只是在實驗室和圖書館自習室裡是不能抽的。在外頭的時候福爾摩斯有時候是買了捲煙,偶爾會叼著煙斗,西西莉也撞見過幾回,只是她也沒放在心上。

  她幾乎都要忘記了,福爾摩斯原來是抽煙的。

  這裡旅行,他幾次抽煙都是不在西西莉身邊的時候抽的,她聞到過煙味,只是怎麼就忽略掉了呢。

  她把杯子中的茶飲盡。

  貴族喝茶,喜歡先加牛奶後加茶葉,這樣能顯示出自己的財力,西西莉雖然不太喝茶,但是多少已經是習慣了這些貴族的禮儀。萊恩家顯然是不知的,而且牛奶也是極為珍惜的,光看色澤就知道茶葉廉價,牛奶也沒多少。

  西西莉只說是當水咽了下去。

  也不知道福爾摩斯是怎麼發現的她不喜歡煙味?就像是皺紋被一點點攤開安撫,西西莉心裡有一種熨帖的感覺。

  老湯姆沒有遲疑:「我們這裡酒吧還不錯,只是在酒吧裡的自然都是些本地人,偶爾會有隔壁村莊的人過來採買什麼的,希望你能玩的愉快。」

  福爾摩斯當然是欣然應允。

  都吃過早餐之後,三個人才出發,而在此期間,竟然都沒有見到萊恩夫婦,湯姆說萊恩夫人應該是去菜市場了,而萊恩先生在鎮上有間雜貨店,大概是帶著孩子們過去了。

  說起來,在這兒呆了許久,也就晚餐見了萊恩夫婦的孩子。這個村莊果然是閉塞的很,家長都不大允許自家的小孩見外人。

  格林村的空氣比倫敦好了很多,這就像是後世北京人總想著往村裡跑洗洗肺的緣故,西西莉也拋開了自己的身份問題,好好享受了起來。

  在這個時代裡,比起任何人工的被人稱為奇跡的事物,她更珍愛自然的景色,哪怕只是簡單的一叢樹林。

  一路往外走,路上碰到的人不太多,偶爾幾個還都用奇妙眼光打量了西西莉和福爾摩斯,但看到了老湯姆又了然地不再看。這樣的眼神讓西西莉覺得有些不自在,倒是福爾摩斯毫不在意的樣子。

  老湯姆顯然是習以為常了,在路上的時候話不多,只有沒人的時候才說一兩句。

  「走在路上的人實在是少,」福爾摩斯故作不經意地提起,「我許久沒感受過這樣清閒的氛圍。」

  老湯姆短促地呼吸,然後才輕輕地哼了一聲:「他們都被詛咒嚇怕了,連外來人的臉都不願意多瞧上幾眼。」

  西西莉聽到這話下意識就看福爾摩斯,只是福爾摩斯專心看著老湯姆,臉上的疑惑也很真切。

  「我實在不知道是怎樣的詛咒,讓他們白天都不願意在外面行走?」                        

  作者有話要說:

  說明:福提前住進貝克街和提前開始破案這個是私設。他住進貝克街花了他哥的錢也是私設(理論上說他現在應該在大英博物館附近搞學術)

  其實還沒那麼快完結啦,應該是到十月底甚至十一月初,而且這文也不短啊|?ω?`)只是加更太多啦腎有點不好使……肝也有點……emmmm

  西西莉(衣冠不整):馬甲快掉了怎麼破!

  福爾摩斯:乖,穿好了啊

第三十六章 episode.36

  「我實在不知道是怎樣的詛咒, 讓他們白天都不願意在外面行走?」

  自己說漏嘴是一回事, 但當外人提問的時候還是觸到了老湯姆的警惕心, 他不至於把這些事都往外頭講, 便是避重就輕地回答:「這個時候男人們應當都在工作,都在田地裡呢, 婦人們應當是在菜市場採買,所以路上人不太多。」

  福爾摩斯意識到對方有些提防的心理, 沒有繼續追問, 只是有些遲疑,又擺出了一個我理解你的表情。

  「那萊恩先生的雜貨店,應當是經常去鎮上進貨的吧?」福爾摩斯自然而然地拋出這個話題,「想必萊恩先生一定是很有能力呢。」

  老湯姆笑了笑:「兄長雖然人平時冷漠了一些,但是他知道怎麼做比較合適, 只是我的嫂子總不太樂意孩子和外人接觸, 兄長平時拗不過她才在你們面前冷漠, 請你們千萬不要見怪。」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看向西西莉:「聽見沒, 他在讓你態度好一點兒。」

  西西莉:……

  老湯姆也沒有反應過來, 稍停半秒才笑出了聲:「希爾維斯特醫生看上去只是為人冷漠了一些,我相信紳士的朋友亦是紳士, 希爾維斯特先生一定也是外冷內熱的人。」

  西西莉:福爾摩斯這是想讓我奔放地表達出我的友誼嗎???

  當然了,她只是愕然看了福爾摩斯一眼之後,繼續一言不發。

  兩人不鹹不淡地打趣幾句之後終於到了湖邊。

  西西莉抬眼看見那一片湖的時候也忍不住發出驚歎。

  這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是淡米黃色的, 微涼的風貼在臉上,柔而不膩,送來了滿目的溫婉光景。她的腳步忍不住停了停,起風時,生怕自己的足跡會踏碎這張綠色的地毯,風停下時,又怕自己的腳步驚動了波瀾不興的湖面。

  「確實是美景。」她輕聲道,幾乎可以說是溫柔了。

  老湯姆也十分自豪:「沒有什麼苦惱是這湖不能趕走的。」

  西西莉小心地眨眨眼,確定這樣的美景絕非仙境,臉上的表情都控制不太住,人總是會被自然驚豔。

  福爾摩斯也是。

  老湯姆完全笑開的時候,臉上的褶子也就都現了出來,但他可不在意這些:「我還得回去協助萊恩夫人打掃衛生,想必你們也會喜歡在這附近轉一轉,這兒有一塊小石碑……」

  老湯姆指了指不遠處的石頭。

  「你們白天盡可以到處走走,儘量在太陽落山之前回到這個石碑這兒,我會來這裡帶你們一道去酒吧小酌,」老湯姆又指了指朝西方的路,「往這邊走你們可以看見那個小木屋,就是我所說的隱世居住在這裡的人,他會很樂意同你打招呼,如果趕上午餐,你們大可以和他一同享用,至於兩邊樹林,如果進去一定要做好記號,就算走不出來了,也方便我找你們。或許你們可以在樹上畫個三角形或者箭頭什麼的。」

  兩人都欣然同意之後,老湯姆把食籃留給了他們倆,有些戀戀不捨地又望了一眼這片湖,才轉身離開。

  「不可理喻。」

  在老湯姆的背影已經遠的看不見之後,福爾摩斯突然重重地哼了一聲。

  西西莉懵了半秒,看向她眉頭死皺的朋友:「福爾摩斯?」

  「我說這個村子的人不可理喻,」他說話的時候字正腔圓,這個時候表露出他那有些刻薄的一面,「我承認他們沒有辦法站在更高一些的地方去看問題,因為他們沒有那個資源——可能這就是他們永遠都擺脫不了的愚昧性。」

  他加快了語速:「萊恩先生算是有一點眼力的人,但他被自己的妻子限制,只曉得在去鎮上的時候說那麼幾句,無非是矮子裡拔高個,而老湯姆?你看看他,走在路上對待同村人的蔑視表情——哈,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一整個村……就這樣甘心窩在角落裡,農民的孩子繼續當農民,養牛的人孩子以後也只能養牛,他們毀掉了自己,也毀掉了自己的孩子,還以為是保護了他們——不可理喻。」

  西西莉默然,想了想:「總的說,那也同我們無關,眼前景色這麼美好,多少也能平復一下你的心情——你要知道,群體總是低智的。」

  福爾摩斯突然就笑出了聲又飛快收斂:「你同邁克羅夫特——如果你記得的話,你當知道那是我的兄長。」

  看到西西莉點頭之後,福爾摩斯才繼續說。

  「他是這個觀念的忠實擁躉,」他勾了勾唇角,就算是笑了,「他說從政是最簡單的事情了,他甚至不需要成為領袖——只需要在一群人中找到他們中聲望最高的人,他就有能力操縱一個國家,現在他大概已經是成功了一半了。」

  西西莉被這樣的說法所驚,眼睛都瞪大了一些。

  大概是她的表情取悅了福爾摩斯,福爾摩斯隱晦地挑了挑眉。

  「我實在很好奇,雖然這話乍聽之下十分有道理,但畢竟不是那麼好操作……」西西莉有點兒疑惑,「但是你的兄長一定是同你一般有自己獨特智慧的人、我實在是好奇他是怎麼做到的。」

  福爾摩斯目之所及,是一片開闊,不論是草地還是湖泊都能給他好心情,更不用說他還有摯友真心實意的誇讚。

  「實際上,如果仔細研究過宗教還有議會,我想你不難理解邁克羅夫特說過的話,」福爾摩斯揚了揚手杖,「群體是沒有智慧的,邏輯推理並不如邪.教般的宣言有用,尤其是說出這樣宣言的人是極其有聲望的人。重複以及言之鑿鑿的斷言給群眾的心理暗示可以壓倒一切證據,在群體中的人是不會思考的,他們永遠都會選擇隨大流……」

  兩人就群體的心理學聊了一路,直到他們看到有一間小木屋,想必這就是那位隱居于此的先生居住的地方,兩人笑著說話到了門口,還未敲門,門從裡面打開了。

  「實在是難得,我原以為最近不會有客人的,」一位男士從裡面探出頭來,他的鬍子看上去很久沒刮,幾乎半張臉盡是鬍子,「你們是近來的遊客嗎?」

  他打開門,讓兩人進屋:「快請進吧,我可以招待你們喝茶,又或者我們可以一起到屋外共進午餐,你知道的,在這裡,屋外可比屋內舒適多了。」

  福爾摩斯與西西莉面面相覷,西西莉還未開口,福爾摩斯率先爽朗道:「那就多謝您的美意了!」

  屋子裡十分簡陋,不僅是桌椅,哪怕桌上的杯子都能看出手工的痕跡。

  那位先生看到西西莉拿著杯子在手上轉悠,會心一笑:「您大可不必懷疑,這個屋子裡的東西都是我自己做的,我只是學著前人試試隱居於外的感受,可惜這村莊比我想像中還要封閉,我也確實是很久沒見過客人啦——我叫布朗斯,請問你們……?」

  「您可稱呼我為福爾摩斯,我身邊這位是我的朋友,希爾維斯特先生。」

  布朗斯笑了笑,為兩人添水。

  「我這裡沒有茶,水是湖裡的水燒開,比起外頭的水要甜一些……你可以當做是我的錯覺吧,反正我是厭倦了倫敦的水質了,我覺得我的髮際線連年倒退一定同倫敦的水有關,打從我來了這兒,連頭髮都聽話不少。」

  西西莉被這人說的有些好笑,連忙端起杯子掩飾笑意。

  幾個人在室內稍稍坐了坐,就拿著東西跑到外頭曬太陽了。

  西西莉想著這也不是在村裡,她也不想繃著個皮做冷漠人設,再加上自然對人的性情的作用,她也放開不少。布朗斯是倫敦來的,是厭倦了家裡的生活,才逃出來的,用他的話說,他也想試試獨自一個人生活,並不願意娶一位未曾謀面的淑女,索性給家人說自己一個人出去住,定期會去送信示意自己還活著。好在布朗斯並不是家族裡繼承家產的人,既然他活著,倒也就不太管他。他一開始覺著這樣的生活有些苦,可是開頭過完了,覺出樂趣了,就一直留了下來。

  這樣的生活讓西西莉想起了《瓦爾登湖》,只是記不起瓦爾登湖的作者是誰,不曉得是不是英國人,也不曉得這個時候問世了沒有,只是覺得巧合,總有人因為不同的原因做出類似的事情。

  也因此,西西莉對此很感興趣,話不自覺地多了一些,算是把最近憋著沒說出來的話都說完了。

  一開始,福爾摩斯只是跟著一塊兒聽一聽,比起整個村的人,他更青睞於布朗斯先生,只是後來他發現,自己的友人似乎話多了一些……多了許多,他甚至覺出,在布朗斯面前,希爾維斯特竟毫無在自己面前有過的緊張拘束。

  他一時間說不上是種怎樣的感覺,只是還沒摸明白,自己就已經採取了行動。

  福爾摩斯拿過了話題權,開始把話題從一個人如何隱居,怎樣建房子弄傢俱轉移到了這個村莊上。

  「實際上,我在這個村裡住了有七年了,我大學畢業就來了這裡,之後也沒回去過倫敦,」布朗斯先生知無不言,「我剛搬過來的時候,這裡的人對我都很警惕,那個時候我差點就要跑回去了,但後來想了想這樣也太慫了,好歹住個十天半個月再走……我就去叢林裡砍柴建屋子什麼的,只有老湯姆,也就是陪你們來遊玩的人,他願意給我送信,好讓我家裡人知道我還沒死在外頭。」

  「後來住久了,偶爾也會有客人,他們經過這裡也會在這裡坐坐,確定了我真的只是在這邊一個人住沒有別的打算之後才開始對我友好一些,我偶爾還是得去菜市場買菜,所以能感覺出來,就是……價格都低了一些。」布朗斯摸了摸後頸的頭髮,他的頭髮是他自己剪的,所以很不整齊,撓的人後脖子癢。

  西西莉注意到這個動作,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其實我不是特別清楚,他們雖然接納了我,不代表都要告訴我,只是老湯姆跟我說過,然後還有幾個偶爾做客的人提過,」布朗斯皺了皺眉,「說是叫我不要去當地一位富豪,叫亨特……不要去亨特莊園。然後他們大致提了一下,說是亨特其實不是本村的人,來了之後佔據了本地原來一位財主的家產,把人家給趕走了,自己住了下來。具體是什麼情形他們沒說過,只說後來他們就十分忌憚這樣的外來者,開始慢慢地封村,再後來就有了詛咒,在村裡的人,尤其是那些知情但沒有給原主人伸出援手的人的後代,眼睛都瞎掉了,說是上天的怪罪。」

  如果說村裡還有不相信詛咒的人的話,布朗斯絕對是要算頭一份的,他當初聽了就覺得荒謬,畢竟他也是受過教育的人,儘管他也信宗教,但他對於這樣的狀況總抱有懷疑。

  「我本來覺得他們的眼瞎只是巧合,比如說幾個人受了外傷啊什麼的,然後可能是忘記了或者別的什麼原因吧,就是都瞎掉了,然後有人傳出了謠言,」布朗斯擠了擠眼睛看福爾摩斯,「就像您說了,當一群人在一塊兒的時候,他們不會再有邏輯,只會去聽信謠傳——很抱歉,我聽見了你們的對話。」

  福爾摩斯搖了搖頭表示並不介意:「你說得對,但是後來你改觀了?」

  「其實我仍舊懷疑詛咒的可能性,但是事實確實是,眼瞎的人似乎變多了,我甚至懷疑過是不是傳染病,但是……感覺不像,他們之中有一些人瘋了,然後也很快死掉,感覺像是被所謂詛咒逼瘋了,」布朗斯托著下巴,「我倒是擔心了自己,萬一是傳染病可怎麼辦……」

  他笑起來的時候星目璀璨,雜亂的眉毛沒有壓住他的精氣神。

  「醫生,你覺得呢?」

  西西莉愣了愣,沒想到會提到自己,恰好福爾摩斯也看向了自己,西西莉下意識直了直背,清了清嗓子才開口:「早期的話,關於傳染病有自然發生學說,但現在學術界公認了巴斯德先生的學說,我們相信傳染病是有病原體引發的,現在的郭霍法則給了我們一個檢驗的手段……」

  她講到自己的專業之後,就開始有點兒控不住了。

  福爾摩斯很少看西西莉這樣高談闊論,一時間也沒有打斷,聽到她說應該如何驗證是不是傳染病或者營養素缺乏,為什麼她沒有懷疑過是傳染病等等。

  她在自己的領域,有她獨特的光芒。

  布朗斯聽著連連點頭,興致也起來了。

  「說實話,真是遺憾沒有酒喝——同別人說話的時候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遺憾!」布朗斯舉起了水杯,「希爾維斯特先生您實在是青年才俊,我毫不懷疑未來倫敦的醫學人才一定有您的一席之地——」

  「看來我也得為我的朋友幹一杯,」福爾摩斯也舉起了酒杯示意。

  西西莉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說的有點兒太多了,想要解釋一下,但是她極少遇見這樣的場合又不知何從說起,索性就舉起木杯,與他們一碰。

  三人俱是愉快,水下了肚就當做酒了,愉悅將人醺醉。

  吃過中餐,布朗斯主動要求要帶著西西莉和福爾摩斯在四處逛逛,兩人也就欣然應允,直到日光漸漸下沉,布朗斯才把人送到了他們與老湯姆約好的地方。

  「我想,我在這個村裡也呆不了太久了,等我回到倫敦,我一定會去找你們,」布朗斯熱情道,「我已經許久沒同人談的如此暢快了。」

  西西莉也只是笑,福爾摩斯主動伸手同布朗斯握手。

  布朗斯本來也算是個公子哥,多年的獨自生活把他的手摩糙,也讓這個男人的內心更加強大。

  西西莉伸手同布朗斯交握的時候,能感覺到他的手是多麼有力。

  「那麼,再會了!」布朗斯看了看天色,獨自回了自己的小屋。

  西西莉目送人遠去,又將目光放到了落日上。

  落日餘暉也是有些刺眼的,西西莉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適應了之後才開口說話:「這樣的景色很美,不是嗎?」

  福爾摩斯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人活著的每一天,不都是自然的饋贈。」

  他的聲音是很適合傍晚的微風的。

  西西莉回過頭,沖著他笑了笑。

  福爾摩斯或許沒有看到這個笑,只顧著看夕陽,又或許看到了。

  他說:「如果有機會的話,以後我們還能去些別的地方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來遲了……

  體測要廢了……

  仰臥起坐做不到有分的成績(17個),我真是,有點絕望,補測的時候起身就哭了,好丟人啊……老師都蒙了……要我不要哭……好在別的項目還可以吧……

  這一章算雙更吧…………我不行了……好累……


第三十七章 episode.37

  當天晚餐萊恩夫人去了親戚家拜訪, 晚餐的時候萊恩先生的話就多了起來, 福爾摩斯頂厭倦他這樣的說話方式, 嘲諷就壓在舌下多一秒都憋不住。

  耿直的要命, 真的,耿直的要命。

  福爾摩斯什麼話都問不出來, 而這位萊恩先生還一直喋喋不休在問外面的事情,他根本就是個固執不通的人, 不管對方問什麼, 都只顧著問自己想問的話。

  西西莉在注意到福爾摩斯的情緒不對的時候立刻接下了話題,冷著臉對萊恩先生生了氣。萊恩先生這才收斂了。

  簡單地吃過晚餐,湯姆帶著兩人去了當地唯一一家酒吧,酒吧的名字就叫休息一下。木牌子掛在門口已經很久了,有些髒汙, rest後面的兩個字母都要模糊掉了。反正也只有本地人放鬆神經才會到這裡坐著, 看不看得清都不是什麼事情。

  酒吧裡面的光是昏黃暗淡的, 福爾摩斯剛進去的時候都沒有人注意到來了生面孔。但很快,就有人看到了湯姆。

  「湯姆又帶著客人來啦!」

  不知道是哪裡的人喊了一句, 整個酒吧突然就爆發出了一陣哄笑, 西西莉從來沒進過酒吧,有些不自在, 就站的離福爾摩斯近了些。

  福爾摩斯擺出了一個友好的笑容,要讓西西莉看到這樣的笑容一定是要摔個跟鬥的——這也太過傻白甜了吧?一點都不福爾摩斯!

  坐到吧台那兒,吧台上面標的價格很便宜,而老闆卻偏偏要收三倍的費用。

  西西莉有點兒不高興了, 眉頭一皺就要說話,然後——

  福爾摩斯按住了她的手??

  //////

  很久沒有心裡波動的西西莉此刻內心波濤洶湧洶湧澎湃澎湃到接近四級海嘯。

  「漲價了嗎?」福爾摩斯的聲音有些弱氣,帶著不經世事的公子哥的無知,「我看那個標牌上……」

  「那是幾年前的價格了!早就漲價了!」老闆的臉在光線下十分清晰,眼睛裡寫著嘲諷和算計,「你是外來人,當然不知道了!」

  西西莉不喜歡這樣的酒味,她稍稍別開眼睛,看著老闆身後的酒櫃,花花綠綠的沒有幾瓶她認識的酒,她開始思索自己有沒有酒量這樣的東西。

  但是所有的思索都壓不過手上的溫度。

  她覺得要是福爾摩斯再不鬆開手她可能就要越界了。

  然而等福爾摩斯真的鬆開手的時候西西莉幾乎想要追著抓上去。整個手背都是燙的,她幾乎覺得福爾摩斯一定能感受到她不受控制的脈搏。

  明明還沒喝酒,就已經醉了的樣子呢。

  老闆已經說了什麼價格的事情,福爾摩斯給了錢之後自然就有了酒。西西莉用福爾摩斯按著過的那只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欸,還好哦,沒有那麼嗆辣。

  她小小地吐了吐舌頭,沒注意到自己的情狀早已被福爾摩斯看了去。

  拿了酒之後,兩人就坐到了另外一邊兒去,沒占著老闆身邊的位置。

  西西莉手裡只有一杯酒。她不太清楚福爾摩斯想要幹什麼,只是安安靜靜地握著酒杯在一邊,仔細聽福爾摩斯在說什麼。

  她小心地,自以為不被人發現的偷偷看福爾摩斯的表情。她很少見到福爾摩斯這麼神采飛揚,就好像把心裡的東西寫在了臉上似的。她知道這是福爾摩斯,也不是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認識了邊上一位元年輕人——那年輕人看上去強壯的很,不是肌肉輪廓分明的精壯,而是覆蓋了脂肪的那種,一看就極有力量。

  福爾摩斯假裝不小心提到了搏擊相關的話題,年輕人一下子就感興趣起來,西西莉幾乎想要問福爾摩斯關於他那神奇的演繹法,但她知道那不是時候。

  一杯酒下去,兩人已經是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了。

  難怪華生醫生評價,如果福爾摩斯想要討好什麼人,他的主意是從來不會落空的。

  雖然今天早上萊恩先生打臉打的有點疼。

  在西西莉的對比之下,福爾摩斯顯得更加坦誠,率直,且對朋友忠誠。那年輕人話裡藏話地說西西莉看上去弱不禁風又目中無人,福爾摩斯還為西西莉辯解幾句。

  西西莉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附和,而那年輕人假裝聽不見她的話,從來不搭理的。

  但西西莉並不討厭這種感覺,因為她知道福爾摩斯在關注著她。

  酒吧的氣氛總算是沒被兩位外來客破壞,而變得更加融洽起來,在他們眼裡,福爾摩斯大概是最可愛的紳士了。

  「說實話,我實在是不知道,為什麼你們那麼不喜歡外地人,」福爾摩斯已經有些醉醺醺的模樣了,他高聲談論著,「我不覺得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嗝,就算我的朋友話稍微少了些,表情也少了些,他也絕對是一位好人——不管怎麼說,他是個醫生。」

  西西莉沒喝幾口酒,但臉上已經有些泛紅了。

  年輕人給自己倒滿了酒——眼前這位可愛的紳士答應了請客,他便要多喝一些了。

  當然,也看在這位可愛的紳士請客的份上,他多說了一些。

  他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湊到了福爾摩斯耳邊:「你過來,我跟你說。」

  西西莉其實也想聽,但是她維持住了正人君子的形象,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對著她笑笑擺擺手,湊過去聽了。

  兩個人喁喁私語了什麼,西西莉全不知道,只是看著福爾摩斯的表情,西西莉覺得——穩了。

  這時候,酒吧裡突然傳來了一聲驚呼:「有人暈倒了!」

  西西莉第一反應就看了過去,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呢就已經有人嚷嚷著是詛咒、是詛咒了!

  ——原諒西西莉還沒有自己是個大夫的自覺,她眼裡,自己還沒畢業,不是能應對緊急情況的那種大夫,直到福爾摩斯推了推她的胳膊她才反應過來,急急跑過去。

  她的聲音很低,卻莫名給了人信服力:「我是醫生,稍微讓一讓!」

  人群稍微分開,西西莉皺著眉頭提高了聲音:「讓一讓,給病人通風!」

  她沒顧著人群到底有沒有散開了,那人捂著喉嚨在地上,儘管燈光昏暗,西西莉也能輕易看出這人臉已經青紫。

  有人好像說他是吃東西卡住了。

  「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急急沖過來,也顧不著自己還醉著了,他看見西西莉正奮力把躺著那人抬起來。本來喝了一兩口酒臉有些泛紅的她此刻全不見醉色,眉頭皺的死緊。

  福爾摩斯接過手,使病人身體前傾,西西莉立刻用手掌用力拍擊那人的後背,沒有奏效,又開始站到福爾摩斯的位置環著那人,用拳頭抵住那人腹部,箍著那人用拳頭用力幫助他呼吸。

  本來躺著的人猛地一咳,吐出來了什麼黑糊糊的東西,西西莉這才松了口氣,只覺得腿都站不穩了,福爾摩斯在她身後稍稍攙了一下她的腰,又很快收回手,半托著她有些酸軟的右臂。

  西西莉總算是把氣喘勻了。

  「沒事了,吃東西嗆住了,」西西莉伸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以後吃慢點。」

  酒吧老闆匆匆趕過來,看見是西西莉搭了手救了自己的老顧客,連忙感恩,又責怪了一番那位不小心差點嗆死自己中年人——那中年人終於緩過來,臉上青紫慢慢退去,又要問西西莉的姓名要道謝。

  福爾摩斯也不知道是不是無意的,稍稍側身就擋在了西西莉前頭,替西西莉回了話:「我的朋友是名醫生,這是他該做的。」

  西西莉站在後頭揉了揉自己的手臂,那中年人得有一百六十多斤吧?她全身肌肉都酸痛得很。

  西西莉跟著福爾摩斯一同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去坐了,這回那年輕人對西西莉尊敬了不少,只是西西莉也無心去回答他奉承的話,只是點了點頭,看著福爾摩斯把話題輕輕巧巧地又帶到了別的地方去。

  氣氛更加活躍了,大家也不顧忌著兩位外來者,甚至不少人給西西莉敬酒,西西莉一開始不好意思拒絕,之後就更不好拒絕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到後來她甚至都無心聽福爾摩斯到底又說了些什麼,明明坐的端端正正,但是意識已經有些不太清明了。

  她應當是自己走著回去的,她記得。

  她還記得自己指著天上的月亮說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圓。

  但是不知道福爾摩斯先生聽懂了沒有。

  第二天早上西西莉醒來的時候,頭都要炸掉,隱約記起了一些片段,但是又講不清楚具體是怎樣的,她外套都沒脫,就躺在被子裡,可能是福爾摩斯先生幫她蓋的被子。

  她坐起來,整個人都是懵擦擦的,就記得昨天晚上對福爾摩斯說了月亮又大又圓。

  她腦袋裡還帶著宿醉的疼痛,已經無心責難自己為什麼在這種公眾場合喝醉,要是出了什麼事情後果就不可預估了。

  西西莉揉著腦袋,看向了福爾摩斯先生的床。

  這是頭回她醒的比福爾摩斯先生早。

  福爾摩斯背對著她睡覺,已經有一陣子沒理髮了(西西莉覺得頭髮比以前好像長了些),後腦勺的碎發柔軟淩亂,西西莉猜測他此刻的整臉也一定是去掉了溫柔或者刻薄回到了本真的……或許是幾乎沒有出現在他臉上過的茫然表情。

  可她不敢繞過去看他的臉。

  福爾摩斯應該是不懂那句話的意思的。嗯。

  西西莉想。

  話說昨天晚上有月亮沒有啊?

  我說這樣的話是不是代表我有不軌之心……?不行,我得反思。

  噫,我才沒有說今晚月色很美這樣的話,月亮又大又圓也不一定很美嘛,肯定是客觀陳述。

  她說服了自己,宿醉又占了上風,她往床上一躺,把自己縮縮縮,又縮到了被窩裡去。

  睡覺睡覺,哼。

  作者有話要說:

  西西莉覺得自己圖謀不軌噗噗噗。

  我是沒說這個房間有兩張床嗎?為啥大家都覺得同床共枕了?

  最後換了個封面,因為原來那個封面不知道為啥失效了……所以換了個連結……我覺得你們會找不到我。


第三十八章 episode.38

  西西莉再次醒來的時候, 福爾摩斯已經不在床上了, 被子卻是淩亂的, 西西莉迷迷糊糊想了一下, 覺得福爾摩斯應當不是那種會自己疊被子的人。

  嗯……那麼問題來了,偶像睡過的床……

  西西莉猛地就清醒了!日哦不是早就當朋友了嘛怎麼突然又蹦出這樣的想法!要不得要不得。

  義正辭嚴地批評了自己一頓之後, 西西莉起了床,摸了一下福爾摩斯的床。

  嗯……她只是想知道福爾摩斯起床多久了而已!

  床已經涼了, 西西莉覺得應當不是去洗漱了, 才鎖了門,自己捯飭了一波之後再出門洗漱。

  等她下去吃早餐的時候,發覺大家都吃完了,只有福爾摩斯和老湯姆還坐在客廳。

  福爾摩斯先注意到了西西莉,但他並沒有把視線從報紙上面移開

  先開口的是老湯姆:「醫生, 您今天感覺好些了嗎?」

  西西莉還有點兒懵, 遲疑了一下才點了頭:「頭還有些疼, 不過不打緊,早餐……」

  「想必您一定餓了吧, 快坐下, 我去廚房幫你端出來。」老湯姆直接起身,往廚房去了。

  西西莉想了想, 坐到了福爾摩斯身邊:「早上好,福爾摩斯。」

  欸?有一股煙味哦。

  「早上好。」

  福爾摩斯抬了眼看她一眼,然後又回頭看報紙。

  「報紙上有什麼新聞嗎?」西西莉順口提了一句。

  「這是我們在鎮上那天就看過的報紙,」福爾摩斯面無表情, 「畢竟此後湯姆沒有再進過鎮子。」

  他依舊認真地看著報紙,只是語氣帶了一股冷漠勁兒。

  西西莉:……那你還看得津津有味。

  「天哪希爾維斯特,你的想法全都寫在臉上了,我並沒有看的津津有味,我只是沒有事情做而已,」福爾摩斯把報紙扔到了一邊,「這裡的空氣快要腐蝕我的神經了,我只希望有什麼東西能讓我的腦子轉起來。」

  西西莉難得見他如此,忍不住笑了笑:「你可以試試出門驗證這個病是不是傳染病。」

  福爾摩斯抬起一邊兒眉毛:「噢?按你說的,郭霍法則?可拉倒吧,要真是傳染病,我看你也沒擔心過我。」

  老湯姆端了餐盤出來,西西莉也就沒有再說,到餐桌上吃東西去了。

  福爾摩斯沒料到自己的魅力竟然比不上一盤早餐,他的朋友居然一句話都不回答就跑去吃飯了?有點點不爽,他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氣,算是有些不高興地看了一眼西西莉的背影,動作很大地把報紙又拿了起來,嘩啦啦地翻。

  西西莉沒有覺察,語氣淡淡地同老湯姆道了謝,才慢悠悠享用自己的早餐。

  老湯姆在那兒興致勃勃地給西西莉和福爾摩斯安排遊玩的計畫:「今天你們可以去山間走一走,然後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再到湖邊看看落日,昨天為了去酒吧,我們提前回來了……嗯,今天看完落日回來休息休息早點睡,明天早上起來還能看日出。這幾天的天氣都不錯。」

  福爾摩斯也是無聊的很,態度極好的一句話一句話地接著,老湯姆的談興上來了,說的就更多。

  萊恩夫人經過的時候,皺著眉看了一眼老湯姆,隻字不發,神情冷漠,牽著她的孩子快步離開,出門去了。

  老湯姆輕輕哼了一聲,興致更加高漲。

  福爾摩斯看著老湯姆幾乎都要紅了的脖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西西莉剛吃完早飯,準備上去換雙鞋,收拾收拾再去爬山,卻又被叫了下來。

  「希爾維斯特醫生!有人找你!」

  是老湯姆的大嗓門。

  西西莉也是奇了,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來找她,不過她還是動作很快地下了樓,看見站在門口的正是昨晚和福爾摩斯說話的年輕人。

  年輕人看到希爾維斯特,松了一口氣,急急說話:「很抱歉打擾了您的行程,醫生,實在是我可能需要您的説明……」

  西西莉下意識看了一眼福爾摩斯,福爾摩斯正哥倆好地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你不必擔心,如果能幫上忙,我的朋友一定不會推脫。」

  他轉過頭看西西莉。

  「當然,如果我能幫上忙的話……」西西莉答應下來之後又意識到了不對,「只是我沒有帶醫療箱……」

  年輕人立刻表明:「不是太緊急,只是我的母親一直以來都有哮喘,且她從來不願意去鎮上的醫院看看,聽說您是從倫敦來的所以……」

  西西莉心裡有了數,又看福爾摩斯輕微的點頭動作,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她看了看腳上的登山鞋:「既然這樣,我還是再去換雙鞋吧。」

  福爾摩斯也表示自己也要換雙鞋:「既然希爾維斯特不能同我一起去爬山,我們就把這個行程押後吧,我可以自己到湖邊找布朗斯聊聊,或者去酒吧坐坐。」

  年輕人臉上的歉意更甚,福爾摩斯安撫地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跟著西西莉一起上了樓。

  門一合上,福爾摩斯的表情就沉了下來。

  「昨天晚上我和外頭那個年輕人,多瑞斯先生聊天,他告訴我他們村裡不只是有眼瞎的,」福爾摩斯徑直到自己床邊,脫了鞋,「說他自己就有六根腳趾,而且這在他們村並不少見。」

  西西莉愣了愣,特地轉了個角度確定福爾摩斯看不見自己的腳才脫鞋,一邊試探地問道:「這是不是暗示我們,除了下.毒什麼的還有別的可能?」

  「是的,」福爾摩斯沉默了片刻,「我覺得我可能快要失去興趣了。」

  西西莉的心裡突然就有些不開心了……這說明他們的行程將要到尾聲,可她還沒有看到日出和日落。

  或許是想和他一塊兒看。

  「當然了,我好歹還是想搞明白詛咒是怎麼回事兒,或許是幾十年前甚至百年前的案子,我今天下午回去轉轉,看看能不能碰到那位本地的財主亨特先生,」福爾摩斯輕輕地哼了哼,「亨特……聽起來是蘇格蘭的姓氏,如果是個假冒偽劣品,倒也是不奇怪。」

  西西莉應了聲,穿著鞋子又踢了踢腳。反正不管什麼鞋子穿著都不舒服,她的腳也小,穿的是特製的加大碼也並不大,而且也不舒服。

  福爾摩斯換好了鞋,拿著自己的手杖在西西莉肩上點了點:「或許你會有收穫,關於詛咒,知道的最清楚的人肯定是老人,或許我們今晚能交流一下。」

  西西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福爾摩斯就自顧自地走到了門外,回頭又看她。嘴邊帶著今天早上以來第一個真誠的笑。

  西西莉趕緊起身,從床邊拿了自己的手杖,在他身後出了門。

  年輕人姓多瑞斯,是村裡的原住戶,他告訴西西莉,他們家時代都在格林村,有些人離開的,離開的也都沒再回來。

  「其實我想過離開的,」多瑞斯摸了摸自己地碎發,「只是母親身體不好,而且她怎麼都不願意走。」

  西西莉話不太多,只有多瑞斯說夠了停下,才會適當說一兩句話:「老人總是更加戀家。」

  然後氣氛就尷尬了,西西莉意識到自己好像把天聊死了。她清了清嗓子,決定找個話題:「不知道這個村裡有沒有什麼特色食物?」

  她咬字很清晰,帶著來自上流社會的牛津音,更加顯得紳士。

  「萊恩夫人的手藝很好,我們早些年去過他們家做客,」多瑞斯笑了笑,「其實也沒有什麼特色的,也只有些山裡野菜應該是倫敦沒有的,你們應該也都吃到過。」

  「是不錯。」西西莉惜字如金,然後才想起來現在身邊沒有福爾摩斯了,她再這樣說話就要成冷場王了,有點兒懊惱地皺了皺眉,遲疑要不要繼續聊下去——福爾摩斯可是交給她任務了呢,她得套話啊,自己話這麼少怎麼套話啊。

  西西莉開始試著引多瑞斯講講關於這個村裡的習俗。

  這個村不太大,所以路也不長,他們很快就到了一棟小獨樓門口,多瑞斯的話戛然而止:「我們到了。」

  西西莉也沒聽到自己想要的資訊:這個村雖然閉塞,但是聽多瑞斯的話,他們並沒有什麼吃生食喝生水的習慣,平時衛生也還算注意,西西莉聽著覺得不像是什麼微生物寄生蟲會多發的地方。或者這些眼瞎的人平時都去過某個餐廳?某個酒吧?

  她想是這樣想,但是又聽多瑞斯說,他們這裡眼瞎的人都是莫名其妙地失去視力的,一開始可能是模糊,懷疑自己是否近視便沒再管,之後慢慢眼下,也不痛,也沒有別的不自在。只是有一部分人……好像是變得更加虛弱了。他說不上來。

  西西莉琢磨著資訊,想起了自己教科書上的經典案例。當然了,她並不會在此時貿然說出口。

  門,打開了。

  >>>>>>>>>

  與此同時,福爾摩斯一個人跑到了湖邊,他拒絕了老湯姆的陪同。就像他對希爾維斯特所說的,他覺得關於詛咒,瞭解最清楚的可能是老人。而老人們多少都在田地裡,而且越是清楚的人,可能對外來人越避諱,想要輕易套話,肯定得多呆些日子熟悉一下。所以他換了個思路,詛咒什麼的,既然是因為當地富豪亨特家而起,那麼亨特家一定會有人知道這件事情。

  他昨天和多瑞斯聊天,多瑞斯告誡他不要往湖泊與布朗斯家相反的那一頭去,說會遇見亨特,亨特先生時常在那裡跑馬——想在這個村裡好好玩,就儘量不要同亨特扯上關係,他們是絕對不會歡迎與亨特有關的客人的。

  他還說,以後來玩,也可以住他們家,他並不在意這個,前提就是不要和亨特扯上關係。

  然而,福爾摩斯這麼實誠的人,當然就往亨特會去的地方走啦。                        

  作者有話要說:

  啊,今天有點不舒服,起晚了。然後早上有課,來晚了不好意思

  自己寫福要背著西西莉抽煙的時候,感覺到了一種癡漢的幸福感。


第三十九章 episode.39

  給多瑞斯老夫人看病不是很麻煩的事情:多瑞斯老夫人確實是有哮喘, 而且還有風濕病, 老太太雖然有些病纏身, 但耳清目明, 同西西莉講話的時候對自己的狀況也清楚得很。西西莉沒有聽診器,就只能冒犯了老人家, 貼著人家後背去聽(在聽診器沒發明之前,大家都是這麼做的), 確定情況之後寫了一個單子給多瑞斯先生囑託他買藥, 並說明了應該怎麼吃。

  多瑞斯被老人叫出去萊恩家買點酒——她責怪多瑞斯從萊恩家過來竟什麼都沒買——之後就拉著西西莉要她務必留下來吃中餐。

  西西莉是在不好意思讓老夫人下廚,但在這個年代,一位紳士跑到廚房才是不可理喻的行為,她在客廳裡坐立不安了一會兒,還是跑到廚房去看多瑞斯老夫人了。

  「先生, 廚房可不是您應該來的地方!」老夫人一邊扇著爐火, 一邊提高聲音道, 「你們來自倫敦的紳士,應該更在意這一點吧!」

  西西莉並沒有如同在多瑞斯面前表現的話少且冷硬, 而是放溫和不少——她現在畢竟是要套話, 那種語氣怎麼套話嘛。

  「我從未進過廚房,看看也好, 」她言簡意賅道,「或許我能搭把手。」

  老夫人笑了笑,沒有真的讓西西莉搭把手,把客人晾在客廳裡本就不是很禮貌的行為了, 但是這個家裡確實也沒什麼可以供給客人打發時間的東西,人家跑到廚房來,可不是真的來幫忙幹活的。

  老夫人為了不讓西西莉無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仍舊是講格林村的景色,還有哪些野菜(她覺得)應當是本地特產,說的內容和多瑞斯別無二致。

  覺得氣氛差不多了,西西莉才故作不經意地開口:「實際上,我不太明白,您為什麼不願意去鎮上看病——冬天春天,在家裡扛著實在是太累了。」

  西西莉感覺自己說話好刻意,明明一直是幾個詞幾個詞地說話,為了達到目的還多說了好多個詞呢,看起來就沒安好心。

  老夫人的動作頓了頓:「你想必也很好奇,為什麼這個村莊不歡迎外人了吧?」

  她笑出了聲,把油澆到鍋裡。

  「多瑞斯原本同他的表妹結婚了,你知道為什麼現在什麼都不剩了嗎?」老夫人說話語氣平淡,「我的孫子啊,才三歲,就瞎掉了,我兒子帶他去鎮上的醫院,醫生們束手無策,然後那孩子突然就死掉了。」

  她的話裡面藏的悲痛讓人心驚。

  「我的兒媳婦啊,很快也就跟著她的孩子一起走了啊。」

  西西莉的心裡也很難受,她沉默著不再開口。

  「我啊,哮喘還是風濕,疼就疼了,一把老骨頭,死就死了……可我的兒子到現在……他可怎麼辦啊……總不至於孤零零地一個人……」她說著說著,嗓音就有些嘶啞,可是老人家又沒有落下淚來,就像是被煙熏了,她也不過是說著平常的話題。

  「我很抱歉。」西西莉鄭重道。

  老夫人沒有再說話。

  正好此時多瑞斯回來了,他大概是看見了客廳裡沒有人,跑到了廚房來。

  「我以為你們這些來自倫敦的紳士是不會到廚房的,」多瑞斯還拎著一瓶杜松子酒,「看上去你們聊得還不錯?」

  老夫人的情緒一下子就收住了,聲音還有點兒哽,但不至於太誇張:「是啊,我同他聊聊這個村上的風景。」

  然後她又說:「既然我的兒子已經回來了,你們到客廳裡聊,我很快就好。」

  多瑞斯察覺出自己的母親聲音有些不對,想了想覺得可能是油煙嗆著了,也就沒再問,領著西西莉走了出去。

  西西莉本來想問,既然他們都不出村子,那麼孩子的教育可怎麼辦?就像是多瑞斯家裡,他介紹的時候連書房都沒有,他們又不歡迎外來人,那不就……

  好吧,不少村莊的孩子確實是不上學的。

  本來要問的問題因為老夫人的話停住了,多瑞斯失去了孩子,自然不願意再提類似的話題,西西莉心裡有點兒難受,她想去看看村裡其他盲了的人,可是如果真的證實了她的猜想,那麼她什麼忙都幫不上。她甚至沒辦法破除這是個詛咒的謠言。

  午餐吃的倒是挺開心的,老夫人沒有喝酒,西西莉和多瑞斯都喝了點,話題終於從當地特色轉移開了,他們開始聊如何正確地捕魚、捉鳥以及種菜,間或西西莉會慢條斯理地講一些醫學方面的一些常識,告訴他們不管是魚還是別的什麼肉都不要生吃,很有可能感染疾病。

  午餐過後,西西莉想起哮喘還有個平時可以注意做一做的放鬆呼吸練習,言辭切切地告訴了老夫人。

  「希爾維斯特先生也只有在提到自己專業的時候話才會多起來,」老夫人跟著西西莉的描述去擴胸、舒肩、松頸,確實覺得自己舒服了一些,「我想,不管哪個醫院都會希望多一些像希爾維斯特先生這樣的醫生吧?」

  西西莉的手本來虛虛地搭在老夫人肩上,叫她擴展肩膀,當老夫人完全舒展之後立刻就收回了手:「實際上,我還差得遠。」

  老夫人的肩膀又慢慢地有些縮回去:「除此之外,您唯一說話比較多的時候,就是問我為什麼這個村裡不歡迎外人了吧?」

  多瑞斯的表情一下子就警惕起來了,西西莉也有點窘迫,只是面上不顯,假扮男子的時日多了,她也學會了不動聲色——當然了,很有可能是因為和福爾摩斯對戲次數多了,就練上來了。

  「我確實困惑。」她的話說的坦坦蕩蕩。

  多瑞斯張口想說些什麼,老夫人眼神示意阻止了他。

  「那是我父親的父親那一輩的事情了,我的爺爺那個時候才十七八歲,」老夫人笑了笑,話語裡只落了滿滿的平靜,「那個時候,格林村雖然也不是很開放,但是對外人多少還是歡迎的。」

  那個時候,當地有一位格林先生,他的孩子在外從商,家裡很是有錢。又因為格林先生樂善好施,資助了不少村裡的人,以及出資修了路,對外,這個村就改了名字,叫格林村。

  老夫人的爺爺十八歲那年,耶誕節。

  一位叫亨特的,從蘇格蘭來的紳士到這個村遊玩,正好格林先生一家齊聚,且他們熱情好客,就邀請了亨特先生與他們一同過耶誕節,且還提供住宿,讓亨特先生可以等天氣暖一些再回到曼城。

  「這位亨特先生,確實是一位紳士,」老夫人哼了一聲,「很快就同村裡的人相處融洽,甚至哄得格林老先生眉開眼笑,當著眾人面開玩笑說要認他做教子,若是百年以後,遺產也要算他一份。」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一句話讓亨特動了心思。

  亨特在格林家住了接近一個月,本來要同格林先生一起離開村子,格林先生預備回倫敦,而亨特要回到蘇格蘭。

  這個時候,格林老先生意外死亡,法醫看過後,確定是毒死的,特徵太過明顯了——指甲青黑,面目發紫。而這種毒,就來自本地的一種常見藥草。

  亨特先生十分悲痛,他揚言說自己早將格林老先生當父親看待,出了這樣的事情,一定要找出誰是兇手。格林先生也是如此說,他說這樣的藥草當地人都知道,不太存在過失殺人的可能,既然如此,就極有可能是謀殺了。

  格林老先生去世,財產肯定是留給格林先生,但是格林先生卻不具備這個動機——老先生只有一個兒子,不管怎麼說遺產肯定是給自己的孩子的,而且格林先生也有自己的產業,並不缺這一筆錢。一時間村莊裡人心惶惶。

  後來突然出現了反轉,一份格林老先生的遺囑曝光,說自己的兒子很有出息,並不缺自己這一份地產,決心留三分之一財產給自己的教子亨特先生。與此同時,蘇格蘭場找到了格林先生犯罪的證據,他們在他的房間裡找到了那種藥草研磨出來的粉末。

  格林先生雖極力伸冤,但是,整個村裡的人沒有人相信他……

  「這本也聯繫不到詛咒去,只是格林先生在被蘇格蘭場的人帶走之前,沖著這個村裡的人喊——」

  「此刻你們都裝作盲人,不去看受了冤屈的人,而相信那居心不軌的騙子!終有一天,你們會真正地盲掉的!」

  格林先生最終定罪了,格林老先生的遺產全部都歸了亨特。亨特一開始照料者格林先生的孩子,等格林先生死刑一過,他就將格林先生的孩子與妻子通通趕出了格林村,直到這個時候,格林村的居民們才發現,亨特就是一個白眼狼罷了……

  而就是這個時候,村子裡出現了第一個盲掉的人。

  後來,又多了幾個人。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這個村莊就拒絕外人了。

  故事到這裡就停止了。老人的氣有些喘不上來。西西莉從這喘息中聽出了她的潛臺詞——為什麼這樣的事情,要報復在無辜後人的身上?

  空氣都隨著老人的心情一起沉重了下來,西西莉十分抱歉地脫帽鞠躬致意,老人笑了笑揮手,讓多瑞斯送她離開。

  多瑞斯沒有說太多話,把她送到門口之後實在不放心自己的母親,同西西莉抱歉之後折了回去。

  西西莉目送他離開,自己一個人走在路上。實在說不清楚是個什麼樣的心情,她本來還想問問這個村裡是不是有近親結婚的習俗,但是那樣的氣氛,實在是不適合說太多了。

  她不想回到萊恩家去,看了看路,覺得自己應該還認路,記得去湖泊的方向,便頂著正午的陽光去了。

  同樣的景色,和不同的人看的時候心情不同,自己一個人,不同心情的時候景色的含義也不痛。明明是波光粼粼水波微興的唯美場景,西西莉看來卻帶了些憂鬱和壓抑。她尋了一棵樹,坐在底下,對著那一片湖發著呆。

  「希爾維斯特先生!」

  有人在呼喚她。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寫案子,回顧了一下原著的一些篇章,發現自己寫的好像有些崩,私設好像太多了,福的態度也太好了……雖然剛開文的時候就想過應該是比小說原著裡要溫和啊什麼的,但好像太過了。

  有點兒難受。

  可以試著理解為是84版Jeremy福的同人吧……這樣看起來崩的就沒那麼厲害了23333

  關於煙槍和可.卡.因,我本來在做大綱的時候都準備占大比重,最終還是刪去,尤其後者。

  吸煙我的理解是他後期案件繁忙養起來的習慣,所以現在(還沒上正軌,華生也還沒出現)還沒那麼重的癮是很正常的,而且他抽煙之前一般是會徵詢身邊人意見的(華生除外我沒記錯的話),所以和西西莉(女士且明確不喜歡煙味)在一起的時候不抽煙還算正常。

  至於嗑.藥實在不知道怎麼追溯,原著裡說他是為了追求刺激,但是在我研究他履歷表的時候吧,沒有找到那種很合適的節點,而在劇情裡描寫他追求興奮而開始嗑.藥影響也不好,如果說是設置案件讓他被迫開始嗑.藥又違背了這個人物的設定。84版Jeremy把注射器埋了起來,象徵放棄,我自己寫的時候還是受了這個影響,決心不在文裡提及他嗑.藥始末。因為這也是這個人物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後期會提到一點他確實有這麼做,但不會像《神出鬼沒》那樣把這個放的很重要了。

  醫學方面我也沒學多少,只是對一些基礎學科有粗淺的瞭解,有誤希望指出。


第四十章 episode.40

  布朗斯先生爽朗的聲音打破了這種憂鬱的氛圍, 西西莉花了幾秒把孤零零的自己從一片朦朧的意識海中打撈出來, 抬頭看向來人, 遲鈍了須臾才站起身:「布朗斯先生。」

  「你沒有同福爾摩斯先生一起嗎?」布朗斯先生扛著鋤頭, 背上還背著個簍子,做工不甚精緻, 但是還挺耐用的模樣,「我看你一個人在這裡發呆, 不如去我的木屋坐坐?」

  西西莉此時心裡有些憋悶, 她也不喜歡放任自己沉浸在負能量之中,畢竟她向來擅長自我開導。只是此時比起和布朗斯先生傾訴,她更希望告訴福爾摩斯自己得到的消息,用福爾摩斯的邏輯把心中的陰霾清掃而盡。

  西西莉笑了笑:「不用了,我到這邊來本來是找福爾摩斯先生的, 只是嫌熱, 坐著歇了會兒, 不知道你看到了他沒有?」

  「他早上的時候來過,一個人, 然後往西邊去了, 」布朗斯先生挑了挑眉,「說起來, 我有個疑問,不知道你能不能給個解答。」

  西西莉猶豫地抬眼看他。

  「那邊是亨特先生騎馬的地方,我以為村裡的人早就告誡過你們不要去……」布朗斯觀察著西西莉的表情,然後得到了答案, 「好吧好吧你看起來並不驚訝,想來福爾摩斯先生是刻意過去了,我明白了。」

  西西莉:……

  「我並不清楚這個,我只是並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提起亨特先生。」

  布朗斯先生大大咧咧地聳了聳肩:「如果福爾摩斯先生真的去找亨特先生的話,那麼他回到萊恩家住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你不如也往那頭去找他。既然你不打算到我的木屋裡做做客,那我就先回去,我得睡個午覺。」

  「多謝。」

  布朗斯先生換了個手拿鋤頭,同西西莉揮手作別。

  他確實是一位獨特的紳士,西西莉想,他說話的時候想一出是一出,同會找個地方隱居的那種厭倦塵世的人完全不同,此刻也是,說走就走了,絕不回頭看一眼。西西莉是有些羡慕這樣的生活模式的。

  她在原地站了會兒,想了想,背離布朗斯先生指的方向,回到萊恩家去了。

  比起直接跑去亨特家,去萊恩家顯然更合適,這樣能夠表明,希爾維斯特先生對福爾摩斯先生的決定並不知情,她只是被拖過去住的,這樣讓西西莉在村民面前多少會好說話一些。

  西西莉走的不快,回到萊恩家的時候日頭已經沒那麼大了,她敲了敲門,這次,久久沒有得到回應。西西莉心裡是有些虛的,她明知福爾摩斯已經去了亨特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背叛」了引他們進村的萊恩一家,再讓她假裝不知朋友去向,她就只好拿出媲美奧斯卡但是遜色福爾摩斯一籌的演技出來了。

  「湯姆!還在家嗎?」

  無人應答。

  她又用拐杖敲了敲門。

  裡面的人大概是煩不勝煩地回答:「從我的屋子裡滾出去!」

  西西莉給自己一點兒假裝驚訝的時間醞釀了一下驚訝的情緒:「你說什麼?我是希爾維斯特!」

  窗戶打開了,老湯姆怒氣衝衝地出來:「我他媽知道你是希爾維斯特,我叫你滾出去!」

  西西莉一臉懵地看過去,顯然是不知道發生什麼的樣子:「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湯姆?」

  「我這樣告訴你們不要去找亨特,你的朋友已經被亨特的馬車接走了!」湯姆氣的有些語無倫次,西西莉覺得他的青筋都要爆出來了,「怎麼樣,很得意是不是,在這個村裡騎著馬噠噠噠地跑?這樣才符合你們紳士的體面嘛——」

  「湯姆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找你的朋友去吧,往西走,你也別再回來了!」

  窗戶被大力關上,震得人耳朵嗡嗡響,西西莉站在原地低頭默了半秒,還是按照他的說法,往西走了。

  嗯,可能不是往西走吧,反正她分不清東南西北。

  西西莉走了幾步之後突然想起來——福爾摩斯先生是騎著馬走的哦。

  她低頭一看,好巧,她正好是順著馬蹄印走的呢。

  嗯……希望不要太遠,她走的已經夠累了。

  好想把假髮摘了散散熱啊_(:зゝ∠)_

  >>>>>>>>>>>>>>>>>

  福爾摩斯遇見亨特先生確實不是巧合,他故作不經意散步到那裡——其實是他看到了亨特莊園,刻意往那個方向走,找到一塊看上去適合跑馬,也確實過跑馬痕跡的地方,在邊上找了顆樹歇下,躺在下頭閉目養神。

  直到馬蹄聲噠噠擾醒他,他才故作不經意地起身,正好一陣風從背後往前頭吹,他靈機一動,把帽子一摘,帽子就飛出去了。

  年輕的亨特先生看到帽子,掉頭就趕著馬追了過去,撿了帽子同福爾摩斯打招呼。

  「gentleman!這是你的帽子嗎?」

  很明顯的,這位來客並不是格林村的人,亨特先生在撿到帽子的同時就清楚,一來,格林村的人根本就不會到這邊來,二來,這頂帽子並不是那種村莊人才會戴的圓頂硬禮帽,甚至材質相當高級。

  福爾摩斯小跑到馬邊,穿著騎裝的紳士動作順暢地下馬,雙手把帽子奉上。

  「多謝您了,剛剛突然一陣風,把我的帽子給吹跑了。」

  他說話的時候不管是牛津音還是恰到好處的彈舌都讓人覺得他一定是一位令人尊敬的高貴的紳士,福爾摩斯接過帽子,頷首,將帽子戴好。

  「想必您是來自倫敦?」亨特爵士看上去彬彬有禮,「我是查理斯·亨特,不知道您是否願意來我家做客,恰好今天家裡殺了一頭牛,您可以享用新鮮的嫩牛肉。」

  福爾摩斯愣了愣,沒有想到對方看上去還挺急切邀請他做客的樣子,他反而沒有直接答應,而是委婉推拒:「我的朋友還在村裡的萊恩先生家住著,我擔心晚餐的時候……」

  亨特先生露出了一個有些傲慢的笑容:「那倒是沒有關係,我派人去通知一下就好了……說起來,不知道萊恩先生家的住宿怎樣?莊園裡還有不少客房,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大可以搬過來住。」

  福爾摩斯似乎是遲疑了片刻。

  亨特先生也不說下去,而是換了個話題,和福爾摩斯聊起了他近兩天遊玩的心情,他牽著馬,慢慢悠悠地跟福爾摩斯一道走著。

  不知怎的,話題聊到了亨特先生的妻子身上。

  「簡是一位相當可親的女士,我想她見到有客人一定會很開心,」他微微笑道,「不得不說,我娶了她是我最正確的選擇之一。」

  「能承你的慧眼看中的亨特夫人一定是相當持家有道了?」福爾摩斯嘴上還應酬著,假意同他十分投契,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想到了希爾維斯特。

  「哈哈哈哈,是的,」亨特先生笑起來,臉上開始泛起紅光,「若你有了這樣一位夫人,也恨不得見人就炫耀自己的家庭和睦,只是在這村莊裡,我同那些村民的往來實在太少了,平時客人也不算太多,倒是想說都不知道同誰說了……」

  他的語氣略略有一點惆悵,像是不明白為什麼村裡人不和他往來似的。福爾摩斯奉承幾句,亨特先生的情緒很快就緩了過來。

  福爾摩斯稍稍思索,便開始提他的那匹馬。亨特先生更加愉悅,誇讚起了這匹白馬,說是他新買的,若是福爾摩斯有興趣,他家裡還有個馬鵬,等福爾摩斯的朋友到來,他們三人可以一同策馬。

  而聽到這個提議的福爾摩斯確實笑了出來。

  他突然想,爬個樓都要了命的希爾維斯特在馬上大概是被顛簸的要命卻又要假裝若無其事吧,他幾乎有些惡趣味的想看她笨拙的樣子。

  當然了,他答應亨特先生的邀請並不是因為這有些幼稚的理由。

  亨特先生順理成章地邀請到了福爾摩斯先生,兩人在草坪上又散了圈步,牽著馬晃晃悠悠地,回到亨特莊園,打發了僕人去萊恩家,把福爾摩斯和希爾維斯特的行李都帶過來。

  待到日色漸沉,希爾維斯特還沒有到。福爾摩斯不免開始有些憂慮了,只是亨特先生一直在說並不會有什麼事,勸福爾摩斯先吃晚餐,並托了自己的僕人去萊恩家看看希爾維斯特先生有沒有來,要是沒有,便在村裡找找。

  這讓福爾摩斯更加擔心——亨特家與這個村格格不入,關係全不融洽,讓亨特家的人去找人豈不是更加麻煩?可是他又是個假裝不曉得的樣子不好把這層關係挑明,只是說沒有關係的,打定主意若晚餐過後還沒有過來,他就得親自出去找人了。

  因為擔憂,福爾摩斯這頓飯頗有些心不在焉,他機械咀嚼著,食不知味,只覺得不如連咀嚼動作省掉就好了把血液都集中到腦子裡是最好的——好在亨特完全諒解他關心友人的心情,也沒有刻意找話題。

  如果這樣的心情下他還要敷衍一個虛偽皮囊,福爾摩斯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控制好情緒。

  時鐘走到了七點半,福爾摩斯終於坐不住了。

  ——如果,如果說希爾維斯特確實是一位男士,福爾摩斯絕不會有這樣的關心,正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朋友並不只是體質瘦弱的男性,而是一位女性,儘管她的頭腦能得他另眼相看,他也絕不放心一位女士獨自一人在外。而且,他這邊已經是接近了亨特先生,那麼萊恩家的人或許會對希爾維斯特不利。

  當福爾摩斯收起了那象徵著紳士的得體笑容的時候,他總顯得正氣凜然不可冒犯,帶著一股倨傲淩厲的氣勢。因著十分擔心,他看起來更為低氣壓。

  「實在抱歉,我想我得出去找找我的朋友,」他勉力勾起了一個抱歉的笑,心裡提示自己不能亂了套,還要維持住自己彬彬有禮的模樣,「能否借府上寶馬一用?」

  亨特先生趕緊站了起來:「當然可以,我和你一起去找吧?」

  >>>>>>>>

  西西莉在去亨特莊園的途中,又被另外一家住戶給攔住了,就是在酒吧裡她幫忙救治的那位差點被噎死的先生,那人請西西莉去做客,西西莉思索片刻還是同意了。等進了屋才知道,那位先生的孩子不幸就盲了眼。

  是位十七八歲的青年。

  西西莉扼腕歎息,十七八歲的年紀,正是最好的年紀了。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們或許是上蹦下跳,或許是刻苦鑽研,總之,這是一個什麼都懂一點,但什麼都不懂得,對外界充滿旺盛探索欲的年紀。

  可能是因為眼睛盲了,青年對外界總有些遲鈍。

  而讓西西莉難受的是,她什麼都做不了。

  她觀察了病人的體征,除了眼盲之外,並沒有其他特殊的,最多就是虛弱了一點,她無能為力,最後也只能做出了放棄的決定。

  這讓她好不容易恢復的心情又一次低落。

  那位先生似乎也是十分不好意思,卻又十分遺憾,體諒了西西莉並不能幫到忙,並且留了西西莉吃了晚餐才讓人離開。

  他本來想送西西莉走的,但西西莉實在不好意思告訴他自己是要去亨特莊園,便婉言謝絕,一個人慢慢吞吞地,往亨特莊園的方向走,剛出村落,她就看見了迎面而來的福爾摩斯先生。

  一瞬間,她的低落又消弭了。

  男人當久了,她幾乎忘記了自己還有少女心這樣的東西,不是對於偶像的那種呐喊宣洩崇拜,而是更加……更加隱秘的那種。或許只是單單純純的,看見一個人騎著白馬而來,找的人是自己,而勾出的某些不切實際的妄想。

  她忽略了後面還跟著一位亨特先生。

  「希爾維斯特!」

  他的聲音振動她的耳蝸,刹那便興奮了她的大腦。

  西西莉抬著頭有點愣愣地看他,幾乎忘記要避開,好在福爾摩斯勒馬及時。

  「你怎麼才回來?」他的語氣有些重,「我以為你知道一個人在外面並不安全——」

  西西莉有些懵懂地仰頭看他難得流露在外的焦急擔憂表情,心裡酸酸澀澀的。

  他下馬的動作乾淨俐落。

  「福爾摩斯先生,找到你的朋友了?」亨特先生緊接著下了馬,看到了西西莉之後松了一口氣,「好在平安,你好希爾維斯特先生。」

  西西莉歪了歪頭,看到了亨特先生。

  她有些不知道怎麼應對福爾摩斯的擔憂,甚至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的眼神,索性岔開話,對著亨特先生問好:「你好,你是……亨特先生?」

  她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乾脆就沒有表情,也算是維護了冷酷醫生(?)的形象。

  亨特先生注意到西西莉和福爾摩斯之間氣氛有些緊張,開口說話的時候笑意盎然:「聽說你醫術高超,是一位十分可靠的醫生,但看起來……」

  「亨特先生,」福爾摩斯有些不悅,打斷了亨特的話,這個時候,他紳士的皮子又回來了,「很抱歉打斷你的話,但是我想和我的朋友單獨談一會兒……能否行個方便?」

  西西莉有些愣。

  其實這算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了吧?但是福爾摩斯做起來有些理所應當的模樣,而他確是一位關心朋友的紳士。

  亨特先生完全可以理解:「那麼,等到了莊園之後,我們三個可以好好聊聊,希爾維斯特先生,您的朋友十分關心你。」

  他脫帽致意,得到了西西莉的回禮,之後翻身上馬,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現在,只剩下兩個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哎,昨天劇情稍微嚴肅一點,就一點評論都沒有了。

  不就是想吃糖嗎。

  不給。

第四十一章 episode.41

  其實還沒到八點, 才七點半過一點吧, 但是夜晚已經來臨, 在這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莊裡, 已經到了安靜的時候。

  不知何故,西西莉有些心虛不敢看福爾摩斯, 只能目光模模糊糊地定位在福爾摩斯身後的某個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你應該知道, 如果我和亨特先生有牽扯的話, 這個村的村民絕對不會善待你。」福爾摩斯的語氣沉沉,分辨不出裡面有什麼情緒,「我以為你知道你自己弱到打不過老湯姆家養的母雞所以會很謹慎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問題?」

  他的話有些尖酸了,西西莉咬了咬嘴唇:「我在多瑞斯先生家吃了晚餐之後就回萊恩先生家了……」

  「那你為什麼不過來?」福爾摩斯說的急了點,但他的理智好歹還是告訴了他, 不能把她的身份說穿, 「哈!你是忘記了自己這是第一次出遠門嗎?還是覺得我有什麼特異功能能夠在你出事前一秒趕到?希爾維斯特, 我以為你至少具備最基本的安全意識!而不是跟個傻瓜一樣在夜晚的你全不熟悉的村莊裡晃蕩!」

  「福爾摩斯先生!」西西莉被訓得委屈的感覺就冒了上來,她喊了他的名字之後, 所有的氣勢又沒了似的, 聲音很低,「老湯姆把我趕了出來, 之後我路上碰見了昨天那位,就是吃東西差點噎死的先生,他請我去他家做客,他的兒子眼睛也盲了, 讓我看看,最後非要留我吃晚餐我才來晚了的。」

  福爾摩斯愣了愣,他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被情感沖昏了頭腦。

  西西莉不知道為什麼,氣勢矮了一截似的,雖然說話條理一如往昔,聲線卻是低了不少,嚶嚶哼哼的。

  長久的沉默。

  沒有人知道福爾摩斯心裡想了什麼。他淡淡道:「像個小姑娘似的。」

  「我可是個男人!」西西莉不服氣地說。

  這樣一句話打破了某種令人感到彆扭的氣氛——其實只是福爾摩斯覺得有些彆扭——福爾摩斯一下子笑了出來。

  「不要讓我擔心了。」

  他話落地,便是轉身,牽了馬。

  「該走了。」

  西西莉被那一句話震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不知道天上有沒有什麼星星月亮什麼的,她腦子裡是哇他說他會擔心我欸好激動但是好像作為朋友來說這樣的擔心是挺正常的事情的啊我要不要原地螺旋升天回來之後再考慮怎麼回答福爾摩斯先生呢?

  「知道了,我才沒有呢。」

  她的語氣比福爾摩斯還要平淡。

  這短短的一條路,兩人都是心懷鬼胎,只有可愛的小馬還一如既往地不懂自己邊上愚蠢的兩腳獸在想什麼。當然了,就算他本體是那位馬臉著稱的福爾摩斯,他也是不夠格說身邊兩個人都愚蠢的。

  「怎麼,走在後面看馬尾巴?」福爾摩斯走了一小截,發現西西莉一直沒走到他身邊來,「想騎馬?」

  心情放鬆了,也就突然想起了他之前想著要看她騎馬鬧笑話的事情。

  西西莉心裡一動,但又有些怯意,她應該是會的,但是她又應該是……不會的。嗯……

  「上來吧,我牽著你。」

  ……

  等到了亨特莊園前頭了,西西莉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忘記說正事了:「對了,多瑞斯老夫人告訴了我關於詛咒的事情。」

  「晚上我去找你,」他下意識道,然後又覺得有些不妥當了,至少他知道他自己是有些不平靜的,或許並不適合,只是話出口就不想再收回,「現在也不太合適。」

  這個時候西西莉反而是純潔的,和頭上根本就沒有的月光一樣純潔。

  「嗯,那時候再說吧。」

  下馬的時候西西莉有點兒膽怯,但是好在身體還有些本能,沒有鬧出笑話。她動作有點笨拙,下馬的時候帽子都歪了,可是那位紳士根本沒有搭把手的意圖,只是笑著看她笑話。

  可是,就算僅僅是被注視著,也很有安全感啊。

  把馬交給看守人,兩人共同進了莊園。

  亨特看上去並不計較兩位客人的失禮,或許對他來說,來客人實在是太少有的事情了,更何況福爾摩斯與他頗為投契,一位擔憂朋友的紳士,是值得被原諒的。但是西西莉仍舊要為自己的行為道歉。

  「實在很抱歉,亨特先生,」她說話的時候一板一眼的,「我連累了您同我的朋友一起擔憂。」

  「醫生為了病人,耽擱一會兒實在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這讓我更加欽佩您的職業素養,希爾維斯特醫生,」亨特先生連忙請著兩人往屋裡走,「說起來,我的夫人最近似乎也很是虛弱,明天若是有空的話,也希望您幫忙看看。」

  「當然沒問題。」西西莉落後一步,走在福爾摩斯先生後面,她看見了牆上掛著許多肖像,她此刻面對著的就是走在她前頭的亨特先生的像。

  其實肖像並不多,掛上去也並不緊密,和希爾維斯特家的肖像比起來,可以說是非常少了,畢竟希爾維斯特是傳承已久的老家族,而亨特莊園卻並不是。西西莉說不上這些肖像畫有什麼不對,但她知道和希爾維斯特家的比起來,肯定是遜色不少的。她多看了一眼,想著晚上的時候一定要注意看一下有沒有格林先生的像,也不知道亨特先生住在別人的莊園裡,心裡到底有沒有一絲絲羞恥。

  福爾摩斯注意到西西莉出神,伸手拉了一下西西莉。西西莉趕緊回神,看了一眼亨特先生有沒有注意到自己。等她意識到福爾摩斯剛剛拉了一下她之後,福爾摩斯的手已經松掉了。有點兒遺憾。

  「已經有些晚了,想必你們兩都有些疲憊了,不如就先休息一下,我已經將你們的行李放在了客房,你們兩是分開住還是一起?如果分開的話,我就安排兩個相鄰的房間。」亨特先生十分高興,本來有些蒼白的臉染上了熏紅。

  「雖然有些麻煩您,但還是兩間客房比較合適,我的睡眠品質不太好,還請多擔待,」福爾摩斯客客氣氣道。

  亨特先生放聲笑了出來:「神經衰弱,是不是?現在城裡的紳士都流行這樣的說法,我最近也有一些,但我覺得或許只是湊了這一陣子的時髦,過一陣兒就好了,你真該讓你的朋友給你看看。」

  他拉開一扇房門:「這是我們家的書房,如果有興趣的話,白天盡可以在這裡呆著。」

  「藏書著實不少,」西西莉有些驚歎了,這一堵牆盡是書,她只在圖書館裡看過這樣的規格,「想必先生讀過不少吧。」

  亨特先生哈哈笑道:「平日裡實在無聊,除了騎馬釣魚,便是閒時看書,不少書都是差管家去鎮上市里買的新書。」

  福爾摩斯也適時奉承。

  亨特先生開心得很,走路都有點飄了,西西莉在後面看著,覺得亨特先生走路根本不如福爾摩斯先生靈動。

  亨特先生引了兩人到客房,才說要搖鈴讓管家上來給他們送一杯睡前飲用的紅酒,之後亨特先生才離開。

  西西莉沒有急著先去到自己的房間,而是在門關上後,又打開門往外頭看了眼,確定走廊沒人之後才關上,然後長長地吐了口氣,沒有注意到福爾摩斯眼裡笑意越發明顯。

  「我實在懷疑亨特先生是被憋壞了,一路說的我耳朵都有些嗡嗡嗡的,三句話不離城裡的紳士們,我是真的要神經衰弱了。」西西莉的語氣悶悶的,坐到床上隨手抱了個枕頭。

  福爾摩斯挑了挑眉,坐到了椅子上:「比起這個,我倒是注意到亨特先生的身體並不太好,而且他的僕人對他的照顧未必很盡心。」

  他兩條長腿舒展開之後,舒舒服服地一條腿疊在另一條腿上,十指交疊,頭微微仰起,閉上眼睛。

  「他身體確實看起來有些不好,如果說他確實天天出去騎馬,不應該這麼……蒼白的,」西西莉斟酌用詞,「但是你從來不說無意義的話……」

  她的眼睛彎成月牙:「如果是福爾摩斯,想必他的每一個論斷都要經過謹慎的觀察和嚴密的思考……請您務必告訴我您的思路。」

  他的嘴角微微翹了翹。

  西西莉:是我說的還不夠到位嗎?

