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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頓莊園)唐頓四小姐的日常 By 魚小咩

陳小小の小註記:辛西婭‧克勞利×夏洛克‧福爾摩斯;電視劇Downton Abbey(唐頓莊園)

作品簡介(文案):

文案一:

辛西婭意外穿越到了二十世紀初的英國,作為一個貴族之後,她的日常被約束的很厲害!每天都是換衣服,社交,換衣服,吃飯,換衣服,騎馬。摔,這一天到底要換多少套衣服啊!

大姐和二姐身陷三角戀,三姐喜歡上家裡的司機,伯爵夫人表示這都是什麼事啊。再看自己的四女兒辛西婭,怎麼她好像不喜歡男人!這可如何是好?

文案二:

這是個交替的時代,貴族衰落,新階級崛起。社會在變革,工人運動,女權運動頻發,還有戰爭爆發,在這個時代辛西婭作為一個現代人該如何選擇?安靜嫁人可不是她的作風。

她可以大聲地說:那些男人就和那些可怕的食物一樣她一個都看不上!

後來辛西婭吃著腐國的黑暗料理,默默地說了一句:真香~別誤會,她可不是在說吃的。

某偵探:聽說你不喜歡男人?

辛西婭:……不,我不是,我沒有。我不喜歡女人!

某偵探:哦,那我知道了,你是無性戀。

辛西婭:抱歉,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我喜歡的人怕不是個傻子!

001 四小姐辛西婭

  這只是唐頓莊園一個普通的早晨,但又不普通,因為今天是唐頓的主人——格蘭瑟姆伯爵的生日。

  樓下的僕人早早地起床開始準備這一天要用的東西,打掃莊園、生起壁爐裡的火。

  今天最先按鈴的依然是四小姐辛西婭,格溫跟安娜說了一聲就快步走向辛西婭的房間。

  當格溫走進房間的時候,窗簾已經被拉起來了。細碎的陽光灑在了地毯上,辛西婭正坐在梳妝台上給一封信封口。

  聽到推門聲,辛西婭回頭給了格溫一個微笑,“早上好,格溫。”

  儘管格溫已經當了四年的女僕,她幾乎是看著辛西婭從孩子長成了少女模樣,卻依然會因為她的笑容晃神。

  陽光灑在辛西婭的金髮上,像是給她渡了一層柔光。才剛初顯出精緻五官的辛西婭就像個神話中的女神,她只是坐在那裡朝你微笑,你彷彿就能被她的笑容感染變得快樂起來。

  “早上好,辛西婭小姐。”

  辛西婭把信遞給格溫,囑咐她像往常一樣寄出去。格溫把信收了起來,然後從衣櫃裡拿出已經準備好的裙子幫辛西婭換上。在格溫幫辛西婭打理她的頭髮時,辛西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突然笑了起來。

  真不敢相信她已經在這裡呆了十幾年了。

  辛西婭從出生就帶著記憶,前一刻她是二十一世紀的普通少女,即將去讀大學。下一刻她在十九世紀末的英國出生,甚至還降生在貴族之家。兩份記憶讓她在幼年時期迷茫了很久,最終接受兩個都是自己的事實。

  “好了,小姐。”

  格溫動作熟練,也有早餐並不是很正式的原因,所以辛西婭的髮型只要不鬆散就行了。如果是晚宴,那麼花在髮型的時間就更長了,畢竟她還要佩戴各種首飾。

  “謝謝,哦,對了。你能幫我問一下帕特莫太太午餐之前她有時間嗎?我想去一趟廚房,不會給你們添太多麻煩的。我想給爸爸一個驚喜,今天是他的生日。”

  格溫表情糾結,一個有教養的小姐是不應該待在廚房那樣的地方的。更何況看辛西婭小姐說的,她似乎要親手做食物,這就更不能接受了。

  “拜託,格溫。去年爸爸的生日我在美國,今年我特別想給他一個驚喜。我保證我不會添任何麻煩的。我學的很快,就一會時間。”

  辛西婭拉住格溫的手撒嬌道,她的樣子已經有了少女的雛形,但是撒起嬌來就像個孩子想要得到某個玩具,就這樣可憐巴巴地看著你。

  格溫沒能拒絕,答應幫她跟帕特莫太太說一聲。等她出了門就懊悔了,懊悔她這次又沒有堅持住。

  路過格溫的安娜拽了她一下,“瑪麗小姐也起床了,忙碌的一天。看你這樣子,你又沒能抵擋住辛西婭小姐。”

  還沒等格溫說兩句就到了瑪麗小姐的房間,安娜用眼神示意她等會再說,格溫立刻收斂了聲音。

  等辛西婭的三個姐姐和父親出現在餐桌上時,辛西婭已經坐在那裡讀完了斯特蘭德月刊上的最新一篇報導。

  剛落座的瑪麗看著那份報紙皺了皺眉,“辛西婭,早餐時間讀那些聳人聽聞的故事你覺得合適嗎?”

  作為這個家族的長女,瑪麗被家族給予厚望,當然她自身也是格外優秀。所以這造成了瑪麗對著幾個妹妹總是一副我是長姐,在你們做的不好的方面我有義務去提醒你們的想法。

  羅伯特看了看自己最小的女兒還有自己最出色的女兒,最終選擇安靜地吃他的早餐、看他的報紙。

  辛西婭顯然已經習慣姐姐的性格了,她順勢放下了月刊。反正她也看的差不多了,不差這一會。

  這時候管家卡森送上來一封電報,羅伯特放下手裡餐具接了過來,當他看完上面的內容後。

  他先是看了一眼辛西婭,然後轉過身對卡森說道:“請幫我回一封我們十分樂意接待他們的電報,謝謝,卡森。”

  二小姐伊迪絲聽到後問了一句:“是誰臨時要來參加今天的晚宴嗎?”

  羅伯特點了點頭,“哈里克說他要帶兩個朋友過來,倒是沒提他們的名字。”

  伊迪絲又低下頭,今晚來參加的人幾本都是他們所熟識的人家。臨時帶朋友來的例子本來就少,她也就是好奇地問一句。

  辛西婭不是很在意有多少人來參加晚宴,她滿心都是剛剛報紙上描述的案子。想通了其中一個關節後她才發現伊迪絲的臉色似乎不是很好。

  “伊迪絲,你不舒服嗎?你看上去有點沒精打采。”

  吃著東西的瑪麗掃了一眼明顯強顏歡笑的伊迪絲,冷淡地說了一句:“恐怕是心裡不舒服吧,畢竟今天也算是個大日子。”

  大日子?今天是爸爸的生日沒錯,但是伊迪絲怎麼會因為這個而心裡不舒服?辛西婭覺得自己去了美國幾個月,回來就越來越搞不懂幾個姐妹之間到底在打什麼啞謎了。

  “瑪麗,不要這麼說,今天是爸爸生日伊迪絲高興還來不及呢。她也許就是昨天沒有休息好。”

  三小姐西珀爾明顯也知道什麼,她瞄了一眼羅伯特看他沒發現什麼才放心,看上去她像是在幫伊迪絲掩蓋一二。

  辛西婭這下確定一定有什麼事在她缺席的時候發生了,也許等她做好蛋糕可以問一下。

  現在還是像幫她們掩飾過去吧。她立馬出聲吸引了羅伯特的注意力。

  “實際上,爸爸我為你準備了生日驚喜。”

  羅伯特挑了挑眉,神情中流露出了他是感興趣的,他慈愛地看著辛西婭。

  “你這麼說我可要期待一下了。”

  倒是瑪麗不太滿意自己的小妹妹搞什麼驚喜那一套。

  “既然你已經回了英國就要習慣英國人的做派,辛西婭。英國人不喜歡出格和驚喜,當初我就反對你和外婆去美國。去之前家庭教師就說你是最歡脫的,回來你果然沒有絲毫改變。”

  事實上說歡脫簡直是瑪麗能想到最好聽的詞了,辛西婭對家庭教師來說簡直是噩夢,她根本不服從管教。

  這是自己今天第二次被瑪麗教訓了,辛西婭終於選擇不忍了,她放下了手中的餐具,雙手交疊放回了腿上。

  “法語和音樂課我明明學的就很好,至於如何社交。我不認為一個需要我一直找話題聊的男人值得我浪費時間去相處,我對這門課沒有任何興趣。有這個時間我不如多學一點社會科學,哦,你是不是又要說一個淑女不需要知道化學和數學,但是我認為那些很重要!”

  這一大通的反駁讓瑪麗氣紅了臉,她還從來沒有被人這麼搶白過。自從瑪麗參加社交開始,她一直被人們目光追逐著。伯爵的女兒加上自身的優秀,瑪麗完全可以說現在倫敦找不到幾個比她更優秀的人。

  “爸爸,你看看她的禮儀。美國就是這麼教她跟姐姐說話的,外婆他們根本沒有教好她。”

  羅伯特輕咳了一聲,夫人不在,他來處理孩子們爭吵的問題還是有些尷尬的。他只能選擇避開談自己岳母和美國的教育問題。

  “辛西婭,你不應該不尊重家庭教師和你的姐姐。我們為你們請的家庭教師他們的學識都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你姐姐這麼說也是為了你考慮,你不能完全避免社交。”

  當然不能,這個年代的女孩最終目標就是通過社交把自己嫁出去,嫁給一個有頭銜、有家產的貴族。

  但是現在的英國還有幾個真正的貴族?有頭銜的但是負債纍纍的男人希望找個有錢的女繼承人,富有的那些又有幾個能說自己是個真正的紳士?家裡有著妻子孩子,外面還養著情人、歌姬的貴族比比皆是。

  辛西婭也知道剛剛衝動地把自己心聲都說了出來,社會狀況那樣並不是瑪麗的錯。說到底她沒有任何錯,她只是一個被普遍認識教導長大的女孩子,自己不應該對她發火。

  她真誠地跟瑪麗道歉:“對不起,瑪麗。我不該那麼跟你說話,那太不禮貌了。”

  “我只是提醒你而已,希望你不要忘記你姓克勞利。”

  瑪麗的話略顯僵硬,想想她也不會輕易地原諒辛西婭。她的驕傲剛剛被小妹妹在這麼多人面前踩了一下,這對瑪麗來說需要很久才能蓋過這件事。

  顯然大家長羅伯特對現在的結果比較滿意,他點點頭表示這樣才好。之後拿起了手邊的餐巾擦拭了根本沒沾上任何東西的嘴角,就這樣起身離開了。

  剩下的四位小姐在安靜的氛圍中結束了她們的早餐,西珀爾有心緩和氛圍但是沒有成功。

  經過餐廳這一出,辛西婭的心情有些沮喪。她回到自己的房間繼續翻看著手中的報紙。一直等到格溫進來問起她什麼時候要用廚房,帕特莫太太已經準備好了的時候,辛西婭才稍微打起了些精神。

  她直接跟著格溫去了廚房,主人們剛剛用完早餐,才鬆了口氣的僕人們大都坐在樓下休息一會再繼續工作。看辛西婭走下來,他們立馬放下手中的東西站了起來。

  “我打擾到你們休息了嗎?請一定不要在意我,我只用一小會廚房,很快就離開。”

  他們這才坐了下來,等到辛西婭跟著帕特莫太太走進廚房。

  莊園夫人的貼身女僕奧布萊恩端起杯子掩飾著說:“如果真的覺得麻煩,她就不會下來了。哪位尊貴的小姐會用廚房?辛西婭小姐不會在美國學的這些吧?”

  托馬斯笑著回了一句:“不是這麼說的,夫人完全就是在美國長大的,你看過她在廚房逗留了?”

  奧布萊恩想都不想就回道:“當然不會,夫人除了討論晚宴菜單不會進廚房一步。”

  所以結論就是只有辛西婭會這麼幹,僕人們都知道唐頓莊園四小姐是主人們中的特例。你看她居然在和一個廚房幫廚聊天,一個都不被允許留在上樓的幫廚。

002 四小姐辛西婭

  作為已婚夫人的柯拉,早餐是不用出現在餐桌上的。她可以在自己的臥室裡悠閒地享用自己的早餐。但是對於早上女兒們發生的爭執,她也不是一無所知。

  所以她裝扮好之後準備先找辛西婭聊一聊,正準備去她房間的時候,奧布萊恩突然說四小姐正在廚房。

  聽到這話柯拉調整耳環的手慢慢放了下來,對於小女兒時不時鬧出點出格的事他們都快習以為常了。

  “夫人,恕我直言,有些時候辛西婭小姐的行為並不是一個淑女。她還小,如果現在糾正的話還可能改變,如果繼續放任的話會發生什麼就不知道了。”

  奧布萊恩筆直地站在柯拉身後提醒著她的女主人。如果主人在外面丟人,作為貼身女僕的她在其他人面前也抬不起頭。

  其實柯拉早就考慮過這件事了,無可奈何辛西婭不配合啊,去年乾脆去美國躲了八個月。自己母親還不知道是怎麼寵著她的呢,畢竟辛西婭是幾個外孫女中最親近美國外祖母的。

  等柯拉下樓來到廚房的時候,辛西婭的生日蛋糕已經差不多完成了。

  蛋糕上鋪滿了淡藍色的奶油,上面還點綴著幾顆藍莓,側面的花紋也像個專業廚師完成的。

  柯拉原本以為辛西婭是胡鬧呢,她一個從沒接觸過廚房的人能做出什麼來。沒想到現在一看蛋糕做的還不錯,如果不說的話,羅伯特一定以為是帕特莫太太做的。

  柯拉原本到嘴邊的誇獎因為奧布萊恩的話又嚥下去了,她不能讓辛西婭覺得自己是支持她的。

  她站在台階上微垂著頭,“辛西婭,你打擾到他們工作了。”

  還沒等辛西婭說話,旁邊站著的矮小婦人就否認了,“完全沒有,夫人。辛西婭小姐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了,她一遍就學會了,還做的這麼漂亮。”

  對比一直端著貼身女僕款的奧布萊恩,這位帕特莫太太絕對是再可親不過的人。

  僕人都這麼說了,柯拉只能笑著點頭。

  她囑咐好他們千萬別忘了端上去,“托馬斯,等會午餐的時候就要麻煩你把蛋糕端給爸爸了。”

  辛西婭接過黛西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後給了她一個感激的笑容。

  柯拉這樣子明顯想找她談話,正好辛西婭也想問問她離開的這段時間唐頓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回房間換件衣服,我們出去走走。”

  又來了,就算是在自家莊園走走都要換套衣服。辛西婭覺得她衣服沒弄髒,並不是很失禮。

  在二十一世紀的人眼中一天一套衣服是正常的,如果遇上下雨或者弄髒了才會特意換一套。

  對二十世紀初的貴族可不是,就說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吧。

  早餐穿舒適的,不必太正式;出門哪怕是在院子逛一逛要換套稍微正式的,要戴上手套;用完午餐下午休息的時間要換一套衣服;騎馬有特定的騎馬服;晚宴要穿正式的晚禮服,手套和首飾也是必不可少的。

  這一天下來光是換衣服都把辛西婭累的夠嗆,這就是為什麼要有女僕幫忙的原因了。一位女士根本完不成這項工作,恐怕連衣服都找不到。

  格溫幫辛西婭選了一件淺綠色的紗裙,腰線上被鑲嵌了一圈小珍珠。辛西婭並不需要衣服襯托什麼,所以替她挑衣服怎麼都不會出錯。

  辛西婭和柯拉在綠地上散了一會步,這是唐頓最好的時節。

  莊園風光再美麗不過,綠草如茵的地面,不遠處的森林,時不時跑過的小動物,幾個人都抱不過來的參天大樹。

  唐頓莊園的占地非常廣,貴族佔有大片土地和城堡在愛德華時代是非常普遍的。當然要維持一個城堡的開銷是非常困難的,所以才有那麼多城堡繼承人希望娶一個有錢的夫人,用她們的嫁妝來維持自己體面的生活。

  柯拉和辛西婭在綠地上散了會步,辛西婭遙望這片綠地,感覺心情也跟著開闊了起來。

  “媽媽,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特殊的事嗎?”

  說起特殊的還真有一件,柯拉想到他們商量好的那件事,畢竟瑪麗的年紀也到了。

  “我們覺得帕特里克是時候和瑪麗訂婚了。”

  辛西婭的腳步停在了原地,沒有再往前走。她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這件事,那瑪麗和伊迪絲的行為都有瞭解釋。

  她的父親羅伯特作為克勞利家族上一任繼承人,從父親那裡得到了伯爵的稱號和唐頓莊園。不出意外這些財產都應該傳給他的兒子,可是問題來了,他只有四個女兒沒有兒子。所以法律規定他的繼承人是他堂兄兒子帕特里克。

  如果羅伯特不想這份家產給一個“外人”,最理想的情況就是把女兒嫁給他,這樣最起碼將來繼承這些的還是自己的外孫。

  驕傲的瑪麗覺得自己能找到更合適的丈夫,但是唐頓莊園又是她不能割捨的家。最後的結果一定是她妥協了,為了家族,為了唐頓。

  而伊迪絲就更簡單了,她從小就喜歡著帕特里克,每次帕特里克來唐頓她都會湊上去。可惜帕特里克只能看見優秀的瑪麗,她大姐二姐這是三角戀啊。

  對這些辛西婭不想說什麼了,這是二十世紀的狗血劇啊。

  “這是再好不過的姻緣,帕特里克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他也很喜歡瑪麗。”

  辛西婭很想直接問柯拉,如果帕特里克只是他們的侄子而不是唐頓的繼承人,他們還會覺得這是再好不過的婚姻嗎?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為什麼瑪麗不能繼承這一切,不是沒有長女繼承爵位啊。”

  柯拉溫柔地注視著自己的小女兒,她總是一眼就能看到其中的關鍵。辛西婭從小就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這也是她和羅伯特一再縱容她的原因之一。

  但是柯拉不希望這份聰明會妨礙她幸福,畢竟有些時候上天會偏愛笨一點的人。

  “不行,協議裡寫的很清楚,法律上不能做到。”

  協議是上一任伯爵和柯拉簽訂的,她嫁過來的條件是自己的財產一併歸於唐頓莊園。協議各種條款齊全,沒有反悔的餘地。這是為了保護唐頓不會被分割,但是上一任伯爵恐怕沒想到柯拉並沒有產下繼承人。

  看起來事情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辛西婭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她心頭感覺到悲傷,不知道是為了委曲求全的瑪麗還是為了求而不得的伊迪絲。

  “好了,現在讓我們聊聊你在美國學了些什麼吧。”

  柯拉把話題扯回辛西婭身上,這才是她今天談話的目的。

  “音樂,繪畫,科學。就跟你學習的一樣,還能是什麼?難道我還能去學醫和法律?如果我能留在美國就好了。”

  這種任性的話只換來柯拉平靜的一眼,她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一個伯爵是養不起女兒了嗎,要把女兒送到岳母家去接受教育。

  “外祖母沒有限制我要學什麼,只要我感興趣,我甚至可以去大學聽課。我真的聽得懂,我喜歡他們的學習方式。”

  二十一世紀的辛西婭差點就成為大學生了,可以想像她對大學的嚮往。可現在的她是不可能上大學的,所以在美國的幾個月真的是她最自由的時光了。

  聽到這些,柯拉也沒表現出驚奇的樣子,只是囑咐她:“你可千萬別在你祖母面前說起這些。”

  “媽媽,嫁到英國來你後悔過嗎?”

  辛西婭突然感慨了一句,她的母親是美國富有商人的繼承人。她肯定接受過最好的教育,有著最無憂無慮的生活。卻為了家族遠渡重洋,來到對她種種限制的英國。

  想到丈夫,柯拉的心不免柔軟了下來。事實證明她選的不錯,雖然經歷過一些不順利的事,但是她如今過得很幸福。

  柯拉又就瑪麗和辛西婭的爭吵說了幾句,其中沒有一句責備教訓辛西婭的話。卻讓辛西婭更覺得自己的行為確實很傷姐姐的心,她應該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的。

  在辛西婭保證她會再次跟瑪麗道歉後,兩人才從外面回到莊園。正好午餐的時間也差不多到了,午餐之前辛西婭單獨找瑪麗說著什麼,瑪麗的表情慢慢從冷淡變成了有點笑容。

  目睹全程的羅伯特和柯拉相視一笑,羅伯特牽起自己夫人的手,誇獎道:“果然還是你有辦法,你不知道我早上處理的時候多緊張。好像又回到了她們才幾歲的時候,因為爭搶某個東西而吵架。”

  午餐結束後,托馬斯果然捧上來一個蛋糕。上面寫著祝親愛的爸爸生日快樂,這回就算是瑪麗也沒有責備辛西婭居然去了廚房。她選擇無視這件事,就當做是廚娘做的蛋糕吧。

  辛西婭特地準備了幾支蠟燭,點燃後催促著爸爸許願。羅伯特好久沒做過這些了,但是他最終沒拒絕她的要求,像模像樣的完成了整個過程。

  “生日快樂,爸爸。”

  幾個女兒都送上了自己的祝福,這是只屬於親密家人的慶祝時刻。也許沒有晚上的宴會那麼華麗盛大,卻顯得格外溫馨。

  可惜的是這份溫馨很快就會被破滅了,唐頓將迎來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003 第一個案件1

  時間越臨近晚宴,唐頓裡的人就越忙碌。

  樓下帕特莫太太在廚房裡忙的停不下來,她要帶著黛西準備至少六個菜。管家卡森正在準備配餐的酒,男僕們穿上體面的制服準備等會為主人們上菜。

  樓上的幾位小姐正在女僕的幫忙下穿著晚禮服。

  辛西婭深吸一口氣讓格溫收緊她身上的束身內衣,束胸絕對是世界上最殘忍的服裝。女人們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凹凸有致也是豁出命來了。

  “夠了,我呼吸不了。不能勒得再緊了,格溫。”

  格溫手裡的束腰還沒收到最緊的模式,“再忍忍,深呼吸。”

  辛西婭覺得穿著這個鬼東西,等會她絕對吃不下任何東西。穿著難受要死的衣服,還要保持著風度翩翩。

  另一邊已經換好衣服的西珀爾輕笑了一下,看來自己的妹妹真是一點沒變。她戴上女僕遞過來的手套,然後走到辛西婭後面扶住她的腰,示意格溫趕緊用力。

  “你一定是又忘記注意體型了。”

  坐在梳妝台前面調整自己長項鏈的瑪麗瞥了他們一眼,辛西婭每次把自己吃胖後就穿不上束身衣。

  辛西婭沒回答大姐的嘲諷,實在是穿上這個呼吸都困難。

  格溫從衣櫃裡拿出一件淡青色雪紡v領無袖晚禮服,背部有著同色刺繡。不會太張揚也不會被其他人搶走風頭,辛西婭戴上同色的絲綢手套,不甚在意地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鏡子裡除了她,還有低著頭的伊迪絲。辛西婭微不可見地嘆了一聲氣,她不知道該怎麼勸說自己的二姐。

  伊迪絲參加社交後便乏人問津,她一度因為這個情況十分傷心。現在自己的心上人即將訂婚,她心裡肯定更不好受了。

  當她們都打扮好之後,柯拉也敲響了門,示意晚宴快開始了,她們要趕快下去。

  辛西婭走到伊迪絲身旁挽住她的胳膊,伊迪絲勉強給了她一個笑臉。辛西婭拍了拍她的手臂,輕聲說道:“你會遇到更合適的,伊迪絲。不要太過專注於眼前。”

  “你又懂得什麼呢,你甚至連喜歡是什麼都不知道。而且你我都知道一個合適的紳士多麼難得,更重要的是他不會看上我的。”

  看得出來伊迪絲對她的未來十分的悲觀,她可能最後會成為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老了以後還要靠著瑪麗和她的丈夫接濟度日。

  “對自己有信心一點,你還有那麼多可愛的地方。我相信一定有人會看到這些的。”

  她們的談話在接近會客室後戛然而止,男僕幫小姐們打開了門。

  會客室裡的紳士們正喝著雪莉酒,一種西班牙的加烈葡萄酒,發酵後加上白蘭地。它作為餐前開胃酒再好不過了。

  辛西婭剛走進會客室就被一個高挑的身影所吸引,在她這個角度只能看見男人的背影。

  他黑色的頭髮全都往後梳,站姿顯得十分漫不經心,還時不時偏頭看站在角落裡的一個男人。他身邊還站著一個有些矮的男人,辛西婭只看到他半張臉就認出來是誰了。

  那人的鬍子十分有特色,如果辛西婭猜的沒錯,那位就是華生醫生。那麼他旁邊的那位就是傳說中的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柯南道爾筆下的名偵探閣下。

  當辛西婭第一次在報紙上讀到他們的故事時還以為看錯了名字,畢竟福爾摩斯的故事應該發生在維多利亞時代,而不是現在的愛德華時代。

  可是現實是福爾摩斯活躍在1911年的倫敦,依然是一名且唯一一個諮詢偵探。

  “喜歡這個驚喜嗎?”

  羅伯特手上端著一杯酒,站在辛西婭旁邊。今天早上他收到了哈里克的電報,說倫敦有名的福爾摩斯和他的助手幫了他一個忙還留在他家裡沒有離開,不知道是否能帶著他們一起赴宴。

  辛西婭偏過頭向自己父親確認,“所以他真的是夏洛克·福爾摩斯?”

  “是的,他還能是誰。”

  辛西婭果然很喜歡這個驚喜,如果不是在這個場合她就都想給爸爸一個擁抱了。

  可惜的是這個動作對於現在來說太親密了,就和我愛你一樣,貴族們總是嫌棄這些話太過直白。擁抱也是,禮節性的輕微接觸還可以接受,再親密就不行了。

  羅伯特舉杯衝他們的方向抬了抬,“你可以去跟他們聊幾句,不怠慢客人是唐頓的宗旨。”

  “謝謝,爸爸。”

  辛西婭有些忐忑地走向兩人,離地近了以後她聽見福爾摩斯先生似乎在跟華生討論著之前的案件。

  “不要傻了,華生。兇手就是他,他有時間犯案。如果你動腦子的話就發現他身上的紐扣還留著被害人的頭髮。”

  哦,看來這個夏洛克不是很溫和。

  華生先注意到向他們走過來的辛西婭,他給自己的好友使了一個眼色。

  “夏洛克,不要在一位淑女面前討論這些事。”

  辛西婭連忙搖手示意她沒事,“事實上我非常喜歡您的文章,華生醫生。你們的故事很有趣,很有冒險精神。”

  她這麼說華生就有些驚訝了,很少有女士喜歡讀他的故事。

  “我能問你最喜歡哪一篇嗎?小姐……”

  華生還不知道她的名字,所以停頓了一下。

  “辛西婭小姐,如果你善於觀察的話就會發現她剛剛是和伯爵夫人一起來的。從她的年紀來看應該是格蘭瑟姆伯爵最小的女兒,所以她是辛西婭小姐。”

  站在一旁的夏洛克沒有絲毫停頓地接上了華生的話,對他的推理辛西婭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適。

  “久聞大名,福爾摩斯先生。沒錯,我是辛西婭·克勞利。你們叫我辛西婭就行了,不用一直稱呼小姐。”

  華生對好友的態度已經不抱希望了,反正他不會給任何人面子的。但是這是在人家家裡,他還這麼不客氣真的不會被趕出去嗎?

  “當然不會被趕出去,華生。格蘭瑟姆伯爵希望我們來赴宴的原因,再聯想到你面前的這位小姐。你還不明白嗎?”

  辛西婭知道福爾摩斯是個厲害的偵探,但是不知道他什麼都能看破還會毫不留情地說出來。這就讓人有點尷尬了,她緩了緩情緒,盡力忽視福爾摩斯。

  “如果要說最喜歡的話,我很喜歡你寫的恐怖新娘那篇。”

  華生也順勢忽視了夏洛克,微笑地跟辛西婭繼續交談。他沒想到辛西婭居然最喜歡的是恐怖新娘,說實話他一個男人經歷那樣的事都有點毛骨悚然。

  兩人越聊越投機,都有一種旁若無人的感覺。旁邊的夏洛克隨著他們的話越來越多,視線放在辛西婭身上的時間就越來越長。

  “我確實是華生醫生的忠實讀者,我甚至還給貝克街寄過幾次信。”

  辛西婭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到這一點,她是懷著朝聖的心情寄出第一封信的。沒想到華生真的給她回了信,她也就保持著這種溝通狀態。

  華生想了想不確定地問:“是嗎?我不記得有收到您的信,或許是人名太多了,我沒注意看。”

  正當辛西婭準備解釋的時候,夏洛克先來了口,他灰色的眼睛盯著辛西婭說出了一個名字:“威廉·梅森。”

  端著酒站在角落的威廉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他還以為是客人需要什麼呢,連忙走了過去。

  辛西婭略帶詫異地看了一眼夏洛克,然後抬手阻止了威廉走過來。

  “是的,我用了化名。但是福爾摩斯先生怎麼會知道?我還以為你不會看讀者來信呢。”

  因為跟你通信的人根本不是約翰·華生而是我,夏洛克之所以對唐頓莊園感興趣也是因為這位“威廉·梅森”。他在華生回信的時候“不小心”看到這位威廉對兇手犯案工具的見解,然後產生了一點興趣。

  華生描述故事的能力確實不錯,這一點從報紙大賣就可以看出來了。但是對一些具體的偵探知識就比較苦手了,可能還沒有威廉表現的專業。

  他拿著那個問題去問了夏洛克,然後夏洛克就直接接過了回信這個工作。說實話對這個結果華生是有點驚訝的,如果是平常夏洛克一定會說這麼無聊的問題,不要去問他。

  隨著他們交換了幾次信件,夏洛克想見一見這位筆友了。他就是因為來信地址是唐頓附近才來唐頓赴宴的,沒想到這位威廉給他的驚喜遠遠不止這些。“威廉”居然是一位貴族,還是一名女士。

  辛西婭沒等到夏洛克的回答,卡森就示意客人們可以入座了。她只能收起疑惑跟著僕人入座了。

  晚宴座位是很有講究的,一般主人會讓客人以男女相間的原則安排座位。除此之外,主人還要考慮每位賓客的背景,務必使每個人都有聊天的夥伴。

  辛西婭的兩邊分別是夏洛克和華生,看來這是柯拉特意安排的了。她脫下自己的手套放在膝蓋上,然後用餐巾蓋住自己的手套。

  她注意到瑪麗和帕特里克坐在了一起,兩人的話題就沒有停過。瑪麗維持著一向的矜持,連笑容都帶著特有的疏離。相比她,帕特里克就外放多了。

  相信這個餐桌上就沒有人看不出來他很開心,離他們不遠的伊迪絲無精打采地把桌上的酒杯端起來慢慢喝著。

  “約翰,恐怕今晚你是來對了。你能看出對面斜三十度那位男士的症狀嗎?”

  剛準備端起酒杯的華生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對面。

  辛西婭也立刻看了過去,“那是維利爾斯子爵。”

  他似乎不是很舒服,彷彿連坐直身子都做不到了,幾乎趴在了桌子上。要知道這個行為是十分失禮的,維利爾斯子爵旁邊的人很快意識到他不舒服了。

  他旁邊坐著的是西珀爾,她詢問了兩句,維利爾斯都沒有回答彷彿失去了意識。這讓其他人注意到這裡,夏洛克和華生站了起來,往那邊走了過去。

  “我是醫生,讓我看一下,你們不要過來。”

  華生走近維利爾斯子爵,他伸手檢查了下病人的生命體徵,隨後表情一愣。

  “他死了。”

004 第一個案件2

  聽到這句話,周圍的賓客們先是安靜了一下。他們被這個變故驚到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貴族素養讓他們不能大驚小怪,可一個人死在眼前也不能無動於衷啊。

  辛西婭扶住還有些驚惶不定的西珀爾,她剛剛是離維利爾斯最近的人。這會居然有人說剛還和自己交談的人突然去世了,就在她眼前,可想而知她的狀態。

  “你還好嗎?不要看了,我扶你到旁邊休息一下。”

  辛西婭的這個動作終於讓這群人動了起來,女士們先被扶到遠處坐下。柯拉作為唐頓的女主人在維持著這邊的秩序,羅伯特則處理剩下男士們那邊。

  華生作為醫生正在仔細檢查維利爾斯的屍體,一旁的夏洛克也沒閒著,他銳利的視線一一看過周圍的人。

  有些人不滿意他的眼神,出聲質疑他:“出了這種事,當然是要聯繫警察了。這兩個人能看出什麼來,看來這場晚宴是進行不下去了。不如讓我們先離開吧,其他事等警察通知好了,羅伯特你覺得呢?”

  自己舉行的晚宴發生這種事,羅伯特的眉頭早就皺了起來。想想那人說的也有道理,不管維利爾斯是猝死還是什麼原因都應該讓警察來斷定。

  想到那群警察的辦案效率,夏洛克扯了扯嘴角,恐怕明年都查不出個所以然。更何況在座的都是貴族,恐怕警察找他們談話都很難。

  這時帶夏洛克兩個人一起來的哈里克抬手介紹這兩個人。

  “各位不要著急,我想我忘了給你們介紹這位先生,跟我一起來的這位就是倫敦著名的諮詢偵探——福爾摩斯先生,這位是他的助手華生醫生。倫敦的蘇格蘭場遇到難題都要上門請教福爾摩斯先生,我想有他在,我們肯定會很快得到答案的。”

  夏洛克剛幫了他一個忙,哈里克正愁不好讓大家知道他的名號呢。沒想到晚宴就發生了這件事,如果福爾摩斯順利解決了這裡面也有他一份功勞不是。

  其他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等在這,還是離開。他們或多或少聽過福爾摩斯的名號,畢竟他解決的案子中有些還是蠻轟動的。

  “當然要先通知當地警察,然後警察會去報告蘇格蘭場,再等蘇格蘭場派警探過來。我恐怕維利爾斯先生已經在天堂接受完上帝的指點了,這個案子他們能拖拖拉拉一個月,如果交給我的話就簡單多了。”

  確實相比一個月都被這個案子困擾著,還不如聽聽看這位諮詢偵探是怎麼破案的。如果他能在今晚解決就再好不過了,如果不能反正當地警察也會帶人過來。

  一直蹲在那邊的華生站了起來,他剛剛大概檢查了一下維利爾斯。華生走到夏洛克身邊,把手伸到他面前。

  “我在他頭髮上和指甲中發現了一些白色粉末,他的皮膚上有些皮疹,體溫下降的也很快。”

  辛西婭聽到這裡,一個想法浮現在腦海裡。夏洛克接過那些粉末,貼近鼻子聞了聞,然後摩挲了下手指,大概知道這是什麼了。

  “是砷中毒。”

  兩個人同時說到,辛西婭和夏洛克對視了一眼然後又迅速地移開視線。

  站在她旁邊的柯拉皺著眉拉了下辛西婭的胳膊,讓她不要摻和進去。辛西婭想有夏洛克在,這個案件應該問題不大。

  砷在天然狀態下毒性並不強,它的化合物卻有很大的毒性。眾人熟知的砒霜主要成分就是砷,幾個世紀以前,一些殺手們就會選擇用砒霜殺人,除了它的毒性很強之外,就是因為砒霜無色無味,難以被檢驗出來。

  砒霜中毒一開始總被認為是其他疾病至死,因為它的症狀和胃炎太像了。直到19世紀20年代,法國皇帝拿破崙死亡後身體被檢測出砒霜,所以一些科學家認為他死於砒霜。

  儘管砒霜毒性很強,但是很多科學家堅持認為它可以用某種形式來治病。現在正是砒霜作為藥用的頂峰時期,很多藥師會用它治病。

  這說明要想獲得它還是挺容易的,辛西婭低垂著眼睛回憶著維利爾斯從進門後的反應。

  “現在已經可以確定維利爾斯先生是中毒身亡,至於是在哪裡被下毒還要進一步調查。召集莊園裡的所有人過來,特別是那些接觸過維利爾斯先生吃過的食物的人。”

  夏洛克有條不紊地說了下去,“我可能需要挨個和這些人談話。至於維利爾斯先生……”

  這時候羅伯特走了出來:“離唐頓不遠的地方有家醫院,可以把他送到那裡去。那裡的克拉克森醫生醫術也十分高明。”

  夏洛克微微點頭,給了華生一個眼神。和他配合默契的華生脫下了剛剛碰過屍體的手套,然後說道:“那麼能否請伯爵大人,準備一個空屋子。福爾摩斯先生可能需要單獨問些問題。”

  這個要求就有點過分了,當然不是指空出一間屋子,而是被審問這一點。先不說站在這裡的貴族,他們肯定是不高興被當作嫌疑人問話的。就是那些僕人們被捲入這種謀殺案估計也擔心嫌疑會落在自己身上。

  華生看了下他們的表情,補充了一句:“只是簡單地問幾句話,我們需要瞭解下這位維利爾斯先生。”

  羅伯特沖卡森招了招手,然後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卡森這個年紀可以說什麼都經歷過了,但是晚宴中死了一個人還真是聞所未聞。

  得到準確的吩咐後,卡森去召集僕人和準備屋子了。其他貴客也被領到會客室等待著,晚宴到這可以說已經辦不下去了。

  至於還餓著肚子的眾人,想到躺在那裡中毒而亡的人,恐怕他們也吃不下也不敢吃那些食物了。

  等宴會廳裡人走的差不多,辛西婭才走到夏洛克身旁。他正在檢查著維利爾斯身上的細節,剛剛華生的檢查更多的是作為一個醫生的判斷,他現在是作為一個偵探。

  畢竟從人口中得到的消息總有各種各樣的偏差,只有屍體不會說謊。

  “他不是在唐頓中毒的,頭髮、指甲產生砷明顯是慢性中毒的表現。我確定這是他最近第一次來唐頓。”

  夏洛克檢查完他的衣領收起了手上的放大鏡,他回頭對辛西婭說道:“請你暫時轉過去。”

  轉過去?為什麼突然要她轉過去?辛西婭沒有立即動作而是疑問地看著夏洛克,當她看到夏洛克放在維利爾斯衣服上的手後恍然大悟。他可能是要檢查下身體,而自己不適合看到。

  辛西婭臉上沒有羞澀的神情,自然地轉了過去。看她這個樣子也知道她不會立刻離開了,夏洛克在低頭剝被害人的衣服之前頗有興趣地看了一眼辛西婭。

  他還以為再自己說了那句話後,辛西婭會立馬離開這裡呢。畢竟這件事要是傳出去,對她的名聲可是極為不利的。而有個糟糕名聲的小姐又怎麼能找到一個紳士丈夫呢?

  “不知道辛西婭小姐留下來想跟我說什麼?”

  辛西婭本來聽著身後衣服摩擦的聲音還是有點彆扭的,聽到夏洛克的問話後轉移了下她的注意力。

  “正如我所說,他應該不是在唐頓莊園中的毒。而是正好在這個時間發作了,那麼他的僕人和馬車伕就要好好詢問了。”

  夏洛克從知道是砷中毒就得出這個結論了,等會他詢問的重心確實是他們。

  “你還想到別的了嗎?”

  辛西婭猶豫了一下,她確實回想起一個小細節。但是她不確定說出來會不會干擾到福爾摩斯的判斷,她沒有猶豫很長時間還是開口了:“聽說最近維利爾斯夫人生下了一名繼承人,但有傳聞維利爾斯先生不喜歡這個兒子,甚至質疑他的血統。”

  這對家族來說非常嚴重的一件事了,家族血脈是不可污染的。作為現任家主的維利爾斯如果不承認這個繼承人,那麼他未來是否能繼承家族的土地和頭銜就要打上個問號了。

  維利爾斯夫人遭受到這種幾近侮辱的話,也是天天以淚洗面不再出門應酬。

  夏洛克沒有對此發表什麼言論,對於聽到這些上層人士的污糟事顯得非常淡定。

  “我曾經見過維利爾斯夫人,我相信她絕對不是那種人。她非常愛她的丈夫,儘管他是個醺酒、流連在各種俱樂部的浪蕩子。”

  維利爾斯夫人也是一個美國富有的繼承人,同樣的經歷讓柯拉和她打過幾次交道。辛西婭也跟著見過那位溫柔美麗的女人,她覺得笑容那麼溫和的人不會是兇手的。

  “不要用感性去判斷一個人,如果你不認識她。現在梳理下情況,一個不愛自己的丈夫,還妨礙到孩子的繼承權。一個長期受到冷待的女人會選擇報復她的丈夫嗎?”

  辛西婭反駁道:“她也可以選擇離婚,然後帶著孩子回美國。”

  夏洛克輕笑了一聲顯然對這句話很不贊同,“放棄子爵夫人的頭銜還有孩子的繼承權?如果我判斷的沒錯,這位子爵恐怕在破產的邊緣徘徊了吧。”

  辛西婭知道在就餐之前夏洛克甚至都不知道維利爾斯的名字。他就靠著對方的衣著就得出這個結論,說明他確實是個有著豐富經驗的名偵探。

  “是的,這個時代一個貴族破產是在正常不過的事。一次失敗的投資,或者一場奢華的盛宴就會掏光他們的家底。”

  夏洛克沒有再說什麼,他把屍體恢復了原樣。然後走到辛西婭面前,“好了,走吧。看看這個案件有什麼有意思的地方,如果不是正好發生在我眼前,我對它的評論只有無聊二字。”

  辛西婭挑眉,她現在確定眼前的人絕對是夏洛克·福爾摩斯了,那個面對無聊案件提不起精神的偵探。

005 第一個案件3(捉蟲)

  “你是維利爾斯先生的貼身男僕?莫林·菲爾先生。”

  這是一間閒置的房間,連電燈也是半亮不亮的樣子,顯得房間裡有些昏暗了。

  在夏洛克進來之前,卡森就讓僕人簡單地打掃了一下,還搬來了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

  夏洛克顯然對這些細節不是很在意,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面前那個人身上。

  他的視線讓莫林有種無法遁形的感覺,彷彿夏洛克隨便的幾眼就看透了自己。

  莫林清了清嗓子,下意識地挺直了背。他身上的燕尾服表現出一個貼身男僕最好的樣子,他點了點頭:“我就是。”

  “維利爾斯先生在來赴宴之前吃了什麼嗎?”

  莫林作為貼身服侍維利爾斯的男僕,對這種問題應該再清楚不過了。

  他沉思了一下,回憶著開口說道:“老爺大概在四點享用了下午茶,他喝了一點紅茶,吃了一些司康餅還有一點其他的甜點。”

  夏洛克手指點了點桌子,繼續問道:“他一個人用的下午茶?”

  “不是,夫人也一起。不過夫人吃的很少,她只喝了一杯紅茶。”

  夏洛克輕輕頷首,他又問了一些維利爾斯平時的用餐習慣,還有他離開家的時候莫林是否和他在一起。

  一連串問題之後,夏洛克表示可以讓下一位進來了。卡森一直在他們旁邊照看著進度,而休斯在女客那邊,方便柯拉吩咐。

  其他還沒有被問到的僕人聚集在樓下,帕特莫太太正看著她做好的菜長吁短嘆,真是太浪費了。等這件事告一段落說不定她還要連夜趕一點吃食出來給他們填填饑。

  黛西沒有在餐廳裡,年少的她這還是第一次離死亡這麼近,“也不知道今天這件事能不能解決,聽起來就讓人害怕。”

  托馬斯解開了燕尾服裡面背心的幾顆鈕子坐在椅子上,卡森不在他還閒適地點了根菸。

  “你就是膽子太小,辛西婭小姐就完全不會,她還試圖上前查看屍體來著。”

  這下連帕特莫太太都驚呼了一聲,“真的嗎?”

  奧布萊恩諷刺地勾了勾嘴角,“聽著就像只有她能幹出來的事,她有時候甚至都比不上倫敦貧民窟裡那裡的女孩。至少那裡的女孩知道什麼該幹什麼不該。”

  上次跟辛西婭聊過幾句的黛西手指揪了揪圍裙,她覺得奧布萊恩說的不對。可是想到她平常刻薄的行為,黛西又不敢開口說話了。

  托馬斯對她們爭執的點不感興趣,早知道剛剛在宴會廳他留在了最後,辛西婭和福爾摩斯討論的時候他可都看見聽見了。反正那些貴族一向不會避諱僕人們,作為掌握一手消息的托馬斯忍不住炫耀一下。

  他突然湊近了桌子上的人,小聲地說了一句:“我還知道一點關於莫林·菲爾的事,那個死在宴會廳倒霉鬼的貼身男僕,你們想不想知道?”

  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托馬斯那裡了,他滿意地繼續說道:“聽說他對其他女人都沒什麼興趣,除了一個人。”

  對這個人,托馬斯賣了個關子,等眾人催促他的時候。他才說了一個名字,其他人紛紛露出了沒想到是她的表情。

  “這代表他的嫌疑也不小是嗎?你會告訴福爾摩斯先生嗎?托馬斯。”

  托馬斯又坐了回去,右手彈了下煙蒂。

  他掃了一眼威廉,隨意地說:“看他的態度吧。在情報缺失的情況下都能推理出真相的才能稱為名偵探不是嗎?”