  「好吧既然你說是那就是,不管原因我也是相信的。」

  福爾摩斯的笑意更甚:「思考,希爾維斯特,思考,你可別在白天的兩個病人身上用光你所有的腦細胞了,你現在是頂著一腦袋肌肉跟我說話嗎?」

  「好吧,我就是想不出,所以才需要和比自己更優秀的朋友來往以提升自己。」西西莉毫不猶豫地接話。

  「早上,我遇見騎馬的亨特先生就注意到,他的騎馬裝並不配套,一般男人或許不會注意到這個細節,但是如果是男僕的話,為自己的主人準備配套的穿著是理所應當的事情。當然了,我可以理解為這是一個巧合,比如這一套衣服剛好缺了這一件,但你看他的書房,他是不會介意花大筆大筆的錢買書的,尤其某些書確實是相當新,如果真的缺損一件衣服,那麼他一定不介意花錢去買,只有可能是男僕或者管家不夠盡心了,」福爾摩斯頓了頓,他把椅子挪開,「你在看這地毯,椅子下的和邊上的完全不同,在亨特先生囑咐有人入住的時候,女僕就來打掃衛生了,但她顯然只是偷懶,或許是覺得住進來的客人根本不會注意到死角部分,不僅僅是死角,只要上面有東西遮著的地方,她一定是全未清掃的。」

  「了不起。」西西莉咋舌。

  「其實並不是很難,只是你根本不去看也不去想,又或者你想到了根本不往腦子裡去,你剛剛看了那麼久的肖像,看出了什麼?」他坐直,看著西西莉的眼睛。

  「啊?」西西莉有點兒沒跟上來,然後想了想,理清了自己的思路,「我沒看清,我只是覺得肖像好像很少,然後我本來想找有沒有格林先生的像,但還沒來得及就被你拉走了,此外就是肖像的品質也不是很好,畫家的用筆很是拙劣,唯獨現在這位亨特先生的像看上去精緻一些。」

  「這些確實很重要,驗證了我們原先關於詛咒的瞭解,」他把聲音壓得更低,「亨特一家確實是鳩占鵲巢,那麼他們拿不出來幾張祖先的肖像也實屬正常。」

  「那你看到了什麼?」西西莉疑惑。

  「灰塵,畫框邊上的灰塵,」福爾摩斯輕輕地哼了一聲,「如果只是女僕不盡心,倒也就算了,為什麼亨特對自己的先祖的肖像全然不掛心?就連我一眼都看出來那灰塵至少積了有一周,他每天從那裡經過,難道都沒有施捨過一次眼神給他的先輩?」

  「而且,亨特先生同我顯示他與夫人夫妻關係和睦,我看也不儘然,我剛剛所說的這些,不管是灰塵還是衣服,都不像是家裡女主人掌事應該出現的情境,講不好就是根本不管。」

  「太棒了!」

  福爾摩斯話剛落音西西莉就驚歎,幾乎是無縫對接。

  「只是一些小細節,希爾維斯特,你應該比我更擅長觀察這些細節的,」福爾摩斯可能有點兒得意吧,反正表面看不出來,「關於詛咒的事情,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

  西西莉心裡還在默默回復前一句話。

  我哪有空關心什麼細節啊,我光關心你了_(:зゝ∠)_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好像一直都爆字數。

  十一會日萬的……雖然有點頭大……

  你們希望開預收嗎……下一本我還沒想好,應該會來的比較晚,如果這本不行的話可能也不寫……


第四十二章 episode.42

  西西莉講完關於詛咒的事情之後, 有些困了, 打了個哈欠, 福爾摩斯注意到之後便讓西西莉先回房間修整一下, 並道明天還有時間說。

  第二天早上,西西莉起的極早, 她在醫學院早就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畢竟如果晚睡也不得不早起。鄉村的空氣清新,清晨沁涼的空氣到她鼻尖之時, 她慢悠悠地睜開眼, 轉身的時候沒看見福爾摩斯,才想起她現在已經是在亨特莊園了,身下也不是萊恩家硬邦邦地木板床,而是軟綿綿的床了。她睡著的時候沒啥感覺,醒來的時候才覺得有些不舒服。畢竟太硬或者太軟的床對腰椎都不好, 她忍不住在心裡惡意揣測講不好就是因為腰不好才夫妻關係不好。

  太不好了, 真是太不合適了。

  她拉開窗簾, 今天不似昨天豔陽高照,頭上的雲都是烏壓壓的她開了窗之後, 被外頭的冷氣一下刺激醒了, 趕緊把窗關了。

  換衣服,出去吃早餐, 今天也是元氣滿滿的一天呢!

  西西莉下去吃早餐的時候,發現只有一個女人坐在餐桌上,女人穿著華美的裙子,但即便喇起的袖子也沒能改變她嬌弱的神態, 使她顯得挺拔一點,眉眼總是淡淡的,很溫柔的模樣。她聽見腳步聲,抬頭,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久無外人的莊園迎來了兩位住客。

  「您好,您一定是亨特先生的客人吧?」她稱呼自己的丈夫為亨特先生。

  「想必您一定是亨特夫人,」西西莉摘了帽子扣在胸前行禮,「我是希爾維斯特醫生。」

  亨特夫人柔婉地笑了笑,拉了鈴,叫管家端上一份早餐。

  西西莉坐在餐桌邊等待的時候,夫人已經將餐食用盡,她似乎本想起身,但覺得將客人晾著一個人也不好,便坐著同西西莉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希爾維斯特先生是從倫敦來的嗎?」她說話的時候,不會注視別人的眼睛,「您的口音不屬於周邊地區。」

  「我與我的朋友福爾摩斯先生都是自倫敦來,」西西莉微微向前傾身,禮貌回答,「昨日亨特先生告訴我您的身體似乎不太好,囑託我一定幫您看看,如果您願意的話……」

  「亨特先生在這一方面總是擔心太多了,」亨特夫人似乎是想要打量西西莉,但留意到西西莉的眼神還停留在自己身上,便把眼別開,「我並沒有什麼不適。」

  搞鏟鏟,這就很尷尬了。

  亨特夫人比自己更加懂得如何把天聊死。

  好在早餐送上來了,西西莉決心維持住自己高冷人設,便不在主動找話題。她意識到亨特夫人暗暗地打量著自己,只是心裡無奈,卻沒有再表現出來。

  亨特夫人看了一眼時鐘,欠身道:「我該去看看孩子,叫他起床了,抱歉失陪一會兒。」

  西西莉點了頭,看著亨特夫人的身影消失在二樓的轉角。早餐並不太好吃,但是式樣來說算是豐盛,她擦了擦嘴,並且褒揚了管家。管家口上應和,卻是很敷衍的樣子。

  這個莊園倒算是富麗堂皇,只是稍微留心,就能看見其角落陰霾,仿佛那襲抖落出蝨子的華美的袍。女僕根本不顧及客人在此,應付著擦地。偶爾身上還能感受到一些窺視的目光,像是暴露在□□的瞄準器之下,在沒有意識到那目光意味著什麼之前,難以理解其中惡意。

  福爾摩斯下樓的時候和亨特先生恰好撞上,兩人聊著騎馬的心得,倒是相談甚歡的模樣。西西莉聽著忍不住想了想福爾摩斯騎馬的模樣——就像是昨夜,他順著月光到她面前。

  只可惜今日天氣不太好,看著醞釀著暴雨的模樣,大概是不適合出去跑馬的。

  「希爾維斯特先生,你起得可真早。」亨特先生理了理自己的領花。

  西西莉頷首微笑:「早安,紳士們。」

  兩人落座之後,亨特先生拉了鈴,管家先生就送來了早餐。

  「您今天早上一定見到內子了吧?」亨特先生說話時候眉飛色舞,「她總是起很早,吃過早餐後會去後頭的草場散散步,並且等養牛人擠完牛奶後親自送過來。」

  「您可真是有福氣,有這麼一位細緻的夫人,」福爾摩斯道,注意到管家往茶杯裡倒茶太多,又囑咐,「請多加些牛奶,謝謝。」

  茶本就快滿杯子了,女僕急急停下,之後才慢悠悠地拿起裝牛奶的壺,也不知道是不是意思意思,草草加了點兒。

  這樣的動作落在福爾摩斯眼裡,他倒並不是真的愛往茶裡倒牛奶的人,只是隨口那麼一說。畢竟這樣一個小動作可以體現出一些資訊。

  比如說這樣的女僕絕對不是什麼正經貴族人家的女僕,或許只是廉價隨意雇傭的。

  「我注意到莊園裡的人似乎同村莊裡不怎麼聯繫,」在聊開之後,福爾摩斯故作不經意地提起,「我之前都沒注意到這個莊園。」

  西西莉聽到前半句話,就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亨特先生身上,她注意到亨特先生向下抿了抿嘴,表情有些不自在,在他那張蒼白的臉上,這個表情活像有什麼難言之隱的病人吞吞吐吐地要向醫生求藥似的。

  「這都是祖輩的事情了,我實在也是說不清楚,」他的聲音提的更高,就像是他全然不曉得一樣,又像是故作理直氣壯,「不過說實話,我的父親也叫我不要同村裡的人接觸。」

  他大著嗓門嘲諷:「男人迎娶自己父親兄弟的大女兒,生下來的孩子也不管輩分,竟然同父親兄弟的最小孩子結婚,說真的,他們真的而沒有一點點亂.倫的覺悟嗎?我想在倫敦,這樣的行為根本不可能發生的吧!」

  這樣粗鄙的話說出來,他自己覺得很好笑似的,率先笑了幾聲,福爾摩斯和西西莉卻難得的沒有捧場。

  好在尷尬的氣氛被打斷了——恰好此時亨特夫人走進來,聽到亨特先生的話,皺了眉頭,厭惡的表情幾乎都擋不住,好在她在亨特先生注意到她的時候把自己的厭惡收了起來。

  「艾米,現在該叫哈利特起床了吧?」他沒注意到剛剛空氣中突然的尷尬,很是自然地對夫人說,又轉頭告訴兩位客人,「哈利特是我的兒子,他現在十三歲了,暑假的時候還在家裡,等開學了就要去鎮裡,讓他在寄宿學校呆著。」

  等到夫人嫋嫋婷婷走上樓之後,西西莉才問:「我見村上許多人都失明了,只是……」

  「哈,他們倒是覺得是詛咒,還責怪到我的祖先頭上來,要我看,這都是些無稽之談!」亨特先生臉都紅了,拍著桌子就站了起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來這兒就是來質問我的嗎?因為你們覺得我是個有污點的人?」

  他的手握成拳,食指指節扣著桌面。

  「我就告訴你!就算有什麼詛咒,也是因為他們自己不願意走出村莊,上帝對他們的亂倫不軌的詛咒!」

  西西莉也沒想到一句話就戳中了亨特先生的點,她幾乎要亂了陣腳,但很快她反應過來也站了起來:「十分抱歉,我並沒有這個意思。」

  亨特先生氣血上湧,竟然就這樣暈了過去!

  「亨特先生!」

  管家和女僕都還沒來得及動,西西莉和福爾摩斯立刻就起身,凳子就這樣被推倒也顧不上扶。

  西西莉心裡暗暗叫苦,就這樣就暈過去了?她伸手到亨特先生脖子邊摸了摸他的動脈搏動,有些快。但是她翻了他的眼皮,發現眼底似乎有些出血?

  「管家!」福爾摩斯喊人了,「拿白蘭地過來!」

  西西莉解開了亨特先生的領花和第一顆扣子,之後就注意到了一件事情——他的皮膚上有些淤斑?她想了想,稍微按了一下亨特先生的下巴,亨特先生的嘴被迫張開,她能看見他有牙齦出血的症狀。

  「福爾摩斯,你說我要是把他衣服脫了他會不會打我。」

  西西莉一臉冷靜道。

  福爾摩斯:???

  西西莉嘴上還比較冷靜,但是給亨特先生解扣子的手都快有些抖了。福爾摩斯注意到西西莉的急促之後直接伸手撕了亨特先生的襯衫。西西莉果然看見了亨特先生有脾腫大的體征。也就是同時——

  亨特先生的心跳,停住了。

  「他的心臟沒跳了!」福爾摩斯先注意到這一點。

  這個時候管家才匆匆忙忙地跑過來:「發生了什麼?」

  西西莉也顧不著那麼多了,將亨特先生下巴抬了起來,之後立刻進行胸外心臟按壓。

  福爾摩斯在旁邊搭不上手,緊張地關注著亨特先生的心跳。

  ——

  「沒救了。」

  希爾維斯特脫了力,坐在了地上。

  福爾摩斯這才注意到管家仍舊站在原地:「還不叫救護車嗎?」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明天開始日萬……今天走個小劇情。

  昨天提了一下預收的事情,我也還沒想好要不要寫福,原福還是卷福,兩邊都大致有點思路,但是或許要停一停?畢竟我寫了太多福了……加起來已經七十萬字了,果然真愛。

  你們確定不評論嗎我的心態都快崩了,雖然今天沒有糖,你們可以對明天的日萬抱有一些期待啊。

  補個關於bug的:

  1.理論上他們應該一起吃飯,亨特家庭不和睦,沒有維持基本禮節。

  2.救護車指拉病人的馬車。

  3.僕人也並不尊重亨特先生也很懶散,所以會在吃飯的時候甚至客人面前打掃衛生。


第四十三章 episode.43

  「這不是詛咒, 」西西莉額頭都開始冒汗了, 她伸手用袖子抹了一把, 「和詛咒的症狀不一樣。」

  「是血栓的症狀。」她低聲道。

  福爾摩斯注意到她的撐著地的手臂已經有些軟的樣子, 伸手扶了扶,她卻輕鬆掙開, 看了一眼時鐘。

  「早上九點一十三分,確認死亡。」她就著蹲著的姿勢移到了亨特的腳邊, 撈起了他的褲腿, 「水腫……果然是血栓嗎?」

  她有點兒累,說不上原因的累。可能是因為她手下真正的生死還沒有過幾遭,她竟然一時間有些恍惚。

  管家匆匆地跑出去報警了,女僕和亨特夫人以及亨特先生的兒子哈利特才下來。

  「天哪!」亨特夫人捂著嘴驚叫,差點沒暈過去, 好在女僕攙扶住了她。

  「先生, 他是真的死了嗎?」女僕反而顯得有些激動有些急切。

  「嗯。」西西莉沒有說太多。

  小孩子還站在亨特夫人的身邊, 一雙眼睛冷漠地看著這場鬧劇。無關的人因為死亡而脫力坐在原地,而理當親近的人幾乎興奮地要顫抖。

  女僕加快了腳步跑過來, 竟然一點也不避諱屍體, 而是看了亨特先生的眼睛。

  「他的眼睛!這是詛咒!是詛咒!他眼睛裡有血!」

  西西莉想要說話,但是張了張嘴, 沒能說出來,她起了身的時候因為蹲的太久腳有些麻,險些沒站穩,好在邊上福爾摩斯及時伸手接住了她。

  「蹲太久了, 」她小聲為自己辯解,但多少有些神思不屬的模樣,「只是覺得奇怪。」

  前言不搭後語的,但福爾摩斯仍舊聽懂了,他沒有多說什麼話。

  如果要叫蘇格蘭場的人,得到鎮上去,消息去的太慢。亨特夫人做主,留下了西西莉和福爾摩斯,要他們再住幾天。

  西西莉總覺得有些奇怪,但說不上原因。亨特先生的屍體被收了起來,送到了格林村的教堂裡。西西莉聽到管家說,那教堂原本是不願意接受亨特先生的遺體的,但後來不知誰說,亨特先生的遺體活該在那教堂裡送進地獄——他該為這個家族的貪婪、偽善和狡詐付出代價。

  這個家庭的氣氛鮮活起來了。

  中餐的時候,亨特夫人會端著牛奶到餐桌上,叫自己的兒子下來同他們共同進餐。哈利特話不太多的樣子,他的臉同亨特先生一樣蒼白,他像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似的,也不去問自己的父親哪兒去了,對待母親也不太親近的模樣,用一雙似乎不諳世事的空洞眼睛望著他們。

  或許是注意到西西莉的視線停駐在自己身上,小亨特先生抬了頭,看她。

  「她不是我的母親。」

  本來平靜的氣氛在這一瞬間降至冰點,而始作俑者小亨特先生全然不覺。

  「哈利特。」亨特夫人小聲又急促地喊他的名字。

  可是小亨特先生根本不在意亨特夫人,安心地吃著自己的牛排,甚至刺了一句:「怎麼,詛咒死了我的父親,接下來就是我了吧?」

  他像是早就看清了什麼,對著那位溫柔的夫人說。

  夫人一雙眼睛慢慢蓄起了眼淚,刀叉往桌上一丟,掩著臉就往樓上跑了。

  按理說,哈利特是亨特唯一的兒子,一定是好好嬌養著,就算寄宿學校條件不好,暑假都過了一段時日,怎麼都該養回來些,更何況他的食物看上去也非常營養——可是他就是很蒼白的樣子。

  「我對此感到遺憾,」福爾摩斯也意識到了氣氛的不對勁,或許這位小亨特先生更難以應付,「只是……」

  小亨特先生勾出了一個譏誚的笑容,這樣的笑在十三歲的孩子臉上顯得格外突兀,帶著一種恐怖片的詭異:「我最近身體不太舒服,聽說您是醫生?」

  他直勾勾地看著西西莉。

  西西莉看了一眼福爾摩斯,點了點頭。

  「恰好我身體有些不舒服,不知道午餐後方不方便替我看看?」小亨特先生的氣質與他的父親完全不同,他明明是仰著頭,高傲的模樣,卻又因為那種慘白和難過顯得多了一分悲劇色彩。他和他的父親不一樣——他不會刻意地大嗓門去強調自己所心虛的事情並不存在,也不會張揚自己的論點。

  「當然可以。」西西莉自然是應允了。

  ——她明明是個還沒畢業的醫學生,怎麼這幾天接二連三的,都是這樣的事情。

  她是真的食不知味了,草草吃了幾口就放下了刀叉。抬頭的時候,看見小亨特先生正對著那杯牛奶發著呆。

  注意到西西莉又看到了他,小亨特皺了眉,把牛奶一飲而盡,拿了餐巾擦了擦嘴:「那麼,就現在吧?」

  小亨特先生起身,看見西西莉又看著福爾摩斯,沒說什麼,上樓去了。福爾摩斯也放下了手中的刀叉,隨著西西莉的動作起身。西西莉嘲笑自己,竟然有些忌憚一個十三歲的孩子。

  兩人在路上沒有說話,走到樓梯的時候西西莉停了下來,她抬頭看那些肖像。這種地方掛著的肖像從來都是肅穆的,西西莉卻看不出這種感覺。仔細看,實際上只有四代人的畫像,再往上也不知道是些什麼。

  福爾摩斯拍了拍她的肩膀,提示她別站太久了。西西莉轉頭看福爾摩斯的時候,恰好看到了餐桌,也就是在那裡,亨特先生猝然死亡的。

  「我有點難過,福爾摩斯。」她小聲地說。

  然後毫不拖泥帶水地走了上去。

  書房裡,小亨特先生已經坐下了。

  福爾摩斯走在後面,把門給關上了,儘管是中午,外面的天氣不好,自然光顯得也有些暗淡。

  「我在學校的時候,什麼問題都沒有,」小亨特看到兩人坐下之後,直接開口,他不似他父親,至少還會有些虛飾的禮儀,「可是回到這個家,就開始,有時候是流鼻血,有時候是牙齦出血。鎮上的醫生不願給我看病,就只說太乾燥了,又或者飲食不當。」

  西西莉愣了愣,沒想到對方直接切入正題。

  「我的父親,視力模糊有一陣子了,他不敢說而已,」小亨特的語氣更加平靜,「我發現了。」

  西西莉身子前傾,湊得近了一些:「症狀什麼時候開始的?」

  「今年暑假,一個月之前,」小亨特笑了笑,「然後我發現,我偶爾蹭到什麼,還挺容易出淤青的。」

  西西莉醞釀了一下詞句:「我能為你檢查一下嗎?」

  小亨特愣了愣,站了起來,他的穿著比亨特先生要走心的多,如果不是表情陰沉,怎麼都算是個小英倫紳士。

  西西莉將耳朵貼在亨特的背部,聽了一陣之後,又讓他挽起褲腿,看他是不是有水腫的現象,她輕輕摁了摁,有一點凹陷感,但不是太明顯。

  她並不是這方面專科的醫生,但是以她的學業基礎,她能夠判斷哈利特的水腫極有可能是因為他的血小板含量過高。

  在西西莉點頭表示檢查完了之後,哈利特慢條斯理地把衣服紮進褲子裡,又把褲腿放下。

  動作結束之後,才問她。

  「您說,我這是疾病呢,還是被下了毒?或者詛咒?」

  說到詛咒的時候,小亨特先生的諷刺之意盡顯。

  在亨特先生死亡之後,和往常比顯得尤為沉默的福爾摩斯開了口:「我的朋友並不是……」

  「我聽說你給村上失明的人看過病,你看,我的父親和他們一樣嗎?」哈利特追問道。

  「我想,這個交給蘇格蘭場以及更專業的醫生來看比較合適,我的朋友並不是法醫,」福爾摩斯的語氣多有回護,別人不知道,但他當然清楚自己的朋友還沒有畢業,如果再承擔這些就太過不去了,「小亨特先生,我想就算是再厲害,也不至於在沒有任何輔助手段的情況下為你診治。」

  哈利特直直地看著西西莉。

  「如果是疾病的話,」西西莉嘴唇發幹,「如果是疾病的話,小亨特先生,我建議您最好多運動,當然了不要過於劇烈——如果惡化,比如水腫更嚴重或者你又察覺到別的不對,請一定告知我。」

  小亨特先生似笑非笑地看了西西莉一眼:「我看你大概想和你的朋友商量一下,那麼,這個房間留給你了。」

  他的衣服還有點兒皺,於是伸手拍了拍,打開書房門,便走了出去。

  「希爾維斯特,你能得出什麼結論?」福爾摩斯謹慎地提問,「正如亨特先生所說?」

  西西莉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一樣,」西西莉有點兒頭大,「村上的失明的人,我也只見過一個,那一個只是單純的失明,沒有其他的症狀,而兩位亨特先生,都有淤血的症狀,而且還伴有水腫,是血小板過多的表現。包括牙齦出血流鼻血,這些都是有血栓的症狀。但是……亨特先生每天都出去騎馬,運動量肯定足夠,不像是自然形成的血栓——那常出現在久坐不動的人身上。」

  「小亨特先生的說法,這是他的父親早就有眼部症狀了,」西西莉頓了頓,「如果是血栓,也是有可能,眼部靜脈什麼的出現了微小血栓,也就是整個病程是慢性的。」

  如果是遺傳病的話?家族史裡有血栓病人的話,後代有同樣的病可能性確實更高,但是……她覺得腦袋有點兒疼,時間實在太久,她對於那些知識已經有些模糊了,當年這門課實在很好考的啊,考完就忘了也是真的。

  腦袋痛。

  「也就是說,我們手裡有這麼幾種可能,」福爾摩斯坐到了西西莉的對面,「第一當然是詛咒。第二,是兩位亨特先生本來就患了病,或許等蘇格蘭場的人來了,可以托人找個醫生給小亨特先生做些檢查。第三,下毒。」

  「我倒是懷疑過傳染病,但是先不說亨特先生的病徵和村裡的人不同,就算是村裡那些人,也未必符合傳染病的特徵,」西西莉語焉不詳,沒有說關於遺傳病的推斷,「或許需要更加專業的醫生,我……」

  「你已經很好了,」福爾摩斯直接就打斷了她的話,這個回復讓他若有若無落在西西莉身上的眼神充滿了安撫的意味,「你還沒畢業呢。」

  西西莉心裡有苦說不出。此刻福爾摩斯先生背著光,投在她身上的是輪廓分明的剪影。她的眼神遊移了一下,試探地開口:「不如我們假設,如果是下毒?」

  福爾摩斯突地笑了出來。

  西西莉是這會兒才明白福爾摩斯在剛剛就已經想過了,自己提的想法是他已經想過的。

  她好像因為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打斷了他的思考……他居然還反過來安慰自己了。

  「好吧,假設,」他的語氣輕快了一些,這標誌著他腦海裡早已有了結果,只是在引導他的朋友的思考,看看能不能啟發更多的靈感,「如果是下毒,下毒的途徑?什麼樣的□□?」

  西西莉托著腮想了想:「如果是藥的話,應該藥理作用就是促進血小板凝集啊或者什麼的,鑒於是慢性的,所以如果是下毒的話肯定是個長期工作。」

  下毒,無非是通過呼吸,接觸或者食入,不管怎麼說,範圍都大了一些,並不適合用來做排除。

  西西莉還想叨叨著做個排除法,福爾摩斯卻有了結果。

  「牛奶,」福爾摩斯突然說,「牛奶有問題。」

  西西莉愣了愣,不太明白為什麼這麼說。

  「小亨特先生喝牛奶之前遲疑了,」福爾摩斯很快解釋,「小亨特先生平時在學校,如果是長期的下毒,很難伸手到寄宿學校去,在家裡的話,他的飲食和亨特先生以及亨特夫人一起,而且亨特先生年紀不大,如果真的是下毒,同樣的劑量沒道理亨特先生先遭殃。」

  「可是很可能在放暑假之前亨特先生就已經中毒……?」西西莉訥訥道。

  「你說的沒錯,亨特先生是很有可能早已開始服藥,但是小亨特先生服藥的途徑……」

  「牛奶有問題。」福爾摩斯摸了摸下巴,「或許有些非理性了——亨特夫人與亨特先生的感情並不如亨特先生說的那麼好,亨特夫人甚至不與亨特先生共進早餐,原因竟然是散步之後去後院拿了牛奶?擠牛奶又不是一杯一杯擠,而是一桶一桶,她作為一個莊園的女主人沒有必要幹這樣的活,我注意到她手上有繭,而且那並不是提著牛奶桶能磨出來的,或許是別的原因……她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夫人吧?」

  他原本英挺的眉皺了起來,之後的話他沒有再說,啟發思考是一回事,但他不喜歡在事情沒結束之前全部說完。

  很久之後,他輕輕地出了一口氣。

  「其實我還是,更加懷疑是疾病,」西西莉看見福爾摩斯好像想完了,才長長地歎了口氣,往椅背上靠,伸手搭在額頭上,整個人都頹了,「我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福爾摩斯看著她的樣子,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完全能理解我們的大醫生已經累了,或許你該回去休息一會兒。」

  看著西西莉半天不動,福爾摩斯走到了她邊上,手扶著她的椅背稍稍往上一頂——椅子就被翹了起來。

  「福爾摩斯!」西西莉猝不及防被嚇到,整個人差點摔下去,有些惱人地喊他的名字。

  福爾摩斯眼裡是促狹的笑意:「看起來精神了不少,不過去休息的話,不用太精神。」

  西西莉橫他一眼,到底是覺得累,決意去睡個午覺,坦坦然把福爾摩斯一個人留在書房裡。

  福爾摩斯把書房門一合,原本愜意的表情一下子就收斂。

  他看到的東西和希爾維斯特一樣,但是他得到的資訊卻多的多……這件事情不簡單。

  他開始感興趣了。

  44.

  當天下午,蘇格蘭場的人到了,他們派了人去帶走了亨特先生的遺體,又對亨特莊園裡的人進行了基本問話,法醫做了基本的檢查之後確定亨特先生死因為心梗,眼部流血原因暫時不明,很可能也是因為血栓。然後他們告訴福爾摩斯,你們同此案無關,可以離開。

  遺產全部都落在了小亨特先生身上,小亨特先生極力挽留,福爾摩斯終歸是決定在這個莊園多呆幾天,留到亨特先生葬禮結束。

  這個莊園是該要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之下的,只是僕人侍從間竟還有些歡欣鼓舞。也不知道是不是亨特先生是不是做了什麼得罪旁人的事情,偌大個莊園,竟沒有人真心為他哀悼。

  福爾摩斯好像一直在書房裡翻書,開始的時候西西莉還陪著呆了會兒,後來她就有些沒耐心了——亨特先生買了不少小說劇本,她對這些書不是太感興趣,什麼十四行詩她也不懂欣賞,此外就是些市面上流行的本子,還有擺在外面給人炫耀的名著,什麼懺悔錄等等。西西莉沒耐心,自己就跑出去轉轉,白天的時候去布朗斯那兒坐坐,下午的時候出去跑馬。她本來不太會騎馬,也沒帶騎裝。好在小亨特先生將自己父親的以前的騎裝借出,養馬人又稍作引導,西西莉很快借著肌肉記憶找回了騎馬的感覺,也就用這個來打發時間了。

  ……好吧,其實不是打發時間。

  她對這個時代有些迷茫了。

  坐在草場邊上的時候,西西莉總是忍不住迷茫。或許是大地綠茵茵一片,看上去連一條路都沒有,她是迷茫的。

  亨特先生的死,不像是正常死亡。他現在才三十多奔四,先不說心梗多發年齡是六七十歲吧,小亨特先生的意思是,他們祖上都沒有心梗史,而亨特先生的飲食運動等等,除了英國這邊普遍存在的肉多油膩之外,他過的還算是規律。至於煙酒,紳士們打招呼啊做客的時候總是會問一兩句,而亨特先生自己在餐桌上,似乎是不喝酒的,儘管他拿了酒出來招待他們,他自己幾乎沒喝。而且他看起來也不是個老煙槍,牙齒啊什麼的也都正常,應該不至於這麼年輕就突發心梗吧。

  她歎了口氣。

  給亨特先生做心肺復蘇幾乎是身體自然做出來的反應,可等她做完之後才反應過來,這個時代是沒有心肺復蘇術的,也不曉得法醫能不能看出來。而這件事情給她最大的震動就是,如果真的,在手術臺上遇見了這樣的情況,她該如何抉擇?

  她忍不住低了頭,看自己的手。

  到現在為止,她還沒真正拿過手術刀,但是她真的拿得起來嗎?

  其實在臨床學習的時候她就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只是她忙著抄病例忙著給病人扎針忙著和導師一起去開會,她從未細想過,可是現在這個問題擺在面前了。

  如果說她的假設成立,一整個村子裡的失明的人全都是遺傳病,而亨特先生則是死於非命,她該怎麼解釋?她要把遺傳病的事實說出來嗎?

  如果有病人生病,現在教科書告訴她的首選藥物是毒扁豆堿,那麼她該不該用這種她已知毒性大的藥物呢?

  「醫生!」

  有人在叫她,可是她一點也不想回頭,甚至不想承認自己是醫生。她本來就還不是。

  養牛人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他的臉看上去飽經風霜,這片土地上的風在他的臉上刻下了無法抹去的印記。他應該在這裡很多年了吧?笑起來的時候嘴角邊勾出的皺紋連起來就是一個個年輪。

  「實在很抱歉,我本來不想打擾您,」養牛人笑了笑,他嘴裡的牙齒有些歪,說話有些含糊不清,「但是我看您正好在這裡,我……」

  「是生病了嗎?」西西莉問道,或許是剛剛從遐思中清醒,說話聲音很輕。

  「是啊我這關節老有些……就是有些難受,」養牛人拍了拍自己的腿,「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西西莉本來並不想看,想起福爾摩斯說懷疑牛奶有問題,還是打起了精神,站起身,牽著馬:「我同您去您休息的地方坐坐吧,我幫您看看。」

  她壓著帽子,儘管對方只是一位養牛人,她也沒落下禮儀。

  路上養牛人絮絮叨叨的,他好像知道這位倫敦來的希爾維斯特話不太多,所以也很體貼,西西莉如果沒回話,他也不覺惱怒,更何況西西莉今天的態度也還不錯,雖然她說的少,但是總是給了回應的。

  養牛人叫老鮑勃,在這兒工作四十多年了,他是來自隔壁村的,那個村子沒有名字——他的父母親去世的早,家裡也沒人可以養著,正好老亨特先生——不是最近去世的那位,而是他的父親——老亨特先生看他可憐,便把他帶走了,他別的不會,就跟著父母放過牛,就自告奮勇地擔下了放牛的工作。他對老亨特先生感恩戴德,又誇讚小亨特先生少年穩重,卻隻字不提亨特先生。西西莉聽著疑惑,但沒有多問。

  等到老鮑勃居住的小木屋坐下後,西西莉才有空給他聽診。

  沒有聽診器,西西莉不得不再次復古,又一次地貼在別人背後聽心音。老鮑勃本來還在誇耀自己身體素質還不錯,就是年老了之後關節有些不靈活云云,等西西莉開始聽診的時候就沒有再說話了。

  「先生,您的心臟很好,很健康。」西西莉注意到老人動作僵硬,出口安撫。

  老人家挽起褲腿,西西莉抬著他的小腿又動了動,問了老人的感受之後心裡多少有了個底。

  「您平時會離開莊園嗎?」西西莉一摸自己身上,才想起自己穿著亨特先生的衣服,並不是自己常穿的,自然也就沒帶筆記本和筆,「我給您開個藥?」

  鮑勃有些難以啟齒的模樣:「還請您不要開太貴的藥,我也……」

  西西莉愣了愣,想了想:「那這樣,您平時出去放牛之前,先拉伸一下膝蓋,就活動活動熱熱身,出門的時候別冷風吹著了,然後我待會兒列個食物的單子,什麼牛奶啊之類的,您平時吃東西的時候注意著點可以嗎?」

  她想了想,又報了幾個食物的名稱,覺得應該還不算是吃不起的那種。

  鮑勃趕緊點頭同意了,還沒來得及開口道謝呢,那位話很少的希爾維斯特醫生又開口了。

  「平時的話少吃冷食,儘量吃熱的,您的嗓音不太好,這外頭天天風吹著的確實是覺得難受,多喝熱水。」西西莉笑了笑。

  鮑勃謝過了西西莉,又不好意思地從口袋裡掏了掏,想要給西西莉錢,西西莉連忙推拒了——她本來就不貪圖這點兒,而且也沒能給個什麼實質性的幫助。鮑勃最後還是沒有給錢,送著西西莉多走了幾步,看著西西莉上馬又出去溜達才回到屋裡。

  西西莉也沒轉多久就回去了,她回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亨特夫人正在往養牛人的屋子那裡走。她心裡有些疑惑,駕著馬就離開了。

  把馬交給養馬人,西西莉下了馬才覺得自己一身都有些酸痛,估計明天也是好不了,馬背上的騎具遠不如後世的舒適,更別說她在那個時候也只慢悠悠地騎過馬——就是那種有個人在前面牽著,她在上面坐著走一圈的騎馬。原身是會騎馬的,西西莉上了馬之後也覺得很熟悉,很快就克服了心理障礙。只是身體的素質有點跟不上,就累得慌。

  西西莉跑到書房想找福爾摩斯,卻發現福爾摩斯已經不在了。想著該吃晚餐的時候總會有人來叫她,她就看了看書桌上,放了一些小說還有幾本不明語言的書,雖然知道可能是福爾摩斯看過的,西西莉也沒啥興趣——就是不太懂他為什麼拿出了這些書。

  找了找書架,西西莉竟然還找出了一本藥用植物圖鑒,她索性就拿了下來,心安理得地坐在福爾摩斯之前坐過的那個椅子上翻著書。這本書已經有些舊了,紙張都變得又薄又脆,看得出來,原來閱讀過這本書的人還挺認真的,還記了筆記,有哪些植物是本地有的。西西莉草草翻了翻,沒翻出什麼花樣來,正好下面叫她去吃飯了,她就把書擱在桌上,和福爾摩斯拿出來堆著的書放在了一塊兒。

  晚餐吃得有些晚——這一個下午,西西莉睡了一覺之後又經歷了一場簡短的審訊,之後還出去跑了馬,這會兒有點餓了,難得吃得有點多。

  反倒是亨特夫人,看起來狀態不好。

  「亨特夫人,斯人已逝,還請不要太過悲傷,想必亨特先生也會不忍您為他消瘦的,」福爾摩斯放下刀叉,言辭切切,「或許您需要我的朋友給您開些安神的藥。」

  亨特夫人對於別人叫她「亨特夫人」好像麻木了似的,福爾摩斯話說了一半了她才恍然發現是在叫她似的,抬起頭慌慌張張地,臉色慘白讓人看了心生可憐。

  她畢竟才死了丈夫。

  西西莉有點兒懵。

  這一路上福爾摩斯也沒叫她開過藥啊這會兒他怎麼知道她有安神藥的?

  小亨特先生在餐桌上不發一語,慢條斯理地用餐刀切分他的牛排,手邊仍舊擺了一杯牛奶,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喝。

  夫人輕聲細氣地回答:「實在抱歉,我只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語氣漸低:「明明昨天還……」

  「十分抱歉。」

  她拿起手帕揩了揩眼角。

  小亨特先生看了一眼,仍舊沒有說話。

  亨特夫人像是偷偷看了一眼小亨特先生,之後咬著嘴唇沒再說話了,看著眼前的食物到底是沒有吃下去了。

  「實在抱歉,我吃完了,失陪。」

  「亨特夫人!」福爾摩斯站了起來。

  亨特夫人回過了頭,她低著頭,昏黃的燈光下渲染出一副憂鬱美人的油畫,半垂著眼小心看過來的樣子當真是我見猶憐。西西莉如果是個男人,她幾乎都想站到她身邊安慰。

  「抱歉。」她低聲道,然後又回到了樓上去。

  45.

  「不用管她,」小亨特先生擺了擺手,說了晚餐的第二句話,第一句話是叫他們開飯,「還請坐下,福爾摩斯先生。」

  福爾摩斯看了一眼亨特夫人離去的方向,憂心忡忡地坐了下來。

  晚餐後,福爾摩斯和西西莉都去了書房開小會。

  「這莊園的氣氛真是怪異,」西西莉出了口氣,「小亨特先生根本不像是個十三歲的孩子。」

  「嗯,亨特夫人也不像是個十三歲孩子的母親,」福爾摩斯抬了抬眉頭,「你下午好像挺愉快的?」

  西西莉莫名有些心虛,嗯,她確實是出去玩了。

  「去給老鮑勃——就是放牛的人,看了一下他的關節炎。」

  「順便的吧?」這是個陳述語氣的疑問句,福爾摩斯還準備往下說呢,卻看見他那有些心虛的朋友卻突然坦蕩了。

  「嗯,是啊,我突然想起來我還得給他寫個清單呢,平時飲食的注意事項什麼的,」西西莉正兒八經道,「術業有專攻,你破案,我看病。」

  福爾摩斯有些好笑,食指點了點下巴,睨了他的朋友一眼:「明天你親自送過去吧。」

  西西莉愣了愣:「欸?」

  「我今天下午和小亨特先生聊了會兒,」福爾摩斯他坐在椅子上,把那些書從左翻到右從右翻到左,就像是小孩子拿著紙呼啦啦地玩一樣,而這個動作在他身上顯得正經萌,「亨特夫人原名叫……克林姆,嫁進來才兩年。小亨特先生並不清楚兩個人怎麼在一起的,他回家的時候兩個人都結婚了。」

  「親自送過去,待久一點,順便看看能不能問出來,這位克林姆女士到底是什麼來頭。」

  西西莉突然福爾摩斯翻書的動作被萌到了。

  噫她的萌點好奇怪。

  「那你幹什麼啊?」西西莉眨了眨眼,雖然萌到靈魂出竅,但西西莉仍舊成功在福爾摩斯說完話的同時清醒過來。

  「如果在貝克街,或許我還能翻一翻我的人名索引,」他伸了個懶腰,「既然沒有,那就只能靠你了醫生,你去問,我去睡覺。」

  「啊,好困,」他面無表情地虛假地伸了個懶腰,面無表情地松了第一顆扣子,「我實在是太……困了。」

  「福爾摩斯,你這是在開玩笑嘛?這才八點不到?」西西莉一臉懵逼,你裝困也的裝的像一點啊,這麼敷衍是怎麼回事?我光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要搞事情。

  「不聽你說話,」他步履輕巧地卡在了書房門前,回過頭同她說,「晚安。」

  西西莉下意識回了一句:「晚安。」

  等等他這就走了?

  這就,走了??

  怎麼感覺她就出去玩了一下午福爾摩斯就要破案了似的???說好了福爾摩斯破案的時候不吃東西呢我看他吃的還蠻多的啊還有心情關心人家美人有沒有好好吃?難道真的是看著人家長得好看都能多吃幾碗飯?

  媽耶好氣啊!

  好生氣,西西莉想把這些書都放回去,仔細一看,發覺這些書都是有看過痕跡的書。

  福爾摩斯是在這裡面找什麼線索嗎?

  雖然有點點生氣,但是很配合福爾摩斯工作的西西莉還是老老實實把書歸成一疊擺好。

  至於那本藥典——西西莉苦瓜臉看了會兒,算了反正這些書都沒收拾,多一本少一本也就放著吧。

  回到房間,她拿了自己的紙筆,列了個單子出來塞到明天要穿的衣服裡,才去洗澡準備睡覺。

  哎一個人一個房間真好,可以把假髮套摘下來晾晾,老戴著真是捂得慌。和福爾摩斯住一塊兒的時候西西莉頭髮都不敢洗,整整三天沒洗頭,可以說是非常絕望了。不過現在好多了,她洗完頭髮之後打濕的假髮套出來,然後自己在自己房間把假髮擱在那吹吹,自己頭髮也慢慢可以幹,可以說是很美滋滋了。

  就是看不見福爾摩斯的睡顏有點小遺憾,哎,就算是朋友,長得好看的朋友天天看到也是讓人心情愉悅的嘛對不對。

  西西莉躺在床上,拿著自己的小筆記本開始寫寫畫畫,她有寫日記的習慣,但是寫的並不是自己的事情,而是福爾摩斯先生的案子,之前福爾摩斯給她寫信的時候都有提過一些案子,西西莉也都記錄了下來,現在當然是要記錄現在這個案子的情況了。

  寫完之後,她合上本子,突然在想,福爾摩斯現在都到了貝克街,不知道什麼時候華生會出現呢……這次案件結束之後,她還要回去再讀一年書,大概……大概再晚一點,福爾摩斯就要變成福爾摩斯先生了吧?

  她想著想著就有些困,她希望那個時候早些到來,又希望那個時候不要到來。

  次日,西西莉依舊是起了個大早,果然是全身酸痛。她動作彆扭地把頭髮弄好之後又把床上的長髮搜羅起來丟到口袋裡,準備等出門後扔到草地上,路過福爾摩斯房間的時候,西西莉特別想敲門,這樣就能get到沒睡醒的大偵探一枚。想了想還是放棄了,感覺擾人情夢是要被揍的_(:зゝ∠)_

  這家人的女僕管家總是神出鬼沒,拉了鈴之後管家才匆匆忙忙地端了早餐出來。

  「實在抱歉來遲了希爾維斯特醫生,您平時起的可真早,這麵包還熱著。」

  今天的管家說的話好像多了起來,態度也友好了不少,西西莉有些驚訝,微微點了頭:「給您添麻煩了。」

  管家連連擺手,然後退下去了,西西莉看著眼前的麵包牛奶覺得有些難以下嚥。她已經是吃膩了。好在身體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餐飲,心理上有些厭惡,但不至於真的吐出來。

  啊……牛奶,她深沉地盯著面前的牛奶,該不是老鮑勃給她加的餐吧?為什麼是牛奶不是茶?嗯?好奇怪哦。

  她喝了一口,眨了眨眼睛——好像味道有點奇怪。

  只是她本來就不喜歡牛奶的味道,一開始就灌了一大口。

  ——應該沒下毒吧?西西莉看著剩下的半杯若有所思。

  浪費牛奶不太好的樣子,她有些猶豫,最後還是喝光了。

  嗯……還是喝完了。不是很好喝。

  西西莉苦哈哈地想大不了就是個以身試毒什麼的,待會兒去老鮑勃那兒看看能不能討杯牛奶喝對比一下。拉鈴叫管家出來收拾之後,西西莉才出門去找老鮑勃。

  老鮑勃的小屋鎖上了,西西莉才想起來人家畢竟是要放牛的,不過她也沒什麼事情做,她決定去湖邊轉轉,或許她能遇見布朗斯。

  作者有話要說:

  溫州皮革廠倒閉了!福爾摩斯帶著小姨子跑了!

  emmmm今天的萬字。

  福沒有帶著西西莉因為有一部分跟蹤的工作,兩個人不好行動,反正西西莉辣——麼弱雞。

  我好困,我要睡覺了。

  等我醒來我會一個個寵倖你們的!快點洗白白躺好!我要一個個麼麼噠!

  祝祖國母親生日快樂!各位假期愉快!


第四十四章 episode.44

  「希爾維斯特, 你又起的這麼早啊!」布朗斯樂哈哈地跟她打招呼, 「沒有和你的朋友一起?」

  西西莉笑了笑:「每次看見你都背著個背簍, 可裡面怎麼總是空的啊?」

  她沒有回答布朗斯的話題, 而是轉而提問。

  布朗斯要進樹林摘點野菜什麼的,西西莉索性就跟著了, 他刨菜出來,西西莉就跟著一塊兒撿, 撿了丟到他背簍裡。

  「你自己為什麼不種地啊?」西西莉蹲在地上撿菜順便找話題。

  「可能是因為我不會種吧, 」布朗斯也就很隨意地回答,「主要是肥料啊什麼的不好弄,我也實在不想破壞那片湖泊邊上的的自然風光了,種一片菜出來……多不搭調啊。」

  「哦,你就是懶。」西西莉起身, 跟著布朗斯往裡面走了一點兒。

  「好的吧你說的沒錯, 我其實是挺懶的, 主要還是我不喜歡吃青菜,想吃的時候出來挖一下就可以了——欸, 樹上有果子, 我爬上去摘點下來。」

  西西莉點了點頭。

  布朗斯袖子一擼褲腿一挽蹭蹭蹭就爬上去了,西西莉在下面驚歎萬分——簡直跟猴子似的。

  她撿了七八個之後布朗斯就下來了, 拿了個果子在身上擦了擦:「你吃嗎?」

  西西莉遲疑了片刻:「不用了。」

  布朗斯聳了聳肩,把背在西西莉身上的簍子提了起來,背到自己身上:「不吃是對的,其實挺酸。」

  他邊這麼說著, 邊咬了一口果子。

  「對了,你是怎麼判斷這些東西……有沒有毒什麼的啊,」西西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我就是覺得挺厲害的,哈哈。」

  「哦這個啊,」布朗斯三兩口把那個果子吃完,隨手在身上抹了一把,「問村民就可以了,我之前帶了個什麼植物圖鑒過來,然而根本沒那個興致照著看,村民都很懂這個,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還有只能偶爾吃不能長期吃的。至於為什麼不能吃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反正謹慎點沒事。我剛來的那個月,就只能吃點草了。」

  西西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很好笑嗎?」布朗斯一臉誇張,「因為那麼多植物我就只認識草了。」

  西西莉深表贊同,其實她也只認識草。

  在樹林裡消磨了快兩個小時,兩人才分道揚鑣,西西莉慢吞吞地逛噠,回到鮑勃的小屋子裡。

  這會兒鮑勃在了。西西莉算著時間,都快十一點了。

  這次她又看見了亨特夫人,她好像是……拿著什麼?

  西西莉下意識地沒有靠近,而是遠遠地站著,得虧她視力還不錯,看見亨特夫人把什麼塞到了鮑勃手裡,鮑勃手到懷裡之後,亨特夫人提了牛奶桶離開——西西莉看著都嚇一跳,說好的弱不禁風呢這麼沉一桶牛奶就這樣提過去了?

  等等……西西莉突然意識到,這個家一天也沒用著那麼多牛奶啊,無非是喝茶的時候加一點,然後是小亨特先生三餐的牛奶,加起來最多也就是兩升?亨特夫人這一桶得有五升吧?至於每天都來提嗎?

  她這才優哉遊哉似的走到鮑勃的屋前:「鮑勃先生,在嗎!」

  這小木屋看起來比布朗斯先生那個結實多了,想想也很好懂,布朗斯一開始就是個生手,建了個比較差的底子,後頭只能縫縫補補又三年咯。

  木屋裡又東西碰翻的聲音,緊接著門被打開:「希爾維斯特先生,快請進,外面風大。」

  西西莉順其自然進去了,把紙條給了鮑勃:「其實都是些小的注意點,我想著您成日留在村裡大概也是沒時間去鎮上開藥。」

  於是扯七扯八,西西莉詳細地講了平時可以怎麼熱身,冬天應該怎麼注意,飲食應該怎麼注意——其實很多話是昨天說過的,但是為了表現出她的,嗯,體貼什麼的,她多說了幾句。

  老鮑勃聽了不住地點頭,等西西莉講了半天口幹了,他趕緊準備倒杯水給西西莉喝。

  西西莉沉默了半秒:「鮑勃先生,我能嘗嘗您這兒的牛奶嗎?」

  其實她想解釋一句,什麼感受一下新鮮牛奶或者說沒見過擠牛奶之類的,想了想不符合她人狠話不多的人設,就沒再說。

  老鮑勃當然是說可以:「正好剛才亨特夫人來提了牛奶,我自己還留了一些……您昨天跟我說要喝點兒牛奶的。」

  西西莉聽到亨特夫人立刻就神經敏感了,當然了她是什麼人啊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似的往窗外看了一眼——

  !!!

  窗外有人!

  西西莉騰地就站了起來。

  「希爾維斯特先生?」老鮑勃有些疑惑。

  「我想說我自己來就可以,」西西莉非常穩重,「剛剛您提到亨特夫人,亨特先生之前讓我給她檢查身體來著,不過她一直拒絕。」

  「那是自然的,她的身體再好沒有了,只是有些憂思過重……」鮑勃取了些清水,把杯子洗了洗把水就往外倒,再給西西莉裝牛奶,「她是個很好的人……如果不是她,我還得自己跑到屋子裡去把牛奶送過去,而且亨特先生總嫌我有些不體面,不愛讓我去,偶爾碰見總要說幾句。」

  西西莉對此表示遺憾:「我以為亨特先生確實是一位紳士。」

  老鮑勃倒是不介意的樣子,把牛奶遞給西西莉:「老亨特先生確實是,此外在我心目中能夠得上紳士之稱的也就只有您和您的朋友了——儘管我沒見過他,但我相信能同您成為朋友的人,一定是不賴吧。」

  「我的朋友福爾摩斯先生是一位真正的紳士,」西西莉面不改色道,「在我眼裡他比我強上許多,不管是為人處世還是靈活機變——」

  「如此我倒是真希望見見了,」老鮑勃笑道,「快喝吧。」

  剛擠出來的鮮牛奶帶著一股子腥味,西西莉說不出是股怎樣的味道,其實不是太好喝,至少她不喜歡喝,但她壓住了這股厭惡,一口喝完之後小小地打了個飽嗝:「這個味道和在餐桌上喝到的……還是不太一樣呢。」

  鮑勃愣了愣:「是嗎?應該餐桌上的也是新鮮的吧,最多隔了一晚上,他們都有放在地下酒窖裡凍著好像。」

  「這樣啊,」西西莉若有所思,「這個莊園裡牛奶的消耗不少哦。」

  像是無意識的感歎。

  說到自己的話題,鮑勃多說了一些:「其實也還好,夫人差不多兩天拿一次,剩下的都是要拿去賣掉的,管家會來拿。」

  西西莉挑了挑眉:哦喲,萬惡的資本主義應該都倒掉啊。

  當然了,這話是不能拿出來說的。

  老鮑勃出去要洗杯子,西西莉回頭看向窗戶——福爾摩斯的臉正貼在那兒。

  西西莉想開窗,卻看見福爾摩斯的紙條。

  門又打開了,福爾摩斯嗖地一下就不見了,西西莉假裝望天四十五度角憂鬱。

  「說實話,我感覺到很糾結,」西西莉一臉苦惱地又坐了下來,「我的朋友告訴我這件事情是不想讓我往外說的但是……我想您一定不會往外說的吧?」

  她有些希冀地抬頭看鮑勃,把一個紳士的無助演繹得淋漓盡致。

  「先生,如果告訴我能使您好過一些的話,老鮑勃願意做您忠誠的傾聽者。」

  「這……」西西莉剛想開口,又猶豫著要不要說,顯得有些躊躇。

  「其實我也並不想說這些……」西西莉喪氣地彎下了腰。

  「如果您真的如此苦惱,我願意發誓保守這個秘密!」鮑勃鏗鏘有力回答。

  西西莉:……感覺有點兒不好意思。

  「我的朋友,受了委託來查這個村莊的詛咒的事情,」她猶猶豫豫地,有些語無倫次,「我們覺得很可能是下毒。」

  鮑勃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我們知道亨特夫人是近兩年才嫁進來的……」西西莉倏地住了口,沒有再說下去。

  「根本不可能是亨特夫人,村上有人失明是很早就開始的事情了——」鮑勃急急忙忙為亨特夫人辯解。

  「我們已經查到了!」西西莉壓低聲音很鄭重的樣子,「是克林姆!」

  鮑勃愣住:「不可能!」

  西西莉:「怎麼不可能!」

  然後過了一下西西莉緩和了:「抱歉我不該這麼著急,我也不應該往外說,我是絕不相信夫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我寧願相信是病死,但是我……」

  鮑勃的目光遊移了許久,終於還是開口說了。

  「克林姆先生是我原來那個村子裡的大好人……夫人……我是說亨特夫人,她原來是克林姆夫人的。」他的語氣有些沉重。

  「什麼?」西西莉一臉不可置信。

  鮑勃苦笑了一聲:「您還別不信……」

  他慢慢地把整個故事說完。

  小亨特先生的母親在小亨特先生出生時就去世了,之後亨特先生一直未曾另娶,直到兩年前的夏天。

  那個時候,小亨特先生剛剛開始讀寄宿學校,亨特先生家中無人,平時就喜歡出去玩,又因為格林村並不歡迎他,時間富裕,他就會去鎮上,若是一時興起時間不夠,他就跑去隔壁村落的小酒吧喝酒。

  那天,克林姆夫人替丈夫買酒,她在吧台多等了一會兒。沒想到亨特先生一眼就看中了克林姆夫人,借著酒醉,強行將人帶走並且、並且……

  西西莉露出一個震驚且「我懂得」的表情。

  也是巧合,克林姆夫婦是在當地一個小教堂結的婚,之後那個教堂起了火,兩人結婚的檔案便沒有了,克林姆夫人就這樣不得不嫁給了亨特先生。

  西西莉聽完之後整個人都是「……」的狀態。

  其實她不喜歡女裝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個時代的女裝太讓人難受了!那麼大的裙撐,你知道上廁所有多不方便嗎?於是女性們裡頭穿著的可都是開.襠褲啊……

  突然就理解了為什麼好像隨地都可以發.情……

  西西莉一時無語,久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但是,按照您的說法,亨特夫人……或者您更願意稱呼她為克林姆夫人,更加具備犯案動機了吧?」

  鮑勃愣了愣:「根本不可能的吧?夫人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我也不知道,我覺得不是,但是整個家裡……」西西莉歎了口氣。

  「醫生,這是詛咒!他的眼睛都流血了!」

  「我是醫生!我不相信有詛咒,如果真的有也不是現在,」西西莉低聲厲喝,之後語氣又緩和了,「抱歉我並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不知道,我覺得或許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所以有些急切……抱歉。」

  「不不不您不需要向我道歉,如果真的有懷疑的話,是應該的,但是我是十分相信夫人的,別的事情,我也就都不知道了,我已經說了太多了,都是我不該說的事情。」鮑勃有些疲倦,他的眼也有些渾濁了。

  兩人俱是疲累。

  「該吃午飯了吧,醫生,祝您用餐愉快。」

  鮑勃打開了門,請西西莉出去。

  西西莉臨走之前,再次摘下帽子:「十分抱歉。」

  鮑勃同她道別之後,看著西西莉離開之後才關了門。

  西西莉走到小屋後面那個窗戶那兒的時候還看了一眼,空空蕩蕩的綠草地,隱約陷落了腳印的形狀。

  就知道福爾摩斯絕對不可能閑著的。

  她沒走幾步路,抬起頭,看見了福爾摩斯先生站在那兒看她,手杖尖上揚著,他在等她。西西莉加快了腳步到他身邊。

  這個時候正好一陣風吹來,西西莉壓了壓帽子,看見福爾摩斯手臂微彎,再一抬頭,看見他含著笑注視她。

  雖然她很嫌棄這個時代的女裝,但是在這一刻,她忽然就想穿著那樣的裙子,提著裙擺小心地走在他身邊。她故作自然地把目光移開,把手輕輕地搭了上去。這個年代,要好的紳士們總會勾著手走路。

  唔,這次gay裡gay氣的可不是她,西西莉心想,她調整了一下面部肌肉……她其實一開始有些僵硬的,張了張嘴才找到說話的感覺。

  「我剛剛喝了牛奶。」

  45.

  「我剛剛喝了牛奶,」福爾摩斯聽見他的友人聲音有些乾巴巴地說,「感覺不太對。」

  在這個時刻他才又一次意識到了自己的舉動或確實給朋友帶來了困擾,似乎有些親近了,但這分明是正常範圍內的舉動。在意識到朋友的拘謹之後,福爾摩斯假意沒發現,而是微微側臉看她:「牛奶有什麼問題嗎?」

  「有,」西西莉想了想,「我早上喝的那個,有點兒發澀。」

  「早上?」福爾摩斯愣了愣,「早上還有牛奶嗎?」

  西西莉突然意識到會不會是昨晚上小亨特先生沒喝的牛奶給她了,一時臉色有些窘迫:「嗯,管家給我倒了牛奶,我當時還奇怪呢早上他們不是都給的茶嘛今天換了牛奶,我現在想想很有可能就是昨天應該給小亨特先生喝的,而小亨特先生沒喝。至於那個味道……不像是變質了,就是有點兒發澀,我形容不出。」

  福爾摩斯難得有些擔憂,看了西西莉一眼,見她面色如常的樣子還是提醒了一句:「吃到味道不對的東西要小心——」

  「我知道,」西西莉苦哈哈道,「我就是覺得……哎,反正是慢性的藥物,一兩次應該不會有事,如果說真的是針對亨特先生和小亨特先生的□□,那麼應該不會殃及你我……」

  看福爾摩斯像是要反對的樣子,西西莉趕緊開口道:「哎,我特別好奇啊,你到底是怎麼藏著的啊,這一片空蕩蕩的,我看腳印你也不是一大早就蹲在那裡守著的呢。」

  福爾摩斯想了想,看了看自己身上褐灰色的大衣:「大概是保護色?」

  保護色??西西莉懵了。

  神色一下子十分複雜。

  嗯,至少帽子不是綠的。

  天空突然亮了一瞬,緊接著是雷聲。

  轟隆隆。

  西西莉的手臂下意識地用了力,抬頭看見青灰色的天空。

  幾乎是有些憂鬱的顏色,這個世界就像一個籠子一樣,把人罩了起來。

  「要下雨了,」福爾摩斯也抬頭看了看天,「走快些吧。」

  西西莉卻從未像此刻一般希望,希望自己確實是被束縛在這裡的,至少是和他一起的。

  回到室內的時候,外頭的雨還沒落下來,小亨特先生還沒有到餐桌,西西莉還覺得有些奇怪——現在已經十二點了,亨特先生還沒下來。

  管家先生這才注意到了他們,從樓梯後面冒了出來。

  「希爾維斯特醫生,福爾摩斯先生,小主人在書房裡等著你們呢。」管家說完之後就回去了。

  兩人面面相覷,不知是什麼事情,只覺得疑惑,便往樓上去了。

  在他們敲門之前,小亨特先生打開了門,隻字不發,乾淨俐落地請他們坐下。

  兩人甫一坐下,小亨特先生便把一封電報遞了過來。

  「他們要我留住您,希爾維斯特醫生,」小亨特從鼻腔裡重重地哼了一聲,「涉嫌謀殺。」

  「什麼?」福爾摩斯一怔,倒是比西西莉更先反應過來,「蘇格蘭場那幫……」

  他隱去了後面的話沒有再說,左右也不是什麼好話。

  「今天早上的牛奶好喝嗎?」小亨特先生卻沒有管福爾摩斯,而是看向了西西莉。

  「……你知道那個牛奶有問題?」她愣了愣,「你還一直……?」

  「實際上我只是懷疑,」他的手放在桌上敲,「您看見了,這個房子裡,沒有人會聽我的。」

  室內的寂靜和壓抑可以逼死一個抑鬱症患者。明明有嫌疑,可能被帶走的西西莉反而是最冷靜的一個。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往椅背倒,甚至有些大大咧咧地捋了捋假毛。

  「我明白了。」西西莉倒是沒什麼介懷的,「如果能確切地解開這個謎題,我倒是不介意真的去蘇格蘭場待上兩天。」

  「我已經聯繫了您的表兄,希爾維斯特醫生,您在那兒的生活想必也不會太差——當然了,」他突然轉過身,看了一眼窗外,天烏壓壓的,雨已經落下來了,「下雨了,蘇格蘭場的人肯定是明天才能到。」

  「如果你們今天晚上能夠解決,自然是皆大歡喜了。」

  西西莉突然意識到,她不喜歡這樣與世隔絕的地方,她不知道這個地方藏了多少東西,儘管泥濘的地下或許藏著清澈的地下水,但那下頭也可能是無名人的屍骸。而在這裡,這樣的村落這樣的莊園之中,想要犯罪好像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情了。

  科技的進步使人類的隱私空間越來越少,多少人嚮往著回到過去,至少有一個不被打擾的容身之處。西西莉在此刻終於意識到,不被打擾,也是危機四伏的前兆。

  小亨特先生看上去不算太強壯,臉也長得很普通,沒什麼特點,顴骨不太高不太低,嘴唇不太厚不太薄,不管是哪裡都說不出什麼特徵似的。並不像亨特先生——亨特先生總喜歡得意洋洋地炫耀,卻又佯裝謙遜,他的顴骨很高,眼邊皺紋也很多,或許是表情太過豐富——但實際上父子卻是無比相像的,他們的動作總有些粗獷,而且在無表情時候,總流露出一些陰影。

  大概,就是這樣的環境讓小亨特先生慢慢收斂,也逼著這麼一個初中還沒讀完的孩子去謀算。

  福爾摩斯先生想說些什麼,但他終究沒說出口,小亨特先生起身,扯開嘴笑了一下:「該去吃飯了。」

  他率先打開門,離開之後體貼地關上了門。

  「今天或許拿不到消息,」福爾摩斯語氣很平靜,似乎剛剛的欲言又止全不存在,「明天,或者最遲後天,只要老鮑勃去送信,我就有把握攔下。」

  西西莉笑了笑,起身的時候按了按福爾摩斯的肩膀:「說實在的,我好像沒有很生氣。」

  她走到房門前,之前好像都沒注意過,這扇門還挺沉的,實木的大門推開的時候吱呀一聲響。

  「先吃飯吧。」

  福爾摩斯定定地看著她,半天沒有說話,動作俐落地起身,輕輕地把椅背一抬,椅子就提了起來被塞了進去,身一側一旋,便從桌邊繞了過來到她面前。

  「走吧。」

  這一頓中餐的氣氛有些古怪,亨特夫人倒是沒有動不動泫然欲泣的模樣了,只是她仍舊無心說話。福爾摩斯也只偶爾稱讚飯菜口味,小亨特先生故作老成地回答。

  仔細想想,如果不去考慮小亨特先生的聲線,他說話的語氣內容都十分沉穩,幾乎是個大人。

  下午的時候雨又停了,福爾摩斯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西西莉無事可做,反而安下心來。反正如果和她哥打過招呼了,就算進局子了日子也不會太難過,而且她一無動機二無證據,在外頭為她工作的人又是她忠誠的朋友福爾摩斯,她竟然對於進局子有了一種淡淡的好奇感。

  真是要不得。

  西西莉慢悠悠地翻著藥典,翻到一半的時候,有人敲門。

  「請進。」西西莉把書扣下,站起了身。

  那人穿著蘇格蘭場的制服,個子高大,額頭光亮前凸的男人。她覺得眼熟,但一時竟然沒想起來他是誰。

  「你好,我是蘇格蘭場的格蘭特探長,我來負責把你帶走,」他發音很奇特,短而急促,像是卡住的哨音,「希爾維斯特醫生。」

  福爾摩斯在晚餐之前回到了亨特莊園。

  他剛踏進門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氣氛的不同尋常,管家和女僕們已經跑了出來,在沙發上坐著甚至自己泡了茶。

  福爾摩斯的踏入仿佛按下了一個暫停鍵。

  幾位僕人僵硬了一瞬,卻又開始自如地喝著茶,只是沒有再說話。

  福爾摩斯有了些不好的預感:「抱歉,我只是想問,我的朋友呢?」

  「希爾維斯特醫生被蘇格蘭場的人帶走了,」一個臉蛋圓圓的女僕細聲細氣道,「我們都以為您去看望他了。」

  在外人面前,他們尚能維持謙恭的假像,只是當客人一走,他們便試圖佔據這座莊園。

  不知道當年的亨特先生知道現在的情景,他是不是會後悔做了那咬了農夫的毒蛇。

  46.

  格蘭特探長十分高冷,在馬車上一句話都沒說,但他也沒有給西西莉鐐銬等等,就像是西西莉並沒有什麼謀殺嫌疑,只是被帶去配合調查。

  車上顛簸得很,西西莉卻也想抓緊這點時間瞭解自己的情況。

  「格蘭特探長,請問我是以謀殺嫌疑被指控嗎?」她覺得她很難維持自己聲音的穩定了,這馬車和她平時坐的可不一樣,鬧得要命,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腎都受到了虐待。

  格蘭特看了她一眼,西西莉眼見著他額頭反光的角度變了變,他是點了點頭。

  之後,他開口:「如果您喜歡手銬的話,我不介意給您戴上。」

  他伸手,摸了摸褲腰帶旁邊,果然拴著手銬:「令兄打過招呼,在沒有實證之前,我們不會虧待你。」

  西西莉:……

  收受了賄賂這麼直白說出來真的好嗎。

  饒是她素來淡定此刻都被堵了一秒。

  「所以說,你們沒有證據證明我有罪?」西西莉沉默了一會兒,再試探地問。

  「但是,同樣,你沒有辦法證明你無罪。」他在說完但是之後有一個極其漫長的停頓,眼裡沒有她似的空空地掃了一眼,之後才說。

  西西莉默然,不知道說什麼了。

  她只能賣安利了。

  「你知道,安利(anyway),」她咳了咳,「你知道克林姆夫人嗎?」

  格蘭特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之後西西莉無論說什麼,格蘭特探長都不再回答,西西莉只能放棄。

  媽耶這人好難搞。西西莉也有小脾氣了,就把手杖撐在地上,也不顧及形象,手扶著手杖墊著腦袋,一搖一搖的。睡不著。然後又靠了回去閉著眼睛。

  難搞。難受。

  而此時此刻,福爾摩斯也並不好受。他的朋友以謀殺嫌疑被指控,現在在異地的蘇格蘭場,而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耐心地等待,等待來自隔壁村落的又一封信。

  第二天,他看見亨特夫人又跑去養牛人的草場,但是什麼都沒做,福爾摩斯深感自己不能這樣無所事事地等待,索性找了個藉口,同小亨特先生說自己找個酒吧喝酒,駕著馬就跑到了隔壁村落。

  這個村沒有名字,但是比格林村要發達許多,離波茨鎮稍微遠一點,比起格林村的自然景觀,它的田地還有畜牧都十分到位。

  福爾摩斯沒花多少工夫,在淳樸的村民指引下,找到了一間酒吧,大白天的,也沒什麼人喝酒,福爾摩斯就端了杯杜松子酒坐在吧台,同酒保聊天。

  人不多,所以每個人說話的聲音都格外清晰,他聽見他們聊格林村的八卦,說亨特先生死去大概小亨特先生也守不住遺產。

  他聽出來他們似乎不太知道多年前的舊事,只曉得亨特先生搶了克林姆先生的妻子,還有那場莫名的火災,說亨特先生總歸是遭了報應,也不知道克林姆夫人還能不能回來。

  福爾摩斯拿著酒杯若有所思——或許,他得去克林姆家附近看看,希望他能見到那位克林姆先生。

  話題戛然而止。

  一個男人走了進來,福爾摩斯一隻胳膊撐在吧台,半闔著眼有些疲倦模樣,悄悄打量他。

  這位克林姆先生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如果說在座的大多是農夫還有歸家的工人的話,他應當是個讀了一點兒書的文化人,只是眉骨高聳鼻樑挺立,輪廓顯出一分堅毅。

  「克林姆先生,今天喝點兒什麼?」酒保語氣鬆快地打著招呼。

  「龍舌蘭,拿一瓶,我帶回家喝,」克林姆先生坐到了福爾摩斯身邊的高腳凳上,一腳踩在地上一腳則微彎勾在木凳中間的橫樑上,然後他注意到了旁邊那位頗為不雅的有些困倦的紳士,「最近酒吧裡客人很多?」

  酒保從角落裡摳出一瓶龍舌蘭,遞給了他:「這個季節,波茨鎮還有我們村往西走些的湖泊都值得遊賞,克林姆先生您真是對時間沒概念了。」

  克林姆怔忪,接酒瓶的時候差點脫了手。

  「是啊,」他低聲道,「只剩我一個人了。」

  「會好起來的,」酒保倒了一杯酒給他,「送你了,為了更好的明天。」

  克林姆先生一飲而盡:「多謝了朋友——為了更好的明天。」

  他將杯子倒置給酒保看自己完全喝幹,杯子往桌上一放,掏了錢之後好不拖遝地離開。

  福爾摩斯故作困倦地撐著下巴,對酒保說:「再來一杯。」

  為了更好的明天。

  此刻,萊斯利正在邁克羅夫特的辦公室裡。

  「邁克羅夫特,你說的那位拿破崙先生像是盯上我了,」萊斯利難得有些暴躁了,他把手裡的信往桌上一丟,「哈,他真當自己是那位目中無人卻又矮所有人一頭的拿破崙先生了嗎?讓我抽身?」

  「你買地的動作太凶了,」邁克羅夫特懶洋洋地直起腰,從桌上揀過那封信,完完整整地摸過信封的材質,又看了郵戳郵票和火漆印,「哎,你們商人總是喜歡冒險行事,我記得你比我更清楚,有牽掛的人更禁不起冒險的。」

  「我可是有爵位的,」萊斯利氣的把自己的領結揪了下來,「你可別把我和那些商人混為一談……」

  說到一半自己又想笑——他其實已經算是個商人了,只不過是還擁有著英國王室賜予的體面罷了,他未必多瞧得起那份體面,卻又依靠著這份體面帶來的好處。

  邁克羅夫特挑了挑眉,萊斯利便沒有繼續說下去了,只是把自己的領結往桌上一砸。

  「放心,令妹不會受到什麼虧待,」邁克羅夫特歎了口氣,「格蘭特那人雖然腦子不太靈光,但是足夠聽話。」

  「邁克羅夫特,你是不是隱瞞了我什麼。」萊斯利直覺有問題,伸手不耐煩地在桌上敲。

  邁克羅夫特沒有說話。

  在萊斯利耐心告罄之前,邁克羅夫特終於開口了。

  「和權力相伴增長的永遠是愚蠢,」他十分沉靜,「我不需要坐上高位,而那些高位上的人在我手中如同木偶。」

  他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他還不算太胖,就是有一些——有那麼一些胖,但他的動作從從容容地,在急性子人眼裡甚至是有些笨拙的,這仿佛加重了人們對他誇張體重的印象。

  窗簾是關著的,他用手指別開了一條縫,光便透了進來,今天的倫敦,天空仍舊是烏雲密佈,地面仍舊是泥濘污濁。

  每天都一成不變,下面的人也一樣,換了一批,但是和沒換的區別也不大。

  「我能保證令妹的安全,」邁克羅夫特的手指收回,那光線便一瞬間被關在外面,「我承諾。」

  格蘭特的腰間可不止別著手銬,還有槍支呢。

  萊斯利沒了脾氣,泄了氣似的靠在沙發上。

  「我說,」邁克羅夫特的語氣又恢復了輕鬆,好像沒聊過正經事似的,「你把你的妹妹看的太嚴了,她可不是個簡單的小姑娘。」

  「我倒寧願她安心呆在家裡——」

  「噓——」邁克羅夫特比了個噤聲手勢。

  好吧,萊斯利閉了嘴,邁克羅夫特的話確實是完全可以看出來的,萊斯利一開始就不希望自己的妹妹一直金絲雀似的呆在家裡。但是他也沒想過西西莉會想要做醫生啊,更沒想到西西莉會因為和他好友的弟弟搭上關係不得不蘇格蘭場一日遊甚至好多日遊?

  萊斯利有些挫敗。

  「我覺得,或許我得和我的弟弟商量一下聘禮的事情了,」邁克羅夫特很是歡快地轉頭看他,「至於嫁妝的話,能不能把你在西區的地……」

  「你做夢,」萊斯利勾了一邊嘴角,沒好氣道,「可別指望我妹妹嫁過去,你,邁克羅夫特,你的弟弟小福爾摩斯先生,租房還用著你的錢,現在還破著那些小案子毫無起色,你自己準備孤獨終老,看起來你的弟弟和你一樣。」

  邁克羅夫特好笑地搖了搖頭:「著你倒是放心,講不好令妹畢業的時候,舍弟已經小有成就了。」

  萊斯利是沒有懷疑過小福爾摩斯先生的才能的,只是……

  兩人坐了會兒,沒有再聊什麼。

  一壺茶喝完之後,萊斯利抓起桌上的領結,有些彆扭但到底找到了方法打好:「你以後少喝點花果茶,你看看外頭有哪個紳士愛喝的。」

  邁克羅夫特笑笑不說話。

  萊斯利這人真是彆扭的很,他自己分明就很愛喝,又不想告訴別人,每次到了邁克羅夫特這兒就可勁兒喝,最後還要嫌棄上一下,明明他自己才是最怕苦的人——而邁克羅夫特也不喜歡苦味,但邁克羅夫特總是很坦誠,他就是可以坦然喝著花果茶,就算那是外頭淑女們流行的而不屬於男士。

  邁克羅夫特目送好友離開,臉色漸漸地沉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給我基友白蘭氏雞精推文!

  綠司征十郎[綜]

  我讓雞精簡介一下她的文,她想半天說了句當然是原諒她?我真是不懂現在的年輕人呢?

  和雞精一起去看英倫對決啦~

  自從放假,起的越來越晚……

  每次加更,我的心都在滴血……我只能指望一下肝的再生能力了……


第四十五章 episode.45

  西西莉應該不算是被關進了監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萊斯利打過了招呼, 西西莉就在審訊房裡被單獨關押, 飲食也還不算差(比她想像中牢飯要好很多), 睡的床雖然是隨便支的小床,但是還算貼心地多加了一層褥子。

  第二天早上, 洗過臉吃過早餐之後,才開始有人過來審訊。

  「希爾維斯特醫生, 」那位格蘭特探長坐在桌子對面, 邊上還坐了個記筆記的小探員,「你知道你為什麼在這裡嗎?」

  西西莉很冷靜,背挺得直直地:「被指控謀殺。」

  格蘭特探長的眉頭跳了跳:「請說一下受害人亨特先生死亡當天的具體情況。」

  「當時在餐桌上,我們無意中聊起了關於村莊的詛咒的話題,」西西莉的手放在桌上, 十分冷靜, 完全沒有任何小動作, 「當時我只是提了一句,發現村上有些人失明了, 他十分敏感, 直接提出了我在指控他祖上不道德而受到詛咒,突然站了起來很生氣地譴責我, 我正準備道歉。」

  西西莉停了一下,看了一下格蘭特探長的表情,他一直盯著她,沒有鬆懈。

  「然後他突然倒下了。」

  西西莉端起手邊的水杯喝了一口, 水有點冷牙齒,西西莉開始不自在地想到算算這個月底該來事兒了,希望一周之內能解決完,自己能到床上抱著枕頭好好休息會兒。

  「我和我的朋友福爾摩斯先生立刻反應過來,」西西莉別開了視線,看向牆壁,開始回憶,「我先摸了摸他的脈搏,發現還有些快,之後我解開了他的領帶和第一顆扣子,想助於他的呼吸,此時我發現他的皮膚上有瘀斑,很有可能是體內血液狀況異常,我接著發現他有牙齦出血的症狀,撈起褲腿發現他的小腿也有水腫,之後我立刻抬起他的下巴為了便於他通氣,此時他的心跳停了。」

  「沒有叫管家?沒有叫任何人?」格蘭特打斷。

  「叫了,是福爾摩斯先生叫的,他倒下的時候就叫了,」西西莉想起來了,「但是管家一直沒反應。」

  「請繼續,」格蘭特探長有點兒不耐煩地活動了一下手指關節,「發現他心跳停止之後你還做了什麼舉措?」

  心肺復蘇。

  西西莉早對這個問題做好了準備,所以此時也不慌不忙。

  「注意到亨特先生已經沒有呼吸了,也沒有脈搏,我先給他的心臟做了按壓,」西西莉平靜道,「我們現有的對心跳驟停患者採用的手段是滾桶法以及趕馬法,原理是對於病人胸部不斷地擠壓和放鬆,我在醫院期間同一位老醫生交流過一種方法,就是在病人胸骨下半部、胸部正中央垂直下壓,我自己在筆記上記錄過這個方法,當時情急,管家半天都沒到,不管是找酒桶還是去找馬都來不及,我就用了這個方法。」

  「可是他現在死了。」格蘭特探長用著比西西莉能夠形容的更加冷靜的聲音和西西莉說話。

  「我已經傷心過了,但是以後要成為一名醫生,這種救不過來的病人可能還會有很多,我早就學會了調整自己的心態。」西西莉本來是有些苦澀地說,然後她發覺格蘭特探長好久沒說話,甚至用那種冷漠中甚至帶著譴責的眼神看著她,她忍不住激起了一絲怒火。

  「病人生病了,我用了我所能用的方法搶救,他沒活過來還是去世,難道這是我的責任?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全部了!」

  格蘭特伸手,手掌向下按了一按,表示讓她冷靜,但這樣的動作配上輕蔑的眼神讓西西里更為光火——好在西西莉本來就足夠理智,她並不想要在這裡跟探長起衝突。

  就像是探長如果在醫院,肯定不會想要與自己的主治醫生起衝突一樣。

  「作為醫生,你覺得亨特先生的死因是?」

  「梗死,至於是心梗還是腦梗我當時沒有來得及細看,沒有準確的判斷。」西西莉硬邦邦地說。

  「亨特先生年輕力壯,理論上是不應該得這樣的病的吧?」格蘭特探長像是沒察覺西西莉的臉色已經有些不好了,繼續提問。

  「是,我也覺得很奇怪。」西西莉本來想把懷疑下毒的事情說出去,但是擔心,如果現在告訴了蘇格蘭場的人,那麼之後的追捕行動一定很麻煩,福爾摩斯先生一個人單獨辦案,蘇格蘭場的人插一腳之後未必還會有那麼順利。

  「你沒有別的線索?」格蘭特探長眉頭跳了一下。

  西西莉眼都不眨:「沒有。」

  「那麼我們來談一談,用餐之前你幹了些什麼?」

  >>>>>>>>

  鮑勃是在下午的時候趕著牛回到亨特莊園的,他走到自己的木屋門前,才意識到屋子裡有別的人。

  一個陌生男人。

  「抱歉,您為什麼在我的屋子裡。」老鮑勃皺著眉頭,暗暗戒備著。

  那男人才轉過身來,面容瘦削,鷹隼般的眸子要將他看穿。

  「抱歉,我本來想在外面等著你,只是你的門沒鎖,我只好先進來了,外頭的陰風吹著實在是冷,」福爾摩斯把手杖放到一邊,帽子也摘了下來,「我來這裡是想同你談談我的朋友希爾維斯特醫生。」

  鮑勃狐疑地看著他。

  「我是希爾維斯特醫生的朋友,歇洛克·福爾摩斯,」他謙恭地主動伸出了手,「我的朋友在昨日鋃鐺入獄,我不得不找到一切的線索去解救他,此前若是冒犯了,還請您諒解。」

  鮑勃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同福爾摩斯握了手。

  「抱歉我不太明白,希爾維斯特醫生為什麼會入獄?」鮑勃的聲音透出震驚,「我完全不知道——昨天早上他還告訴我我這副老胳膊老腿該怎麼養——」

  「是的我也不敢相信,」福爾摩斯的眉頭一壓,露出一副沉痛的模樣,「他被人以謀殺了亨特先生的罪名指控,昨天下午,蘇格蘭場的人就把他帶走了。」

  「天哪!這怎麼可能!我絕對不相信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鮑勃突然覺得自己懷裡的信件有些發燙,他才告訴克林姆夫人希爾維斯特醫生懷疑著她,希爾維斯特就被指控謀殺了?

  就算是他只是個普通的養牛人,他也能一下子察覺出不對的!

  福爾摩斯看到他這個表情就知道,他被動搖了。

  福爾摩斯長長地歎了口氣:「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為難,但是我不得不說我現在懷疑的人……我知道她一定有問題,我知道的。或許就是她指控的希爾維斯特……」

  「你說的是……」養牛人覺得口袋裡揣著的那封信燙手的很,他幾乎不敢伸手進口袋,害怕自己的行為在眼前的紳士面前無所遁形,又害怕自己過早暴露,對夫人造成影響。

  「如果你什麼都不知道的話,我就只能去找克林姆先生了,我希望他不是個惡棍……亨特夫人一定是完全被他迷惑了……」福爾摩斯像是喃喃自語,一臉掙扎又痛苦的模樣,抓起帽子和手杖就要往外走。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想,如果鮑勃再不喊停,他就不得不自己停下來了,這齣戲的效果就得大打折扣——

  「亨特夫人就是克林姆夫人,我告訴過希爾維斯特醫生,他還沒告訴您嗎?」鮑勃低低地喝住了福爾摩斯,看著那位年輕紳士臉上露出的顯而易見的困窘表情,終於交代了出來。

  ……

  將克林姆夫婦的來往交代完畢之後,鮑勃難以啟齒道自己時常為兩人送信,而自己此前從未懷疑過。

  「我的手裡,還有克林姆先生的一封信件。」他終於將手伸進了口袋,他的口袋大而空蕩蕩,信件居然沒有多少折損。

  這種時候就應該果斷了——如果是幾年後的福爾摩斯,在鮑勃拿出信的同時或許會直接拿過去,畢竟他知道就算直接拿去了也不會怎樣,事後也可以用一句比較著急解釋——但是現在他還足夠樸實(如果這個詞算是合適的話),他仍舊是比了個手勢:「我可以看嗎?」

  「只是如果沒有關係,拆開了這封信的我……」鮑勃又開始遲疑了。

  福爾摩斯心裡壓了一口氣:「我不拆開。」

  鮑勃把信給了他。

  他仔細地檢查了整個信封,信封上面什麼都沒寫,反正他們彼此心知這是寫給誰的。唯一的問題就是信紙的密封,這個封的未免也太嚴實了一些。福爾摩尼心裡有了數,長指微微翻轉,把信件拿到了耳邊輕輕晃。

  果然有沙沙的聲音。

  鮑勃一臉困惑地看著福爾摩斯不懂福爾摩斯此刻的舉措是為何,直到福爾摩斯把信件拿到他耳邊晃動,他聽見了聲音之後也沒明白。

  「或許這就是要了亨特先生的命的藥,鮑勃,你還沒明白嗎?」福爾摩斯緊接著問,「他的每次信件都封的很嚴實嗎?」

  他看見鮑勃遲疑著點了點頭,馬上接著說:「這就對了,是一些粉末,如果不封嚴實的話很容易漏出來,也容易被你發現。亨特先生不是被一劑□□殺害,而是長期地食用小劑量的藥物……」

  鮑勃終於狠了心:「那我們便把這封信拆了吧!」

  福爾摩斯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小工具刀,坐到了鮑勃屋內唯一的桌邊便小心翼翼地拆開了這封信。

  一張信紙上只有寥寥數行字。

  [我親愛的,

  據聞蘇格蘭場開始懷疑謀殺可能,請務必小心,我將減少通信以免懷疑。關於小亨特,等這陣子結束之後再另做打算。

  我在等你回來,愛你。

  愛勒克斯·G]

  46.

  福爾摩斯仔細地看這張信紙,鮑勃雖不甚明白,也跟著一起看。

  紙張看起來很普通,上面有個小小的W,福爾摩斯想大概是某個印刷公司的縮寫,他有些不太記得。對方的字跡十分清晰,到最後甚至寫的有些飄了,想必是十分激動,福爾摩斯將這人的字跡記在腦海裡,又稍微撐開信封,果然看見裡面有一些白色粉末——本來這些粉末夾在信紙折疊部分的中間,老鮑勃沒有注意到也十分正常。

  「憑藉這個,蘇格蘭場可以給克林姆夫婦定罪了……」福爾摩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只要能證明這個粉末是有毒的……」

  他突然意識到,如果是慢性毒,每次送過來一點點,那麼他是根本沒辦法憑藉這一點點粉末定罪的,這個證據根本就不夠實。如果說再繼續等他們的書信往來在中間攔截,實在是費時費力,而且也沒個盡頭,而他的朋友仍在獄中等他的結果。

  福爾摩斯把信件裝了回去。

  「鮑勃先生!」福爾摩斯十分嚴肅地看著這位養牛人,「我的朋友能不能從監獄裡出來就在此一舉了,儘管亨特先生確實做了些對不住人的事情,但絕對不至於要到死亡的境地,即使他的罪行足夠他上絞架,那麼小亨特先生也是無辜的,您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那他們為什麼要殺害……」

  「這並不關乎小亨特先生是否會放亨特夫人回到克林姆身邊去,你看,愛勒克斯·克林姆的落款是G,這個G的寫法我不知道你見過沒有——我在亨特莊園的書房裡見過,」福爾摩斯篤定道,「這種花體字——屬於格林家。」

  「他們不僅殺害了亨特先生,還想殺害小亨特先生,以謀奪原本屬於他們的家產。」福爾摩斯擲地有聲。

  「那……」鮑勃惶惶然道,「這亨特莊園本應該就叫格林莊園的啊?」

  「鮑勃!」福爾摩斯厲聲喝止,「殺人是要償命的!就算是他們因為克林姆夫人因為財產鬧翻,這同無辜的小亨特先生有什麼關係呢?如果格林先生真的得返家園,你以為知道了一切秘密的你還能好好待著嗎?」

  「還有我的朋友……你以為這件事情不需要一個無辜的人頂罪嗎?」

  鮑勃完全被唬住了:「那……那我需要做什麼?」

  >>>>>>>>

  和福爾摩斯比起來,西西莉算是比較無所事事了,她呆在那個小房間裡,甚至開始幻想著自己是不是要來一出密室逃脫,索性閑著無聊,就睡覺吧,睡醒了吃,吃了再睡,如果再來個iPhoneX和wifi充電寶,那可不是美滋滋。

  西西莉只能苦中作樂,目光呆滯看著白色的牆壁。

  坐著好累啊,還是躺著吧。

  西西莉躺在小床上,一點形象都沒有。

  她在想好多好多事情,關於案件,關於自己,關於福爾摩斯。

  然後想起來自己以前應該是見過格蘭特探長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人,怎麼突然跑到波茨鎮這種小地方來了。

  格蘭特經過審訊室往裡頭瞅了一眼,還在想要不是有人告訴他這是個女人扮的,就她那個言行舉止他還真看不出是個女人……

  要做些和常人不同的事情,總要承擔一些常人所不需要承擔的風險的。

  他歎了一口氣,敲了敲門。

  西西莉騰地坐了起來,之後就聽見門從外面打開的聲音。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只有格蘭特探長一個人。

  「格蘭特探長,請問你還有什麼事情嗎?」西西莉皮笑肉不笑道,甚至沒有站起身表示禮貌的動作。

  格蘭特一如既往用著冷酷又帶著油膩的臉面對她。

  「勞煩希爾維斯特醫生吃點苦了。」

  他走到了西西莉身邊,西西莉嚇得差點彈了起來,但是她十分鎮定地起了身戒備地看著他。

  格蘭特都沒有看西西莉,把她的墊背收走了。

  「不得不勞煩您在牢獄裡呆一個下午,」他的語氣難得有些松,「有一位先生想要見你。」

  「待會兒我親自帶你去,」格蘭特抱著被褥,回過頭的時候仍舊是表情冷漠,「請務必不要告訴任何人,你在這之前一直沒有蹲在監獄裡。」

  西西莉一臉莫名其妙,眼看著格蘭特走了,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半天沒想出是個什麼事兒。不到五分鐘吧,反正不太久,門又一次打開,這次,格蘭特探長給西西莉戴上了手銬。

  「見到那個人的時候,不要露了馬腳,」格蘭特探長依舊不把她看在眼裡似的,「晚餐可能會有些簡陋,請希爾維斯特小姐……諒解一下,我和您的兄長是一邊的,請務必配合。」

  「那是誰?」西西莉一時拿不准,但是此刻她顯然沒有反抗的可能,她索性也就不嘗試反抗。

  「……」

  格蘭特難得沉默,西西莉不確定自己從他的臉上看到的是不是恐懼。

  「您見到就知道了,」他收斂了眼神,面無表情地帶在西西莉前面,「至於見了他該怎麼做您自己看著辦,別把我們這樣的小人物拖進水裡就行了,你明白的吧?」

  西西莉咬著嘴唇,心裡難得忐忑了起來。

  「我明白的,」這次,她道了謝,「多謝。」

  格蘭特輕輕地點了頭,也沒多說什麼。

  他押著西西莉去了當地的監獄,看守對西西莉視而不見,由著他把人領了進去。格蘭特把西西莉領入牢房,牢房看起來在這之前還有人呆著,西西莉看著格蘭特探長鎖上門之後,乾脆地走掉,那種莫名的情緒又開始冒了頭。

  監獄不是什麼好地方。

  事實上,1811年之前,整個英國對於謀殺的定罪僅有十五項,監獄或者蘇格蘭場都是形同虛設。甚至直到四十年代,整個蘇格蘭場也不過只有八個人。

  西西莉被關押的地方很僻靜,同別的罪犯離得很遠似的,西西莉甚至聽不到人的聲音。

  空氣潮濕又陰冷,躺的床上到底還是有墊背床單,但也只是聊勝於無罷了。

  西西莉坐在床上,雖然有些嫌棄那看上去不太乾淨的被子,到底還是披上了。

  這樣的環境下,時間尤為難熬。

  晚餐的時候,看守來給她送了飯,這次的飯菜可不像是在審訊室那裡那樣能夠入口了,甚至已經是半涼的,西西莉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礙吃了一口之後幾乎要被這硬的不行的食物咯死。

  藍瘦,香菇。

  西西莉委屈巴巴地窩在原位。

  看守十五分鐘之後,過來收盤子,看到西西莉沒動幾口,也只是輕輕地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也沒有勸西西莉多吃。

  獄裡還有一扇小窗,有些柵欄橫隔著,透進來了一點光線,多少不讓人覺得那麼窒息。

  西西莉不知道是幾點鐘了,只知道外頭天已經黑了,可是沒有人點亮她這裡的燈。她想喊人,但是出奇地鎮定了下來。

  直到——

  直到在這黑暗中,她變得敏銳的聽覺捕捉到了腳步聲。

  噠、噠、噠。

  西西莉的心提了起來。

  燈光越來越近,腳步聲也越來越近。

  一個人,站在了她的牢房門口。

  西西莉本來是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的,在那人停住腳步之後,才慢慢地坐起來,看著來人。

  他手裡提著一盞小燈,邊上的燈並沒有點亮,光源只有陰慘到詭異的朦朧月光還有他那張小燈的光,從他的下巴往臉上照,更添了恐怖片的氛圍。

  「希爾維斯特醫生,」那人說話的時候不疾不徐,嗓音十分奇特,帶著一些沙啞又帶著一種獨特的圓滑,「或者,我該叫你希爾維斯特小姐。」

  西西莉的手掐緊了被褥:「還沒問過閣下尊姓大名?」

  她死活想不出為什麼會有人把自己關到這裡來,就算是格蘭特探長所謂的審訊,也不過是例行公事,仿佛沒什麼想問的似的。可見她根本不是他們的嫌疑人,但就算是這樣格蘭特也沒有放人,說明有人主導了此事,讓她不得不留下來見人,而又因為萊斯利的口訊,格蘭特給了西西莉照顧——

  說明萊斯利很可能料到自己妹妹要吃苦?

  不不不,如果是這樣,萊斯利一定還會給她帶別的消息,如果不是萊斯利插手,那又是誰?

  光是想想,西西莉就毛骨悚然。

  她出現在這裡身不由己,見到什麼人,也是身不由己。

  「你不需要知道,」那人輕輕地笑了一聲,「我比較關心你的兄長,希爾維斯特小姐。」

  西西莉冷汗都快下來了。

  儘管是在昏暗光線下粗粗看過去,也曉得這人站姿十分挺拔,像是軍人出身,看上去還挺強壯。

  如果是萊斯利那邊的事情,那麼無非是商人還有一些侯爵,西西莉實在想不到會和……會和軍人扯上什麼聯繫?

  西西莉定了定神,依舊沒有用自己的原聲說話,而是繼續用「萊瑞」的聲音:「我並不懂您在說什麼,先生。」

  「你不需要懂,小姑娘,」他的語氣止於嘲諷,「我只是受人所托,來看看你罷了,順便給你的兄長提個醒,做事……不要太急躁了,他會知道是怎麼回事的。」

  他轉了身就要走。

  走了兩步,他突然回過頭:「這可不是兩千英鎊就能解決的問題,叫你的兄長拿出些誠意來。」

  之後他轉過了身,不再回頭。

  「你到底是誰?」西西莉喊了一聲。

  但是他沒有回答。

  是的,他也根本不需要回答。

  47.

  西西莉是到淩晨才昏昏睡去,第二天早上,太陽已經很亮了的時候才醒來,她覺得自己可能已經錯過了早飯,腹中空空,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離開。

  她坐在裡頭出神的時候,又聽見了腳步聲,這次並不像是昨夜,只有一個人,而是兩人,她甚至聽見了鑰匙的聲音,她想應該是看守。

  她放下了自己的被子,曲起一膝閉著眼,指尖一下下地彈在自己的膝蓋上,若是讓外頭的淑女們看到,大概是要感歎一句落魄貴公子的。

  落魄是真的,貴不貴公子那得看臉。

  西西莉被自己的腦洞逗笑,卻又笑不太出來。

  「他就在這裡了,請您注意時間,先生。」她聽見看守說,然後打開了她的牢房的門。

  西西莉這才慢悠悠地睜眼——眼睛一睜,立刻就把腿給放下了,並且開始渾身不自在。

  「福爾摩斯,你怎麼來了?」她的語氣不免驚愕,又因為昨晚開始幾乎沒有喝水,晚上有些著涼,嗓音幾乎沙啞,她本來立刻就要站起身,但是因為腿曲久了還有些發麻,差點沒站穩,被福爾摩斯扶住了。

  「別著急,」他本來要說別的什麼,看見西西莉沒站穩立刻就伸手扶了一把,然後讓他的朋友好好坐下,出口的話也就換了內容,「天哪……他們居然真的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把你關了進來……」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對於蘇格蘭場也就刻薄了一些。

  「他們倒是覺得把所有人關進監獄了,這天下就太平了吧!」

  「我的表兄和這裡的人打過招呼,我過的還算不錯。」

  西西莉掩了眼神,她沒有告訴福爾摩斯昨天遇見的人的事情,決定保住秘密,也不說自己事實上只在監獄裡呆過一夜。

  牢房裡只有一張床可坐,讓西西莉坐下之後,福爾摩斯順其自然地就坐在了西西莉身邊。

  福爾摩斯顯然是不相信的,卻也知道這是她不願意他擔心的說辭,他的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就難過了起來。

  這幾天她應該還是用清水洗過臉的,儘管眉毛鬍子還在,但是她以往用來矯飾臉型的手法就全都無用了,從他的角度看,能看見她飽滿的額頭還有小巧的鼻子,他幾乎此時才注意到,她的上唇唇珠飽滿,令人——

  那天她有些酒醉,整個人朦朦朧朧的時候,他尚會克制,不會多想,可看見了就是看見了,有時候又會不合時宜的浮現在腦海裡。

  他意識到自己僭越了,緊接著他意識到,自己好像和她挨得太近了一些。

  就算是紳士的福爾摩斯先生,在想多了的情況下也會有些不自在。

  好在他很快就回到了正事:「我已經勸服了亨特夫人,也就是克林姆夫人,認罪了,蘇格蘭場的人已經捉拿了克林姆,但是還沒有結案,克林姆拒絕承認是自己害了村子裡的人,他們說要等結案才能放你出去。」

  拿到那包藥粉之後,他很快就想到了辦法。

  慢性毒很有可能做不了證據,但是如果克林姆夫人認罪,那麼克林姆先生也就跑不了。

  >>>>>>

  晚餐時間。

  「亨特夫人,我想找您談一談,」福爾摩斯微笑道,「十分重要。」

  小亨特立刻就明白了是什麼事情,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插話,直接離開。

  亨特夫人的臉色蒼白,握著餐具的手緊了緊:「我覺得沒什麼好談的。」

  「關於格林先生也沒有嗎?」福爾摩斯的表情一肅,餐刀落在盤子上有清脆的聲響,「信在我手裡,我也拿到了藥,我現在只想知道,到底是格林先生謀劃的整件事情,還是您了,夫人。」

  夫人猛地站了起來,嘴唇顫抖著:「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福爾摩斯很是冷靜地坐著:「或許您覺得,殺了亨特先生把原本屬於自己的家產拿回來是理所應當,那麼我那位被陷害入獄的無辜朋友呢?」

  他注意到那位女士猛然僵住的身體,這一次,她沒有因為對方是女士而心慈手軟……他總歸是保留著自己對女性的照顧,但不是現在,因為他的朋友還受著苦。

  「那麼,格林村的村民呢?就算他們有罪,他們的孩子難道不是無辜的嗎?!」

  「亨特先生的眼睛,可是流出了血的!」

  >>>>>>

  西西莉愣了愣,很快抓到了重點:「這麼快就破案了?怎麼又牽扯到村子裡的人了?」

  「並不快了,如果真的快的話,我希望你現在已經在外面了,你看起來不太好……」福爾摩斯有些擔憂,之後又難得流露出一些笑意,「還得多虧你和老鮑勃關係還不錯,我問他難道他希望你枉死獄中,他立刻就配合了,之後我從鮑勃那裡拿到了克林姆夫婦的信件,從裡面找到了他們用來下毒的粉末。」

  「可那是慢性毒——」

  「是啊沒辦法,我就只能去詐了一下克林姆夫人,」福爾摩斯倒是有些唏噓了,「她並沒有因為毒害了亨特先生而內疚,她難以釋懷的是亨特先生死的是時候,眼睛流血了——她懷疑是村裡人失明可能也不因為是她的丈夫所告訴她的詛咒,而是自己的丈夫一直在格林村裡動了手腳。」

  「對了,我想你可能還沒猜到,克林姆先生,就是格林家族的後代,這還多虧了你自己翻了的那本藥典一直沒收起來,我往後翻還找到了不少老格林先生的筆記,還有他們的族徽,」他的語氣有些得意,「我把這一點說明之後克林姆夫人立刻就知道自己守不住秘密了,並央求我如果確實是克林姆先生害了一個村的人,請我務必阻攔他——不管怎麼說,這個案子結束了。不管是詛咒還是亨特先生的猝死。」

  克林姆和格林……好吧,細細讀起來還是有些相像,但西西莉還是有些無法釋懷。

  「您這一手確實十分巧妙,我能理解您誘導格林夫人把村上的詛咒和□□聯繫在一起……如果你只是詐格林夫人我也能理解,但是你現在,是真的把詛咒和下毒聯繫在一起了嗎?」西西莉懵了,「我記得我說過兩者的症狀並不相同?」

  福爾摩斯倒是不以為然:「一種藥能導致的症狀本來就不只有一種,亨特先生有所不同也是理所應當……」

  「福爾摩斯,」西西莉難得打斷一次福爾摩斯的話,「那麼你們有克林姆先生給村子裡人們下毒的證據了嗎?」

  福爾摩斯愣了愣。

  「沒有的,」西西莉看他的反應就知道,「當然也沒有他沒下毒的證據……光是想想就知道,格林村的人出現失明的情況也不是近幾年的事情,那個時候克林姆先生才多大?難不成他們克林姆家族還把這個做成了家業,孜孜不倦地子繼父業的下毒?」

  福爾摩斯突然意識到,是自己頭腦發熱了。

  他幾乎在此同時就要去反思自己為何突然失了理智,卻又突然難以啟齒,終究,他歎了口氣:「是的,你說的沒錯,是我著急了。」

  西西莉不知道為什麼,心裡被觸動了一下,突然想摸摸福爾摩斯的小手安慰一下,動了動手指還是克制住了,她的眼神忍不住地飄了一下,輕輕地咳了咳,潤潤喉:「其實你會懷疑沒有錯,只是在醫學方面,你沒有我在行。」

  她這幾天被關著,一個人呆著,也想了很多東西,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想清楚了怎麼解釋遺傳病的問題。

  「其實我覺得這是醫學一個很好的研究方向,儘管我手邊沒有筆記也沒有論文,但我還記得我以前看過的文章,這幾天我也思考了很久關於這個詛咒的問題,」西西莉眼睛亮了起來,「我記得我在一年前,和你還都在學校裡的時候給你提過,我看了孟德爾先生的論文?」

  福爾摩斯愣了愣,側臉看她:「我記得,當時我也說了,用數學統計的方法去做生物學的研究是十分有創新性的舉動……」

  「我所有的假設都基於那個研究之上,」西西莉晃了晃腿,本來想拿紙筆去畫,但是手頭什麼都沒有,她就只能做手勢,「孟德爾先生的整個研究是幾乎沒有疏漏的,而且推廣到人身上似乎也是有跡可循,雖然偶爾會有漏洞,但我覺得大體上還是可以應用的。」

  「問題的核心在於遺傳,」她有點兒激動,終於在這一刻有了一種啊我是穿越而來的感覺,「按照孟德爾的說法,性狀是由一種叫做遺傳物質的東西所控制的,那麼也就代表著,一個人的外貌,形態,甚至疾病和健康,都是和遺傳物質掛鉤的。孟德爾提出了分離定律和自由組合定律。」

  哇這個真是,送分題啊!分離定律和自由組合定律她閉著眼都能背出來!

  西西莉當時就來了一段freestyle。

  「所以你的意思是,格林村的詛咒問題其實可以歸類到遺傳問題?」福爾摩斯耐心地聽著,儘管現在,孟德爾的文章仍舊被埋沒,西西莉的說法太過超前。

  「如果,某一個遺傳物質控制了一個人的症狀,決定他是否眼瞎,而恰好這個眼瞎這個症狀是隱性的,人群中只有攜帶這個物質的人,卻沒有人表露,那麼,人群中生下眼瞎的孩子的可能性就很小……」西西莉說著說著,腿又不自覺抻開了,「其實我也懷疑過是不是什麼缺乏某種營養素之類的可能,但是被我排除掉了,畢竟如果是缺乏營養素的話,患病人數又顯得太少了些。最大的可能還是遺傳,雖然說遺傳學說還不是主流,好像這個學說本身就不太……」

  福爾摩斯卻不顧及西西莉的不確定,而是很快地就這個假設想了下去:「只有兩個同為攜帶者的人在一起結婚生子,才有1/4的可能生下失明的小孩,1/2的可能性剩下攜帶這種遺傳物質的小孩。」

  「而格林村把這種概率提高了,」福爾摩斯立刻說了下去,「格林村本來就是不太開放的村落,再加上格林莊園易主他們整個村都徹底封閉了,這意味著人群變小,幾率也就……」

  西西莉點了點頭。

  「亨特也提過村裡有近親結婚的習俗。」福爾摩斯托著下巴,回想起亨特先生傲慢的神態。

  他很快清醒過來。

  「但這只是一種學說,」福爾摩斯總覺得是不是自己嘴裡空了什麼,想拿著煙斗出來,但是還是放棄了,「希爾維斯特,想要證明這個也不太容易。」

  西西莉本來高昂的興致突然被打斷了,整個人懵了半秒,看上去傻得有點可愛。

  對啊,怎麼驗證?

  就像是本來高速運轉的齒輪卡進了一顆沙子,西西莉蒙了一會,才想起自己疏忽了這一點,她正準備彌補呢,福爾摩斯想的更快——

  福爾摩斯「哈」地一聲笑了出來。

  「如果說拿到格林村那些有患病個體的家族的家譜呢?」福爾摩斯扶了扶帽子,「我們可以用孟德爾的方法,往上追溯驗算。」

  西西莉愣了愣,沒有想到福爾摩斯居然毫不懷疑地接受了自己的理論並且還想到了後續的驗證,她胸腔中有什麼情緒幾乎是不受控制地要掙脫而出了。

  她目光灼灼地凝視著他,之後又開始有些忐忑:「我說的這些都是理論的東西,我其實……」

  「只是這個學說未必就能給克林姆先生開脫,」福爾摩斯輕聲道,「蘇格蘭場的人可不信這些,最後的結局大概只是說找到那個藥到底叫什麼,研究到底能不能造成和格林村上的人相同的症狀。但是他大概是免不了死刑……」

  西西莉閉了嘴。

  兩個人都在這一片安靜中思考。

  好久之後,西西莉才說:「其實我還有些事情想跟你說。」

  福爾摩斯愣了愣。

  西西莉這幾天除了想著關於遺傳學的事情之外,想的只有這麼一件事情了。

  她想坦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鯨魚,評論。

  順便喜歡鯨魚的小天使們能不能收藏一下作者噢,我下一本還沒想好寫啥。可能會開個麥哥短篇,有點思路,但沒想好。

  下一本想寫原創或者卷福……(話說大家好像看膩了卷福)

  對的就是這一章!你們看到蠢蠢欲動的感情線了嗎?

第四十六章 episode.46

  正好這個時候, 又一次響起了腳步聲。

  他還低頭看著她。

  西西莉那句堵在嘴邊的話又淹了下去, 好不容易積聚起來的勇氣在此刻打散, 她張了張口倉促地說了一句:「那, 那還是等出去之後再說吧。」

  福爾摩斯默然。

  之後,她躲開了他的眼神。

  他知道她想說什麼, 福爾摩斯也被這樣的氣氛感染,心跳有些快。

  如果她說了……如果她說了……?

  看守人走到了門前:「福爾摩斯先生, 蘇格蘭場的人找您。」

  福爾摩斯看了一眼西西莉, 這一次,西西莉仍舊是避開了他的眼神,稍稍低了低頭,站了起身,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那麼, 晚點兒見吧。」

  福爾摩斯走到門口之後, 又一次回頭看向了她。

  果然, 在以為他轉身之後,她又抬頭瞧他的背影, 只是在撞上之後故作自然地避開。

  「你一個人注意一些, 」福爾摩斯留下了這句話,在脫離剛剛那種有些嚴肅甚至有些振奮的場合後, 他的表情顯得格外溫柔,「或許下午就再見了。」

  「再見。」西西莉笑了笑。

  等福爾摩斯和看守人一起走之後,西西莉才一屁股坐到床上。

  她在這幾天,或許是獨處的氣氛安靜過了頭, 她覺得特別特別累,在那個不知名先生叫她希爾維斯特小姐之後,這樣的感覺更甚。

  她覺得自己有些隱瞞不下去了。

  在萊恩家的時候她就多少想到了一點,明明那樣的場合最容易曝光,可是恰好都被福爾摩斯回避,其實她早就隱隱有了福爾摩斯早已知道她身份的感覺,但是他不拆穿,她也就樂得裝作不知,繼續呆在他身邊,開心的做男神的小夥伴。

  可是會愧疚。

  如果她,真正的西西莉出現在福爾摩斯面前,並且告訴他她想和他當朋友,福爾摩斯肯定只是有禮地笑並且得體的拒絕——或者面上同意心裡不甚喜好,他對於女士總不會太尖酸。自己這樣的行為,大概已經算是欺騙了。

  更何況,西西莉是向福爾摩斯求過婚的。

  在這之前,她對於求婚的行為一直是不後悔的,她也仔細分析了自己的心態,大概就是跑到男神面前大喊男神求嫁來滿足一下自己的小願望,而且在這個時代,她最願意相信的人除了哥哥就只有福爾摩斯了吧。

  可是在和他成為朋友之後,尤其是關係日益親密之後,她無比的後悔這個行為。

  這意味著,如果福爾摩斯發現了自己的身份,這會把兩個人的關係推到一個很尷尬的境地。友誼都做了廢,或許福爾摩斯先生只能看見一位處心積慮想嫁給他的女士,甚至不惜為此扮了男裝去求學。

  她不想把自己在他面前的美好印象全部終結。

  其實她猜到了,福爾摩斯應該是看穿了她的身份。

  如果是這樣,或許,到這裡就可以了。

  她剛剛還是太衝動了點,反正這次案件之後或許也就沒有什麼聯繫的機會,反正就是這樣吧。

  其實她無比想要用原本的模樣面對他——儘管她不喜歡這個年代累贅的裙子束縛的束腰裙撐,還有令人不適應的開襠褲,但她還是想要用真實的自己面對他,至少那不是一個謊言——可她卻又無比害怕。

  內心一個念頭在叫囂,告訴他吧。

  另一個則是拼死拼活的阻攔,你要是告訴了他,在他心裡一點好印象都沒有了。

  他會不會以為……以為她拆穿是想進一步發展別的關係呢?

  她不敢承認自己完全沒想過。但絕不是為了發展那樣的關係成為他的朋友。

  總之……作為朋友,她選擇告訴她,作為一個愛豆的小迷妹,她會選一直隱瞞。

  西西莉回過神之後,才發覺自己有點冷,十指都有些發僵。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也可能更長一些,在西西里眼裡是十分漫長的時間,終於又有了人聲。

  這次來的是萊斯利。

  西西莉看見兄長的那一刻眼淚幾乎就要掉下來了,她特別想要撒嬌,鼻子酸酸的說不出話。

  格蘭特替萊斯利把門打開:「希爾維斯特先生,您的妹妹自由了。」

  萊斯利剛走進去就被自己的妹妹抱住了,她從來沒有這麼急切地去擁抱過她的哥哥。

  「嚇著了?」萊斯利也是緊緊地擁抱自己的妹妹,緩了會兒才稍稍鬆開,輕輕地拍著西西莉的背,他感受到自己妹妹在懷裡搖了搖頭,拱了拱,又點了點頭。

  格蘭特在邊上看了一眼,挑了挑眉,自覺地撤開,給兄妹兩一個空間。

  「有個人來找我,要我轉告你一些話,就那個有點嚇人,蘇格蘭場三日遊都還好,」她的嗓音沙啞,悶在他懷裡說話有點捂,「我有點冷。」

  「好,我們出去說。」萊斯利安撫地摸摸妹子的假毛,心疼得很。

  西西莉本來就很瘦,平時在家裡,為了出門在外假扮男子看起來更肉一些,會吃很多甜點之類的,這會兒在外頭都半個月了,感覺瘦了一大圈。小福爾摩斯先生實在是不會照顧人,虧得邁克羅夫特還告訴他小福爾摩斯已經看出來西西莉是個女孩子了,明知道是個女孩子還不照顧。

  萊斯利對福爾摩斯的怨念達到了頂點。

  還有那個邁克羅夫特,萊斯利簡直要被他的朋友氣死,說好的保證西西莉不會出事,他的西西都到牢房裡過了夜了!簡直不能忍!

  「那,福爾摩斯先生……」西西莉突然又有點遲疑了。

  「管他幹什麼,」萊斯利的聲音硬邦邦的,「他不是在破案嗎?就繼續破他的案子吧。」

  不耐煩的意味相當明顯了。

  「哥哥……」她小聲叫他,「我的行李還放在亨特莊園呢。」

  萊斯利歎了口氣,他算是擠出時間來接西西莉的,話是這樣說,但不代表他連陪著西西莉去拿行李的時間都沒有——只是西西莉現在的模樣,顯然,她希望能再與福爾摩斯見上一面。

  「我在約克郡,弄了個紡織工廠,攔住了某個人的路,」他沉默了一會兒,「你要知道工業馬上就要發展起來了,你的哥哥在這方面絕對不乏嗅覺。」

  「我知道?」西西莉有些懵。

  「那個人想在約克郡做大,但是,你知道,我在約克郡有地,而那些商人迫不及待地想從我手裡換取利益,」萊斯利的嗓子有些乾澀,「這就導致那些把工人、機器買給我的人,以及我本人,都遭了一些小阻礙,他希望我不要干涉這個行業,因為如果我干涉了,他的利益至少會折損一半,而顯然的,我是不願意和他合作的。」

  「是誰……?」西西莉心裡隱隱有了答案。

  「你見過的那個人是他的下屬,」萊斯利皺著眉,拉著西西莉在小床上坐了下來,「那位是莫蘭上校,算是他的代言人,而他本人是很少出面的,當然了,我和邁克羅夫特在這方面有過資訊的交換,所以我們鎖定了一個人。」

  西西莉張大了嘴,她覺得那個答案已經湧到了她的喉口。

  「巧合的是,他還在你們學校教書,」萊斯利頓了頓,「詹姆斯·莫里亞蒂教授。」

  「這次的事情雖然不是莫里亞蒂策劃的,但是從那位病人弗萊明先生到你那裡,一直到你們來到這個村,到你現在在監獄這一段,絕對是有他的推進的,」萊斯利篤定道,「這件事情還和邁克羅夫特有關……他想把莫蘭引出來,是我的不對,我沒意識到他所說的你的安全……」

  「如果確切地能讓這麼一個惡棍死亡,我在監獄裡只是坐了兩三天,這樣的犧牲不算什麼,」西西莉安撫道,「我……我只是沒想到。」

  萊斯利搖了搖頭:「就算是要為正義事業做出貢獻必須有人犧牲,我也不會讓我的親妹妹涉險,西西莉,這是男人的事情。」

  「哥哥!」西西莉難得正色,「我說過我不是……」

  「這件事情沒得談。」萊斯利口吻硬邦邦地,「我告訴你只是想讓你在校避開那個人而已,你不許做多餘的事情。」

  這回歎氣的成了西西莉:「好吧,你知道,你說什麼我都會聽的。」

  萊斯利揚了揚眉:「那麼關於福爾摩斯……?」

  西西莉一時語塞,但好在這次,大概是已經想過了,這次她還是給出了回復:「哥哥,我告訴過你的吧……我真的不是求婚不成才去讀書的。」

  萊斯利好整以暇看著她。

  「我現在是真的把他當朋友,所以才覺得,對自己的身份,這樣隱瞞真是太糟糕了,」西西莉的語氣有些彷徨,她幾乎有點想絞手指,但是早在決定扮成男性的時候她就把這些小動作給戒掉了,「我在想,是就這樣隱瞞下去還是,坦白也不錯?」

  萊斯利搭在手杖上的手輕輕點了點,又轉了轉手杖。這個動作西西莉就學不好,她沒有把東西放在手裡玩的習慣,以前不會轉筆,現在好不容易會轉筆吧用的都是鋼筆,還是有點貴,摔不得。手上拿著手杖,也不像福爾摩斯似的,手杖拿在手裡就像是魔杖,也不像是她哥哥或者別的人似的,總是轉來轉去之類的。

  「邁克羅夫特告訴我,福爾摩斯知道你是個女孩子,但是不知道你是西西莉,」萊斯利沉吟,告訴她,「那麼你怎麼選?」

  「是告訴他你是女孩子,還是告訴他……你是西西莉?」

  西西莉震驚了,她甚至是有點恍惚的。

  什麼?福爾摩斯沒看出來她是西西莉?

  我的媽,西西莉在他眼裡到底是得有多麼印象模糊啊?

  47.

  西西莉震驚了,萊斯利也震驚了。

  「你都不知道福爾摩斯沒看出來你是西西莉?」萊斯利敲了西西莉的腦殼,「你是不是傻,你都跟他求婚了,他要真知道了還能留得住你?」

  嗖嗖嗖。

  西西莉感受到了萬箭穿心。

  「好的吧,」西西莉頭痛,「我去拿個行李就跟你走。」

  萊斯利一臉就該這樣的表情把西西莉帶走了,至於福爾摩斯……誰管他呢?

  去到亨特莊園的時候,西西莉不由得有些感歎,這一段不長不短的旅途中間也算是經歷了許多,她同他一起住在一間房間裡的事情要是被哥哥知道,哥哥一定要鬧上一鬧的吧……從治病,到急救,再到鋃鐺入獄,還有見到一位莫里亞蒂的手下,真是太刺激了。她竟然還挺喜歡這樣的生活的,西西莉想,福爾摩斯確實是個享受這樣生活的人,或許正是因為西西莉心裡對這種跌宕起伏的生活也有所嚮往,所以才格外的欽慕福爾摩斯吧。

  亨特莊園似乎是被抽走生機,一派死氣沉沉,管家看到西西莉身邊伴了個別的人,也只是撩了眼皮沒說話,把人請了進去之後,便默不作聲地退下。

  西西莉本想跟小亨特先生打個招呼,但是沒見著人,就只能去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了。她的行李不多,也沒有給人買伴手禮的需求,只在小村裡買了一瓶當地特色的酒,還有之前在鎮上買了些賀卡——他們將製作精美的賀卡作為求愛、酬謝或者請求的媒介,這樣的潮流在1840年的郵政開始發展的時候就有了,在這個看起來所有人都悠閒的鎮上發展得更加誇張,西西莉在看到的時候就沒忍住買買買的欲望,當然了,這些是背著福爾摩斯的,她自己瞎逛的時候買的。

  不得不說,這些賀卡十足精緻,西西莉甚至在上面看到了金箔,精緻的繪畫和栩栩如生的雕刻,——這些賀卡的標價令人望而生畏,幸好西西莉是個有錢人,手指漏漏風就買下來了。

  西西莉收拾完之後,下意識在福爾摩斯的房間門口停留了幾秒,想想他大概不會在,才又離開。走到樓下,卻看見小亨特先生坐在那兒和萊斯利聊起來了。

  「實在是打擾您了,還發生了如此不幸的事情。」萊斯利正好說到這個。

  西西莉提著行李箱還算輕鬆:「亨特先生,我還以為您不在家,正愁著沒辦法告別呢。」

  小亨特先生微微笑了笑,或許是陰影終於從他頭上散去,他竟是整個家裡唯一還有些生氣的所在了:「希望您在亨特莊園這些天還算愉快,關於您不得不配合蘇格蘭場調查的事情,我很抱歉。」

  對於小亨特先生這種成熟的表現,西西莉心裡不無唏噓,她只是維持住了自己一貫的人設,有些冷漠無話的樣子,微微頷首。

  「還想麻煩您一件事情,」西西莉清了清嗓子,「若我的朋友回來,還請告訴他我提前離去的消息,並且告訴他,等他回倫敦之後,我會去找他的。」

  小亨特欣然應允,親自將兩人送到莊園門口,馬車夫已經在等著他們了。

  萊斯利沒有心情與小亨特閒扯,率先上了馬車,西西莉在下頭再次道了別,才上了馬車離開。

  馬夫揚了揚馬鞭,馬兒噠噠噠地跑了起來,前面的車夫是臨時雇傭的人,有些話題也不方便說,兩兄妹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閉目養神。

  來的路上一身輕鬆,臨走的時候,西西莉琢磨著,自己這樣的情緒,大概也算是輕鬆吧。

  福爾摩斯再次去探監的時候,看守人告訴他,那位希爾維斯特醫生已經被釋放且已經離開。福爾摩斯只好打道回到亨特莊園,恰好趕上亨特莊園的晚飯時間,小亨特先生還在樓下。

  「我以為您不會回來,福爾摩斯先生,」小亨特先生放下餐具,「最近的一切,實在是麻煩您了。」

  福爾摩斯尚能稍微克制自己,依舊是彬彬有禮的模樣,他取下帽子——沒有管家替他收起帽子和大衣,他只能自己動手。

  「實際上一切已經結束,亨特夫人——或者您更希望我稱呼她為克林姆夫人或者格林夫人,她已經認罪,」福爾摩斯自己坐到餐桌邊上,看著小亨特先生拉了鈴,「除了一點,她拒絕承認給村民投.毒。」

  「她確實沒那個本事,還不如懷疑克林姆呢。」小亨特嗤笑一聲。

  福爾摩斯發覺小亨特的情緒外露很多——是啊,是該放鬆下來,所謂的詛咒變成了莫須有,當年被逼走的人現在成了謀殺案的主謀,再也翻不了身,不管過去是如何的,有什麼罪孽,也擔不到小亨特身上,他是該放鬆。

  「比起詛咒,我和我的朋友更加懷疑是疾病,」福爾摩斯並不想要解釋過多,顯然的,小亨特也不需要這份解釋,福爾摩斯看著管家匆匆把餐盤端了上來,點頭道謝,「說起來,我的朋友已經被無罪釋放,我想問他是否回到了這裡?」

  「和他的表哥一起回來了,」小亨特這才想起來,「他說不得不提前離開,說等你回到倫敦,他會去找你。」

  福爾摩斯有些放不下心,害怕西西莉被別的人帶走,試探地問道:「他的表哥?你能形容一下……?」

  「萊斯利·希爾維斯特先生,」小亨特倒是沒有不耐煩,「個子和您差不多高,身材也同您相仿,我沒仔細看他的臉,不過我看到了他的大拇指上的戒指,還有他手杖上的家徽——您放心了嗎?」

  福爾摩斯笑了笑,沒有再問下去。

  來時兩人,走時也只有他了。

  案件結束,福爾摩斯也沒有了待下去的必要,他也沒興致繼續待下去了,便同亨特告了別,當日下午的火車已經錯過,他準備先到鎮上,趕次日下午的火車。他先去了趟湖邊,同布朗斯先生打了個招呼,之後借了亨特莊園的光,叫了馬車,去了鎮上。

  他養成了開口就要喚她名字的習慣之後,再一個人呆著就顯得有些冷清了。

  關於希爾維斯特,他還有許多要想的,還有許多想說的,他想說她在獄中那一段推測實在是驚豔,他幾乎可以看見她未來在學術界大放異彩的模樣了,又想說希爾維斯特果然是一位勇敢冷靜的朋友,即便突生變故,也不見絲毫慌亂——他意識到,自己對於希爾維斯特的關心有些越界了。

  可是那對於一個朋友來說,似乎又沒有什麼值得指摘的地方?福爾摩斯不那麼確定,他對於旁人的情感看的實在清楚,但是到自己身上,似乎又看的太過簡單。

  他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是時刻考慮著性別的差異而去想東想西的。或許他本來就有些別的想法……

  回到希爾維斯特莊園,西西莉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裹胸拆了把一身行頭都給卸掉換回了純棉的睡衣,吃的也不管先就去睡覺。萊斯利看著她也覺得好笑,由著她去了。

  在家裡休息了兩天,西西莉在第三天才看到了格林村的事情登了報,占的版面不大,也不顯眼,版面更大的是最近在倫敦城市銀行附近發生的一起謀殺案——西西莉猜測福爾摩斯若是現在回到了倫敦,大概會對這個案子感興趣。

  報紙上給西西莉親身參與的這起案子命名為《疾病,詛咒還是謀殺?格林村探秘》,感覺也不是正經報導,跟故事會似的。大致說明了格林村詛咒的事情以及克林姆夫人毒害丈夫的始末,提出格林村的詛咒並未完全解決,克林姆夫婦拒絕承認毒害村民,蘇格蘭場也並無證據,一位來自劍橋大學的醫生提出了一種被稱為遺傳病的可能,是目前為止最被支持的理論。報導在最後感謝了由倫敦抽調過去的探長格蘭特(用了五句話描寫他的才能)以及無償協助辦案的偵探福爾摩斯先生(只提了一句)。

  西西莉看著報紙覺得有些好笑,那種久違了的感覺又出來了……感覺手上拿著的報紙是《福爾摩斯探案集》的周邊似的。她是不是該收藏起來這份報紙呢?而且,雖然沒有提起她的名字,這也算是他們倆頭一回在報紙上同框吧?

  想著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她發現自己好像是錯過了挺多福爾摩斯的新聞。

  萊斯利出去工作了,西西莉一個人在家呆著,索性就開始研究遺傳相關的文獻,這年頭文獻不如後世好找,她不得不花點功夫,甚至還要拖著自己不斷掉血量的身體跑圖書館——好在她能男裝出門,這年頭對於上流社會的姑娘限制頗多,理論上她是不能在沒有年長女性或者監護者的陪伴下出門的,她也不想淌著血去查文獻,好在還能扮男裝,掉血量比較小的時候男裝出門……如此就方便不少。

  當然了,貝克街離圖書館不算特別遠,西西莉看完書之後會去貝克街那繞一圈,以確定自己的朋友是否回歸,她的心裡七上八下,猶猶豫豫還是沒有確定自己是不是要坦率告知對方自己是西西莉,還是如同哥哥所說,既然福爾摩斯選擇看破不說破,那她只要順從就好。

  她拿不准,但她知道自己不想再這樣提心吊膽被當成騙子了。

  福爾摩斯就在西西莉到家的第二天回到了貝克街,只是巧的是,如同西西莉的預料,他在看到城市銀行附近的案件之後就實在坐不住了,之後也先就不去管什麼朋友了,興致勃勃地又跑到了案發現場。

  這就導致西西莉見到的貝克街221b的燈一直滅著,叫她以為他一直沒回來。

  西西莉是第二周發現221b的燈亮起來的,那天她終於找到了孟德爾的論文完整的複刻檔,坐在臨時雇傭的馬車上,叫馬車夫臨時繞了個圈。

  221b的燈是亮著的,而顯然,福爾摩斯先生就坐在窗邊,西西莉不太確定他能不能看到自己,但是西西莉能看清他的剪影,他拿著煙斗,煙斗或許是靠近他的唇邊的,又或許只是光影的遊戲。

  她本來應該上去的,最後她還是慫了,手杖在馬車上敲了敲,馬車再次行進,這次的目的地是希爾維斯特莊園。

  「今天回來的有點晚?」萊斯利這天回的早,「借到了你要的書嗎?」

  「不是書,是論文,」西西莉下意識地回答,「我今天從貝克街過了一下。」

  「哦喲,很老實啊,」萊斯利拉開椅子懶洋洋地靠著,整個人的坐姿歪的不成樣子,「坦白了?肯定沒有,你在遇見他的事情之後都別的格外膽怯,雖然你再三跟我強調你和他是朋——」

  「哥哥!」西西莉沒好氣地喊他,「你能不能少拆一次台。」

  「不行,」萊斯利哼哼道,「關於歇洛克·福爾摩斯的事情,我能拆一次是一次。」

  48.

  萊斯利預備去約克郡考察三天,西西莉趁著這個時候再一次跑到了貝克街。

  這次她是專程來找福爾摩斯的,她的心裡打過了腹稿,甚至已經想好了自己應該站在什麼位置,這樣說完之後可以開門就跑,以免要面對後續的尷尬場景。

  貝克街依舊是那條貝克街,西西莉想不起來它在後世變成了什麼模樣,她猜測,地上的污水大概是沒了,或許比現在她看到的模樣還要擁擠一些,因為會有不少人慕名來參觀福爾摩斯的博物館。當然了,下面的服飾店不會再賣著充滿維多利亞時期風格的衣服。

  西西莉在服飾店駐足,多看了一些時候。

  這個年代對女性的要求是什麼?

  她努力回憶這具身體所見過的那些貴婦,嬌小姐們,其實她自己本身也是在這樣的女性之中成長起來的吧。她們被要求做到純潔而精緻——西西莉時常想,或許不管是哪個國家,都經歷過一個把女孩子打扮成洋娃娃的階段,就算在這個由女性主權的時代也無法避免,或許即便在王座之上,女王所面對的一切也是束縛。或許某些事情就必須是女性完成的,不管是用穿衣來彰顯自己的權利還是其他,西西莉記得,維多利亞女王認為服飾能夠彰顯一個人內心的狀態,所以這個年代對於著裝的要求也是十分嚴格的。

  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當然了,女性在外觀打扮上的要求顯得更加嚴苛——維多利亞女王自己引領了束腰帶的潮流,這畢竟是西西莉始終不願意接受的。楚王好細腰……而她卻不以細腰取悅別人。

  可是此刻,此刻她看著商店展櫃裡層層疊疊的白色蕾絲和恰當點綴的米色飄帶,才發覺自己原來是嚮往過這種美麗的。

  她才發覺自己在這樣的店門口站的太久了,好像有些格格不入,終於走到了221b的門前,揚起手杖,輕輕地敲了敲門。

  「哪位?」

  她聽見了哈德森太太的聲音,奇怪的是,明明她只同哈德森太太說過那麼一次話,現在卻覺得很熟悉似的。

  「哈德森太太,是我,希爾維斯特。」她稍微提高聲線,仔細聽,她能聽見哈德森太太的腳步聲。

  門打開了。

  「希爾維斯特醫生,許久不見,您看起來起色好了不少,」哈德森太太的臉有點圓,笑起來如初見般親切,「快請進。」

  「福爾摩斯先生他在嗎?」西西莉頷首,由著哈德森太太把她的大衣和帽子、手杖收起來。

  「最近不是城市銀行附近出了一樁謀殺案嘛,」哈德森太太幫西西莉拿著東西,又引著西西莉上樓,「他可樂壞了,他這個人啊最討厭閑著,和您一同遊玩回來之後,他坐在會議室裡抽得滿屋子煙味……要我說,他早期搬過來的時候,還是個熱愛學業的年輕人呢,現在倒是變得沒案子就不行了似的。」

  哈德森太太打開門,又皺了眉:「天哪、咳咳,他今天抽了煙又不開窗戶!」

  西西莉強忍著咳嗽的欲望,沒有開口,倒是哈德森太太已經習慣了似的,先去開了窗戶,又把西西莉的衣帽掛好。

  「福爾摩斯在學業上的成就也是令人難以望其項背的,」西西莉沒有提關於煙的話題,而是適時稱讚了自己的朋友,「人各有志,他既然喜歡,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也是很好的。」

  只是她的聲音被熏的有些沙啞。

  她心裡想的是:和福爾摩斯出去遊玩那麼久,福爾摩斯幾乎都沒怎麼抽煙,可把他憋壞了吧……還是他背著自己偷偷抽煙了呢……

  「大概只有您這樣理解他的人才能被他視作朋友吧,」哈德森太太想了想,把窗簾拉的高了一點兒,讓這個房間亮堂了不少,「他今天早上吃了早餐就不許我打擾,午餐時間前告訴我說他想明白了,就急衝衝跑了出去,大概是破案了,還說過要回來吃晚餐的,如果不嫌麻煩的話,您可以稍微等等,我為您準備些吃的。」

  西西莉斟酌了一下,明天她也不太好出來了,最好今天一併解決,儘管忐忑,但是早死晚死都是死,不若就在這裡等著吧:「那實在是麻煩您了,請問這裡有酒嗎?」

  酒壯慫人膽,想喝。

  哈德森太太愣了愣,大概是沒料到眼前的紳士竟然偏好杯中物。

  「出去遊玩的時候,福爾摩斯先生曾跟我提過,您時常從一家店買一些葡萄酒,據說味道也十分不錯,我實在是有些好奇了,」西西莉趕緊解釋,「如果我的朋友沒有來,能否請您幫我買一瓶,我好帶回家品嘗?」

  哈德森太太立刻了然地笑起來:「其實福爾摩斯先生不太愛喝酒的,他嫌棄酒精讓他變得遲鈍,不過偶爾還是碰一點兒,樓下佈雷斯家的葡萄酒釀的極好,我待會兒給您帶兩瓶上來。」

  西西莉摸了摸口袋,她總是備些錢在手上的——她給了哈德森太太,又道了謝,才看著哈德森太太離開。

  那種朝聖的心情已經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在她眼裡,福爾摩斯大概也只是世上一員,當然了,他也不是那麼普通的一員。西西莉的心情矯揉了一些詭秘的沉重與輕鬆,她仍舊是沒有坐在看上去福爾摩斯會坐著的那張沙發上,而是選擇了窗邊的凳子,她能看見哈德森太太提著裙擺往街那邊走,大概是要到斜對面的小鋪裡去,往下看能看到一些乞兒,他們沒有很密集地聚在一起,而是三三兩兩分開,她甚至看到一個小姑娘正貼在對面的商店櫥窗邊,注視著她剛剛對著發呆的那件裙子。

  西西莉幾乎忘記了,其實倫敦的街道到處都是污水和泥濘,華美長裙的裙擺,從來就很難一乾二淨。

  烏雲慢慢掩蔽了天空,西西莉突然希望下雨了,如果下雨的話,福爾摩斯回不來,或許她又能拖過一天。

  腳步聲響起,西西莉知道這一定是屬於哈德森太太,她能很輕易辨別出福爾摩斯的腳步聲,有時候,他平時在外喜歡大踏步走,身體微微前傾,走出來的腳步聲帶著一種不容錯認的底氣,而上下樓梯的時候則腿腳靈便,噠噠噠像是疾跑的小馬。而顯然這不是福爾摩斯的腳步。

  哈德森太太帶上來了兩瓶酒:「您現在要不要開一瓶?我替您買了一些餅乾——現在是下午茶的時間,不過您既然想要喝酒的話,那麼就用酒替掉茶……啊,那看起來確實有些不倫不類。」

  「沒有關係的哈德森太太,」西西莉趕緊把兩瓶酒接了過來,放在窗邊案幾上,「這樣也很好,我這些天一直忙著寫論文,或許此刻能借著您帶來的美酒放鬆一下我衰弱的神經——這樣很好。」

  哈德森太太和善地笑著,她總是用這樣的眼神看待福爾摩斯,就像是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樣,現在她用同樣的眼神看待西西莉。

  這讓西西莉感到一些溫暖。

  「酒可是要少喝一些的,」哈德森太太一邊說,一邊替西西莉把酒瓶打開,倒入杯中,「我知道您是比較克制的類型,至少會比福爾摩斯先生好很多,您要是也在這方面肆意,那麼我真擔心福爾摩斯先生的交友了,他自己是個煙鬼,總不至於交個酒鬼朋友。」

  西西莉被哈德森太太的言辭逗笑。哈德森太太又念叨了幾句注意身體的事情,才把起瓶器收走,到了樓下。

  看著杯中深紫色的液體,西西莉陷入了糾結。她本來就不愛喝酒,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喝,那次在格林村,好像也沒喝多少,就有些上頭了。她小心地轉了轉杯子,然後嘗了一小口。

  嗯……?有點好喝哦。

  西西莉的眼睛亮了亮。

  那……再來一口?

  她已經記不得自己喝了幾口了,其實可能沒喝多少,本來說是酒壯慫人膽,結果她確實膽子大了——因為她幾乎忘掉了自己是要來做什麼的了,腦子裡暈暈沉沉地在想格林村的事情,又開始慢慢想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去哪裡。

  她有些困頓,在桌上趴了一會兒,卻因為這麼睡著脖頸實在不舒服,又坐起了身。

  嗯?我在哪裡?

  她往外看,唔,是街道,往裡看,好熟悉。

  見過好多次這樣的佈置了,不過好像不太一樣,西西莉歪了歪頭,一眼認出了那把椅子。

  哎?那是福爾摩斯同款吧?

  她的心裡冒出了奇特的笑聲,太快了,她自己都沒捕捉到是誒嘿嘿還是嘻嘻嘻。

  夢見了福爾摩斯博物館!開心!西西莉站起身來,她全然不知自己的動作已經是有些虛有些歪的了,甚至差點帶翻了那個杯子。

  到了福爾摩斯博物館要幹什麼?她迷迷瞪瞪地想,要幹什麼來著?

  那張椅子就在那裡,西西莉好像看見了福爾摩斯先生腿膝著在椅子上思考,可是眨了眨眼睛仔細看,又不見了。

  嗯,她知道了。

  作者:孤島小鯨魚

  首發:晉.江.文.學.城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

  其實沒有刻意想要斷章,但是差不多就這樣斷了(說起來我自己都不信)

  好了好了明天是三合一最後一彈了,我差不多也到頭了emmmm

  累死我了

  談一會兒戀愛吧,離最後一個案子好像還有些遠。

  話說你們要不要猜猜西西莉想幹啥?

  話說馬上要恢復日3k……有點擔心你們心理落差太大……


第四十七章 episode.47

  「希爾維斯特醫生來找你了, 」哈德森太太本來窩在椅子裡有些困, 聽見開門聲就精神了, 「天哪我居然睡過頭了……我替你們準備了晚餐, 希望現在不要太遲餓著了您的客人,我現在就去熱熱。」

  福爾摩斯隨意地點了頭, 心裡不知怎麼就有了些忐忑,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一點期待。這樣的情緒於他而言十分少有, 他在捕捉到自己似乎有些變快的心跳之後自己也是一愣。

  他上樓之後先敲了敲門。

  沒人應答。

  福爾摩斯皺了皺眉, 轉了一下門把手,門徐徐打開,吱呀聲都很輕微,燈光昏黃,房間裡充滿溫暖的色彩, 他一眼就看見了她。

  她把鞋子蹬掉了, 這讓她的腳原有尺碼暴露了出來, 他早就該知道她手腳都十足小巧的——她窩在他專屬的那張沙發上,手抱著膝蓋的動作有些放鬆, 腳已經踩到了沙發的邊緣快要滑掉, 頭髮已經亂了,臉也有些紅, 伴隨著輕微的,撓耳朵的細細呼吸,她睡得整個人都懵懵的,看上去很呆。

  他幾乎想要笑。

  可愛——這個詞, 在他腦海裡第一次被用來主觀的形容一個人。

  或許是第二次,她上一次喝醉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

  又或者他早就有這樣感覺了,在她以為自己身份捂得嚴嚴實實,卻又有時候忍不住緊張的時候,在她手舞足蹈講著自己見解的時候,在她努力誇他卻又覺得自己是不是說太多的時候。

  他或許那個時候就用過這個詞的。

  他一眼就看出來她是喝醉了,儘管室內沒什麼酒味,桌上也只擺了兩瓶酒,其中一瓶開了封,連四分之一都沒喝掉,杯中還有一些未盡的酒渣。

  酒量真的不好呢,他想,上次在酒吧也沒喝多少,這次也是。

  他偶爾也只喝些這樣的酒,度數不太高,不至於麻痹他的神經,他知道那酒度數不高的。

  真是,希爾維斯特對他真是,過分的,沒有防備了啊。

  福爾摩斯沒注意到自己的笑意已經太明顯了,或許他對她也是過分的沒有防備了。

  如果現在直接叫醒她的話,她會被嚇一跳吧,福爾摩斯相當好心情地想著,他突然想起了當初還在學校的時候,她就坐在天臺門口睡著了,他叫醒她的時候她就像是炸了毛的貓似的幾乎要跳起來。

  還有之後一系列的,像個鐘擺掛在牆邊努力蹭上去的樣子還有突然失去了邏輯的異想天開。

  而他有了一些惡趣味。

  「希爾維斯特。」他推了推她的肩膀。

  西西莉睡得腦子糊成一坨,又覺得臉上發熱得很,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叫自己。

  「我還想睡。」

  她小聲道,就像是賴床的孩子,就像是小貓還在撒嬌。

  福爾摩斯愣住了。

  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以女性的聲音同他說話。

  他覺得有些熟悉,而這份熟悉並不是說女性的聲音同她平時使用的男性聲音的相似而是……他確實聽過這個聲音。

  其實他知道的,他知道希爾維斯特今天過來會想要談什麼,在波茨鎮的時候她就已經洩露了她自己的秘密,在那個時候她就告訴他,想同他談談。

  福爾摩斯沒有再叫醒西西莉,他從房間裡拿了一床毯子出來,給西西莉蓋著,又看西西莉的脖子歪著實在是很難受的模樣,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把她抱了起來,挪到了長沙發上。

  很早以前,他把她拎上屋頂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她其實很輕。

  之後,他下了樓。

  「福爾摩斯先生?」哈德森完全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在廚房看見福爾摩斯,平時他是從來不往這裡來的,他更喜歡直接在房間裡扯著嗓子喊她——福爾摩斯明明是個勤快的人,但在這種小事上幾乎是懶得出奇。

  「先停一停吧,」福爾摩斯歎了口氣,「希爾維斯特醫生最近或許是太累了,在沙發上睡著了,或許晚餐得稍微晚些。」

  哈德森太太趕緊應了好,把與廚房格格不入的紳士推了出去,福爾摩斯也順其自然地出去,想了想,還是回到了樓上,這次他開門的動作比上次更輕,但還是驚到了西西莉。

  他看著她像個小動物似的,把自己團了起來,緊緊地抱著毯子。

  他發現了她這個習慣,之前在萊恩家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她睡覺的時候總喜歡把自己窩的小小的。

  時間又過去了半個小時,福爾摩斯意識到不能再放任自己的朋友睡下去了,儘管希爾維斯特現在面上是個男性,但是夜不歸宿始終是不好的,他親自下了樓囑咐哈德森太太重新熱菜,才又上樓。

  他上樓的時候發現希爾維斯特又跑到了他的沙發上,又窩成了原來的姿勢,區別在於還抱了一條毯子。

  福爾摩斯忍俊不禁,想著哈德森太太應該不會花很多時間,索性沒有再去挪動西西莉了,而是找了本書慢慢地翻看起來。

  西西莉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裡自己拽著裙子在一路狂奔,腿上涼嗖嗖的,都快麻了,她這才慢吞吞地轉醒,發現自己腿麻著實在是太正常了,這樣坐著,也難怪小腿會麻。

  她為什麼坐在這裡來著?哦,她以為自己是在貝克街的博物館,所以迫不及待地模仿了一下愛豆的坐姿_(:зゝ∠)_她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呵欠。

  她把毯子弄掉之後腳就放了下來,嘶地一聲抽了口氣彎下腰按了按自己的小腿,茫茫然地看了一下自己身上,多出了一塊毯子,然後又環視了一下四周。

  恰好沒看見就坐在她身後的福爾摩斯。

  「看起來你沒注意到我,希爾維斯特。」福爾摩斯壓著笑意。

  西西莉脊背一僵,幾乎不敢轉頭看:「啊……抱歉,我大概是睡著了的。」

  福爾摩斯唔了一聲:「大概是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應該是叫過你的,可是你睡得太舒服,甚至不願意睡到長沙發上去,非要在這裡坐著。」

  西西莉:……沒臉見人了,要不我還是下次再說吧……?哦對了我要說什麼來著?

  因為酒精而有些遲鈍的大腦終於在正軌上轉動了,西西莉整個人顯得更加僵硬不自然,她回過頭,看見福爾摩斯先生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之後就更不知如何開口。

  福爾摩斯挑了挑眉,主動找了話題:「聽說那天你的表兄專程去波茨鎮接你了?」

  西西莉懵了半秒,才想起福爾摩斯說的是什麼:「嗯,是,我一個人在那裡他不放心。」

  福爾摩斯還想再說什麼,沒想到希爾維斯特突然站了起來。

  「福爾摩斯先生,」她用的是男聲,「您早就看出來了吧。」

  福爾摩斯隨之站了起來。

  那股酒勁還在腦子裡橫衝直撞,酒壯慫人膽,真的壯膽,西西莉覺得自己難得這麼痛快——真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澹的人生——反正她現在覺得不就是女孩子身份坦白一下嗎反正福爾摩斯早就看出來了。

  當斷則斷該說就趕緊說。

  「我說我是……我是女孩子,」哎說出來第一句之後就好了很多,西西莉加快了語速,「其實我猜到您或許早就看出來了,或許您還會覺得很滑稽,我那些自以為是的偽裝。」

  她說話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但是莫名地又很清晰。

  「我不喜歡說謊,但是你知道的,這個年代的女人們不可能擁有自己的事業,尤其是如果家裡沾上了上流社會的邊,連單獨出門都很麻煩,」她目光明亮,竟然像是全然清醒,「我其實沒什麼很大追求,就對那麼一點點事情感興趣,對於醫學,還有您所做的一切,我發現我好像是喜歡冒險的,所以我才喜歡您。」

  她說的有些不管不顧了,她都沒注意到自己說的「所以我才喜歡你」這樣的話會不會太曖昧——她幾乎沒有給福爾摩斯插嘴的機會,這在他們的相處中幾乎是十分罕見的。

  「我想當醫生,所以我不得不成為一名男性,後來和您成為朋友,這是巧合,我知道我的身份不管和誰……反正就是,離得越近,就越容易被拆穿,我把您當做朋友,我知道,您一定看出來了,只是沒有拆穿,」西西莉本來流露出來的笑意又突然消失,「只是我不喜歡撒謊,不喜歡那種拙劣的偽裝了……我實在是很想告訴您我原本的姓名,但是實在是擔心我唯一的朋友因此對我改觀——我知道您看出來了,所以我只想懇求您……我不想說謊,但我也不想讓您知道……我……」

  她很少這麼快說話,說的時候有些音有些含糊,讓她看起來像是個失卻了冷靜的勇士,卻又讓她顯得有些脆弱。

  幾乎就在西西莉說這樣的話的同時,福爾摩斯一直避免沒有去想過的問題就這樣被提到了眼前,之前他刻意沒有去看過的答案也就這樣不得而知了。

  他十分點到為止地思考過這種可能,但是很快被他拋棄,究其根本,無非是他自己不願意想下去罷了。

  福爾摩斯覺得眼前人毛都要炸起來了,整個人都僵了,他想張口安撫,卻又發現,自己似乎在這一刻也亂了陣腳不知該如何開口。

  「如果增添了困擾十分抱歉,我知道如果不說破繼續當朋友是最好的選擇,但是……」西西莉的聲音盡于未完的心意,「可能是我比較自私,我不願意做背負謊言的人……我是說,我不應該推給您去……」

  篤篤篤,是敲門的聲音,西西莉發現自己竟然忽視了哈德森太太的腳步聲。

  「請進。」福爾摩斯揚聲道,他寄希望于哈德森太太的一頓晚餐能讓他和他的朋友都冷靜下來。

  西西莉快步走到了門邊,替哈德森太太拉開了門,之後自己反手就從後頭的衣帽架拿下了自己的大衣和帽子,急匆匆地就要離開:「十分抱歉哈德森太太,我可能無福享受您提供的晚餐……我得回去了,實在是太晚了。」

  哈德森太太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那位一向舉止從容的紳士跟一陣風似的刮了出去,絲毫不見醉酒人的不靈便。

  福爾摩斯幾乎沒有遲疑:「哈德森太太,晚餐先放在桌上我馬上就來——」

  他側身避開哈德森太太就追了上去,他剛下樓就看見希爾維斯特已經上了馬車,她幾乎是跳上去的——而馬車已經行駛——他甚至完全可以猜測希爾維斯特應該是許諾了不菲的小費,好讓馬車夫用最快的速度離開。

  夜幕將臨,福爾摩斯本就不放心西西莉一人在外,更何況她現在還不太清醒的模樣,福爾摩斯回頭看了一眼樓上亮著的燈,幾乎不作猶豫,攔住了下一輛馬車,報了希爾維斯特莊園的地址——萬幸他還記得:「請您快一些,多謝。」

  48.