  感覺餓了下來想拿點東西吃的辛西婭沒想到聽到了這些話,她眨了眨眼睛,試圖壓制住火氣。

  “是嗎?那我希望你最好不要這麼做,托馬斯。隱瞞關鍵信息是否涉及到犯罪這一點,我不想讓警探來判定。對此奧布萊恩小姐想說點你的看法嗎?你看上去似乎很善於評判別人。”

  突然出聲的辛西婭讓圍在一起的僕人嚇了一跳,托馬斯把香煙丟到了地上立馬站了起來。奧布萊恩臉上的表情就豐富多了,她抿緊嘴唇,不發一言。

  場面變得極其安靜,辛西婭的視線掃視了一圈,停留在奧布萊恩身上的時間格外的長。她還真不知道平時自己都以禮相待的人背後居然有著這麼一面。

  “對於剛剛我所聽到的話,我都會一一告訴卡森和休斯太太的。說實話我不是很在意你們怎麼評價我的,你們剛剛的行為已經告訴了我,你們永遠不會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讓你們其中任何一個人因為我失去這份工作,但是我不確定是否讓一個認為我行為不堪的人留在唐頓,畢竟我還要時刻擔心著她會把自己的看法散播到外面。”

  辛西婭雙手交疊放在身前,凝視著奧布萊恩問道:“我應該把她留下嗎?奧布萊恩小姐?”

  一個因為輕蔑主人而被趕出去的女僕,可想而知她再也不會受到任何僱傭了。

  奧布萊恩眼神閃爍著,勉強說道:“我為剛剛的話感到十分抱歉,小姐。我沒有經過任何深思熟慮就說出了那樣的話,我應該受到責罰。但是我永遠不會在外面敗壞唐頓名聲的,小姐。希望你可以原諒我這一次。”

  辛西婭不是很在意她的道歉,她也不是第一次認識奧布萊恩了,能屈能伸絕對是她能說上的一個優點。

  “我想這並不是你第一次說起這種話了,讓我來猜一猜原因。我得罪過你,因為什麼?哦,我想起來了。我第一個家庭教師——克里斯小姐,她似乎是你介紹過來的,你們是好友。而我讓她被解僱了,因為這件事你對我有了意見。”

  當辛西婭說到克里斯小姐的時候,奧布萊恩臉上的表情更僵硬了,看起來她說的沒錯。

  辛西婭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地說:“難怪說人以群分呢,你們真適合做朋友。”

  克里斯是個極其嚴肅的老女人,當時她負責教導西珀爾和辛西婭。她們只要犯一點錯就會迎來教鞭,她還十分刁鑽地打在絕對不會被人看見的地方。

  辛西婭當然不會接受這種教育方式,她用了一點“小方法”懲罰了一下克里斯,然後在她鬧到柯拉那裡的時候。她給柯拉看了西珀爾的傷處,柯拉很生氣,拒絕幫克里斯寫推薦信。

  等卡森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就看到辛西婭堵在門口,他走了過去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沒想到辛西婭正好轉身,卡森順勢問了句她有什麼需要的。

  “本來是想要點心的,現在還是算了吧,聽了奧布萊恩小姐的高見後我沒什麼胃口了。”

  卡森嚴厲地看了一眼奧布萊恩,讓格溫先送辛西婭上去,他來處理接下來的事。

  經歷了下面的這場鬧劇讓辛西婭心塞了一下,唯一的好處是自己理順了剛剛發生的下毒案。

  莫林·菲爾對維利爾斯夫人有著不能說的情愫,他又是維利爾斯先生的貼身男僕。他能十分便利地接觸到被害人的吃食,動機和犯案可能都有了。他的嫌疑值直線上升啊,辛西婭撐著腦袋思考著。

  不過這些只是推測,□□的來源、兇手留下的證據都要尋找。她是不可能調查這些的,只能等福爾摩斯先生了。

  福爾摩斯先生也沒有讓他們等太久,他都沒有審問到那些貴族就讓兇手承認犯罪事實。眾人又回到了宴會廳準備聽聽看福爾摩斯先生宣佈兇手。

  “各位,這位莫林·菲爾先生已經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他從幾天之前就開始在維利爾斯先生的食物中放少量的□□。因為症狀輕微加上醫生診斷為胃炎,所以沒有引起任何注意。直到今天下午□□的劑量累積到一定程度,維利爾斯先生才不幸逝世。”

  兇手居然是離自己最近的貼身男僕,人群中竊竊私語的聲音大了起來。如果連自己身邊的僕人都不能相信,他們還能相信誰?

  “那麼他有說為什麼這麼做嗎?”

  羅伯特最先提出這個問題,其他人也安靜了下來,他們也很想知道。

  夏洛克背在身後的手指動了一下,“關於理由,他緘口不言。”

  他不開口,不代表夏洛克沒看出來。加上那些僕人之間的小道消息,他確實問出來了。但是為了讓維利爾斯的遺孀少點麻煩,他還是不要公佈出來了。

  辛西婭問了一句:“那□□來源呢?他不可能憑空得到這個劑量的□□。”

  “是的,這一點需要我回倫敦繼續調查,莫林先生拒絕提供那個人的名字。”

  看來提供藥品的人在倫敦了,辛西婭低頭想到。這麼沒有挑戰的案子,想必華生醫生都不會寫下來,這後面的事自己就不一定能知道了。

  案件水落石出,接下來就是等待警察帶走兇手了。羅伯特看著警察的車走遠才鬆了一口氣,這一天過得真是驚心動魄。

  剩下的賓客在柯拉的挽留下匆匆用了點晚餐,然後也一個接著一個告辭。

  如果說羅伯特之前對福爾摩斯先生只是表面客氣的話,現在他是真心實意地邀請他在唐頓多留一段時間了。

  夏洛克當然是拒絕了,他對騎馬、打獵可沒什麼興趣。他只想窩在貝克街的公寓裡等待有趣的案件上門,唐頓莊園可沒什麼吸引他的地方。

006 第一個案件後續

  克勞利老爺生日那天絕對是僕人們最難以忘記的那天,不僅因為有人死了,還因為辛西婭小姐。

  她在樓下咄咄逼人的樣子讓那些僕人忍不住驚嘆,就連服侍了辛西婭很久的格溫,都說這是她第一次看到辛西婭這麼生氣。

  她只是站在那裡,從頭髮絲到腳都都寫著不可觸犯,讓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敢辯解一句。

  你沒看平時不可一世的奧布萊恩小姐都訥訥不敢言,現在別人在她面前提到辛西婭小姐,她都不敢接話了。

  那天之後卡森和休斯太太瞭解了事實後,處罰了托馬斯和奧布萊恩,沒有選擇辭退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柯拉也知道了一點奧布萊恩的所作所為,但考慮她已經服侍了這麼久,也沒出過大錯就留下了她。

  只是到底還是不能和以前那樣相處了,誰會喜歡在背後貶低自己孩子的僕人?聽聽她的話,似乎辛西婭一個伯爵之女都比不上貧民,這是在指責作為母親的自己沒有教導好女兒嗎?

  不僅是柯拉不開心,就連僕人口中極具威嚴的辛西婭小姐也已經萎靡不振好幾天了,華生醫生回到倫敦後曾寄過一封信給她。

  他在信中這樣寫到:

  尊敬的辛西婭小姐,我想你一定十分想知道那起投毒案的後續。我十分遺憾地通知您,給莫林□□的人沒有被抓到。我的好友福爾摩斯先生收集到的線索指向了一個醫生,但等我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不知所蹤了。

  這難得引起了夏洛克的一點好奇心,他查了下這位醫生的信息,發現似乎除了姓名和住址沒有人知道他更多的事。

  哦,忘了說我們還在一點上有了不同的看法,他覺得維利爾斯夫人的嫌疑依然是存在的。就算直接兇手不是她,但最終獲利的確是她。

  這樣的懷疑對剛失去丈夫的妻子是十分過分的,但福爾摩斯堅持拜訪了維利爾斯夫人。幸運的是,維利爾斯夫人是清白的,我是對的。她沒有撒謊,她對那些都一無所知。

  福爾摩斯承認了他的錯誤,但是對於愛情和婚姻的看法還是沒變,他依然覺得愛情只會影響他的判斷力。

  我是不是寫的太多了?希望閱讀這封信沒有花去您太多時間,祝你度過美好的一天。

  辛西婭第一眼看到這封信時,她就意識到華生並不是自己之前通信的對象。兩人的字跡有著明顯的區別,用詞遣句也十分不同。

  看得出來,之前的那個人思維敏捷,喜歡謎題,善於從各個方面論證自己的正確。有著這些特質還能看到華生的信,回信的人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夏洛克·福爾摩斯。”

  辛西婭念叨著這個熟悉的名字,從見到他們的那一刻起。夏洛克和華生就不在是書中的主人公了,他們是真實生活在她身邊的人。

  福爾摩斯先生確實有著驚人的觀察力,他在自己沒開口前就確定了自己的身份。但是不討人喜歡也是真的,他在知道威廉其實是辛西婭後,明顯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

  還有對維利爾斯夫人的懷疑,也許有人會說他是為了抓住真兇,不放過任何可能。但這些都不足以掩蓋他做的事確實讓那位夫人又傷心了一回。

  這些事讓辛西婭看到夏洛克·福爾摩斯的另一面。他和這個時代的其他男人並沒有什麼區別,他們都只是表面尊重女性。

  這個發現讓辛西婭有點失望,也許是柯南·道爾閣下筆下的偵探太過深入人心。讓辛西婭在見到福爾摩斯之前,就對他有著過高的期待。

  不過辛西婭很快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她把之前的信都收了起來。開始用自己的名字和華生寫信,並不頻繁,也不太問及案件的事了。她現在更想瞭解一些關於醫學的事,華生對辛西婭居然對醫學感興趣表示了驚訝,不過還是回覆了她一些問題。

  突然的死亡讓唐頓莊園沉寂了一段時間,瑪麗和帕特里克的訂婚也推後了。對此瑪麗沒有表現出什麼,反而是帕特里克他全心全意準備著迎娶瑪麗。兩個的相處不難看出誰更在意誰,羅伯特和柯拉倒是挺滿意的。

  感情的事是最說不準的,真正相處之後瑪麗也許漸漸就愛上了帕特里克呢。沒看見現在她對於帕特里克的那些慇勤都接受良好了。

  伊迪絲並沒有因為那兩人沒有訂婚而開心,反而因為那些互動更加消沉了。三角戀就是這樣的,總有一個人黯然神傷。

  好在帕特里克在唐頓留太久,訂婚的男女都不能相處太久,更別人還沒有確定關係的兩人了。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三月末,一年一度的倫敦社交季就快要開始了。倫敦社交季將持續4個月,這四個月是倫敦風光最好的時節,上流社會的社交活動層出不窮。

  克勞利家族中只有瑪麗和伊迪絲已經正式開始社交,西珀爾和辛西婭都沒有到年紀。

  柯拉很早之前就開始為社交季準備服裝和帽子,瑪麗的前途他們已經不用擔心。現在最重要的是為伊迪絲覓得佳婿,所以伊迪絲成為了她最關注的女兒。

  衣服、帽子、手套都要最精緻出彩的,柯拉力圖用這些給伊迪絲堆砌出一個舞會焦點。辛西婭閒著無聊問了下那些衣服的價格,聽完之後不由咋舌。

  其中一條晚禮服來自現在出名的服裝設計師Lucile,那條晚禮服的價格居然是80英鎊!

  要知道辛西婭現在一年的服裝費用不過才幾十英鎊,這也有她還沒正式開始社交的原因。

  她忍不住為羅伯特慶幸現在只有兩個女兒正式開始社交,如果是四個恐怕唐頓這一年的收入都要貼進去。

  想想在這四個月裡,一位女士要參加數不盡的晚宴、花展、比賽,她需要多少套衣服。一旦你在晚宴中穿了和之前一樣的晚禮服,你就會淪為整個倫敦的笑柄。

  晚上的時候格蘭瑟姆老夫人來到了唐頓用晚餐,晚餐之前她看了看柯拉為伊迪絲挑的衣服。

  “這些是現在倫敦最新流行的?真是看不懂現在的潮流。”

  柯拉笑了笑沒有說這是法國現在最流行的衣服,如果說出來自己的婆婆恐怕是一副接受不了的表情了。

  她一定會說什麼時候英國人要去趕法國人的流行了,那些矮個子的衣服,英國人穿的了嗎?

  貼心小棉襖西珀爾看柯拉不想接話,就自己接了過來:“是啊,我也不怎麼搞得懂。奶奶,你會和我們一起去倫敦嗎?”

  老夫人搖了搖頭,“不會一開始就去,我不想太累著我自己。那些活動參加一兩個也就夠了,好像接受自己已經老了的事實並不是很難。”

  辛西婭不贊同地說:“怎麼會呢,您的心態是我見過最年輕的了。還有人說過女人有趣的程度和年齡是正比的,您正是有趣的時候呢,奶奶。”

  老夫人聽了之後,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指了指辛西婭,“你啊,從來都是這麼油嘴滑舌。”

  “哦,我是嗎?我認為這是說話的藝術。”

  這下在坐的人都笑了起來,辛西婭果然是這個家的開心果。連最難搞定的老夫人,都能逗笑。

  這麼一出之後晚宴進行的很順利,吃完晚飯後辛西婭收到了來自倫敦的一封信。

  當她拆開信封看到內容的時候,忍不住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羅伯特把酒杯放回了桌上,“是華生醫生的信嗎?這幾天似乎都沒有看見你這麼開心了。”

  辛西婭搖頭,但她現在似乎並不想提起這封信的內容。

  “當然不是,從上次那件事後我們的聯繫就不頻繁了。”

  瑪麗聞言難得對辛西婭投以贊同的目光,她不是看不上福爾摩斯先生的職業,只是不想自己的妹妹和那些危險的事掛上鉤。

  其他人的一言一語讓辛西婭收到通過的喜悅心情收了一點,她把手裡的信折了起來放好。希望等她向家裡人提起這封信的時候,他們也會這樣暢所欲言,而不是沉默反對。

  一家六口都要離開,可以想像他們的行李不會少。顯然這不會難道訓練有素的休斯太太,似乎轉眼就到了離開唐頓的時候。

  辛西婭站在路上回望身後的莊園,她才回到這裡不久就要去倫敦了。不管他們在不在,唐頓永遠像個衛士一樣矗立在那裡。

  車上的柯拉等了辛西婭一會,見她沒有上車的想法,才開始催促她。

  “走了,辛西婭。沒多久我們就會回來了,你不用太想念唐頓。”

  辛西婭一手扶著帽子仰頭欣賞著唐頓的景色,“我會一直記住它的樣子的,在我離開的日子裡。”

007 求學

  1911年倫敦的空氣不是很好,這時候的倫敦還是工業之都,城內遍佈著工廠。而工廠的主要燃料是煤,生活在這裡的家家戶戶燒的也是煤,空氣因為這樣總是灰濛蒙著的。

  但今天是難得明媚的一天,早上薄霧還沒散,但是中午太陽出現的時候,霧氣終於收斂了。

  辛西婭出門的時候,女僕特意拿了一把洋傘幫她遮擋太陽。辛西婭本來準備一個人去的,但是顯然柯拉不放心她單獨出現在倫敦街頭。

  幸好今天家裡的人有外出計劃所以司機空閒不下來,讓她們得以自己去。格溫在路上攔了一輛馬車,她把辛西婭扶了上去自己才坐上去。

  “小姐,我們要去哪裡?”

  辛西婭告訴馬車伕了地址,她看著倫敦的街道說道:“一個特別的地方,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馬車伕一甩馬鞭,駕車的馬就開始噠噠噠地跑了起來。倫敦的街道算不上乾淨,當馬車穿梭過一些聚集著窮苦人的街道時,車輪濺起了地面上的泥水。

  沿街乞討的小孩看到馬車裡坐的小姐,不顧被馬踐踏的危險跑了過來。

  他們伸出黝黑的手扒住馬車後座的扶手上,沖裡面喊著:“發發善心吧,好心的小姐,我們已經餓了好幾天了。”

  馬車被這麼一攔,速度慢了下來。坐在車裡的辛西婭往前面一衝,差點跌下來,格溫扶住了她連聲問有沒有事。

  確定辛西婭沒事,格溫揚聲質問馬車伕:“你到底怎麼駕的車?如果小姐出事,你要怎麼負責。”

  “真是抱歉,小姐。我這就讓他們散開。”

  馬車伕不悅地在空中揮舞了幾下鞭子,想讓那些孩子閃開。

  辛西婭在鞭子落在那些孩子身上之前阻止了馬車伕,“算了,他們只是為了活下去。格溫,給他們幾個便士吧。”

  那些孩子聽到這話開心地道謝,一個大一點的孩子接過了錢,然後帶著其他小蘿蔔頭離開了。他們沒有立即去買東西吃,而是在道路兩邊等待著下一輛馬車出現。

  馬車伕顯然見慣了這樣的事,馬車又繼續行駛了起來。

  格溫回頭看到那些小孩又攔下了後面的馬車,她皺著眉對辛西婭說:“我感覺他們就是專門等在那裡乞討的,誰知道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應該是真的吧,如果不是那我們的馬車伕就是和他們串通好了的。”

  辛西婭的話引來了馬車伕的一串辯解,她只是微笑地看著馬車伕的背影不說話。

  等格溫問為什麼的時候,她才慢悠悠地說:“我查過路線了,這條街並不是必經路,想要更多的錢繞遠一點也不一定非要是這。而且你剛剛雖然衝他們甩鞭子,卻只在空中甩,沒有打中他們。當然也可能預料到我會阻止,所以只是做出自己很生氣的樣子。”

  其實辛西婭在進那條街道就注意到馬車的速度減慢了,所以那些孩子才可以追上來。

  馬車伕這下沒法辯解了,他尷尬地說:“您真是我見過最聰慧的小姐,其他人都沒看出來。”

  格溫氣壞了,她現在懷疑他們根本就是一夥的,實在太不懷好意了。她在辛西婭耳邊說要不要下車,換一個馬車乘坐。

  辛西婭搖搖頭,在格溫不解的眼神中解釋道:“這位車伕應該是看那些孩子可憐,才特意把客人載過去的吧。他沒有騙人,只是個好心人。”

  如果客人沒有給零錢,那些孩子也會很快散去的。這樣即避免了他們追逐馬車的危險,又增加了乞討成功的概率。

  馬車伕不斷點頭,他沒有惡意的,只是可憐那些孩子的遭遇。他們的父母之前是那些工廠的工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去世,留下來的孩子就變成了孤兒。沒有生活來源,只能在倫敦流浪。

  辛西婭的眼睫低垂,在倫敦這個大染坊中,人們被劃分成明顯的三六九等。

  上層貴族不必工作,守著土地和城堡生活。新興富人不斷創辦工廠,玩轉股票,資產不斷累積。而最底層的窮人似乎越來越窮,在工廠工作累垮身體,沒錢治病只能等死。

  苦澀的滋味在辛西婭心口蔓延開來。她很幸運穿越到不愁吃穿的克勞利家,也很不幸,伯爵的女兒這個身份不斷限制著她。

  她沒有自由,不能選擇自己的未來。她甚至不應該有想法,任何叛逆的想法都是“輝煌”未來的攔腳石。

  但是辛西婭當然不會屈服,她會在這裡找到適合自己的未來。

  就從學校開始。

  格溫看著那個牆上的字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她無聲地詢問辛西婭,真的是這嗎?

  掛在牆上的紅色字體分明寫著倫敦大學醫學院,這裡是專門培養女性醫生的學校。在那些倫敦大學、牛津大學拒絕為女性開醫生認證的時候,伊麗莎白·安德森成為了這所學校的院長。

  “小姐,你想在這裡求學的事夫人他們知道嗎?這太不可思議了。”

  格溫追在辛西婭後面,辛西婭小姐居然想成為一名女醫生。這件事會在唐頓引起軒然大波的。

  “他們會知道的,你放心好了。哈嘍,我是和格林頓女士約好的辛西婭·克勞利。”

  辛西婭低頭向門房說到,看守大門的老保羅看了兩人一眼,給她們指了路。

  這所學校不大,距離它成立才過了37年。有些地方還能看出翻新的樣子,角落裡還有著電線。

  辛西婭根據門房指的路很快找到了現任院長珍妮·格林頓的辦公室。她站在門口,深呼吸了一下才抬手敲了兩下門。

  “進來。”門裡傳出一個女聲。

  辛西婭推開了門,微笑著說:“格林頓女士,我是和你通過信的辛西婭·克勞利。”

  珍妮看上去大概四十歲,戴著眼鏡的女人,看那鏡片的厚度近視程度應該不淺,聽到辛西婭的介紹,她放下了手裡的文件。

  她給了辛西婭一個淺淡的笑容,看不出歡迎與否。珍妮的視線讓格溫的身上停留了一下,格溫下意識地站在了原地,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休斯太太盯住了一樣。

  “我記得你,克勞利小姐。你的身份很特殊,你在信中表示了希望在本校求學的想法。我有點驚訝於你的選擇,女醫生在醫學界的狀況並不好,而且你確定自己能成為一名醫生嗎?”

  這並不是珍妮懷疑辛西婭的學習能力,畢竟她隨信附上了自己哈佛大學的通過信。她們學校是歡迎任何女性就讀沒錯,但大多數同學都是來自中產階級,像辛西婭一樣出生貴族的實在是個例。

  “我完全理解您的意思,我能來到這就表達了我的決心。”

  辛西婭的眼睛裡寫滿了堅定:“這所學校的第一任院長伊麗莎白女士,她是英國第一位女醫生,第一位女性醫學院院長。幾年前,她甚至成為了英國第一位女市長。我十分欽佩像她這樣的開創者,我也尊重醫學事業,希望為此做出貢獻。”

  二十世紀初的英國沒有女性高等學府嗎?當然有,牛津大學、倫敦大學很多學校都有專門的女性學院,裡面的學生大多數都是來自中上層的女孩。但直到十九世紀末,這兩所大學都拒絕授予婦女學位。

  亞當·斯密在《國富論》中這樣說道:女子所學的一切,無不明顯地具有一定有用目的:或者增進她身體上自然的風姿,形成她內心的謹慎、謙遜、貞潔及節儉的美德。(注引用)

  社會的普遍認知是女子接受高等教育目的就是為了更好地成為家庭主婦而已。中上層婦女,上大學就是增加自己的籌碼,讓自己在婚姻的市場上更加受歡迎。這一點可以參考電影泰坦尼克號中的女主露絲,她的母親曾明顯說過這句話。

  辛西婭並不想去接受那樣的教育,她瞭解了很久才找到倫敦大學醫學院。它真正教授著女性一些東西,它的存在甚至讓女性獲得了更多醫學工作的機會。

  珍妮·格林頓凝視著面前的這個女孩,似乎從她的身上看到了很多舊人。正是她們不懈的堅持,才有女性現在平等接受教育的機會。

  半晌後珍妮才微微頷首,“那麼歡迎你加入倫敦大學醫學院,你具體什麼時間能入學呢?”

  聽到她的回答後,辛西婭鬆了口氣,喜悅染上了她的眉梢。

  “很快,我完全接受學校的安排。帶著行李寄宿在學校,不會帶其他人,完全自力更生。謝謝,格林頓女士。”

  一直到兩人離開倫敦大學醫學院,格溫還覺得自己的腳在打著轉,自家小姐就這樣決定入學了?這也太大膽了吧,雖然這麼想,但是格溫心裡還是不禁佩服起辛西婭。

  小姐從小就這樣,決定的事從不放棄。就算瑪麗小姐從不看好的事,只要小姐堅定不移地去做她就一定會成功。

  今天出來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但是辛西婭不想這麼早回家。時間還早,家庭大戰還是晚點開始吧,她還是在外面晃悠一會好了。

  這麼想著,辛西婭帶著格溫朝最近的公園走去。她們還沒走進公園,辛西婭就看到了一個眼熟的人。

  那邊戴著圓帽,穿著黑色風衣的不正是福爾摩斯先生嘛。

008 偶遇

  仔細一看坐在長椅上的確實是夏洛克·福爾摩斯,辛西婭不確定自己要不要上前打個招呼。

  按理來說,遇上認識的人不打聲招呼很失禮。但是福爾摩斯先生並不是能按常理來說的人啊,也許他在跟蹤某個嫌疑人,也許他在偽裝犯罪分子臥底。

  太多不確定的情況了,最重要的是辛西婭認為對方見到自己也許不會太高興。正在她想心安理得地不打招呼就離開的時候,坐在那裡的夏洛克衝她點了點頭。

  辛西婭環顧了下四周,沒有人看夏洛克那裡。那麼他確實是在跟自己打招呼,這下辛西婭就不得不上前了,對方都看到自己了不寒暄兩句就說不過去了。

  “下午好,福爾摩斯先生。你也在這散心嗎?看來你度過了一個舒心的下午。”

  夏洛克站了起來,放在腿邊的手指動了動,說實話當他注意到辛西婭看到自己立即準備離開後他有點驚訝。

  畢竟上次見面,對方留下的印象是她對自己還有華生都挺好奇的。可從她現在的話中卻又明顯的表現出疏離,短時間內什麼改變了她的態度?

  兇殺案?不,她顯然不是會被那個嚇到的小姐。華生,是的,就是他。他們之後又通過幾次信,華生在信裡寫了什麼,讓克勞利小姐改變了。

  “你錯了,辛西婭小姐。我們都不是來散心的,你對這帶不熟悉,明顯是第一次來。讓我猜一猜,是前面那所女性醫學院,你鞋子上沾上了那裡特有的植物。你要來倫敦求學,選擇了那所學校。說實話我有些吃驚。”

  夏洛克笑容客套,說話語速很快,這表示他推理的更快。

  在場的人中,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的格溫表情失控了。她一個勁的在心裡感嘆福爾摩斯不虧是倫敦最出名的偵探,看來確實很聰明。

  反而是當事人辛西婭臉上沒多少驚訝的情緒。夏洛克見他自己戳穿她也沒得到預期的反應,更有興致了。

  “是的,我去了一趟那所學校。時間不早了,福爾摩斯先生。如果你不在意,請允許我先離開。祝你度過美好的一天。”

  夏洛克意識到她確實完全不同了,“天色漸晚,需要我送你回到住處嗎?這樣更安全些。”

  辛西婭非常禮貌地拒絕了夏洛克後,才慢悠悠地離開了他的視線。

  穿著淺黃色外套、有著一頭金髮的女士映襯著倫敦難得的太陽,這樣的場景真是難得一見。

  夏洛克微微眯起眼睛,直到他察覺到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無關人員身上太久了之後,他才收回了視線。

  今天的貝克街221B格外地安靜,這肯定夏洛克離開了原因。哈德森太太十分愜意地窩在自己的房間裡,享用著她的下午茶。

  哈德森太太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製作精美的茶杯,然後送到自己面前。她微微低頭輕嗅了一下紅茶的香氣,忍不住感嘆了一句:“果然下午茶才是英國人該有的完美生活,夏洛克不在真是太好了。沒有警察上門,沒有案子,再好不過的日子。”

  沒想到她話音剛落,貝克街的門口就停下了一輛馬車。哈德森放下了手裡的茶杯,走到窗戶那裡看下車的人是誰,動作迅速的不像一個老太太。

  夏洛克把車資遞給馬車伕,敏銳地發現有人在看自己。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房東太太,脫帽衝她打了個招呼。

  “哦,上帝就不能讓他晚點回來嗎。”

  哈德森哀悼了一下她失去的下午茶。

  很快門口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哈德森太太無奈地走過去幫夏洛克開門。

  “你有鑰匙,為什麼不自己開門,不要再麻煩我這個老人家了。給自己找個女管家吧,夏洛克,或者找個妻子。”

  夏洛克脫下自己的風衣掛在門口的衣架上,轉身低頭吻了一下哈德森太太的臉頰。

  “看上去你還有活力的很,完全沒有老化的跡象,哈德森太太。另外,我不需要女管家,更加不需要的就是一位妻子了。”

  他像是要上樓找什麼,急匆匆地就往樓梯上走。

  哈德森太太在樓下對著他的背影說了一句,“收拾下你的房間,那裡亂的就像經歷了一場颶風。你真的需要一個女管家,因為我想沒有女孩會嫁給你了。”

  夏洛克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就算聽見也被他的大腦過濾了下去。他拿了一點‘小工具’準備去探索他室友的房間,不管說多少次門鎖對他是沒有用的,華生依然堅持把自己門鎖上。

  如果這時候約翰在這,估計就要衝夏洛克吼道:“還不是因為你完全沒有隱私的概念。”

  夏洛克輕鬆撬開了門鎖,很快找到華生放置信件的地方。自從他們在報紙上出名之後,讀者的信件像雪花片一樣飛進貝克街。

  華生應該不會把辛西婭的信和普通讀者的信放在一起,夏洛克忽視了那一大堆信件,直接從旁邊翻了起來。

  “在這。”

  夏洛克把信紙從信封裡拿了出來,上面的字跡果然很熟悉。他花了幾秒鐘大概掃視了下內容,然後又把東西規整好。

  等他離開華生房間的時候,房間裡一點變化都沒有,好像沒有人來過一樣。

  完成這一切後夏洛克坐回了自己的單人沙發,他雙手合十放在自己下巴上。雙眼放空,思維不知道又飄散到哪裡去了。

  華生醫生下班後,一進門就看到自己舍友那副樣子。反正他已經很習慣了,華生把自己的圓帽掛好,走到廚房看看有什麼吃的。

  等他端著蛋糕走到沙發的時候,夏洛克突然開口了。

  “她是個女權主義者,當然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華生奇怪地重複了一遍:“她是誰?誰是女權主義者。”

  夏洛克微微偏頭,給了華生一個失望的眼神。

  “辛西婭·克勞利,你和她通過幾次信居然都沒發現這一點。哦,你當然不會發現,你還以為她是對你產生了興趣。她確實產生了興趣,但是不是你,是醫學。我下午在那個女子醫學院遇見她了,她想要成為一個女醫生。”

  華生叉子上的蛋糕差點掉在了地上,他沒想到辛西婭是個這麼有想法的姑娘。

  “哇哦,這個職業女性不多,但是夏洛克你要承認她們同樣能做好。”

  夏洛克沒放過華生臉上微妙的表情,“她不適合你,華生。克勞利小姐不是會和你約會的小護士。”

  “注意你的措辭,那只是朋友之間正常交談,不是約會。你這樣隨便的態度,會毀掉一個女孩的名聲。”

  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夏洛克沒有繼續辯駁,他攤了攤手一副隨便你說的表情。

  “不對啊,你今天偶遇了克勞利小姐。推理出她想學習醫科是沒錯,你怎麼看出來她是女權主義的?”

  華生難得察覺出夏洛克話裡的漏洞來,除非還有別的事,要不然他不會說得這麼斬釘截鐵。

  彎腰在沙發上翻著自己煙斗的夏洛克沒有立刻回答華生,他擺了一個等會的手勢,然後從沙發找到了廚房都沒看見他的煙斗。

  華生無奈地提示他:“昨天你把它帶到浴室去了,還記得嗎?我還提醒過你不要這麼幹。”

  夏洛克恍然大悟,快步走向浴室。他叼著煙斗重新坐回沙發,一隻手往煙斗裡面放煙草,另一隻手劃燃了一個火柴。

  “我果然還是更喜歡煙斗,你剛問什麼來著,哦,克勞利小姐。是的,她態度轉變的有點快。今天見到我,她原本打算直接走來著,不是因為想避著人,我猜她很快就會跟家裡人說起她求學的事了。她不是逃避的性格,是因為我對女性的態度。很明顯克勞利小姐覺得我應該給予女性更多尊重和信任。”

  煙草的煙味飄散在空氣裡,如果不是外面的空氣說不定更差,華生是一定要打開窗戶透透氣的。

  而現在華生只能揮了揮手讓煙消散在他眼前,別污染了自己的蛋糕。他聽了夏洛克的回答後,“聽起來你對克勞利小姐的評價不錯。”

  夏洛克聞言,抽菸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把煙斗放在椅子扶手上磕了磕。

  “她確實有點小聰明,雖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淑女,但是現在是新世紀了不是嗎?所以是的,我對她的評價不錯。”

  在辛西婭身上夏洛克看到了一種覺醒,選擇自己學什麼絕對不是她第一次和家裡做這種鬥爭了。

  夏洛克從第一次見面就知道她的目標和家裡其他姐妹不同。辛西婭的興趣都在科學上,從他們之前的通信可以看出來。她在數學、化學、物理等方面都有不同的涉獵,絕不是一無所知的狀態。這放在一位紳士身上是在正常不過的事,他們需要承擔起社會發展責任。

  而且辛西婭很善於觀察,從微小處看全局。這麼一說,好像她培養一下,還是有成為一名偵探的潛質的,可惜她志不在此。

  夏洛克很想知道這個女孩以後還會帶給他什麼驚喜。

009 坦白

  “歡迎回家,辛西婭小姐。老爺和夫人他們還沒回來,老夫人下午才到。”

  卡森畢恭畢敬地跟辛西婭彙報,防止等會她突然見到格蘭瑟姆夫人。

  辛西婭在心裡感嘆了一句自己真是時運不濟,才偷偷做了件事大家長就從天而降了。

  “是嗎?那我先去看看奶奶好了,正好我有件事要跟她說一聲。”

  卡森點頭,正準備讓格溫去通報一聲,就發現女僕臉上表情很奇怪。

  他皺眉低聲訓斥道:“格溫,注意你的表情,你身上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嗎?”

  “不,完全沒有,卡森先生。”

  格溫恨不得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可以想像等會辛西婭小姐和老夫人的會面會是場災難。

  辛西婭好笑地看了一眼誠惶誠恐的格溫,“你不要太生氣,她可能只是不適應倫敦的天氣。”

  “有什麼不能適應的,小姐你們都適應得很好,偏偏她會不舒服嗎?”

  卡森管家並不覺得這是理由,但是他不好在辛西婭面前繼續教訓她的女僕。他瞪了一眼格溫,讓她回樓下去,改派威廉去通知老夫人。

  辛西婭回到房間發現是安娜上來幫她換衣服,她一想就知道格溫肯定被叫下去了。

  卡森作為管家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要求太高了一點,對別人是這樣,對自己就更嚴格了。辛西婭有時候真擔心他身體會吃不消,畢竟這個大莊園都要靠他運轉,工作還是挺繁重的。

  “如果卡森罵格溫,你讓她儘量把事情推到我身上。”

  安娜鬆開辛西婭盤好的頭髮,準備幫她梳一個輕鬆一點的髮型。

  “那估計卡森管家就更生氣了,他最不喜歡我們在私下裡說小姐你們的壞話了。上次托馬斯和奧布萊恩小姐的事他發了好大的火。”

  安娜說到那兩個人的名字,偷偷從鏡子裡看了一眼辛西婭的表情,發現沒有生氣的跡象才舒了口氣。

  這顯然就是安娜想多了,辛西婭已經快把那兩人的事忘得差不多了。畢竟她擔心的從來不是人們在背後議論自己什麼,而是擔心爸爸他們不支持她。

  辛西婭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原世界父母的記憶都快消散了。她只記得自己原來的父親是律師,母親是一名醫生。

  都是非常忙碌的職業,辛西婭幾乎在保姆的陪伴下長大。那麼多年獨自生活讓她習慣自己的事自己做決定。

  但是來到這個世界後,除了去美國的那幾個月,辛西婭就沒離開過羅伯特他們。

  羅伯特也忙,唐頓莊園的事情不少,但是他會時不時關注幾個女兒的學習。柯拉也是這樣,辛西婭早就把他們當成了家人。

  “嗯,我知道了。謝謝,安娜。你挽的頭髮真好看,我自己也試過,總是失敗。看來在你離開倫敦之前,我要好好跟你學習一下。”

  安娜有些奇怪,小姐們什麼時候需要自己挽頭髮了。而且什麼叫她離開了倫敦,辛西婭小姐怎麼說的好像她不走一樣。

  在家裡辛西婭就沒有戴手套,她走到老夫人的房前,抬手敲了兩下門,等了一會後推門走了進去。

  格蘭瑟姆老夫人正戴著老花鏡看書呢,看到自己孫女來了。她把書和老花鏡都放在了一旁,一副我就聽聽你要說什麼的樣子。

  “真是難得,你居然會主動找我。說吧,遇上什麼難題不能解決了?”

  一旁的僕人引她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辛西婭衝她笑了笑。落座的時候就算是在沙發上,她的背挺得很直,絕對不會靠在沙發上的。

  “我確實有一個消息,想最先告訴奶奶。”

  格蘭瑟姆夫人挑了挑眉,打趣地說:“是嗎?我希望是個好消息,畢竟你媽媽已經快被乏人問津的伊迪絲愁死了。總該有個好消息了。”

  自己二姐的前途還真是被所有人擔憂著,辛西婭同情了下壓力很大的伊迪絲。

  “對我來說是個再好不過的消息,但是奶奶你可能不這麼看。”

  格蘭瑟姆老夫人把雙手交握了起來,果然她的預感沒錯,“說吧,我還能承受的住。”

  “我想留在倫敦讀書,而且已經被一家學院錄取了。”

  果然是個大消息,克勞利家的幾個女兒都沒有去上大學,只請了家庭教師。格蘭瑟姆老夫人的眉眼沉了沉,孫女雖然有些自作主張,但是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是劍橋大學的戈爾登女子學院還是牛津大學的瑪格麗特學院?”

  老夫人口中的都是出名的女子學院,也是貴族名媛比較多的兩個學院。

  “都不是,是一所醫學院。”

  別說格蘭瑟姆老夫人,就是旁邊的僕人也差點把手裡的茶壺給摔了。她慌忙扶了起來,連忙向老夫人道歉。

  格蘭瑟姆老夫人撫了撫胸口,擺了擺手說道:“沒事,我都要有個女醫生孫女了,你摔一兩個茶壺沒什麼大不了的。”

  “辛西婭,你做出這種選擇,我居然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我該說你這之前的幾年鋪墊的非常好嗎?”

  辛西婭差點沒忍住說真的嗎?我也覺得自己鋪墊的不錯。看老夫人的臉色她又把話嚥下去了,還是不要再惹奶奶生氣了。

  “你有如此多的選擇,你確定要去學那個嗎?”

  格蘭瑟姆老夫人一個醫院的管理者,她對醫學也有一定的瞭解。當初那所醫院就是老伯爵和她一起建立起來的,如果辛西婭真的喜歡醫學,等她嫁人後也可以選擇管理一家醫院。成為醫生,去工作就有點不像話了。

  辛西婭知道奶奶話裡的意思,現在的貴族階級以能為別人提供工作為榮,但是他們自己是不工作的。

  她儘量柔和地說出自己的身體想法:“我想學這個,我十分確定自己的心意,也為此付出了努力。奶奶,教育是平等的,所有人都可以學習,那麼職業應該也是平等的。我想學自己喜歡的,我不想自己成為一個討別人喜歡的女孩,我想成為自己喜歡的女孩。”

  格蘭瑟姆老夫人張了張嘴,想說這兩個可以不衝突啊。但她也不是第一次見識辛西婭的性格了,真是再執拗不過的人。

  她最終垂下了頭,“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反正我是反對的。”

  反對,但不會阻止你。

  辛西婭得到奶奶這個態度已經很開心了。最難搞定的祖母已經ok了,那麼爸爸他們那邊會容易得多。

  果然等晚上他們用餐的時候,辛西婭一說完這個消息,羅伯特第一反應是看自己的母親。

  格蘭瑟姆老夫人輕哼了一聲,羅伯特表現的好像就她會反對一樣,其實他還不是一樣。自己就偏偏不如他的意,就是不開口。

  羅伯特有點奇怪,平常這種事老夫人肯定是第一個反對的,怎麼這會不開口。那他只有自己說了:“咳,這個消息有點突然。你祖母怕是不同意吧。”

  “祖母是不贊成,但她也不反對。她在下午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其他人面面相覷,柯拉和羅伯特也不知道說什麼了。說不同意吧,明顯辛西婭不會聽,同意吧,心裡又不是很舒服。

  還是西珀爾最先問辛西婭:“那你以後是不是要留在倫敦上學了?住宅子裡嗎?”

  辛西婭搖頭,“不,學校是寄宿制,我需要住學校裡。就跟爸爸念的學校一樣。”

  羅伯特想到自己小時候念的學校,環境真的說不上好,住宿條件也艱苦。他擔心辛西婭不適應那樣的生活,這會只是一時衝動決定去讀書。

  顯然伊迪絲跟他想到一塊去了:“那麼你也不能帶女僕了?你自己能幹那些活嗎,穿衣服、疊被子什麼的?”

  “當然能了,在學校我又不用一天換上四五套衣服。我們穿統一的服裝,早上穿上就好了,髒了我也會洗的,你們不要把我想的什麼都不會幹。”

  柯拉看女兒這樣自信,忍不住笑了,“是嗎?我怎麼不知道你居然什麼都會。”

  瑪麗停下了手裡的叉子也笑了起來,她也不太相信自己妹妹能幹這些事。

  “你這又要學習,又要照顧自己的不是手忙腳亂了。”

  聽她們說完,羅伯特更擔心了。

  “還有那個學院,我從來沒聽說過。明天你帶我去看下它的環境,我需要瞭解一下才能放心你進去讀書。”

  大家長一開口立馬就定了下來,飯桌上柯拉又說了幾句他們社交季接下來的行程。

  但那些都不如辛西婭說的有趣,西珀爾小聲地問辛西婭她要去的學院大不大、好不好玩。

  辛西婭跟她描述了一下,西珀爾更感興趣了。她說自己也想一起去逛逛了,如果覺得好的話她也想去學習。

  “西珀爾,如果你真的想學習,你應該選自己感興趣的專業學習。你喜歡醫科嗎?還是喜歡化學,或者律師?我不想我的決定干擾到你的選擇。”

  辛西婭的這一番話有點嚴肅了,相比她西珀爾真的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她懵懂地答應了下來,決定等找到自己喜歡的再談。

010 美國客人

  上次晚餐時說定,羅伯特很快跟著辛西婭去了一趟醫學院,然後跟院長瞭解了一下學校具體的課程和安排。

  作為辛西婭的父親,羅伯特不求她真的能學到什麼,只要離家的時間裡安全健康就行了。

  今年的社交季還沒有結束,克勞利家還要舉辦幾次宴會。羅伯特順便就說定了辛西婭的入學時間,就在兩個星期之後。辛西婭想更早來著的,可是羅伯特不鬆口。

  家裡這次晚宴請了很多人,柯拉光是擬定賓客名單就花了兩天,期間還不停地和老夫人商議人選。

  看這樣子,就像要在宴會當天要把伊迪絲未婚夫給敲定似的。辛西婭幫柯拉寫邀請函時,大致掃了幾眼名單,那叫一個全,可能全倫敦的青年才俊都來了也說不定。

  哦,可能還有中年才俊,辛西婭甚至看到那幾個年紀跟羅伯特差不多大的公爵們。

  倒是有兩個名字引起了辛西婭的注意,一個是卡利登·卡爾·霍克利,一個是露絲·德威·巴克特。

  坐在一邊的柯拉看到辛西婭停下了筆,出神地看著信封上的那個名字。

  “你聽說過霍克利?他家是匹茲堡鋼鐵大亨,看樣子他想找位英國夫人。”

  霍克利,鋼鐵大亨,這也太巧了吧。

  辛西婭又拿起旁邊那個信封,“那這位巴克特小姐呢?”

  “她的父親是一位男爵,幾年前不幸去世了。她的母親就帶著她開始社交了,也是位可憐的小姐,聽說家裡狀況不太好。”

  一位霍克利可以說巧合再加上一位露絲就不能再說巧了。

  辛西婭放下了手裡的筆,心緒不寧起來。她之前一直以為自己是穿越到時間錯位的福爾摩斯故事中,沒想到是泰坦尼克的電影中,福爾摩斯才是亂入的才對。

  如果不是露絲和卡爾的突然出現,辛西婭都快忘了一年後的悲劇了。

  泰坦尼克號的沉沒是英國二十世紀重大事件之一,她居然差點就這樣忘記了。

  二十世紀初,歐洲的人們已經過了一百多年和平而安逸的日子,工業的迅速發展再加上科技的不斷進步讓人們產生了能戰勝一切的錯覺。

  泰坦尼克號就是在這時候建造出來的,這艘夢幻巨輪被白星公司視為希望。白星公司期望它成為大西洋航線的霸主,徹底打壓住對手卡納德公司。

  “怎麼了?辛西婭,你還好嗎?”

  辛西婭眨了眨眼睛,收回了自己的思緒。

  她穩住聲音回答道:“沒事,我只是有些期待見到這位露絲小姐,聽說她之前也上大學。”

  她雙手緊張地交握在一起,關於泰坦尼克號的悲劇她還要好好想一想。

  柯拉沒有懷疑,她笑著說:“那倒是巧了,你可以在宴會裡和她多聊聊。”

  辛西婭心不在焉地整理完邀請函,然後回了自己的房間。她坐在梳妝台前,在桌上鋪了一張紙。

  泰坦尼克電影已經是她十幾年前看的了,細節什麼的都不記得了。只記得泰坦尼克大概是1912年4月份,具體日子辛西婭記不起來了。

  沉船原因是撞上了冰山,至於死亡人數空前的高則是因為救生艇數量不夠。辛西婭用筆在救生艇數量上畫了一個大圈,片刻後她又丟下了筆。

  知道原因有什麼用,她不可能阻止泰坦尼克出航,也沒法讓他們強制在船上帶上更多的救生艇。

  辛西婭不認識任何一個白星公司的人,就算認識人家也不會聽一個十幾歲小女孩的胡言亂語。

  他們正沉浸在成為英國第一航運公司的美夢中,泰坦尼克的奢華超過了史上所有的客輪,它注定會成為傳說。

  辛西婭按住自己跳動的心,默默告訴自己還有時間,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個悲劇在她眼前發生。

  現在她能做的就是先找機會認識有關白星公司的人,霍克利先生就是眼前很好的突破點。

  這是辛西婭第一次期待參加宴會,她掩去自己的焦慮,安靜地等著見到那場曠世愛情的女主人公和配角。

  好在柯拉沒有讓辛西婭等太久,她也十分期待這次宴會,期望能為自己的女兒找到一位合適的未婚夫。

  這場宴會的主角是伊迪絲,辛西婭和西珀爾自覺地選擇了無功無過的晚禮服,不想突出自己。

  瑪麗就沒有那麼遷就自己的二妹了,她自信自己就算穿著再暗淡的晚禮服也會被在場的紳士簇擁的。既然如此,她還不如選自己看的順眼的。

  辛西婭實在記不起卡爾的樣子了,倒是露絲的模樣倒是有點印象,畢竟是女主角當時她也被露絲的裝扮美哭過。

  而且露絲還有一個特點,她相比其他貴族女孩身材有點健碩。早知道愛德華時代更加歡迎高挑纖瘦的模樣,在社交季中大受歡迎的瑪麗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辛西婭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很快就確定了露絲的位置,她的樣子和《泰坦尼克號》中的女主角漸漸在辛西婭眼中重合。

  女主角都在了,作為配角的卡爾還遠嗎?回答當然是不會,辛西婭以露絲為圓心找了一圈很快確定了人選。

  她儘量自然地走近卡爾,“霍克利先生?”