  西西莉整個人都癱在馬車上。

  媽耶,她都幹了些什麼。

  這會兒涼風一吹她終於徹底清醒了。

  真是美滋滋。

  在221b先是喝醉,然後爬到了福爾摩斯的沙發上蹲著cos人家招牌姿勢,醒來之後不由分說就是一頓邏輯淩亂狗屁不通的辯白,然後就落荒而逃了?

  藥丸。

  她抱住了頭。

  藥丸。

  炸裂。

  西西莉心裡覺得慘兮兮的,喝酒誤事,絕對誤事。

  不過那個,酒的味道其實還蠻不錯的嗯……好像忘記帶回來了。

  唔?下雨了?西西莉感覺到有些雨絲飄在了臉上。

  哇,真是的,話說下雨是渲染了什麼情緒來著?離高考都好多年了,閱讀理解忘了個精光。

  閱讀理解又是什麼?

  她撓了撓假毛,然後悚然意識到一個事實。

  她好像,慢慢地把以前的事情忘記了。

  下了車之後,她慷慨地給了馬車夫小費,之後冒著雨就沖進了莊園,管家先生注意到了西西莉,趕緊撐了傘,以免她在從門口到屋內的路上被淋成了落湯雞。

  福爾摩斯到莊園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西西莉冒雨跑進去的樣子,在莊園門口停了停,馬車夫問他是否要下車,他才道回到貝克街去。

  「天哪,你是和希爾維斯特醫生吵架了嗎?你們倆看起來可都不像是會為小事情吵架的類型,」哈德森太太趕緊把福爾摩斯冒著濕氣的大衣收了起來,「希爾維斯特醫生回去了?看樣子這飯我還得再熱一遍。」

  「不用了!」福爾摩斯猝然道。

  哈德森太太嚇了一跳。

  福爾摩斯又放緩了聲調:「我是說,還沒有多久,應該不用再熱了,我現在就吃晚餐。」

  之後他什麼都沒說,回到樓上去了。

  希爾維斯特——或者說是西西莉·希爾維斯特喝過的酒和酒杯還放在桌上,福爾摩斯看了一眼,把那瓶未飲盡的酒拿到了餐桌上,隨手取了一隻茶杯倒了一點兒。

  酒精濃度低到可以忽略不計,她是怎麼醉的?

  他的心思有點亂。如果說,在希爾維斯特眼裡她那樣的行為是欺騙,是對朋友不忠誠的行為,那麼他看穿卻不拆穿,並且也從不嘗試疏遠,也是不忠誠吧——他自己本身也不想打破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所以故意裝作不知道,甚至連行為舉止也不加以收斂。

  或許對他來說,留下她更加重要一些。

  可能是因為長期的忙碌,以及自己的回避,福爾摩斯竟然從來沒考慮過希爾維斯特就是那位西西莉·希爾維斯特的可能,事實上,西西莉·希爾維斯特小姐的形象在福爾摩斯腦海裡早就已經淡去,他們之間幾乎是沒有交集的,只有兩次。

  一次是希爾維斯特小姐被綁架。

  福爾摩斯對整個過程記得不是很清楚,當時他也是誤打誤撞地目睹了有三個人在巷子裡攔住了希爾維斯特家的馬車,馬車裡的姑娘不知情形尖叫呼救隨即被打暈,福爾摩斯那個時候格鬥還只是個半吊子,對方有三四個人,他不敢貿然出現。他記得自己兄長的朋友恰好就是希爾維斯特當任家主,並且猜出了馬車裡姑娘的身份,於是他跟蹤那三個人到了布萊克斯頓路的一幢小樓,並就近拍了電報給希爾維斯特家。

  緊接著他返回,詢問房東有沒有空的房子提供出租,他看到了入住檔案上寫明瞭有兩間空屋,但房東卻說沒有空的房子。判斷出房東在說謊的福爾摩斯給了點錢,請求對方稍微收留他一會兒,讓他等待他的同伴陪他一起去看別的房子。

  趁著房東去給他倒咖啡的時候,福爾摩斯搞清了希爾維斯特小姐被囚于哪個房間。

  等了十分鐘左右,福爾摩斯假裝不耐煩地告辭,之後就帶著希爾維斯特家的家僕沖了進來,直接救出了被關在房間裡的希爾維斯特小姐。

  真的沒什麼印象——希爾維斯特小姐被蒙住了眼睛,堵住了嘴,福爾摩斯替她鬆綁的時候她當即就哭了出來緊緊擁抱她看見的第一個人,一直嚷著很疼,直到她看見自己的兄長之後,便又顫抖著投入兄長的懷抱裡了。

  他確實記不得這個人,儘管嚴格意義上說,她是他直接救出來的第一個人——沒有什麼推理或者什麼技術含量,只是恰好碰上了。

  再之後就是拜訪希爾維斯特家的時候,那位小姐在餐桌上一直晃神膽怯的模樣,還有就是魯莽的求婚。

  他眼裡的希爾維斯特小姐應該是一位有些膽怯,過分纖細敏感卻又有些不諳世事的魯莽的姑娘,但是他的朋友希爾維斯特卻不是。

  他……她,她……

  他幾乎可以把所有形容朋友美好品質的形容詞用在他的朋友身上,而這一切,他並不像歸於求婚未果之後的追求,他也確信,她絕非會如此行事的人。

  一個模糊的影子悄然重疊在了他腦海裡已經清晰立體的形象之上,福爾摩斯意識到,自己在對待希爾維斯特的事情的時候,未免太過草率,也太過感情用事了。

  西西莉回到家裡之後感覺整個人都不太好,那種很燥熱的情緒冷靜下來之後,就像是本身充滿了整個房子裡的空氣被凝結成了液體,剩下的全是真空。又像是氣球終於戳破了一個洞,不但癟了下去,甚至開始皺巴巴無法復原了。

  她不知道福爾摩斯會怎麼看待她,其實她還是抱有一些不切實際的期待的,比如在她戳破之後,他仍舊把她當朋友——又或者多了很多顧慮,讓他決定就這樣淡去。

  不管怎麼說,這一步是她邁出來的,結果也理應是她承擔,好的壞的都是。

  從某一角度來說,既然空蕩蕩了,那麼也就輕鬆了吧。

  她遏制自己不要再去想,自己想的再多也沒有什麼用處,新的學期馬上又要開始了,她還是得快速投入到學習中去。

  ——等等,她當初,為什麼要向福爾摩斯求婚?

  那種類似於酒醉的鈍痛感又擠到了腦子裡,西西莉回到房間把假髮揪掉,拿出了日記本。

  ……愛豆?偶像?

  她咀嚼著自己日記本的用詞。在她突然回憶起自己日記本上用奇怪符號寫的東西是什麼之後,她這才慌張地意識到——自己已經快要忘記了。

  真是瘋了。

  她愣愣地看著日記本上的中文字體,然後又跑去翻自己的書本、筆記。

  「小姐,發生了什麼?」僕人敲了敲門。

  西西莉極力鎮定自己:「不,我只是在找我的筆記。」

  「需要幫助嗎?」

  「不用了,多謝,我快找到了。」西西莉拒絕了用人的要求,又翻了一會兒。

  她不想要放任自己忘記啊。

  49.

  或許是萊斯利已經知道西西莉找福爾摩斯攤牌過,整個暑假,萊斯利並沒有再和西西莉提到關於福爾摩斯的事情,而西西莉也顯得十分自然,似乎不是太在意——除了平時看看小說之外,就是寫論文了。

  1847年,簡愛橫空出世,直到現在還沒有消弭其熱度。它的男女主角突破了以往人們對男女主角的認知,而更重要的是,這之中的平等思想——簡愛那一番告白的言論被評論家們稱為「女權宣言」。

  西西莉在自家書架上看到這本書,竟然有了一種久違了的感覺,她花了一點時間想起來,這本書是萊斯利送給她的——那個時候她好像還沉迷于公主與騎士的小說,《簡愛》讓她那種不理智的浪漫主義消沉了下去,她才慢慢嘗試改變。

  是什麼時候開始?

  西西莉腦袋有點疼,她說不太清楚,就好像記憶被挖去了一塊,又被另一塊更大的記憶填充,現在那塊更大的記憶逐漸消散了,原來的漏洞就慢慢顯露出來。

  本來想翻翻自己的日記本,想想還是作罷,西西莉自己清楚自己有多懶,在書邊做個筆記已經是頂天了,寫日記?真是想都不要想。

  忘記福爾摩斯是件挺難的事情,所幸西西莉也沒有想過要忘記,只不過她覺得自己不能太執著。在她拿上手術刀的時候,她的導師告訴她,在沒有結束之前,你一定要堅持,只要沒有結束,就還有希望,但是結束之後,不要有太多執念。

  她記得很清楚,包括以前上課的時候老師也說過,要記得看開,如果要當外科醫生,或許你手下逝去的生命會比活下來得多,但是要記住,不要被絆住腳不能向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更多的人活下來,只要你還能工作,病人就還有希望。

  西西莉不敢保證自己能全部做到,但是她會努力的。

  她本來想寫信給福爾摩斯,給他看自己的論文初稿,她以格林村為藍本分析了「遺傳病」這個概念。

  但是那封信終歸還是沒有寄出去,謄抄好的論文初稿,還有仔細斟酌過用詞的簡短信件和特意準備的精美信封,都被收納在那個小盒子裡,掛了鎖,放到了書桌抽屜的最深層。

  暑假末的時候,蘭開斯特·大衛斯再次上門拜訪,這一次,萊斯利沒有讓西西莉出房間,兩人在書房裡談了整整一個下午,大衛斯連晚餐都沒留下來吃,直接離開。

  之後,又開學了。

  西西莉回到了教會醫院,這是她最後一年的學習,這一年她的時間更加緊迫,除了要幫導師抄病例之外,還總是跟在手術臺邊學習,時常要去病房查房,有時甚至還能碰一碰手術刀。對於她來說,這是她自己選擇的事業,而擁有自己的追求,是讓她擺脫想要成為某個人附庸想法的最好辦法。

  她想過要成為福爾摩斯的助手的,但那僅僅是想過。不過,反正都結束了,不管是友情還是什麼,能留下美好的記憶已經是沒有遺憾的了。

  也就是在她全然放下的時候,她竟然從自己的盒子底下找到了一條手帕。

  欸……

  手帕都有一些泛黃了,西西莉記憶裡自己是沒有那麼一條手帕的。

  她花了一點時間想起來,這條手帕已經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了,那個時候她才剛認識福爾摩斯吧?居然忘記還了。

  有點兒好笑,但是這個時候好像還給人家也沒什麼意義了,她想了想,仍舊還是收了起來。

  反正他大概也是記不得的。

  距離他與他的朋友分別已經一年有餘,偶爾福爾摩斯還會想著要給朋友寄信,提一提他近來遇見的案子。快樂有了人共同分享,快樂也就加了倍,福爾摩斯在這樣的日子裡百無聊賴的時候撿起了抽煙的習慣。

  其實他大學的時候就多少抽一點,一開始是學校某些場合本就不能抽煙,他也沒什麼癮頭,後來是同希爾維斯特在一起的時間多,他知道對方不喜歡煙味,自己也沒有那麼大癮,也就一直壓著。這會兒除了案子之外也幾乎不再與別的人打交道了,提琴還有煙斗就一起撿了起來,也算是聊以慰藉吧。

  耶誕節的時候,福爾摩斯跑到了他哥哥的公寓裡慶祝聖誕。

  邁克羅夫特公寓的隔音不算太好,坐在上頭能聽見下面音樂盒的鈴兒響叮噹的聲音,還有些小孩子在鬧,但具體說了什麼,倒是聽不太清了。

  「我沒想到你倒是會自覺地跑過來過耶誕節,」邁克羅夫特胖了一圈,脖子上的肥肉看起來都有些顫了,他揉了揉承受著他重要大腦的脖頸,把窗簾拉開,「外面挺熱鬧的,不是嗎?」

  「我更驚訝地是你居然會在房間裡放聖誕樹,這可不是你的風格——這是友人送的禮物?如果是同事或者別人送的禮物的話你可不會帶到家裡來。」福爾摩斯也難得顯得有些懶散,連日奔波,他確實有些疲累了。

  「你知道是誰送的。」

  福爾摩斯挺不喜歡他哥哥這樣笑的,總帶著一些故弄玄虛的意味——他承認自己的兄長在頭腦上確實比自己高明,但是這種笑容總讓他想照著自己哥哥的下頜骨來一拳。

  最近一年尤甚。

  「格萊斯頓要倒臺了?你這麼高興。」福爾摩斯避開了那個話題,轉向了他哥哥的領域。

  「唔,真是難得,我以為你的政治常識早就已經丟到垃圾箱裡了——」在看見自己弟弟沒好氣的眼神之後,邁克羅夫特笑了出來,「好吧,看來你今天剛看過報紙?」

  雖然說是疑問,但是他也沒想過等著福爾摩斯的回答,反正福爾摩斯也不會回答。

  以邁克羅夫特的財力,不管是住什麼樣的地方自然都是可以有的,只是他不喜好同僕人一道生活,自己租了一間還算寬敞的公寓,離唐寧街不遠,不□□靜也不太鬧,他多支付了一些錢,便和福爾摩斯一樣,把房東當做管家差遣了。不得不說,這種生活方式對兩兄弟來說都是很合適的。

  房東把晚餐都給端了上來。

  「聖誕快樂,兩位福爾摩斯先生。」那位中年婦女行了禮,然後離開。

  「今年耶誕節,我本來預備去希爾維斯特家探訪的,」邁克羅夫特把自己移到餐桌邊上去,「可惜希爾維斯特今年耶誕節又邀請了大衛斯家,我聽說他們似乎又有一些交易。」

  福爾摩斯拉開椅子的動作愣了愣:「你這又是在暗示我什麼?」

  邁克羅夫特挑了挑眉又撇了嘴,把餐巾鋪好,故作疑惑道:「有嗎?我就是隨口一提,你若是不感興趣,不說就是了。」

  福爾摩斯每次看見他哥裝傻就有點來氣,尤其是在話題又扯上了希爾維斯特之後,他乾脆就把餐刀餐叉放下,不吃了。

  「嗯?不吃嗎?赫斯特太太做的肉菜都格外好吃——」

  好吧,邁克羅夫特終於在自家弟弟的眼神中敗下陣來,他覺得自己都沒怎麼欺負人的,歇洛克最近好像變得稍有些沒耐心呢。邁克羅夫特心情愉悅,看在今天是耶誕節的份上,就勉強告訴他吧。

  他擦了擦唇角:「先吃吧,吃完告訴你,我怕你沒心情吃飯。」

  福爾摩斯:……

  你這樣更加讓人沒心情吃飯了好不好。

  他的眉毛挑了挑,對自己的兄長實在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索性就不管這些,重新拿起了餐刀餐叉。

  儘管開頭有那麼個小插曲,晚餐的氣氛整體來說還是很愉快的,兩兄弟都是少見的多喝了一些酒,最後各自坐在安樂椅上,一個開始吸鼻煙,一個開始叼著煙斗。

  「所以,你想要告訴我關於希爾維斯特的什麼事情?」福爾摩斯到底還是沒按捺住,先開了口。

  他在他哥面前總是先耐不住的那一個。

  邁克羅夫特懶洋洋地躺著,好久之後才張口回答:「噢……我要說什麼來著?」

  他似乎還真的故作苦惱地想了一會兒。

  才慢吞吞地重新開口。

  「哦對,就是萊斯利他有些不聽勸,執意和大衛斯合作,」邁克羅夫特漫不經心地把鼻煙壺放到了一邊,「為了保全希爾維斯特小姐,我想萊斯利該給她找個合適的歸宿了。」

  50.

  什麼叫做為了保全希爾維斯特小姐,該找個合適的歸宿?

  福爾摩斯把煙斗撤離嘴邊,很快就反應過來邁克羅夫特的意思,就在張口預備提問的一刹那他又想起了自家兄長的惡趣味,於是把煙斗塞了回去,含著煙斗冷靜地回答。

  「我以為你告誡過希爾維斯特先生不宜與大衛斯家有往來呢。」

  啊,看起來頭腦還沒完全懈怠呢。

  「是啊,」邁克羅夫特一派事不關己的模樣,笑的有點兒欠,「我是告訴過他。」

  這話說了跟沒說似的,福爾摩斯不知怎麼,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煙斗都沒能及時使他鎮定下來了。

  偏偏邁克羅夫特還樂呵呵地說:「不過若是真的聯姻的話,你也不用愧疚當年拒絕了希爾維斯特小姐了——」

  「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低低喊到。

  邁克羅夫特依舊是笑呵呵的樣子,不再說別的話了。其實他還蠻想調侃一下自家弟弟當初對希爾維斯特小姐的不經心來著。

  福爾摩斯知道自己從哥哥嘴裡是撬不出一個字的,他抬眼了一下時間,已經接近九點:「我該回貝克街了。」

  「再見,我親愛的弟弟。」邁克羅夫特也沒有起身相送的打算,微眯著眼睛看見他弟弟走到了門口,又轉了身看他一眼。

  「聖誕快樂,兄長。」他這話倒沒有鬧了脾氣的不情不願。

  「聖誕快樂。」

  邁克羅夫特笑著說。

  西西莉沒有料到,自己居然還能收到福爾摩斯的來信。

  在她畢業前一個月。

  「希爾維斯特醫生,有您的來信。」門房大爺把信交給西西莉。

  西西莉道過謝,還沒想到是誰給自己寫了信呢,就看見了上面標注的地址。

  貝克街221b,福爾摩斯。

  在看清的那一瞬,這封信變得就有些燙手了,她心裡鼓噪,迫不及待想要將信件拆開,卻又覺得自己的反應太誇張了,硬生生地把這種念頭壓了下去,先去了導師的辦公室報導。誰知道這麼一去,就忙碌了整整一天,根本沒時間拆信,直到夜幕四垂,西西莉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才想起自己還有那麼一封信。

  信件在大衣裡揣著已經有些皺巴巴了,她小心翼翼地用裁紙刀拆開,仔細地將信展開——他的信依舊是簡短,甚至是不大的一張紙,寫了也就三分之二左右。

  [希爾維斯特,

  見字如面,

  最近繁忙,恍然發現斷絕聯絡已久,算起來你應當也要畢業,唯恐確實失去聯繫,趕在最後的時間給你去了一封信,我猜測你看到這封信大抵是要嚇一跳的。

  ……

  祝你一切順利。

  你的朋友,

  福爾摩斯]

  西西莉看見最後他的落款是「你的朋友」,一時心裡受到了極大的震動。

  她沒有想到,直到最後,福爾摩斯還是願意以朋友之名來定義她,她來回看了很多遍信的內容,心思浮動,已經是無心睡眠了,索性披衣而起,坐到了書桌前,拿起了鋼筆,想要給他回信了。

  福爾摩斯在信件裡大致提了為什麼要來信,並且闡明自己最近忙了哪幾起案件——信不長,他沒有詳細描述細節,只是提了自己確實是在忙碌著,緊接著又問了她畢業之後的去向,希望能保持聯繫。

  最後他說;

  [關於你當初所對我道歉的隱瞞,我並沒有太過介懷,實際上我的不拆穿也未必全是為了尊重你,我同樣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或許這也是我單方面的某種自私心態。]

  福爾摩斯的來信如此懇切,西西莉的回信也絕不落後。

  她本來想要再提一提關於自己的隱瞞的事情,可是筆落下之後又改了主意。

  她的大腦告訴她沒必要說太多了,朋友是個極好的位置,再繼續在那個話題上糾結反而不是什麼好事情,不如自己先看開。

  把這張信紙廢去,西西莉重新拿了張信紙出來,這次,她寫的很順利。

  福爾摩斯在第二天就收到了她的信,那個時候他的心情還挺好,自己寫了一支令人心情愉悅的小曲子。

  拿到她的信之後,發現他的友人的字終於不可避免地往那個失控的方向進化了,他待會兒可得好好嘲諷一下她的字跡——明明很久以前,她自己還抱怨過那些醫生們的字跡太過潦草,現在她自己已經變成這樣了。

  希爾維斯特的言辭變得更加簡練,或許是在平時與人交流過程中錘煉出了言簡意賅的能力,她即便是寫了長句子,也不喜好用太多的形容詞。

  算是在他意料之內,也算是出乎意料,她沒有提到任何關於她自己女性身份的事情,顯然是要單方面將這件事情揭過了,這對於兩人來說是最初的相處方式,也是最合適的相處方式。

  他本來是期待這樣的結果,卻也隱隱有些遺憾。

  看到最後一句話,福爾摩斯不可抑制地高興了起來,最後一句話說的是他的朋友畢業之後,決定去聖巴羅米醫院實習。而聖巴羅米醫院離貝克街實在是近的很,福爾摩斯也正好需要一個契機去醫院研究一下解剖學——他倒是有些後悔當年在學校裡的時候沒跟著希爾維斯特多聽幾堂醫學課了,在協助蘇格蘭場破案的過程中,他確實記住了一些法醫學的知識,雖然足夠準確但是不夠系統,如果能弄到標本來做系統學習,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而且,得到這個消息,基本就能確定邁克羅夫特說的話不過是子虛烏有罷了,如果希爾維斯特真的要嫁給大衛斯,她若還想要繼續維持現在的身份,那麼她肯定是不能繼續在倫敦待下去的。

  福爾摩斯也說不上是為了什麼,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在遇見的案子裡,他見過皆大歡喜的結局,也見過為愛成癡的女人,他知道這個時代的女性最好的歸宿是愛情與婚姻——但是他不願意希爾維斯特同她們一樣。

  他知道,希爾維斯特自己也不會想要這樣的結局的。

  他就知道。

  之後的幾個月裡,兩個人又來回了幾封信,頻率不算太高,一周多少也有一個來回,若是福爾摩斯遇見了有趣的案子,就會寫多一些寫長一些,寄給他的朋友,而與此對應的,若是西西莉遇見了奇怪的傷患,也會不吝筆墨描述其病因以及病症。

  信件來去,兩個人以當年相同的方式,再次熟絡。

  轉眼,到了西西莉畢業的時候了。

  導師是被萊斯利特意叮囑過的,他知道西西莉的女性身份,儘管最初有些彆扭,但後來也確實是真心欣賞自己的學生。

  在離開之前,導師特地送了送他的學生。

  「你那篇論文,我看見了,」導師平時不苟言笑,在此刻也顯得放鬆,「你很適合學醫,希爾維斯特。」

  西西莉被導師誇得有些受寵若驚,但她平日裡早已習慣不管什麼場合都一派冷靜模樣了,雖有些局促,她也只是克制地低頭:「老師說的誇張了。」

  老師勾了勾唇角,把自己公事包裡的牛皮紙袋拿了出來:「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不打算去深入研究,但既然我看到了,我就幫你修改了。那篇論文,可能後續還需要一些論據的支援,我也在邊上注解了。嗯……我不佔用你的成果——你自己完善之後直接發出去吧,這是很有意義很要緊的研究。」

  看著希爾維斯特難得呆滯的模樣,他本來想拍拍這位得意門生的肩膀,後來還是用了手杖,在她的肩膀上點了點:「聖巴羅米醫院比這邊更正規一些,能接觸到的病例也會多很多,去那裡是個很好的機會,多觀察,有動手的機會儘量動手——你的操作已經很精准了,希爾維斯特,你很適合當醫生。」

  西西莉有些局促地接過了那個袋子,一時竟然不知說些什麼,畢業分離的情緒總讓人有些悵然。她分明沒有同太多人建立聯絡,平時見得最多的也不過是這位嚴肅正直的教授——但是離開一個老地方的時候總會有不舍。

  「謝謝老師。」她後退一步,深深鞠了一躬。

  老師沒有推拒,看著他的學生上了馬車之後再次向他脫帽致意,等到馬車離開,才轉身回到醫院裡。

  其實,這還是他第一次親自送走他的學生呢。

  西西莉並不是直接去聖巴羅米醫院,而是回家修整了三天,才在醫院通知的時間過去。大醫院的運轉自然比教學醫院更加忙碌,西西莉只用了半天去熟悉醫院的狀況,當天夜裡就被抓壯丁去急診了。

  她本來還記得到了新醫院之後該給福爾摩斯去一封信的,結果直接就住在了急診室邊上的休息室,甚至都沒空回到自己的宿舍。又因為她對急救流程的熟悉,直接被科室的主任給扣下了,就跟在人家邊上打下手,直到第三天普外科的人才把西西莉要了回去,西西莉得以喘口氣。

  累得慌,信都不想寫,西西莉直接寫了張紙條托人拍了封電報給福爾摩斯。

  [疲倦至極,不想出門寄信,不想提筆寫字,新地址是聖巴羅米醫院XXXXXX,盼來信,聊以慰藉。]

  福爾摩斯收到電報的時候整個人都笑的不行,儘管電報上沒有希爾維斯特的字跡,他從信裡讀出了她滿滿的生無可戀——他本來想分享一個案子給她的,突然改了主意另寫了一封信。

  [吾友希爾維斯特,

  考慮到你的勞累,我決定讓你少看一些字。

  你真誠的,

  福爾摩斯]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來晚了

  今天是加更最後一彈了

  給你們爆更了,這幾乎是四合一了(笑哭)

  早上起晚了,本來想把兩個人的心理狀態再好好琢磨琢磨,想了一下到這樣已經足夠了,嗯……我覺得很合適。


第四十八章 episode.48

  「希爾維斯特醫生, 有人找您。」門房大爺叫住了西西莉。

  西西莉進到了屋子裡, 看見了一個眼熟的姑娘。

  「您好, 請問……?」西西莉不太確定地開口詢問。

  「希爾維斯特醫生, 我是蘇珊娜,」小姑娘長大之後, 臉上本來有的小雀斑幾乎不見,但是臉頰還帶著一點嬰兒肥, 且比原來看上去開朗不少, 「您大概認不出我了,這都好幾年了。」

  「天哪,蘇珊娜,」西西莉一臉吃驚,「我沒想到能遇見你,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蘇珊娜掩著嘴吃吃地笑了起來:「福爾摩斯先生叫我給您送信。」

  西西莉收下了蘇珊娜遞過來的信準備回去再拆, 卻被蘇珊娜攔住了。

  「福爾摩斯先生說了, 讓您當場看完之後就回復。」

  西西莉有點懵,還是決定拆開信件, 一邊問著:「你怎麼來的倫敦?」

  看到信件的刹那, 西西莉真的維持不住表情了,她怎麼就忘了福爾摩斯也是一個十足惡趣味的人呢, 她覺得好笑,卻又笑不出來。

  完了完了,心態崩了。

  她從上衣口袋中掏出鋼筆,就在福爾摩斯的信件後面寫了一句:

  [沒有朋友的福爾摩斯,

  你這樣已經失去我了。

  友誼小船已經沉沒。

  被水淹沒、不知所措的希爾維斯特]

  重新把信件折好塞回了那個被敷衍密封的信封裡。

  「我們家搬到倫敦了,然後我當時聽說就……就是一些朋友說起福爾摩斯先生,我就猜到是原來那位先生,我就找過去了,」蘇珊娜笑起來有些害羞,「正好就是今天,福爾摩斯先生就讓我帶信件給您了,說您看到我也會很開心。」

  「是挺開心的,」西西莉餘光看見看門老大爺一臉驚悚看自己的表情,有些好笑,「以後再聚吧,我得去工作了,信件……麻煩你了。」

  蘇珊娜接過信,小跑著就離開了,西西莉回頭,看著那個一臉震驚的老大爺,收斂了自己的笑意,變回了那個手術室裡診室裡冷漠寡言的希爾維斯特醫生:「謝謝。」

  算是謝謝他借了個地方接待了一會兒她的朋友。

  老大爺遲疑著點了點頭,看著西西莉簽了到之後進去工作了。

  沒想到希爾維斯特醫生對外面的小姑娘話這麼多又這麼和善……哎,不知道院裡多少小護士要傷心來著,雖然希爾維斯特才來沒幾天,但是很受歡迎呢。

  當天晚上,西西莉又從門房大爺那裡收到了另一封信,同樣來自福爾摩斯,這封信則不是短信風格,而是一封長信了,提了他最近破獲的一樁盜竊案,並且花了整整四分之一的版面暴風吐槽辣雞蘇格蘭場,他們腦子裡根本沒有邏輯,說他們的推斷就像是小姑娘採花一蹦幾個臺階,還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邏輯鏈的缺失。

  他還特地提了一下,這次合作的葛萊森探長算是活力無窮的一位人物,用他無比旺盛的精力推動著整個破案思路往錯誤的方向漸行漸遠。

  西西莉看到這樣的描述快要笑到斷氣,雖然有些困倦,她還是當即提筆,寫了一封長信回復,講述了自己這幾天兵荒馬亂的生活,並且對他不得不與腦子空空的人打交道的狀況表示同情。

  寫完信,熄了燈,終於在疲倦中睡去。

  因為離得更近,兩個人的信件就變得更隨意,往往是福爾摩斯那邊托人直接送過來,西西莉將上一封信的回復交還,西西莉調侃過福爾摩斯請動這些小傢伙們也得花些錢,看起來是接了委託賺了一筆。

  她不知道,福爾摩斯跑過來看過她。

  其實福爾摩斯只是想找西西莉,順便看看能不能借用他們的解剖室的,結果剛到醫院就碰到了有一個病人被送到急救室,他給人讓了路,等到醫院門口稍微恢復平靜才進去醫院。希爾維斯特告訴過福爾摩斯,她在週三和週五有兩天的門診,福爾摩斯也沒掛號,直接往她的診室去了。

  希爾維斯特說每次門診都很疲倦,福爾摩斯看著候診室等著的人們,深覺她確實不輕鬆,沒有被叫到號碼是不能進去的,福爾摩斯只在外頭遠遠看了一眼,之後還是決定離開。

  其實他不太喜歡醫院的味道。

  也是不知怎的,他後來有了個習慣,回貝克街的時候總會從聖巴羅米醫院門口繞一圈,仿佛這已經完成了他和他的朋友慣有的會面。

  甚至有一次,他恰好遇見了他的朋友穿著白大褂急匆匆地跑出來,接了一位要被推進急診的病人。

  遠遠看了一眼,看的不算太清楚,但是他確定那是她。

  又過了一年的耶誕節,耶誕節的時候,西西莉自然是回到了希爾維斯特家,而今年的耶誕節與往常不太一樣,在節後的第三天,希爾維斯特家迎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布朗斯先生。

  顯然,布朗斯先生是來拜會萊瑞·希爾維斯特先生的,可是他在拜帖上並未寫全,只寫了個希爾維斯特先生,萊斯利還琢磨著自己與那位大名鼎鼎的布朗斯公爵到底有什麼交際呢,西西莉當時也沒反應過來布朗斯公爵是誰,就聽了兄長的話,假作虛弱的模樣打扮過後出來應酬。

  為了表示對公爵的尊敬,兩個人是一起到門口迎接的。

  對方的馬車到的很準時,可以在馬車上看到碧綠色的族徽。

  馬車很快停下,上頭的人等到馬車夫的攙扶,輕鬆地下了車。

  不是布朗斯公爵而是……

  布朗斯先生?

  儘管對方把鬍子剃掉,淩亂的頭髮也梳成了時興的大背頭,西西莉仍舊認出了他。

  玩完。

  玩脫了。

  西西莉:……               

  布朗斯看到西西莉的那一瞬間就愣住了,好在他還知道外面不是個適合說話的地方,謙謙有禮地摘了帽子同萊斯利問候。

  「希爾維斯特先生,久聞大名,幸會。」

  和當初在格林村的湖邊那位隱居的,不拘小節的先生有些區別了呢。

  萊斯利在西西莉和布朗斯對上眼的同時就發覺了異常,他稍稍想想,大概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對方來拜訪的是希爾維斯特先生沒錯,但是他要拜訪的不是萊斯利,而是萊瑞。

  恰好是適合下午茶的時間,摒退了用人,三個人坐在花園的小桌邊,慢悠悠地喝著茶。本來無關痛癢的天氣啊倫敦生活的話題被帶了過去,布朗斯直接打了直球。

  「其實我本來想見的是小希爾維斯特先生,」布朗斯捏著勺子在杯子裡攪,顯然,隱居生活並沒有改變他身上某些貴族的習性,只是讓他變得比旁人更灑脫,「沒想到我以另一種形式見到了,我想的沒錯吧?」

  布朗斯含著笑,看向了西西莉。

  不得不說,布朗斯先生是一位很英俊的男人,但這同福爾摩斯不一樣:福爾摩斯是一種很獨特的帥氣——或者說不能用帥氣形容,他擁有自己獨特的氣質,一方面,他本身是具備那些貴族的禮節的,平日行事也是彬彬有禮風度翩翩,另一面,他個性中還帶著一部分的冒險精神,和在學術上的嚴謹求實的精神,這讓福爾摩斯成為一個很有趣的,值得去探究的人。

  而布朗斯先生則不是,他似乎是沒有很多追求,儘管還恪守著禮儀氣度,但他的舉止談吐確實相當自由開朗,甚至可以說是爛漫的,但這絕對不意味著單純,他知道怎麼與自然和諧共處,也同樣知道如何勘破人的內心,就如同他們第一見面,他很容易地獲得了西西莉和福爾摩斯的好感,而且,離群索居數年,他對於外界的話題依舊保持著機敏。

  他一眼就認出了西西莉。

  西西莉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長,有點兒遲疑。

  「不知布朗斯先生和舍妹有什麼交集?」萊斯利雙肘撐在桌上,不為所動。

  「我以前因為好奇,所以試著去了個小村試著獨立生活,」布朗斯先生爽朗笑道,「您大概也聽到了風聲,實際上我確實才回來半年,當時我在我居住的地方附近偶遇了希爾維斯特小姐,還有福爾摩斯先生,我當時許願回到倫敦一定是要拜訪的……因為父兄對您都十分有印象,我決定先來拜訪希爾維斯特家。還希望沒有打擾到您。」

  萊斯利看見西西莉點了點頭,確認了確有其事之後歎了一口氣:「抱歉,舍妹驕縱,我平時也……」

  「希爾維斯特小姐是一位才華橫溢的醫生,」布朗斯打斷了萊斯利的話,直直地看著西西莉,「我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知道了。」

  西西莉被對方直白的眼神電了一下——沒錯,是電了一下。

  她沒有想到,竟然有人第一反應不是質疑,布朗斯先生幾乎沒有花很多時間驚訝,就肯定了她的能力……這樣的肯定對於西西莉來說可以說是非常重要了。

  而與此同時,她忍不住地去想,那麼,福爾摩斯是怎麼以為的呢?

  西西莉乖巧坐在哥哥身邊不太說話,直到對方的眼神從她身上離開之後才小小松了一口氣。

  萊斯利挑了挑眉:「那麼,關於舍妹的事情,還請先生務必要保密。」

  在這一點上達成協議,又因為布朗斯同兩兄妹算是擁有了共同的秘密,氛圍一下子就活躍開了。布朗斯先生確實是個很會說話的人,這句話的意思並不是說他多會溜鬚拍馬,而是他說話的時候很誠懇。就好像說他誠心誇讚萊斯利給自己妹妹自由的行為是多麼明智,又表示自己十分欣賞萊斯利投資的眼光。

  他和西西莉說話的時間不算太多,但是只要西西莉開口,他總會認真去聽。

  萊斯利心裡清楚是什麼情況,但他並沒有說『上道』地把空間留給兩個人,而是一直牢牢把控了主動權。布朗斯倒也沒介意,對於萊斯利多是順從。

  一直到離開之前,布朗斯才說出了今天的來意,除了見故友,他還帶來了一個消息。

  「其實在我提到投資的事情的時候,希爾維斯特先生大概就對我的來意有所覺察了吧,」布朗斯由著萊斯利給他斟了茶,「布朗斯家族有興致在曼徹斯特的工廠稍作些發展,今天來也算是帶著家族任務同先生交涉。」

  萊斯利挑了挑眉:「西西,你先回去。」

  西西莉乖巧地放下了茶勺,輕聲同兄長和客人道了別,舉止優雅,提著裙擺緩緩離開。

  貴族總是穿著繁雜的裙子舉止緩慢,因為只有這樣才能體現他們的氣度,在外頭走的很快的人都是那些中產階級、無產階級的人們,這種不方便的著裝反倒是他們身份的象徵。

  有些日子不遵循這些規則,西西莉的身體到底還是沒有對這套規矩生疏,走姿儀態間流露出名門貴女的雍容。

  萊斯利知道,這位客人注視著他的妹妹的背影,他也驕傲地承認,他家姑娘不管是怎樣都是一個極具吸引力的人。

  而坐在他面前這位客人,似乎是對他的妹妹上了心。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他指的是布朗斯先生哈哈哈哈哈

  關於為什麼要忘記,你們都害怕刀子。實不相瞞我最開始的計畫是這樣的:前期不是西西莉一直在懷疑自己精分了嗎?然後後面有個案子西西莉被迫接觸到了可.卡.因,然後開始懷疑自己是愛慕上了福爾摩斯之後捏造了自己未來的那一部分記憶,等等之後走上了自我毀滅的道路,留給大福先生的只有一個紀念品,她送給他的筆記本,以及這個筆記本附加的他偵探經歷中最大的一次失敗。

  你們都覺得失憶是虐,可是我覺得真的挺甜了/煙

  為了讓你們的落差不那麼明顯,今天有接近四千字了


第四十九章 episode.49

  在布朗斯拜訪之前, 福爾摩斯先從西西莉的信中得知了布朗斯重返上流社會的消息。

  實際上他知道的還要更早一些, 只是他在案件中遇見的人實在太多, 他很少去主動聯繫某個案件中結識的人, 所以雖是知道,他沒有太在意——直到西西莉開學之後, 她在信裡提起布朗斯先生和兄長交流頻繁,有時候萊斯利會叫她一同接待布朗斯先生, 他那敏銳的大腦立即就察覺了不對。

  他不知道是希爾維斯特在試探, 還是他太過敏感,他頭一回不知道怎麼去接她的話題,只是草率寫了句期待與你我共同朋友再次會面之後沒有再提。

  西西莉似乎也不是太在意這個話題,之後也沒提過,福爾摩斯推測她既然又回到了醫院工作, 自然是沒有再與布朗斯聯絡了, 幾乎是松了一口氣。

  他自己甚至都捕捉不到這樣緊張的情緒是從何而來, 就已經消失了。

  或許還是存在著的吧。

  不過他倒是開始慶倖起來了,西西莉工作繁忙, 連偶爾假期他相邀一同查案都推脫說過於忙碌只想休息, 大抵是沒有時間再與別的朋友相交往來了。

  但,處於某種莫可名狀的心思, 他還是挑著一個週三,去了聖巴羅米醫院,他記得希爾維斯特曾經提及,自己如果說稍微清閒, 那也就只有週三和週四了。

  他遇見了布朗斯。

  「福爾摩斯先生?」布朗斯先發現了福爾摩斯,過來同他打招呼,「好久不見!」

  福爾摩斯有些詫異,還是伸出了手同布朗斯先生交握:「好久不見,我聽希爾維斯特說您已經回倫敦許久了,一直沒有機會見面。」

  「實際上我今天正想著要向貝克街下拜帖,預備著過幾日去見您,」布朗斯面如明川靜波,「不知道您今天……?」

  布朗斯話語間十分客氣。

  「不需要這麼客套,」福爾摩斯頷首,「我有些天沒來找過希爾維斯特了,恰好手上有些工作想要問問他,信上不太方便說明,索性直接過來了。」

  他沒有去問布朗斯為什麼來,但是布朗斯仍舊告訴了他。

  「萊斯利對希爾維斯特的狀況不太放心,便叫我過來看望看望。」

  兩人俱是不動聲色,目光相觸也十分平靜。

  住院區不能讓閒人瞎逛,要在護士站登記之後才能去找希爾維斯特。

  護士站呆著的是一位明眸善睞的年輕姑娘,她的眼睛滴溜溜地在兩位紳士身上打了個轉,聲音也變得比以往甜美了起來。

  「看起來受歡迎的人,他的朋友也是十分受歡迎的,」護士姑娘笑起來露出白白的牙齒,「醫生剛剛下了一台手術,現在應該在查房,你們可以去他的辦公室門口等等他。」

  布朗斯溫聲謝過了護士,簽了個字,又將簽到的冊子遞給了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正巧,此時西西莉正匆匆穿過他們所在的護士站準備回辦公室,上一台手術她連著工作了十二個小時,整個人都快爆炸了,神情恍惚根本沒注意到她的兩個朋友都看著她。

  「希爾維斯特!」

  是布朗斯叫住了她。

  西西莉轉頭,一眼看見了許久未見的福爾摩斯。

  她整個人都有些懵:「你們怎麼一塊兒來了?」

  她的眼神先對上福爾摩斯的,然後又轉向了布朗斯……之前布朗斯沒看穿她身份之前,她倒是很放鬆地和他來往,倒是看穿之後,她有些不自在了,幾乎看到布朗斯就想要提裙子。

  布朗斯開口道:「看起來你很忙,根本無心注意我呢。」

  西西莉的目光停駐在他的身上,但她回避了他的眼睛:「是有些忙,但還是有空招待招待我的朋友……或許你願意去我的辦公室坐坐?」

  然後她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向了福爾摩斯:「福爾摩斯你來坐坐嗎?」

  福爾摩斯的動作快於意識地點了頭。

  護士姑娘好奇地看看這看看那,小心地打量著三人,總覺得氣氛有些古怪。

  西西莉在這樣的氣氛下也有些寡言,實際上,布朗斯和福爾摩斯身高相仿,那都是突破了一米九的高個兒,而西西莉這麼個一米七出頭在他們前面走著,就像是後面跟了倆保鏢——西西莉覺得自己逼格還是蠻高的。

  請了兩人坐下,西西莉才開口:「實在抱歉,我這兒就只有黑咖啡和白開水,不知道你們……?」

  「白開水就好。」這是福爾摩斯。

  「黑咖啡。」這是布朗斯。

  咖啡是從希爾維斯特家裡帶過來的,品質都還算不錯,沖泡好了之後西西莉把咖啡和水都端了上來,自己也倒了杯水。

  「你們是路上碰著的嗎?」

  布朗斯看了一眼福爾摩斯,看福爾摩斯沒有開口的打算,心裡有了計較,就攬過了主動權:「在醫院大堂碰見的,萊斯利對你的工作環境不太放心,說是每次找你你都在手術室裡,我想起來這回事,正好過來看望你。」

  西西莉笑了笑,沒有回答什麼。

  「剛剛做完手術?」布朗斯順口問了一句。

  「顯然的,希爾維斯特至少在手術室裡呆了十個小時,昨天晚上沒睡個好覺吧?」他抬了抬眼,看見希爾維斯特的表情之後下了個結論,「不超過五個小時,或許不是你本來的工作,應該是急救突然缺了人手,這讓你不得不將今天早晨的一個手術交給了另外一個醫生,你現在的白大褂很乾淨——我想想,或許你迎接了一位大出血的病人,看樣子,現在情況還不錯?」

  西西莉被這十分福爾摩斯的推理給嚇了一跳,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好像以前他和自己在一塊並不這麼說話?

  「全都對了,福爾摩斯,你的才能比當初更加厲害了。」

  惹不起惹不起,西西莉懵了半秒。

  福爾摩斯沒什麼反應,只是嘴唇很快地翹了一下,快到讓人懷疑是幻覺。

  「不得不說,當初你還形容你自己的能力叫微不足道的小興趣,我看你大概很快就要名揚倫敦了,」西西莉緊接著感歎,然後抱著熱水喝了口,「我真替你高興。」

  福爾摩斯勾了勾唇角,沒說話。

  布朗斯心裡有了數,便無意在這裡留下了:「萊斯利要我告訴你,忙完了記得回家,既然話已經帶到了,我回去還有些工作,就先走了。」

  他站起了身,理了理自己的的風衣。

  西西莉趕緊放下了水杯站了起來:「那我……」

  「福爾摩斯先生還在,他好像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和你談,」布朗斯看著福爾摩斯,轉身去門後取了自己的帽子戴上,「那麼下次見。」

  他伸手輕輕地握住了西西莉的手,湊到了唇邊。

  結束之後他很快放開:「抱歉,習慣了。」

  西西莉懵了半秒,眼睜睜看著人離開。

  倒是福爾摩斯,在整個過程中不發一言。

  西西莉看著人走了之後把門關上,才轉頭對福爾摩斯說話:「說起來,我還以為你最近去曼徹斯特了?最近那邊發展的很快的樣子。」

  福爾摩斯整個人都依在了沙發上,不像是剛剛布朗斯在的時候還維持住了坐姿:「事實上,我在曼徹斯特只待了兩天就回來了,不是很複雜,只是等待時機需要花些時間而已。」

  西西莉興致盎然地提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福爾摩斯閉著眼睛不說話。

  「福爾摩斯?」西西莉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我的天,你總不至於向我還要賣關子吧?」

  他懶洋洋地睜了眼看她:「賣關子?只是每次我給你推理的時候只是都是順著邏輯來的,在你眼裡那不過是些觸手可及的簡單結論,我覺得讓你先看到結論自己去思考比較有意思,不是嗎?」

  西西莉:「……你可饒了我的腦子吧,它比你脖子上的那個輕。」

  福爾摩斯聽言,低低沉沉地笑了起來:「只是等我說完之後,你大概要說只是些簡單的小伎倆了。」

  「我保證絕不。」西西莉笑彎了眼睛。

  她總是真心實意地誇讚他,哪怕最簡單的邏輯擺在她面前,只要是他做的,她就絕不會輕視。

  她縱容了他把那些瑣碎的推理全然說出的習慣——或許有他自己都未曾察覺過的炫耀心態。這讓他在蘇格蘭場那幫人面前吃過苦頭,不過很快他就學會了先說結論震撼那幫豬腦子的方法。

  「護士告訴我你剛從手術臺上下來——你的衣領上有汗漬,現在可是冬天,而且你平時也很注意衛生,這說明你剛剛經歷了一場緊張的手術,你眼下青黑,最近缺乏睡眠,如果你還有工作,接下來你肯定會選擇喝黑咖啡,但是你喝的是水,說明你接下來該休息了。只有可能是出了特殊情況你和別的醫生調休,讓你能夠放鬆一下。至於大出血……?瞎蒙的,不過讓我蒙中了,你身上有一些血腥味,雖然醫院氣味很大有些蓋住了,但我問到了,我剛剛說過你身上襯衫髒了,但是白大褂很乾淨,我猜測可能是沾上了血跡,你換掉了。」

  西西莉聽著頻頻點頭:「你總是能發現這些小細節——你不但看見了,你還把他們串起來了,我想我已經不需要多花時間去誇讚您的推理能力了。」

  福爾摩斯挑了挑眉,倒是滿愉悅的樣子。

  西西莉才想起來,他們已經一年多沒有正式的見面了,只是再次見面,兩人仍舊是十分熟悉的模樣。

  她壓下了心裡莫名開始亂蹦的雜緒:「那麼,今天怎麼突然想起來找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唔?昨天不就是作話提了一嘴嘛其實這文真的不虐,信我。

  昨天搞了一下午衛生,累死了,今天起床起晚了。對不起對不起。

  一個非典型小修羅場。


第五十章 episode.50

  「這次曼徹斯特的案子遇到了點兒小麻煩, 」福爾摩斯扶了扶額頭, 「我意識到我在醫學知識上欠缺一個系統的瞭解, 所以還得需要你的幫忙。」

  其實他本來想著不說了算了, 畢竟希爾維斯特現在看起來實在太過忙碌。

  可是這或許是少有的,能來這裡找她的理由。

  「我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嗎?」西西莉很快反應過來, 「如果是需要教材的話圖書館應該會有的吧?您是想看醫院裡的標本?」

  「嗯,還有一點基本的診斷學的書以及病理切片……我想著問你總比從圖書館翻閱要來的快些。」福爾摩斯皺了皺眉, 「蘇格蘭場的法醫動作太慢了, 而且給的報告經常十分含糊——這一次的案子你猜猜他們怎麼描述受害者遺體的?」

  「啊?」西西莉沒反應過來,「怎麼說的?」

  「利器刺入,一刀致命,」福爾摩斯譏誚地勾了勾嘴唇,「我就是個沒學醫的我都看出來那個刀不是致命傷, 雷斯垂德還一直跟我強調那幫法醫是專業的……我看他們劃水倒是很專業, 更適合去當個船夫。」

  西西莉有點兒想笑, 卻被福爾摩斯的眼神止住了。

  她眼睛微微彎著,笑意就遮不住了。

  「好, 我不笑, 」西西莉掩了掩嘴,「病理切片的話你大概是不要想帶走了, 我倒是可以告訴你,黑市上有買賣這些的人,不過我不支持你買就是了——嗯,如果你想學的話, 我覺得你所側重的大概也就是些法醫的知識吧?」

  福爾摩斯點了頭。

  西西莉想了想:「太平間那邊有時候會處理一些遺體,然後會製作病理切片,如果你感興趣,我可以試著看看能不能讓你也上上手,不過可能需要我在邊上擔保或者有別的可靠人士。」

  「如果不上手只是單純想看的話,我們醫院有個切片陳列室,需要的話我可以帶你過去,你直接過來找我就是了。」

  「那是最好的了,」福爾摩斯松了一口氣,「我想我最近得多空出些時間往你這跑幾趟了。」

  西西莉不知怎的愣了一下,想了想,突然微微笑道:「好啊。」

  話說完了,福爾摩斯知道自己也沒有打擾自己朋友休息的理由了:「那麼,今天打擾你了。」

  「沒事,你能來我很開心,」西西莉看著對方起身,也隨之起身,正好活動活動有些酸澀的脖子,「平時也沒怎麼出門,加班都落在我頭上,雖然工資高但也蠻累的。」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福爾摩斯的眼神暗了暗,稍稍轉移了視線:「布朗斯先生,我是說,他知道了?」

  西西莉揉著脖子的動作一停,有點窘迫地嗯了一聲:「他去了一趟家裡,不小心撞見了。」

  福爾摩斯還想說什麼,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出口,他取下了自己的帽子和手杖:「那麼,下次見,你好好休息。」

  他沒有把門拉到最到,而是很靈活地側身離開,將門輕輕帶上。

  西西莉有點兒悵然,她幾乎以為兩個人回到了原來的情況,就像是普通朋友一樣,但是最後他還是提起了性別的問題。

  或許福爾摩斯確實對女性……

  等等,她為什麼知道福爾摩斯對女性的智力有所蔑視?是她記錯了嗎?

  >>>>>>>>

  第歐根尼俱樂部。

  「你最終還是把這個俱樂部組織起來了,」萊斯利等僕人出門之後,沖著邁克羅夫特挑了挑眉,「我倒覺得有趣,聚集起來了全倫敦最不喜歡說話的人最喜歡安靜的人,而你自己確實個能說會道的。」

  「能說會道可不表示我不喜歡安靜,我親愛的朋友,」邁克羅夫特喝了口茶,「哎,實際上最近的日子真是再舒服不過了。」

  「我以為你還記得莫里亞蒂的鋤頭還在我的土地上刨坑呢。」萊斯利沒好氣道。

  「你的比喻不能稍微高雅一點嗎?你最近火氣有點大了,萊斯利,」邁克羅夫特斜覷了一眼萊斯利,「我聽說你最近看上了個姑娘?」

  「你從哪聽說的?」萊斯利繃了一下,「我可沒看上她,我倒是看上了她的家產來著,她的父親沒有別的孩子。」

  邁克羅夫特的笑從唇角溢了出來:「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對錢那麼感興趣了,用來給令妹添嫁妝嗎?」

  「說了不是感興趣,」萊斯利歎了口氣,「說到添嫁妝,西西的嫁妝……」

  邁克羅夫特意識到了某些傳聞並非空穴來風,他面色如常:「我記得你給她準備的產業夠她嫁給任何人,當然了友情提示我不建議你將自己疼愛的妹妹嫁給任何一個政客。」

  「在見過你之後,我就知道了天下政客都是一般黑的,期待他們的真情實意不如期待他們的腦回路都是直的,」萊斯利嘲笑他的朋友,「就像我從來不期待你繞著白金漢宮跑一圈一樣,那會累折你的腿。」

  邁克羅夫特心裡有了數,便不再提這個話題,而是轉向了生意上面的事情:「我聽說布朗斯公爵想要合作?」

  「曼徹斯特的工廠,他垂涎那裡的利益,」這倒不是什麼必須要隱晦不提的話題,萊斯利心裡清楚邁克羅夫特對這種事情不會不知道,「怎麼?你又有什麼歪門邪道了?」

  今天脾氣格外暴躁呢。

  邁克羅夫特笑了笑:「如果不想讓莫里亞蒂在你的地上挖坑,你不如把約克郡的地交給布朗斯公爵的代理人。」

  照顧他朋友的情緒,他沒再搞什麼暗示之類的了,而是說的相當直白。

  萊斯利反倒是不習慣他過於直白的風格了,愣了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往沙發上靠:「嗯,我知道了。」

  邁克羅夫特又笑了,這次笑的眼睛都有些眯起來。

  萊斯利清楚,這人是要送客了,他話都懶得說,披上大衣就走了。

  邁克羅夫特閉著眼睛,就坐在沙發椅上,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可事實上,誰又知道他在想什麼呢。

  萊斯利倒是想了很多。

  最近布朗斯來的滿殷勤的,他心裡清楚,不可能只是為了合作,他試探著提過西西莉的話題,發現對方明顯是更加感興趣之後他就意識到了,對方不但想要和他一起賺錢,還想拐他妹子。

  西西莉已經二十四歲了。

  對於一位上流社會的女士,儘管終生不婚,只要家族仍在,有財產有地產那就能受人尊敬。但正如他很早前告訴西西莉的,他並不希望西西莉至死都孤身一人。現在還好,她在醫院忙碌,管不了那麼多,可是以後呢?

  布朗斯恰好在這個時候出現,他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一眼認出了西西莉,且並不避諱也不覺得奇怪,甚至是相當欣賞西西莉在學術上的能力的,而且西西莉對布朗斯也不反感,幾次見面氣氛也不錯——他確認西西莉是挺欣賞布朗斯先生的。

  他沒有阻止布朗斯去醫院找西西莉,甚至可以說,他那麼做是他默許的。

  如果真的能成,倒也算是不錯。

  就是布朗斯家族畢竟是傳統家族,布朗斯能接受,他的家人能接受嗎?

  或者還是算了吧。

  停在商業合作也不錯。

  他最擔心的無非是布朗斯接受西西莉作為男性醫生的身份只不過是短暫的妥協,等西西莉嫁過去之後,又會想辦法逼迫她放棄,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他的妹妹就那麼一個,他必須考慮清楚。

  有點兒煩躁。

  家裡沒有人,他並不想回家,也不想處理工作,就慢悠悠地走在馬路上,面無表情似乎在放空。

  兩兄妹是十分相似的,他們發呆的時候,連嘴角平直眼神發滯的表情都一模一樣。

  「希爾維斯特!」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萊斯利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可是他不但不想停下腳步,甚至還想加快速度趕緊溜。

  「我叫你的名字你敢應嗎?」

  嘖,真是個小麻煩。萊斯利有些頭大,到底還是停下了腳步回了頭。

  「約書亞小姐,我記得我們的關係還沒有親切到可以免去尊稱的程度。」他說話的時候看著那位約書亞小姐的發頂。

  個子有點兒矮卻不知道自己身高被嫌棄的約書亞抬起頭看那個男人:「我記得在我爸爸面前你可是說過了我叫你萊斯利都沒關係的,你變心的太快了,萊斯利。」

  萊斯利:你爹手上有多少錢我為什麼在你爹面前答應你難道沒點兒13數嗎?

  約書亞的聲音總是清脆又活潑,她對萊斯利似乎有直覺般的好感,再加上她本身就開朗直爽的性情,對於萊斯利語氣裡的委婉拒絕視而不見。

  「我說,接下來的消息可是關於你的妹妹哦,你確定不想聽嗎?」約書亞伸手勾住了萊斯利,當然了並不是勾得很結實那種,只是社交禮儀的,虛虛挽了一下,萊斯利最終是沒有拒絕。

  「所以你是在等我邀請你去我家做客嗎?」萊斯利有點好笑。

  「那我就答應了哦。」

  她笑起來的時候總能讓身旁的人跟著一起笑出來。

  饒是萊斯利總覺得她似乎太鬧了一點兒,卻也好像沒有辦法抵擋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哥哥怎麼能搞給?當然有cp啦

  順便說一下你們是不是被我之前的作話刺激到了現在都開始站布朗斯,你們這樣是會被老福懟的!

  哎老福現在陷入了掙扎,一邊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那啥了一邊還是想辦法靠近西西莉呢

  西西莉:哎我好忙啊其實不是很想理你……

第五十一章 episode.51

  布朗斯公爵與希爾維斯特伯爵交從甚密在上流社會已經不算是秘密了。而那位十八歲以前還在社交場上活躍, 十八歲後遭到劫難而在家修養的淑女未來的婚事也被提了上來。就算是不考慮家產, 希爾維斯特家族的爵位也會使很多人趨之若鶩地與那位小姐聯姻, 現在他們不僅有爵位, 現任家主萊斯利生財有道,又對妹妹極好, 那筆嫁妝得讓多少人紅了眼睛。

  但是沒有人會不自量力地同布朗斯公爵的家族競爭。

  這樣的一條消息就像是石頭砸進了水裡,一層層漣漪擴散出去之後就沒了動靜。

  西西莉對上流社會的傳言毫無所覺, 她依舊在醫院裡過自己的小日子。實際上她本可不必那麼忙碌, 但她並不想讓自己閑下來,左右她並沒有什麼必去不可的地方,也沒有到累到堅持不住的程度,可以說,醫療條件雖然還有些落後, 但是他們過得比百年後大洋彼岸的那幫醫生們要舒服得多。

  西西莉喜歡為這樣的生活努力。

  護士站新來了一個姑娘, 和西西莉差不多大, 西西莉注意到那位姑娘似乎平時也不怎麼管事情,醫學上的事情一竅不通, 似乎只偶爾呆在護士站幫忙看看有沒有陌生人出入。西西莉悄悄注意過那人, 也隨口聊過幾句天,西西莉說的不太多, 但是能看出這位「護士」是個挺活潑的人,左右不妨礙到她,她也無所謂。

  福爾摩斯有時會來拜訪她,如果她閑著, 她就帶著福爾摩斯一起去病理科或者標本陳列廳,如果她忙,就讓福爾摩斯自己去書庫看書,或者福爾摩斯會自己去到化驗室,做他化學的老本行。

  護士站的人還有病理科的或者陳列廳的人幾乎都知道了希爾維斯特醫生有一位朋友,一直在學習醫學方面的知識,而這位元先生還精于化學與藥劑,甚至能給藥劑師們搭把手。

  說起來,福爾摩斯每次都帶著鋼筆來,可回去的時候鋼筆就不見了,他不得不備了一匣子廉價鋼筆備用。

  觀察力敏銳的福爾摩斯先生還發現,他的朋友似乎有順手摸筆的習慣,自己的筆得有1/3進了她的筆筒而她毫無所覺。

  他也就不提,

  那天福爾摩斯突然告訴西西莉,貝克街的房子裡大概要迎來一位新的住戶了。

  西西莉正在解剖標本手臂的動作停了一下,又很快恢復:「是因為需要分擔房租了嗎?」

  「斯坦福醫生,你知道吧?」福爾摩斯轉頭看了她一眼,又很快轉了回去,「就是我在你這邊做實驗的時候認識的,我跟他提了一句大概沒有人願意和我合租,恰好他引見了一位軍醫——看起來我有某種吸引醫生的體質,我有預感,那位華生醫生也能成為很好的朋友。」

  他有些眉飛色舞起來了,顯然是想到了他的研究:「天哪我居然忘記告訴你了,我才想起來我居然忘記告訴你了——我之前就該說的。」

  「福爾摩斯?」西西莉有些疑惑。

  「你還記得我們以前在學校裡共同參與的那個不了了之的化學實驗嗎?和蘇格蘭場的人合作的那個。」他現在的語氣都難掩興奮,唇角上翹,「你不在的時候我自己待在化驗室還真讓我給捯飭出來了——魯米諾可以做到的,很少的一點血液也能被檢測出來,我已經能想像到它在刑偵上的應用了,我相信它可以和指紋的應用放在同一水準上,雖然現在指紋的提取還不夠專業化。」

  西西莉差點把手套給劃破了,她知道,自己走神了,而她說不上那一瞬間的恍惚是為了什麼。

  她穩住了情緒:「我真為你高興,福爾摩斯,我很遺憾當時沒有在現場看見。」

  西西莉細心地將正中神經周邊的組織離分之後,放下了手術刀:「所以呢,你帶著你的新朋友到公寓去了嗎?」

  「唔,是啊,221b的環境條件本身就很好,兩人分租的話,租金也很合適,他既然能接受小提琴和我反復的性格,我想大概是沒有拒絕的理由了吧?」福爾摩斯笑了笑,「事實上我們談的相當痛快,他是個軍醫,而且在戰場上受到了創傷,我本想在你面前再賣弄一番自己的能力——」

  「福爾摩斯,你知道你那不算是賣弄,」西西莉把手套摘了,注視著他,「我有點累了,你繼續做吧,我看著你。」

  福爾摩斯揚了揚眉,滿意地看著朋友的視線專注在自己身上……就像是知道自己的朋友肯定會這麼說,便把自己對華生醫生的推斷和那位新朋友有趣的反應盡數說了出來,之後他敏感地察覺自己的朋友今天似乎有些興致不佳的模樣,也停了停手上的動作:「今天的天氣不太好?」

  西西莉本來想著,他馬上就要往她熟悉又陌生的那個方向走去了,他突然地轉移話題讓她一時愣怔,沒反應過來福爾摩斯為什麼要這樣說。

  「倫敦的天氣不一直是這樣的嗎?」她語氣如常,「我只是在想,你現在也算是把解剖學系統地過了一遍了,之後有什麼打算?你最近花在解剖和藥劑上的時間可不少。」

  她伸手拿過那邊擺著的圖譜,又拿出筆在上面記錄了些東西,把書合到一起,懶洋洋地坐到了凳子上,靠著後頭的解剖台。

  福爾摩斯抬頭看了一眼西西莉:「回歸我的小小謎題罷了,實際上你早就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我更投入那些案件做準備。」

  西西莉知道,這是一段時光的結束了。

  有些失落,但是又有些不知何處滋生的興奮,想想覺得自己的情緒來的莫名其妙,她看著福爾摩斯手上那把手術刀落下之後,他直接伸手分離骨骼肌的動作,她歪了歪頭道:「我有種直覺,你馬上就要揚名倫敦了。」

  「名聲?我對那種東西沒有什麼追求,與我而言,工作本身就是報酬。」他不知朋友莫名的直覺從何而來。

  「總之,是我的直覺就對了,」西西莉有點累,坐姿也就沒了形狀,「我突然想起來,我好像沒聽過你的小提琴?」

  這回愣住的是福爾摩斯,他平時不去花時間記這些細節,自然也就記不起來自己是否有在朋友面前露過一手,粗粗想想,好像確實如此:「若是你下次再去貝克街,我可得好好準備,讓你聽到的不是我鋸木頭的聲音。」

  西西莉沒有回答。

  實際上,她只去過兩次貝克街,第一次抱著一種近乎朝聖的心態,而第二次則是攤牌,她還會再去那個屬於福爾摩斯和華生的貝克街嗎?她給不出回答。

  福爾摩斯等了一會兒,沒有聽見朋友的回復,再抬頭,看見他的朋友已經半闔了眼睛,一派茫然模樣,大約是發呆了。

  他輕輕地笑了一聲,把注意力專注到自己的刀尖。

  等福爾摩斯把自己做的部分做完之後,他放下了手術刀,細微的聲音把已經困倦的人的神識拉了回來。西西莉才發覺自己幾乎是睡了過去,這個姿勢弄得她脖子有點酸,她本來想伸手揉,想起自己沒洗手,就只能彆扭地活動了一下頸部和肩膀,她覺得自己都能聽見骨頭磨合的聲音了。

  福爾摩斯看著她皺眉的樣子,倒是覺得蠻好玩的:「我之前都沒發現你這麼能睡的,坐著都睡著了。」

  兩人站到洗手池邊一塊兒洗手。

  西西莉苦哈哈地笑了一下:「大概是沒有那種興奮感了吧,我的工作可沒有大偵探那麼刺激。」

  「你這樣的言論不知道要嚇到多少所謂名流貴族們,」福爾摩斯洗完手之後,拍了拍西西莉的肩膀,「你的工作已經夠刺激了。」

  「是啊,有時候是挺累的,但是我還沒有累到感覺不出你是故意把水擦在我的白大褂上的,」西西莉斜覷他一眼,「作為回報,我將告訴你,我的白大褂可不乾淨。」

  想起西西莉有時候解剖的時候白大褂的袖子直接往標本上蹭的模樣,福爾摩斯一時被憋了回去,默默地又伸手洗了一遍。

  「對了,護士站是不是有個臨時來的?」福爾摩斯突然想起來,「她看上去不是專業的護士,手上沒有繭,而且白大褂下面的衣服考究,她的項鍊掉出來過一次,藍寶石,十分昂貴,僅僅是裝飾品沒有傳承意義,應該是條件相當好的大小姐。」

  西西莉沒想到福爾摩斯會突然提起那個人,但想了想也完全可以理解:「你總是能一眼看出不尋常的地方,她確實不幹護士的活兒,只負責給人簽個到什麼的,具體的事情我不太知道,既然你這麼說,可能只是哪家大小姐來體驗生活吧。」

  「我沒有更多的資訊了,」福爾摩斯替西西莉把衣服掛好,「我能從她的口音判斷出她是美國人,但是在英國有一陣子了,她看起來已經習慣了倫敦的生活,除了潮濕的空氣。她到這裡來工作顯然是經過家裡同意的,或許只是體驗生活,但我覺得她別有目的。」

  他遲疑了片刻,沒有把『她的目光其實一直圍繞著你打轉』這樣的話說出來。

  西西莉想到的卻是福爾摩斯同那位護士姑娘談話的情景。

  她也不揪著這個話題說下去了,本來還稍微有些興趣,突然就沒有了:「你上次說你對你的工作有了新的思路,你還沒告訴我呢。」

  福爾摩斯勾了勾唇:「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了,畢竟人的腦子裝不進太多的東西,也難為你還記得這種小細節,事實上我決定不做一位單純的私家偵探,而是諮詢偵探。」

  福爾摩斯的形象同西西莉的某種印象慢慢重合,他是那個有的時候懶散到嘴唇都不想動的人,觸及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卻總是精力無限的人,現在聊著他的專業話題,他能不停歇地侃侃而談。

  她……高興且失落。                        

  作者有話要說:

  恢復了正常的作息。

  emmmm有私設,包括莫蘭包括貝克街。

  時間線大致(強調)吻合,但是有一些調整。

  哎我知道你們都開學了……我就不要求評論什麼的(快啊!評論啊!我看著你們呢!)


第五十二章 episode.52

  送福爾摩斯離開的時候西西莉還在同他聊東莨菪堿類藥物下毒的可能性, 他們都是深知藥物即毒物的人, 畢竟藥物的用量控制不好, 害死人幾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兩個人就在西西莉工作的那個樓層告別, 西西莉回去還有些病例沒抄完,她走之前回頭看了一眼, 發覺福爾摩斯恰好在同那位體驗生活的護士姑娘說著話,她沒聽見說了什麼, 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之後便不再去想。

  因為和福爾摩斯聊天的時候總覺得自己記憶裡少了一塊, 西西莉把自己的日記本拿了出來,她完整記錄下來了一些事情。

  關於她的以前,關於福爾摩斯探案集的一切。

  實際上她已經不記得,但是看到的時候又隱隱地喚起了一些。

  她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茫然又高興,同時又有些失落了。她過去的偶像終於要成為她印象中的那個人了, 可是她知道, 那樣的他距離她也就越來越遠了。

  她點亮了煤氣燈, 對著那份回憶看了很久很久。

  既然已經快要記不得了,那就乾脆忘掉吧, 所謂的……偶像或者是什麼的, 她知道,如果自己終將融入這個時代, 這種提醒著她的記憶材料是不需要存在的了。

  她動了動手指頭,對著那幾頁紙發著呆。

  太不真實了,自己看著這篇日記都覺得太過遙遠,可是好像又確實存在。她已經記不起來了, 不如就忘記了吧。

  有些捨不得呢。

  日子終歸是要這樣過去,福爾摩斯來的頻率變少了,信也少了,或許是因為他有了別的朋友——西西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

  冬天很快過去,而春天就這樣來臨。

  西西莉從辦公室的窗戶往外看到春光初露端倪的時候,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好像不是原來那個年輕的姑娘了,她不再去想著和福爾摩斯一起去冒險的事情,就像是大學她貿貿然參與那麼幾個案件只是年輕衝動。她好像和他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拆開他的信件,突然就沒有了回復的衝動。

  他在信裡提起,說最近破獲的一起案件,他合租的舍友是一位忠誠勇敢的軍醫,而且似乎在文學上頗有造詣,將兩人共同破獲的案件記錄了下來,在報紙刊登之前,先把手抄件給她看看。

  這個案子被命名為——血字的研究。

  他的征程是正式開始了嗎?

  西西莉難得喝了一點兒酒,為自己的朋友慶祝。

  並肩而行了那麼長的時間,該說分別了。

  她提了筆,寫了祝賀,在第二天托人送了過去,之後沒有再說別的話,也不再提沒有聽過他拉小提琴的遺憾了。

  福爾摩斯沒有案件的時候仍舊會到醫院的化驗室,但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心,恰好兩人都沒有再見到。那位被福爾摩斯關注過的護士姑娘還和西西莉打招呼問過福爾摩斯的行蹤,西西莉也只坦言了一句不太清楚,可能在化驗室。再之後那位護士姑娘也就離開了,而直到她離開,西西莉都不知道她為什麼出現為什麼離開。

  而在這之後,布朗斯和西西莉的聯繫漸漸密切起來了。

  布朗斯是個很會聊天的人,西西莉並不是擅長主動找話題的人,但是和布朗斯寫信總覺得信能無限期地一直寫下去似的。而同樣的,西西莉並不是在感情上過於遲鈍的,她開始意識到布朗斯的來信不僅僅是舊友重逢之後有說不完的話題,可是對方的話題總拿捏得很巧妙,讓她總不自覺放下警惕心。

  那天,西西莉的門診剛結束,準備出醫院找點吃的,一眼就看見了有急診,擔架上躺著的竟然是福爾摩斯?

  他一身盡是血!