  被叫到的卡爾矜持地點頭,示意他是霍克利沒錯。卡爾有些奇怪辛西婭·克勞利為什麼突然和他打招呼,他們在這之前可是完全沒見過。

  “久聞大名,霍克利先生。我在美國住過一段時間,您和您父親鋼鐵大亨的稱號美國報紙可是好好報導過一番。”

  辛西婭的恭維完全是瞎編亂造,她才沒看過什麼報導,就是看過也沒記在心上。她那時候正浪的飛起呢,自由的味道讓她完全樂不思蜀。

  “是嗎,我還以為小姐們對這種報導都不是很感興趣呢。”

  看到報導特意問候,卡爾現在覺得這位克勞利小姐是對他別有用心了。他來到英國的日子裡也見過不少英國貴族小姐了,知道他的資產後就是再矜持不過的小姐也對他表達過愛慕之情。

  可惜卡爾已經決定好未來妻子的人選了,所以這恭維的有點晚了。這麼想著,卡爾臉上的表情就變地更疏離了一點。

  辛西婭看著矜持冷淡的卡爾繼續問道:“恰恰相反,先生。我對它們還是很有興趣的,聽說那艘泰坦尼克號的船身建造材料都是由您提供的。你見過它嗎?”

  這邊好不容易開展了關於泰坦尼克號話題,站在另一邊的魯芙看到這一幕就有點心情不順了。卡爾是她看好的人選,他也挺滿意露絲的,還不介意家裡的帳務。

  可不能讓其他人半路截走,魯芙走到露絲旁邊。她拉了拉只知道發呆的女兒,示意她看那邊談話的兩個人。

  “你還站在這幹嘛,去和卡爾聊聊天。成天不知道想些什麼,該抓在手裡的不抓住。”

  來的路上露絲就被魯芙逼著和卡爾找話題聊天,可是越聊天露絲越覺得卡爾和她性格不合。現在她不用和卡爾說話正偷偷鬆口氣呢,又被母親催促。

  “媽媽,你看他們聊的挺好。上前打斷也太不禮貌了,而且今天辛西婭小姐家裡的宴會。”

  魯芙可不管誰舉辦的宴會,她只想抓住自己的得意女婿。她答應來只是想炫耀卡爾最終選中了露絲,自己家終於要翻身了,而不是眼睜睜看著女婿遛走的。

  露絲還是沒能辯駁得了母親,她邁著極其緩慢的步伐走近辛西婭兩人。

  感覺到她的到來,辛西婭自覺地停下了。露絲雖然身材壯了一點,但是卻也是個美人。辛西婭也不差,可沒辦法情人眼裡出西施啊,沒看人卡爾眼神都離不開露絲了。

  辛西婭微笑著和露絲打了聲招呼,和露絲聊了幾句大學生活,不久她隨便找了個藉口就離開了。

  一直注意著伊迪絲的柯拉也沒錯過辛西婭這邊的小情況,她的想法和卡爾一樣。一向對交際不上心的女兒突然主動和卡爾交談,她不會真看上了卡爾吧。

  想到卡爾的身份,柯拉微微蹙眉。霍克利有錢沒錯,可是底蘊不足,她也不太想把辛西婭嫁去美國。

  辛西婭還不知道柯拉已經默默替她否認了一個結婚人選,要是知道肯定也是哭笑不得了。

  她就是感興趣也不會是卡爾啊,怎麼也該是盛世美顏的傑克啊。

  畢竟年輕小李子的顏可是經過全世界認證的,不接受任何反駁。

011 入學(捉蟲)

  泰坦尼克號的事情沒有任何進展,卡爾是給白星公司提供了鋼鐵,可是除此之外他並沒有多關注泰坦尼克號的建造。

  一時間辛西婭好像走進了一條死胡同裡,白星公司不久前接受了美國富人的注資就是羅伯特現在也不清楚他們高層的人了。

  宴會過後柯拉還半遮半掩地跟辛西婭透露霍克利已經看上了巴克特小姐,弄的辛西婭十分莫名其妙,這她早就知道了啊。

  這件事一時半會沒法解決,時間卻到了辛西婭約好入學的時候了。柯拉和女僕幫她收拾了兩大箱子出來,覺得都是必備的東西。

  辛西婭只想帶一個過去,七月假期很快就到了。她在學校滿打滿算都呆不了幾個月,不必帶那麼多行李。最後幾個人好不容易達成了共識,把東西都放進了一個大箱子。

  辛西婭站在門口擁抱了下柯拉,“媽媽,不要擔心我。幾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的,我很快就回了。”

  柯拉點頭,微笑著撫摸了下辛西婭沒有絲毫裝飾的頭髮。辛西婭上次離開還是去美國,就算是那樣身邊也跟著女僕,不算是孤身一人。現在去學校當然不能帶著女僕,也不知道她一個人能不能應付。

  然後是羅伯特,他囑咐了幾句好好讀書。萬一她遇到困難要及時聯繫他們,等放假了就去接她回來,不要一個人亂跑。

  瑪麗看了一眼慇勤囑託的父親,好笑地說:“幸好在你放假之前我們會一直呆在倫敦,也方便聯繫。要不然爸爸估計會擔心的睡不著。”

  辛西婭也跟著笑了一聲,羅伯特果然是操心的大家長。笑完辛西婭走向瑪麗,不顧她的不自在也給了她一個擁抱。

  “我會想你們的,瑪麗。我會給你們寫信說我上學的事的。”

  瑪麗不是很習慣妹妹突然的親近,但是心裡忍不住柔軟了起來。她拍了拍辛西婭的肩膀,“在學校照顧好自己。”

  辛西婭答應了下來,和其他人依次道別後才坐上汽車。

  今天之後,她就要接觸一個新的世界了。

  上次乘坐馬車繞了段路花了一些時間,這次汽車速度快的多。

  辛西婭拒絕了司機幫她拎行李送她進去的要求,她表示自己可以,讓司機現在就回去。

  “那我就回去了,辛西婭小姐。”

  司機脫帽跟辛西婭再見,辛西婭衝他擺了擺手。看著他開車走遠後,才拎起自己的箱子往校園裡走去。她拎起來才知道箱子死沉,也不知道柯拉往裡面放了什麼。

  拎著個累贅,辛西婭也無心看這一路的風景了。她好不容易把箱子拎到了宿舍樓,手已經被勒紅了。

  辛西婭連忙把箱子放在地上,走到門口的小窗子前衝裡面的太太打招呼。

  “上午好,本森太太。我是新入學的學生,辛西婭·克勞利。”

  本森太太放下了手上的毛線,戴上桌子上的眼鏡在一個厚本子上查詢,她的手從書頁上面滑到了下面。

  終於在最後一排找到了辛西婭的名字,她抬頭對辛西婭說:“嗯,二樓的第三個房間就是你的宿舍了,克勞利小姐。要和室友好好相處,如果你沒有理由的夜不歸宿或者違反了宿舍規定,處罰可是很嚴重的。”

  辛西婭連忙點頭,從她手裡接過了宿舍規範。是一本薄冊子,但是裡面條款還是挺多的,畢竟是女校要求要更嚴格一點。

  本森太太拿著鑰匙幫辛西婭打開了宿舍門,走進去之後對宿舍裡的其他女孩介紹了一句:“這是辛西婭·克勞利,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和你們住在一起。”

  進屋子以後一直在打量環境的辛西婭聽到自己被點名,她才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姑娘身上。

  這間宿舍有四個床鋪,不算擁擠。二十世紀初空調、冰箱、電視機什麼都不要想了,除了書桌凳子沒什麼其他東西占著宿舍空間了。

  在她之前宿舍裡已經有三個女孩了,一個看上去年紀比其他人大一點,一頭捲曲的黑髮她是第一個站起來的人。

  “菲絲希爾·艾德文,我是宿舍長,有什麼事可以找我。”

  辛西婭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我會的,提前說聲謝謝了。”

  菲絲希爾給她介紹了其他兩個人,一頭紅髮鼻子兩邊有著些許雀斑的是喬安娜·亨利,最後一個眉眼間神似伊麗莎白·泰勒的女孩叫薇諾娜·雷納德。

  相比喬安娜熱情的態度,薇諾娜冷淡多了。她坐在原地動都沒動,顯然沒有起來介紹自己的意思,好像這個房間裡沒有多出來一個人一樣。

  但美人有特權嘛,就是薇諾娜這幅冷淡的樣子也不會讓人覺得她傲慢無禮。辛西婭和喬安娜聊了幾句就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她打開閒置著的衣櫃把自己的衣服都掛了進去,毛巾也是一條條歸類好。

  等她整理好,也快到午餐時間了。喬安娜表示她可以帶著辛西婭去熟悉下餐廳,辛西婭當然不會拒絕。

  兩人挽著手離開了宿舍,一走遠喬安娜就忍不住問道:“辛西婭你怎麼會春假結束入學啊,新生一般都是九、十月份入學的。”

  “我之前去了美國,也是才回來。我家裡人原來不同意我來學校,也是才鬆口的。”

  辛西婭沒想著隱瞞這些事,喬安娜也沒表現出吃驚。女人在醫學界的人數太少了,限制太多,家人反對也是正常的。

  “那你很有勇氣哦,居然堅持來讀了,我們宿舍原來住的溫西就是家裡人反對才上了一半學就回去了。”

  在去食堂的路上,喬安娜給她介紹了下她們班級,還有一些老師的事。辛西婭都認真聽了,她很久沒有接觸過這種班級教學,光聽著就有些懷念。

  學校的食堂是自助式,你自己選擇想吃的食物,種類不多,但是挺豐富的。辛西婭簡單地選了幾個,端著餐盤跟喬安娜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十幾年的習慣已經深入骨髓,辛西婭保持著一貫的儀態把食物送進了嘴裡,剛一進口她的動作就一頓。

  食堂的廚師做出來的當然比不上唐頓莊園的帕特莫太太精心烹製的食物,辛西婭也只是停頓了一下,就繼續用餐了。

  她對自己能吃多少還是很有數的,餐盤裡大部分的食物都吃了,沒有浪費。

  辛西婭專心用餐的時候沒注意到喬安娜放在她身上略顯奇怪的眼光。實在是辛西婭太突出了,周圍其他學生狼吞虎嚥的那倒是沒有,畢竟都是女孩形象還是要的。

  可是像辛西婭那樣做的筆直,從來沒有低下頭吃東西。她吃一些比較鬆脆的食物的時候居然一點碎渣都沒有掉下來,更不要說會發出聲音了。

  如果不是她面前沒有放置著全套刀叉,喬安娜都要以為辛西婭是參加什麼宴會呢。

  辛西婭注意到對面的喬安娜一直在盯著自己,有些奇怪地問道:“對不起,我有哪裡表現的很奇怪嗎?”

  “不,你的儀態很標準。你家裡一定給你請了最嚴厲的家庭教師,我小時候也是,如果坐不直她甚至會把尖銳的筆放在椅背上。”

  辛西婭這才意識到哪裡不對,她放下手裡的勺子,那些禮儀都成了她的習慣了。一時半會還真改不過來,但是她會注意的,在學校可以放鬆一點。

  “看來家庭教師都差不多啊,我小時候被教訓了不少次才學會的。”

  喬安娜似乎也想到了悲慘的童年,心有同感地不斷點頭。她家是典型的中產階級,父親是一名醫生所以才支持她來學醫。母親是鄉紳之女,嫁給她父親後搬來了倫敦。

  相比喬安娜絲毫不隱瞞的態度,辛西婭有些猶豫了,她並不是很想提起自己的家庭。女孩子大多心思敏感,學校裡的學生大多出身中產階級,少部分有工人階級。

  愛德華時代的英國人沒有維多利亞時代那麼階級分明,甚至可以說這時候階級的壁壘已經搖搖欲墜。但是畢竟還沒有徹底被打破,辛西婭想徹底融入學生當中,那當然是隱瞞比較好。

  “我父親也是一個鄉紳,家裡還有三個姐姐。我們一直是請的家庭教師,但是醫學家庭教師可沒法教,所以我才堅持來學校的。”

  喬安娜想到之前辛西婭說家裡阻止她,瞭然地點點頭。看辛西婭穿的衣服,家裡條件肯定不差,覺得女兒不需要讀太多書直接嫁人的鄉紳們也多的是。

  兩人邊聊邊吃完了飯,正在辛西婭端著餐盤離開座位的時候,後面的一個人撞了下她的手。

  餐盤差點脫手摔出去,辛西婭的左手鬆了一下又抓緊了餐盤,這萬一扔出去就砸在喬安娜身上了。

  辛西婭回過頭看撞了她的人,沒想到沒等來那人的道歉卻迎來了一句嘲諷。

  “哼,裝模作樣。”

  說完後那人仰著頭走了,只留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辛西婭和面露瞭然的喬安娜。

  “喬安娜,是我的幻覺嗎?難道我剛剛不是被撞,而是撞到了她?”

  辛西婭極其認真的問題讓喬安娜笑了出來。

012 莫名其妙的人

  喬安娜笑了好一會才告訴辛西婭剛剛那個人是誰,赫莉·馬丁——醫學院第二漂亮、第一囂張的人。

  醫學院第一好看的人當然是她們的舍友薇諾娜,喬安娜給她介紹了下赫莉囂張事蹟,好像對赫莉剛剛的行為一點也不驚訝。

  就算是在囂張的人針對她總要有個理由吧,辛西婭疑惑地問:“可是我今天第一次來,沒有招惹她吧。”

  喬安娜指了指辛西婭的臉,“誰讓你一來就搶走了她第二好看的稱號,她當然不開心啦。”

  所以裝模作樣是諷刺她剛剛吃飯的禮儀啊,辛西婭搖搖頭真是莫名其妙的人。

  已經走掉的赫莉心氣不順地揉了揉自己撞疼的肩膀,那個新來的一進食堂就成了她周圍人的焦點。

  原本跟她說話的女孩們都開始討論那個新來的身上衣服,吃飯時格外優雅的姿勢。真是討厭死了,明明自己才是女生中的風向標!

  越想越不開心的赫莉招手讓自己的小跟班過來,“哎,去幫我打聽下那個新來的什麼來歷。”

  打聽自然要找現在跟新來的最熟悉的喬安娜,赫莉才不會自己去接觸那個宿舍的人。

  一個個都只會找她的不開心,薇諾娜個性冷淡但長得好看,菲絲希爾溫柔體貼一向受歡迎,喬安娜那個天天都很開心的傻貨就不提了,現在來的那個也不是什麼好人。

  相比赫莉的嚴陣以待,辛西婭倒不是很在意這麼個人。她畢竟落下了一部分課程,就算學習能力好那些大部頭的書全看完也夠她受的了。

  正式開始上課的時候,赫莉已經知道辛西婭不過是個鄉紳女兒,比有錢比不過自己家,她心情好了不少。

  辛西婭被她找了幾次麻煩,無非是口頭上的一些嘲諷,她沒放在心上,聽得煩了就懟赫莉幾句,當作學習之餘的調劑。這是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學習機會,可不能因為別人毀掉自己的好心情。

  喬安娜風風火火地衝進宿舍,人還沒走近,話就到了。

  “辛西婭,下午的病理學老師有事,聽說要來一個代課老師。”

  辛西婭合上自己的鋼筆,她根本沒聽清喬安娜說了什麼,醫學化學的內容不斷以彈幕的形式在她腦海中刷屏。

  “只是換個老師,你這麼興奮幹嘛?”

  只是個老師當然不會這樣啊,主要是聽說這個代課老師還挺好看的。喬安娜跟她分享自己聽到的最新八卦,說了好半天就是沒記住代課老師的名字。

  辛西婭憐愛地摸了摸喬安娜的頭髮,實在不忍心告訴她病理學下面的那節醫學化學要課堂小測。這姑娘肯定又忘了,要不然怎麼會有心思去打聽代課老師。

  一旁的薇諾娜就沒有這個顧慮了,她收拾了幾本書,臨走的時候告訴了喬安娜這個不幸的消息。

  喬安娜不敢相信地和辛西婭確認,得到肯定回答後忍不住哀嚎了一聲,撲向自己桌上的化學書。

  這幅場景讓辛西婭忍不住感嘆了一句,果然不管是二十世紀還是二十一世紀,學醫都很要命。

  下午,當約翰拿著課本走進教室的時候。本來撐著下巴的辛西婭放下了手,沒想到代課老師還是她認識的人。

  約翰把手杖放在了講台的一邊,然後自己的帽子拿了下來。他還是第一次給學生講課,正當他緊張不已的時候不經意間看到了一個有點眼熟的人。

  坐在第二排,穿著學校統一制服的人怎麼那麼像克勞利小姐。再一想夏洛克好像還真的說過她在這裡上學,難怪昨天他說要來代課的時候,夏洛克居然說了句祝自己好運。

  辛西婭看對方看見了自己,微不可見地衝他點了下頭。

  被這麼多人看著的華生很快移開了視線,“下午好,我是來給你們代一節課的約翰·華生。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們有什麼問題想問我嗎?都可以提。”

  “你好,華生先生。你結婚了嗎?”

  約翰的連鬢胡抖了抖,看得出來他十分驚訝這幫女學生這麼直接。

  辛西婭忍住不笑出來,想說華生也太小看她們了。當然這也有一部分是華生長了一副十分溫和的樣貌,他肯定不會讓女士下不來台的,她們也就更大膽了。

  “咳,私人問題就不回答了,有什麼關於醫學的問題想問。”

  問話的女孩一臉失望,還不容易來一個稍微能看的老師,誰要問學術問題啊。嫌棄平時要看的書少?還是小測驗不夠多?

  “那老師你平時遇上的什麼病人最多?”

  約翰表情輕鬆了下來,“難纏的病人最多。你們才剛剛開始學習怎麼做好一個醫生,書本上的知識還不夠,一定要鍛鍊自己的承受能力。要不然當你遇上一個難纏的病人的時候,你沒忍住打斷了他的門牙怎麼辦?你還得再給他裝上,多麻煩啊。”

  坐在下面的學生笑開了,教室裡的氣氛瞬間輕鬆了起來。連辛西婭也忍不住讚歎了一聲,果然是能和福爾摩斯做朋友的人,就是厲害。

  一節藥理學就在這樣的氛圍中過去了,大部分學生都覺得這恐怕是過得最快的一節課了。

  辛西婭示意喬安娜不用等她了,她要和華生打個招呼再去下一個教室。

  沒想到華生不要太受歡迎,辛西婭走過去的時候他已經被學生圍住了。她只能站在外圍等了一會,等約翰從裡面擠出來的時候差點忘記了自己的帽子。

  “好久不見,華生先生。真沒想到我們還會在這裡遇見。”

  約翰扶好自己的帽子,十分想說這句話應該我說才是。

  “是啊,我聽福爾摩斯提起還以為他在開玩笑呢。沒想到辛西婭小姐你真的來學醫了,醫生可是十分辛苦的工作啊。”

  辛西婭不在意地笑了笑,沒有解釋她為什麼堅持。

  “我一會還有課,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幫我和福爾摩斯問好。對了,叫我辛西婭就行了,我現在只是個學生,不需要尊稱。”

  約翰答應了下來,微微脫帽和辛西婭道別才離開了學校。

  只是打個招呼的時間,兩節課中間的休息時間就過了大半了。辛西婭抱著書匆匆趕往下一個教室,沒想到才走幾步就被赫莉帶著人攔了下來。

  辛西婭看著對方挑了挑眉,這是想幹嘛,口頭諷刺變校園暴力?

  “馬丁小姐,你們這是有什麼事嗎?”

  赫莉抬起頭高傲地說:“你看不出來嗎?”

  “還真沒看出來,難不成你想占著這條路複習功課?可這裡連個沙發都沒有,不太符合你的氣質吧。”

  赫莉被她不硬不軟地頂了回來,氣的差點心梗,還沒有人敢當著自己的面封閉她呢。

  這個新來的真是無法無天。

  辛西婭冷笑了下,時不時逗她兩下就當生活調劑了,她現在這樣性質就不一樣了。

  “我自認來學校後和你的交集不多,如果你執意找我的麻煩,那我就奉陪到底好了。如果你現在走,我就當做什麼都沒看到。如果你不走,我只能把你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告訴院長了。”

  赫莉這下氣的更狠了,也不知道辛西婭是哪來的勇氣被這麼多人圍著都不怯場的。平時她在班上作威作福慣了,帶著小跟班往看不順眼的人面前一站,沒有不杵的人。

  她指著辛西婭的手抖得不行,就是一句話說不出來。赫莉身後的跟班已經有點慌了,她們以前可從來沒動過手啊,這事真捅到院長那裡去她們家可沒赫莉家有錢。

  跟班一號連忙退後了一步,“別啊,克勞利。我們只是想找你交流下等下的考試麻,沒有別的意思。”

  辛西婭不想聽她們的藉口,她抬起腳步繼續往教室走。

  她路過赫莉的時候不輕不重地撞了下她的肩膀,“哦,不好意思,沒看見你在這。馬丁小姐,就像我剛才做的那樣,撞到人要記得道歉。”

  赫莉沒好氣地衝她吼道:“告狀算什麼本事,有本事我們自己解決。”

  這句話讓辛西婭嗤笑了一聲,“告狀不算本事,你帶著人堵同學是多驕傲啊?好,那我們私下解決,就等會的課堂小測吧。你比我早月幾個月,我們就拿成績打賭怎麼樣。如果我分數比你高,你以後就不准再找同學麻煩。”

  赫莉雖然為人囂張,成績卻是班上中上等,再加上辛西婭確實少上了很多節課。

  這場賭約怎麼看都是自己贏面較大,赫莉問她:“如果你分數比我低怎麼樣?”

  “比你低,我就當你女僕一個月。怎麼樣?”

  當她女僕,還不是想折磨就怎麼折磨。赫莉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開心,她連忙點頭,“就這麼定了,課堂小測明天就會出結果,你可別說話不算話。”

  辛西婭點頭,認真的重複:“你可別說話不算話,如果你毀約我就讓院長主持公道了。”

  說完她就走進了教室,也不管後面的人有沒有跟上。這個赫莉白長了一張好看的臉,這麼簡單就被她繞進去了。

  一個課堂小測當然是測試最近學習的內容啦,和之前幾個月學的關係就不太大。

  一次性就能解決這麼個莫名其妙的人真好,辛西婭想到以後不會有人找她麻煩,腳步都輕快了起來。

013 有盛世美顏的少年

  “辛西婭,辛西婭,聽說你贏了赫莉。真的嗎?你們什麼時候比試的?是騎馬還是擊劍啊?”

  喬安娜追在辛西婭身上,一臉的興致勃勃。她還不知道一有時間就埋在書裡的辛西婭居然還是個運動少女呢。

  不過辛西婭大部分時間都和她在一起,兩個人什麼時候比試的啊,她怎麼會不知道?

  辛西婭沒回答而是把夾在書裡的試卷遞給了她,喬安娜低頭看了一眼試卷,明晃晃的A。

  “你給我試卷幹嘛啊?督促我學習?”

  辛西婭指著試卷說道:“你不是想知道比了什麼嘛,就是這個。她的成績輸給了我。”

  比成績啊,聽起來一點都不刺激。喬安娜把試卷還給了辛西婭,突然想起來她來找辛西婭不是為了比試,她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哎呀,院長讓你去她辦公室的。我轉眼就給我忘了,她等了你好一會了你快去吧。”

  辛西婭也顧不上指責喬安娜的健忘了,這姑娘哪天不知道要把自己忘在哪天街上呢。

  等辛西婭趕到院長辦公室的時候,珍妮正準備出門,“哦,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克勞利小姐。”

  珍妮準備去醫院看看,她是醫學院院長同時也是女子醫院的醫生。

  “你今天有時間嗎,克勞利小姐?”

  辛西婭點頭,今天週六沒有任何課程,她是有時間的。

  “願意陪我去醫院看看嗎?”

  院長沒有說清楚是什麼醫院,但是辛西婭一下子聯想到了伊麗莎白·安德森成立的女子醫院。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珍妮見她臉上沒有任何勉強的意思,才讓她跟上自己。

  醫生是個神聖的職業,他的職責是和死神作鬥爭,來挽救人們的生命。掌握國家大事的男人們一度認為女人不能成為一個醫生,她們沒有那種能力。

  可是伊麗莎白·安德森的存在證實了她們是可以做到的,她成立了自己的診所,哪怕因為偏見沒人去找她看病。

  她成立了女子醫院和藥房,她的第一次手術受到了社會的重重阻礙,但伊麗莎白完成的非常好。她還成立了女子醫學院,希望給像自己一樣的女孩提供醫學學位。

  當辛西婭站在尤斯頓路上看著眼前的女子醫院時,彷彿看見了伊麗莎白曾經在醫院裡穿梭的身影。

  伊麗莎白是維多利亞時代的女性主義先鋒者,她也許沒有其他女性主義者那麼能言善辯,但是她的執著、堅韌讓她在醫學領域裡取得了非常高的成就。

  珍妮往前走了幾步,見辛西婭沒跟上來,好笑地問她:“別告訴我你之所以想來,是想站在這裡發呆的?”

  “不是,我只是有些感慨。”

  珍妮不用問就知道她在感慨些什麼,這個孩子從來沒掩飾過對第一任院長的崇拜之情。

  “如果你能拿到醫學資格證書,你就可以入職這家醫院了。或者你可以選擇去哈利街開一傢俬人診所,那地段也是不錯的。”

  倫敦的哈利街是非常著名的街道之一,在這條街上聚集了非常多的診所。當然收費也是不低的,醫生普遍比醫院的收入高一點。

  女子醫院是兩棟靠在一起的四層小樓,新樓裡留的房間都很多,所以一間病房空間挺大,病床與病床之間隔了一段距離。

  也方便護士們來往走動。

  這裡的工作人員都是女人,連病人也多是女人和孩子。往來的除了陪伴妻子的丈夫,就沒有一個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看來那些紳士們還是不願意接受一位女士給自己看病的,寧願去收費貴一點的哈利街。

  這可以說是難得的學習機會,辛西婭跟在珍妮院長身後看她們查巡病房,見了一個又一個病人。

  珍妮時不時會告訴辛西婭一些病人的症狀和治療狀況,這些都是她在學校接觸不到的事。

  辛西婭有點後悔沒帶個筆和本子了,這些知識光靠她眼睛和記憶力有些忙不過來。

  “有醫生嗎?你們誰可以救救她,她突然昏過去了。”

  醫院入口傳來一陣呼喊,少年的聲音裡滿是驚慌。守在醫院門口的護士連忙圍了過去,辛西婭回頭看見他懷裡抱著一個女人,想必是她有什麼急症才會送來醫院。

  “你能描述下病人發病前的狀況嗎?”

  珍妮放下了手上的筆走近病人,檢查起她的生命體徵。

  “她這兩天有點發熱,一開始以為是發燒她說不用去醫院挺挺就過去了。可是發熱沒緩解,就開始腹瀉,而且糞便裡有膿血。”

  少年雖然驚慌,但是已經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說了。

  聽完這個症狀後,辛西婭第一個想到的是一個非常不好的想法。她倒吸了一口涼氣,生生止住想退後的腳步,這個病在這個時代可是致命的。

  “她最近吃的食物都是乾淨的嗎?有沒有接觸過什麼污染了的蔬菜?”

  聽到珍妮這麼問,看來珍妮和她想到一起去了,辛西婭更加確信了這個女人患的是什麼病了。

  這是一種古老的傳染性腹瀉,上個世紀曾出現過全世界性範圍的痢疾傳染。就在上世紀末1899年,日本的志賀氏第一個發現了痢疾的致病菌痢疾桿菌,所以後世用他的名字命名這個病菌。

  過幾年爆發的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德國因為痢疾死亡的人數高達4萬人。

  少年苦笑了一聲,“有的吃就不錯了。誰又在意乾不乾淨呢,醫生。”

  這是最壞的答案了,痢疾發病原因就在污染的食物和水中。

  “初步判定病人為痢疾,具體是細菌氏還是慢性還要進一步檢查。莉亞,把病人隔離開來,然後去一趟辦事處告訴他們這個消息。這位先生,等政府人員來了,把他們帶去病人的住處,他們知道該怎麼做,注意不要用手接觸任何水源和食物。”

  珍妮井井有條地說著部署,最後她看了一眼辛西婭,囑咐她帶著這位少年去進行基本的清潔然後陪著他等人來。

  辛西婭眼睛沒有離開那個女人,她只能點點頭。關於痢疾的治療方案,她是瞭解過一點的。可那都是二十一世紀能辦到的,在1911年連最早的青黴素都還沒被弗萊明給發現,更別說能治療痢疾的抗生素了。

  她還沒有接觸到現在的治療方法,所以也不知道如今的醫生會怎麼治療痢疾。可想一想如果有最有效的治療手段,第一次世界大戰就不會死那麼多人死於這個了。

  等周圍的醫生和護士都因為病人而忙碌起來後,大廳裡一下只留下了辛西婭和那個少年。

  “這個病很嚴重嗎?她會死嗎?”

  少年的話讓辛西婭回過神來,她抬起頭看向那個少年。

  他穿著破舊的夾克,裡面塞著不再白皙的襯衫。褲子上滿是泥點,可以想見他剛剛一路跑過來的場景,他的金色短髮凌亂不堪卻絲毫無損他的樣貌。

  當他蔚藍色的眼睛注視著辛西婭的時候,辛西婭的呼吸都變得緩慢了。因為他長得十分眼熟,名字呼之欲出。

  “你是……”

  她還沒說出口萊奧納多幾個字,就被少年接了過去。

  “傑克·道森,你可以叫我傑克。”

  是啊,你不是好萊塢著名影星而是泰坦尼克號的男主角。

  辛西婭默默地想這還真的是巧了,她不久之前才見過女主角和她的未婚夫。今天又見到了男主,她這是把泰坦尼克號的主要人物都見齊了。

  她眨了眨眼睛掩去驚訝,扭頭和傑克說了一句:“那麼道森先生,你先跟我來吧。我等會給你介紹病症,先帶你去消毒。你沒有吃任何不潔的食物吧,”

  痢疾桿菌的潛伏期也有幾天的,不出意外傑克也要留在醫院裡觀察一段時間。

  傑克沒有異議跟著辛西婭離開了,被她盯著清理了雙手之後。辛西婭給他找了個單人病房待著,這才有空跟他解釋痢疾是什麼樣的病。

  “那這個病治療需要多少錢?我們沒有錢,她還能活下來嗎?”

  辛西婭啞然,不知道該說什麼。都從垃圾堆裡翻東西吃了,想也知道是家裡實在沒有收入。

  “不用擔心,我們會幫你們的,治療不會停的。”

  傑克坐在病床上,他的手滑過潔白的被單,這算是他睡過最乾淨的床鋪了。沒有陰濕,沒有老鼠,真是太難得了。

  “你不是這裡的醫生護士吧,你穿的和她們不太一樣。”

  他有些好奇辛西婭的身份了,不是醫生護士卻留在醫學幫忙,看著她年齡也不大的樣子。

  哦,對了。他連對方的名字還不知道呢。

  “是的,我是醫學院的學生,剛剛給她治病的是我院長。”

  另一邊接到通知的衛生總令部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醫院,衛生總令部成立於1848年,不久之後英國就爆發了霍亂大流行。從此之後倫敦就更在意這種傳染性疾病,這次的痢疾他們也十分重視。

  派來的人聽護士說完了具體情況,一部分醫生去看了病人確認情況,另一部分帶著傑克去他們住處,準備從源頭抑制傳染。

  直到出了醫院門,傑克才反應過來他還是不知道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

014 少年阿少年

  上次痢疾病人出現後,辛西婭沒能在醫院逗留很久。

  衛生總令部很快讓其他醫生接手了病人,他們不相信女子醫院的醫生。珍妮留在醫院也只能跟他們商討治療方案,不再是病人的主治醫生。

  而傑克似乎被觀測了一週,確定他沒發病之後才放他回家。

  辛西婭在學校平靜地上了一週課,然後在週末和負責她們的老師請假出校門,理由是想見一下倫敦的父母。

  老師確認她父母的地址後就同意了,辛西婭換下了身上的制服拎著一個小包出了門。

  走出校門之後,她站在街邊叫了輛馬車報出的地址卻是倫敦的貧民窟街道。連馬車伕都忍不住重複問了一遍,還好心地勸一個人孤身最好不要去那些街道。

  辛西婭沒有過多的解釋,低頭整理她的兜帽。上次那個病人的情況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院長不回學校,她就沒有能問的人。

  另一邊見到傑克的事不斷提醒著辛西婭還有泰坦尼克號這個悲劇,搞的她是一個頭兩個大。

  在馬提提踏踏的聲音中,辛西婭很快來到了傑克的住處。這還是上次她離開前聽護士小姐隨意提起的一句,辛西婭就記下了他的地址。

  當辛西婭站在街口時,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當她看到眼前的場景時心仍然顫動了一下。

  自從英國開始工業革命後,人口大規模地湧向了城市,倫敦的居民人數開始暴漲。

  1850年倫敦人口為268萬,到了1890年人數變成了563萬,短短40年間人數翻了一翻。倫敦因為工人和工廠變得擁擠不堪,所以那麼多貴族鄉紳才會喜歡鄉村生活。

  辛西婭眼前的街道是一條典型的貧民街,街道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垃圾。空氣中瀰漫著難以形容的臭味,眼尖的辛西婭甚至看到了剛剛有個男孩就在街道那方便。

  這條街的房子非常粗製濫造,本來寬闊的道路被隨意建造的平房擠成了狹窄的小道。

  “是你,我在醫院裡見過你。你怎麼會來這裡,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身後有人拉住了呆滯狀態的辛西婭,她回頭看見了一臉笑容的傑克。他手上還提著一小瓶薑汁啤酒,還有一些非常白的麵包。

  “嗨,你想什麼呢?看著我。”

  傑克的手在辛西婭面前晃動著,還打了個響指。

  辛西婭下意識把他的手拉了下來,她只是一時沒回過神來,剛剛看到的場景讓辛西婭有點接受不能。

  她從來沒有來過倫敦的貧民街,唐頓莊園周圍的農民生活地都挺富足的。少數因為失去了男主人十分貧困的家庭,柯拉都會上門拜訪,盡力幫助她們。辛西婭也跟著去過,就算貧困她們的房子也算乾淨決不會像這樣。

  “辛西婭,我的名字。”

  傑克點頭示意他知道了,然後向身邊的法布里茨奧介紹辛西婭。

  辛西婭順勢看向傑克身邊的人,她當然不會記得泰坦尼克中有沒有這麼個人。她下意識地對法布里笑了下,對面的人快速地說了一串話。

  語速快再加上奇怪的口音讓辛西婭分辨不出來他講了什麼,只能求助地看向傑克。

  “他說你肯定是第一次來這裡,你和這裡怎麼說呢,有點格格不入。”

  傑克和法布里茨奧暫時在一家工廠工作,他們是散工。工人忙不過來工廠的主人就會招募一些散工幫忙,工資比不上那些工人。

  這不剛拿了工資就去買了點麵包充作午餐和晚餐,啤酒是傑克買的,為了慶祝自己沒有生病。

  他們老遠就看到街口站了一個人,法布里茨奧還從那人的背影分析說她肯定不是這條街的人。畢竟生活在這裡的孩子和婦女買不起她身上的那條披風,那件衣服怎麼看都要幾個英鎊。

  而住在這裡的人從早幹到晚賺的錢僅僅夠自己活下去,更多的連坐公共汽車的一便士都拿不出來。更別說去買件這樣的衣服了。

  “我是來找你的,上次我聽到了你的地址所以來碰碰運氣。”

  傑克不知道辛西婭為什麼要來找自己,但是街口可不是什麼說話的地方。這條街還是挺混亂的,如果不是他們來得早,她這樣一個女孩站在這裡久了財物肯定被小偷給摸去了。

  他示意辛西婭跟上自己,三個人沿著街道走了一會才來到傑克住的地方。

  辛西婭一路小心翼翼地避開了那些垃圾,按理說倫敦的街道法是不允許垃圾隨意扔在地上的,也不知道這裡是怎麼避過那些檢查的。

  這樣的環境,也難怪病人會患上痢疾。

  辛西婭皺著眉問道:“上次衛生部的人來這裡,沒有進行管理嗎?排泄物、垃圾這些都是傳染源,人們如果用手接觸後再吃東西的話很容易染上痢疾。”

  這可不是小事,他們不應該沒作為啊。

  傑克邊掏出鑰匙開門邊回答她,“哦,你說那些官員。他們確實要求了,注意衛生什麼的。但是習慣難改嘛,還是有很多人這樣做。”

  門打開了,這是個只有幾平方米的小房間。看情況應該只住了一個人,所以東西也沒有太多,不算雜亂。畢竟現在一個十英呎的房子住著一家六七口也是正常的。

  “隨便坐,我去切點麵包。”

  辛西婭想說不用了,又怕等會他們兩個人吃留她一個人坐著尷尬。她坐在了房間裡唯一一張桌子旁邊,桌子上滿是黑色的污垢,右邊的桌腿還矮了一頭。

  她不禁想幸虧泰坦尼克沒拍傑克之前的生活,只是寥寥帶過。這個場景實在和傑克的美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過那些人也不是完全沒用,我現在就注意衛生多了。所以你不用擔心食物不乾淨,放心吃。”

  傑克說著把一個碟子放在了辛西婭面前,上面盛著幾片麵包。

  “謝謝,但是我不是很餓,一片就夠了。”

  辛西婭只留下了一片,其他的放回了盤子裡。

  法布里茨奧還以為她是嫌棄麵包不好,含糊地說:“這已經是最好的麵包了,這麼白。”

  他這麼說是因為這個時代窮人是絕對買不起一個純正麵粉做的麵包,大多數麵包裡都會摻雜著土豆粉、豌豆粉,甚至還有無良商家加過期廉價的麵粉。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吃你們的食物不太好。這是你們用勞動換來的,我什麼都沒做。”

  傑克捶了下法布里茨奧讓他說話注意一點,“他沒別的意思,你來我家就是客人。我沒買那些烤肉餡餅招呼你都是失禮了,你不介意吧?”

  辛西婭連忙表示不需要,她突然到訪都夠失禮了,再要求烤肉那成什麼了。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是來勸你別上一年後的那條船。你會死在海上的,為了你的摯愛。

  辛西婭當然不可能這麼說,一言不合就預言別人死掉算什麼。神經病才會相信她的話吧,她又不是神決定不了別人的命運。

  就算是泰坦尼克號沉沒這件事,她也只能儘可能提醒白星公司的人多設置救生艇,不要一味追求速度。

  貿然阻止別人登船什麼的,辛西婭做不出來。泰坦尼克的船費不便宜,不讓別人上船,掏空身家買上一張的都是想去美國追夢的人。辛西婭要真那麼做就是和整個白星公司作對啊,羅伯特都不能允許她這麼任性。

  “我有點擔心這裡的情況,還想告訴你,那個病人已經被其他醫院的醫生接手了。據他們說是更權威的醫生,讓你放心。”

  最後一句她說的頗為諷刺,傑克聽出來了,“他們不相信你們醫院,不承認你們的能力。自大的男人們哈,看得出來你很討厭他們。”

  這話十分一針見血了,周圍都是說話十分委婉的人。突然來了一個傑克讓辛西婭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

  回是吧她好像有點小肚雞腸,不是吧又太違心了。

  她的表情可以說是十分複雜了,讓傑克笑了出來。他把麵包塞進了嘴裡,又仰頭灌了一口啤酒,酒液沾濕了他的唇,好看的驚人。

  辛西婭完全忘記了盤子裡的麵包,撐著下巴看著對面的少年。就這樣看著美少年其實就飽了,根本不需要麵包嘛。

  兩人的互動都落進了法布里茨奧的眼裡,他轉頭問傑克:“那我們等會還去馬戲團嗎?”

  去看馬戲團是他們回來的路上說好的,這段時間的工作暫時結束,下一個工作不知道什麼時候才來。

  空閒的這段時間他們不是去酒吧喝酒就是到處閒逛。傑克有時也會在街頭給別人畫畫,法布里茨奧就回家裡幫幫忙。

  “去,為什麼不去。辛西婭小姐,不知道您下午有沒有空,我能約你和我們去看一場精采的馬戲表演嗎?”

  傑克突然的紳士讓辛西婭閃了下神,特別是那個熟悉的稱呼。

  不過這次她很快回應了,“我想沒人會拒絕你的要求的,先生。”

015 馬戲表演

  辛西婭對於馬戲團的印象還停留在狼叔演的那部電影《馬戲之王》,那部電影主角原型是巴納姆卻不是那麼正直。

  他是馬戲之王沒錯,但那些參與表演的人並沒有得到什麼自我價值的實施,他們根本就是巴納姆賺錢的工具。巴納姆可不管他們快不快樂,甚至不管他們的身體狀況。

  巴納姆確實開創了馬戲時代,維多利亞女王很喜歡他帶來的表演。貴族自然跟隨女王的愛好,馬戲就在英國推廣了開來。

  等到現在,平民也可以買上一張馬戲團的票當作休閒了。當一個馬戲團出現在城鎮中,人們尤其是孩子們都十分興奮。

  馬戲團的門票從來是不愁賣的,辛西婭手上這張還是傑克廢了好大的勁擠進去買的。她堅持把門票錢給傑克了,本來就是自己突然造訪。

  就像《馬戲之王》的最後一幕,現在的馬戲團都在一個大帳篷裡表演了。門口站著檢票的人,買到票的都興高采烈地走進去,沒買到的站在門口探頭探腦想看看今天有什麼表演。

  人太多了,傑克怕辛西婭被擠散一直站在她周圍幫她擋著些。辛西婭邊走邊偷瞄身旁的少年,紳士她也見的不少,但傑克有些行為會讓人感受到他是發自內心尊重你的。

  他對女士的照顧十分不留痕跡,跟別人談話好像能看透你的未盡之語。

  他們按照買的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不算太后面。站在辛西婭前面的人好像談論著馬戲團今天會來一個沒見過的新人,辛西婭聽了一耳朵也產生了點好奇。

  觀眾們都是圍著中央的舞台站著,等人差不多擠滿後,有個穿著紅色制服戴著高帽的人走了出來。

  “歡迎大家來到七里馬戲團,今天是我們馬戲團在倫敦的最後一場表演。看得出來大家都很期待,大家最期待的是什麼呢?”

  大家異口同聲地喊道:“希爾頓姐妹!”

  辛西婭沒有看過馬戲團的宣傳,不知道希爾頓姐妹是什麼人。

  “她們是誰?很出名嗎?”

  周圍聲音太吵了,傑克沒有聽見她的聲音。辛西婭雙手合在一起在他耳邊又說了一遍,傑克以同樣的姿勢回了一句他也不知道。

  法布里茨奧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皺皺巴巴的宣傳單遞給辛西婭,辛西婭道謝後接了過來。

  宣傳單上寫著碩大的標語:連體姐妹馬戲首秀,快來和希爾頓姐妹載歌載舞吧!

  連體姐妹幾個字讓辛西婭皺了皺眉,果然這個時期的馬戲表演多是有點特殊的人們。那麼多商人看到了巴納姆的成功,怎麼會不心動,他們也四處收集特殊的人出來表演。

  這個馬戲團的演員不少,從雜技到馴獸師都有,希爾頓姐妹作為宣傳噱頭是作為壓軸出來的。

  被一場接一場驚心動魄的表演吊足了胃口的人們看到兩個女孩一起走上台後,歡呼聲差點沒掀翻了馬戲帳篷。

  辛西婭看著舞台中央的兩個女孩屏住了呼吸,她們看上去只有幾歲,穿著一樣的衣服站在那裡。

  稚嫩的臉龐上是笑容,她們可能是被教導面對觀眾要展現出喜悅的表情。身上紅色的連衣裙襯著她們的臉色極為紅潤。

  看台上有人質疑:“真的是連體嬰嗎?不會就是站在一起的吧?”

  介紹人沒走,手上的馬鞭指了指兩個女孩的tun部。

  “我們從來不會欺騙觀眾,這對姐妹從生下來就連在一起,骨盆融合,醫生都說分不開。”

  傑克轉頭問辛西婭,“真的做不到嗎?”