  「福爾摩斯?」西西莉轉身就跟著擔架往裡跑,一邊問旁邊的護士,「怎麼回事?」

  她的心被提了起來,匆匆掃了一眼他身上有沒有外傷。

  「蘇格蘭場送過來的,打過頭了,那邊被揍的就在後面也要被送過來,傷的比這個透,」護士的語氣甚至有點無奈,「血不是他的,左腿骨折,還有左手腕脫臼。」

  西西莉:……

  她不知道為什麼很想歎氣:「這個我跟著一起吧,這是我朋友。」

  護士當然認識希爾維斯特醫生,和那邊打過招呼之後主治交給了西西莉。

  「嗨,希爾維斯特。」福爾摩斯躺在擔架上,還準備舉手打個招呼。

  西西莉冷漠瞅了一眼:「你還準備動你的手嗎?不怕斷了?」

  其實只是脫臼了,但是不妨礙西西莉恐嚇一番。

  福爾摩斯扯了扯嘴角,他本來還想說些什麼的,看著他的朋友一臉嚴肅的樣子也就不說了。

  西西莉對於這種皮外傷倒是擅長的很,她的急救水準可是被本院專家誇讚過的,福爾摩斯除了小腿骨折之外沒別的毛病,西西莉在骨科方面除了沒去德國進修之外沒別的毛病,又因為她對於解剖學的熟悉——福爾摩斯還得感謝自己讓西西莉從來不放鬆解剖學的複習——西西莉在骨骼血管神經的吻合方面十分具有經驗。

  福爾摩斯是第一次看西西莉在手術臺上的樣子,她戴了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但是他能看見她十分專注。

  是有很多病人總沖著這位年輕醫生來到這家醫院,誇她麻醉用量合適,手術操作精准,門診開藥都是最合適的,幾乎可以媲美那些專家。

  他是親眼見過她如何將自己投身於學習的,如果說他確實性命攸關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是能將性命交給這樣一位醫生的。

  又或者,不管發生什麼,他都能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托給他這位朋友……他對她的信任似乎已經超脫了某種範圍。

  在眼睛閉上之前,他突然想起,自己已經好久沒考慮過什麼性別的問題了。

  醒過來之後,他自己爬起來按了鈴,來的卻不是護士,而是希爾維斯特。

  「嗨,希爾維斯特,剛吃完飯?」福爾摩斯的嗓子有點兒啞,咳了咳,「你看上去不太好。」

  「是啊,正準備出去吃飯的時候被告知自己朋友被打斷了腿折了手地送到急診,我是不是該高興你的對手被揍的更慘,」西西莉的不悅顯而易見,把福爾摩斯的靜脈滴注速度調慢,「感謝你還記得要到醫院來,不然我真擔心你直接找你的舍友解決。」

  其實她本來想讓他吃點苦頭的,可是沒能忍心,尤其看到他疲倦虛弱的模樣。

  福爾摩斯笑了笑,接過了西西莉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

  「在醫院呆一晚吧,過兩天再拖著你這條腿回貝克街去,別出去瞎蹦躂了,要真殘了我救不了,」西西莉輕輕地碰了碰福爾摩斯被固定好的那條腿,說道,「手的話也別提重物,注意一下吧,我記得你喜歡玩兒槍?注意點吧,後坐力也夠你受的,要習慣性脫臼了我看你怎麼出去浪。」

  「我怎麼覺得許久不見,你的態度仿佛變差了?」福爾摩斯顧左右而言他,嘴角卻噙著時有時無的笑意。

  這樣的笑配合迷離的燈光,讓他顯得有些……誘人。

  「大概是我看清了你不是個合格的病人。」西西莉把椅子拖了過來,坐到了福爾摩斯邊上,「醫生對於不合格的病人就是這個態度,服不服?」

  「服。」

  福爾摩斯失笑。

  其實他還蠻想問的,比如說為什麼突然就斷了聯繫。

  好像是應當的,但是他能察覺到希爾維斯特的態度,她似乎在避開,他不知怎麼的,就不想繼續往下想了。或者在他的朋友的事情上,他不想要再往下想的次數有點兒多,他總是願意把自己探究的思想在觸及到她不想讓他發現的地方的時候停止。

  可是現在,兩個人這樣自然地說著話,他的心情似乎都要好了一些。

  他意識不到這是他對於她的縱容。

  福爾摩斯放軟了口氣:「你是不是被嚇到了。」

  西西莉有些發怔,其實她確實是的,她確實是被嚇到了的,尤其是他被送過來的時候,一身血,還閉著眼睛,難得脆弱的樣子。

  她好像還是第一次見。

  病房裡的氣氛忽而有些沉默。

  西西莉不自在地歪了歪頭,沒有回答。

  福爾摩斯輕輕地笑了一聲:「放心,我會注意的。」

  感覺有點窘迫,西西莉移開了目光:「我知道你喜歡冒險,事實上,把自己推進危險之中甚至是你的興趣。」

  她又看回床上躺著的他的眼睛。

  「但是,福爾摩斯,」西西莉也想不出什麼理由去說了,只是把自己擺在醫生的角度告訴他,「至少你應該注意自己的安全,你的兄長你的朋友,都為你擔心。」

  其實福爾摩斯早就注意到自己的朋友有個小習慣,就是局促的時候會咬嘴唇。看得出來,她刻意克制過這個習慣,這個動作也很小,只咬住了小小的一點點,然後總會很快鬆開。

  而她說的話,也沒錯,他其實是挺喜歡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他喜歡的東西與其說是冒險,不如說是冒險帶來的刺激感和興奮感,就像是他喜歡7%的注射液,他還沒告訴過自己的朋友,她的反應一定比華生要激烈,她早在斯威夫特的案子的時候就已經表現出對那些東西的反感了。

  他的目光變得更加柔和:「我知道,你也會擔心。」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這樣你們還不評論,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站小布的今天有話要說嗎?


第五十三章 episode.53

  西西莉被福爾摩斯那一句說的突然不知道接什麼就好, 只是乾巴巴地說了句:「你知道就好。」

  此時此刻, 西西莉突然懷念在格林村的時候, 活潑可愛傻白甜會找話題的福爾摩斯了, 她有些詞窮。

  可是氣氛好像很好。

  福爾摩斯也不開口說話,兩個人都小心的注意著對方是不是在關注自己。在這個時候, 這樣有些糾結的曖昧竟然讓人有些捨不得放手。

  好在很快,敲門聲打破了沉默。

  西西莉過去打開了門, 果然看見護士長站在門口。

  「這是福爾摩斯先生的大衣, 」護士長把那件染血的衣服交給了西西莉,「您應該也該下班了吧?今天晚上這邊的夜班……?」

  西西莉遲疑了一會兒,回頭看了一眼福爾摩斯,歎了口氣:「今晚我值夜班吧,能幫我跟勞爾醫生說一聲嗎, 我的朋友難得進來一次, 我得當個東道主。」

  加強語氣念「東道主」那個詞, 試圖讓自己放輕鬆些——她覺得那件大衣上的紅色有些刺眼,也讓她的病人變得格外脆弱起來, 明明她手頭的病人來比較, 福爾摩斯幾乎算是沒病。

  福爾摩斯聽見了外頭的內容,沒有說話。

  西西莉把門關了, 轉身往裡走,把大衣往邊上放的時候,恰好掉出了一隻煙斗。

  實木的煙斗落在地上的聲音有點兒沉悶,西西莉這是第一次見到福爾摩斯的煙斗。

  那只煙斗承載了兩個人的目光, 直到西西莉彎腰把它撿起來。她的手很靈活,稍稍轉動便檢查了煙斗的完好程度——磕出了一個小小的印子。

  福爾摩斯熟悉那只手的形狀。

  她的手有意無意滑過煙嘴,是他親吻過的地方。

  「想抽煙嗎?」西西莉不覺察他的視線含義,似笑非笑,「說起來我還沒謝過你,每次都避開我抽煙呢。」

  福爾摩斯的心思在一瞬間收回,很快接上了朋友的話,了然地笑了笑:「如果現在能——」

  然後他看見西西莉把煙斗直接裝進了口袋裡。

  福爾摩斯:???

  西西莉:「感謝是一回事,病患就不要想著抽煙了,我幫你保管。」

  福爾摩斯:……

  兩個人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兒,突然又都笑了出來。

  西西莉揉了揉額角:「你啊,就可勁兒造作吧。」

  福爾摩斯看著她也覺得好笑:「你這樣調夜班也不是多健康的作息。」

  「我這是因為誰?」西西莉輕輕地哼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又有人敲門,西西莉還以為可能是福爾摩斯的舍友來探望了,直接去開了門,結果仍舊是護士。

  「希爾維斯特醫生,那位布朗斯先生在辦公室等您,他好像提前跟您說過的?」

  西西莉才發現自己忘了什麼——之前布朗斯問過她的上班時間來著,也說過這周要過來探望探望她。

  「行,我馬上就去。」西西莉道過謝,稍稍回過頭可以看見福爾摩斯躺在床上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麼,不知道聽見了沒有。

  「朋友來找,我先過去了,有什麼需要按鈴,我會過來的,」西西莉伸了個懶腰,「好好睡一覺吧。」

  她拿起值班的手冊,準備離開,卻被叫住了。

  「希爾維斯特,」福爾摩斯等到對方停步之後才開口,「你把我的煙斗收走了,你總得給我個打發時間的方式吧?」

  西西莉才想起這碼子事:「要我幫忙叫人通知華生醫生嗎?」

  福爾摩斯笑了一聲:「比起這個,等你談完之後送一本書過來怎樣?解剖圖譜都行。」

  西西莉同意了之後就關上門離開了。

  室內複又寂靜,福爾摩斯看著自己被固定好的腿,突然就覺得,時間好像太過難捱了一些。

  她還會來嗎。

  她什麼時候到來。

  「你不是今天門診嗎?怎麼聽說你又上手術了?」布朗斯看見西西莉走辦公室,連忙站了起來,「我直接到你辦公室等了,不介意吧?」

  西西莉也沒啥好介意的,她和布朗斯也算熟悉了,動作俐落地把白大褂脫了掛在門後:「啊,去吃飯之前看見急診那邊進了病人,仔細一看還是福爾摩斯,正好沒什麼事,就去幫了忙。」

  聽到那個疑似情敵的名字,布朗斯念頭微動。

  不過此刻,她確實是扔下他來見自己的,或許也不會再回去。

  「飯都不吃啦?」等西西莉坐下之後,布朗斯才又坐下,他替西西莉倒了熱水,「我本來想找你去吃晚餐的,不過我來的時候你都已經上手術臺了。」

  他幾乎像是這個辦公室的主人。

  西西莉突然就有了些愧疚:「你等了很久嗎?抱歉,我不……」

  「沒關係,我自己已經吃過了,」布朗斯把水杯推給西西莉,「看起來下次我得提前說個準確時間,以免你又一時興起,覺得自己是個無約可赴的自由身。」

  西西莉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事實上,我的朋友不多,不管是誰躺在擔架上,只要能幫上忙我是一定會去的。」

  布朗斯了然一笑:「包括我嗎?」

  西西莉沒想到對方會這樣問,驚訝看他:「當然了。」

  過了一會兒又道:「人還是健康點好,我更希望你不要出現在擔架上,或者出現在我的診室。」

  這話也就說說,像這樣上流階級的人都不需要出現在診室裡擔架上,他們都有自己的家庭醫生,實在需要的時候都是讓醫生去找他們,而不是主動來就醫。

  因為在信件裡有過交流,而且兩個人實在不知說什麼的時候還能聊一下萊斯利,直到晚上八點,布朗斯才離開。

  西西莉揉了揉太陽穴,她今天做了好多遍這個動作了,只是覺得很累。

  她困得直打跌,在布朗斯面前繃住了沒表現出來,這會兒終於好好伸了個懶腰,一直惦記著給福爾摩斯送本書過去,她從書架上抽了本病理生理,打著哈欠出了門給福爾摩斯送過去。

  她敲了敲門,門裡無人應答,西西莉猶豫了一下,小心推開,發現福爾摩斯已經睡著了。

  現在還很早,可能是最近確實忙碌著,有點兒累了吧。

  西西莉把書放到了他的床頭,再小心地退開,還記得把窗簾拉上,以免月光擾人清夢。

  她也該早點兒休息。

  她不知道,在她走出門之後,門內那個她以為睡著的人睜開了眼睛。

  本來稍有些亮的月光被窗簾遮去,室內烏漆墨黑一片,他起身有些困難,仍舊彆扭地點上了燈,從那件髒兮兮的大衣裡拿出了他的懷錶。

  布朗斯和她聊了一小時四十二分鐘,在那之後他的朋友才記得給他把書送過來。

  福爾摩斯把燈滅了,躺了回去。

  其實,是挺無聊的。

  不過,他也很累了……所以現在,就不要想什麼了。

  合了眼睛卻怎麼都睡不著,總想起他那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哥哥明裡暗裡說萊斯利先生準備把西西莉嫁給這位嫁給那位,如果說在他眼裡那些都不可能,那麼布朗斯無疑構成了最大的威脅……可是……

  他沒有什麼立場。

  意思就是,即便西西莉真的嫁給布朗斯,除了祝福之外的話,他毫無立場,也無理由。

  福爾摩斯試圖從回憶裡找到當初那位小姐莽莽撞撞地向他求婚的模樣,但是如他自己所說,人的大腦就是一座空空的小閣樓,想要記住更多東西總得遺忘一些。他記不住當年的西西莉是什麼模樣了,尤其是——現在他面前的這個西西莉形象有多明晰,當年那個就有多模糊。

  他很少去後悔什麼,但他現在居然有一些後悔。

  他突然好奇她穿著女裝的模樣,也想知道她還會不會刻意為自己小心地戴上喜歡的胸針。

  ……這幾乎是他唯一記得的細節。

  因為是值夜班,西西莉只能在值班室的小床睡著,只要有護士來喊她就不得不隨時起床工作。好在今天晚上風平浪靜,她得以好好休息。這天她一大早就開始忙碌,之後又被受傷的福爾摩斯嚇了一跳,上趕著又做了個小手術,她疲倦的不行,恨不得死在黑甜鄉,可白天總是要到來的。

  西西莉吃完早餐之後還給福爾摩斯帶了一份。

  「昨晚睡得好嗎?」西西莉把早餐擱在福爾摩斯床頭,「我看你精神不濟。」

  「還好,」福爾摩斯微微笑道,「為我帶的?」

  「嗯,我在食堂吃過了,」西西莉打了個呵欠,「我得去工作了,午餐的時候我過來給你帶吧,我在這邊開小灶來著……哦對了,要不要拍個電報告訴你的舍友你在這裡?我可以代勞。」

  福爾摩斯愣了愣:「如果不麻煩的話。」

  他看著那人困得眼睛半睜的樣子也有些有趣,勾起了一點笑。

  西西莉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又打了個呵欠,往病房外頭走,走了之後又回頭看他:「對了,福爾摩斯。」

  他的笑意還不及收斂,落在了西西莉的眼裡。西西莉一時間突然忘記了要說什麼,好在她很快從恍惚中恢復:「突然忘記要說什麼了,算了算了。」

  福爾摩斯低低地笑出了聲,看著西西莉幾乎是落荒而逃的模樣。

  他這時候突然想起來,當初他婉拒她的求婚的時候,她落荒而逃的模樣似乎與此事如出一轍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出了點事,心態有些崩,索性把晉江點發了造福大家。好像還有兩三百點不知道夠發幾個紅包,就發尾數7的兩分評論,今天沒發完就明天。

  比較窮,不能都發。

  ps.注意到我的作者專欄了嗎?

  瘋狂暗示(你們不收藏可愛的我嗎?)


第五十四章 episode.54

  西西莉畢竟有自己的工作, 她一般也就三餐過來陪一陪福爾摩斯。兩個人之間的來往似乎總有一段看不見的線牽著, 有的時候突然就疏遠仿佛徹底失去聯繫, 可等到再見的時候又覺得對方如此熟悉。西西莉本以為自己會有些生疏, 但是真的聊起來的時候卻發現那段莫名的失去聯繫的時間就像是幻覺,兩人仿佛從大學結束之後一直保持著交往。

  或許福爾摩斯也發現了, 他們實在太過瞭解彼此。

  西西莉知道自己是瞭解他的,她安然的把自己劃在知交好友的分類列表裡, 她知道自己或許是應該等待著兩人漸行漸遠, 又或許他們會不鹹不淡地保持著聯繫。

  晚餐結束的時候,天還沒有黑,如果往外看,可能可以看見日月同輝的景象,西西莉擦了擦嘴準備回自己宿舍去了, 因為突然調了夜班, 她有點兒吃不消, 已經有護士開始調侃她叫她困倦醫生(Dr.sleepy)了,就這還被福爾摩斯調侃了。

  當然了, 西西莉需要說的只是「我這是為了誰啊」就可以完全堵住福爾摩斯的嘴。

  「對了, 我明天要出院了。」福爾摩斯看著西西莉收拾東西,突然提了一句。

  西西莉的動作停頓, 有些怔忪,她把垃圾扔到門後的垃圾桶:「唔,是差不多了,病床的位置該留給危急病人。」

  她想了想:「你的書看完了嗎?」

  福爾摩斯看了一眼那邊的書:「差不多了, 或者……」

  其實他看完了,只是念頭稍轉他說出口的卻是:「我下次過來還你。」

  西西莉失笑:「你還想住院嗎?」

  「我可以過來繼續做我的實驗,希爾維斯特,」或許是光線太柔和,福爾摩斯整個人都顯得柔和了起來,「這次只是失誤。」

  西西莉笑著擺了擺手,打開門準備離開的時候,卻又一次被他叫住了。

  「希爾維斯特!」

  西西莉有些困惑不解地回了頭,她能看見福爾摩斯的側臉被柔黃的光亮暈染,構成她熟悉的那個輪廓。

  「我的生日在五月四日,」福爾摩斯的神情如常,「雖然我不準備宴會或者其他,但是我想,你已經很久沒來過貝克街了,如果那天你能來的話,我會很高興。」

  西西莉被他冷靜的表情和輕鬆的語氣所迷惑,忽而判斷不出他的真實情緒了,只是心裡覺得他應該會高興——她的嘴比她的腦子快,已經答應了下來:「我會到的——或許你還能引見一下我與你那位傳記作者,他可是做了我想做卻沒做成的事情呢。」

  話說完後,兩人不約而同陷入沉默。

  「那麼,我走了。」西西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之後,終於是轉身離開。

  哈……不鹹不淡地保持著聯繫嗎?

  西西莉想起了自己原先的念頭。

  或許他們都不想僅止於此。

  再進一步、再進一步吧……她的腦海裡有個小人在叫囂。

  她知道的,他的生日才不是五月。

  邁克羅夫特有些頭大。

  其實他並沒有監視自己弟弟的意思,他沒那麼閑,他的弟弟都已經是成年人了,就算是夜不歸宿他也管不著什麼,問題是莫里亞蒂可一直沒放鬆過。

  更讓他不適的是,他居然翻車了。

  雖然只是一件小事情,對於老司機來說這種翻車他是不能忍受的。

  當初他弄清楚了布朗斯公爵家的成員構成以及各方面情報之後,他暗示了萊斯利與布朗斯公爵合作。結果果然不出他所料,布朗斯家小公子既然對西西莉·希爾維斯特有意,最後布朗斯公爵家出面合作的人肯定是他。

  那位布朗斯先生確實做得很不錯,而且也如他預計,他與萊斯利靠的越近,萊斯利就越會把他排除妹夫的範疇——布朗斯雖然是個灑脫的人,但是他身上的習性不是這樣一點灑脫和討人喜愛能掩蓋的,即便現在他追求西西莉·希爾維斯特,但是婚後他絕對不可能放任希爾維斯特小姐在外行醫,就算他放任,布朗斯公爵家絕對不可能放任。萊斯利接觸越深對這一點的瞭解也就越深,反而越會保持距離。

  這又如何呢,布朗斯先生已經為萊斯利在約克郡打開了好局面,兩家可以說達成雙贏,即便沒有結親,也是極好的合作夥伴,萊斯利得到的利益不僅是在約克郡的收入,還有在上流社會的更進一層。

  這一切都是順利的,直到他發現莫里亞蒂的人開始監.視小布朗斯先生。

  緊接著他發現,布朗斯的繼任家主已經和莫里亞蒂搞到一起去了。

  一點兒小把戲,邁克羅夫特在自己的位置看的格外清楚,只是木已成舟,無力改變——他難得稍微放鬆便出了簍子,這讓邁克羅夫特的心情極其不好。

  希爾維斯特家可以說是邁克羅夫特在政界的後盾之一,而莫里亞蒂肯定也不會讓布朗斯家族和希爾維斯特家族再扯上聯繫了,某種意義上,在這場對壘裡他輸給了莫里亞蒂。

  不能再讓希爾維斯特家和布朗斯繼續來往下去了,遲早要拖到泥水坑裡去。

  莫里亞蒂是個不錯的對手,可以用來打發時間,可惜對方對於犯罪更加感興趣,邁克羅夫特老胳膊老腿的可不想去奔波這些個,只要還在倫敦,莫里亞蒂總翻不出什麼浪花。

  而現在,莫里亞蒂手下的小流氓混混盯上了希爾維斯特小姐,這代表著布朗斯和希爾維斯特的合作即將走向破裂了。

  邁克羅夫特看的格外清楚,他也知道,該什麼時候喊停。

  至於他弟弟的感情生活……他只不過是工作之餘順便注意到了一下。

  如果說歇洛克能不被以前糟糕的回憶所困囿,他自然也是為他的弟弟高興的。

  報紙送到了邁克羅夫特的手上,他挑了挑眉,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歇洛克可不是會把自己的故事發表在報紙上的人,但是他同意了他的舍友投稿的行為——他並不那麼需要名聲,但是他最近開始有緊張感了。邁克羅夫特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多想一些,當然他也覺得自家弟弟並不是那麼容易開竅的人。

  不過名聲和金錢,對歇洛克來說確實有必要,如果事情按照他所想發展的話。

  《血字的研究》一案迅速在倫敦擴散開來,如果把這個故事的流行狀況比喻成一陣風,那一定是龍捲風。

  西西莉在醫院的時候還總被問:那位足智多謀的福爾摩斯先生就是您的朋友嗎?

  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人們總是會對這樣驚悚的刺激的謀殺抱有極大的熱情,哪怕手法劣質,他們也擺脫不了那種好奇心,更何況,福爾摩斯的出現代表著一種超脫了現在所有蘇格蘭場探員的智慧的出現。

  他擁有著那些探員們沒有的獨特觀察力和自己獨到的推理方式,哪怕用最簡單的平鋪直敘都能讓人感到震動,更不用說華生醫生文筆潤色之後,這個故事變得更加生動立體。

  西西莉能從報上讀到一個福爾摩斯,好像和她認識的那個有些不同,又那樣相同。

  她是在貝克街221b樓下拿到的報紙,站在原地讀完,突然就有些不想上樓,站在原地有些出神。把報紙合上的時候發現那個小報童目光發亮地看著她——

  西西莉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年前……大概是有很多年了吧,她在咖啡廳的窗內看見了外頭的小蘇珊娜。

  摸了摸口袋,好在口袋裡還有些零錢,她隨手給了小報童。

  「謝謝您先生,」小報童笑了笑,露出了可愛的小虎牙,「您是福爾摩斯先生的朋友?」

  西西莉沒想到這個小傢伙倒是一眼看了出來,索性不急著上樓,蹲著同他說話:「嗯,怎麼看出來的?」

  「我知道您。」小傢伙齜著牙齒笑了,伸出了手。

  西西莉猜到對方是看見自己還有零錢,但是生出了一些興致逗弄,故意不給。

  「先生,您該給我一個用智慧換錢的機會。」小傢伙眼睛滴溜溜轉,很是機靈的樣子。

  西西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把口袋裡剩下的那幾個先令都給了他:「好了,小傢伙,說出你的智慧吧。」

  小男孩收好了錢,妥當地放在了口袋:「那太簡單不過了,希爾維斯特醫生,我們都知道福爾摩斯先生有個朋友叫希爾維斯特。」

  西西莉沒想到聽到了這麼個答案,默然半秒:「那你怎麼知道我是希爾維斯特的呢?」

  「剛剛馬車夫給您結帳的時候我聽見了您是從聖巴羅米醫院來的,我們知道福爾摩斯先生的信時常往那兒送,而且您的手上的繭,我看出來了您確實是一位醫生,而且,您本來就是往221b走的不是嗎醫生?」

  西西莉懵了半秒。

  媽耶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厲害的嗎?

  大概是西西莉的表情取悅了小孩兒,那孩子突然就笑了出來:「當然了,這一切都抵不過您買報紙的時候,摘了手套——我從您的手套上看到了您的名字。」

  西西莉啞然失笑:「所以呢,你是他的小分隊的成員嗎?」

  小傢伙很是得意:「我可是隊長呢!福爾摩斯先生跟我說啦,如果我能從您手上賺著錢,他願意再給我一筆小費。」

  西西莉聽到這樣的話之後,臉都木了。

  哇塞福爾摩斯你就這樣欺負你的朋友嗎?

  本來還有些猶豫要不要把禮物送到就走的西西莉,這會兒倒是拋下了這個念頭,直接敲開了221b的門。

  其實好像是應該有些生氣的,可是她居然還挺開心的。                        

  作者有話要說:

  福爾摩斯說謊了。

  他的生日是一月六日。

  西西知道,但她假裝不知道。

  血字的研究是後來才發表的(保護相關人士的資訊),本文提前(為了讓福有錢有名早日迎娶西西)

  昨天讓你們看我作者專欄,是想表達一下我開了麥哥文的預收(……),以及下一本原創的預收,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寫(最近心態很崩好像沒辦法繼續寫下去了),但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收藏一下看看吧。

  怕撞梗,沒有把內容寫的很詳細,等正式更新的時候會換文案的。


第五十五章 episode.55

  門打開了, 是哈德森太太。

  看到哈德森太太的那一刻, 西西莉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早前, 自己酒醉之後突然離開的樣子, 又覺得有些歉意。

  好在哈德森太太根本不在意這個。

  「天哪,希爾維斯特醫生, 快請進——今天有些熱是不是?先把大衣脫掉吧。」老太太親切地拍了拍西西莉的胳膊,把人請了進去。

  「實在是好久不見。」西西莉有些赧然。

  哈德森太太笑眯眯的:「福爾摩斯先生今天一大早出門去了, 好像是雷斯垂德探長把他叫走的, 他本來不太願意去——請放心,他承諾過今天晚餐一定會回來,現在華生醫生在樓上,福爾摩斯留了口信給我,叫我一定要留您吃午餐, 以及晚餐, 他說相信您和華生醫生一定能相處愉快——畢竟你們專業對口。」

  西西莉聽著老人家的絮絮叨叨, 不覺厭煩只覺得親切,始終是很有禮貌的傾聽著。

  「說實話, 我倒是希望您多來幾趟, 至少您來的時候,福爾摩斯先生不會抽的一房間的煙, 我差點以為要起火災,恨不得一盆水潑過去——他成天除了見蘇格蘭場的人就是委託人,可沒人約束著他抽不抽煙的!華生醫生也是個煙槍!」

  木質地板有些舊,踩上去有沉悶的聲音, 在這種天氣裡,金屬扶手摸起來有種溫涼的感覺。

  西西莉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緊張,可能是因為要見到華生醫生,他另一位朋友,會掛在嘴邊同她談起的,或許是他未來將要並肩而行很長一段時間的……朋友。

  哈德森太太敲了敲門,果然聽見裡頭一個男聲叫了請進。

  西西莉打開門,抬頭看見裡頭那個男人正好站起來的動作:「您好,想必您一定是希爾維斯特醫生吧?」

  男人留了一些鬍子在唇上,下巴的倒是剃的很乾淨,站起來的動作也很利索,相當符合他作為軍醫的身份。

  「久聞大名,華生醫生,」西西莉主動伸出了手,與那男人交握,「我讀了您寫的故事,實在太棒了。」

  哈德森太太下了樓,要給兩人端茶。

  華生主動引著西西莉坐在了沙發上:「是嗎?我倒是覺得我的文筆一般,只是人們總是對謀殺案感興趣。」

  西西莉笑了出來,不知為何,她面對這位醫生實在放鬆,或許是因為兩人共同的朋友。

  「血字的研究……醫生,您可別妄自菲薄,至少你起的標題就很吸引人,文章也契合了題目,叫人忍不住看下去。」

  說到這個,華生也忍不住笑:「實際上我們共同的朋友十分嫌棄我起名字的風格。」

  西西莉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其中關節:「按照福爾摩斯的風格,他大概是會起個……嗯,某月某日某地,某人被殺害這樣的標題?那才比較符合他寫實的風格。」

  華生醫生愣了愣,然後頻頻點頭:「不得不說,您的說法是完全有可能的,他自詡邏輯學家,對於有趣的標題不那麼感興趣,只會考慮是否符合實際。」

  兩人相視一笑。

  哈德森太太把茶給端了上來:「醫生,我記得您喜歡喝紅茶?」

  華生下意識要應答自己明明愛喝的是咖啡,卻發現哈德森太太看著的是希爾維斯特,有些窘迫。

  「是的,哈德森太太,多謝。」西西莉起身給哈德森太太讓了位置,「實在感謝您還記得我的喜好……」

  「來這兒的客人僅僅您愛喝紅茶,不過福爾摩斯先生總是叫我準備著的。」哈德森太太為兩人倒過茶之後,拿著盤子離開了。

  華生知道這位朋友對於他的合租舍友十分重要,卻沒想到福爾摩斯會為了一個長期不往來的朋友叮囑房東太太備好喜歡的茶品。

  這讓他對面前的人更感興趣,忍不住悄悄打量……不得不說,希爾維斯特醫生是相當秀氣的長相,和他以前認識的外科醫生們有很大出入,這讓他的氣質十分獨特——帶著外科醫生特有的果斷以及貴族青年的謙和。

  難怪,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數年如一日地同那位脾氣反復無常的大偵探做朋友。

  「說起來,我聽福爾摩斯先生說,您在阿富汗當過軍醫?」西西莉很是自然地說,「我之前對軍醫倒是很感興趣,只是那個時候我還沒畢業,再加上家族裡實在是不允許我上前線,畢竟我的身體素質不過關。」

  華生苦笑了一下:「實際上去了也未必是什麼好事,儘管說這受人尊敬,但是等戰爭結束,人們發熱的頭腦冷靜下來之後,也不過是不值一提的事情了。」

  和福爾摩斯呆在一起的日子長了,生活緊張刺激地過著,他才幾乎要忘記了自己以前在戰場上掙扎的時日,也快忘了剛回到這個聚集了全世界懶漢和乞人的地方的時候,他心裡的迷惘與生活的窘迫。

  西西莉沒想到華生會這樣說話,可稍稍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隨即寬慰:「為國家奮鬥的人總是受到人敬重的,士兵也好軍醫也是,沒有人會忘記你們。」

  從某種角度來說,華生和西西莉算是同類人,他們對於特定的事情十分敏感。而兩人的觀點也不謀而合——為了保衛國土確實是光榮的,但是侵略又真的光彩嗎?

  英國本來就是這樣一個國家,所有的光榮源於血腥的資本積累,之後這個國家的子民們戴上了白色手套,用著極高的教養掩蓋骨子裡的野蠻。

  兩人都沒說出口,但是在某一刻忽而就覺得對方親切了起來。

  貝克街221b難得在午餐的時候氣氛如此活躍,兩位醫生終於找著了至交似的,從最近的醫學進展聊到了戰場上急救措施,甚至深入聊到了關於麻醉的用量——說實在的,不管他們中的誰在最開始都擔心著話題會不會光圍繞著福爾摩斯打轉,結果兩個人談到興起,根本就沒有提過共同的朋友福爾摩斯。

  也不知道福爾摩斯會是什麼心情。

  福爾摩斯敲門的時候,已經將對方引為至交的兩人根本就沒聽見,正興致勃勃地聊著西西莉以前用過的心肺復蘇術。

  等門推開之後西西莉才看見了福爾摩斯,話頭戛然而止——

  「福爾摩斯,你回來了?」她有些窘迫。

  福爾摩斯還帶著禮帽,挑了挑眉:「我早該猜到你們聊得不錯,或許華生醫生會向你大吐苦水說我怎麼拉小提琴折磨他的耳膜——」

  「福爾摩斯,這你就錯了,我們兩根本不需要聊到你,」華生倒是顯得有些得意,「平時你倒是什麼都看得出來,這回可讓你錯了吧。」

  西西莉聽著都覺得有些欠,看著福爾摩斯驀然僵住的揮著手杖的手,忍不住促狹地笑了一聲。

  他走到了西西莉面前,身高給她帶來壓迫感。

  西西莉的笑容逐漸消失。

  「我以為你會有話想要對我說。」他卻不追究,而是把聲音壓得很低跟她說話,聽得叫人酥酥麻麻。

  西西莉這才想起來自己的禮物還在邊上的包裡,她居然都沒機會拿出來:「生日快樂……福爾摩斯。」

  華生愣了愣,剛想開口,卻發現這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同尋常。

  福爾摩斯聽到了要聽的話,笑了一聲,輕便地側身便從沙發邊上繞了過去,走到了他的房間裡,門就這樣打開著,華生和西西莉能看見他把大衣往床上一扔,帽子往門後一掛,一邊扯著自己的襯衫領口一邊又走了出來。

  「今天的天氣可真熱,倒是十分難得了,」福爾摩斯的視線總有些若有若無地黏在西西莉身上,他坐到了他慣常愛坐的位置邊上,「希爾維斯特,我記得你格外青睞這張沙發。」

  西西莉:……

  「喝醉了之後扒著沙發不願意下來。」

  西西莉:……

  「好不容易把你移開了你又跑了回去。」

  西西莉:……

  ???

  「最後一句我不知道。」她很老實。

  福爾摩斯意味不明地低低笑了一聲:「好吧,看起來今天的下午茶會很熱鬧,我已經讓哈德森太太把司康餅送上來了。」

  事實上,現在的華生還沒有福爾摩斯發展到無話不談的朋友的地步,於是挑起活躍氣氛大樑的人自然就成了西西莉。

  「說起來,這公寓和我上次來的時候好像不太一樣了。」西西莉眨了眨眼。

  華生倒是饒有興致:「是嗎?」

  「我更加關心的是,你把你的觀察力都留在你的門診室了嗎?」福爾摩斯的語氣有些懶散,「我以為你看得出明顯的不同。」

  西西莉一時失笑:「明顯不同自然是因為住進了新的住客,我想表達的是哈德森太太真的沒有責怪你嗎?這一牆的彈孔看起來可不是用手摁上去的。」

  福爾摩斯緊閉嘴唇,沒有說話,而他的舍友已經不給面子地笑出聲了。

  「還有,我注意到好像多了幾個排氣管,」西西莉眼帶興味地看著福爾摩斯,「看起來你抽煙的習慣比當初更誇張了啊。」

  福爾摩斯哼了一聲,準備開口。

  「事實上你幾乎不敢想像他抽煙的盛狀,」說到這個華生就有得吐槽了,「那天我從房間裡出來,我還以為我上天了——一整個房間的煙,我真懷疑他要成仙了。」

  西西莉有些小驕傲地看著福爾摩斯,露出一個故作得意的笑容:「看起來我得把我的生日禮物收回,以免助長你的惡習。」

  「煙斗?那你未必太敷衍我了,我可記得當初你沒收我的那個還沒還給我,」福爾摩斯不屑道,這個時候的他倒是顯得有些小孩子脾氣似的,「看起來我在你心裡的地位果然是下降了,生日禮物都全不走心。」

  這話說出來,在座三位都有些愣。

  這話說出來,太讓人誤會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對我的原創文真是一點興趣都沒有……雖然我的文案沒什麼吸引力,但是相信一下我嘛(雖然鬼曉得我什麼時候開坑)

  昨天忙著碼明天的加更沒有回復評論,但是你們可以熱情一點迎接加更嗎(笑)

第五十一章 episode.51

  布朗斯公爵與希爾維斯特伯爵交從甚密在上流社會已經不算是秘密了。而那位十八歲以前還在社交場上活躍, 十八歲後遭到劫難而在家修養的淑女未來的婚事也被提了上來。就算是不考慮家產, 希爾維斯特家族的爵位也會使很多人趨之若鶩地與那位小姐聯姻, 現在他們不僅有爵位, 現任家主萊斯利生財有道,又對妹妹極好, 那筆嫁妝得讓多少人紅了眼睛。

  但是沒有人會不自量力地同布朗斯公爵的家族競爭。

  這樣的一條消息就像是石頭砸進了水裡,一層層漣漪擴散出去之後就沒了動靜。

  西西莉對上流社會的傳言毫無所覺, 她依舊在醫院裡過自己的小日子。實際上她本可不必那麼忙碌, 但她並不想讓自己閑下來,左右她並沒有什麼必去不可的地方,也沒有到累到堅持不住的程度,可以說,醫療條件雖然還有些落後, 但是他們過得比百年後大洋彼岸的那幫醫生們要舒服得多。

  西西莉喜歡為這樣的生活努力。

  護士站新來了一個姑娘, 和西西莉差不多大, 西西莉注意到那位姑娘似乎平時也不怎麼管事情,醫學上的事情一竅不通, 似乎只偶爾呆在護士站幫忙看看有沒有陌生人出入。西西莉悄悄注意過那人, 也隨口聊過幾句天,西西莉說的不太多, 但是能看出這位「護士」是個挺活潑的人,左右不妨礙到她,她也無所謂。

  福爾摩斯有時會來拜訪她,如果她閑著, 她就帶著福爾摩斯一起去病理科或者標本陳列廳,如果她忙,就讓福爾摩斯自己去書庫看書,或者福爾摩斯會自己去到化驗室,做他化學的老本行。

  護士站的人還有病理科的或者陳列廳的人幾乎都知道了希爾維斯特醫生有一位朋友,一直在學習醫學方面的知識,而這位元先生還精于化學與藥劑,甚至能給藥劑師們搭把手。

  說起來,福爾摩斯每次都帶著鋼筆來,可回去的時候鋼筆就不見了,他不得不備了一匣子廉價鋼筆備用。

  觀察力敏銳的福爾摩斯先生還發現,他的朋友似乎有順手摸筆的習慣,自己的筆得有1/3進了她的筆筒而她毫無所覺。

  他也就不提,

  那天福爾摩斯突然告訴西西莉,貝克街的房子裡大概要迎來一位新的住戶了。

  西西莉正在解剖標本手臂的動作停了一下,又很快恢復:「是因為需要分擔房租了嗎?」

  「斯坦福醫生,你知道吧?」福爾摩斯轉頭看了她一眼,又很快轉了回去,「就是我在你這邊做實驗的時候認識的,我跟他提了一句大概沒有人願意和我合租,恰好他引見了一位軍醫——看起來我有某種吸引醫生的體質,我有預感,那位華生醫生也能成為很好的朋友。」

  他有些眉飛色舞起來了,顯然是想到了他的研究:「天哪我居然忘記告訴你了,我才想起來我居然忘記告訴你了——我之前就該說的。」

  「福爾摩斯?」西西莉有些疑惑。

  「你還記得我們以前在學校裡共同參與的那個不了了之的化學實驗嗎?和蘇格蘭場的人合作的那個。」他現在的語氣都難掩興奮,唇角上翹,「你不在的時候我自己待在化驗室還真讓我給捯飭出來了——魯米諾可以做到的,很少的一點血液也能被檢測出來,我已經能想像到它在刑偵上的應用了,我相信它可以和指紋的應用放在同一水準上,雖然現在指紋的提取還不夠專業化。」

  西西莉差點把手套給劃破了,她知道,自己走神了,而她說不上那一瞬間的恍惚是為了什麼。

  她穩住了情緒:「我真為你高興,福爾摩斯,我很遺憾當時沒有在現場看見。」

  西西莉細心地將正中神經周邊的組織離分之後,放下了手術刀:「所以呢,你帶著你的新朋友到公寓去了嗎?」

  「唔,是啊,221b的環境條件本身就很好,兩人分租的話,租金也很合適,他既然能接受小提琴和我反復的性格,我想大概是沒有拒絕的理由了吧?」福爾摩斯笑了笑,「事實上我們談的相當痛快,他是個軍醫,而且在戰場上受到了創傷,我本想在你面前再賣弄一番自己的能力——」

  「福爾摩斯,你知道你那不算是賣弄,」西西莉把手套摘了,注視著他,「我有點累了,你繼續做吧,我看著你。」

  福爾摩斯揚了揚眉,滿意地看著朋友的視線專注在自己身上……就像是知道自己的朋友肯定會這麼說,便把自己對華生醫生的推斷和那位新朋友有趣的反應盡數說了出來,之後他敏感地察覺自己的朋友今天似乎有些興致不佳的模樣,也停了停手上的動作:「今天的天氣不太好?」

  西西莉本來想著,他馬上就要往她熟悉又陌生的那個方向走去了,他突然地轉移話題讓她一時愣怔,沒反應過來福爾摩斯為什麼要這樣說。

  「倫敦的天氣不一直是這樣的嗎?」她語氣如常,「我只是在想,你現在也算是把解剖學系統地過了一遍了,之後有什麼打算?你最近花在解剖和藥劑上的時間可不少。」

  她伸手拿過那邊擺著的圖譜,又拿出筆在上面記錄了些東西,把書合到一起,懶洋洋地坐到了凳子上,靠著後頭的解剖台。

  福爾摩斯抬頭看了一眼西西莉:「回歸我的小小謎題罷了,實際上你早就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我更投入那些案件做準備。」

  西西莉知道,這是一段時光的結束了。

  有些失落,但是又有些不知何處滋生的興奮,想想覺得自己的情緒來的莫名其妙,她看著福爾摩斯手上那把手術刀落下之後,他直接伸手分離骨骼肌的動作,她歪了歪頭道:「我有種直覺,你馬上就要揚名倫敦了。」

  「名聲?我對那種東西沒有什麼追求,與我而言,工作本身就是報酬。」他不知朋友莫名的直覺從何而來。

  「總之,是我的直覺就對了,」西西莉有點累,坐姿也就沒了形狀,「我突然想起來,我好像沒聽過你的小提琴?」

  這回愣住的是福爾摩斯,他平時不去花時間記這些細節,自然也就記不起來自己是否有在朋友面前露過一手,粗粗想想,好像確實如此:「若是你下次再去貝克街,我可得好好準備,讓你聽到的不是我鋸木頭的聲音。」

  西西莉沒有回答。

  實際上,她只去過兩次貝克街,第一次抱著一種近乎朝聖的心態,而第二次則是攤牌,她還會再去那個屬於福爾摩斯和華生的貝克街嗎?她給不出回答。

  福爾摩斯等了一會兒,沒有聽見朋友的回復,再抬頭,看見他的朋友已經半闔了眼睛,一派茫然模樣,大約是發呆了。

  他輕輕地笑了一聲,把注意力專注到自己的刀尖。

  等福爾摩斯把自己做的部分做完之後,他放下了手術刀,細微的聲音把已經困倦的人的神識拉了回來。西西莉才發覺自己幾乎是睡了過去,這個姿勢弄得她脖子有點酸,她本來想伸手揉,想起自己沒洗手,就只能彆扭地活動了一下頸部和肩膀,她覺得自己都能聽見骨頭磨合的聲音了。

  福爾摩斯看著她皺眉的樣子,倒是覺得蠻好玩的:「我之前都沒發現你這麼能睡的,坐著都睡著了。」

  兩人站到洗手池邊一塊兒洗手。

  西西莉苦哈哈地笑了一下:「大概是沒有那種興奮感了吧,我的工作可沒有大偵探那麼刺激。」

  「你這樣的言論不知道要嚇到多少所謂名流貴族們,」福爾摩斯洗完手之後,拍了拍西西莉的肩膀,「你的工作已經夠刺激了。」

  「是啊,有時候是挺累的,但是我還沒有累到感覺不出你是故意把水擦在我的白大褂上的,」西西莉斜覷他一眼,「作為回報,我將告訴你,我的白大褂可不乾淨。」

  想起西西莉有時候解剖的時候白大褂的袖子直接往標本上蹭的模樣,福爾摩斯一時被憋了回去,默默地又伸手洗了一遍。

  「對了,護士站是不是有個臨時來的?」福爾摩斯突然想起來,「她看上去不是專業的護士,手上沒有繭,而且白大褂下面的衣服考究,她的項鍊掉出來過一次,藍寶石,十分昂貴,僅僅是裝飾品沒有傳承意義,應該是條件相當好的大小姐。」

  西西莉沒想到福爾摩斯會突然提起那個人,但想了想也完全可以理解:「你總是能一眼看出不尋常的地方,她確實不幹護士的活兒,只負責給人簽個到什麼的,具體的事情我不太知道,既然你這麼說,可能只是哪家大小姐來體驗生活吧。」

  「我沒有更多的資訊了,」福爾摩斯替西西莉把衣服掛好,「我能從她的口音判斷出她是美國人,但是在英國有一陣子了,她看起來已經習慣了倫敦的生活,除了潮濕的空氣。她到這裡來工作顯然是經過家裡同意的,或許只是體驗生活,但我覺得她別有目的。」

  他遲疑了片刻,沒有把『她的目光其實一直圍繞著你打轉』這樣的話說出來。

  西西莉想到的卻是福爾摩斯同那位護士姑娘談話的情景。

  她也不揪著這個話題說下去了,本來還稍微有些興趣,突然就沒有了:「你上次說你對你的工作有了新的思路,你還沒告訴我呢。」

  福爾摩斯勾了勾唇:「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了,畢竟人的腦子裝不進太多的東西,也難為你還記得這種小細節,事實上我決定不做一位單純的私家偵探,而是諮詢偵探。」

  福爾摩斯的形象同西西莉的某種印象慢慢重合,他是那個有的時候懶散到嘴唇都不想動的人,觸及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卻總是精力無限的人,現在聊著他的專業話題,他能不停歇地侃侃而談。

  她……高興且失落。                        

  作者有話要說:

  恢復了正常的作息。

  emmmm有私設,包括莫蘭包括貝克街。

  時間線大致(強調)吻合,但是有一些調整。

  哎我知道你們都開學了……我就不要求評論什麼的(快啊!評論啊!我看著你們呢!)


第五十二章 episode.52

  送福爾摩斯離開的時候西西莉還在同他聊東莨菪堿類藥物下毒的可能性, 他們都是深知藥物即毒物的人, 畢竟藥物的用量控制不好, 害死人幾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兩個人就在西西莉工作的那個樓層告別, 西西莉回去還有些病例沒抄完,她走之前回頭看了一眼, 發覺福爾摩斯恰好在同那位體驗生活的護士姑娘說著話,她沒聽見說了什麼, 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之後便不再去想。

  因為和福爾摩斯聊天的時候總覺得自己記憶裡少了一塊, 西西莉把自己的日記本拿了出來,她完整記錄下來了一些事情。

  關於她的以前,關於福爾摩斯探案集的一切。

  實際上她已經不記得,但是看到的時候又隱隱地喚起了一些。

  她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茫然又高興,同時又有些失落了。她過去的偶像終於要成為她印象中的那個人了, 可是她知道, 那樣的他距離她也就越來越遠了。

  她點亮了煤氣燈, 對著那份回憶看了很久很久。

  既然已經快要記不得了,那就乾脆忘掉吧, 所謂的……偶像或者是什麼的, 她知道,如果自己終將融入這個時代, 這種提醒著她的記憶材料是不需要存在的了。

  她動了動手指頭,對著那幾頁紙發著呆。

  太不真實了,自己看著這篇日記都覺得太過遙遠,可是好像又確實存在。她已經記不起來了, 不如就忘記了吧。

  有些捨不得呢。

  日子終歸是要這樣過去,福爾摩斯來的頻率變少了,信也少了,或許是因為他有了別的朋友——西西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

  冬天很快過去,而春天就這樣來臨。

  西西莉從辦公室的窗戶往外看到春光初露端倪的時候,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好像不是原來那個年輕的姑娘了,她不再去想著和福爾摩斯一起去冒險的事情,就像是大學她貿貿然參與那麼幾個案件只是年輕衝動。她好像和他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拆開他的信件,突然就沒有了回復的衝動。

  他在信裡提起,說最近破獲的一起案件,他合租的舍友是一位忠誠勇敢的軍醫,而且似乎在文學上頗有造詣,將兩人共同破獲的案件記錄了下來,在報紙刊登之前,先把手抄件給她看看。

  這個案子被命名為——血字的研究。

  他的征程是正式開始了嗎?

  西西莉難得喝了一點兒酒,為自己的朋友慶祝。

  並肩而行了那麼長的時間,該說分別了。

  她提了筆,寫了祝賀,在第二天托人送了過去,之後沒有再說別的話,也不再提沒有聽過他拉小提琴的遺憾了。

  福爾摩斯沒有案件的時候仍舊會到醫院的化驗室,但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心,恰好兩人都沒有再見到。那位被福爾摩斯關注過的護士姑娘還和西西莉打招呼問過福爾摩斯的行蹤,西西莉也只坦言了一句不太清楚,可能在化驗室。再之後那位護士姑娘也就離開了,而直到她離開,西西莉都不知道她為什麼出現為什麼離開。

  而在這之後,布朗斯和西西莉的聯繫漸漸密切起來了。

  布朗斯是個很會聊天的人,西西莉並不是擅長主動找話題的人,但是和布朗斯寫信總覺得信能無限期地一直寫下去似的。而同樣的,西西莉並不是在感情上過於遲鈍的,她開始意識到布朗斯的來信不僅僅是舊友重逢之後有說不完的話題,可是對方的話題總拿捏得很巧妙,讓她總不自覺放下警惕心。

  那天,西西莉的門診剛結束,準備出醫院找點吃的,一眼就看見了有急診,擔架上躺著的竟然是福爾摩斯?

  他一身盡是血!

  「福爾摩斯?」西西莉轉身就跟著擔架往裡跑,一邊問旁邊的護士,「怎麼回事?」

  她的心被提了起來,匆匆掃了一眼他身上有沒有外傷。

  「蘇格蘭場送過來的,打過頭了,那邊被揍的就在後面也要被送過來,傷的比這個透,」護士的語氣甚至有點無奈,「血不是他的,左腿骨折,還有左手腕脫臼。」

  西西莉:……

  她不知道為什麼很想歎氣:「這個我跟著一起吧,這是我朋友。」

  護士當然認識希爾維斯特醫生,和那邊打過招呼之後主治交給了西西莉。

  「嗨,希爾維斯特。」福爾摩斯躺在擔架上,還準備舉手打個招呼。

  西西莉冷漠瞅了一眼:「你還準備動你的手嗎?不怕斷了?」

  其實只是脫臼了,但是不妨礙西西莉恐嚇一番。

  福爾摩斯扯了扯嘴角,他本來還想說些什麼的,看著他的朋友一臉嚴肅的樣子也就不說了。

  西西莉對於這種皮外傷倒是擅長的很,她的急救水準可是被本院專家誇讚過的,福爾摩斯除了小腿骨折之外沒別的毛病,西西莉在骨科方面除了沒去德國進修之外沒別的毛病,又因為她對於解剖學的熟悉——福爾摩斯還得感謝自己讓西西莉從來不放鬆解剖學的複習——西西莉在骨骼血管神經的吻合方面十分具有經驗。

  福爾摩斯是第一次看西西莉在手術臺上的樣子,她戴了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但是他能看見她十分專注。

  是有很多病人總沖著這位年輕醫生來到這家醫院,誇她麻醉用量合適,手術操作精准,門診開藥都是最合適的,幾乎可以媲美那些專家。

  他是親眼見過她如何將自己投身於學習的,如果說他確實性命攸關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是能將性命交給這樣一位醫生的。

  又或者,不管發生什麼,他都能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托給他這位朋友……他對她的信任似乎已經超脫了某種範圍。

  在眼睛閉上之前,他突然想起,自己已經好久沒考慮過什麼性別的問題了。

  醒過來之後,他自己爬起來按了鈴,來的卻不是護士,而是希爾維斯特。

  「嗨,希爾維斯特,剛吃完飯?」福爾摩斯的嗓子有點兒啞,咳了咳,「你看上去不太好。」

  「是啊,正準備出去吃飯的時候被告知自己朋友被打斷了腿折了手地送到急診,我是不是該高興你的對手被揍的更慘,」西西莉的不悅顯而易見,把福爾摩斯的靜脈滴注速度調慢,「感謝你還記得要到醫院來,不然我真擔心你直接找你的舍友解決。」

  其實她本來想讓他吃點苦頭的,可是沒能忍心,尤其看到他疲倦虛弱的模樣。

  福爾摩斯笑了笑,接過了西西莉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

  「在醫院呆一晚吧,過兩天再拖著你這條腿回貝克街去,別出去瞎蹦躂了,要真殘了我救不了,」西西莉輕輕地碰了碰福爾摩斯被固定好的那條腿,說道,「手的話也別提重物,注意一下吧,我記得你喜歡玩兒槍?注意點吧,後坐力也夠你受的,要習慣性脫臼了我看你怎麼出去浪。」

  「我怎麼覺得許久不見,你的態度仿佛變差了?」福爾摩斯顧左右而言他,嘴角卻噙著時有時無的笑意。

  這樣的笑配合迷離的燈光,讓他顯得有些……誘人。

  「大概是我看清了你不是個合格的病人。」西西莉把椅子拖了過來,坐到了福爾摩斯邊上,「醫生對於不合格的病人就是這個態度,服不服?」

  「服。」

  福爾摩斯失笑。

  其實他還蠻想問的,比如說為什麼突然就斷了聯繫。

  好像是應當的,但是他能察覺到希爾維斯特的態度,她似乎在避開,他不知怎麼的,就不想繼續往下想了。或者在他的朋友的事情上,他不想要再往下想的次數有點兒多,他總是願意把自己探究的思想在觸及到她不想讓他發現的地方的時候停止。

  可是現在,兩個人這樣自然地說著話,他的心情似乎都要好了一些。

  他意識不到這是他對於她的縱容。

  福爾摩斯放軟了口氣:「你是不是被嚇到了。」

  西西莉有些發怔,其實她確實是的,她確實是被嚇到了的,尤其是他被送過來的時候,一身血,還閉著眼睛,難得脆弱的樣子。

  她好像還是第一次見。

  病房裡的氣氛忽而有些沉默。

  西西莉不自在地歪了歪頭,沒有回答。

  福爾摩斯輕輕地笑了一聲:「放心,我會注意的。」

  感覺有點窘迫,西西莉移開了目光:「我知道你喜歡冒險,事實上,把自己推進危險之中甚至是你的興趣。」

  她又看回床上躺著的他的眼睛。

  「但是,福爾摩斯,」西西莉也想不出什麼理由去說了,只是把自己擺在醫生的角度告訴他,「至少你應該注意自己的安全,你的兄長你的朋友,都為你擔心。」

  其實福爾摩斯早就注意到自己的朋友有個小習慣,就是局促的時候會咬嘴唇。看得出來,她刻意克制過這個習慣,這個動作也很小,只咬住了小小的一點點,然後總會很快鬆開。

  而她說的話,也沒錯,他其實是挺喜歡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他喜歡的東西與其說是冒險,不如說是冒險帶來的刺激感和興奮感,就像是他喜歡7%的注射液,他還沒告訴過自己的朋友,她的反應一定比華生要激烈,她早在斯威夫特的案子的時候就已經表現出對那些東西的反感了。

  他的目光變得更加柔和:「我知道,你也會擔心。」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這樣你們還不評論,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站小布的今天有話要說嗎?


第五十三章 episode.53

  西西莉被福爾摩斯那一句說的突然不知道接什麼就好, 只是乾巴巴地說了句:「你知道就好。」

  此時此刻, 西西莉突然懷念在格林村的時候, 活潑可愛傻白甜會找話題的福爾摩斯了, 她有些詞窮。

  可是氣氛好像很好。

  福爾摩斯也不開口說話,兩個人都小心的注意著對方是不是在關注自己。在這個時候, 這樣有些糾結的曖昧竟然讓人有些捨不得放手。

  好在很快,敲門聲打破了沉默。

  西西莉過去打開了門, 果然看見護士長站在門口。

  「這是福爾摩斯先生的大衣, 」護士長把那件染血的衣服交給了西西莉,「您應該也該下班了吧?今天晚上這邊的夜班……?」

  西西莉遲疑了一會兒,回頭看了一眼福爾摩斯,歎了口氣:「今晚我值夜班吧,能幫我跟勞爾醫生說一聲嗎, 我的朋友難得進來一次, 我得當個東道主。」

  加強語氣念「東道主」那個詞, 試圖讓自己放輕鬆些——她覺得那件大衣上的紅色有些刺眼,也讓她的病人變得格外脆弱起來, 明明她手頭的病人來比較, 福爾摩斯幾乎算是沒病。

  福爾摩斯聽見了外頭的內容,沒有說話。

  西西莉把門關了, 轉身往裡走,把大衣往邊上放的時候,恰好掉出了一隻煙斗。

  實木的煙斗落在地上的聲音有點兒沉悶,西西莉這是第一次見到福爾摩斯的煙斗。

  那只煙斗承載了兩個人的目光, 直到西西莉彎腰把它撿起來。她的手很靈活,稍稍轉動便檢查了煙斗的完好程度——磕出了一個小小的印子。

  福爾摩斯熟悉那只手的形狀。

  她的手有意無意滑過煙嘴,是他親吻過的地方。

  「想抽煙嗎?」西西莉不覺察他的視線含義,似笑非笑,「說起來我還沒謝過你,每次都避開我抽煙呢。」

  福爾摩斯的心思在一瞬間收回,很快接上了朋友的話,了然地笑了笑:「如果現在能——」

  然後他看見西西莉把煙斗直接裝進了口袋裡。

  福爾摩斯:???

  西西莉:「感謝是一回事,病患就不要想著抽煙了,我幫你保管。」

  福爾摩斯:……

  兩個人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兒,突然又都笑了出來。

  西西莉揉了揉額角:「你啊,就可勁兒造作吧。」

  福爾摩斯看著她也覺得好笑:「你這樣調夜班也不是多健康的作息。」

  「我這是因為誰?」西西莉輕輕地哼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又有人敲門,西西莉還以為可能是福爾摩斯的舍友來探望了,直接去開了門,結果仍舊是護士。

  「希爾維斯特醫生,那位布朗斯先生在辦公室等您,他好像提前跟您說過的?」

  西西莉才發現自己忘了什麼——之前布朗斯問過她的上班時間來著,也說過這周要過來探望探望她。

  「行,我馬上就去。」西西莉道過謝,稍稍回過頭可以看見福爾摩斯躺在床上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麼,不知道聽見了沒有。

  「朋友來找,我先過去了,有什麼需要按鈴,我會過來的,」西西莉伸了個懶腰,「好好睡一覺吧。」

  她拿起值班的手冊,準備離開,卻被叫住了。

  「希爾維斯特,」福爾摩斯等到對方停步之後才開口,「你把我的煙斗收走了,你總得給我個打發時間的方式吧?」

  西西莉才想起這碼子事:「要我幫忙叫人通知華生醫生嗎?」

  福爾摩斯笑了一聲:「比起這個,等你談完之後送一本書過來怎樣?解剖圖譜都行。」

  西西莉同意了之後就關上門離開了。

  室內複又寂靜,福爾摩斯看著自己被固定好的腿,突然就覺得,時間好像太過難捱了一些。

  她還會來嗎。

  她什麼時候到來。

  「你不是今天門診嗎?怎麼聽說你又上手術了?」布朗斯看見西西莉走辦公室,連忙站了起來,「我直接到你辦公室等了,不介意吧?」

  西西莉也沒啥好介意的,她和布朗斯也算熟悉了,動作俐落地把白大褂脫了掛在門後:「啊,去吃飯之前看見急診那邊進了病人,仔細一看還是福爾摩斯,正好沒什麼事,就去幫了忙。」

  聽到那個疑似情敵的名字,布朗斯念頭微動。

  不過此刻,她確實是扔下他來見自己的,或許也不會再回去。

  「飯都不吃啦?」等西西莉坐下之後,布朗斯才又坐下,他替西西莉倒了熱水,「我本來想找你去吃晚餐的,不過我來的時候你都已經上手術臺了。」

  他幾乎像是這個辦公室的主人。

  西西莉突然就有了些愧疚:「你等了很久嗎?抱歉,我不……」

  「沒關係,我自己已經吃過了,」布朗斯把水杯推給西西莉,「看起來下次我得提前說個準確時間,以免你又一時興起,覺得自己是個無約可赴的自由身。」

  西西莉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事實上,我的朋友不多,不管是誰躺在擔架上,只要能幫上忙我是一定會去的。」

  布朗斯了然一笑:「包括我嗎?」

  西西莉沒想到對方會這樣問,驚訝看他:「當然了。」

  過了一會兒又道:「人還是健康點好,我更希望你不要出現在擔架上,或者出現在我的診室。」

  這話也就說說,像這樣上流階級的人都不需要出現在診室裡擔架上,他們都有自己的家庭醫生,實在需要的時候都是讓醫生去找他們,而不是主動來就醫。

  因為在信件裡有過交流,而且兩個人實在不知說什麼的時候還能聊一下萊斯利,直到晚上八點,布朗斯才離開。

  西西莉揉了揉太陽穴,她今天做了好多遍這個動作了,只是覺得很累。

  她困得直打跌,在布朗斯面前繃住了沒表現出來,這會兒終於好好伸了個懶腰,一直惦記著給福爾摩斯送本書過去,她從書架上抽了本病理生理,打著哈欠出了門給福爾摩斯送過去。

  她敲了敲門,門裡無人應答,西西莉猶豫了一下,小心推開,發現福爾摩斯已經睡著了。

  現在還很早,可能是最近確實忙碌著,有點兒累了吧。

  西西莉把書放到了他的床頭,再小心地退開,還記得把窗簾拉上,以免月光擾人清夢。

  她也該早點兒休息。

  她不知道,在她走出門之後,門內那個她以為睡著的人睜開了眼睛。

  本來稍有些亮的月光被窗簾遮去,室內烏漆墨黑一片,他起身有些困難,仍舊彆扭地點上了燈,從那件髒兮兮的大衣裡拿出了他的懷錶。

  布朗斯和她聊了一小時四十二分鐘,在那之後他的朋友才記得給他把書送過來。

  福爾摩斯把燈滅了,躺了回去。

  其實,是挺無聊的。

  不過,他也很累了……所以現在,就不要想什麼了。

  合了眼睛卻怎麼都睡不著,總想起他那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哥哥明裡暗裡說萊斯利先生準備把西西莉嫁給這位嫁給那位,如果說在他眼裡那些都不可能,那麼布朗斯無疑構成了最大的威脅……可是……

  他沒有什麼立場。

  意思就是,即便西西莉真的嫁給布朗斯,除了祝福之外的話,他毫無立場,也無理由。

  福爾摩斯試圖從回憶裡找到當初那位小姐莽莽撞撞地向他求婚的模樣,但是如他自己所說,人的大腦就是一座空空的小閣樓,想要記住更多東西總得遺忘一些。他記不住當年的西西莉是什麼模樣了,尤其是——現在他面前的這個西西莉形象有多明晰,當年那個就有多模糊。

  他很少去後悔什麼,但他現在居然有一些後悔。

  他突然好奇她穿著女裝的模樣,也想知道她還會不會刻意為自己小心地戴上喜歡的胸針。

  ……這幾乎是他唯一記得的細節。

  因為是值夜班,西西莉只能在值班室的小床睡著,只要有護士來喊她就不得不隨時起床工作。好在今天晚上風平浪靜,她得以好好休息。這天她一大早就開始忙碌,之後又被受傷的福爾摩斯嚇了一跳,上趕著又做了個小手術,她疲倦的不行,恨不得死在黑甜鄉,可白天總是要到來的。

  西西莉吃完早餐之後還給福爾摩斯帶了一份。

  「昨晚睡得好嗎?」西西莉把早餐擱在福爾摩斯床頭,「我看你精神不濟。」

  「還好,」福爾摩斯微微笑道,「為我帶的?」

  「嗯,我在食堂吃過了,」西西莉打了個呵欠,「我得去工作了,午餐的時候我過來給你帶吧,我在這邊開小灶來著……哦對了,要不要拍個電報告訴你的舍友你在這裡?我可以代勞。」

  福爾摩斯愣了愣:「如果不麻煩的話。」

  他看著那人困得眼睛半睜的樣子也有些有趣,勾起了一點笑。

  西西莉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又打了個呵欠,往病房外頭走,走了之後又回頭看他:「對了,福爾摩斯。」

  他的笑意還不及收斂,落在了西西莉的眼裡。西西莉一時間突然忘記了要說什麼,好在她很快從恍惚中恢復:「突然忘記要說什麼了,算了算了。」

  福爾摩斯低低地笑出了聲,看著西西莉幾乎是落荒而逃的模樣。

  他這時候突然想起來,當初他婉拒她的求婚的時候,她落荒而逃的模樣似乎與此事如出一轍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出了點事,心態有些崩,索性把晉江點發了造福大家。好像還有兩三百點不知道夠發幾個紅包,就發尾數7的兩分評論,今天沒發完就明天。

  比較窮,不能都發。

  ps.注意到我的作者專欄了嗎?

  瘋狂暗示(你們不收藏可愛的我嗎?)


第五十四章 episode.54

  西西莉畢竟有自己的工作, 她一般也就三餐過來陪一陪福爾摩斯。兩個人之間的來往似乎總有一段看不見的線牽著, 有的時候突然就疏遠仿佛徹底失去聯繫, 可等到再見的時候又覺得對方如此熟悉。西西莉本以為自己會有些生疏, 但是真的聊起來的時候卻發現那段莫名的失去聯繫的時間就像是幻覺,兩人仿佛從大學結束之後一直保持著交往。

  或許福爾摩斯也發現了, 他們實在太過瞭解彼此。

  西西莉知道自己是瞭解他的,她安然的把自己劃在知交好友的分類列表裡, 她知道自己或許是應該等待著兩人漸行漸遠, 又或許他們會不鹹不淡地保持著聯繫。

  晚餐結束的時候,天還沒有黑,如果往外看,可能可以看見日月同輝的景象,西西莉擦了擦嘴準備回自己宿舍去了, 因為突然調了夜班, 她有點兒吃不消, 已經有護士開始調侃她叫她困倦醫生(Dr.sleepy)了,就這還被福爾摩斯調侃了。

  當然了, 西西莉需要說的只是「我這是為了誰啊」就可以完全堵住福爾摩斯的嘴。

  「對了, 我明天要出院了。」福爾摩斯看著西西莉收拾東西,突然提了一句。

  西西莉的動作停頓, 有些怔忪,她把垃圾扔到門後的垃圾桶:「唔,是差不多了,病床的位置該留給危急病人。」

  她想了想:「你的書看完了嗎?」

  福爾摩斯看了一眼那邊的書:「差不多了, 或者……」

  其實他看完了,只是念頭稍轉他說出口的卻是:「我下次過來還你。」

  西西莉失笑:「你還想住院嗎?」

  「我可以過來繼續做我的實驗,希爾維斯特,」或許是光線太柔和,福爾摩斯整個人都顯得柔和了起來,「這次只是失誤。」

  西西莉笑著擺了擺手,打開門準備離開的時候,卻又一次被他叫住了。

  「希爾維斯特!」

  西西莉有些困惑不解地回了頭,她能看見福爾摩斯的側臉被柔黃的光亮暈染,構成她熟悉的那個輪廓。

  「我的生日在五月四日,」福爾摩斯的神情如常,「雖然我不準備宴會或者其他,但是我想,你已經很久沒來過貝克街了,如果那天你能來的話,我會很高興。」

  西西莉被他冷靜的表情和輕鬆的語氣所迷惑,忽而判斷不出他的真實情緒了,只是心裡覺得他應該會高興——她的嘴比她的腦子快,已經答應了下來:「我會到的——或許你還能引見一下我與你那位傳記作者,他可是做了我想做卻沒做成的事情呢。」

  話說完後,兩人不約而同陷入沉默。

  「那麼,我走了。」西西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之後,終於是轉身離開。

  哈……不鹹不淡地保持著聯繫嗎?

  西西莉想起了自己原先的念頭。

  或許他們都不想僅止於此。

  再進一步、再進一步吧……她的腦海裡有個小人在叫囂。

  她知道的,他的生日才不是五月。

  邁克羅夫特有些頭大。

  其實他並沒有監視自己弟弟的意思,他沒那麼閑,他的弟弟都已經是成年人了,就算是夜不歸宿他也管不著什麼,問題是莫里亞蒂可一直沒放鬆過。

  更讓他不適的是,他居然翻車了。

  雖然只是一件小事情,對於老司機來說這種翻車他是不能忍受的。

  當初他弄清楚了布朗斯公爵家的成員構成以及各方面情報之後,他暗示了萊斯利與布朗斯公爵合作。結果果然不出他所料,布朗斯家小公子既然對西西莉·希爾維斯特有意,最後布朗斯公爵家出面合作的人肯定是他。

  那位布朗斯先生確實做得很不錯,而且也如他預計,他與萊斯利靠的越近,萊斯利就越會把他排除妹夫的範疇——布朗斯雖然是個灑脫的人,但是他身上的習性不是這樣一點灑脫和討人喜愛能掩蓋的,即便現在他追求西西莉·希爾維斯特,但是婚後他絕對不可能放任希爾維斯特小姐在外行醫,就算他放任,布朗斯公爵家絕對不可能放任。萊斯利接觸越深對這一點的瞭解也就越深,反而越會保持距離。

  這又如何呢,布朗斯先生已經為萊斯利在約克郡打開了好局面,兩家可以說達成雙贏,即便沒有結親,也是極好的合作夥伴,萊斯利得到的利益不僅是在約克郡的收入,還有在上流社會的更進一層。

  這一切都是順利的,直到他發現莫里亞蒂的人開始監.視小布朗斯先生。

  緊接著他發現,布朗斯的繼任家主已經和莫里亞蒂搞到一起去了。

  一點兒小把戲,邁克羅夫特在自己的位置看的格外清楚,只是木已成舟,無力改變——他難得稍微放鬆便出了簍子,這讓邁克羅夫特的心情極其不好。

  希爾維斯特家可以說是邁克羅夫特在政界的後盾之一,而莫里亞蒂肯定也不會讓布朗斯家族和希爾維斯特家族再扯上聯繫了,某種意義上,在這場對壘裡他輸給了莫里亞蒂。

  不能再讓希爾維斯特家和布朗斯繼續來往下去了,遲早要拖到泥水坑裡去。

  莫里亞蒂是個不錯的對手,可以用來打發時間,可惜對方對於犯罪更加感興趣,邁克羅夫特老胳膊老腿的可不想去奔波這些個,只要還在倫敦,莫里亞蒂總翻不出什麼浪花。

  而現在,莫里亞蒂手下的小流氓混混盯上了希爾維斯特小姐,這代表著布朗斯和希爾維斯特的合作即將走向破裂了。

  邁克羅夫特看的格外清楚,他也知道,該什麼時候喊停。

  至於他弟弟的感情生活……他只不過是工作之餘順便注意到了一下。

  如果說歇洛克能不被以前糟糕的回憶所困囿,他自然也是為他的弟弟高興的。

  報紙送到了邁克羅夫特的手上,他挑了挑眉,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歇洛克可不是會把自己的故事發表在報紙上的人,但是他同意了他的舍友投稿的行為——他並不那麼需要名聲,但是他最近開始有緊張感了。邁克羅夫特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多想一些,當然他也覺得自家弟弟並不是那麼容易開竅的人。

  不過名聲和金錢,對歇洛克來說確實有必要,如果事情按照他所想發展的話。

  《血字的研究》一案迅速在倫敦擴散開來,如果把這個故事的流行狀況比喻成一陣風,那一定是龍捲風。

  西西莉在醫院的時候還總被問:那位足智多謀的福爾摩斯先生就是您的朋友嗎?

  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人們總是會對這樣驚悚的刺激的謀殺抱有極大的熱情,哪怕手法劣質,他們也擺脫不了那種好奇心,更何況,福爾摩斯的出現代表著一種超脫了現在所有蘇格蘭場探員的智慧的出現。

  他擁有著那些探員們沒有的獨特觀察力和自己獨到的推理方式,哪怕用最簡單的平鋪直敘都能讓人感到震動,更不用說華生醫生文筆潤色之後,這個故事變得更加生動立體。

  西西莉能從報上讀到一個福爾摩斯,好像和她認識的那個有些不同,又那樣相同。

  她是在貝克街221b樓下拿到的報紙,站在原地讀完,突然就有些不想上樓,站在原地有些出神。把報紙合上的時候發現那個小報童目光發亮地看著她——

  西西莉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年前……大概是有很多年了吧,她在咖啡廳的窗內看見了外頭的小蘇珊娜。

  摸了摸口袋,好在口袋裡還有些零錢,她隨手給了小報童。

  「謝謝您先生,」小報童笑了笑,露出了可愛的小虎牙,「您是福爾摩斯先生的朋友?」

  西西莉沒想到這個小傢伙倒是一眼看了出來,索性不急著上樓,蹲著同他說話:「嗯,怎麼看出來的?」

  「我知道您。」小傢伙齜著牙齒笑了,伸出了手。

  西西莉猜到對方是看見自己還有零錢,但是生出了一些興致逗弄,故意不給。

  「先生,您該給我一個用智慧換錢的機會。」小傢伙眼睛滴溜溜轉,很是機靈的樣子。

  西西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把口袋裡剩下的那幾個先令都給了他:「好了,小傢伙,說出你的智慧吧。」

  小男孩收好了錢,妥當地放在了口袋:「那太簡單不過了,希爾維斯特醫生,我們都知道福爾摩斯先生有個朋友叫希爾維斯特。」

  西西莉沒想到聽到了這麼個答案,默然半秒:「那你怎麼知道我是希爾維斯特的呢?」

  「剛剛馬車夫給您結帳的時候我聽見了您是從聖巴羅米醫院來的,我們知道福爾摩斯先生的信時常往那兒送,而且您的手上的繭,我看出來了您確實是一位醫生,而且,您本來就是往221b走的不是嗎醫生?」

  西西莉懵了半秒。

  媽耶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厲害的嗎?

  大概是西西莉的表情取悅了小孩兒,那孩子突然就笑了出來:「當然了,這一切都抵不過您買報紙的時候,摘了手套——我從您的手套上看到了您的名字。」

  西西莉啞然失笑:「所以呢,你是他的小分隊的成員嗎?」

  小傢伙很是得意:「我可是隊長呢!福爾摩斯先生跟我說啦,如果我能從您手上賺著錢,他願意再給我一筆小費。」

  西西莉聽到這樣的話之後,臉都木了。

  哇塞福爾摩斯你就這樣欺負你的朋友嗎?