  辛西婭把視線從那對姐妹身上移開,聲音發澀地說道:“現在還不可以,手術很複雜。”

  她們共享了血液循環,神經方面比較複雜,現在的醫療水平還做不到。就算放在現代也是有一定危險的,而且手術費用不低。

  介紹員繼續說道:“這對姐妹從小來就接受訓練,唱歌、跳舞、表演樂器樣樣拿手。”

  他說完後,場上觀眾的歡呼聲更大了,好多人都叫著讓她們快點開始。

  辛西婭視線低垂,覺得自己沒有再看下去的心情了。她不能接受兩個三歲的孩子為了賺錢而進行馬戲表演,她們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嗨,你還好嗎?身體不舒服嗎?要不我們先出去吧。”

  傑克首先發現她的異樣,他虛扶著辛西婭,有點擔心她的狀態。

  辛西婭搖頭,人太多了。如果這時候出去意味著她要穿過好幾排人才能擠出去。

  更何況悲劇並不會因為她遮住眼睛不看就不會發生了,舞台上的表演還在繼續,這絕對不會是她們最後的表演。只是她們人生的開端,看周圍觀眾的反應,姐妹兩人的首秀十分轟動成功。

  她們的父母或者馬戲團見到這樣的場景,就更不會放過壓榨她們的機會了。今天之後,也許希爾頓姐妹的名聲會傳出倫敦,傳出英國。

  今天所見到的一切都讓辛西婭覺得無助,她之前住在莊園裡只為社會對女性的不公而不平。辛西婭希望自己證明一名女性在這個時代也能做些事,她也可以成為一名醫生負擔起自己的生活。

  辛西婭不贊同祖母的那一套,什麼女人的想法只能讓丈夫決定,覺得那太太荒謬了。

  可當看到倫敦這些貧苦人民和底層人民後,她發現自己還是有些著相了。

  眾生人,眾生相。

  自己生活無憂,便只想著爭取那些女性權益。那些生活在底層的人呢,他們掙扎著也許只是為了明天的麵包,為了活下去。

  她還是執著太過,有對別人不忿的時間不如多幫幾個人。

  辛西婭回憶著自己是否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有沒有因為傲慢而慢待了一些人。

  這麼一想,她還真想出了個人。

  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上次他們的見面十分倉促,辛西婭完全沒有和他多聊的意思。

  敏銳如他肯定看出來了,柯南·道爾爵士筆下的福爾摩斯先生是個再正義不過的人。在維護倫敦社會治安的同時,還關注社會底層人民的生活。

  辛西婭記得他手下有個“貝克街小分隊”,就是為了給那些流浪的孩子一些生活來源。

  而她自己沒有為這個社會做過任何貢獻,還漠視了福爾摩斯先生性格中好的一面。辛西婭覺得自己真是太不該了,等她下次見到福爾摩斯先生要記得和他道歉才是。

  剛下定決心的辛西婭,沒想到她下一刻就見到了此刻形象無比高大的福爾摩斯先生。

  和她隔著兩個觀眾的那個男人側臉怎麼越看越像偵探先生啊,軟布帽、黑色大衣、身材消瘦而頎長。

  辛西婭往前探出了頭,不確定地喊了一聲:“福爾摩斯先生?”

  耳聰目明的福爾摩斯在這麼嘈雜的環境中都沒有錯過這道聲音,他偏頭看了過去。當他看清喊自己的人是辛西婭後,眼底閃過了一絲興味。

  這位克勞利小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聽約翰說她已經在醫學院讀書了,所以沒和家人一起參加今年的社交季。

  那她也應該待在學校啊,福爾摩斯掃過辛西婭的裙角。嗯,這位小姐不僅來這裡看了馬戲,還去了趟魚蛇混雜的貧民街。

  身上是明顯的外出打扮,她是特意出來找人的。找的應該就是她旁邊的這個少年,福爾摩斯的眼睛掃過傑克,順便把他也分析了一遍。

  有意思,福爾摩斯咬了咬嘴唇的軟肉。有段時間沒見,這位小姐都交上平民朋友了。

  辛西婭沒想到對方用短短幾秒鐘就看出了她今天一天的行動軌跡。她因為心裡那點小愧疚,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克勞利小姐,你對馬戲感興趣?”

  辛西婭看了看正在唱歌的兩姐妹,忍不住搖了搖頭。

  “我想我並不喜歡。”

  夏洛克不需要辛西婭繼續解釋就想到她為什麼這麼說了,無非是女性心底的母性光輝,不想看孩子受苦之類的。

  這邊並不是談話的好場所,隔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人不開心地打斷他們談話,“看表演呢,你們認識就等會出去說。”

  辛西婭對他們說了句對不起,站直了身體。她準備等會離場的時候再跟福爾摩斯先生道歉。

  她身旁的傑克用好奇的眼光瞄了幾眼福爾摩斯,剛剛辛西婭喊的那個名字有點熟悉,男人的側臉也有點熟悉。

  傑克撐著下巴回憶著是在哪裡看過那個男人呢,好像是看過他的照片。

  在幾個人都心不在焉之中,馬戲表演結束了。辛西婭本來想回頭找福爾摩斯先生,後面的兩個人卻推著他們往前走。

  她回過頭發現應該跟在兩男人後面的福爾摩斯沒有了蹤影,真是太奇怪了。辛西婭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一個活人怎麼會突然沒有了蹤影,但轉念一想,平常人不會,可福爾摩斯不是平常人。

  他是不是做了偽裝混在人群中了,為了查案?難道他來馬戲團是來查案的,辛西婭忍不住開始好奇是什麼案子了。

  擺脫了人群後辛西婭第一時刻就想跑回馬戲團,她給傑克留了一句:“我要等一個熟人,你們先走吧。今天謝謝你,傑克。”

  “辛西婭,”傑克沒叫住她,也不放心她一個女孩子留在這裡,“法布里茨奧你先回家吧,我去找她。”

  然後傑克也跟上了辛西婭,法布里茨奧撓了撓後腦勺,嘟囔了一句:“馬戲不是結束了嗎,一個個還往裡面跑。”

016 好心還是壞心

  馬戲團裡的觀眾都離開了,剩下幾個人在打掃場地,準備迎來新一波的觀眾。

  辛西婭低下身子,敏捷地躲在遮擋物後面。她慢慢挪進了馬戲團的後台,這裡比起前面東西更多了,辛西婭想藏身就更容易了。

  礙事的裙襬被辛西婭紮了起來,她把自己的帽子隨意地丟在雜物裡,然後找了一頂男士帽戴上了頭,遮住自己的樣貌。

  這裡沒有福爾摩斯的身影,也不知道就剛剛一會的時間他去了哪裡。

  辛西婭用披風裹住了自己,低頭沿著牆邊繼續往裡面走。

  “希爾頓姐妹今天的表演大受歡迎,可惜我們即將啟程去德國,要不然酬勞會更多的。”

  模糊的語句從另一邊傳了過來,辛西婭聽到那對姐妹的名字,想了想還是朝那邊走了過去。

  整個馬戲團都在一個大帳篷裡,只是用各種隔斷分成了一個個的小空間,讓馬戲團的人在裡面休息。

  正好這邊的隔斷是一塊木板,還破破爛爛的。辛西婭從板上的小孔看了過去,剛剛說話的好像是馬戲團的團長。

  他對面是一對夫婦,希爾頓姐妹在一邊玩耍。馬戲團團長把答應下來的收入遞給那對夫婦。

  那個女人收到錢後,眼睛裡閃爍著貪婪和滿意,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她拉了拉身邊的男人,男人數了下手裡的英鎊,想到這才是表演一場的演出費。

  如果跟著馬戲團一天要表演多少場,等她們出名後演出費肯定還要漲。

  這些數字很快讓那對夫婦動搖了,那個女人沒有絲毫猶豫地說:“我們也去德國,她們有這個潛力。”

  辛西婭看著還懵懂不知自己以後命運的兩姐妹,心裡湧上一股憤怒,右手握緊了門板的邊緣。

  馬戲團團長跟夫婦再次確定了之後,答應了下來,表示會幫她們一起買票的。

  很快馬戲團團長離開了,房間裡只剩下四個人。

  那個男人不確定地說:“瑪麗你真要帶她們去德國,萬一她們不受歡迎怎麼辦?而且她們畢竟不是我們……”

  叫瑪麗的女人瞪了丈夫一眼,示意她們還在呢,不要隨意說話。

  “我只是擔心萬一以後鬧起來,我們畢竟沒有這個立場決定她們的未來。”

  “什麼叫沒有立場,我們花了多少心思培養她們。唱歌、樂器、跳舞,沒有我們她們怎麼會有今天。你放心好了,她們有這個潛力,一定會成為風靡一時的馬戲明星。”

  辛西婭從那個男人含糊的措辭中,好像知道了什麼。畢竟什麼?畢竟不是她們的孩子?所以沒有立場。

  是親生孩子的話辛西婭沒有資格管,畢竟人家是父母可以決定自己孩子的未來。可如果沒有血緣關係,這就是犯法的吧,就算他們是正規領養這個還是也是違法啊。

  辛西婭忍不了了,準備出去攔住他們,真讓他們把孩子帶走就晚了。

  可她還沒走到兩步就被拉住了,辛西婭心裡一驚,難道自己被發現了?她心跳加速,正準備想好措辭就聽到身後是熟悉的聲音。

  傑克輕聲地說道:“不要過去。”

  他剛剛跟在辛西婭後面可算是見識到這位小姐的本事了,居然這麼熟練地隱藏自己偷偷摸摸地走進這裡。

  如果傑克是第一次見辛西婭,肯定認為她是在倫敦各條貧民街長大的小孩。

  傑克跟的緊,自然也聽到了裡面幾個人的對話。看到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姐要上前了,這才一把拉住了她。

  辛西婭壓低聲音說道:“道森?你為什麼攔住我。你剛剛沒聽到嗎?她就要帶著她們出國了,如果不是親身父母,她就是在限制她們的人身自由。”

  傑克看了一眼裡面的兩人,在不驚動他們的情況下把辛西婭給拉走了。

  “你在幹什麼?”

  辛西婭想抽出自己的手,奈何傑克的力氣不小。

  直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裡,傑克才鬆開了辛西婭。他警惕地四處查看,看到沒有人望過來才低聲跟她解釋。

  “我聽到了,你想怎麼做?把事情鬧大,讓警察插手?你那兩個姐妹會怎麼樣嗎?”

  辛西婭愣愣地回答道:“她們會被警察帶走,那對夫婦不被允許繼續撫養她們。”

  她們就自由了,這有什麼不對嗎?

  傑克點頭,“然後呢,因為父母不願意撫養她們會被送進濟貧院。你去過濟貧院嗎?”

  答案當然是沒有,唐頓周圍沒有這樣的學校,倒是有幾個孤兒被安排進了某些家庭。

  說到濟貧院這個特殊的名稱,辛西婭想到的就是狄更斯的《霧都孤兒》,主人公是在濟貧院長大的,經歷十分悲慘。

  “我知道濟貧院不是什麼好去處,但現在法律已經改進了,她們會被安置在特殊的學校。”

  傑克無聲地笑了,笑容裡沒什麼諷刺的意味,只是覺得眼前這個小姐十分的天真。

  “欺負弱者的現象哪裡都有,更何況她們是那種情況。如果真去了學校,就會快樂了?跟著這對夫婦,至少不用擔心饑餓,表演時還能收到觀眾的歡迎。”

  辛西婭被他說的一陣啞然,他說的也沒錯。在學校被其他學生欺負,被照顧的人剋扣的情況的確可能會發生。

  傑克低下頭凝視著辛西婭的眼睛,“你現在還要去嗎?你能負責她們的一生嗎?並且能保證將來她們不會因你現在的選擇而怨恨你。”

  就是神也不能保證以後吧,辛西婭十分想這樣反駁傑克。

  “謝謝你提醒我,我之前的想法確實有些不妥。”

  傑克直起了身,正準備說那他們這就出去的時候就看到辛西婭還是往那邊走了過去。

  辛西婭幾乎是小跑著衝進了隔間,讓傑克沒來得及拉住她。

  門裡的人因為辛西婭突然闖了進來,一驚之下忘記了感人。

  “你是誰?為什麼進來?”

  “這位瑪麗小姐,你們剛剛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們並不是這對姐妹的父母吧?現在卻利用她們賺錢。”

  瑪麗·希爾頓的臉色變了,沒想到剛剛丈夫的話會被人聽到了。

  她語氣十分不好地質問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們要離開了,請這位小姐不要胡言亂語。”

  辛西婭躲開了她推搡的動作,很快傑克也走了進來。擋在了辛西婭面前,多了一個人,還是個男人瑪麗也不敢繼續動手了。

  “不要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我想這對姐妹這麼特殊,問問醫院也能知道些情況。如果我宣揚出去,你們到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瑪麗顫聲問道:“你們想要什麼?錢嗎?”

  辛西婭搖頭,她不是來敲詐她們的。一時的威脅也沒什麼用,畢竟她們就有離開英國了。

  “我要你們跟我簽份協議。”

  她還沒繼續說是什麼協議,後面就傳來一大片東西倒地的聲音。

  好像是兩個人扭打著鬧出來了,動靜越來越大,馬戲團的人都往那邊聚集起來。

  辛西婭皺眉,她回頭看了一眼那邊。那邊的人不會是剛剛失去蹤影的福爾摩斯先生吧,不過她也沒有心力顧及那邊。

  因為那對夫婦正想趁亂逃跑呢,他們顯然沒把辛西婭這個小姑娘放在眼裡。倒是傑克把通道堵地嚴嚴實實的,那個男人都準備動手了。

  辛西婭威脅了一句,“安靜地待在這裡,如果不想警察上門的話。”

  才剛說到警察,警察就出現了。那幾個剛剛衝進來的人,可不是穿著警察的制服嘛。

  辛西婭奇怪什麼時候蘇格蘭場有這種效率了?

  那對夫婦看到警察出現,馬上不逃了。他們安靜地站在原地,力圖不引起任何注意。

  幾個警察很快把打架的其中一個人按在了地上,跟另一個人說了幾句話後就把那個人帶走了。

  男人說了一句:“是弗蘭克,他幹什麼了?”

  辛西婭回頭看他,“馬戲團的人?他是幹嘛的?”

  那個男人沒想到辛西婭會問他,尷尬地說:“是雜技演員,我也是因為今天表演才跟他聊了幾句,也就知道個名字。”

  辛西婭沒繼續問,因為她已經認出來了,外面那個衣衫凌亂的男人確實是福爾摩斯。

  她回頭對那個夫婦說道:“跟上我。”

  辛西婭走到那位偵探身邊,“福爾摩斯先生。”

  夏洛克正撿起因為打鬥被扔在了地上的帽子,他看向聲音來源。

  “我想馬戲表演已經結束有一會了,克勞利小姐。”

  辛西婭抬手摸了下鼻子,“我本來想跟你道歉來著,你突然不見了我就跟了進來。”

  沒想到還沒看見你,就遇到了另一樁事。

  夏洛克的視線略過了傑克,在那對侷促不安的夫婦身上停留了一下,他們身後是剛剛表演的那對連體姐妹。

  看完在場的人後,夏洛克猜想這是貴族小姐在表達自己的善心?

  不過既然見到了還是寒暄下吧,“看來你要資助了這兩位。”

  “不,我正要帶他們去見律師。”

  夏洛克正準備告辭的動作因為聽到律師後停了下來,見律師幹嘛,難不成這位辛西婭小姐要正式收養連體嬰姐妹?

017 律師事務所

  最近一段時間倫敦的壞蛋安靜地出奇,夏洛克沒有案件提神洗腦,整個人陷入了低迷。

  無聊的偵探什麼都能做出來,所以華生這兩天翻遍了倫敦的報紙。想找出個稍微有趣的案件給自己的室友,求不作妖,他只想安靜地入睡不想聽激昂的小提琴。

  華生坐在桌前,把報紙翻地嘩嘩響,“泰晤士河下游驚現不知名物體,這個怎麼樣?”

  躺在沙發上的夏洛克閉著眼睛說道:“無聊,名字只是那些作者的噱頭,最後肯定是什麼上游的垃圾。”

  華生看了一眼報導的最後一行,果然跟夏洛克說的一樣。他無奈地繼續翻下一張,這回他學聰明了說之前先看一遍確認是案件再開口。

  訂了的報紙都翻遍了,華生也沒找到一件案子,現在他相信倫敦的犯罪者都開始休養生息了。

  夏洛克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他感嘆了一句:“無聊的生活。”

  他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從壁爐台上拿起火柴點燃了一根香煙。蒼白而有力的手指熟練地夾住香煙,這已經是他今天的第三根菸了。夏洛克喜歡的煙草最近告急,只能用香煙代替。

  要知道這才是早上而已,作為一個醫生華生對自己朋友的身體狀況不報以任何樂觀的想法。

  夏洛克的煙抽了一半,樓下傳來了哈德森太太開門的聲音。

  華生聽見了,他放下手上的報紙,開心地說:“一定是客戶來了,說不定是有趣的案子。”

  夏洛克慢悠悠地吐了一個煙圈,“是雷斯垂德,你難道聽不出來他的腳步聲嗎?他都來這麼多次了。”

  抱歉我做不到,真不知道腳步聲到底有什麼區別。華生臉上明顯寫著這句話,他站起身去給雷斯垂德開門,反正他不會指望夏洛克會從沙發上離開的。

  門口的果然是雷斯垂德,他朝華生點了點頭,微微脫帽。

  然後走向夏洛克,“偷竊殺人案,現場沒有太多證據。”

  夏洛克諷刺地說了一句,“是你們沒發現證據,證據一直就在那裡。而你們每次都能忽略過去。”

  雷斯垂德語塞,安慰自己他能幫助破案,“我們詢問過了周圍的鄰居,也沒人說見到什麼可疑人物。”

  夏洛克默默想連盜竊案都要他親自出馬了,蘇格蘭場的人真是越來越無能了。

  “地點。”

  “泰晤士河大道74號。”

  夏洛克習慣性地想把煙斗在桌子上磕一下,低頭才發現手上的是香煙。他動作一滯,然後把香煙按滅在桌上的煙灰缸裡。

  “我知道了,華生?”

  他是問華生要不要一起去,華生正開心舍友終於要出門了,聞言連忙搖頭道:“我就不參與了,下午要去醫院。”

  夏洛克也沒拆穿華生是真要上班還是去約會,他拿起掛著的帽子就出門了。

  華生依稀還聽到樓下哈德森太太的在說:“謝天謝地,夏洛克你終於要出門了。”

  泰晤士河大道74號住著的是兩位女士,她在倫敦找了份秘書的工作,和另一位女孩合租在這裡。

  正當花季的少女們現在都毫無生氣地躺在了地上,夏洛克先看了下室內的情況,然後蹲下來檢查起屍體。

  殺人手法凌亂沒有規律,看來兇手不是特意為了殺人而進來的。房間被翻的一團亂,看來蘇格蘭場判斷地是對的。

  雷斯垂德補充著:“可以確認的是他沒下樓,樓下的門房說昨天晚上沒有任何人下樓。”

  也不知道夏洛克聽沒聽到,他也沒重複。

  夏洛克起身走到窗戶那裡,打開窗戶往外面看去。在上面的牆壁上發現了一點蛛絲馬跡,他眯了眯眼睛,嫌棄這樁案件沒有挑戰性。

  他一言不發地往門口走去,早就習慣了揣測夏洛克表情的雷斯垂德知道他肯定發現了什麼。

  雷斯垂德連忙跟了上去,見夏洛克走上樓梯後忍不住說道:“再上面就是天台了,那裡無路可走。”

  “罪犯是不可能憑空消失的。”

  雷斯垂德知道自己勸說不了跟著他走上了天台,指著至少離這裡有十米的另一座樓說道:“他總不能從這裡跳過去吧,難不成他會飛?”

  人當然不會飛,夏洛克在天台的邊沿上看到一道痕跡。他的手指撫過那道痕跡,“當然不會飛,但是他也不是普通人。”

  什麼叫不是普通人?雷斯垂德看著明顯不想解釋給他聽的夏洛克,嚥下了問句。

  這才有了辛西婭在馬戲團見到夏洛克的事,盜竊殺人案的兇手就是那個雜技演員。

  辛西婭聽完他的訴說後忍不住欽佩福爾摩斯先生,這才短短半天他就破了一個案件,效率可以說是十分地高了。

  一旁的傑克這才想起來眼前的這個人是誰,原來他是經常出現在報紙上的大偵探。

  辛西婭也把辛西婭姐妹的事告訴了夏洛克,包括她的想法。她是想找個律師和那對夫婦簽訂協議,阻止他們私吞兩姐妹的表演費,並且要保證兩姐妹能夠接受教育。

  聽完她的全部想法後,夏洛克忍不住想好像這位小姐今天的經歷比無聊的盜竊案有趣多了。

  “這份協議必須要保證足夠的嚴謹,才會有效。”

  辛西婭當然知道這點,她還不清楚現在的法律,這個就要跟律師詳細談了。至少要保證即使他們出國也不能違背協議,要不然有什麼意義。

  站在後面的那對夫婦臉色不好看起來,按照這位小姐的說法,他們好像撈不著什麼好處了。

  “那你們準備去找哪位律師?”

  關於律師的人選辛西婭還真沒有具體想法,只有一點不能找認識她的。萬一捅到羅伯特那裡去,她真是吃不了兜著走了,又是出校園又是馬戲團的。

  夏洛克提議了一個人選,那人是他校友。畢業後拉了幾個同學成立了一個律師所,聽說這幾年案件打的有聲有色。

  談話間他們敲定了這就去那家事務所,早簽好協議早心安。那對夫婦現在已經心如死灰了,反抗無效所以消極對待了。

  律師事務所在街道十分醒目的位置,夏洛克走在最前面。他在前台的秘書那裡報了他的名字,秘書讓他們稍等一下。

  那位女士眼光在這群十分不搭的一行人身上停留了很長時間,可能是不懂這麼一群人來律所幹嘛,爭遺產?