  本來還有些猶豫要不要把禮物送到就走的西西莉,這會兒倒是拋下了這個念頭,直接敲開了221b的門。

  其實好像是應該有些生氣的,可是她居然還挺開心的。                        

  作者有話要說:

  福爾摩斯說謊了。

  他的生日是一月六日。

  西西知道,但她假裝不知道。

  血字的研究是後來才發表的(保護相關人士的資訊),本文提前(為了讓福有錢有名早日迎娶西西)

  昨天讓你們看我作者專欄,是想表達一下我開了麥哥文的預收(……),以及下一本原創的預收,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寫(最近心態很崩好像沒辦法繼續寫下去了),但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收藏一下看看吧。

  怕撞梗,沒有把內容寫的很詳細,等正式更新的時候會換文案的。


第五十五章 episode.55

  門打開了, 是哈德森太太。

  看到哈德森太太的那一刻, 西西莉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早前, 自己酒醉之後突然離開的樣子, 又覺得有些歉意。

  好在哈德森太太根本不在意這個。

  「天哪,希爾維斯特醫生, 快請進——今天有些熱是不是?先把大衣脫掉吧。」老太太親切地拍了拍西西莉的胳膊,把人請了進去。

  「實在是好久不見。」西西莉有些赧然。

  哈德森太太笑眯眯的:「福爾摩斯先生今天一大早出門去了, 好像是雷斯垂德探長把他叫走的, 他本來不太願意去——請放心,他承諾過今天晚餐一定會回來,現在華生醫生在樓上,福爾摩斯留了口信給我,叫我一定要留您吃午餐, 以及晚餐, 他說相信您和華生醫生一定能相處愉快——畢竟你們專業對口。」

  西西莉聽著老人家的絮絮叨叨, 不覺厭煩只覺得親切,始終是很有禮貌的傾聽著。

  「說實話, 我倒是希望您多來幾趟, 至少您來的時候,福爾摩斯先生不會抽的一房間的煙, 我差點以為要起火災,恨不得一盆水潑過去——他成天除了見蘇格蘭場的人就是委託人,可沒人約束著他抽不抽煙的!華生醫生也是個煙槍!」

  木質地板有些舊,踩上去有沉悶的聲音, 在這種天氣裡,金屬扶手摸起來有種溫涼的感覺。

  西西莉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緊張,可能是因為要見到華生醫生,他另一位朋友,會掛在嘴邊同她談起的,或許是他未來將要並肩而行很長一段時間的……朋友。

  哈德森太太敲了敲門,果然聽見裡頭一個男聲叫了請進。

  西西莉打開門,抬頭看見裡頭那個男人正好站起來的動作:「您好,想必您一定是希爾維斯特醫生吧?」

  男人留了一些鬍子在唇上,下巴的倒是剃的很乾淨,站起來的動作也很利索,相當符合他作為軍醫的身份。

  「久聞大名,華生醫生,」西西莉主動伸出了手,與那男人交握,「我讀了您寫的故事,實在太棒了。」

  哈德森太太下了樓,要給兩人端茶。

  華生主動引著西西莉坐在了沙發上:「是嗎?我倒是覺得我的文筆一般,只是人們總是對謀殺案感興趣。」

  西西莉笑了出來,不知為何,她面對這位醫生實在放鬆,或許是因為兩人共同的朋友。

  「血字的研究……醫生,您可別妄自菲薄,至少你起的標題就很吸引人,文章也契合了題目,叫人忍不住看下去。」

  說到這個,華生也忍不住笑:「實際上我們共同的朋友十分嫌棄我起名字的風格。」

  西西莉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其中關節:「按照福爾摩斯的風格,他大概是會起個……嗯,某月某日某地,某人被殺害這樣的標題?那才比較符合他寫實的風格。」

  華生醫生愣了愣,然後頻頻點頭:「不得不說,您的說法是完全有可能的,他自詡邏輯學家,對於有趣的標題不那麼感興趣,只會考慮是否符合實際。」

  兩人相視一笑。

  哈德森太太把茶給端了上來:「醫生,我記得您喜歡喝紅茶?」

  華生下意識要應答自己明明愛喝的是咖啡,卻發現哈德森太太看著的是希爾維斯特,有些窘迫。

  「是的,哈德森太太,多謝。」西西莉起身給哈德森太太讓了位置,「實在感謝您還記得我的喜好……」

  「來這兒的客人僅僅您愛喝紅茶,不過福爾摩斯先生總是叫我準備著的。」哈德森太太為兩人倒過茶之後,拿著盤子離開了。

  華生知道這位朋友對於他的合租舍友十分重要,卻沒想到福爾摩斯會為了一個長期不往來的朋友叮囑房東太太備好喜歡的茶品。

  這讓他對面前的人更感興趣,忍不住悄悄打量……不得不說,希爾維斯特醫生是相當秀氣的長相,和他以前認識的外科醫生們有很大出入,這讓他的氣質十分獨特——帶著外科醫生特有的果斷以及貴族青年的謙和。

  難怪,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數年如一日地同那位脾氣反復無常的大偵探做朋友。

  「說起來,我聽福爾摩斯先生說,您在阿富汗當過軍醫?」西西莉很是自然地說,「我之前對軍醫倒是很感興趣,只是那個時候我還沒畢業,再加上家族裡實在是不允許我上前線,畢竟我的身體素質不過關。」

  華生苦笑了一下:「實際上去了也未必是什麼好事,儘管說這受人尊敬,但是等戰爭結束,人們發熱的頭腦冷靜下來之後,也不過是不值一提的事情了。」

  和福爾摩斯呆在一起的日子長了,生活緊張刺激地過著,他才幾乎要忘記了自己以前在戰場上掙扎的時日,也快忘了剛回到這個聚集了全世界懶漢和乞人的地方的時候,他心裡的迷惘與生活的窘迫。

  西西莉沒想到華生會這樣說話,可稍稍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隨即寬慰:「為國家奮鬥的人總是受到人敬重的,士兵也好軍醫也是,沒有人會忘記你們。」

  從某種角度來說,華生和西西莉算是同類人,他們對於特定的事情十分敏感。而兩人的觀點也不謀而合——為了保衛國土確實是光榮的,但是侵略又真的光彩嗎?

  英國本來就是這樣一個國家,所有的光榮源於血腥的資本積累,之後這個國家的子民們戴上了白色手套,用著極高的教養掩蓋骨子裡的野蠻。

  兩人都沒說出口,但是在某一刻忽而就覺得對方親切了起來。

  貝克街221b難得在午餐的時候氣氛如此活躍,兩位醫生終於找著了至交似的,從最近的醫學進展聊到了戰場上急救措施,甚至深入聊到了關於麻醉的用量——說實在的,不管他們中的誰在最開始都擔心著話題會不會光圍繞著福爾摩斯打轉,結果兩個人談到興起,根本就沒有提過共同的朋友福爾摩斯。

  也不知道福爾摩斯會是什麼心情。

  福爾摩斯敲門的時候,已經將對方引為至交的兩人根本就沒聽見,正興致勃勃地聊著西西莉以前用過的心肺復蘇術。

  等門推開之後西西莉才看見了福爾摩斯,話頭戛然而止——

  「福爾摩斯,你回來了?」她有些窘迫。

  福爾摩斯還帶著禮帽,挑了挑眉:「我早該猜到你們聊得不錯,或許華生醫生會向你大吐苦水說我怎麼拉小提琴折磨他的耳膜——」

  「福爾摩斯,這你就錯了,我們兩根本不需要聊到你,」華生倒是顯得有些得意,「平時你倒是什麼都看得出來,這回可讓你錯了吧。」

  西西莉聽著都覺得有些欠,看著福爾摩斯驀然僵住的揮著手杖的手,忍不住促狹地笑了一聲。

  他走到了西西莉面前,身高給她帶來壓迫感。

  西西莉的笑容逐漸消失。

  「我以為你會有話想要對我說。」他卻不追究,而是把聲音壓得很低跟她說話,聽得叫人酥酥麻麻。

  西西莉這才想起來自己的禮物還在邊上的包裡,她居然都沒機會拿出來:「生日快樂……福爾摩斯。」

  華生愣了愣,剛想開口,卻發現這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同尋常。

  福爾摩斯聽到了要聽的話,笑了一聲,輕便地側身便從沙發邊上繞了過去,走到了他的房間裡,門就這樣打開著,華生和西西莉能看見他把大衣往床上一扔,帽子往門後一掛,一邊扯著自己的襯衫領口一邊又走了出來。

  「今天的天氣可真熱,倒是十分難得了,」福爾摩斯的視線總有些若有若無地黏在西西莉身上,他坐到了他慣常愛坐的位置邊上,「希爾維斯特,我記得你格外青睞這張沙發。」

  西西莉:……

  「喝醉了之後扒著沙發不願意下來。」

  西西莉:……

  「好不容易把你移開了你又跑了回去。」

  西西莉:……

  ???

  「最後一句我不知道。」她很老實。

  福爾摩斯意味不明地低低笑了一聲:「好吧,看起來今天的下午茶會很熱鬧,我已經讓哈德森太太把司康餅送上來了。」

  事實上,現在的華生還沒有福爾摩斯發展到無話不談的朋友的地步,於是挑起活躍氣氛大樑的人自然就成了西西莉。

  「說起來,這公寓和我上次來的時候好像不太一樣了。」西西莉眨了眨眼。

  華生倒是饒有興致:「是嗎?」

  「我更加關心的是,你把你的觀察力都留在你的門診室了嗎?」福爾摩斯的語氣有些懶散,「我以為你看得出明顯的不同。」

  西西莉一時失笑:「明顯不同自然是因為住進了新的住客,我想表達的是哈德森太太真的沒有責怪你嗎?這一牆的彈孔看起來可不是用手摁上去的。」

  福爾摩斯緊閉嘴唇,沒有說話,而他的舍友已經不給面子地笑出聲了。

  「還有,我注意到好像多了幾個排氣管,」西西莉眼帶興味地看著福爾摩斯,「看起來你抽煙的習慣比當初更誇張了啊。」

  福爾摩斯哼了一聲,準備開口。

  「事實上你幾乎不敢想像他抽煙的盛狀,」說到這個華生就有得吐槽了,「那天我從房間裡出來,我還以為我上天了——一整個房間的煙,我真懷疑他要成仙了。」

  西西莉有些小驕傲地看著福爾摩斯,露出一個故作得意的笑容:「看起來我得把我的生日禮物收回,以免助長你的惡習。」

  「煙斗?那你未必太敷衍我了,我可記得當初你沒收我的那個還沒還給我,」福爾摩斯不屑道,這個時候的他倒是顯得有些小孩子脾氣似的,「看起來我在你心裡的地位果然是下降了,生日禮物都全不走心。」

  這話說出來,在座三位都有些愣。

  這話說出來,太讓人誤會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對我的原創文真是一點興趣都沒有……雖然我的文案沒什麼吸引力,但是相信一下我嘛(雖然鬼曉得我什麼時候開坑)

  昨天忙著碼明天的加更沒有回復評論,但是你們可以熱情一點迎接加更嗎(笑)

第六十一章 episode.61

  西西莉好像還真的沒仔細看過戲劇, 腦子裡的印象也有些不清不楚的, 在二樓的雅間視野很好, 也很舒適, 劇院的小點心也很美好,西西莉的心情瞬間up了好幾個點, 話都變多了起來。

  布朗斯本來興趣也不在戲劇上,也沒有要西西莉少說話多看片的意思, 反而是由著西西莉多說。

  西西莉一開始還記得要壓著語速, 慢慢來,淑女一點,可是說得多了,『萊瑞』的本質又回到她身上,吐詞清晰果斷, 讓她看起來就不是那個普通的, 老愛低著頭的西西莉小姐。

  「我是不是說的太多了?」西西莉有些窘迫。

  「不用擔心, 西西莉,」布朗斯為西西莉倒茶, 「我瞭解你的……不用擔心。」

  這樣的話讓西西莉更加不好意思了。

  戲劇快要到末聲, 西西莉終於把注意力再次放回了臺上的演員身上,等到演員閉幕的時候, 隨著觀眾一同鼓掌。

  「開心嗎?」

  在觀眾的歡呼喝彩中,布朗斯的聲音仍舊送到了西西莉的耳邊。西西莉知道,他們的距離有些近了,可是她卻不知道怎麼說, 只是小心地避開了視線,腦子裡想起了哥哥說的話。

  其實,或許是真的很適合的吧。

  只是……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唯一一位考慮過婚姻可能性的先生,那種無力悵然的興趣便壓不下去了。

  她好像,不知道什麼叫愛情。當初貿貿然求婚是為了什麼?現在想……大概也只是那樣的好感不夠深吧。

  福爾摩斯並不是刻意地把目光一直停留在那裡的。

  他已經記不得去辨別那位坎德爾先生的話劇水準,也無心去回答華生偶爾的言語了,他的位置可以看見她。

  他和華生也在二樓的一個雅間,只是在西西莉的對面還要靠後一些的位置,這代表著西西莉若是仔細看話劇,便不會回頭,而福爾摩斯只需要假裝在看話劇,就能看見他們的一舉一動。

  她喝茶,說話,吃小餅乾,或許笑了,雪白膩人的頸子在他眼前招搖。

  他們真的是來看戲劇的嗎?福爾摩斯想,那麼布朗斯先生還真是有夠聒噪,全場一直回過頭在和希爾維斯特說話。

  「我想坎德爾主演的這一版本並沒有招你的喜歡?」華生稍微提高了聲音問福爾摩斯,「我覺得你好像一直在走神。」

  福爾摩斯知道,戲劇已經結束了,他看見那個雅間裡已經沒有人了,他稍作思索,和華生一起預備著離開。

  「實際上我或許被另一個謎題所困囿。」他喃喃道。

  「謎題?關於什麼的?」華生加快了腳步,跟在了福爾摩斯的腳步後面,在走出劇院的時候卻發現他的朋友停住了腳步,「福爾摩斯?」

  被這個名字驚住的西西莉抬起了頭,果然看見福爾摩斯和華生就在臺階上面看著她。

  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卻不由自主的有些僵硬……然後下意識微微別過了頭。

  布朗斯沒有注意到西西莉猝然抬頭的動作,而是把那個絲絨的盒子拿了出來,打開:「我希望你會喜歡,我覺得它很適合你。」

  是一個蝴蝶的形狀,薄薄的蝶翼上綴著閃亮的水晶,卻不妨礙它振翅欲飛的姿態。

  「我不能……」

  她有些乾巴巴地說,表情神態和在雅間的自然談吐全然不同。

  福爾摩斯可以看見她有些逃避的表情。

  她其實並不想見他,是嗎?

  「西西莉,這算是遲到的生日禮物……」布朗斯懇切地看著她,「至少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帶著它。」

  這確實是一份昂貴的禮物,但也不那麼昂貴,貴重的是背後的含義。

  「謝謝。」她無法推脫,只能收下,具體怎麼處置她還是要問萊斯利,她對於之後想要說的話越發忐忑。

  尤其他的目光停在她身上——她快要燒起來了。

  「福爾摩斯?我們該走了。」華生的聲音。

  這一次連布朗斯也聽見了,他轉過頭來,果然看見了他的老朋友,下意識又看了一眼西西莉,西西莉半垂著眼,情緒不辨的模樣。

  布朗斯心思微微一動,稍微靠近她的耳朵:「我會保護好我的女伴的,西西莉。」

  她沒想到他會突然湊的那麼近,有些受到驚嚇,僵在原地不敢動,耳朵也飛速染紅。

  而她的一切都落在他眼裡。

  「好久不見,福爾摩斯先生,」布朗斯直起身,一派坦然地對福爾摩斯打招呼,他本來想讓西西莉一起,但是西西莉稍稍搖了頭,拒絕了靠近,「沒想到今天能在劇院同你再會……這是你的傳記作者華生醫生嗎?我在報紙上看到了你最近的故事。」

  福爾摩斯怎麼看不出她的抗拒姿態?可他只是微微笑了笑,為華生引見這一位公爵後人:「華生醫生,這是我和希爾維斯特在格林村破案時一起認識的布朗斯先生,他是布朗斯公爵的小兒子。」

  他在強調他和西西莉的關係。

  布朗斯的臉色一變:「華生醫生,久聞大名。」

  華生很是驚訝,他聽過布朗斯公爵的聲名,不禁尊敬了一些,他摘下了手套伸出手:「您好布朗斯先生。」

  兩人的會面尚算友好。

  「布朗斯先生不是一個人來看戲劇的吧?」福爾摩斯明知故問,語氣中辨不出情緒,只是他的眼神總分了一些在那立在馬車邊的女人身上。

  「我的女伴似乎不太願意過來打招呼,」布朗斯婉轉道,「她平日裡過於靦腆了一些,還請兩位紳士見諒。」

  他會不瞭解她嗎?

  福爾摩斯從鼻腔中擠出一聲笑,視線不再掩飾,定在了不遠處纖細的身影上。

  她在緊張。

  這是他在對她熟悉之後第一次見到她盛裝打扮的模樣,可是她是為了見另一個人——現在送的是胸針,下次就是戒指了嗎?

  他自己內心惱怒,卻又不願意在布朗斯面前暴露。

  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儘管他還不明白內心感覺到底為何物,但已經生出了佔有欲。

  她應該是站在自己身邊的,不管是什麼打扮什麼身份。

  「這樣的靦腆出現在一位淑女身上會使她變得更為可親,不是嗎?」華生有些摸不准福爾摩斯的情緒,只是打著圓場,「那,我和福爾摩斯要回到貝克街了……」

  福爾摩斯猛地轉頭看華生。

  華生沒明白什麼意思,也拿不准該不該說下去了。

  「是,是該回去了,」福爾摩斯心裡不知道在生什麼悶氣,表面卻仍舊是一位彬彬有禮的紳士,他稍稍提高了音量,「那麼,祝您一切順利,布朗斯先生,順便向那位可親的淑女……希爾維斯特小姐……轉達我的祝福,再見了,布朗斯先生。」

  被點名的瞬間,西西莉渾身一僵。

  他離開之前,視線最後一次從她手上的盒子掃過。

  西西莉在旁邊聽著,心裡有些亂,但說不清是怎麼樣的情緒,只覺得有螞蟻在心口爬似的,有癢又難受,她悄悄地分了一些視線給那邊站立著的三位紳士,到底是沒有過去。

  就這樣吧,當初就是這樣默認的,她永遠都是那個萊瑞·希爾維斯特。

  可是,心裡是難受的。

  布朗斯加快腳步,回到了西西莉的身邊,攙扶著西西莉上了馬車,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福爾摩斯和華生的眼中。

  「福爾摩斯,你認識那位元女士?」華生試探問道,他似乎感覺到了一種微妙的氣場。

  「應該是認識的。」福爾摩斯冷漠地回答,自顧自攔下了另一輛馬車,並不再去搭理華生的話。

  是的,應該是認識的,他坐在馬車裡,握著拐杖的手不由得緊了緊,竟然是想像出了她當初緊張羞怯地低頭站在自己面前的模樣,她那天穿的是什麼衣服?帶了什麼飾品?那個時候她的頭髮有多長?他全然不記得,或許他對這個人真正的印象就是從萊瑞·希爾維斯特出現的時候開始。

  是的,他早就該認出了她,但是他拒絕承認。

  是,他其實早就想到了,但是他逼著自己不要想,逼著自己故意忽略了那種可能。

  所以現在,她會用同樣的表情站在別的男人面前嗎?不,她不會再向任何人求婚,但是如果是布朗斯呢?布朗斯知道她作為男性的身份卻還能接受她的存在並且向她求婚的話,她會拒絕嗎?

  福爾摩斯意識到,自己的思緒,完全混亂了。

  或許他以後甚至都不能再叫她一聲希爾維斯特了。

  那些關於她的記憶在一瞬間從他腦海中各個角落裡竄了出來,仿佛就在眼前。

  他似乎,不願意接受那樣的結局。

  馬車上。

  西西莉覺得自己再不說就要來不及了,她有些緊張,手一直在胸針的盒子上反復摩挲。

  「怎麼了,緊張?」

  布朗斯微笑著看她,像是明白她心裡的糾結與窘迫。

  西西莉:……這可咋辦啊我總不能直接問他你是不是想向我求婚然後告訴他不好意思我得先拒絕一下?可是這麼拖著不是事兒啊?

  「嗯……」她輕輕地咳了咳,「萊斯利告訴我,你想要……」

  和我結婚……

  不不不,這樣說太奇怪了,不如就直接告訴他。

  「嗯,我是說,我沒有戀愛結婚的打算。」

  布朗斯的面色如常,像是早就考慮這種可能:「我知道你會這麼說,西西莉,在你願意成為一名醫學生的時候你就和那些人不一樣了,我知道,不管是誰在你面前,你都很難動搖,尤其是在你發現成為一名醫生後,你能救治那麼多的病人幫助那麼多人擺脫或者減緩痛苦之後,你確實不會願意再將自己拘束在婚姻裡,但就算是這樣……我願意包容你作為醫生的身份,也仍舊願意娶你。」

  這樣的承諾,太過動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西西莉特別慫,打招呼都不敢。結果整個人被福從頭看到尾了。

  不知道老福能在襯墊下看出三圍嗎(劃掉)

  老福這種人就是要刺激一下,我覺得有些問題他就是不想,但是如果觸景深情或者什麼推著他正視的時候,他是能很快明白自己的想法的。

  很快嗎?……我有點懷疑……

  日常求評論,你們不評論我會死的。真的。我死了就沒有加更了。


第六十二章 episode.62

  布朗斯是一位元很好的婚姻物件, 西西莉心裡清楚, 他能夠理解自己在做的事情就已經是突破現在的世俗了, 而且, 當初在格林村湖畔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很聊得來了。

  「布朗斯……如果不是因為……我會願意嫁給你, 」西西莉不知道為什麼婚姻在自己嘴裡好像就是,不那麼浪漫的產物, 「我們有共同話題, 你也願意接受我做的一切。」

  她也沒有別的選擇,或許。

  「既然如此……?」

  「可是,布朗斯,現在的我們還能說承諾,但是以後呢?」西西莉撩開了面紗, 更加真誠地跟他說, 「你知道, 卡萊爾夫婦嗎?那位歷史學家湯瑪斯·卡萊爾與他的妻子。」

  簡和湯瑪斯·卡萊爾是一對因爭吵而出名的夫婦。簡愛讀浪漫小說,嚮往浪漫小說裡的愛情, 並且不願意嫁人。而湯瑪斯·卡萊爾對簡持之以恆的追求打動了簡, 簡知道,自己要的就是這麼一個男人——有才華, 且願意尊重自己的驕傲。

  她鄭重地決定……她要嫁給他,只有他適合她。

  可是,婚姻總是這樣,或者說維多利亞時代的婚姻就是這樣。

  妻子要作為丈夫的同伴為他服務, 並且在丈夫憂心的時候提供寬慰。就算是當初那樣尊重簡的湯瑪斯,最終也是走上了同樣的路,他不希望簡抱有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而安心做一個好的妻子。

  布朗斯瞬間明白她的意思,沉默許久,有些苦澀地開口道:「所以,你是對我不信任嗎?」

  「布朗斯,我們能成為很好的朋友,但是我不知道婚姻會不會改變我們,」西西莉言辭切切,「如果到時候我們真的面臨這樣的抉擇,我該如何自處?」

  布朗斯沒辦法開口,她就是這樣的——是,她就是這樣的。或許她動搖過,但她不會被山盟海誓所蒙蔽,也可能是喜歡還不夠深,不足以讓她放棄她的事業。

  如果她順從了,成為了那樣的妻子,那麼當初布朗斯喜歡的那個西西莉便不見了。

  如果不順從,或許矛盾升級,他們就會像卡萊爾夫婦一樣,在爭吵中磋磨殘存的感情。

  不管是什麼結局,西西莉都不想見到。

  「你……」

  布朗斯低低地歎了一口氣。

  「胸針……還是還給你吧,如果你……」

  西西莉輕輕地呼了一口氣。

  「收下吧,」布朗斯沒有接,「我其實不太能接受你給我的結果,因為你對於我對你的情意的懷疑,但是我沒辦法否認,你說的是事實。」

  一直到現在,布朗斯家族的長輩都是在對他說,如果西西莉嫁進布朗斯家,那麼西西莉不可能再出去當醫生,但他一直在回避這個問題。

  或許這是他性格中軟弱的那一面,他不想娶那些不認識的名門閨秀,就逃跑了,到了格林村隱居。現在,他不想讓西西莉不去當醫生,也不想放棄西西莉,就只能回避這個問題,等待以後可能會有的解決的契機。

  真的會有嗎?

  布朗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請你務必要收下,西西莉,」布朗斯的笑容有些落魄,他垂著眼睫笑的時候總讓他流露出一種藝術家特有的憂鬱氣質,「這是我給你的禮物,就算不關乎……愛情,至少我們之間的友情是真切的。」

  說到友情這個詞,布朗斯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很容易想到她和另外一位先生的友情,而且他能肯定那位抱著的心思也未必那麼純粹。

  他認識那個眼神,隱忍的,純粹的,和愛有關的。

  西西莉遲疑了許久,還是收下了。

  馬車停下了。

  「我不送你進去了,你……」布朗斯開口到一半,又鬆懈了似的,「等我有了一個回答之後,我會寫信,希望你能回復。」

  西西莉笑著答應,在僕人的攙扶之下下了車。

  「談妥了?」萊斯利躺在起居室的沙發上,整個人懶得奇形怪狀的,「他送給你了什麼?」

  「蝴蝶胸針,」西西莉坐到她哥哥身邊去,「談妥了,他說他會考慮,以後寫信給我希望我能回復。」

  萊斯利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知道,肯定是沒有以後的。

  現在莫里亞蒂就差沒有直接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著他把利益吐出來了,也真搞不懂,為什麼莫里亞蒂至今還沒有和邁克羅夫特對上。

  萊斯利現在還算是遊刃有餘,邁克羅夫特那邊的資訊總是到的很快,而且足夠隱蔽,只要莫里亞蒂沒有盯上邁克羅夫特……哦不,就算是盯上了又怎樣?邁克羅夫特在自己的幫助下未必會輸給莫里亞蒂,莫里亞蒂現在看著是收到了那些貴族的支持,但是……

  貴族,都是一幫明哲保身的傢伙,他們在拿不到實打實的權利的情況下,願意給莫里亞蒂多大的幫助呢?

  萊斯利稍稍抬了抬頭,躺在了自家妹子的大腿上。

  「哥哥,你這樣太不像樣了。」

  「乖,給你哥躺會兒。」萊斯利困倦道。

  西西莉沒有再說什麼,惡作劇般的弄了弄萊斯利的頭髮。發現萊斯利真的是有些累了,甚至都懶得阻止西西莉的模樣,西西莉也就沒有再弄了,由著她哥躺在她腿上睡一會兒。

  就這樣發著呆,她忍不住又想起在劇院門口,福爾摩斯似乎是黏在她身上的眼神。

  是什麼意思呢?她忍不住想,又有些不願意去想了,或許是一種難以描述的摻雜著害怕的心理。

  當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就像是被靈魂深處的火焰炙烤,那種心虛以及逞強,伴隨著脫出胸腔的心跳,讓她無比煎熬。

  他想說什麼?

  可是她沒有辦法面對。

  她覺得疲憊,又覺得她所有的疲憊都是庸人自擾。

  不要那樣想!她告訴自己,那可是福爾摩斯,他不可能去碰……那種感情,所以她千萬千萬不能……

  萊斯利突然又說了話,打斷了西西莉的思考:「那個胸針,戴上吧。」

  「啊?我才剛拒絕布朗斯……?」

  「恭喜你,大衛斯下周也想約你談談,」萊斯利的語氣一點都不好,「我已經收到好幾封信了,再不回復我覺得他會親自找上門來……帶著布朗斯送你的胸針去拒絕他吧。」

  說布朗斯的時候,萊斯利的態度還比較模糊,但是大衛斯……萊斯利的態度就很明確了。畢竟大衛斯家本就沒什麼地位,不過是想攀著莫里亞蒂往上走罷了,越往後,萊斯利越看不上大衛斯的作風,只是現在還沒到和莫里亞蒂撕破臉的時候,莫里亞蒂也未必知道萊斯利發現了背後的人是莫里亞蒂,萊斯利只能裝糊塗。

  說句不好聽的,現在的大衛斯家族不過是莫里亞蒂拴著的一條狗罷了。

  西西莉不太清楚哥哥為什麼這麼說,但是萊斯利的表現明顯像是不打算繼續說下去了,西西莉也只好壓住自己的困惑,老老實實地幫哥哥揉揉太陽穴。

  萊斯利:……好久沒這麼舒服過了,妹妹都是天使,都是天使!那個約書亞就!哎煩死了不提她。

  抗拒是抗拒,但是等時間到了,該出門的時候還是要出門,西西莉不得不再次和別人調了班,把週末的時間空了出來,回去打扮打扮再去見大衛斯。

  西西莉也不知道大衛斯是個什麼意思,把約會的地點定在了貝克街……隔壁的帕丁頓街。

  不知道為什麼有種偷.情的感覺_(:зゝ∠)_

  這次西西莉是坐著自家馬車到的約定地點,囑咐了馬車夫晚上七點在這裡接她,西西莉才下了馬車往咖啡廳裡走。

  哎,西西莉胡思亂想著,論撩妹大衛斯就不如布朗斯,在咖啡廳裡吃東西這擺明瞭就是談判的氣氛,她根本就不想來——

  劇院多好啊,就算不說話也不尷尬來著。

  西西莉被侍者引上了二樓的包間,西西莉就有點慌,感覺像是什麼奇怪的劇情,孤男寡女樓上雅閣,太容易出事了。

  心裡苦。

  門打開的時候,西西莉一眼就注意到了大衛斯的表情也不怎麼好的樣子,不知怎麼的心裡就有些平衡了。

  不過如果真的又是求婚,這個表情擺給誰看啊……

  「好久不見,大衛斯先生。」西西莉率先打了招呼。

  大衛斯連忙起身,替西西莉把椅子拉開,引著西西莉就坐:「好久不見。」

  等兩人都坐下,侍者也過來點單了,西西莉才剛吃過飯,沒什麼胃口,只點了一份小蛋糕和一杯拿鐵,大衛斯則要的無糖黑咖啡和司康餅。

  「都準備吃東西了,帽子不摘下來嗎?」大衛斯先開口,打破不自然地氣氛。

  西西莉愣了愣,把帽子摘了下來,邊上的侍者就接了過去掛到門後。其實剛進門的時候侍者好像就要幫她拿帽子來著,她給忽視了。

  「你和我呆在一起的時候,好像總是很緊張。」大衛笑了笑,有些不自然地往窗外看。

  「還好。」西西莉言簡意賅道,她沒辦法昧著良心說她沒有緊張。

  小提琴手進了包間,詢問大衛斯想聽什麼曲子,大衛斯轉頭問了西西莉,西西莉不甚走心地點了一首卡農。

  她對小提琴的興趣沒那麼深,腦子裡還能記住的也就是那天在貝克街聽到的,以鋸木頭開始的輕鬆琴曲了。

  「實際上,今天我來,只是想確認最後一次,」大衛斯輕輕地笑了笑,「我知道或許我應該先活躍一下氣氛再說,但是……」

  西西莉小心地打量著大衛斯的臉色,不太確定是什麼情況。

  「我知道希爾維斯特先生現在有和布朗斯家族聯姻的傾向,我是想說,」大衛斯的語氣難得流露出了不自信,「如果你願意的話,或許你能考慮考慮大衛斯家族……我知道我們之間的相處不如你和福爾摩斯先生或者和布朗斯先生……不不不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是說——」

  西西莉沉默著,十足耐心地聽著大衛斯說下去,大衛斯在這樣的目光下受到了鼓勵。

  「我知道大衛斯家族能給希爾維斯特家族帶來的利益絕不如布朗斯家族,但是我敢保證,大衛斯家族將在我手中走向一個高峰,」大衛斯冷靜下來,說話也順暢了許多,「關於你的一切……你自己應該也知道,只要有心想查,萊瑞·希爾維斯特和……西西莉·希爾維斯特的身份簡直就是昭然若揭,我明白你的追求,如果你願意嫁給我……」

  他的話又開始多了一些不太自信的因素。

  「我可以保證你能一直做自己喜歡的工作,我絕不會強求你放棄,我知道或許在你眼裡我只是個……突然出現又總是消失的人,但我敢保證,我所說的一切都是認真的。」

  「你知道我家的情況,我是說沒人能夠反對我的選擇,我願意讓你一直是你現在的樣子——」

  「我是想問,你願意嫁給我嗎?」

  或許是大衛斯提前跟小提琴手打過招呼,這個時候,小提琴曲換成了夢中的婚禮。

  只是她夢中的婚禮,又是和誰在一起呢。                        

  作者有話要說:

  哎別想著老福瞬間開竅吧,他還得刺激一下。

  順便老戴都沒解決呢。

  我答應了加更我沒忘…不過不是今天…加更的話,這週六吧:)因為我能多哄哄你們。

  上一章忘記吐槽了,華生果然全場最佳,助攻都打給了布朗斯。

  以及西西的情商也蠻低的,忘記了愛豆情不會四捨五入之後就開始了[不我們只是朋友]……

  你猜誰先開竅。


第六十三章 episode.63

  怎麼辦。

  連著兩周被求婚。

  真是令人窒息的操作。

  西西莉很想開口說些什麼, 但是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要不, 還是髮卡吧。

  西西莉很委婉地, 發了卡:「大衛斯先生, 你……是個好人。」

  什麼啊這根本就不委婉好嗎?

  西西莉還想要再說些什麼,但是大衛斯顯然是沒有心情再聽下去了, 他猛地站了起來,音樂也戛然而止。

  「抱歉……」

  西西莉緊接著也站了起來:「該道歉的是我——」

  「其實我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但還是要執意說出來令我們難堪, 我對此抱歉, 」大衛斯的臉繃的緊緊的,「十分抱歉。」

  「沒有關……」

  沒有關係的應該道歉的是我。

  「還有一件事情,」大衛斯面色難看地勾了一下嘴唇,「我知道這個選擇不止是你的還是萊斯利先生的,還請你轉告他, 既然是這樣, 那麼也沒有什麼斡旋的必要了。」

  西西莉根本不明白大衛斯說的是什麼意思, 只能懵懵懂懂地感覺可能和莫里亞蒂有關。

  「那麼,我就不送您回去了, 希爾維斯特小姐, 」他的聲音恢復了對陌生人的冷硬與果決,帶著極好辨認的傲慢腔調, 「再會。」

  如果萊斯利在場的話,肯定是要嗤笑大衛斯毫無紳士風度的作為,就算是被女士拒絕了求婚,也不能如此狼狽地離開而丟下女士一人, 這是基本的修養。

  不過,大衛斯家族本來就……本來就不是什麼真正的貴族就是了。

  西西莉看著眼前的東西有些發愁,是等晚上自家馬車來再走呢,還是直接回去呢?

  蛋糕已經上來了,看著還挺好吃的樣子,西西莉想了想,還是坐下了。

  糧食不能浪費,小提琴曲也很好聽,自己一個人坐著歇會兒也挺好的。

  一曲結束,西西莉剛想囑咐小提琴手換一首曲子,抬眼準備轉身的時候,她突然注意到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陰影——潛意識快過了所有的思考——危機意識叫她快逃!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起身——猝不及防——後頸一痛,那一記有力的錘擊讓西西莉疼的眼冒金星。

  疼痛來的太迅猛,西西莉張了嘴卻喊不出聲。

  眼前的光亮慢慢消失,西西莉的意識,也漸漸消失。

  腿軟軟地失去了力氣,她幾乎是被捶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很快,她倒伏在了桌上,就像是失去了生命力。

  孤男寡女果然容易出事……西西莉在失去意識之後恍恍惚惚地想著,剛剛和大衛斯都算不上孤男寡女,畢竟還有個小提琴手呢……現在的小提琴手都會搏擊嗎?

  >>>>>>

  希爾維斯特家的晚餐不平靜。

  萊斯利氣的整個人都要發瘋,面部肌肉都忍不住有些抽。

  萊斯利引以為傲的頭腦在此刻像是精密齒輪混進了砂礫,他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了,或許他在這個時候沒有辦法認真地去分析現在的情況——而這樣的狀態真要命,焦急和惱怒對現在的狀態毫無助益。

  [希爾維斯特先生敬啟,

  停止你肆無忌憚的動作,或者她身敗名裂地死去。

  來自,

  不知名]

  「拍份電報給邁克羅夫特,之後再給大衛斯……」他死死地捏著那封簡短的信,他不確定他能不能一個人妥當地處理這件事情,「送信人呢?」

  忠誠的管家在一邊把頭快低到腳尖上了:「送信人被留在會客室裡,我叫漢克斯守著他,不會跑掉的。」

  這封信是什麼意思?肆無忌憚的動作,萊斯利的指節都快捏青了,他侵佔的利益可不少,資本本來就是血腥的積累,萊斯利可不能說自己有多文明。

  事實上希爾維斯特家族不乏競爭對手,他的動作雖然不算聲勢浩大,但是有心總能察覺。他的腦海裡飛快過濾著自己相關的各式各樣的關係,因為自己而破產的暴發戶,或者被自己的發展轄制的某些貴族——太多了,具體是誰他根本就無法確定,腦子裡懷疑的列表可以列出幾十個名字,如果是有人單獨行動的話,那麼排除範圍幾乎是超出想像的龐大。

  萊斯利心涼了半截。

  如果邁克羅夫特那裡有回饋,將是最好的消息。

  問題是,報案嗎?

  蘇格蘭場那幫蠢貨?

  好在萊斯利還記得邁克羅夫特前兩周隱晦的提醒,蘇格蘭場現在不太平,沒有什麼秘密能夠被守住,或許在他救出他唯一的妹妹之前西西莉就會身敗名裂,太容易了,私.會外男,與別人私.奔……女性的名譽就是這樣不堪一擊!

  名譽到也就算了,鬼曉得蘇格蘭場會不會讓他被對手耍的團團轉,或者逼著暗處的人對西西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他憎惡這種感覺,一切都不可控。

  邁克羅夫特收到電報的時候正在開會,事實上,他有的時候不得不和內閣那幫腦回路堪比皮薩爾別墅花園迷宮的政客們扯皮,邁克羅夫特並不是所有時候都像他看上去那麼輕鬆,他總有費功夫的時候,尤其是他必須要面對多個人而非只掌控一個領頭人的情況下——最近他不得不為了即將出臺的票據法奔波,甚至頻繁面對他相當厭煩的場景。

  萊斯利的電報在邁克羅夫特這裡享有最高優先順序,或者是僅次於女王的優先順序,這不僅是友誼——萊斯利現在的交往對象代表著一大筆進駐倫敦的投資,且他交手的對象是邁克羅夫特的重點觀察物件,不管是哪方面的資訊都值得邁克羅夫特重視。

  [西西莉出事了,急需你的幫助。]

  電報符合萊斯利一貫的風格,又不那麼符合,邁克羅夫特也難得有了一種自己實在難以兩相兼顧的疲倦感。

  萊斯利最近的一些舉措確實有些肆意了,儘管有些甚至是在邁克羅夫特的暗示之下——邁克羅夫特不得不承認自己稍稍利用了自己的朋友,但是這一切他們之間都心知肚明,這樣的冒險可以給萊斯利帶來巨大的利益,給他帶來重要的資訊。

  而西西莉·希爾維斯特又是為了哪一樁出事?

  他稍作沉吟,他自己對英國官員的效率低下深有體會,今天晚上絕對出不來結果,如果是他所想像的那個人的麻煩,或許他現在必須在希爾維斯特莊園,蘇格蘭場幫不上忙。

  叫了助手給他親愛的弟弟拍了封電報,又回了一封電報給自己的朋友,邁克羅夫特轉身回到那個會議室。

  最多十分鐘,他得把這幫走不出迷宮的蠢貨給送走。

  >>>>>>>>

  「福爾摩斯,有一封你的電報,來自M.H.——」華生把手上的電報遞給福爾摩斯,「我想著如果是委託的話或許他會願意注上自己的全名,而不是一個縮寫。」

  「我希望不會是什麼很緊要的事情,事實上連日忙碌我已經有些疲倦了,我希望我現在能出現在愛爾伯特音樂廳好好放鬆我過分緊張的神經……」他的忙碌實際上並不全因為案件,還有莫名被翻攪的情感,而這一切又不適合對華生或者任何人傾訴。

  福爾摩斯短暫地走神之後,把注意力放回了電報上。

  很顯然,會用這個縮寫給他拍電報的人只有那麼一個,福爾摩斯還以為他最近已經忙到瘦下三磅,不過這種時候他居然給自己拍了電報?福爾摩斯心裡揣測著這次的緊急程度。

  他拆著電報,話漸漸地消了音,「見鬼,她怎麼會——」

  「她?」華生在八卦上總能發揮他難得一見的記憶力,「那位你的朋友?」

  「我想今天的票可得浪費了,或者你願意自己另找個人陪伴,」福爾摩斯從沙發上翻了過去直接往自己房間走,「我得出一趟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福爾摩斯?!」華生有些驚訝自己的朋友竟需要一個人出去。

  「或許今天的事情不方便你知道,華生醫生,」他的聲音緊繃,姿態像是蓄勢待發的獵豹,「我得動作快點。」

  福爾摩斯換上大衣,從抽屜裡抽出了他的槍.支,急匆匆地就沖下了樓。

  華生本來放鬆的心情也被清掃一空,他想不出自己的朋友為什麼會如此擔憂,他從未聽過自己的朋友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也從未在他臉上見到這樣的表情。

  這太不尋常了,華生幾乎能聞到硝.煙的味道。

  他遲疑了片刻,拿起了被福爾摩斯低聲咒駡著扔到了一邊的電報。

  [她失蹤了,希爾維斯特莊園見。]

  她?

  華生在這方面腦子轉的很快——生日禮物,還有那天站在布朗斯公爵的後人身邊的……那位女士?

  天哪,那天那位女士……他記得是叫……希爾維斯特?難怪他和希爾維斯特醫生關係那麼好!果然是要搞定大舅子才能拐走妹子嗎!

  等等那麼那天又是怎麼回事?

  華生走到書架邊上,決定暫借一下福爾摩斯的索引,福爾摩斯允許他使用,不過福爾摩斯肯定不知道華生會用它來稍微瞭解一下他的感情生活。

  華生義正辭嚴地安慰著自己:朋友看上去就是個不開竅的,他總得想點辦法不是?

  公寓樓下的福爾摩斯低聲詛咒著,步伐急促,一邊用銳利的目光掃視著藉口一邊往路口走。

  真見鬼,為什麼這個時候這麼難叫到一輛馬車!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輛馬車,福爾摩斯動作敏捷地跳了上去,極快地報出了地址。

  他壓抑著焦躁道:

  「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小費,先生,如果你足夠快的話。」

  希望不要出事,或者說這只是邁克羅夫特無聊的誇大情況,為了讓他更快的明白他遲疑著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的——

  要命。

  邁克羅夫特只留了一句失蹤給他,但是他能揣測到的可能實在太多,而他發現他無法承擔其中任意一個的後果。

  不,不會有事的。

  福爾摩斯胡亂找著理由安撫著自己,比如這只是邁克羅夫特的惡趣味或者別的,但這並不能使他的心緒稍稍寧靜,他第一次在正式著手他的謎題之前就開始被可能有的後果所恐嚇。

  天知道他恨不得自己騎馬過去。

  停下這些想法,歇洛克·福爾摩斯!

  他的自製力終於在靠近那個莊園之前生了效,就算是動了感情,他也不能失去自己的理智——絕不能。                        

  作者有話要說:

  聽說你們都在猜小提琴手是老福,哈哈哈哈哈哈想多啦。

  老福自己一個人在家琢磨我是怎麼了嗎怎麼想的亂七八糟的,麥哥一個電報他瞬間就承認了自己的感情。噗噗噗。我覺得應該不太突兀。我很喜歡:)

  (其實形容老福用獵犬比較多,但我想用獵豹,表現一下他速度比較快)

  鑒於明天加更,你們今天……?


第六十四章 episode.64

  首發晉江文學城

  作者孤島小鯨魚

  萊斯利確信自己已經足夠冷靜了之後他才謹慎地派出了自己的人去西西莉最後出現的那個咖啡廳盯梢, 並且叫自己的得力助手親自去打聽一些消息, 而他自己則坐在屋子裡審問那位送信人。

  「事實上, 先生, 我什麼都不知道!」那位樸實的送報人頭髮都快掉了,「我當時就在距離這兒不到一條街的距離, 那位先生告訴我,讓我送信到這個地址, 他給了我整整十個英鎊——我需要錢……」

  他的聲音有些忐忑。

  「他告訴我這很重要, 所以我拿到信就過來了。」

  送報人的鞋子很髒很舊,如果是往常,他根本就不是能進入這樣富麗堂皇的會客室的人,這樣的氣氛讓他更加拘束,聯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擺。

  「什麼時候收到的信?」

  萊斯利面無表情。

  「額……我沒看時間, 反正我拿到就過來了, 我當時就在一條街外的葛蘭頓酒吧邊上, 我剛喝了酒出來。」送報人說話的聲音很小,他知道自己的話聽上去沒什麼信服力。

  萊斯利還準備繼續訊問, 管家匆匆走了進來, 告訴他小福爾摩斯先生來了,萊斯利有些厭煩地敲了敲桌子。

  「那就讓他進來, 我記得他是一位偵探,我希望他能帶來幫助,或許我能相信一個福爾摩斯的頭腦。」他不耐煩道。

  福爾摩斯確實到的很快,從貝克街到這裡不需要半個小時, 馬車夫用盡全力可以縮短將近三分之一的時間,他收到了五英鎊的小費。

  毫無疑問,福爾摩斯下了馬車之後幾乎是跑著進來的,他已經盡力克制自己喘氣的動作了。

  萊斯利姿態僵硬緩慢地抬頭看了一眼這位有些狼狽的紳士,以及在後面追著給他取外套的管家,沒有多說,也沒有起身,點了點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回憶那個人的特徵,先生。」萊斯利等福爾摩斯坐下之後才繼續問話。

  「我,我不記得了——他穿的衣服材質好像很好,但是……我、我沒有仔細看……」

  兩位紳士坐在他面前給他的壓力顯然更大,現在,他說話都有些捋不直舌頭了。

  萊斯利意識到這樣是行不通的,但是他實在沒有辦法緩和自己的臉色去從那個送報人嘴裡摳出什麼資訊。

  「小福爾摩斯先生,」他的語氣硬邦邦地,「我想我可以交給你吧?」

  他不太喜歡小福爾摩斯先生,尤其是在西西與他成為朋友之後。但是此刻他不得不把這件事情交給他,至少他是個偵探,也至少他姓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很快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我會的。」

  萊斯利猛然起身拉開椅子走了出去,福爾摩斯試圖讓自己僵硬的臉色柔和下來,這對於他來說本應該是相當輕鬆地事情,可是在此刻他控制不住自己——或許從收到那封電報開始他就已經失控,他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處在焦慮的狀態,這對他來說是個陌生的詞彙,他厭憎這種負面而影響自己思考的狀態——如果不能冷靜下來,這樣的他並不適合去審問一個怯懦的人,他可不想把證人腦子裡的東西都嚇跑。

  他咬了咬舌頭,疼痛使他清醒,強迫他壓抑所有不必要的情感。

  再開口的時候,他似乎就變成了那個無產階級之友福爾摩斯先生了——他擅長這樣,用不同的風格從不同的委託人或者證人嘴裡撬到他想要的線索。

  「抱歉先生,讓你感覺到緊張了,」他的聲音幾乎可以用絲滑來形容,「但是請理解他急切的心情,或許你不介意我來幫助你回憶一下今天下午見到的那個人?」

  沒有尊稱,語氣平和,態度並不強硬。

  送信人訥訥地抬頭,對著這位紳士點了點頭:「我不介意……只是我不覺得會有什麼收穫。」

  邁克羅夫特到了也很快,他畢竟還有一場會議沒有清場——這是他最快的速度了。

  「我想我的弟弟已經提前到了?」他皺著眉頭把大衣遞給管家,「我想知道事情的始末。」

  「我正在等人把大衛斯帶過來,」萊斯利很少這樣頹靡,他癱在沙發上,用手背蓋著自己的眼睛,「我沒辦法想像他們會對我的西西做些什麼……我……」

  「萊斯利,我想你需要冷靜,」邁克羅夫特低聲囑咐管家準備一些白蘭地給他的男主人,「只要我們知道他的利益所在,令妹就不會出事。」

  「大衛斯上一周跟我提過,希望和西西談一談,」萊斯利放下手,猛地坐了起來,雙臂撐在膝蓋上,低著頭叫人看不見他發紅的眼眶,「我想著就算是拒絕也應該……反正我同意了,至少大衛斯不可能在明面上做出什麼舉動。」

  「你說的沒錯,然後呢?」

  「今天下午兩點,馬車夫把西西送到那間約好的咖啡廳,在帕丁頓街17號,」萊斯利悶悶地說,「馬車夫說西西給的指示是,如果晚餐之前她還沒回來,就去接她。」

  「晚餐之前馬車夫正準備出發,就有個男人過來送了信,你的弟弟正在裡面審問他——我知道我現在擺不出和善的面孔去問他那些問題,」萊斯利嘲諷地笑了一聲,「那封信就在桌上,或許你可以動用你福爾摩斯的大腦去看看那封信上有沒有什麼資訊,我的人剛剛去那家咖啡廳看過了,西西不在,而且暫時還沒傳來別的資訊。」

  邁克羅夫特沒有貿然地說任何話去安撫自己的朋友,而是拿起桌上那張紙……萊斯利並沒有因為自己的情緒而去□□那張紙,使得它保持了原貌。

  他看完整張紙之後,拿著它對著燈光仔細地看了:「我確信任何安慰的話語都沒有我能給出的推斷來的重要——這張紙來自於一個波西米亞的造紙廠,如果我沒有錯認這個位址的話。」

  「這代表了什麼?」萊斯利抬頭看向邁克羅夫特,「我現在沒有辦法思考。」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萊斯利,」邁克羅夫特坐到了他的朋友身邊,把造紙廠的花押印展示給他看,「這種紙張品質很好,也很昂貴,而我想說的是,我確信沒有很多地方用的了這張紙,尤其是在倫敦,而且是我說預料的距離範圍內。」

  門被猛地推開。

  「歇洛克……禮貌一些,你這樣太過失禮了。」邁克羅夫特眼皮都沒抬一下。

  歇洛克悶哼一聲,眉頭揚的高高的:「我想這位送報人給不來更多的資訊,除了……」

  「除了?」邁克羅夫特把信紙放到一邊,往沙發上一靠,閉上了眼睛。

  「給他信的人穿著廉價的大衣外套和髒兮兮的鞋子卻穿著看上去材質很好的褲子和襯衫,看上去蒼白,說話的時候聲音沙啞,身上帶著某種香水的味道混雜著煙味,」歇洛克把剛剛得到的資訊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西——希爾維斯特小姐是下午三點之後失蹤的,送信人是五點十分左右拿到的信,如果再加上待會兒我們擁有的證人提供的時間,我想我們能確定一個範圍。」

  「再加上這封信,」邁克羅夫特揚了揚手中的紙,「我想這不難。」

  「萊斯利,」邁克羅夫特看向他的朋友,「如果你現在不能好好思考的話,或許你可以進去警告那位送報人不把這一切透露出去。」

  萊斯利疲憊地點了點頭,走進了那個房間。

  邁克羅夫特看向他的弟弟:「你看上去比萊斯利還要慘白,歇洛克。」

  「我……」

  邁克羅夫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或許你也需要冷靜一下,管家先生——如果你能準備一些紅茶的話。」

  「不,我想我並不需要。」歇洛克走到了邁克羅夫特身邊,拿起了那張信紙。

  「如果你的索引在的話,我想這會指向一個位址,papier gesellschaft是德文的造紙公司,而Eg ……egria,德語的波西米亞區,有大批玻璃作坊和造紙廠,」邁克羅夫特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我以為你能比萊斯利冷靜一些,歇洛克,我現在正在替兩個人思考。」

  就像一盆涼水兜頭澆下來,歇洛克沒有再說話,而是細細的嗅了嗅這張紙上的味道。

  「那位送報人說的香味……」他垂下眼辨認,「我確信我在一個地方聞過,這不是單純的鳶尾花的香氣。」

  邁克羅夫特不予置評,在香料或者煙灰的辨認上他是不如歇洛克的。

  歇洛克的眉頭鎖緊,試圖從他的腦海裡翻找出有用的資訊,但是顯然的,他一無所獲,這讓他更加的暴躁。

  邁克羅夫特歎了口氣:「你知道我最近在忙什麼,歇洛克,如果你不能保證理智的話我不可能把這件事情交給你——」

  「我足夠理智,邁克羅夫特,」歇洛克幾乎是有些陰鬱,「我對你最近在忙什麼也並不感興趣。」

  邁克羅夫特沒有說你現在只對我朋友的妹妹感興趣這樣的話。

  希爾維斯特莊園的門鈴再次被摁響。

  管家匆匆過來報信:「是大衛斯先生。」

  「歇洛克,我們都需要回避一下,」邁克羅夫特挑了挑眉,「不要反駁——如果你足夠理智的話。」

  65.

  大衛斯看起來並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剛進門就被萊斯利不同以往的憤怒神情給驚住。

  「我現在只想知道我的妹妹被你弄到哪兒去了你該死的!」萊斯利揪起了大衛斯的衣領。

  大衛斯顯然是剛從家庭晚餐中抽身,穿著得體紳士。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希爾維斯特先生!」

  大衛斯家和希爾維斯特家聯姻的可能早已瓦解,合作也絕不可能了,大衛斯並沒有像以往一樣尊重萊斯利,而是毫不留情地去掰萊斯利的手。

  天哪他的勁兒怎麼這麼大?

  沒有什麼比惹怒一個失去了妹妹的妹控更可怕的了。

  「你敢發誓你不知情?」

  他咬牙切齒道。

  「天哪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萊斯利這才放鬆自己有力鉗制著他的手,讓大衛斯得以喘口氣。

  「西西莉失蹤了,在同你見面之後」萊斯利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我以為大衛斯先生至少具備最基本的紳士風度,不讓一位淑女獨自一人坐上回程的馬車。」

  大衛斯的臉漲成了絳紅色:「你問我?你難道不知道我今天約她出去是說什麼嗎?你早就知道結果的!」

  「也對,或許拒絕我的求婚就是你的授意,畢竟你現在攀上了布朗斯公爵不是嗎?見鬼的萊斯利你給我鬆手!」

  「所以呢!之後他媽的發生了什麼?」萊斯利惡狠狠地吼道。

  兩位在外頭文質彬彬優雅得體的紳士對吼的情景實在難得一見,坐在屏風後頭的福爾摩斯兄弟都不得不表示驚訝。

  人總是會被他們的感情所羈絆,大衛斯不知何時產生的求而不得的愛情,還有萊斯利咬死不鬆手的珍之重之的親情。而這樣的感情有時候讓人失去理智。

  不管平時多麼風度翩翩,英倫紳士們骨子裡都是那種無法馴化的野蠻衝動,他們只是學會了戴上白手套穿上燕尾服偽裝自己,一旦受激,他們也不會避諱露出自己的獠牙,亮出自己的拳頭。

  而更令歇洛克心中一緊的是,她竟然是在拒絕了別人的求婚之後被帶走。

  他突然就有些……奇怪的情緒。

  一種類似于得意又懊惱的,或者還有些歆羨。

  好吧這都是男士的通病。

  歇洛克短暫地走了神。

  萊斯利並不想解釋關於西西莉拒絕大衛斯的一切事宜,只是冷冷地哼道:「所以今天下午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率先坐到了沙發上。

  大衛斯扯了扯自己被萊斯利弄得淩亂的領口,冷哼了一聲也坐下:「怎麼,你還需要問我嗎?顯然,在求婚被拒絕之後我得到了她的同意,提前離開了我們約定見面的地點,之後發生的一切我概不知情。」

  他其實是有些擔心她的,但是心裡冒出了一種詭異的快感——尤其在他想到了某種可能之後。

  「你最好不要對我說謊。」萊斯利咬牙道。

  「怎麼?我以為萊斯利——哦不,希爾維斯特先生您早已知道了我們不可能再有任何合作的機會……」

  「這不代表我失去了所有給你使絆子的機會,」萊斯利露出了一個假笑,又很快冰封,「我現在只問你一件事情。」

  「你早就知道不可能成功,那麼,」他抬著眼睛死死地盯著大衛斯,「約她出來是不是出自你背後那位先生的授意?」

  屏風之後,邁克羅夫特小聲對他的弟弟說:「我就知道萊斯利永遠不可能把他的思考能力交給別人。」

  歇洛克微微點頭,他和萊斯利沒有很多直接接觸,但是側面來說很能感受到萊斯利是一個怎樣的人。

  聽到了萊斯利的話,大衛斯愣了一愣。

  「好的,我想我知道了,」萊斯利又一次露出了一個假笑,那種貴族的氣度回到了他的身上,「你是最後一個見到西西莉的人,你知道他讓你這麼做意味著什麼嗎?」

  大衛斯很快就反應過來,低低地笑了一聲:「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希爾維斯特先生。」

  「如果我有嫌疑的話,你大可以叫蘇格蘭場的人來抓捕我,而不是現在裝模作樣的威脅我,」大衛斯再次站起了身,揚起了頭顱,「停止你可笑的猜想,我不會為了尊重那位女士而對潑到我身上的污水保持沉默。」

  「如果你真的懷疑我,我可以提供許多證人,證明我當時狼狽地逃離那個讓我丟臉的地方,」大衛斯也開始惡聲惡氣,「我……」

  「你可以指示別的人這麼幹,大衛斯,」他硬邦邦地稱呼他的姓氏,「不要那麼粗俗,如果那人真的想讓你當替罪羊,那麼你脫不了罪。」

  大衛斯整個人一僵,之後他很快緩過來:「那你便放馬過來吧,你們找不到任何證據!」

  之後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的領口以及被扯松的領結:「沒有人能送我上絞架。」

  他看似風度翩翩地預備離開。

  「如果有她的消息,請告知我。」萊斯利的聲音冷噤,聽不出是有求於人。

  大衛斯重重地哼了一聲,加快腳步走了出去。

  萊斯利稍稍提高了音量:「你看,我最討厭他這一點,明明還沒有成為貴族,卻有了一身虛偽矯飾的毛病——哈,把女士一個人扔下——他就永遠只能趴在地上親吻貴族們的皮鞋!」

  萊斯利的口吻幾乎是相當惡毒了。

  兩兄弟這才從屏風之後走了出來。

  他們沒有回應萊斯利的話,而是客觀陳述。

  「顯然的,大衛斯對於她被綁架的事情並不知情,但是很有可能希爾維斯特小姐被綁架是出自那位先生的授意,」邁克羅夫特制止了歇洛克預備出口的話,在萊斯利面前,歇洛克說這種顯而易見的結論只會讓萊斯利不信任他,他的開口應該在更有價值一些的地方,「如果是這樣,我覺得我已經有了懷疑物件。」

  萊斯利震驚地看向了他的好友。

  「莫蘭上校,」他吐露出那個名字,「如果按照那位先生一貫的風格,這種要緊的事情最近只有莫蘭能空出手來幹了……莫蘭正忙著向他的頭領證明自己。」

  歇洛克聽到這個名字十足驚愕,但他很快就找到了這個人的相關資訊。

  「如果你說的是那位因為醜聞返回倫敦的塞巴斯蒂安·莫蘭上校的話,」歇洛克眼都不眨地看向他的兄長,「我想知道關於你說的那位兄長的事情。」

  之後他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這讓我想起了一些事情……這位莫蘭上校熱衷於在他的俱樂部裡打橋牌,此外那個香料……我曾在格爾莫大街的一個地下賭場聞到過,我也在那個賭場見過那位莫蘭上校。」

  「如果你說的是血腥賭場(bloody gambling house),我想這就對上了,」邁克羅夫特斟酌道,「我記得沒錯的話,那個賭場就是用這種上好的紙張給客人做便箋。」

  萊斯利對這個賭場略有耳聞:「我以為那個賭場只是那幫世家子弟取樂子的地方……如果他們把西西關在那兒……不不不,那裡根本就沒有可以關押的暗室只有——」

  萊斯利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這只能證明信是從賭場發出來的,我認為西、希爾維斯特小姐不可能關在那裡,」歇洛克顯然對那個血腥賭場更為瞭解,「他們確實有用以……(偷.情)的小房間,但是那裡並不適合關押一個人,正如希爾維斯特先生所說,那是供世家子弟取樂的地方,來往人繁雜,如果希爾……希爾維斯特小姐出現在那裡必然會引起混亂,而且為了保證那幫世家子弟的名聲,他們從來不會讓人在那裡呆上兩天以上的時間,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亂——他們會選擇把他們的姑娘帶到更加私密的地方,自己的別墅,或者某些非.法俱樂部的關.押室。」

  他不知怎的,補充了一句:「我以前有一個案子涉及到這個賭場,我潛進去做過……侍從。」

  邁克羅夫特聽了之後隱晦地動了動眼珠子,倒是萊斯利沒有聽進去。

  「俱樂部?菲爾英印俱樂部,tanke rville或者瑣事卡俱樂部?」萊斯利毫不猶豫地報出了三個名字,毫無疑問地,他對於自己敵人手下的最近風頭正勁的參謀十足瞭解,「我去發信讓他們把莫蘭近日的行蹤彙報給我。」

  萊斯利幾乎做不好面部表情的管理了,腿一邁就要往外走,卻被邁克羅夫特拉住了。

  「不要太緊張,萊斯利,」邁克羅夫特沉聲道,「那位目前都不知道我們注意到了他,也絕對不會想到我們能第一時間反應是他,我們有充足的時間。」

  而萊斯利根本就沒心情聽進去朋友的勸慰,他勉強勾了一下的唇角是他最努力的範圍了。

  「我現在只擔心一點,」萊斯利拍了拍朋友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要求我停止我的動作,我最近的重心就在約克郡,而如果我停下來,最大的受益者是布朗斯公爵。」

  邁克羅夫特的表情都沒有改變,顯然這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他早就考慮了。

  「小布朗斯上周向西西求過婚,布朗斯公爵那邊也隱晦地提出了聯姻的意向,我現在擔心的是……身敗名裂地死去,這意味著如果他們真的摻了一腳,他們絕不會因為可能會有的關係而對西西心軟……」萊斯利有些彷徨,「我知道,在我沒有正式回應之前他們不會對西西做什麼……見鬼我希望他們不會。」

  他的聲音複又兇悍起來,狠狠地甩脫了邁克羅夫特的手,往房間裡去了。

  「約克郡那邊的工作可能需要暫停一陣子了,邁克,我想我現在需要你的説明。」

  邁克羅夫特微笑著答應,微微側頭,果然看見他的弟弟面色不虞。

  「希爾維斯特小姐是一位相當搶手的姑娘是不是?」他的語氣歡快的不符合當下緊張的氣氛,「可惜你拒絕過了。」

  歇洛克嘴角抿成一條直線,聲音像是喉嚨裡擠出來的:「現在並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邁克羅夫特!」

  他似是斥責哥哥的不合時宜,但顯然,邁克羅夫特覺得他是惱羞成怒。

  「是啊,沒錯,如果沒把她救出來,我想我會失去一個為弟弟操心終身大事的機會,又或者未來要不斷擔心——不要瞪我,夏利,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我,鯨魚,評論。

  今天的加更滿足嗎?

  關於本章提到的造紙廠來自原著波西米亞醜.聞小福爾摩斯先生和華生對國王的信紙的一個推理,並稍稍做了改動。

  位址為虛構,俱樂部是莫蘭資料裡提過的。

  昨天我形容了一下福先生的「快」,想歪了的去面壁!快!去!在福拔出他的手.槍之前!

  感覺變得更汙了。

  爆炸想開車,但我還沒摸過方向盤……

  emmmmm關於麥哥的態度我琢磨了一下,我覺得他不是那種會時刻很嚴肅的人,原著裡出場太少已不可考,不過Jeremy版本福我記得他會故意裝睡啊什麼的,反正就不那麼正經,在這樣的場合調侃一下他弟弟應該蠻正常的,老福就有點氣:我都快急死了你現在在嗶嗶什麼啊是怕我不夠著急嗎?

  順便知道西西拒絕了兩個人的求婚的老福心裡有點美滋滋,但又惆悵自己都沒好好地[填空題]過呢。


第六十五章 episode.65

  睡眠能讓人感到愉悅, 但是這樣被強制敲暈的『睡眠』對於西西莉來說不是什麼好的體驗。

  西西莉閉著眼睛, 感受到自己的顛簸搖晃, 不是在馬車上的那種, 而像是在船上,她能聽見水波拍打的聲音和引擎轟鳴聲, 或許是小蒸汽船。

  謹慎地把眼睛張開了一條縫,西西莉打量著自己被關押的地方, 在發現沒有其他的人之後, 她大膽地睜開了眼。

  船上的小房間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張看上去古舊的床和一張油污浸染的桌子,桌上擺的時鐘告訴西西莉現在已經是八點五十七,她腹中饑餓,但她不確定這是不是恢復清醒的恰好時分。

  不敢亂動, 西西莉飛快地思索著自己的處境。

  自己本來在咖啡廳裡, 應該是被小提琴手敲暈的, 到現在算來,大約是五到六個小時了, 從帕丁頓街把一個昏睡的女人在不招人注意的情況下送到一艘船上, 不管是誰幹的,西西莉覺得自己不太可能在陸地上太久, 最近的話只能往泰晤士河走。假設對方在把自己敲暈之後馬不停蹄地送走自己,那麼自己至少在泰晤士河上呆了四個小時以上,而這艘船現在還在行駛。

  顯然的,對方似乎沒有傷害自己的打算, 甚至只是將她敲暈在房間而沒有捆綁。

  敲暈她的人是小提琴手,敲暈自己之後,小提琴手該怎麼處置她?從雅間該怎樣不著痕跡地把自己帶走?這個行事人是咖啡廳的長期員工還是冒牌貨?

  西西莉飛快地在腦海裡抽絲剝繭。

  帕丁頓街可不是什麼冷清的街,想要順利地把自己帶走,一定是有組織有預謀的。

  那麼問題來了,他們這是固定目標就是自己,還是說觀察落單的身著華麗的姑娘都帶走?

  如果對方的目標就是自己,那麼大衛斯在這樣的計畫中占了多大比重?

  和大衛斯相關的……莫里亞蒂?那麼是趁著大衛斯約了自己下手——是大衛斯的手筆,還是大衛斯被利用了呢?

  如果對方就是想綁架她,那麼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呢?

  西西莉自己都沒有想到,她居然能夠這麼鎮定,想了想,她坐起身活動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身體,檢查了一下身上有沒有遺失什麼——儘管她沒有帶什麼,但是錢什麼的以及貴重飾品都沒少確實是個重要資訊,尤其是胸針,西西莉敢肯定這胸針價格一定十足高昂,他們連這個都沒拿,說明他們並不在乎這些錢。

  如果是不固定目標的作案,那麼圖財圖色總有一個……前者的話,自己一定會被洗劫一空吧?

  如果對方目標就是她,為什麼要選擇打暈而不是下藥什麼的呢……

  西西莉除了被打暈之外,沒有遭受虐待,她身上沒有被搜查的痕跡,而且甚至沒有被捆綁起來,對方看上去並不想傷害她。西西莉更傾向于對方是沖著希爾維斯特家來的,畢竟希爾維斯特家能弄到的利益可比一個胸針划算的多,好好對待自己或許是為了綁架結束之後不把萊斯利得罪得太狠。

  等等,如果說把自己照顧的那麼好是不想得罪萊斯利……這不是什麼惡棍團夥……而很有可能是潛在的合作對象或者競爭對手?不然自己的待遇會不會太好了一些?

  大衛斯的嫌疑一下子變大。

  到這一步就想的很明白了,這並不是什麼惡棍為了錢財把自己揍暈向希爾維斯特家勒索的把戲,而是更大利益的索求。

  既然這樣,萊斯利那裡一定收到了消息,那麼自己只要盡力保證自己的安全等待獲救就可以了——她的小身板可不支持自己忤逆有預謀的綁架者,只要裝柔弱讓他或者他們放鬆警惕就對了。

  西西莉小心翼翼地躺回了床上,不讓那張舊床發出過大的聲響——假裝昏睡,以免自己清醒了之後再被敲暈或者多了手腳上的束縛。

  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西西莉的胃腸提示著她她還在船上——她討厭這種不能腳踏實地的顛簸感!

  西西莉不敢放任自己真的睡去,在嘈雜的令她不適的聲響和或許是有些酸味的床單味道中,她強打精神辨別外界的聲音。

  直到鐘錶告訴她已經九點之後,引擎的聲音戛然而止,終於有不同的聲音驚動了西西莉,她的汗毛都快豎起來了。

  是腳步聲,可能不止一個人,之後是開鎖的聲音——果然,這個房間在外面還有一道鎖。

  西西莉慶倖自己沒有輕舉妄動。

  「她還沒醒,」一個粗嘎的男聲小聲道,「也不知道為什麼先生讓我們看管的這麼嚴,不過是個弱不拉幾的娘們兒。」

  「管這個幹什麼,」另一個聲音也很粗,但是相對於前一個來說稍微好了點兒,「幹好你的事兒,待會兒把她交接掉就行了。」

  「岸上沒人了吧?」

  「漁夫家裡安排過了,沒人,我們待會兒就把她送走。」

  西西莉假裝睡著,甚至不敢睜眼,她正在努力把自己當作以前她手術刀下被全麻的病人。

  「又不准用繩子綁著……萬一醒了怎麼辦?」一個人說。

  「我走後面,要是她醒了給補一下就行了,」那個粗嘎的男聲有點不耐煩了,「我以為先生給的藥你也有份,別在這裝了。」

  西西莉頭皮發麻。

  她很容易猜出來他們說的「藥」就是指「毒.品」,她緊張之餘松了口氣……幸好他們自己貪墨,否則她真是……她真是寧願被打都不想碰那玩意兒!一滴都不可以!

  短暫地,她想起了福爾摩斯。

  感覺到自己被拖了起來被扛在了一個人身上,西西莉覺得有點兒噁心,這個姿勢對她本來就扭曲的腸胃不太友好,更何況那個人身上傳來濃重的劣質煙草的味道,混雜中某種似乎來自河流的腥味兒。

  想吐。

  西西光是壓抑嘔吐的衝動就幾乎用盡全身力氣了。

  下了船之後,西西莉的感覺好了很多,終於也有空稍微睜開眼睛看看了,這個姿勢讓她看不到什麼,也讓別人注意不到她在看什麼。

  河邊有一叢一叢的矮小房屋,或許就是他們所說的漁人船夫居住的地方,西西莉目之所及燈火全都熄滅,只有一點點光,來自碼頭的強燈以及綁架者拿著的燈。

  「車來了。」

  那個粗嘎男聲道。

  「直接丟上去吧,不進屋子了,馬車上有手銬什麼的。」

  西西莉還沒來得及無語,就被丟上了馬車,這回他們用了手銬束縛她的手腳,並塞了一塊布(她多慶倖那至少還算是乾淨)堵住了她的嘴,之後她知道那人下了馬車。

  「這女人還挺好看的,不知道是不是那位的情婦,」他們在外頭肆無忌憚說著下流話,「就是碰不得有點可惜……」

  「少妄想了!」

  尷尬地笑過之後,西西莉知道外頭的人上了馬車,在前頭駕車而去。

  事不宜遲,西西莉坐了起來,並稍微掀開了馬車上的窗簾——那兩人看上去不知道是業務不熟練還是沒上心,只是把她的手銬在前面,但是撩窗簾這樣的動作還是不妨礙。

  馬蹄噠噠的聲音沒有妨礙西西莉聽到小孩子玩鬧的聲音。

  聽見了有個人叫「卡威」之後,馬車停了下來。

  並不在西西莉撩開窗簾的這一邊,她看見那些小孩正在往自己這邊走——或許他們是想回到碼頭去。

  這麼晚,為什麼這些小孩會聚在這裡?

  西西莉屏住呼吸,刹那做了一個決定。

  「嗨夥計,我以為你知道我正在為先生的工作忙碌!」駕馬的男人不滿道。

  西西莉的內心無比激動,但是她的手沒有發抖,這是一個外科醫生的素養,她的手從來穩定而靈巧,她就著這個彆扭的姿勢把胸針摘了下來。

  「就是知道這個才讓你帶信給莫蘭——」

  「你放尊重點!」

  西西莉聽到那個名字,整個人一僵,那些小孩子靠近了不少,西西莉不確定自己現在扔下胸針會不會有很大的聲響。

  「好好好,那你把這封信帶給先生。」

  短暫的幾秒之後,兩人似乎沒有交談的欲望,馬車再次行駛。

  離那幫孩子近了。

  西西莉幾乎要遲疑了——萬一撿到這枚胸針之後那些孩子叫停了馬車該怎麼辦?

  但她仍舊把那枚胸針扔了出去。

  比起等待之後不知道會不會再出現的機會,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胸針很不太重,落在地上的聲音被馬蹄聲給遮蓋——但好在它是水晶,在月光之下閃爍出了光彩。

  走在最後一位的小男孩看到了這枚胸針,彎腰撿了起來。

  「嘿!法蘭西斯,你撿到了什麼?」

  >>>>>>>>>>

  「我得回貝克街一趟,」歇洛克坐不住了,站起身跟他的兄長道別,「我想……」

  「在貝克街的你和在這裡有什麼不同嗎?」邁克羅夫特雲淡風輕道,「萊斯利沒有把這個案子委託給你。」

  歇洛克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難看。

  邁克羅夫特卻恍若未覺似的,懶洋洋地坐著:「萊斯利不會把他妹妹的安全交給一個初出茅廬的偵探,就算你是我的弟弟也一樣。」

  「別那麼緊張,歇洛克,雖然他不會交給你,但是你是我的弟弟,我會交給你的,」邁克羅夫特突兀地笑了一下,「萊斯利這裡如果有莫蘭的情報,我會告訴你,你那邊的情報——」

  他壓低了聲音:「不管是來自流浪漢還是你的小傢伙們——」

  然後他恢復了音量:

  「電報給萊斯利,或者讓人送過來,放心,沒有人會關注你的動向,我會告訴萊斯利我的資訊經過了你轉手,現在我不方便和萊斯利扯在一起。」

  歇洛克胡亂地點了頭,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

  邁克羅夫特在這之後慢悠悠地起身,叫管家把自己的帽子和大衣拿過來。

  他的弟弟就這樣沖進了夜色之中,邁克羅夫特也不提醒,或許這算是給歇洛克一個機會重新返回希爾維斯特莊園,也或許是為了讓他在倫敦的夜裡冷靜一下。

  走出了莊園的歇洛克被冷風一吹,燥熱的大腦終於恢復了一絲絲平靜,他意識到自己把大衣落在了莊園裡,可他並不想頂著他哥哥的目光去拿自己忘卻的東西,這讓他感覺到不適。

  他努力思索著案件。

  按照希爾維斯特先生的說法,那個人如果對他有所求,那麼西西——希爾維斯特的安危至少短期內是不需要擔心的,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去擔心。

  她是怎麼被帶走的?或許她會被繩索束縛,又或者已經失去意識,他幾乎能想像到她孤立無援的彷徨面孔。他厭憎自己無能為力的感覺,就像是當初在格林村亨特莊園,他知道她在監獄裡,卻做不了別的,只能等待他的嫌疑人的動作,除了等待什麼都做不了。

  他真的,憎恨這種感覺,尤其是他剛剛意識到自己生出了那樣的情感之後——不管最後會是怎樣的結果,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

  一點也不。

  等再見到她。

  等再見到她……

  夜晚的溫度把他凍得一哆嗦。他意識到自己控制不住地走神了。

  不要像個傻子一樣,他告訴自己。

  至少現在他能為她做點什麼,除了等待之外的。

  福爾摩斯深吸了一口氣,在夜色中疾走。

  他需要冷風讓他清醒,去思考下一步。

  他必須承認在他聽見她失蹤的消息那一瞬間他的大腦就空白了,或者說是全部被對她的情感所充塞了。

  冷靜點——歇洛克。

  冷靜點。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昨天說女主沒上線的!今天來啦。

  然鵝今天萊斯利好哥哥沒有上線。

  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們這個月底完結,差不多就這麼一個劇情了。

  然後就是我把我以前企鵝群的號碼應該都刪掉了……出現在章節裡的我就不太記得了…反正就不要加了吧……因為準備解散了。

  關於番外,現在的情況我也不知道寫不寫,到時候看情況吧。新開的預收,會寫的,只是不知道是寒假還是暑假,不想搞丟我的話可以收一下,就當給我漲一點兒積分吧,我知道我文案都沒寫題材也沒說,收藏了我就當是你愛我了/笑哭

  昨天雙更又被資料虐了一波,想想自己有生之年蹭一下金榜的尾巴哪怕是more的願望應該是實現不了了,我一直在想老福過氣了還是我沒紅就過氣,看到隔壁pp等同人資料都很好我覺得我不能怪老福只能怪自己(反正我也捨不得怪老福),我的劇情可能不夠緊湊,推理薄弱,感情線也慢不拉幾還不寫熱題材。可能看我的文也只是因為單一老福/卷福,不管換誰寫都一樣,那一秒心態就崩的要命。幸好還有存稿不至於碼不動字影響更新。想了想自己碼字一直都是為了他好像又沒什麼不能接受的,就當是自割腿肉吧,反正我好像是個挺擰的人,開始寫了我總會完結的,反正我要對得住我愛豆(無數次想棄坑的絕對不是我)。再看看評論感覺多少有些安慰,雖然收藏不好但是在看的妞們都願意陪我嘮嘮嗑(算了算評論和訂閱的比例還真的蠻高的,尤其是在說要加更的情況下),有被暖到。這一篇一直在爆肝寫,日萬日六千的時候也熬到過淩晨,每一章在發之前怎麼都看過兩遍,至少我覺得我寫的東西還是有進步了,收穫很多小夥伴已經非常開心,謝謝你們來了。

  煽情一次,不想到完結的時候再說這些。每天就應該要開開心心。

  可能是個比較脆弱的人,也可能深夜就是會比較惆悵,感覺像是在賣慘求安慰,還是不要了吧,我就是突然想說。評論的話你們還是聊聊劇情吧/笑

第六十六章 episode.66

  哈德森太太被自己的住客嚇了一跳, 福爾摩斯先生本來就膚色白皙, 但是比不過此刻的慘白, 她甚至毫不懷疑她的住客經歷了巨大的打擊以至於甚至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樣。

  「福爾摩斯先生——我的天哪, 發生了什麼,」哈德森太太想要替他拿大衣, 卻發現他的大衣、帽子都不在身上,「我的天哪——」

  「安靜一些哈德森太太!」歇洛克的眼眶有些發紅, 語氣毫不掩飾他的嚴厲, 「請不要打擾我。」

  哈德森太太被他猛然的發作嚇了一大跳,等到福爾摩斯上了樓去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站在門口四下望瞭望沒發現什麼特殊的情況,才小心地把門鎖上。

  燈熄滅了,福爾摩斯也沒有點亮的打算, 他坐到了自己往常會坐的位置上, 屈膝思考, 那種焦躁的情緒使他不安,他甚至想起了她那天喝醉的時候, 坐在他的位置上, 身材嬌小,一臉迷蒙的模樣, 她看著他時候水潤的雙眼,和有些笨拙的舉動——她本不是這樣的,他見過她拿著手術刀殺伐果決的模樣。

  他在這個時候居然在走神——他知道自己是為什麼厭惡感情的牽扯,就是因為感情總是充當了這樣的角色, 要他失去理智,忘記自己應該去做什麼。

  內心暴虐的情緒四竄,歇洛克深呼吸迫使自己再次集中注意力。

  他該做些什麼……他該做點什麼……

  歇洛克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該死的、邁克羅夫特已經給了提示——

  「不管是來自流浪漢還是小傢伙們」

  邁克羅夫特的臉從來沒有什麼時候像此刻一般欠揍,歇洛克並不喜歡什麼事情都遵從他的哥哥,雖然他敬佩哥哥的頭腦,但他並不喜歡邁克羅夫特『癱瘓』在安樂椅上的作風,這讓他有的時候會故意違背他哥哥的想法,即便有時候他知道他的兄長是對的。

  但這次他不會拿她去冒險。

  >>>>>>>>

  西西莉看見有個人撿起了胸針之後長長地舒了口氣,希望他會拿著這胸針去賣錢,不管怎樣,如果能把資訊傳出去就是最好的事情了。萊斯利和邁克羅夫特的關係好,她相信如果真的有問題萊斯利會向邁克羅夫特求助,這兩個聰明的大腦總不會忽視這些線索。

  馬車在她不熟悉的道路上行駛,西西莉分辨不出這是哪裡,反正是脫離了她往常會活動的地界,而且看上去並不像是貧民區。

  大約半個小時,馬車停住了,西西莉趕緊癱回去假裝睡著。

  「先生,我帶過來了。」

  那邊的人的聲音絲滑優雅:「辛苦你了,你做的不錯。」

  大概是支付了報酬,駕車人的語氣諂媚地道了謝,把馬車的簾幕拉開。

  莫蘭看著車上看似睡著的人,挑了挑眉,親自上手把人給抱了下來——西西莉被他的手壓住,把臉朝向他的胸口。這樣可以避免被旁人認出來。

  事實上古龍水的味道還是比腥味煙味好很多,西西莉這樣安慰著自己。

  他下了樓,在侍者低聲的指引之下開了門,她還聽見侍者調笑莫蘭帶來的情婦能讓他好好『玩兒』上好一陣子和莫蘭的回應。

  這讓西西莉噁心的不得了。

  門關上了,動作不算重。

  「那麼,希爾維斯特小姐,我想你已經清醒了。」莫蘭把西西莉扔在床上。

  西西莉沒想好要不要動作。

  她不敢動。

  「希爾維斯特小姐該不是對我這麼沒信心吧——你僵硬的身子早就告訴我你的清醒了,」莫蘭上校冷哼了一聲,「當然了,你清醒對我也沒有威脅。」

  西西莉咬了咬牙,還是選擇了睜開了眼。

  「好姑娘,」莫蘭笑起來像是毒蛇,他抬起了西西莉的下巴,「不要做多餘的事情,希爾維斯特小姐,聽明白了請點頭。」

  他的手那麼用力,西西莉的腦袋幾乎不能活動。

  媽的智障點個屁頭。西西莉內心都爆粗了。

  莫蘭其實不應該讓西西莉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但是他知道這姑娘在聽見自己的聲音之後就認出來了,他能感覺到她在聽到他名字之後猝然緊張的狀態。

  不過這不是什麼必須隱瞞的事情,只要教授能拿到他想要的利益,那麼這就無所謂了,反正只要莫里亞蒂決定放掉希爾維斯特小姐,那位希爾維斯特家主肯定能查到自己頭上,當然了,殺掉那就更好了。只是現在是關鍵時期,不太適合鬧出人命。

  他的手一松,果然看見那位姑娘點著頭,眼睛濕潤,像是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呵,還以為會有什麼不一樣,結果還不是脆弱到不堪一擊。

  到底只是個女人。

  莫蘭嫌惡地放開了手,冷哼了一聲。

  「這裡隔音很好,我建議你不要大喊大叫。」他冷漠道,從口袋裡拿出軍刀,割了一撮西西莉的頭髮之後再把西西莉手上的繩索斷開,「我想希爾維斯特小姐足夠識時務,知道違逆我有什麼下場。」

  「我保證那不止是饑餓。」

  西西莉已經很長時間沒喝過水了,她手上繩索鬆開之後立刻就拽掉了嘴裡的布條,她瞪著他就像是真正不諳世事的大小姐似的:「你知道你這樣對待我會有怎麼樣的下場!」

  莫蘭就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話似的:「那就提前祝願你活著回去,希爾維斯特小姐。」

  滿意地看到自己的人質面色慘白,莫蘭轉身走出了房間。

  西西莉:我的演技到位嗎他應該沒有看出我的智慧……吧?

  門關上後,西西莉後知後覺地開始顫抖。

  好吧,其實她什麼都做不了。

  這裡的條件顯然比船上好很多,西西莉判斷這應該是什麼私人會所的地下房間,用於給這些人藏匿自己的情婦等等,所以——這張雙人床顯然是足夠舒適的,燈光曖昧昏黃,甚至還有奇怪的蕾絲造出影影綽綽的氣氛,而且!浴室的門居然是透明的!

  西西莉內心幾乎是崩潰的,她抱緊了被子,直面莫蘭給她帶來了不小的精神壓力,她記得哥哥告訴過自己莫蘭以及莫里亞蒂的一些含糊的資訊,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這兩個人有那麼大的恐懼感,她知道自己內心深處有多麼忌憚。

  福爾摩斯呢……他現在知道莫里亞蒂了嗎?她精神有些恍惚地想起了那位紳士。又一下子摸不著自己的思路,為什麼要把兩個人連在一起,或許他們就是註定要對上的。西西莉不知道。

  可是想起他之後,就有些刹不住。

  其實她總是會想起他,可是總是又逼著自己不去想,在此刻她無比的希望他能再次出現,不管是怎樣幹什麼也好,快點出現在她面前。

  明明一直都很鎮定的,突然眼眶就有些紅了。

  她迫著自己轉移注意力,目光再次回到了浴室的門上。

  要是莫蘭一個X欲上頭該怎麼辦啊我的媽!

  西西莉胡思亂想著。

  好在她還算是認清了莫蘭眼中的厭惡,西西莉甚至可以大膽猜測他似乎並不喜歡過於柔弱的女性,她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只要他出現,她只需要可勁兒裝柔弱降低他的警惕心就好了。

  那麼現在,她只需要養好身體蓄精養銳,當然,如果有機會往外傳遞消息是最好的了。

  房間裡沒有窗,只有通風口,甚至沒有當初的監獄那麼透氣,西西莉餓得不行,懊惱著自己剛才居然忘記了向莫蘭提要求說要吃飯。

  在大床上坐了一會兒,西西莉餓的睡著了。

  >>>>>>>>

  這是第三次了。

  萊斯利在自己的臥室裡根本不能睡著。

  這是第三次因為自己而讓西西陷入危險了。

  萊斯利頭疼欲裂,這些天本來就一直忙著處理生意上的事情,睡眠缺乏,現在西西出了事,焦慮和緊張之下他又開始失眠。

  西西莉失蹤的消息還被瞞著,萊斯利只能依託自己的得力手下以及邁克羅夫特那邊的力量去找人。他知道邁克羅夫特把這件事情交給了他的弟弟歇洛克,其實如果是往常他是不會願意的,但是現在,考慮到歇洛克和西西是朋友,再怎麼樣不會把消息宣揚出去,雖然他沒有聲名,但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不要幫倒忙就行。

  希爾維斯特的家訓不會容許一個人在希爾維斯特的尊嚴上踐踏,萊斯利一定會舉起復仇的屠刀。

  萊斯利索性不再睡覺,到了書房裡拿出了倫敦的地圖。

  西西莉會出現在哪裡?

  他把莫蘭時常活動的俱樂部、賭場以及公寓圈了出來,又圈出西西莉失蹤的那家咖啡廳所在的街道。

  信是從賭場寄出的,但是西西不可能在賭場,那裡魚龍混雜,如果真的有什麼很難不透出任何風聲,他的手下在那兒沒有打探出消息,那麼西西會被關在莫蘭身邊嗎?

  萊斯利惱恨自己當初沒有打探完全莫里亞蒂的據點,在此刻他顯得捉襟見肘。

  該怎麼辦?

  他突然想起自己當年跟蘇格蘭場的一位偵探還有過一些交集,或許可以——不不不不行的,莫里亞蒂安插了人手在蘇格蘭場。

  等等——萊斯利意識到自己不求助蘇格蘭場就等於暴露自己知道莫里亞蒂的存在,他又不得不動作起來。

  可以私下向那位官方偵探求助,但是不立案,至少表明自己沒有避諱蘇格蘭場,到時候自己的舉動稍微避諱一些就可以了,想必他的助手可以做到隱瞞。

  萊斯利深吸了一口氣,把自己的管家叫醒。

  「拍電報給克裡斯偵探,告訴他方便的話儘快來希爾維斯特莊園。」

  安排好這一切,頭昏腦漲的萊斯利終於在床上小憩了幾個小時。

  求求你了,不要出事——萊斯利在睡夢中祈求,或許是祈求上帝,不管怎麼說……只要有用,他求誰都可以。

  他不能失去他唯一的妹妹。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今天作者沒有廢話要說。

  你們有話對我說嗎?

  昨天基友問我在我的文裡為什麼沒有體現我福的正義感。我默了半秒。

  我福偶爾充當法官的特性,以及正義感都沒被我寫出來,我對人物挖掘得太言情了。面壁一會兒。後來想了想就安慰自己了……我能把案子寫出來已經很棒棒啦,正義什麼的留給莫里亞蒂好了。這本和大偵探神出鬼沒一樣,其實是有一點前傳性質的文。瑪麗蘇的話比較偏向後續。畢竟不走原著劇情嘛(強行解釋)


第六十七章 episode.67

  第二天早上, 萊斯利收到了第二封信, 這一次甚至沒有抓到送信人, 是園丁在修剪樹木的時候從草叢裡拾到的濕漉漉的信紙。

  這次的紙張沒有什麼值得探查的線索。

  萊斯利知道自己看不出什麼, 索性直接給了邁克羅夫特,而邁克羅夫特毫不猶豫地轉手給了歇洛克。

  [幹得不錯。

  接下來, 請把約克郡的生意轉手,給誰都可以, 不要耍那些小手段, 不然我不能保證你的妹妹完整無缺。]

  隨信附贈的是西西莉的一撮頭髮。

  他怎麼敢——他怎麼敢!

  萊斯利難受到要發瘋,他都沒有讓他的西西剪過頭髮,儘管他知道他的妹妹並不在乎,但是他就是想讓她留著長髮。

  或許這是他的執念——明明他放開手不讓她成為城堡裡的金絲雀,卻希望她擁有童話裡的小公主所擁有的一切, 包括童話只是潦草提過一句的美麗長髮。

  貝克街。

  在發現他的小分隊隊長已經在下面賣報之後, 福爾摩斯立刻就動身了。

  「哈金斯!」他站在窗臺喊他。

  哈金斯聽見了先生的聲音, 抬起頭看見福爾摩斯比了上樓的手勢,收完手頭的錢之後立刻就敲了221b的門。

  哈德森老太太打開門之後還沒來得及驚呼, 小巧靈活的傢伙猛地竄了上去。

  「我的天哪你在幹什麼——」她還沒完全清醒呢就不得不提著裙擺跟了上去。

  福爾摩斯已經替這位小先生打開了門:「這是我的客人, 哈德森太太如果你實在閑著的話可以準備早餐。」

  不給哈德森太太說話的機會,福爾摩斯關上了門。

  哈德森太太在門外跺了跺腳, 嘟囔著「他總是這樣」。

  門內。

  「先生,有什麼事情嗎?」

  哈金斯站的筆直筆直,像個小士兵,隨時等著先生發佈衝鋒陷陣的號角。

  如果是平時, 歇洛克還會調笑一兩句,但是現在他顯然沒有心情。

  他想讓哈金斯看看西西莉的照片讓她拿著照片找人,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就沒有她的照片——該死,這種事情在昨天晚上就該想到的!

  好在他的腦子沒有因為一時缺眠而轉的慢了半秒,很快就給出了解決方法。

  「我需要你們在血腥賭場附近尋找一個叫莫蘭上校的人的蹤跡,觀察他最近在哪裡活動,」福爾摩斯從桌上抽出了一張紙,又拿出了鋼筆,他拿出來之後發現這是她還給他的一匣子中的一支,一時心口有些堵,「這幾個位址附近,找到了之後,小心地跟蹤,注意他經常去的地點,以及來往的人。」

  「是的先生!」哈金斯認真道。

  「我需要找一個……被綁架的女人,所以有關於這方面的消息,比如說某個失去意識的女人被帶走之類的,都告訴我,」歇洛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她頭髮是深褐色的,大概到……」

  他呼吸一窒,他竟然不知道她作為女性的模樣,那麼他手頭能夠提供的資訊有多少呢?

  「碧綠色的眼睛,身高大約五英尺半,接近六英尺,身材中等,如果你們能注意到的話,她的手纖長有力,手指可能會有小的印痕,」歇洛克深吸了一口氣,「她可能失去意識,被扛著或者被抱著帶走,也可能呼救,不管怎樣發現類似的人都告訴我,她或許會試圖傳達資訊給外界,我會注意典當鋪有沒有相關的飾品,而你們如果撿到貴重物品,儘量告訴我,很有可能有希爾維斯特家族的標記。」

  之後他又想起了那位布朗斯先生給西西莉送的禮物。

  「也有可能是布朗斯公爵家的標記,我想你應該認識,告訴你的夥伴們。」

  哈金斯點了點頭。

  歇洛克本以為他會走,卻發現他還站在原地,這才想起自己沒有像以往一樣交代酬金。

  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二十英鎊的紙鈔。

  「這是酬金,分給你的夥計們——十萬火急,找到有效線索的能拿到十英鎊,如果找到她,大家都會有酬勞。」

  他鄭重道。

  哈金斯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連連點頭,把錢小心地收到口袋裡就跑了下去。

  歇洛克從窗戶往外看,小傢伙靈活地在人群裡穿梭,他知道那個小傢伙要去幹什麼。

  他還沒來得及坐回自己的座位,又有人找上了門。

  是邁克羅夫特的小助手之一,歇洛克隱隱有些印象。

  「是先生給您的信,小福爾摩斯先生。」

  「謝謝。」

  福爾摩斯接過信,拆開。

  他先拿出了來自邁克羅夫特的信,邁克羅夫特扼要地說明信件是怎麼收到的,之後提了一下大概的情況,隨信附贈了一張西西莉的獨照。

  福爾摩斯沒有先看那張重要線索的信,而是盯著西西莉的照片失了神。

  她端坐著,露出一個有些羞怯的側臉,細細彎彎的眉毛和溫柔半斂著的雙眸,秀氣挺翹的鼻子,微微上翹的嘴唇和飽滿的唇珠,她纖弱的脖頸畫出優美的弧度。

  和他見過的那個希爾維斯特不太一樣,但是他想,她應該就是這樣的,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在面對他的時候,會羞窘地別過頭或者垂下眼,他就能看見她卷翹濃密的睫毛,明明是符合這個時代女性表述的姑娘,卻又在男裝的時候那樣坦率灑脫。

  好久之後他才回過神,意識到自己有些想入非非之後幾乎是掩飾地拿出了那張作為證物的紙張。

  看得出,紙張濕過,又幹了,顯示出皺巴巴的印記。

  福爾摩斯研究過筆跡學,顯然的這樣的字跡和前一天來自同一個人,只是這次寫的沒那麼隨意,筆鋒看上去穩定許多。

  園丁在牆邊撿到的信,歇洛克陷入思考。

  「福爾摩斯,你昨晚什麼時候——」

  「閉嘴華生!」

  華生顯然也被這個爆竹似的福爾摩斯嚇到,但他好歹是沒有再說話,他知道他的朋友一定是在思考,等他想明白了,自然就會開口。

  可是這次他沒等到。

  歇洛克旋風似的奔回了房間。

  華生聽見房間裡翻動的聲音,不知什麼情況,在客廳裡百無聊賴地坐著等了會兒,還是決定先去換身衣服,他和斯坦福醫生有約,他得去聖巴羅米醫院附近跟他聚一聚。

  華生醫生收拾完自己再出房間的時候,福爾摩斯的房間裡已經沒有動靜了,他恰好碰見了一個看上去強壯的醉漢搖搖擺擺地往下走去。

  華生已經習慣了總有莫名其妙的人出現在起居室裡,只是在心裡猜了一會兒是什麼樣的委託,想必是因為他的朋友沒有接待,這位委託人才不得不離開。

  他坐在桌邊等待自己的早餐,才發現桌上有一張紙條留給自己。

  [今天所有的信件都不要亂動,直接放在書桌上,如果有人急件找我,拍電報給紙背上的地址,多謝。

  S.H.]

  「看起來最近的案子很重要啊,」華生咕噥道,「平時也沒人動他的委託信啊。」

  還特地強調呢。

  他把紙翻了個面兒,看見了福爾摩斯寫了:第歐根尼俱樂部,收件人M.H.

  歇洛克扮成一個年輕力壯的賭鬼在賭場邊上蹲了好久,才看見十點鐘的時候那位莫蘭上校進了賭場,他隨之混了進去,意思意思賭了幾把,看見莫蘭似乎除了賭博或者和賭場小廝之外沒有和別的人有交流。

  中餐的時候看見他和看門的小廝說了幾句話之後就離開了,歇洛克心裡有了數,看著那個小廝快要下班的樣子,混了過去和他聊天。

  「布朗斯先生!」小廝很是驚喜,「我記得你好久沒來過了。」

  歇洛克之前就做過這幅打扮來這兒賭過,那陣子他的化名就是布朗斯。

  「前一陣子掙了一小筆,今天就過來了,」歇洛克大方地笑了笑,作為一個賭鬼布朗斯,他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一口黃牙,連著牙齦都暴露出來,「怎麼,一起去吃個飯?」

  >>>>>>>>

  西西莉被關著卻也沒受到苛待,顯然這個房間就是用來關人的,門上有個視窗,只能從外面打開,之後會有侍者把水和飯菜用託盤送進來。說實話,可能是為了照顧這個俱樂部成員情婦們的伙食,從僅有的一頓早餐和一頓午餐來說,西西莉覺得自己吃的還蠻好的。

  吃飽了才有勁兒想事,西西莉開始琢磨怎麼混出去。

  趴在門邊聽可以隱約聽見腳步聲,白天的時候只有中餐時間才有腳步聲,其他的時候她沒有聽到。昨天莫蘭帶著自己進來的時候,房間門外,這個地下室還有個大門。

  不出意外,她可以在白天的時候撬掉房門鎖,然後躲在走道裡或者回到房間,等送餐時間門開了之後再沖出去,要麼假裝自己是自由活動的人,要麼就一擊必殺——她的力氣不算太小,而且她深知怎樣讓人足夠痛。

  只能跑出去,就能呼救……沒有人會拒絕希爾維斯特的友誼。

  第一步幾乎是撬.鎖。

  要撬.鎖,至少需要鐵絲,西西莉自己有髮夾,拆了一個下來之後頭髮亂了些,但也不影響。

  問題來了。

  她不會撬.鎖。

  哎都怪當年她要撬.鎖的時候被福爾摩斯攔住了,不然她現在應該就會了。

  西西莉不得已,只能給自己做做心理工作,告訴自己她可是有著作為外科醫生的手感的人,一把鎖當然不在話下。

  然後她沒撬開。

  西西莉只能安慰自己,萬一撬開被人發現了呢她不就要玩完,還是不撬.鎖好,比較穩妥。

  不能撬鎖,西西莉就開始研究別的問題。

  現在的她是一名女性,她深刻地知道,如果從這種地方出去(按照莫蘭和侍者談天她猜是養外室的地方),但凡被任何一個人認出來,自己也就毀了。

  莫蘭知道自己是萊瑞·希爾維斯特,或許她連這個身份都保不住——如果對方沒有從萊斯利身上摳到利益的話,難保不會惱羞成怒。

  她需要面具。

  中餐之後,她用餐刀勉強從床單上割下了一塊,如果真的有沖出去的場合,能擋一點是一點了。

  莫蘭這一天沒來看她,西西莉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懷疑到哪些人了,琢磨著再晚一點或許可以鬧出點動靜逼著莫蘭往這裡跑。這樣的話如果哥哥懷疑到了莫蘭,並且派人跟蹤了莫蘭,就有可能找到自己。

  也不知道胸針會不會被那些小孩子賣出去。

  晚餐的時候西西莉本來想偷偷留下一把餐刀來著,但是被侍應生注意到,冷冰冰地叫她歸還。她知道,這個時候不適合起衝突,故而只是假作遺忘乖乖歸還了。

  她開始胡思亂想。

  突然就想起了當初在格林村,夜□□臨的時候騎著白馬向自己而來的福爾摩斯。

  不知道這次哥哥會不會告訴他。

  反正哥哥好像不太喜歡福爾摩斯,不過他肯定會跟邁克羅夫特說吧。

  ……和邁克羅夫特說……?

  那麼相信邁克羅夫特先生的智慧,西西莉覺得他們能找到莫蘭的可能性大大提高,這個念頭讓西西莉變得振奮起來。

  如果莫蘭他們要求的是利益,哥哥的工作交接肯定需要一些時間,只要在這段時間之內行動就是了。

  再等一天,不、兩天,就後天,後天就把莫蘭引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福爾摩斯下意識地用情敵的名字混賭場。

  順便,看到評論覺得女主太軟了……我本來想稍微解釋一下,比起說軟不如說是餓慘了+謹慎,結果我回頭看了一眼,突然發現之前出了個超級霹靂無敵蠢的bug……就是西西有手掀開簾子並取下胸針為啥沒手扯掉嘴上的東西呼救……???

  汪的哭出聲。

  寫的時候蠻自然的昨天回去看了一眼突然發現自己是個智障。

  不過強行解釋也還能過去,當時是深夜嘛,邊上只有幾個小孩子,呼救並沒用balabala(編不下去了請你們原諒我)

  除此之外,女主確實是保持謹慎啦,外科醫生是沒錯,身上又沒工具又沒啥的,勁兒也不太大,還幾頓沒吃(……)

  順便這種囚禁就是好吃好喝的養著,西西莉在摸不准敵方有啥人蹲在草叢埋伏的情況下實在不敢在沒技能的情況下瞎跑……萬一被gank了呢。

  而且我一直沒想讓女主自己跑的原因是……那個年代女孩子們裙子裙撐下面穿的是開襠褲啊,這種細節就不要在文裡提了吧(超小聲)。一腳踢過去畫面不要太美……


第六十八章 episode.68

  在這個資訊交流並不通暢的年代, 尋找一個人的線索變得無比艱難。

  小分隊沒有消息, 莫蘭也不過是在賭場, 餐廳, 以及公寓往返,他甚至都沒有去私人俱樂部。

  這樣的結果讓歇洛克有些暴躁, 更別說萊斯利——他已經完全坐不住了。

  邁克羅夫特勸著萊斯利不要著急,不要急著把那些檔交出去, 萊斯利也只是粗聲粗氣地告訴他——

  「最多三天, 如果還是沒有西西的消息,我會放棄這些利益。」

  邁克羅夫特知道該怎麼勸他,但是他並不想在此刻就打破萊斯利的希望,只是歎了一口氣沒有說太多。

  如果歇洛克也找不到線索,他就不得不動用他在各個俱樂部埋下的那些只能啟用一次的眼線了, 這會讓他曝光在那位犯罪教授的眼前, 並且會帶來很多的麻煩, 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其實就感情而言,他沒有多大的牽絆, 他不會為了友誼而把自己的勢力都搭上去, 但是如果萊斯利毀在這裡了,他之後要付出的代價不比啟用那些內奸們小。

  況且, 他還是相信歇洛克的能力的,但願歇洛克不要因為那些他自己還沒察覺的感情而降低了他的思考能力。

  時間在焦灼的情緒之中過去,被關押的西西莉反而是心態放的最開的一個,她經歷過監.獄, 這樣舒適的關押倒是難不倒她,更重要的是,她相信在外面為自己努力的所有人。

  她甚至開始想幾天沒上班了不知道醫院的人會不會報警啊感覺哥哥好像不是會幫她請假的人,哎一天不上班還是有點閑。

  不知道哥哥會不會委託福爾摩斯先生,西西莉在床邊,莫蘭還算有點良心,留了本《簡愛》給她。

  她無聊著翻了幾頁,陷入遐想。

  其實她總覺得,對著福爾摩斯自己總好像有些不自在,尤其是那天和布朗斯約會的時候……

  福爾摩斯大概是生氣的吧?她有些不太確定,就是,自己本以為那個能夠……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在福爾摩斯心中該怎麼定位,或許是個「超脫了其他女性的無性別朋友」?西西莉覺得這樣說實在讓人覺得太奇怪了,不過在福爾摩斯那邊,自己確實是唯一一個女性朋友吧。如果自己真的走向了結婚生子家庭主婦的道路,他會為自己惋惜吧……他會勸告她嗎?

  ……不知道呢。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想起福爾摩斯,心裡總是有著雀躍又悵然的情緒。

  >>>>>>>>>

  或許是錢給的足夠,或許是就那麼巧合,歇洛克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這麼快就找到了線索。

  哈金斯拽著一個小姑娘和一個小男孩在貝克街等了一個下午,才等到歇洛克回到貝克街。

  「先生!」哈金斯拉著兩個小傢伙向歇洛克行禮。

  「看起來你們已經有了線索,」福爾摩斯捏了捏自己的鼻樑,疲倦掩蓋不住,旋身坐在了沙發上,「請說。」

  「法蘭西斯在A碼頭撿到了一個胸針,我們看見下面有您說的布朗斯的標記,就直接送過來了,」哈金斯拉了拉法蘭西斯,讓他把東西拿出來,「是晚上撿到的,法蘭西斯說看見是一輛馬車裡掉下來的。」

  歇洛克在法蘭西斯拿出胸針的同時就認出來了那枚胸針——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記得那麼清楚,蝴蝶振翅的形狀,以及閃耀的水晶。

  是布朗斯送給西西莉的那一枚。

  這枚胸針觸動了歇洛克的回憶,他拿在手裡仔細觀察,胸針很昂貴,它的主人將它保養的也很好,只有蝴蝶的翅膀已經有一部分被磕壞。

  法蘭西斯的視線跟著這枚胸針轉,歇洛克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眼神。

  「帶我去撿到它的地方,」歇洛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枚胸針……」

  他覺得這胸針有些燙手,勾著他想起她在旁人面前羞怯低頭的模樣,他不想看她保管著別人——別的男人送給她的禮物,甚至精心保養。儘管這樣的水晶很名貴,它的設計也值得收藏它的主人好好對待。可是他就是不想。

  「就歸你了。」

  他短促地笑了笑,或許自己也有些心虛,但是他不會在此刻把自己的心理活動完全挖掘。

  法蘭西斯的眼睛一亮,連連點頭,把胸針寶貝地揣回了懷裡。

  福爾摩斯看著他的動作,心裡一滯:他突然又不想她的東西落在別人手裡了。

  這種雜緒只是在腦海裡閃過一瞬,他的重心仍舊在她的安危之上:「那麼關於莫蘭上校的動態呢?」

  哈金斯沒有太羡慕法蘭西斯,他們幹活兒就是這樣的,有時候總有些運氣的成分:「我們跟過了,而且在賭場附近也偷聽到了一些消息,據說莫蘭上校經常出現在tanke rville,菲爾英印俱樂部,瑣事卡俱樂部,這兩天只呆在瑣事卡俱樂部和賭場,晚上的時候也會留在俱樂部休息。」

  俱樂部的名字和之前萊斯利給的一致,歇洛克起身在房間裡踱步,瑣事卡俱樂部……那麼莫蘭上校是覺得不會被懷疑所以直接守著西西莉呢,還是把西西莉不放在自己身邊?

  「我下去拍個電報,之後法蘭西斯,麻煩你帶我去一下碼頭,」歇洛克打定了主意,就不再耽擱,抓著帽子手杖就往外跑,「你們在這兒等著!」

  邁克羅夫特看到電報的內容的時候吃了一驚,他的弟弟可不是那種有一點兒進展就要去分享的人,比起直接的交流,他更喜歡等一切結束之後再來一個小小戲劇性的結尾,看起來這次他也是急得狠了。

  在看到電報裡提到胸針出現的碼頭之後,倫敦的地圖就在邁克羅夫特的大腦裡鋪陳開來。

  賭場,帕丁頓街,碼頭,以及……泰晤士河。

  路線已經相當明晰了。

  邁克羅夫特敲了敲桌子,猛然直起身拉了鈴。

  ——

  「菲爾英印俱樂部的人該用起來了。」

  接下來的事情大可不用歇洛克操心,他囑咐助理直接送信給歇洛克,要他不要插手,之後又寫了信要人送給萊斯利。萊斯利也是即刻拿到了消息,他終於狠狠地吐了一口氣。如果邁克羅夫特能夠擔保她的安危,那麼他也就可以稍稍放心一點點。

  希爾維斯特莊園的壓抑稍稍散開,但是沒有誰完全放下心來……只要她沒回來,那麼誰都放不下心。

  好在邁克羅夫特深知自己的朋友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只等待好消息,那樣的焦慮會把萊斯利折磨瘋,所以信件還告訴他應該怎麼做——

  [把利益讓渡一部分給那位姑娘的父親,另一部分交給布朗斯,延長與布朗斯的談判。一周就夠了。]

  一周啊,萊斯利冷冷地哼了一聲,要一周才能把他妹妹撈出來,邁克羅夫特的腦子是用來充體重的嗎?

  >>>>>>>>

  西西莉本來還想造作一下引莫蘭到來,結果沒想到人沒引來,自己病了。

  可能是在醫院三班倒地過著,又在船上馬車上顛簸,地下室濕氣太重,她在第二天就開始發燒。

  晚上的時候她頭疼欲裂地醒來,整個腦子都快爆炸,她毫不懷疑自己會燒傻。

  就像是有個氣球在她腦子裡吹,軟趴趴卻不容忽視地擠壓著她的大腦,西西莉甚至沒力氣起身。

  要命。

  迷迷糊糊地,她的眼淚就不受控制了。

  不想燒傻在這裡。

  要命。

  她想哭,卻渾身使不上勁兒,眼淚就一顆一顆往下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哭出來了,又是不是在臉上蒸幹。

  她知道要降溫,可是手腳發軟甚至難以起身。她好像還沒有這麼淒淒慘慘地一個人過。她想哥哥了,想家了。

  還有一點點想他了。

  不能燒死在這裡啊。

  她腦子裡好歹還有一個念頭。

  人家沒弄死你你自己燒傻了這不是太丟人了嗎。

  她想喊,可是嗓音乾涸喊不出來,用盡力氣起身,走到門邊短短幾步路都快跪在地上。

  咚、砰、砰。

  她幾乎是用全身的力氣撞上門,之後揮著手臂砸了上去。

  好他媽疼。

  西西莉爆了粗口。

  又冷又熱,她無力地靠在門邊,等待外面的人的回應。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她閉上了眼睛,抱緊了自己。

  快點來個人啊。

  過了一會兒,耳邊好像聽見有個人說……「我來了」。她懵懵地睜開眼,四下無人,更別說期待的那個。

  她在期待。

  她在原地等了會兒,氣得要命,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委屈,巴巴地掉下了一顆眼淚……腦子像一團漿糊,只知道生氣。

  發燒還得一個人呆著,就是生氣,這些人一點衛生觀念都沒有的嘛,發燒會死人的好不好。

  好不容易想起了自己還有塊床單上割下來的布。

  她心裡很是不屑:

  怎麼,想燒死我啊。

  我自己會物理降溫。

  氣死你。                        

  作者有話要說:

  我寫西西發燒的那段覺得已經是巨他媽無敵可愛了。採訪了一下舍友們,都說發燒的時候想法會很簡單幼稚,問了小a則是說超級無敵清醒,大概每個人不一樣吧,23333

  我想著我們西西那麼可愛,就讓她幼稚一下下,順便期待一下可能出現的人吧。

  想要寫開車番外,沒有新手司機上路指南。


第六十九章 episode.69

  歇洛克到了碼頭, 胸針掉落的位置, 之後又沿著傑瑞所描述的當時馬車的方嚮往回走。

  「確定是馬車?你還記得馬車的樣子嗎?」歇洛克問傑瑞。

  「就是很普通的那種出租的馬車, 駕車的人我不認識——」

  「叫卡威!」那個小姑娘突然想起來了似的, 「我記得當時有個人喊住他了,叫他卡威, 不過那個人長什麼樣我就記不住了……」

  她有些遲疑。

  「還記得他們聊了什麼嗎?」福爾摩斯蹲下身問那個小姑娘。

  這讓他想起了當年的蘇珊娜。

  蘇珊娜和福爾摩斯提過,她那麼快地接受了西西莉就是因為西西莉總是蹲著跟她說話, 這讓她覺得很受尊重。

  這一招對待這位小姑娘也是同樣奏效,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努力回想。

  「我聽見他們好像在吵架,說放尊重點——」

  傑瑞當時站在靠後的地方,對於這些對話都不太記得,而小姑娘當時是被簇擁在前頭的, 多想想竟然也就記了起來:「是因為那個人直接叫了一個名字, 而駕車那個人讓他尊重一點。」

  歇洛克覺得自己已經很接近答案了, 他耐心地等待小姑娘的答案。

  「叫……Mor……後面半截好像被打斷了,也可能是Ma或者Mi我沒聽清, 」小姑娘怎麼都回憶不起來當時的名字, 她本來也離得不是太近啊,「這很重要嗎?」

  「很重要, 小姑娘,不過已經夠了。」歇洛克站起身,站直的那一瞬間他的意識被抽離陷入黑暗,差點就沒站穩。

  好不容易定了定神, 歇洛克從口袋裡拿出錢,他還剩下兩張十英鎊,毫不猶豫地就分給了兩個小傢伙。

  「有什麼線索仍舊可以繼續聯繫我,你們知道該去哪兒。」

  歇洛克看著兩個小傢伙跑開之後,毫不猶豫地又一次上了馬車,回到貝克街。

  其實按照他往常的風格,他一定會在這個碼頭找找資訊,可是現在他覺得自己已經拿到了答案——不管怎麼說,他只要去做就是了。

  如果是私人俱樂部,能夠關人的地方自然也就是供這些衣冠楚楚偽君子們用以享樂的小房間了,既然莫蘭最近為了扯清自己的嫌疑不往那兒去,那他只需要扮成莫蘭就能見到她了。

  他沒有哪一刻像現在一樣,厭惡太過緩慢的交通工具。

  回到貝克街的時候,已經九點鐘,華生還坐在會客室看報紙。

  「你說的,有信就放在你桌上,」華生沒好氣地把報紙甩到了一邊,「我更好奇到底是什麼讓你又把家里弄得亂七八糟——」

  然而他素來還算捧場的舍友一句話都不說,臉白的像鬼——事實上華生不止一次懷疑自己的夥伴有吸血鬼血統,不管是因為他古怪的作息還是因為他的相貌身材。

  邁克羅夫特的信。

  歇洛克沒什麼耐心地拆開,顯然地這是邁克羅夫特直接派人送過來的。

  [一切盡在掌握,接下來交給我,你呆在貝克街即可。

  不要衝動。

  M.H.]

  一切交給他?這倒是難得的說法。

  歇洛克重重的鼻息昭示了他的惱怒。

  「我今天晚上要出去一趟。」

  啪!

  歇洛克用力地把那張可憐的紙拍在了桌上。

  華生被嚇了一跳猛地站了起來:「啊?」

  大概是突如其來的聲響召回了這位以理智標榜自己的大偵探的思想。

  如果邁克羅夫特說穩了,歇洛克知道,如果他說穩了,那麼就是穩了。就像是他們少有的幾次合作一樣,只要歇洛克把自己的部分做好,剩下的邁克羅夫特完全可以解決。

  可是這次——

  他不想僅止於此,他幾乎是迫切地,想要去見她。

  或許她不會乖乖地呆著等待救援,就像是把胸針扔掉一樣,想通過別的方法傳遞一些線索。

  他只是覺得,如果她被困於險境,那麼他必須要是營救她的人。

  「我親愛的朋友,我想我大概需要你的説明,」歇洛克緩和了自己的情緒,能夠好好地同他忠實的朋友說話了,「我的——」

  他想說朋友,可是說到這個詞的時候竟然有些難以啟齒。

  他乾巴巴地另起了一句話。

  「她,」他沒有用原來那個定義去描述她,稍微咳了咳又一次重新組織了語言,「如果我的推理沒有問題,她被關在菲爾英印俱樂部的地下室,我準備混進去找她。」

  「她?」華生敏感地抓住了這個詞,「你的……朋友?」

  華生念出朋友這個詞就有些曖昧了。

  歇洛克掩飾地嗯了一聲,含糊地點了頭:「我準備扮成莫蘭上校混進去,雖然可能性比較小,但是如果真的莫蘭上校來了——你不要衝動——華生,坐下,你或許可以在門口製造一點兒騷動,我覺得你需要一些酒假裝醉漢,如果莫蘭是乘馬車過來的,你就假裝被撞到、你懂我的意思吧?俱樂部沒有後門,如果他真的出現,我和他必然在前門碰頭,或許會有一些爭鬥,不過我想對於你我來說離開不是難事。如果我能成功離開,你可以在那兒多待十分鐘,如果這期間他出現,仍舊請你幫忙拖延時間,如果沒有,我希望你即刻去我給你的地址,找到邁克羅夫特就夠了。」

  「你的意思是?」華生聽著有些懵,「只要你沒有運氣差到剛好和莫蘭撞個正著,我只需要放個哨順便幫忙拖延時間?」

  「不出意外的話,這次並不需要我們的衝鋒陷陣華生,但我仍舊需要你,」歇洛克把第歐根尼俱樂部的位址扔掉,重新寫了一串地址,「事實上這樣的工作讓你去做有些大材小用,我本來想過讓小分隊的成員幫忙,哈金斯看上去已經躍躍欲試,不過現在顯然你更適合——如果真的不巧撞上,你可以更快捷地離開,帶上你的槍,出了意外也要有還手之力。」

  很少有人能拒絕福爾摩斯信任的眼光,以及他說出的「我需要你」這樣的話。

  「我們什麼時候行動?」華生難得被福爾摩斯誇張(雖然他知道福爾摩斯是有求於他),仔細地看過紙條之後揣進了口袋裡。

  「等我準備好就直接走。」歇洛克看著華生收好紙條之後就進了他的臥室,心情稍微輕鬆的他終於有心情開玩笑了,「希望你不要被我的相貌嚇到,華生醫生!」

  華生確實被自己的朋友嚇到了。

  「我的天哪,你真的是福爾摩斯先生嗎?」華生一臉驚訝。

  「不,顯然的,我是莫蘭上校,」歇洛克扯了扯自己的領口,讓它松一點,顯示自己的不羈模樣,更符合莫蘭的氣質,「帶上你的槍了嗎華生醫生?」

  「帶好了。」華生連忙點頭。

  牆上的鐘錶時針指向了十一點。

  歇洛克清了清嗓子,再開口就不是自己的聲音了。

  「那麼,我們出發吧。」

  >>>>>>>>>

  「喂,你剛剛聽到什麼動靜沒有?」卡威問邊上的看守者。

  看守者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恍然回過神:「我的天哪我有些困——我聽得不太清楚。」

  「嘖……該不是我送來那女人吧?」卡威猥瑣地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怎麼,莫蘭先生這幾天都不過來……好好的小美人放在這兒,也不怕枯萎了。」

  看守者只是配合地笑:「莫蘭先生不管做什麼都是有理由的。」

  卡威也是十足尊重那位用於冒險的上校先生,便不再提及莫蘭的私生活:「我們去看看吧,萬一出了什麼事兒也好跟莫蘭先生交代。」

  考慮到地下室還有別的房間關了別的女士,有些甚至是相當受寵愛的,他們在進入地道之後選擇壓低了聲音。

  鑰匙扭動。

  「我覺得門後面抵了什麼東西。」卡威咕噥道。

  看守人的面色一緊。

  卡威稍稍使力,門就推開了,伴隨著人砸到地上的沉悶聲響。

  「Jesus!」卡威小聲呼出來,「天哪希望她沒事!」

  「我想我得去找醫生,」看守者蹲了下來摸了摸地上那位女士的額頭,「高燒……可別出了人命了!」

  「先把她搬到床上去,」卡威小聲地發號施令,「弄點濕毛巾給她降溫,然後你去叫醫生!」

  看守者彎腰把人抱起來放到床上,又給蓋好了被子。可憐的被燒壞的姑娘對這樣的動靜一無所覺,呼吸微弱,接觸到冰冷被窩的時候甚至開始有些顫抖。

  看守者隨手從外頭盥洗室拿了毛巾打濕之後,出來放到可憐的姑娘頭上,看守者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看見卡威跑出去了。

  看守者一時也拿不定自己應該做些什麼,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人。

  他不可能背著她離開,必須得想辦法傳消息給boss了。

  >>>>>>>>

  「莫蘭先生?您到的真快!」那個五大三粗卻低三下四的男人諂媚道,「我才剛把信送出去。」

  莫蘭是個油滑的人,但是在這些他眼裡的低等人面前,他從來只會拿出『上位者』的氣勢去施壓,間或給些小小的恩惠。

  「出什麼事了?」他用著陰冷如毒蛇的語調說話,「我希望你沒有出什麼簍子。」

  卡威很是識趣地在前面帶路:「不不不,先生,這您就冤枉我了,我敢說這絕不是我的問題,那位女士今天發了高燒,我們擔心她出事兒,所以叫人帶了信給您——」

  他急於在莫蘭面前表功,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卻被急急趕出來的看守人冷冷地瞪了一眼。

  「叫醫生了嗎?」莫蘭皺了皺眉,「你應該知道,她身上不能出任何岔子。」

  卡威怒視著看守人:「說你呢!還不去叫醫生!」

  看守人跑了出去之後,卡威看見他的上司坐在了那位小姐的床邊。

  莫蘭淡淡地看了一眼:「你出去叫馬車,我帶她離開。」

  「這……她……?」卡威一時有些愣。

  「聽不懂話了是嗎?!」莫蘭的聲音不大,但是語氣重了不少。                        

  作者有話要說:

  噗我覺得你們能猜到劇情啦。

  我覺得在完結之前我可能開不動車,你們真的沒有什麼新手司機上路指南嘛?

  話說快完結了想求個長評(1k字+)……沒有就算了,反正有沒有這週末我都會加更……但你們可以意思意思評論一下安慰安慰我……


第七十章 episode.70

  在冰涼的毛巾再次碰上額頭之後, 西西莉就稍微有了一些意識, 聽見他們說要找醫生找莫蘭之後, 她幾乎是松了口氣。

  希望自己能多撐一會兒。

  不知迷迷糊糊了多久, 門又打開,有人在說話, 西西莉有些不適應地皺了眉毛。

  人呢,不能幫她換一條毛巾嗎?毛巾都快燙了。

  有人在叫她希爾維斯特。

  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叫她。

  不知道是不是做夢, 她露出了一個有些甜蜜又有些惱意的笑。

  好像聽見他歎氣的聲音, 西西莉掙扎著想要醒來,感覺到自己被抱在懷裡,有一種陌生卻又熟悉的味道縈繞著她的鼻尖,可是她睜不開眼,只能靠著。

  好像想起了什麼, 很早之前好像就是這樣的。

  她小聲地問他:「是你嗎?」

  沒有回答。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有沒有掉下來, 那種委屈的心情終於得到了一些緩解, 又因為他的不搭理變得更委屈。就像是飄在雲端一樣,她的腦子相當清醒, 又相當混沌。

  「我是不是有些重?」

  依舊沒有人回答她。

  她動了動, 像是想要起身,但是沒有什麼力氣, 但好歹還有一些理智,沒有叫出他的名字,而是小心地,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好像能聽見一些心跳聲, 可是她分不清楚那心跳屬於誰。

  歇洛克心裡低咒一聲,只憎恨自己的速度為什麼不夠快,不能快一點,再快一點。

  這一路上他吸引了一些人的眼光,但是這些自詡高貴的人們不會當下就討論起八卦,只是低著頭故作不見。

  卡威已經叫好了馬車,在那裡等著了。

  「去最近的教會醫院。」

  他聽見自己用別人的聲音說話。

  這樣的姿勢根本不好上馬車。

  「可以站一會兒嗎?」他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我先上去再拉你上來。」

  他小心地把西西莉放了下來,她的雙臂還摟著他的脖子,他如此靠近地看見了她的臉,帶著病態的嫣紅,又帶著顫動著的晶瑩淚水。

  她不應該這麼脆弱。

  而她這麼脆弱的時候,他想要擁抱她。

  忽然就有些捨不得放開,想離她近一點兒,又有點不想頂著別人的臉與她靠的太近。

  這樣的念頭只是一瞬,歇洛克動作敏捷地翻上了車,之後伸出了一隻手,穩穩地扶著她。

  西西莉一手提著裙擺踩著腳蹬往上,他的大手鉗制著她纖細的胳膊,她突然就想起當時在天臺,被他輕鬆地一隻手提起來的情況,露出了一個傻乎乎的笑。

  黑夜裡突然傳來了馬蹄聲,與之伴隨的是一聲槍響——

  歇洛克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猛地撲倒!

  「卡威!攔住他們!」

  卡威一時沒明白發生了什麼,馬車夫就被剛剛穩住身子的『莫蘭先生』踹了下來!馬受了驚,發出嘶鳴,在無人的長街開始奔跑!

  那邊迎面而來的莫蘭的馬車不得不稍微偏開以避開這匹瘋馬的橫衝直撞,莫蘭見狀,毫不猶豫地奪過馬車夫手裡的韁繩,就在這個時候,街對面又傳來一聲槍響!

  歇洛克動作極快地放下了懷裡的人,撩開馬車簾果然看見了他的朋友正在收了槍往另一頭奔跑——要命!他咬了咬牙,爬出了馬車廂控制住了韁繩!

  直接去醫院!

  他的心像是被一張看不見的網困住收緊,甚至流出了血。

  他的姑娘因為他中了一槍,而他的手上還有血跡,乾涸了的,來自她。

  >>>>>>>>

  華生沒有老實地坐在酒吧裡,在菲爾英印俱樂部的門打開的時候,他就結了賬出了酒吧,隨時等著去通風報信,他並沒有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動——這樣會讓他過於顯眼——而是假裝喝醉往著福爾摩斯之前說過的方向走。

  剛走沒幾步,他小心地回過頭觀察情況,看見『莫蘭』已經抱著一個姑娘走出來之後,華生小小地松了一口氣,盤算著可以叫一輛馬車離開。就在這時,迎面來了另一輛馬車,華生在戰場上養成的直覺在同一瞬起了作用,他憑藉著他良好的視力一眼認出了那位真正的莫蘭上校——

  該怎麼辦?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要往回跑,他知道自己的任務是去通風報信,但是他更清楚,遠水救不了近火!

  可是莫蘭的槍比他跑的更快!

  華生眼睜睜地看著那匹馬失控,立刻就做出了決斷——他掏出了他的槍對莫蘭上校的馬車夫開了火!然後迅速隱進了邊上的巷子!

  見鬼,就知道和福爾摩斯出來會出事!

  兩聲槍響伴隨著馬驚怒的嘶鳴很快在街上引起了騷動,看見福爾摩斯的馬隱沒在了夜色之中,華生拔腿就跑,他還記得要去給那位莫丁頓大街12號的先生送信呢!

  「卡威!追上那個開槍的人!」

  「莫、莫蘭先生?!」

  「你個蠢貨!」

  華生已經穿過了巷子,到了另一頭的路口,他跳上了馬車——

  「去莫丁頓大街!儘快!」

  莫丁頓大街12號。

  「我以為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一個自閉症患者,」邁克羅夫特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所以——」

  「我知道那只是你無聊的藉口,麥克,」萊斯利的臉色很不好看,「我已經儘量低調地拜訪了。」

  「坐在希爾維斯特莊園等待好消息才是你應該做的事情——!」邁克羅夫特忿忿地拉長語調,「看起來你不信任你的朋友。」

  「自閉症患者沒有朋友,」萊斯利表情古怪,「你就是這樣拒絕了首相大人的友好之手的。」

  邁克羅夫特手上要是有手杖的話他一定會拿起來敲一敲他的朋友:「菲爾英印俱樂部的看守人是我的人。」

  萊斯利默不作聲。

  「所以你能不能穿著你這身可笑的夜行衣回到你的莊園去,繼續當你的大少爺,萊斯利?」邁克羅夫特的聲音帶著困倦。

  事實上邁克羅夫特一直很忙——非常忙,從票據法到西西莉被綁架的事情,希爾維斯特莊園生意的暫停似乎又給了某些自詡聰明的人的信號,萊斯利又不作為的情況下,邁克羅夫特不得不加重自己的工作。

  見鬼,他並不喜歡給朋友收拾爛攤子。

  有人敲門。

  萊斯利動都沒動。

  邁克羅夫特用腳踢了踢萊斯利,萊斯利才不情願地起了身往書房裡躲。

  邁克羅夫特這才親自去開了門,把人放了進來。

  「先生,俱樂部那邊的人送信過來了,那位女士生病了,伯恩去叫的醫生,我們把自己的醫生派進去了,」忠心耿耿的助理轉述自己收到的消息,「我們什麼時候行動?」

  「他們通知莫蘭了嗎?」邁克羅夫特輕輕地哼了一聲,想也知道自己的助理已經轉述完了自己已知的一切,所以總有人是蠢貨,連傳遞消息都不知道什麼更重要。

  「肯定會的,卡威總是希望把所有雞毛蒜皮的小事情都告訴莫蘭,」邁克羅夫特不介意把這句話說出來,不是給自己的助理聽,而是給躲在門後的他的朋友,「莫蘭肯定第一時間會去看望,等莫蘭離開,就直接把她帶出來。帶出來之後叫伯恩不要回去了,我這兒需要他。」

  回去也只能是死路一條,在他動用了這個人之後他就知道這人還能留下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了。

  助理點頭應是,匆匆離開。

  待到門關上,邁克羅夫特又走到門邊確認助理確實離開,之後才到書房門口敲了敲:「我想你可以穿著你滑稽的夜行衣回到莊園了吧。」

  萊斯利的聲音有點憋屈:「不能,我妹妹生病了,我擔心的要命。」

  「你別是真的在躲那個約書亞小姐吧?」邁克羅夫特的腦回路可從來不是直的,「事實上我確實不覺得那是個適宜婚配的姑娘,不過不可否認,你的妹妹——」

  「閉嘴邁克羅夫特,我妹妹比她好上一百倍!」

  裡頭的人終於提起了一絲精神似的。

  邁克羅夫特歎了口氣:「我以為你是因為約書亞小姐告訴了你希爾維斯特小姐似乎對我的弟弟有所好感之後,才對約書亞小姐的好感急轉直下的。」

  「呸,誰對你弟弟有好感了!你這是誹謗!」

  「我又沒說你……」

  「你完了邁克羅夫特,你書櫃裡的書一本也別想留著!」

  所以他為什麼要跟一個智商退化成草履蟲的哈士奇吵架!邁克羅夫特有點無奈,就靠在門邊的沙發背上。

  沙發不滿地陷了很大一塊,邁克羅夫特的體重對它來說是很大的壓力。

  「你坐在沙發靠背上?」萊斯利道。

  「顯然。」邁克羅夫特回答。

  「我真心疼你的助理,他不得不明天起個大早,為了給你換個沙發。」萊斯利冷哼。

  「我更好奇,那位約書亞小姐會不會在明天一大早,跑來關懷她突然失魂落魄的追逐對象。」邁克羅夫特不緊不慢地懟了回去。

  兩個朋友就像是他們剛認識那天一般,你來我往地互懟著,直到外頭的腳步聲再次響起。

  「怎麼——」

  邁克羅夫特愣了一愣,他看見了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你好,我是約翰·華生醫生,」華生喘著氣,他是跑上樓的,「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要我送信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邁克羅夫特的腦回路從來都不是直的。

  不要想歪噢2333333

  我感覺現在有點激動,超級感謝doladola的長評!麼麼噠-3-

  我決定為了長評考慮考慮發paper的事情2333333這樣你會愛我一些嗎?

第七十一章 episode.71

  西西莉被歇洛克送到了距離最近的教會醫院, 他一身全是汗, 不知道是駕車累出來的還是嚇出的一身冷汗——他可沒心情去想這些。

  他對這個醫院不算陌生, 他知道, 希爾維斯特之前就是在這裡見習的。

  他把她放上擔架的時候,她還拉著他的袖子, 沒鬆開,但也沒睜開眼。他的心又酸又脹, 卻又沒辦法說些什麼。

  那個蒼白的姑娘被推進了急診室, 歇洛克也終於簽完了所有的手術相關的檔之後,他終於有空叫人去傳遞消息,給他哥哥,也得給希爾維斯特莊園。

  在空寂的長廊,歇洛克脫了力似的靠在了牆壁上, 他覺得自己的心臟要跳出自己的胸膛, 甚至要把身後的白牆震碎——他的心跳太快太有力了, 他絲毫不懷疑這是自己最為緊張最為壓抑的時刻。他反復回憶著她燒紅了臉,有些困惑地看著自己的臉……不, 莫蘭的臉的樣子, 又突然往自己身上一撲把自己狠狠撞進馬車裡的動作。

  他好像是第一次和她靠的這麼近。

  其實有過的,她上一次經歷的綁架, 也是他將她抱出來的,可是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而這次……

  滾燙的體溫,躁動的心跳,還有屬於她的味道。

  歇洛克張開自己的手。他僅剩的思考能力告訴了他其實她沒有很大的危險, 他的解剖學幾乎得了她的真傳,短短的時間內他就判斷出那枚子彈應該是沒有擊中重要器官的,莫蘭帶著的應該是小□□,穿透力也一定沒那麼誇張,而且西西莉的血也沒有流太多,應該沒有打中大血管——他貧瘠的醫療知識在此刻躲在他的『閣樓』的最角落,他似乎只能想盡一切辦法安慰自己。

  他突然想起自己還頂著別人的臉,進了衛生間把臉上的東西洗掉,抬起頭,看見鏡子裡的自己眼下青黑面容蒼白,他許久沒見過這麼憔悴的自己。

  她沒有睜開眼睛,卻依靠了自己。他沒辦法去想她只是太脆弱還是她確實就是認出了他且依賴著他。而他願意給她依靠。

  懶得把臉擦乾,歇洛克摘了假髮扔到垃圾桶裡,徑直坐到了走廊的椅子上。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護士出來,告訴他子彈已經取了出來,病人沒有生命危險,但是仍舊在發燒,還需要留院觀察。

  他沒辦法把她一個人留下,只是沉默著走進了她的病房,坐在一邊守候。

  其實他想過的,她穿裙子的樣子,那天她帶著面紗低頭站在布朗斯面前的時候,他也幾乎克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把她的模樣印在腦海裡。他也不想她看著布朗斯,希望她碧綠的眼睛裡只有他。

  他不懂感情。

  是……他不懂感情。

  他以為自己一直是一個明白自己在追求什麼想要什麼的人,可是現在看來他好像高估了自己。他對於她的情感明白的實在太晚,如果他知道自己會如此愛上她,早在第一次見面他就會對她表白。

  他浪費了太多時間了,用那些時間去克制自己不去想她,克制自己和她保持距離。

  現在她正在輸液。

  手會很涼吧?他突然想起自己當初躺在病床上,而她披著白大褂語氣輕快地同他開玩笑的模樣。

  他記得那個時候他的手很涼。

  歇洛克伸出了手,把她的手捂在了掌心。

  她的手比他想像中還要涼一些,她的手細膩柔軟,只有手指有一層薄薄的繭,這是她的特別之一,也是他的喜歡之一。

  他深深地凝視她,熱切地祈盼她的回望。

  「對不起……」

  他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說,但是他知道,他是該說一句對不起。

  走廊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歇洛克幾乎是有些遲鈍地抬了頭。

  門被大力推開,伴隨著護士不滿的制止的聲音。

  她的兄長急遽地喘著氣,擠開了歇洛克原先坐著的位置。

  ——「我要帶她回家。」

  他說。

  萊斯利看向歇洛克的眼神根本不友好,毫不誇張的,甚至是十分有敵意。他的朋友喊他的名字提醒也並不管用。

  歇洛克沒有說話,任由對方有敵意的審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華生站在邊上有些無所適從,他一開始是被希爾維斯特這個名字震住,緊接著又被自己朋友如此擔憂的表情驚嚇到。

  「華生醫生,辦個手續難不著你吧?」萊斯利已經開始指使起身邊的人來了,「至於你,小福爾摩斯先生,麻煩從舍妹的病房裡離開。」

  華生看看病床上的人看看歇洛克又看了一眼剩下兩個人,覺得這樣的場合果然不太適合自己——他知道妹控這種生物,他與貝克街上的鄰居姑娘約會的時候,差點被她的哥哥打死。自那以後他就不再考慮有哥哥的姑娘了,天知道那些憤怒的哥哥們會做出什麼驚人的舉動。

  他甚至有點敬佩歇洛克了,歇洛克面對的顯然是妹控中的極品。

  歇洛克沒有動,就像一具石像一樣。

  這讓華生更敬佩了,尤其是看到了萊斯利失控的表情之後。

  已經瞭解情況的邁克羅夫特甚至有一些看好戲的心了,他並不文明地踢了一腳自家弟弟的小腿,示意讓他滾出去一下。

  可是歇洛克仍舊沒有動。

  萊斯利快罵人了。真的。

  「歇洛克,」邁克羅夫特不得已地出聲,「你引以為傲的冷靜呢?」

  這次邁克羅夫特伸手了,他看見了自己朋友危險的表情——好吧,看戲是一回事兒,但是萊斯利真的暴走的話對歇洛克或者對他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歇洛克終於不情不願地動了動,被他的哥哥半拉著攆出去了。

  萊斯利終於坐在了西西莉的床邊,連睫毛都開始顫抖,他小心地將額頭貼近她,感受到她異常高的體溫。

  他的聲音幾乎散在病房內。

  ……再也沒有下次了,哥哥向你保證。

  病房外,兩兄弟並排站著。

  而歇洛克顯得格外頹靡。

  「我從來沒想到你會這麼魯莽又愚蠢,歇洛克,」邁克羅夫特故意捏著嗓子,說話接近詠歎調,「我以為你明白交給我的意思。」

  「我想起了她上一次被綁架的樣子,」他的聲音像是乾枯的河流,「我記得那個時候,她膽小的快哭出來了。」

  邁克羅夫特挑了挑眉:「你是想證明你的記憶力還不錯?」

  歇洛克沒有回答。

  話說到這裡,他們都知道他的意思。

  他還記得當時自己救出來的那個姑娘有多膽怯,就像是任何一個他所知道的女性那樣。可是他也知道這次自己冒險帶出來的人有多不同,他希望她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一些怯懦,讓他覺得自己可以被依靠——他是因為她的獨立聰慧而動感情,卻在動了感情後希望她在他面前軟弱。

  有些矛盾,但是他確實這麼想著。

  「如果真的喜歡她,我不得不告訴你,你們結婚可有些懸,你這次快把萊斯利氣瘋了,」邁克羅夫特似乎根本不擔心病房裡的西西莉,而是幸災樂禍起來,「我從來沒想到你會像失去了孩子的老母雞一般守著一個姑娘,我都沒想到你會這樣冒險——我不得不告訴你,事實上我們有十足的把握把她救出來,而不是像你這樣無所顧忌地假裝自己是個騎士似的去營救你的小公主——」

  邁克羅夫特挑了挑眉,他以為他的弟弟應該會打斷他的,可是他沒有。

  好吧,看在他是他弟弟的份上,他可以指一條路。

  「喜歡她的話,就告訴她,」他小聲道,「萊斯利擰不過她,雖然你沒有產業沒有爵位連名聲都沒有,而且在剛才失卻了你的理智和智慧,但是只要她想,萊斯利擰不過她。」

  華生正好辦完了手續,和護士一起往病房走,一不小心就聽到了這個重磅級消息。

  他聽見了什麼?

  邁克羅夫特注意到了這位愣住了的醫生,很是高興地打了招呼:「嗨……醫生。」

  華生窘迫了半秒,告訴了這位先生他的名字:「華生。」

  「好的華生醫生,」邁克羅夫特示意自己記住了名字,「那麼我的弟弟的感情問題可能需要你的一些説明,我可不擅長心理輔導。」

  護士對這樣的場景十分漠然,她直接將病房內的希爾維斯特先生叫了出來。

  「希爾維斯特小姐的情況不適合現在出院,先生,」她對這個姓氏十分熟悉,她曾有一位同姓的同事,「至少要等她燒退了之後再離開。」

  「在家裡她能……」萊斯利本來想說在家裡的話西西莉能得到僕人更好的照顧,突然又想起了自家妹妹說過的話,「好吧,等她燒退了。」

  西西說過,只要到醫院裡別自以為是地頂撞醫生護士,他們比你懂多了。

  萊斯利決定尊重一下西西的前任同事們。

  護士顯然沒想到這麼快就說通了,面色也緩和了一些:「那麼,我現在先給她量體溫。」

  之後又回頭看在聚集在病房前的人們:「現在病人已經休息了,希望你們保持安靜——儘管護士長並沒有將你們趕出去。」

  >>>>>>>>>

  西西莉覺得自己做了好長的一個夢,夢裡的她好像是個亞洲人,一個無憂無慮但也沒什麼朋友的小姑娘,顯然的,她享受這樣的生活,平日裡最大的娛樂就是捧著一本書看。

  她看不見那本書的標題,但是她知道,自己非常非常喜歡這套書,尤其喜歡這套書的主角,甚至因此想當一名醫生,因為她覺得只有醫生才能給那個主角最大的幫助。

  後來她忘記了自己為什麼想當一名醫生,可是她還是喜歡著那套書,並且成為了一名醫生。

  記憶漸漸地消散,她看到了現在的自己。

  在全家的寵愛之下長大,之後家庭劇變,本來遊手好閒的哥哥成為了她唯一的依靠,她總是呆在家裡,或者練琴或者看書等待他回來。後來家裡情況轉好,她又一次回到了貴族小姐們的社交上,可是她看了太多的書,知道世界上是有另外的生活形態的,於是她開始不滿意這樣的生活。

  然後她學會了假扮成僕人或者無產階級的姑娘混到博物館或者圖書館去,自以為瞞住了哥哥,其實正是哥哥縱容著她那麼做。

  她漸漸地想了起來。

  萊斯利從來沒有真正讓她一個人溜出去過,從來都是派人跟著她,可是她仍然出了事,她雖然打扮成了無產階級的姑娘,但是她沒有摘掉自己的手鏈,那暴露了她的身份,讓她被萊斯利的競爭對手綁架了。

  她嚇得不行,不知道該怎麼辦。

  是福爾摩斯先生救了她,她居然忘記了,是他救了她。

  或許是那個時候就覺得他是個令人特別安心的人,所以後來……即便是生病忘記了一些,在見到他的時候,在聽見他和哥哥聊天的時候,她不可避免地……是的,不可避免的傾心於他,就像是一切愚蠢的一見鍾情一樣。

  她像個旁觀者一樣,看著自己貿然求婚的舉動,甚至覺得有些好笑。

  他們本來應該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的,可是因為一次求婚,讓她之後的友誼都變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起來。

  她覺得自己在高空蕩著秋千,意識一會兒來一會兒去的。

  她聽見了,好像有人在對她說對不起。

  其實應該她道歉的吧……

  可是為什麼要道歉呢。

  72.

  華生和邁克羅夫特都沒有在病房外頭呆太久,歇洛克想等著,而邁克羅夫特也懶得拉他,就拍拍華生的胳膊把華生給帶走了。

  邁克羅夫特還得給歇洛克收拾爛攤子呢。

  歇洛克並不喜歡病房外頭的長凳,它的設計一點都不符合人體力學,靠上去都能硌著背,不靠上去坐久了又腿麻。

  可是現在他什麼都顧不著,好像失去了感覺,只剩下一顆心還被病房裡的姑娘牽動著。

  她是為了他擋了一發子彈的,很明顯,莫蘭看見了另一個『莫蘭』又看見了他的人質被帶走毫不猶豫拔槍,他肯定不是沖著西西莉去的,而是沖著自己。

  他明明是想救她,她卻因為自己受了皮肉之苦。

  她不是意外撲倒了他,而是擋在了他的面前。

  這個認知讓歇洛克大腦一片空白,他從未期待過任何人會擋在他的面前,他也並不覺得自己需要,可是她的這個舉動就像是個引線,將他腦海裡關於她的所有塵封情感引.爆

  他弓著背,將自己的臉埋在自己的掌心,沉沉地吐了一口氣。

  他突然發現自己是那樣的迫切——或許是因為他丟掉過一次自己的理智,所以第二次也那麼輕易了——他迫切地想要告訴她他的心情,他自欺欺人差點就失去的心情。

  如果是她的話,他不會抗拒的,相反,他樂於接受。

  不過這一次,還是交給他主動比較好。

  >>>>>>>>>

  子彈打中了西西莉的左肩胛骨的下角,除了傷著了骨頭之外沒有別的影響,她的燒當晚就退下去了,只不過人還沒醒過來,在醫院裡觀察了兩天之後,萊斯利終於把人給帶回了家,在家裡好好將養著。

  這就代表著歇洛克根本見不到西西莉,萊斯利甚至不會讓他踏進希爾維斯特莊園——儘管在醫院裡萊斯利也不准他進病房。

  邁克羅夫特倒是能幫歇洛克說好話的,可是那天在菲爾英印俱樂部門口他們甚至拔了槍——這可不太好處理,而且他的眼線已經暴露出去,他不得不為這一系列麻煩做清理工作。

  莫蘭在他背後的人的幫助下輕易地洗脫了嫌疑,卡威鋃鐺入獄,以綁架與謀殺未遂、故意傷害的罪名。

  邁克羅夫特本應在這一次就將莫蘭解決的,但是如果現下用這個罪名把他拉下水,那麼希爾維斯特小姐的名聲也就堪憂了,萊斯利雖然咬牙切齒,但到底曉得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

  那幾份還沒敲定的股權讓渡以及地產讓渡的合同變成了廢紙,布朗斯家族差點與萊斯利撕破臉皮,好在小布朗斯先生從中斡旋,到底維持了一個和平的假像。

  至於莫里亞蒂,那位一直在背後的先生似乎一點事都沒有。從一開始就是這樣,他從來不親手做什麼,不管是最開始,挑撥斯威夫特解決自己沒那麼有用的走狗和不聽話的目標,還是後來迂回的從亨特莊園入手關押了敵對者的妹妹,以及現在直接指示的綁架,這一切不管怎樣都懷疑不到他的頭上來。

  不過,邁克羅夫特知道,他得意不了多久了,萊斯利是個不折不扣的家庭主義者,儘管此時能夠隱忍,能夠故作不知,但他絕對不會放棄復仇——他厭憎別人拿他的親人作威脅,這種自己的妹妹在自己的保護翼下被傷害的感覺徹底激怒了他。

  而歇洛克……儘管這次歇洛克沒有問,邁克羅夫特清楚自己的弟弟絕非一無所知,他只是不去問而是決定自己找到答案罷了。邁克羅夫特總覺得歇洛克骨子裡總有些他不具有的頗為浪漫主義的成分。邁克羅夫特也確信,如果真的有人傷到了歇洛克所在乎的人,那麼他一定會親自去復仇。就比如現在,他已經在開始搜尋莫蘭的罪證了。

  邁克羅夫特沒有愛過人,但他知道,如果他愛著的人遭遇了不幸,他會做的或許會比歇洛克更多。

  一切似乎都回歸了平靜,但是此時的平靜安寧之下,仍舊有暗潮湧動。

  而那個身體上的創傷已經恢復的姑娘,遲遲沒有醒來。

  半個月後的一天,邁克羅夫特自帶花茶前來拜訪。

  他在拜訪之前特地發了信告訴他的弟弟,雖然不能親眼見到他弟弟跳腳的表情,但是能干擾到歇洛克會讓邁克羅夫特感到十分愉悅。

  萊斯利的黑眼圈已經十分誇張,他最近多了一項任務,就是清掃『萊瑞·希爾維斯特』的尾巴,畢竟西西莉已經半個月沒有到醫院工作了,而他不能預估西西什麼時候醒來。

  「我聽說遙遠的中國有一種動物,」邁克羅夫特把花茶交給管家,「你的眼眶讓我想起了那些無辜的生靈。」

  幾年前展覽在巴黎博物館的小動物的標本他還記得呢,他雖然對於動物沒有什麼偏好,不過那只熊貓開拓了他比喻所用的喻體。

  萊斯利對於邁克羅夫特用什麼來形容自己並不感興趣:「我以為你還沒忙完手頭的法案。」

  「已經結束了,我想你馬上就能看到你的獲益,」邁克羅夫特顯得十足輕鬆,「我只是來關心一下你的妹妹——」

  「為了你愚蠢的弟弟嗎?那你可以滾蛋了。」萊斯利的語氣可一點兒都不好。

  「不不不,事實上是為了你的妹妹,」邁克羅夫特可不會做那麼蠢的事情,「事實上你的妹妹有一篇論文,她的導師替她發出來了,署名是她,關於『遺傳因數』以及『遺傳病』的探討,事實上這在醫學界引起了一些轟動,不少人試圖聯繫萊瑞·希爾維斯特……」

  「我知道,事實上已經有信送到我這裡來了,我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理,」萊斯利一副十分苦惱的表情,但是他語氣裡的驕傲根本蓋不住,「我本來只想讓她當個普通的外科醫生,誰知道她在科研上也沒少花功夫。」

  邁克羅夫特知道這種驕傲,他也不拆穿朋友傲嬌的表現,而是步入了正題:「有人拿這個去揣度維多利亞女王以及那些王子公主們的病了。」

  這個消息是萊斯利沒有收到的,他不由得坐直了身體。

  邁克羅夫特卻故意不說下去了,樂呵呵道:「托令妹的福,舍弟也因此漲了名聲,我聽說就這半個月,已經有一些貴族委託我的弟弟辦案了。」

  萊斯利的鼻子皺了皺,重重地哼了一聲,抱著臂不再接茬。

  邁克羅夫特聳了聳肩——這個動作一點都不優雅,甚至令他的肥肉顫了顫。

  他識趣地說回了正題:「好吧,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萊瑞·希爾維斯特不太適合出現在人前了,儘管你我都知道女王殿下只能用衣裙來武裝自己,但是在這個時期我們還是不能違逆皇家的尊嚴,不是嗎?」

  西西莉的論文裡提到了近親結婚的害處,甚至認為這也是某種意義上的亂了倫常,並且提出某些神話裡強烈禁止亂.倫就是因為他們已經有遭受了『報應』的先例,把實際上的身體狀況聯繫到了道德倫理。

  而維多利亞女王毫無疑問是被衝擊了——不管是所謂「皇室病」還是貴族們聯姻的傳統,按照希爾維斯特醫生的說法,某些不健康的「遺傳因數」因為會群體過小而聚集。

  這就是這篇論文並沒有廣泛流傳的原因之一。

  「真正的萊瑞早就死在了海上,」萊斯利歎了口氣,「事實上我和他的關係很遠,但是可能因為西西用了他的身份,我或許是有了一些親切的感覺。」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妹妹醒過來之後,你準備怎麼打算?」邁克羅夫特不動聲色地把話題轉移到自己關注的部分上,「如果她還想行醫的話,那麼倫敦絕不是一個好地方。」

  萊斯利按了按眉心:「莫里亞蒂那邊呢,我記得他那邊已經有不少人知道西西的身份了。」

  邁克羅夫特古怪地笑了一聲:「那你大可不必擔心,莫里亞蒂最近有別的事情要忙,而且唯一知道令妹身份的莫蘭最近不太受重視,而且莫蘭這邊也不知道這篇論文引起的小小轟動,他可接觸不到這個資訊。」

  萊斯利陷入安靜。

  管家把泡好的花茶端了上來,顯然,一直為貴族服務的管家並不明白為什麼主人的朋友竟然喜歡喝這種茶,這讓他對於帶壞了主人的來客有了些不好的觀感。

  邁克羅夫特看見管家嫌棄的眼神有些無奈,不過他也懶得給這位裝模作樣挑剔自己的朋友拆臺,畢竟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萊斯利可要面子了。

  兩人聊了小半個小時工作,邁克羅夫特不得不告辭了,他還想去第歐根尼俱樂部坐一會兒舒緩一下自己近來緊張的神經。

  在拜別之前,邁克羅夫特還是沒忍住,小小挑釁了一下自己的朋友。

  「我應該感謝你,萊斯利。」

  「嗯?」

  「歇洛克最近好像開始管理自己的經濟了,我想他大概沒多久就能攢一筆錢——」

  娶你的妹妹了。

  「你給我滾出我的房子!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                        

  作者有話要說:

  該發paper的也發了。感覺除了兩個人還沒有坦白心事之外,沒有別的問題了。

  ps:18R番外還是算了(笑),本來想做全訂閱的福利發到微博,但是實在是太ooc且無法想像了,真的好難,寫不出。

  日常球評論,球長評,不管怎樣說說話讓我知道還有人吧。麼麼噠。

  一起來完結倒計時叭!


第七十二章 episode.72

  首發晉江文學城作者孤島小鯨魚, 感謝支持正版!

  夢境能反映自己真實的想法嗎?

  西西莉不停在自己的回憶裡穿梭, 她不知道自己晃了多久, 直到她眼前的景象定格在了他在貝克街221b的窗前拉小提琴的模樣, 她恍然發覺,或許她對這個男人的情感早就超脫了當初所謂的偶像崇拜之情。

  而那也不是單純的友誼。

  這讓她感覺到有些狼狽, 但她又由衷地松了一口氣。

  腦海裡有個聲音告訴她,你現在真正屬於你了。

  她不知道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 她聽見自己哥哥擔憂地呼喚自己的名字叫她醒來, 所有的回憶漸漸地消散,一直到觸碰不了。

  好吧,那就讓我完全屬於自己吧。

  她默默想,終於轉身,離開了那些過去。

  「西西……你醒了嗎?」萊斯利急切地呼喚她的名字。

  西西莉有點難受, 皺眉點點頭又搖搖頭。

  然後她聽見有人在她身邊咋咋呼呼說著什麼, 又拉了鈴, 之後她被扶了起來,有水杯送到自己的嘴邊。

  她小小地抿了一口之後覺得困倦, 又睡過去。在睡過去之前聽見了她哥哥一連串精彩的咒駡。

  萊斯利, 你得文明點,你這樣一點都不貴族。

  她迷迷糊糊睡過去之前想。

  西西莉再次醒來的時候, 發現萊斯利在自己的床邊睡著了。

  「哥哥?」她小聲地喚他。

  萊斯利顯然是沒睡好,很快地就醒來,抬頭的時候神情有些恍惚。

  西西莉心裡一暖,她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的哥哥了?

  「醒來了, 西西?」他揉了揉眼睛,終於舒了口氣,「你睡了夠久的了。」

  他站起身,輕輕地吻了吻他家姑娘的額頭,一邊伸手拉了床頭的鈴。

  「我睡了多久?」西西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十七天,」萊斯利皺著眉苦大仇深地看著她,嘴上卻假裝輕鬆地調侃她,「西西你告訴我,醫院那幫人是不是虐待你了,醫生告訴我你只是困了所以睡得久了一點兒。」

  西西有些窘迫地笑了出來:「最後發生了什麼?我有些不記得了。」

  「關於你的好朋友你也不記得了?」萊斯利假笑著挑了挑眉。

  西西莉壓低了聲音撒嬌:「哥哥……」

  這一聲讓萊斯利眼睛有些酸,他的姑娘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在他面前撒嬌了,明明是他讓她去當了醫生學會了獨立,可是她真正成為一名獨立的女性之後,他又希望她只是一個會向他撒嬌的小公主。

  他用力地擁抱了自己的妹妹。

  天知道他有多擔心她沒辦法醒來。

  醫生被叫了進來,他為西西莉檢查了身體之後宣佈西西莉已經沒事了,只是之後要慢慢恢復鍛煉,畢竟她在床上已經躺了太久。

  再瞭解到案件的一切以及自身狀況之後,萊斯利遺憾地告訴自己的妹妹,她不得不做出一個選擇。

  「所以說,『萊瑞·希爾維斯特』不能存在了嗎?」西西莉心裡有些不好受。

  萊斯利摸了摸妹子的鬢髮:「實際上雖然你的身份瞞的比較好,但是有心人還是可以查到的,如果萊瑞再次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裡,我不能保證你的安全。」

  萊斯利在西西的安全問題上表現的十分謹慎,儘管外面有人懷疑西西就是萊瑞,那又怎樣呢,他已經把痕跡都清理乾淨,只要『萊瑞』不出現,西西就永遠不會出問題。

  「如果你還想行醫的話……」萊斯利拖長了聲音,意料之內的看見自家妹子亮起來的眼睛,「倫敦不太適合你了寶貝兒,你精准的醫術以及麻醉劑量的控制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我可不會要求你在以後的行醫過程中刻意遮掩這一點,所以你得離開倫敦。」

  西西莉遲疑了,她並不想離開倫敦,因為她的家人就在這裡。

  「約克郡是個好去處,邁克羅夫特這次難得花了大力氣做了掃尾工作,而且人手我也佈置好了,你不會有任何危險,」萊斯利自得地笑了起來,「我安排了一個和你身形差不多的女人,等你到了約克郡的莊園,我會讓她時不時假扮成你的樣子在花園裡喝下午茶,讓大家覺得你一直在家裡,而你只需要安安心心地當你的醫生——我特意準備了一條地道,讓你可以從另一間屋子裡出發去醫院。」

  西西莉的眼睛亮了,但是又忍不住說:「可是那我就見不著哥哥了……」

  萊斯利笑了出來:「我以為更加捨不得的是我,我會定期去約克郡度假的,不會比你在醫院裡工作的時候回家的頻率低。」

  有點不好意思的西西莉忍不住抱怨地喊了一聲——

  「哥哥!」

  其實西西莉是真的愧疚——一直以來都是哥哥在照顧她,縱容了她所有的任性以及超脫世俗的想法,可是她什麼都沒有為自己的哥哥做過,從小就是,一直都是……

  萊斯利輕易看出了西西莉的情緒,吻了吻她的額頭:「西西,你是我的妹妹——我為你驕傲。」

  >>>>>>>

  西西莉不可能只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她睡得夠久了,晚上實在是清醒得很,她披衣而起,打開了自己許久沒碰過的抽屜。

  抽屜裡放著一個小匣子,裡頭是她和福爾摩斯的通信,福爾摩斯的舊手帕,他的那個煙斗,還有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祝願她有個美好開端。

  是啊,她想,現在她的狀態確實稱得上美好。

  肩膀上的傷口已經癒合,留下了一個不美觀的疤痕,不過西西莉不太在意這個,畢竟她知道,福爾摩斯是因為她而身處險境的,而如果當時她沒有擋住的話,那顆子彈甚至可能穿過福爾摩斯的心臟,她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所以,這樣再好不過了。

  儘管關了窗,燃著壁爐,深夜的倫敦濕氣仍舊凝重,西西莉甚至起了小小的雞皮疙瘩。

  她翻出了匣子最底下的那個日記本,再次地,讀了一遍。

  那些『上一輩子』的,關於『穿越』關於『探案集』的東西對於西西莉來說已經十足陌生,她甚至想像不出自己會拿看待偶像的態度去看福爾摩斯,如果福爾摩斯知道了,一定會嘲笑她的,她想。

  把那些紙張拿了出來,她知道,自己是時候丟掉這些了。

  她不是李西西,只是西西莉了。

  壁爐裡火焰跳動,西西莉拿著那幾張日記本上撕下來的紙,看見它們被火舌舔舐,在她手上快要燒盡的時候才扔進壁爐裡。

  美好的開端?

  她想,這或許是一個真正的,美好的開端。

  西西莉在壁爐前站了許久許久,久到像是一場無聲的祭祀,壁爐的火光將她蒼白的面目映紅,也溫暖了她冰涼的手腳,她忘記了自己為什麼站在這裡,事實上,因為長期臥床,現在她覺得渾身酸軟,有些使不上勁兒。

  其實她醒過來之後就想問哥哥關於福爾摩斯的事情的,可是看哥哥的樣子,一定是不會回答她了。她站在壁爐邊上發呆。

  其實,關於福爾摩斯也沒什麼好問的,她能問什麼呢?她的哥哥可是不遺餘力地在自家姑娘面前詆毀那位小福爾摩斯——

  失去了理智的,衝動的,魯莽的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根本不顧長輩的勸阻,執意孤身一人行動,甚至沒有給個口信給邁克羅夫特,最後居然還讓她受了傷!

  西西莉幾乎不敢相信哥哥口中的那個人就是她的好友,只是覺得哥哥的小脾氣又犯了——她的朋友總是保持著冷靜到有些古怪的脾氣,他確實熱衷冒險,但是她覺得如果冒險這個詞放在歇洛克·福爾摩斯身上的話,這就不是一個和魯莽無腦掛鉤的詞彙,而是在智慧指引之下的小小的追求刺激的舉動。

  噢,尤其是他的哥哥幾乎是明擺著說小福爾摩斯先生對她圖謀不軌,而西西卻毫無發覺。可她偏偏又因為哥哥這樣的說法而感到了一些……甜蜜。

  甜蜜又苦惱的心情在西西莉的胸腔裡來回衝撞,或許她還抱有那種童話般的嚮往,想要去相信那位一向理智的先生為她失卻理智,可是她又不覺得自己有這樣的能力。

  她最終還是放棄了探索自己的心情,躺回床上,決定好好地睡上一覺,等明天再去考慮自己到底是怎樣的心情。

  被窩裡漸漸變得溫暖,西西莉困倦地墜入夢鄉,在這之前,她的思緒再一次回到了那個夜晚,他打扮成她根本不熟悉的模樣,可是她認出他來了,或許是因為她曾經依賴過那個懷抱。

  73.

  貝克街221b的牆壁上又添了幾個彈孔,歇洛克聽見華生醫生的房間裡傳來了一串連貫精彩的咒駡。

  不過他不是很在意。

  「天哪,福爾摩斯,當初合租的時候你可沒告訴我我還需要忍耐槍響!」華生醫生怒氣衝衝地走了出來,他頭上那頂睡帽都忘了摘。

  然而那位被指控的大偵探並沒有搭理的心情,他已經把槍放下,拿著煙斗在手裡摩挲,但是他沒有點燃。

  窗簾拉著,屋內顯得有些昏暗,這使歇洛克此刻的表情更添了幾分憂鬱的意味。

  看見自己的朋友有些失意模樣的華生終於還是咽回去了自己的指責:「我想,我們的大偵探福爾摩斯先生是沒有案件了所以不得不對著牆壁發洩?」

  其實並不只是因為這個。

  他這一個月以來幾乎隔一天就要去希爾維斯特莊園前面轉一圈,可惜一直沒有得到進入的許可,他知道那位姑娘還在病床上,可是那一天晚上匆匆一別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她。

  他想見到她,想知道她是否醒來,想知道她是否也有同樣的心情,想見到自己。

  華生得不到回答,無奈地只能翻動放在壁爐上頭的信件。

  「不要白花功夫了華生醫生!」他沒好氣的聲音響起,就像是從嘴角擠出來的似的,之後開始了惟妙惟肖的模仿,「我有一張照片遺落在我的敵人手裡,他會用我私生活不檢點的證據來影響我的繼承權!我的狗在三個月之前不知所蹤,我相信萬能的偵探先生一定能找到她!親愛的福爾摩斯叔叔——天哪我沒想到這麼小的孩子也會寄這種無聊的信——我相信一定是有人對我家的貓咪圖謀不軌,我家的貓咪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華生醫生雖然覺得有些不厚道,但他還是沒忍住咯咯笑了出來。

  「既然沒有案件,我以為你會試圖去找聖巴羅米醫院的那位你的朋友,我記得他已經很久沒來拜訪過了。」

  福爾摩斯尖酸的模仿戛然而止。

  華生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提了一個不合時宜的問題,他試圖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你這個反應很奇怪,福爾摩斯,我覺得你應該不會(喜歡他吧)……」

  福爾摩斯猛地抬頭瞪了一眼華生醫生,他當然知道華生要說什麼——見鬼了!

  「收起你的玩笑華生醫生!」

  華生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因為起床太早所以說的話有些莫名其妙,他有些窘迫地轉身回到了房間。

  「等等,華生,我需要問你一個問題。」

  歇洛克突然出聲。

  華生無奈地轉身:「說吧大偵探,什麼問題?」

  歇洛克遲疑了一會兒:「我是說,如果你想看望一位女士,而這位女士的兄長——」

  「你是說那天晚上的西西莉·希爾維斯特小姐?」華生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這回窘迫的人成了福爾摩斯,雖然他的朋友偶爾會自作聰明說一些奇怪的推斷,但這次他對了。

  歇洛克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華生幸災樂禍地笑道:「我從來不敢招惹任何一位有兄長的女士,我親愛的朋友,如果你要從兄長手中搶到他最寵愛的妹妹,我想你身上沒幾個彈眼兒是不可能的,福爾摩斯!」

  華生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盥洗室的門後了,福爾摩斯又一次開始發呆這項不太符合他素來個性的活動,可他還沒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幾秒鐘,他的舍友又探出頭來。

  「說真的,那位希爾維斯特小姐真的和希爾維斯特醫生沒有關係嗎?他們的姓氏相同。」

  然而華生醫生沒有得到回答。

  歇洛克覺得自己的肌肉都快僵硬了,他起身站到窗前,打開窗戶的一瞬間冷的打了個寒顫。

  華生當天晚上沒有注意到西——西西莉的臉,他確實不會懷疑到是同一個人。

  而他呢?

  他見過那個姑娘,也和希爾維斯特有足夠深入的交流,而他從一開始就在放任自己——

  我不記得西西莉·希爾維斯特的臉。

  有可能這位萊瑞·希爾維斯特只是另一個遠親。

  好吧她們是同一個人,他願意將她當初的求婚只歸於衝動,願意維持他們的友誼。

  在她單方面的降低聯繫頻率的時候,他焦慮過。

  她站在別的男人身邊的時候,他嫉妒過……儘管他不想承認。

  她暈倒在他懷裡的那一秒,他的心臟都快停跳。

  現在,他已經可以熟稔地在心裡直呼她的名字,但是他從未真正地面對心裡的某種情感。

  西西莉說她不想要隱瞞,不希望友情因為她當初冒失的舉動而變質,她自私地想要在做過錯誤的事情之後還能繼續同他做朋友。而實際上歇洛克知道自己才是那個自私的人,他早該在意識到她是個女性的時候就發現她是西西莉,可是他一廂情願地把真相收到了閣樓最黑暗的角落,享受著她的友誼以及關心,把這些糾結扔給她去承擔。她給了他毫無保留的友誼,而他卻放任自己的感情……變了質。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事實上每一段感情都有跡可循。

  這好像不太符合他的性格,歇洛克看著窗外,倫敦彌漫的霧氣。

  霧氣終究會散去。

  歇洛克也終究會看明白,自己的內心。

  他有點不想找人諮詢感情問題,但是身邊除了那位只會看熱鬧的華生醫生之外沒人可問,所以他就叫他了:「華生醫生!」

  華生恰好刷完牙洗完臉出來,整個人散漫的緊:「我覺得你不會那麼殷勤地叫我吃早餐,你只會等我自己注意到涼了的早餐。」

  「事實上現在沒有早餐,」歇洛克難得殷勤地幫華生拉開了椅子,「不過馬上就有了。」

  他順便還拉了個鈴。

  「你這樣我有點慌張啊福爾摩斯,」華生心裡樂不可支,好整以暇道,「我感覺你馬上就要用一些小陷阱逗你可憐的室友讓他度過不美好的一天了。」

  「事實上我有些問題要問,」歇洛克有些無奈地看了華生一眼,「關於,一個姑娘。」

  「你想看望她?」華生很快反應過來還是之前那個話題。

  歇洛克有些窘迫,斟酌了一下還是說了出口。

  「不是看望的問題、是……她以前向我求過婚,可是我當時……」

  有點難以啟齒,他咳了一聲。

  「我當時就不太……」

  華生覺得自己要笑出聲了,但是他忍住了,繼續傾聽朋友的訴說。

  「……大概就是我以前也幫過她一次,後來她向我(求過婚)……我當時並沒有那個意向,你知道我對那方面不是很感興趣,」歇洛克的眼神有點飄,「後來別的事情我們成為了朋友,現在我對她……我是說,我將她視作我人生中唯一會考慮的婚姻物件,但是她以前給我道過歉,說只停留在朋友的位置。」

  毫無疑問地,歇洛克吞吞吐吐的態度取悅了華生,華生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歇洛克之後,概括道:「所以這是一個你愛我的時候我不愛你我愛你的時候你不愛我了的(故事嗎)……」

  歇洛克打斷:「不是!」

  她沒有不愛他,他確定!

  ——其實可能也沒那麼確定,如果他確定的話他一定會直接、

  天哪他能做什麼,西西莉未必知道他的情感!或許這之後他們還不得不朋友相稱度過一段時間,而更可能的是西西莉的兄長就像不允許他探病一樣不允許兩人往來……這個可能讓歇洛克更加難受了。

  「不用太害羞,福爾摩斯,男人們總這樣。」華生表示理解,表面我懂你男人嘛而內心忍不住落井下石並且哈哈哈哈哈哈。

  確定華生已經懂了他的意思,歇洛克決定繼續說下去:「我是想說,你覺得我該怎麼樣告訴她。」

  華生故作不知:「告訴什麼?告訴她你愛她還是你要和她結婚?」

  「華生醫生!」

  大偵探大概是惱羞成怒了,十指相抵的雙手猛然扣攏,掌心相擊發出聲響。

  「福爾摩斯先生!」華生可不怕他,立刻就喊了回來,畢竟在這一方面他比較權威,「你不告訴她你怎麼追她?」

  「還是說你不想和她結婚?」

  「我沒有!」

  歇洛克哽了半秒後理不直氣也壯地回答。

  對於他來說,表白心意似乎不那麼簡單,他想了很多他們未來的狀態,卻沒想過該怎麼……怎麼求婚,該怎麼打動他的姑娘。

  惱羞成怒是一回事,華生還是大發慈悲給歇洛克指了一條明路。

  人家哥哥不准你去見她,你就想想辦法嘛,寫寫信什麼的,你自己進不去可以想辦法送信進去嘛,她願意出來見你總比你在外頭瞎著急要好。感情真摯一點,語氣誠懇一點,姑娘總能被打動吧?

  歇洛克覺得甚好。

  並且在哈德森太太端上早餐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搶走了華生醫生的早餐——哈德森太太並不知道軍醫先生已經起床,暫時只端了一份。

  >>>>>>>>

  既然西西莉已經醒來,她也就必須要面對一些不可避免的社交了。

  大衛斯受到了幾個不大不小的指控,而這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不過萊斯利的報復肯定會在後頭,西西莉心裡清楚,她對於這位總是以強硬姿態莫名闖入自己生活的紳士沒有什麼好感,拒絕求婚多少會有些內疚,但是這件事情結束之後她就已經沒有感覺了。

  而布朗斯……

  其實她是有一些遺憾的,布朗斯先生是一位非常值得交往的紳士,但是最終他們會因為家族立場不同而分道揚鑣。至於那枚蝴蝶胸針,她本想歸還,只是萊斯利也不清楚那枚胸針到了哪裡,西西莉也只好作罷,贈了一對同等貴重的袖扣作為回禮,但是她再也不會收到來自布朗斯家的信了。

  按照萊斯利的指示,西西莉還和一些貴族小姐恢復了通信,那些小姐們大多已經嫁了人,對於西西莉的婚配狀況十分關心,在聽到西西莉預備去約克郡養身體之後也表達了有機會一定會去看望的態度,只是她們都知道,這個『有機會』大概會很難來到,畢竟西西莉在決定當醫生之後,就再也沒有認真維繫過這些貴族小姐們的感情了。

  不過,她也沒有徹底孤單下來,希爾維斯特莊園裡入住了一位新的客人,來自美洲的約書亞小姐,她的活潑不得不說點綴了這個大多時候都十分安靜地莊園。

  並且,西西莉對這位約書亞小姐還算熟悉——她一眼認出了這就是那位在醫院裡打醬油的偽護士,也難怪她當初會埋在萊斯利懷裡不想被西西莉看見臉。

  「西西莉,你準備什麼時候去約克郡啊,」約書亞趴在書桌上百無聊賴地問,「真的不跟福爾摩斯先生打一聲招呼嗎?」

  西西莉翻閱著自己的參考資料:「萊斯利說再在家裡呆兩周,他覺得我太瘦了,還想盯著我繼續養養身體。」

  「你忽視了我第二個問題,西西莉,」約書亞一臉八卦地湊近了西西莉,「你不和福爾摩斯先生告別嗎?」

  西西莉的動作停頓,顯然是有些躊躇。

  「去吧去吧,賴爾這裡我幫你拖住!」

  西西莉被賴爾這個昵稱給震了一秒:「你怎麼給他起的昵稱啊。」

  「不要轉移話題!」

  「你當初為什麼要去假扮成護士?」西西莉繼續轉移著話題,「總不至於是體驗生活吧。」

  約書亞得不到答案,有些氣餒,不過她還是好好回答了問題:「我聽爸爸說你在那家醫院工作,爸爸好像很喜歡你,覺得你很厲害,所以我就求我爸爸把我弄到那兒去,我就是有點好奇你是怎麼做到的,順便和你打好關係。」

  西西莉有些啼笑皆非:「我可沒看見你跟我打好關係。」

  「這我可沒辦法,」約書亞癟了癟嘴,「你那位朋友,大偵探福爾摩斯先生!似乎發現了我的,唔,『不軌之心』,還特意威脅了我一下,他知道我是誰。」

  西西莉想了想那個場景,覺得有些好笑。

  然後約書亞拋了一個重磅級消息出來:「他覺得我喜歡你,讓我不要打你的主意。」

  這下,西西莉不能再佯裝平靜地繼續翻書了,她按捺住內心別樣的想法,告訴自己他只是因為知道自己是女人,所以幫助她解決了一點小小的困擾而已。

  可是……

  而那位小姑娘還在慫恿著她:「所以你真的不在離開之前去看看他嗎?」

  「我哥要是知道你慫恿我去看他,他一定會把你攆出去的,」她無奈地歎了口氣,把書整理到一邊,「你不是想當我嫂子嗎?」

  約書亞明明比西西莉還小的,但她卻擺出了『長嫂』的架勢:「就是因為是嫂子才關心你的感情生活啦!最近福爾摩斯先生的名氣越來越大了,我聽說甚至有法國貴族找他破案呢,哦對了,還有不少姑娘拿著報紙喊想嫁呢。」

  這下,西西莉沒有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唔,智慧果然是最吸引人的嗎?

  儘管報紙上華生醫生的敘述把他的缺點放大,但是他就是那麼迷人,不是嗎?

  約書亞看見西西莉有些動搖的樣子,下了最後一劑猛藥:「我讓賴爾答應我明天陪我出去賭馬了。」

  西西莉愣了愣,看向這位鬼靈精的未來嫂子。

  她咳了咳,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我知道了,你們玩的愉快。」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不知不覺30w字了……沒想到能寫這麼長。可能我寫東西就是比較慢熱。

  明天就可以正文完結。這一本真的是爆肝了(望天)。

  最後回饋一波讀者,長評紅包,然後完結章下面隨機抽取讀者發紅包。我好像還剩下一些晉江點,能發一小波。

  /修bug


第七十三章 episode.73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作者孤島小鯨魚

  「福爾摩斯, 我覺得你或許要有工作上門了, 」華生吃過午餐之後, 無聊地站在窗前往外看,「一位彷徨的女士。」

  福爾摩斯不是太感興趣, 抓著報紙胡亂地翻來翻去,試圖找到有趣的新聞:「哈!那就有勞我們觀察細緻的華生醫生告訴我他能看到的一切資訊吧!」

  華生聳了聳肩, 雖然這不能勾起他的朋友的興趣, 但是不妨礙他的觀察:「唔,她很年輕,穿著卻不那麼時髦,看上去有些瘦弱,臉色也十分蒼白, 我覺得她或許是受了驚嚇——不過她還沒有受驚到迫不及待找你求助, 我的朋友, 她很猶豫是否要上樓,我看見她在對面徘徊, 噢——她好像要來了。」

  「沒有更多的資訊了嗎, 華生。」福爾摩斯放下報紙,把窗簾徹底拉開, 然後在人群裡一眼辨認出了她。

  他愣在原地沒有動。

  那位女士似乎在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同時,就抬起了頭。

  「福爾摩斯?」華生看著朋友一反常態的舉動有些不解,「你總不至於被這位美人迷住了吧?雖然看不清楚臉,但我敢保證這是一位——」

  「福爾摩斯?」

  見鬼的她為什麼不上來!

  歇洛克心裡竄出了無名火。

  ——她這是要攔住馬車離開嗎?

  歇洛克毫不猶豫地反身就跑, 撐著沙發跨越了障礙動作迅捷地沖向樓下。

  「福爾摩斯先生!福爾摩斯先生!」

  是哈金斯在喊他,可他不想回頭,再去看剛才她站著的位置,她已經毫無蹤跡,顯然,她已經乘馬車離開了。

  「一位女士給您留了一封信!」

  歇洛克知道,是她留的,一定是,不然還會有誰會送信給這些小傢伙們,讓他們給他呢。

  「是剛剛那位女士?」他聽見自己乾澀的發音。

  「是的,她已經乘馬車走了。」哈金斯一板一眼地回答,像個小大人。

  歇洛克接過信,又給了哈金斯一筆小費,回頭看了一眼她離去的方向,終歸是沒有追上去。

  他轉過身,回到了221b。

  「是你認識的人嗎?」華生醫生打趣地擠了擠眼睛,「我想我只能猜是那位收到了情書的希爾……」

  歇洛克懶得搭理他,徑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重重地關上了門表達自己不忿的心情。

  順便起居室裡華生的哈哈大笑隔在門外。

  他坐在自己的床上,深深地吸了口氣。

  她為什麼不上樓,為什麼不願意見自己?他腦子有些發熱,試圖給自己找到個答案。可是在他明白自己別樣的心思之後,他就意識到關於她的事情,或許很多就不需要答案的。

  信封上什麼都沒寫,他歎了口氣,小心地沿著邊緣拆開。

  [福爾摩斯先生,

  見字如面,

  我本遲疑著是不是該見你一面而不是寫一封蒼白的信,但我知道,我或許是沒有勇氣到貝克街去再與你坐著閒聊的,所以我做了兩手準備,如果我沒辦法上樓去見你,那我就把這封信交給你,也算是把未盡的話說完。

  其實有些迷茫該從何說起,給你寫信好像變成了一件隨意的事情,我也不想再去謄抄增加一些掩飾的文字。

  首先,我需要感謝你那天夜裡不惜冒險帶我脫離困境的舉動,在聽說你同樣安然無恙之後我才放下心來,至少沒有因為我的緣故而使你受了傷。我很抱歉兄長對你的能力有所誤解,並將我的受傷怪罪於你而不允你來探望。而作為你的朋友,我最清楚你的才華與智慧,如果不是我當時突發的生病,你一定能圓滿地將我帶離囚.禁——我對此深信不疑,也希望你不要因為我兄長的詰難而自責。

  那枚子彈並沒有打中任何要害部位,對我並無影響,我昏睡的時日有些久,但不管是別的醫生還是我自己的判斷,我也只能說自己是太過困倦(你知道我是怎樣值夜班的),所以沒忍住多睡了一些日子。你不必擔心我的身體狀況,畢竟我自己就是一名醫生。

  其次,我將我在格林村的見聞以及查閱的資料等等結合,寫了一篇論文,論文的基礎就是我當日同你講的那些內容,在我昏睡的這段時間,我的導師將它發了出去,未曾想被認為影射了當今皇室的情況,我作為醫生的身份也不□□全,我的兄長決心對外宣稱希爾維斯特醫生的死亡,並叫我避過這段時間的風頭之後再繼續行醫。若在外面聽到什麼消息,請不要太過驚訝,也希望你能幫我隱瞞——若真的有人記起來我唯一交好的朋友是你而找到貝克街去問關於我的消息,我知道你能妥帖地應對。

  我寫信的時候被約書亞(她可能將成為我兄長的妻子)看到了,她說我寫信太過正經了,我想我確實有些窘迫,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口吻同你說話,希望你不要見怪。

  事實上我寫這封信,是想為我當初的無知魯莽道歉。這件事情在我們之間一直被避而不談,但每次想起我都忍不住感到羞窘。我在這次之後回想起了當初我曾被綁架的始末,也終於想起了我冒失求婚的原因。你是一位真正的君子,我在第一次見你我就知道,或許那是毫無根據的,可以被你形容為愚蠢的直覺,但是我就是知道。或許是因為對您隱約的好感以及傾慕,我才做出那樣不經過大腦的行為。如果我知道我最後真的有機會和您成為朋友,在最初我一定會考慮清楚不會那樣衝動。我強迫自己把這件事情忘記,然而事實令我更加沮喪,我覺得我像是一心求愛的女性(劃掉),我像是個為愛情不擇手段的女性(劃掉),儘管我是抱著和您成為朋友的心態和你來往,但是我最初不合乎禮節的舉動讓我的行為舉止通通變了味。我沒有想過我能瞞住你這麼久,我一直覺得你一定會發現並且遠離我,我慶倖沒有,但又更加覺得自己十分卑劣。我知道你看出我是西西莉,但我仍舊選擇自私地要求你假裝不知,以維持我僅剩的體面,至少在我的朋友面前,我不希望自己變得居心叵測。

  尤其是我後來竟然萌生了不合宜的感情(劃掉,修改為:我竟然產生了某些不自抑的情感),這讓我更加無法自處。我本想盡力忽視,幾乎成功說服了自己同你保持距離,以維繫你我之間真摯的友情。但是這次意外之後讓我沒辦法自欺欺人,我也無法心態平和地告訴自己我並未對你抱有不切實際的期待。

  我無法更加準確地剖白自己的心意了,福爾摩斯,在我意識到我所謂的友誼變了味之後,我沒辦法坦率地面對你。

  不管如何,我必須要感謝你曾給予我的真誠的友誼,讓我意識到自己始終不是孤身一人,我的行為有除了兄長之外的人理解,讓我在監獄裡也能相信會有朋友為我在外奔波。

  不日我將離開倫敦,或許以後難以再會,心裡有許多不舍,遺憾因為各種原因不能成為你接下來路途的夥伴,我會繼續關注報紙上你的故事,在我身邊的人有需要的情況下,我一定會驕傲地介紹我曾經的朋友在破解犯罪上的傑出才能。

  祝你一切順利。

  代我向華生醫生問好。

  你真誠的,

  希爾維斯特]

  信是匆匆寫就的,邊緣甚至有些沒有對齊,歇洛克毫不懷疑她是昨夜挑燈疾書,她從來沒有哪封信像這封一樣,想哪說哪,還劃去了不少不恰當的語句,她確實塗抹的挺死的,但是只要歇洛克翻過紙背,就能看見留下來的印記大概是什麼字。

  在看到她再三保證自己的求婚只是出於衝動,出於『投契』的時候,歇洛克無法否認自己的內心是失落的。如果他們仍是朋友,他會愉悅地接受這個解釋,可是現在他先越了軌,他對於她沒有產生感情的解釋自然就產生了不滿。

  可是她說她產生了不合宜的感情——就算是不那麼瞭解感情的福爾摩斯也能讀懂這句話的意思。

  他居然有些想笑。

  他就知道,他們會是一樣的。

  只是,她的意思也很明顯了,為了維持「純潔的友誼」,借著這次她要離開的機會,她決定徹底斷掉聯繫……他難以想像她會做出如此愚蠢的抉擇。

  忘記他們相處之間培養的默契和足以相伴一生的情感,然後再以「君子之交」的名義相處?

  她就那麼有自信他對她沒有感情,決定堂而皇之地逃開嗎?

  太過分了。

  西西。

  他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念她的名字,在這樣的時分有了一些奇怪的甜蜜。

  你太過分了。

  將信件折好,之後又沒忍住,小心地攤開又看了一遍,再次折好塞回信封裡,歇洛克拉開了房間的門,甩了甩掛在門後的大衣就披了上去。

  「要出門嗎福爾摩斯?」

  「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呢。」他說著的時候,語氣可不見半點困惑,而是十足的興致勃勃。

  是啊,還有一個問題沒解決呢。他得知道他的姑娘什麼時候離開倫敦,他必須攔住她,告訴她他所想的一切。

  哈德森太太端著茶上樓的時候差點被歇洛克的狀態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呢那位我行我素的大偵探就已經風一樣跑到樓下去了。

  「我的天哪,他是又有案子了嗎?」

  華生聳了聳肩:「誰知道呢,說不好是收著心儀姑娘的情書。」

  哈德森太太含著笑意地看了一眼這位偶爾孩子氣的軍醫,明擺著是不相信的模樣。

  「好吧,愛信不信,不過我確實看見了他為了一位迷人的女性失魂落魄。」他接過了茶,喝了一口。

  他又不是笨的,稍微聯繫一下就可以想到,當初在劇院那位帶著面紗的姑娘,還有那天晚上他不顧危險去救的姑娘,還有剛才在樓下徘徊的姑娘。

  好吧,華生作為醫生的直覺告訴他,一定是同一個人——他可不信福爾摩斯會為了三個姑娘神魂顛倒。

  三個姑娘?唔,如果真的這樣的話,華生覺得自己可以連載一下大偵探的感情故事,來填補一下沒有案件可以發表的時間了。

  他惡趣味地想:就算是吹噓理智至上的福爾摩斯,面對感情還不是一樣變成毛手毛腳的愣頭青?

  episode.74

  歇洛克當然不會是遇見感情就丟掉頭腦的毛頭小夥,他知道自己該去哪兒求助。

  第歐根尼俱樂部。

  「我以為你不喜歡這裡。」邁克羅夫特慢條斯理地端起手邊的杯子。

  「我確實不太喜歡這裡,」歇洛克肯定,「尤其是每次看見你毫無節制的飲食的時候,我都無比擔心你提早見上帝。」

  「我可不會那麼早地去見上帝,我還得為女王殿下服務,」說是這麼說,邁克羅夫特的表情沒見有多尊敬,「所以呢,你來這裡做什麼?」

  「你知道的。」

  歇洛克看見了邁克羅夫特桌上有一封信,那讓他感覺到焦躁,他一眼就認出那是他精心挑選的信封,裡頭裝著送給西西莉的信。

  「啊我不知道,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呢?」邁克羅夫特慣會裝傻,而事實上他在聽到自己弟弟終於來拜訪的時候,就故意把信放在了桌上。

  很有紀念意義,小福爾摩斯先生的第一封情書。他在心裡假惺惺地感慨,弟弟也長大了呢。

  歇洛克現在確實是有求於人,他也知道現在不是抹不開臉的好時機:「她什麼時候走。」

  「啊,萊斯利當然不會告訴我,」邁克羅夫特露出一個有些遺憾的表情,「他生怕你把他的妹妹搶走。」

  歇洛克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可是邁克羅夫特並沒有說完這一句就住嘴。

  「尤其在他看到了你給她的情書之後。」邁克羅夫特玩味道,他在說「情書」二字的時候刻意放慢了語氣,以觀察他不可愛的弟弟的表情。

  「我想想他是怎麼說來著……哦,歇洛克·福爾摩斯,沒有爵位沒有產業沒有地沒有名聲,連金錢都沒有……我絕不會把我的妹妹嫁給他。」

  邁克羅夫特的眼神沒有離開歇洛克的身上,果然發現自己每說一個詞,歇洛克的臉就黑了一層,他多久沒見過他弟弟這樣毫不避諱的喜怒形於色的表現了?這讓他十分得意。

  「名聲和金錢至少……」

  「停,你表錯情了歇洛克,你該跟萊斯利說,如果你能見到他的話。」邁克羅夫特的假笑總是讓人無力。

  好吧,歇洛克又在他那位老狐狸的哥哥面前吃了癟。

  歇洛克有些不甘,琢磨著怎麼找回場子。

  不過這次邁克羅夫特沒有逗的太狠,畢竟現在是一致對外的時間,並不適合繼續鬧內訌。

  「我想你以後會張大眼睛看清身邊的人了,歇洛克,」他不緊不慢地補充了一句,「我想你應該不會再幹同樣的事情了。」

  面對著近在咫尺的真相選擇視而不見。

  歇洛克很快明白了兄長的意思,十分謹慎地回答:「只有她一個。」

  也只有她了。

  邁克羅夫特輕輕地咳了咳:「最近西區有一些小雜碎——」

  「我會處理。」

  這下,這位懶散的政客滿意了,扣了扣桌子:「我想你可以讓你的合租者把這些故事寫出來,我便可以給你介紹某些貴族生意,讓你的求娶多一些籌碼。」

  「不過在此之前,你求婚了嗎?」

  看見自家弟弟再一次黑了的臉,邁克羅夫特從容不迫地拖著接近戲劇的腔調:「噢……我想是沒有,除了那封希爾維斯特小姐沒收到的信裡的暗示性求婚……好吧,看上去你勝算不高。看在你是我的弟弟的份上,在她離開之前,我想辦法會把她的消息告訴你。」

  「對了,求婚的話最好不要那麼含蓄,我覺得那種求婚只有萊斯利那個妹控可以看出來,並且生氣地交給了我讓我打退你的念頭——別那麼吃驚的看著我,你今天失態太多次了,」邁克羅夫特樂呵呵道。

  這種你做的一切我盡在掌握的語氣總能氣得歇洛克跳腳——不過不管怎麼說,得到滿意消息的歇洛克終於松了一口氣,勉為其難地陪哥哥度過了一個美好的下午茶。

  他離開之前,得到了他哥的衷心祝願。

  「祝你幸運,我親愛的弟弟,我還等著萊斯利答應我的地產呢。」

  如果萊斯利聽到,絕對會發飆——誰答應過要給他地了?!!!

  >>>>>>>>

  「你多吃一點兒吧。」萊斯利看著西西莉面前還剩一半的小蛋糕,皺著眉有些不悅。

  西西莉都想翻白眼了。

  「你從哪兒學的翻白眼!太不優雅了!」萊斯利在西西莉翻白眼之前制止了。

  實在是不想說是跟約書亞學的,西西莉歎了口氣:「哥哥,我都吃了兩塊蛋糕了,你不能逼著我把第三塊吃完,我會吐出來的。」

  約書亞在一邊噗噗地笑,顯然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萊斯利狠狠地瞪了約書亞一眼,有些不太滿意,但想了想差不多也就這樣了,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行吧,那我們現在出發。」

  管家早已幫西西莉準備好了行李,馬車夫也已經準備好。

  萊斯利正準備一起上馬車呢,卻看見一個人風風火火地沖了過來。

  「希爾維斯特先生!有您的信!」

  西西莉看著萊斯利似乎不想接,送信人十分為難的模樣,主動開口讓萊斯利接了信。

  突然的變故讓萊斯利心情十分不好,他不太耐心地拆開信封看完之後咕噥幾句,顯然是有些拿不准了。

  「沒關係的,哥哥,我身邊也有僕人照顧,」西西莉看出萊斯利的遲疑,讓他放寬心,「不是很遠,等我到那兒立刻就拍電報給你。」

  萊斯利到底還是不能放下信件裡說的內容,跳下了馬車,臉色不虞。

  「哥哥,」西西莉坐在馬車上,努力彎下身子和他行了一個貼面禮,「不要太擔心,我知道你會去看我的。」

  這勉強寬慰了萊斯利。

  「我可以我可以!」約書亞興奮地舉起了手,「我可以陪著西西一起,我送她去車站!」

  萊斯利又想瞪人,但是約書亞根本不管她,哧溜地竄上了馬車。

  「行吧,你們注意安全,」他拍了拍馬,跟馬車夫說了目的地之後,又不太放心地看向西西,「尤其是你,一切以自身安全為主,知道嗎?」

  「知道啦,哥哥。」西西莉有些無奈。

  「那麼,該走了,」萊斯利歎了口氣,「注意安全!」

  馬車漸漸消失在萊斯利的視野裡,萊斯利臭著臉看向那位送信人:「所以,那個死胖子又要我去哪兒?」

  此時,歇洛克剛和華生看完一場音樂會,回到貝克街坐下沒多久,他的小隊長哈金斯就松了信過來。

  「五點十五去約克郡的車?我的天邁克羅夫特的消息能不能快一點——」歇洛克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福爾摩斯!你不準備吃晚餐了嗎?」

  「不吃了!不用等我!」歇洛克抓起大衣就往外奔。

  華生有點不明所以,跳到窗戶邊上往下看,他的朋友已經成功插隊坐上了一輛馬車,往火車站的方向趕。

  回過頭看著那位小隊長還站在原地。

  「額,你不走嗎?」華生遲疑道。

  「福爾摩斯先生還沒給我小費?」哈金斯有點不確定道,「額事實上這很難得,我有點驚訝。」

  華生撇了撇嘴:「我想他每次的手忙腳亂都是因為同一個人,好吧好小夥,這裡有十個先令,夠了嗎?」

  哈金斯領了錢,響亮地道了謝,跑到樓下去了,伴隨著哈德森太太大聲的抱怨。

  從希爾維斯特莊園到火車站距離不算遠,但是接近火車站的地方的路不太好,本來就不適應馬車的西西莉臉都白了,連著肚子裡的蛋糕都快吐出來了。

  「到了,西西莉,」約書亞安撫著西西莉,「我們下去吧。」

  行李自然有僕人幫忙提著,西西莉不放心約書亞一個小姑娘在人群裡瞎跑:「你就直接回去吧,約書亞,我這兒有人看著。」

  「沒事兒的,西西莉,我送你到進站口。」約書亞堅持。

  西西莉也沒辦法,只能強打精神一邊和約書亞聊天一邊走,等走到了進站口,約書亞還呆著似乎不願意走的模樣。

  「嗯,你先回去吧,不然你一個人我不太放心。」

  僕人已經上去幫西西莉放好了行李。

  「哎呀我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可是你嫂子——」她有點得意。

  「事實上我比你要大一些,」西西莉軟下語氣,「待會兒我讓安格爾送你回去。」

  安格爾是應該是送西西莉到約克郡的僕人。

  「可別,賴爾知道我讓你一個人在火車上肯定會罵死我!」約書亞的嘴可以掛油瓶了,「我真吃醋。」

  西西莉有些好笑,想要上車,但是約書亞一直在找話題,說這說那的,西西莉歎了口氣:「你是不是在等人?」

  約書亞愣了愣,眼神有些遊移:「啊?沒有……」

  「等誰?」西西莉抿了抿嘴,沒有表現自己的情緒。

  約書亞有些忐忑了:「額……待會兒他來了你就知道了……」

  「他?」西西莉挑了挑眉,可是沒有想出約書亞所說的『他』能夠指代誰。

  都快要開車了,等的人還沒有來,約書亞咬了咬牙做了決定:「嗯這樣吧我讓安格爾送我回馬車那兒,然後安格爾再跑過來送你去約克郡好不好?」

  西西莉:早該這樣了不是嗎?

  約書亞目送著西西莉上了車之後就急匆匆地催著安格爾趕緊往外走,想在火車站門口等能不能看見福爾摩斯。

  還說福爾摩斯是大偵探呢他該不是找不到人吧?希爾維斯特家的馬車應該很明顯的,啊啊啊啊該不是收不到消息吧?

  有點兒慌,要是搞砸了那可就比較難辦了,到了約克郡之後連她都不是很清楚西西莉的消息了,萊斯利都沒告訴她打算怎麼辦呢。

  她拖著安格爾站在馬車邊上等,忠誠的男僕十分不安,想要回到小小姐身邊去,卻又被未來的女主人攔住。

  約書亞左顧右盼,終於等到了人。

  「福爾摩斯先生你終於來了!」約書亞趕緊攔住了人,「你快進去!」

  約書亞從小就是個猴精似的性格,穿著裙子也不妨礙她在人群裡穿梭。

  「我還沒買票——」福爾摩斯剛跳下馬車便被那位熱情的『偽護士』叫住,不得不緊緊地跟著她的腳步。

  「用安格爾的!」約書亞可沒忘記那位緊跟著她的男僕。

  火車開始鳴笛——

  「三號車廂!快上去!」

  歇洛克從沒想過自己會因為案件以外的事情而那麼瘋狂,至少他還沒有為了什麼追趕過火車。他急匆匆地把票交給檢票員擠進去就開始狂奔,不知道身後那位忠誠的男僕已經被約書亞拉住了。約書亞苦哈哈地看著大衣翻滾的背影希望萊斯利不要因為這個拒絕她的求婚一邊腦子裡充滿了浪漫的幻想。

  歇洛克在奔跑的時候腦子幾乎都是空白的,他甚至沒有心情想就算沒有追上實際上他也可以乘以後的火車去,反正他的小『眼線』知道在哪站下車,之後只要說是拜訪希爾維斯特莊園就是了,萊斯利不在,沒有人能阻攔他見到她。

  可是他已經有一個月沒有見過她了,那種急切的,未曾嘗過的類似戀愛的心情讓他再次失去了理智。

  他就是想現在見到她。

  好在火車的門還能拉開,歇洛克縱身一躍到底還是趕上了。

  火車轟鳴的聲音不比他喘氣的聲音大,歇洛克在此刻反而生出了一種膽怯的心理——天知道這樣的情緒對他來說有多難得,他努力地平復呼吸,但是心跳卻沒有辦法關注自己飆高的心跳,像小鹿的她在他胸腔裡胡亂衝撞。外面的夕陽是橘色的,很漂亮,照在人身上也暖暖的,他想起了當初在格林村湖畔,他們並肩站立的樣子。

  看了一眼手上的票,三號車廂,12b。男僕的位置應該會在西西莉附近。

  他想到這裡的時候,發現自己能夠脫口而出她的教名了……等會兒在她面前的時候,會不會唐突了她。

  希望自己剛才那樣跑過之後沒有顯得太狼狽,梳上去的頭髮也最好不要太亂,他可沒辦法整理,在心裡不斷審視自己,歇洛克終於還是邁出了腳步,去找她的位置。

  西西莉的座位靠窗,往外看,可以看見太陽已經接近地平線的景色,她喜歡夕陽,也喜歡日出,喜歡日光的顏色渲染青色的草地,讓眼前的一切都無比溫暖。

  她不由得想起了在格林村湖畔的日落,藍色的湖泊吞入日光,暈出穠麗的色彩。

  當歇洛克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還尚未覺察,只是側著臉看窗外。

  他看見陽光描摹她的輪廓,清亮的眼眸被陽光熏暖,看見她嘴角微微翹的笑。

  她察覺到有人的目光落在臉上,但她還沒來得及回頭,便聽見她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奏響,像是優雅的小提琴曲。

  「我頭一次慶倖科技的不發達以及火車站鬆散的管理制度,」他微笑著看著她,灰眸帶著不容忽視的愉悅,「給我追上了這趟火車的機會。」

  「你……」西西莉整個人都懵了,下意識站了起來愣愣地看著他,嘴唇翕動卻發不出聲音,「福爾摩斯!」

  他就那樣溫柔地注釋著她,灼熱的眼神燙得她冒熱氣。

  「太危險了,福……先生,這太危險了。」她的眼光落在他的肩頭。

  歇洛克看著她有些無措連目光都不知何處安放的模樣,輕輕笑出聲,坐到了她的身邊。天知道或許他比她還要緊張。

  「我知道如果我趕不上我會錯過什麼——所以值得。」

  歇洛克看著她呆呆的也坐下來的動作,他想起了他們第一次一同出去破案,他坐在她的身邊。那個時候她還穿著男裝,舉止大方,那個時候他們還以朋友互稱,他對她只是欣賞。

  現在她穿著裙子,恰好是溫婉的米色,和他的襯衫很相稱。他知道自己想像過她現在的樣子。

  他的目光更加溫柔:「我是說你值得。」

  他的視線越過她,透過車窗恰好看見外頭太陽快要落下。

  「我想,下次,我們可以一起看日出了吧?」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西西莉錯過了福爾摩斯先生的情書。

  所以福爾摩斯還是慫的沒有求婚。

  所以西西還是沒有住到貝克街。

  貝克街什麼的,只能番外住了/噗嗤

  昨天都沒有看評論,生怕一條長評都沒有顯得我很丟人(捂臉),下午天藍扣我給我看長評的時候我炒雞感動!後來又偷偷看了一眼評論區,發現還有一篇長評。還沒看是誰的呢再一刷新就不見了quq是晉江抽掉了還是小天使自己刪的哇(T_T)難過死了。

  明天最後一章番外就完結啦,真的沒什麼要說的了嗎!!雖然我知道你們已經陪我說了很多我已經很滿意啦(大笑)

  感謝本文所有讀者!不管有沒有看到最後!謝謝你們你們來了(或者來過就很感謝)!喜歡我的快點進作者專欄包養我呀/笑

  這篇文一直沒怎麼掛贊助商們(笑),攢在最後來了波大的,炒雞感謝!給你們比心心!麼麼噠-3-(手打的不知道會不會看漏或者別字,畢竟已經淩晨一點了……但我的心是真摯的!)真的太愛你們了!

  姑娘們我都記得,我當然也知道裡面混了我的基友,還有像小淨、黥焚、萌萌、iris、港灣等等老文跟過來的,感動不已!雖然有的姑娘到最後沒看見了,還是謝謝你們愛過!

  哇,現在真的困得有點頭昏眼花,在發佈之前最後修一遍完結章真的有點激動,走過了一段旅程,該告別了。就像西西莉告別福爾摩斯一樣的告別~

  今天這章下面隨機發紅包,以及長評的話一直到完結後(只要我回來看到)也會發紅包的,作為一些回饋,麼麼噠-3-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柴火夜宵

  anithin

  其實我叫趙萌萌

  寒號鳥

  叼著奶嘴上網的寶寶

  好孩子安靜

  j

  朝辭暮同歸

  (?;ω;`)

  腦洞辦主任其恕

  空sola

  水愚

  黥焚

  不凍港灣

  我鶴

  Iris

  鐘白

  lucky

  十五

  鹿良

  阿怡家的糖

  安安安安神腦補液

  KingRou

  小淨

  (?;ω;`)

  所思隔山海

  銀の天空

  AliceEris

  小瑜兒

  天生一隻廢鵝

  負能量小天使

  三花狸貓

  三柒

  三山杏

  豆豉

  摸摸毛

  芸熙

  貂蟬侢羙丶蔠究湜禍ぃ

  止

  AliceEris

  水鳶杏璃

  sweetybear

  喵小姐愛吃魚火鍋

  溫酒浮生

  窗下盆栽

  水愚

  節操君

  叫老子少女

  呆呆

  阿楚

  九弋

  嚶嚶嚶

  NN

  橡樹果子

  葵葵葵

  此山無木

  陳釀

  魚魚魚

  Lily

  藥罐

  長歌子夜


第七十四章 番外1今晚月色很美。

  歇洛克覺得自己娶了西西是他人生中最正確的選擇。

  如果沒有任何一個案子, 對他來說, 總會有第二個案件彌補, 他能一直孜孜不倦地奔波在一個又一個謎題中。但是西西只有一個——如果沒有西西, 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陪伴他,一起踏過人生的長河, 依偎在死亡的墓碑之下。

  事實上,最開始兩個人的感情並不十分順利, 在歇洛克追上火車兩人互相表白了心意之後, 西西莉拒絕了和他回到倫敦。歇洛克並不因此而太過失落,他完全理解這樣的選擇——如果西西真的為了他放棄了當醫生,他反而會覺得她有些不像她。

  他們為對方傾心,但都不是為感情不顧一切的人。

  歇洛克的工作在倫敦,而西西莉在約克郡, 兩個人的聯繫又成了信件往來。其實歇洛克並不討厭這樣, 只是她總是太害羞, 從來不直接地說些什麼,倒是偶爾玩一些文字遊戲, 把幾句可愛的心情藏在句子開頭的字母裡, 每次的小發現他都無比驚喜,並且能夠清晰地透過信紙看見她有些害羞的模樣。這讓他越加對她難以放手, 有了機會便坐火車到她所在的地方與她見上一面。

  在他第六次忍不住跑去約克郡的時候,他向她求了婚。

  好在,她並沒有在約克郡呆太久,歇洛克每次去約克郡就像是幽.會的日子一年就結束了, 萊斯利雖然不想把妹子放到歇洛克眼皮底下,但他到底還是心軟,讓她回了倫敦,重新弄了個身份繼續當醫生。

  當然了,萊斯利是很高興的,他要求歇洛克至少要有一萬英鎊的身價之後才能娶西西莉(甚至在他看來一萬英鎊還算少),不過那個時候歇洛克已經為貴族們解決了一些麻煩,倒也不缺錢,萊斯利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波西米亞醜聞案之後,歇洛克用了一枚鑲著俄國出產的翠榴石的戒指再一次地,征得了萊斯利允許的,向她求了婚。

  西西莉極愛這翠綠又閃亮的寶石——尤其是在歇洛克形容這和她的眼睛相似之後。

  「我在俄羅斯處理案子的時候弄到的一小塊,」他告訴她,「我覺得它的顏色很像你的眼睛,我就買了下來。」

  「不過這個太大了,感覺一點都不像是婚戒,」她明明興奮極了,卻又嘟囔著,「你不覺得這像是哥哥會戴在大拇指上的戒指嗎……?我覺得這塊寶石做成胸針好像會更好看。」

  「我親愛的西西莉,我以為連我這樣不瞭解情況的先生都知道求婚應該用戒指而非胸針,」他歎了口氣,凝視她亮亮的雙眼,「莫非你還記掛著當初丟掉的那枚蝴蝶胸針?」

  西西莉花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歇洛克說的是什麼。

  「等等,你不說我都忘記了,所以那枚蝴蝶胸針去哪了?」

  歇洛克先生的臉色一下子就不好了:「我覺得我應該提醒你,小布朗斯先生已經訂婚了,保留著他送給你的禮物不是什麼好的事情。」

  西西莉親吻他的唇角安撫:「我只是喜歡胸針,我又不喜歡他——不然他求婚的時候我早就答應了。」

  「……」

  「所以胸針呢?」她狡黠地笑著。

  「你別想留著。」

  他用他的方式堵住了他未婚妻還欲挑釁的唇瓣,在他發現這種讓她立刻閉嘴且變得無比害羞的活動之後,他甚至樂此不疲地逗著她去多挑撥自己,讓自己好找到理由實施一點小小的懲罰。

  他想她一定也樂在其中,不然為什麼每次他一撩撥她就上當呢?

  那個時候恰好華生醫生也遇見了瑪麗,娶了妻子,不常在貝克街住了,歇洛克便正式地邀請了他的姑娘與他同住。

  雖然求了婚,但是兩個人的關係也一直止步于未婚夫妻的階段,在約克郡的時候歇洛克偶爾會留宿,不過兩人都守住了最後的防線。西西莉倒是覺得兩個人在精神上的陪伴已經很令人滿足,她覺得歇洛克應該也沒那方面的念頭——而事實上,誰能在擁抱著自己喜歡的姑娘的時候,能完全克制自己佔有的念頭呢?

  歇洛克不得不承認,為了防止自己真正同西西莉結婚的日子遙遙無期,他用了一點點心機,在提出這個要求之前,刻意喂了一點兒酒給她,趁著她醉的迷迷糊糊的時候問她:

  「你是否願意搬到貝克街來?」

  他知道她無法拒絕他,總是。

  再之後,未婚夫妻到夫妻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歇洛克幾乎已經名滿歐洲了,連著西西莉都被帶著上了一波報紙,被稱作是「身嬌體弱但是征服了偵探」的女人。

  歇洛克覺得這天來的似乎有點遲,他們早就該在一起了。

  結婚之後兩個人的生活都沒有太多改變,他們在貝克街不遠的地方住著,離西西莉工作的醫院很近,西西莉上班的時間因為萊斯利的限制而變得寬鬆,他們晚上會在家裡住著,而白天若是要工作則各自去忙,若是西西莉沒有工作,她就會去貝克街找他,有時候會和華生醫生聊聊天,有時候則是陪著哈德森太太。當然了,若是華生和歇洛克都在221b,華生總是要吃一頓狗糧的。

  ——至於什麼收拾檔,整理委託信倒是小事,搶走煙斗就很可惡了。

  比如說那天西西莉跑來看歇洛克,正好歇洛克點燃了煙斗還沒開始抽。

  「今天抽了幾管了?」西西莉坐到他的身邊。

  「還沒開始,」他把煙斗拿的離她遠了點,「你真該看看我的委託信——我想你一定能理解我不得不抽一管煙的。」

  西西莉看向華生,尋求確證。

  華生醫生點了點頭,表示他的合租室友並沒有說謊。

  西西莉乾脆地站了起來,華生以為就像是往常一樣,她會去歇洛克臥室坐一會兒看看書什麼的,等煙味散盡再過來。

  但實際上沒有。

  「華生,能勞煩您轉一下身嗎?」她帶著笑說。

  歇洛克還沒反應過來,他手上的煙斗就被他的夫人抽走,並且被吸了一口。

  「西西!」他不贊同地喊她,並且把煙斗奪了回來,反手扣掉。

  他自己抽煙,但他從來不讓她碰,哪怕是他的二手煙。

  「我還以為你忘了這個煙斗是我送給你的。」她被嗆到的有點難受,說話有些乾澀。

  「我以為送給我的就是我的了。」

  「你的不就是我的。」她這次說順了一點。

  華生已經轉過了身,像是聽廣播講故事似的,其實他一點都不窘迫,甚至有點小八卦。

  「好了,先生,」她親昵地湊在他的耳邊,「據說第一口煙尼古丁比較多,我得和你同步夭壽才能讓你活的比我久一點……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歡孤零零一個人的。」

  為什麼她總能輕易說出那樣打動他的情話,讓他無比想親吻她。

  看在華生轉身了的份上,他確實這麼做了。

  「好吧,今天可以不抽,」許久之後,他啞著嗓音說,吻在她露出得逞笑意的眼睛邊上,「女士,你成功了。」

  這一天華生醫生不在,歇洛克獨自一人辦案,深夜回到家裡怕驚醒西西莉,索性回到了貝克街住一晚。

  沒想到在他的椅子上,捕捉了一隻喝醉酒的妻子。

  歇洛克很容易就想起西西第一次酒醉之後的樣子。

  那個時候他還是希爾維斯特醫生,和他一起在村子的小酒吧,大家都向她敬酒,她酒量不好,卻也都喝掉了。

  一開始他有點不高興——明知自己男扮女裝,喝醉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卻又放任自己喝醉。

  可是他也微妙地被取悅了,因為她喝之前,總要故作不經意地看他一眼,就像是徵求他的同意一樣。

  好吧,只要不喝的太醉就沒關係。

  在酒吧裡,她的臉早就染紅,碧綠的眼睛水潤得不行,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心小小地被勾了一下,有點癢,有點熱。

  她喝醉之後很乖,別人再敬酒只說謝謝,他說不讓喝了她就很聽話,有點呆呆地睜著眼睛看他。

  有點傻,但是他居然還挺……喜歡。

  最後她是他牽著回去的。

  也覺得很好笑,他叫她離開的時候,還在擔心她走不動路,他轉身走幾步,她就乖乖地跟在他後面,他聽得出她的腳步一深一淺的,很不穩的樣子。可他一轉身,她就動作緩慢地站好,乖巧看他,還會歪歪頭,就像是覺得他會回頭很奇怪一樣。

  「要不要扶著你?」他出乎意料地耐心。

  實際上他極為討厭酒鬼,除了破案需要全不喜歡和他們交流,可是眼前的這只小醉鬼,卻又是不一樣的。

  她動作遲緩地眨了眨眼睛,像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要不要扶著你?」他又一次確認,而他心裡打算著她再不說話就把她拖回去,他們在路上耽誤太久了。

  「為什麼要扶著我。」她好像才明白他在和自己說話,女孩子的聲音就冒了出來。

  歇洛克下意識看了看周邊沒有別的人,稍稍松了口氣。

  「為了早點回去,」他好笑道,「今天晚上有些冷,你會感冒。」

  「可是我不想回去,」她的眉毛皺了起來,抬頭看了看天,「今天的月亮特別好看。」

  她在撒嬌。

  歇洛克從來沒見過她這副模樣。

  他花了一些力氣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抬頭看天,月亮藏在雲中只隱隱透露出一些光芒,像是風吹過的輕紗,再然後她就靠到了他的身上——或者說是,倒在了他的身上。

  「你看得見嗎?」她說道。

  他全身僵硬,不知道該怎麼動作,只是克制地,用手扶住了她的手臂——她的手臂很細,如同他所想。

  靠的太近了,她的身上有一股酒氣,他不喜歡,可是他見鬼地從酒味中分辨出了一些她的味道,很淡很淡的,他不知道是不是香水,可如果是香水的話就太不適合男人使用了,她至少應該知道如何偽裝自己。

  又或許是他想得太多了,可他就是覺得她像是春風裡的小蒼蘭,甜蜜又怡人。

  這樣的想法讓他覺得很不自在,他幾乎要伸手將她推開。

  「不是要回去嗎,你為什麼不走呀?」這下她終於有了醉鬼的絮叨了,咕咕噥噥的,「是不是月亮真的很好看?」

  並沒有。

  他在心裡否定。

  可是他確實又動搖。

  「是該回去了,只是你拉著我我走不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想讓自己冷靜一下,但是越發心亂如麻,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有多低沉。

  她若有所思地,在他肩頭蹭了蹭,直起了身,終於不再軟趴趴地靠著他,歇洛克小小地松了一口氣,他也不提什麼扶著不扶著了,她自己走回去也成,慢點就慢點吧。

  他現在都覺得他的左肩有些麻,還帶著她的味道和溫度。

  他走了幾步之後發現後面的人沒跟上來,再一轉身,發現那個姑娘站在原地,表情有些委屈。

  「你還沒告訴我今天的月亮好不好看。」

  她有些固執,乾脆地坐到了地上。

  「算了我不管你,你回去吧。」

  「你不懂月亮,你也不懂我。」

  歇洛克:???

  他是真的要笑出聲了。

  「今天的月亮很美。」他蹲下去看他的姑娘。

  地上的姑娘執著地盯著他,盈潤的眼睛讓人有些醉意,歇洛克覺得或許是今天晚上他喝的也不少,不然他為什麼那麼執著於在她的眼睛裡尋找自己的身影。

  「真的?」她鼓了鼓臉頰,就像是小朋友一樣。

  「真的,」他有些無奈,伸出了手要拉她起來,「起來吧,地上涼。」

  「不行,你得再說一遍,」她瞪著他,又看了看他的手,伸了出去之後突然拍了一下又收回來,「不對,要說兩遍。」

  「為什麼?」他覺得自己真的是醉了不然他幹嘛要問一個喝醉的人的邏輯。

  「因為重要的話要說三遍的。」她說。

  「今天的月亮很美。」他重複。

  說著說著,他的眼神不自覺地就溫柔了下來。

  「今天的月色很美。」

  她忽然笑了出來,眼睛彎彎的,有細碎的光亮,裡面裝的都是他。

  這次他伸手,她沒有拒絕。

  ——她的手真小。

  他想。

  小小的,軟軟的,熱乎乎的。

  明明是一雙拿手術刀的手,為什麼會那樣柔軟地嵌在他的掌心裡,就像它一開始就該待在他的掌心裡呢。

  西西莉站起來之後,高高興興地就蹦躂著走路了,他走在她身邊,看著她歪歪扭扭地還走的很開心,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種被填滿的感覺。

  今晚月色很美,尤其在你眼裡。

  現在,她又一次喝醉了。

  他不准她喝酒的,但是她自己總喜歡喝一些酸酸甜甜的果酒——歇洛克本來覺得度數低也就沒有特別限制,這次一個沒注意,她當竟然把果酒當飲料喝,生生把自己灌醉。

  她就坐在221b他的位置上,抱著膝蓋臉蛋通紅地看著他笑。

  「喝了多少?」他湊過去親吻她的唇角,「我聞到了一整瓶果子酒的味道。」

  她乖巧地摟著他的脖子,主動用唇瓣找到他的嘴唇,貼了一下就樂不可支地鬆開。

  他突然就想起那天她在221b等他攤牌,結果自己不小心喝醉,窩在椅子裡的樣子,她的腳差點都沒踩住,要掉下來,現在想想只覺得十分可愛,他想親吻她。

  他差點就這麼幹了。

  「我想看情書。」她樂嘻嘻地說。

  歇洛克臉色一僵。

  「我不管,我要看,」她嘿嘿嘿地笑了起來,「你都不告訴我你給我寫了情書,要不是萊斯利告訴我我就錯過你的情書了。」

  歇洛克歎了口氣。

  「我以為那些情話在我求婚的時候已經說了夠多了。」

  這個姿勢坐太久容易腿麻,現在的他不再像原來一樣需要克制,而是親昵地將他的姑娘掛在自己身上,她就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裡,笑聲帶出來的呼吸弄得他有些癢。

  「西西。」他叫她的名字。

  於是她會在他的懷裡點頭。

  想把姑娘抱到床上去,可到了臥室,她就不鬆手了。

  「情書!我要看情書!」她胡鬧著,摟著他的脖子,非要帶著他坐在床上。

  「明天華生回來,你確定還要鬧?」

  他的眼神變得十足深沉。

  可她不聽,只在他的頸動脈邊上磨牙。

  她還真想咬死他啊。

  這樣濡濕、柔軟又有些刺激的感覺讓歇洛克有些緊繃,但他知道今天晚上並不是合適的時間,儘管她現在是在太過誘.惑。

  歇洛克撓了撓西西莉的脖子,她立刻就笑出聲縮著脖子躲他,可是她沒有躲過他的親吻——這次他吻得很重,像是發洩今天暫時什麼都做不了的情緒。

  直到她鬧得有些沒有力氣,氣喘吁吁地躺在他的床上之後,歇洛克突然想起了他以前疑惑了很久的問題。

  「今晚月色很美是什麼意思?」他問她。

  「我愛你。」她的聲音很軟,帶著不穩的氣音,像是要把他的心泡在蜜糖裡。

  「嗯?」歇洛克凝視著她,發出了一個無意義的音節之後,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也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幸福。寫的我好幸福嘿嘿嘿。

  其實這兩人都是含蓄黨

  西西莉:今晚月色很美。

  歇洛克:一起去看日出。

  好啦這次真的完結了!喜歡我的快去我的作者專欄收藏啦/大笑

  順便開了個微博:懵懵6253918378

  emmmm其實吧就是,嗯,微博不給我改名,你們要是想找我玩,可以找到這個疑似僵屍號的我,愛你們/心

  我算了一下,去年8.15開始的神出鬼沒,到今年10.31結束的貝克街,我一共寫了94w字,可以說是非常高產了,接下來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大家下一本見~mua-3-

  Q&A:

  1.莫里亞蒂呢?

  教授是老福中年時期的故事啦,整篇文一直都有莫里亞蒂的影子,但實際上這只是個引子,可以理解為和原著的一個呼應,原著並沒有很提老莫以前做了啥引起了福的注意。

  2.他們最後會有孩子嗎?

  會呀會呀,但是這就是故事很後面的事情啦,大家留一點想像空間吧23333

  3.開車!車呢?

  不開……

  4.新文啥時候開?

  目前還沒有計劃,這一本爆肝次數太多了,我得休息一段時間緩一緩23333

  5.……好了我也不知道你們要問啥了…真的完結啦,朋友們再見!謝謝大家聽我講完了一個辣麼溫吞的故事~

  ——The End——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陳小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