  想必是夏洛克·福爾摩斯的名字十分好用,秘書小姐很快就讓他們進去了。他們剛走進門,一位男士就起身迎接福爾摩斯。

  “看來我這小事務所今天迎來了一位貴客,好久不見啊,福爾摩斯。”

  夏洛克冷淡地點了下頭,“的確,這是我們畢業後的第一次見面,斯賓塞。”

  斯賓塞眼尖地發現夏洛克後面站著一位年輕的女士,他忍不住驚訝了一下。沒想到還有女士能忍受福爾摩斯的脾氣,真是上帝的福音。

  辛西婭的臉遮擋地還是挺嚴實的,說明她不是很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斯賓塞也就沒追問這位小姐的身份,而是介紹起辦公室裡的另外一個人。

  “這位是馬修·克勞利先生,是曼徹斯特的一位律師,也在倫敦大學學習過法律。他十分擅長勞務法和產業法。”

  同樣姓克勞利,住的還挺近的。辛西婭忍不住悄悄打量起那位克勞利先生,這位不會是她親戚吧?可是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他啊,而且他居然是個律師。

  夏洛克側身看了一眼辛西婭,這就有點巧合了,沒準這位克勞利先生還真是她遠方親戚呢。

  不可否認的是,這位馬修·克勞利先生長得也十分養眼,金髮藍眼笑起來的時候十分溫和。他和傑克完全是不同的類型,辛西婭的視線在馬修、傑克和夏洛克身上停留了一下。

  她忍不住腹誹倫敦什麼時候有這麼多各異的美男了,她才來了多久就見到這麼多。

  在辛西婭神遊的時候,夏洛克給斯賓塞解釋了下他們的來意。斯賓塞有些吃驚,實在是他認識的福爾摩斯可不是個多管閒事的人。

  辛西婭在這時開口了:“協議是由我和他們簽訂,之後他們需要定期向我彙報兩姐妹的情況。他們作為兩姐妹的代理者可以從表演費用中獲取一定的報酬,等兩姐妹成年之後這種關係要不要結束則由她們決定。”

  斯賓塞大概瞭解了顧客的訴求,表示他可以先簡單起草一份協議給他們雙方看看。

  然後他就和馬修低聲商量了幾句,隨後出去讓秘書打了兩份協議拿了進來。

  難怪這家律師事務所能在倫敦站穩腳跟,就說這工作效率就不錯。

  辛西婭低頭仔細閱讀了內容,確定沒有問題後在文件的後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對夫婦面面相覷了下,如果兩姐妹名聲大噪表演費也會隨之升高,他們能拿到的錢也不少,至少比瑪麗她做個護士的工資要高。

  這麼一想簽下名字也不是很勉強了,他們也隨之簽上了名字。

  文件一式兩份,這件事算是完成了。

  辛西婭蹲下身和兩姐妹正式介紹了下自己,然後留下了自己的地址,囑咐她們要記得和她通信或是電報。

  她目送著他們離開,心裡忍不住想著自己還能幫那兩個孩子做些什麼。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結束了,送這位小姐回去吧,福爾摩斯。”

  同時開口的斯賓塞和傑克對視了一眼,哎呀想到一塊去了。

018 新案件

  愉快的週末過了之後,學生們又回到了教室。可能是因為週一的原因,不少學生臉上都寫著頹廢。

  喬安娜趁老師不注意把一張紙條推到辛西婭面前,上面寫著:上次在門口送你回來的是誰?

  見辛西婭沒有低頭看紙條,喬安娜還撞了下她的胳膊。

  辛西婭無奈地拿起筆在紙上寫著,[沒有誰,偶然遇到了出於禮貌,他才送我回來的。]

  被打斷了思路,辛西婭一時也沒能沉浸到課堂中。

  週末結束了那件事後,斯賓塞先生突然提出讓福爾摩斯送她回來。福爾摩斯先生可能沒想到他會這樣說,臉上冷淡的表情變化了下,他可沒有送女孩回家的習慣。

  辛西婭看了一眼他的臉,她也沒有讓福爾摩斯先生送她回家的打算,想想就知道這一路會怎麼過。

  她溫婉地拒絕道:“不麻煩你們了,我一個人可以。”

  站在一邊的傑克尊重她的意思,只說要看她上馬車他再回去。

  倒是夏洛克在馬車停下的時候改變了主意,“我還是送你回學校吧,萬一你在路上出了什麼事,我也不好和你父親交代。”

  他伸出了一隻手,讓辛西婭扶著上馬車。

  辛西婭正在疑惑他什麼時候還要跟羅伯特交代了,兩人的關係這麼好了嗎?

  她思索間一腳踏上了馬車的踏板上去了,完全忽略了夏洛克的手。

  站在事務所門前的斯賓塞沒忍住笑了出來,福爾摩斯這是被完全忽視了吧。就是被忽略了,沒想到不可一世的福爾摩斯還有這麼一天。

  傑克知道福爾摩斯的身份,也不擔心他會有不軌之心。他斜站著,一隻手插在口袋裏,另一隻手沖馬車的窗戶揮了揮。

  “如果有事找我還去那條街,我不在家就在海德爾公園畫畫。”

  辛西婭知道傑克會畫畫,只可惜今天沒見到。他應該畫的不錯,畢竟露絲的鑒賞力絕對不差。

  她微笑著說:“那麼下一次希望可以欣賞下你的作品。還有今天謝謝你帶我去看馬戲,再見,傑克。”

  看他們結束對話後,坐在她對面的福爾摩斯揮手示意馬車伕可以走了。

  馬車裡安靜了幾分鐘,辛西婭想著今天的事,還有傑克。後面發生的事讓她都沒能和傑克說起別的事,不過辛西婭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就是了。

  夏洛克篤定地說:“看來克勞利小姐以後還會去找那位先生了。”

  “是的,我們是朋友。他是傑克·道森,我還沒來得及跟你介紹他。”

  跟傑克相處起來很自由,他不在意那些繁文縟節,也沒有那副紳士做派,甚至你不用多說他就能理解你的意思。他會給你建議卻不強求你按照建議去做,他可能是自己見過最像二十一世紀的人。

  聽完她的回答後,夏洛克現在看辛西婭的眼神就好像看那些深陷泥潭的小姐們。傑克確實有讓貴族小姐迷戀的資本,衝他那張臉就能辦到。

  辛西婭失笑,看來福爾摩斯先生是誤會了。

  “不是您想的那樣,我只是覺得他和我之前認識的人不一樣。”

  夏洛克隨意地點了下頭,他也不是很在意辛西婭是否真迷戀上了那個小子,只是該提醒地還是提醒下。

  “倫敦並沒有表面上那麼風平浪靜,如果克勞利小姐單獨外出還是要注意安全。”

  像今天這種大鬧馬戲團的事,如果只有她一個人。難道馬戲團的其他人真會聽她一個小女孩的?終究還是太天真。

  “我能保護好自己,這句話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辛西婭在二十一世紀學過搏擊和散打,到了這裡後也練習擊劍。她從來沒有放鬆過這些練習,畢竟她這個年紀必不可少地要經歷一戰和二戰。

  一戰德國確實沒打進倫敦,可是二戰就不會這麼幸運了。

  說起戰爭,辛西婭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按道理來說,青壯年都應該應徵入伍,特別是中上層階級。

  福爾摩斯原本的故事發生時間沒有強制入伍,所以福爾摩斯是沒去過戰場的。

  那現在呢,華生先生受過傷,應該是不會再上戰場了。福爾摩斯先生好像身體沒有問題,那麼他會上戰場嗎?

  還沒等她想完,夏洛克就提醒了一句,“克勞利小姐,你的學校到了。”

  辛西婭應了一聲,這回她看見了福爾摩斯伸出的手。

  夏洛克看著她說:“下車小心。”

  辛西婭眨了眨眼睛,把手放進了他的手心裡,藉著他的力下了車。

  看來福爾摩斯先生果然是個好心的人,她那麼說以後他居然還把自己當弱者照顧著。

  辛西婭下車後,微微仰頭說道:“路上小心,福爾摩斯先生。希望下次見面不要是因為案子了,你的生活可真是不平靜。”

  夏洛克勾了勾唇角,就是有案子生活才有趣不是嗎?一片平靜的倫敦還有什麼意思。

  “生活中有案件才會有趣。”

  辛西婭沉默了一下,她怎麼覺得這樣的福爾摩斯先生有點惡劣。不,一定是她看錯了,福爾摩斯先生是個好人,應該是的吧?

  週末返校的學生不少,主要是社交季的倫敦太熱鬧了。這群女孩被困在學校五天,週末才想去其他地方參加參加舞會,逛逛花展什麼的。

  喬安娜就是那些女孩中的一個,她剛拎著行李下馬車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那個站在馬車前面和人說話的不是她舍友辛西婭又是誰!

  等會,馬車上怎麼好像坐著一個男人啊?因為是側臉,喬安娜也沒認出來是誰,只能看到對方的大致輪廓和頭上的帽子。

  哎呦,被她抓住了。這人不會是辛西婭曖昧著的追求者~都送到學校了,有夠難捨難分啊。

  喬安娜還是有分寸的,沒在人多的時候問辛西婭那人是誰。她能忍到第二天上課也實在不容易了,得到那樣的回答當然不會滿意。

  她抽過紙條繼續寫到:哦~看來是不想告訴我名字啊,等下次見到你還不是要介紹給我。對了,這週末海德爾公園有一場遊園會,我們要一起去嗎?菲斯希爾她們也會去。

  海德爾公園?這倒是個熟悉的地方。辛西婭用筆在這個名字下劃了條線,如果是宿舍的集體活動,她肯定是要參加的,估計到時候也不好脫離隊伍。

  十八世紀之前英國的土地和園林都是私人化的,全部掌握在貴族手裡。當地貴族通常在郊區公園裡進行漫步、聚會,裡面還有一些遊樂設施,但是普通民眾仍然被禁止入內。

  十八世紀之後隨著社會的發展,越來越多的貴族開放了私人的公園,歡迎民眾參加他們的慶典。

  等到十九世紀,英國開始工業化和城市化的推進,民眾中覺醒了更多的無產階級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奔走。為了緩解社會矛盾,公園開始了公共化。

  英國人是嚮往田園生活的,特別是如今的倫敦格外擁擠,還有各種城市病。

  海德爾公園是用公共地建造出的公園,不屬於任何一個貴族。海德爾公園綠地、花圃、林蔭大道非常出名,所以很多遊客都會到那裡放鬆。

  這週末海德爾公園會舉辦盛大遊園會的消息在學生中傳開了,不僅是喬安娜她們,其他學生也有去遊玩的打算。或是約上三四個好友,或是約上自己的心上人來場浪漫的約會。

  這種興奮感不斷在教室裡蔓延,每節課老師都要花大力氣來讓底下的同學集中注意力。最後還是院長出面解決了問題,珍妮直接說課不好好上,週末一個都不准外出。

  這下她們才跟個鵪鶉一樣,把自己激動不已的心給按了下去。

  臨近週末,倫敦卻發生了幾件聳人聽聞的案件。泰晤士日報上寫著短短幾天有三位女士失蹤,目前還沒有找到蹤跡,報紙上沒寫她們的名字,只是提醒出行注意安全。

  辛西婭看著含糊不清的報導皺起了眉頭,報導這種事肯定會引起人民的恐慌。特別是現在還處於社交季中,年輕女子出門的機率很大,這個報導能起到的作用應該不大。

  就比如喬安娜,她就不是很關注這個案件正一門心思準備著出行的衣服呢。

  而此時的貝克街迎來了一位尊貴的客人,英國地位最高的人之一,巴爾莫拉公爵。

  他在昨天給夏洛克寄了封信過來,說明今天下午會來拜訪。

  幫著拿回來信的華生不知道這位公爵突然上門是來委託什麼案件,他一向秉承著不懂就問的原則。

  “夏洛克,你能在委託人來之前推理出他的目的嗎?”

  閉著眼睛的夏洛克指了指桌子上的報紙,華生“刷”地一下展開上面的報紙,看完了所有的報導後還是不能理解。

  夏洛克點點報紙上那幾則尋人啟事,“那位公爵先生家裡有一位剛過成年禮的女兒。”

  “難道她也失蹤了?尋人啟事上沒有看到她的姓啊。”

  “登報對於那樣的人家太大張旗鼓了,所以他來找我了。”

  華生若有所思,這是又有新案子了啊。

019 遊園會遇險

  海德爾公園遊園會這天熱鬧的很,下午六點倫敦的天還沒黑,熙熙攘攘的人就擠向了公園。跨過公園門口修剪整齊的灌木,一條小道出現在人們眼前。

  小道盡頭才是遊園會的開始,一個chi裸著胳膊的男人正拿著火把,時不時向它噴一下,火把上的火焰一下竄高了起來。

  擠在人群中的喬安娜抓住辛西婭的胳膊不停地搖晃,“太神奇了,你看見了嗎?”

  辛西婭也跟著她笑了,彎起的藍色眼睛映襯著火焰十分奪目。四個女孩站在一起,各有各的風格,公園裡的其他人很難不把目光放到她們身上。

  一向擔當大家長職責的菲斯希爾提醒了下喬安娜,讓她不要太激動,這還是剛開始呢。等會不要太興奮跟她們走散了。

  然後菲斯希爾拉起薇諾娜的手,調笑了一句,“最漂亮的姑娘就更不能走丟啦。”

  其餘幾人都笑了起來,薇諾娜臉上緋紅一片,這麼直白的誇獎就是她也會害羞。薇諾娜假裝要打菲斯希爾,讓她不要學喬安娜講話。

  幾人又繼續往前面走,公園裡面有更多的表演者,唱高音的女歌手,各種雜耍還有竟技項目。

  喬安娜興致勃勃地玩了會套圈,終於套中了一個小瓷娃娃,談不上精緻就是普通的小玩具卻讓她開心不已。

  她不僅自己玩,還慫恿其他人讓她們也下去試試。無奈除了辛西婭為了哄著她高興扔了幾個圈,其他人都對這個沒什麼興趣,明顯不會套中什麼。

  套圈攤子不遠處有幾個男人在拼酒,圍了一圈人在鼓掌起鬨。聲音大的把沉迷於套圈的喬安娜都吸引了,她拉著辛西婭往那邊走。

  也不知是周圍酒館的噱頭還是什麼,地上放了幾個大酒桶,上面的捅箍有辛西婭的胳膊粗。

  等辛西婭定睛一看那站在中間正喝的痛快的也是熟人,進公園的時候她還想著會不會遇上呢。

  看來傑克是絕不會錯過這個熱鬧的,這不那一杯杯的啤酒正往肚子裡灌呢。

  有新來的問旁邊的人:“這是第幾杯了?”

  “中間那個喝了有五杯了吧。”

  這話一說引起了一片倒吸氣的聲音,那杯子可不是一般的杯子,平常的一瓶啤酒也就裝了三分之二。中間那小夥子看著年紀不大,這麼能喝?

  連喬安娜都驚嘆了一聲,辛西婭有些驚訝地看著傑克,想不到他這麼厲害。

  這比賽似乎比的是速度,十大杯啤酒放在面前,誰先喝完誰就贏。看熱鬧不嫌晚,一定要看完,喬安娜幾人就留了下來。

  場上明顯是傑克領先了其他人,他速度十分快,舉起來的杯子眼間著就空了下來。旁邊的參賽者有喝著喝著嗆到咳嗽起來的,有實在喝不下去的,一時間觀眾們都替傑克加起油來了。

  等他喝完最後一口酒,“砰”的一聲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時。周圍爆出了一片歡呼聲,辛西婭也跟著別人鼓起掌來。

  十大杯啤酒似乎沒讓傑克醉過去,他清醒著去領了獎金,然後走向了旁邊的朋友。

  他一下接著一下扔著手裡的錢,十分少年意氣,似乎跟旁邊的人商量著等會要去哪裡玩。

  傑克正轉身的時候看到了辛西婭,他挑了挑右眉,高舉起手衝她揮了揮。接著和旁邊的人一起往她們那邊擠了過去,傑克動作那麼大,辛西婭自然看見了。

  “太巧了,你們也來玩?”

  辛西婭打量了下傑克的狀態,看他真沒有喝醉後才說道:“是啊,她們都是我的同學。我還想著要是碰上你讓大畫家給我畫幅畫呢,沒想到你在和別人拼酒。怕是喝了十杯,畫筆都拿不穩了吧。”

  傑克當然不會承認他拿不穩畫筆,他十分大言不慚地說就是一桶酒喝下去畫照樣能畫。

  他們在說話的時間,法布里茨奧的眼睛就沒離開過薇諾娜。喬安娜看到了,忍不住搖搖頭,又一個少年深陷薇諾娜的美貌中不可自拔啊。

  法布里茨奧覺得自己陷入了愛情,為了不離開女神,他裝作十分自然地提議道:“你們都是女孩子等時間晚了也不安全,要不我們一起?”

  喬安娜的嘴角抽了抽,少年啊,你的目的都這麼明顯了。當我們都瞎了嗎?而且倫敦這個時節,就是晚上十點天都是亮著的。

  不過最後四個人也沒拒絕他們就是了,這公園人群要真混亂起來確實有一定的危險。什麼小偷啊,偷偷揩油的人也不少。

  有了陌生人加入,喬安娜似乎一下子淑女了起來。也不大聲說話了,也不什麼熱鬧都要湊合了。

  走到公園的最中央處有一塊空地,正疑惑這麼大一塊地方時幹什麼的時候,旁邊的樂隊奏起了音樂。

  本來站在兩邊的人突然相攜著走進空地翩翩起舞起來,空地變成了露天的舞池。

  法布里茨奧看著一對又一對的男女走進舞池,他終於鼓起勇氣向薇諾娜伸出了手。薇諾娜想只是一支舞拒絕好像有點過分,猶豫著還是把手放了上去。

  傑克當然是邀請了相熟的辛西婭,剩下兩個人也很快就被別人給邀請了。

  這裡的舞會不是那麼正式,也沒有那麼隨意。旋轉過你身邊的可能是剛剛的小販,也可能是新晉富豪的女兒,不管身份如何,此刻大家都融入到一起了。

  剛繞著傑克轉了一圈的辛西婭好像看見了自己的“老朋友”赫莉,她身邊的男士因為是背對著所以辛西婭沒看到臉。

  辛西婭移開視線想著也不知道是哪位“幸運兒”今天陪著赫莉大小姐。

  “你看起來不是很專注,我跳的很差嗎?”

  “不是,我剛剛看到一個熟人。抱歉我走神了。”

  傑克表示不用道歉,“上次我們遇到的那個福爾摩斯先生,他真的是報紙上的那個偵探?”

  名字是一樣,但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沒有在報紙上露過面,所以外人對他的猜想一直沒有停。有說他威嚴嚴肅的,也有說他不可一世的,有說他和藹可親的,說法多樣的很。

  “你沒有認錯,他就是那位偵探先生。”

  “那報紙上的故事都是真的了?不是虛構的,他真的破了那麼多案子?”

  辛西婭理解傑克現在的狀態,原本紙張上的人突然出現在生活中,激動是不可避免的。

  還沒等她說上幾句,辛西婭的餘光發現赫莉的狀態不太對。赫莉的頭慢慢垂在她舞伴的身上,好像是失去了意識而不是情人間的親昵。

  辛西婭表情一肅,抽出了放在傑克掌心的手。

  “我同學好像不太舒服,我去看一下。”

  赫莉的舞伴好像向周圍說了句什麼,扶著她好像要離開的樣子。辛西婭也不耽擱,偏頭看著他們的位置,快步走向舞池的邊緣。

  剛剛辛西婭的位置幾乎在舞池的中間,穿過一對對沉浸在音樂和舞蹈的人花了她一段時間。等她走出來,前面的兩人已經走了很遠一段路了。

  “赫莉!赫莉!”

  辛西婭的聲音被淹沒在音樂中,她也來不及和其他人說一聲就追了上去。還是傑克一路跟著她,他已經對辛西婭惹事的能力見怪不怪了。

  好在那人因為要扶著一個意識全無的人,腳步也被拖慢了。

  辛西婭在後面追了兩百米把兩人攔了下來,她沒來得及去看那個人,先檢查起赫莉的狀態。

  赫莉歪著頭靠在那人的肩膀上,髮絲垂下來遮蓋住了半張臉。辛西婭探了探她的鼻息,毫不客氣地上手拍拍她的臉頰。

  “赫莉·馬丁,醒醒,你跟誰來的?”

  她的動作實在說不上親柔,這不是廢話,輕拍能讓昏迷的人醒過來麻。扶著赫莉的人不幹了,揮開了辛西婭的手。

  “你是誰啊?突然衝出來要幹什麼。”

  儘管這人已經掩飾過自己的聲音,辛西婭仍然聽出來一絲熟悉來。她這才抬頭看向那個人,一頭梳理乾淨的金髮,臉也是辛西婭不熟悉的。

  難道是她聽錯了?辛西婭疑惑了一瞬,“這位是赫莉·馬丁小姐,倫敦大學醫學院的一年級學生,我是她的同學。請問這位先生你是跟她一起來的人嗎?能跟我解釋下她現在的狀態是為什麼嗎?”

  話越到後面,辛西婭越咄咄逼人:“你就不要用喝醉來解釋了,醉酒的狀態和吸入藥物致迷我還是能分清的。”

  變換樣貌的福爾摩斯知道這時候要是不說明自己的身份,這位克勞利小姐今天一定會把他送進蘇格蘭場的。

  夏洛克輕了輕嗓子,恢復到自己原來的嗓音,“是我,福爾摩斯。這位小姐剛剛中了招,我本來想把她帶到安全的地方的。既然你們認識就交給你好了,犯人一定還在盯著這裡。現在你假裝識破了我,氣急敗壞的帶她走就行了。”

  跟上來的傑克不可置信地看著對面的那個人,他記得福爾摩斯先生的臉不是這個樣子啊。這難道就是那個神奇國度中的換臉術?

020 脫險

  辛西婭只怔愣了一秒鐘,很快就接收到了福爾摩斯的劇本。她一把拉過赫莉,毫不客氣地大聲斥責。

  “你是哪裡來的混蛋?我看她根本就不認識你,你還想扶她走?滾遠點,要不然我就把你送到警察那裡。”

  夏洛克被她一通罵給弄蒙了。雖說沒偏離他的劇本吧,但是一個貴族小姐張口就是混蛋,閉口就是滾的也太過於清新脫俗了吧。

  要知道如今的英國上層貴族哪怕語句帶刺也不會這麼明顯的。

  就比如英國著名首相溫斯頓·丘吉爾和女政治家南希·阿斯特就有十分經典的一段話。

  當時南希諷刺丘吉爾道:如果我是你妻子,我一定會在你咖啡裡下毒。

  丘吉爾回覆道:如果我是你丈夫,我就喝掉。

  不帶一個髒字的諷刺。如果辛西婭知道夏洛克的想法,她肯定想笑了。這才哪到哪啊,那些英國的髒話錄也不少好吧。

  夏洛克憋紅了臉,一副被戳穿後羞惱的神情。他往前逼近了幾步,似乎想跟辛西婭動手,但礙於她們身邊的傑克又放棄了。

  他喪氣地轉身走了,嘴裡還罵罵咧咧的。辛西婭沒讓傑克接手赫莉,她托著一無所知的赫莉往公園的出口走去,赫莉這個樣子肯定不能繼續待在這裡了。

  現在只能把她送回學校了,傑克回頭看了一眼還帶著女神翩翩起舞的法布里茨奧。看著情況把他叫出舞池的話,這朋友估計也沒法做了。

  這個想法在傑克腦海裡轉了一圈,還是決定把她們留在那吧。

  沒想到辛西婭三人還沒走到門口就遇到了赫莉家的女僕,看樣子她們應該是一起來的。也不知道赫莉是甩開了女僕自己去野了,還是人多走散了。

  看女僕那快哭出來的表情,辛西婭心裡也就知道了一半。任性小姐隨意的一個行為差點害了自己,還害得家裡的司機和女僕找了大半個公園。

  辛西婭把赫莉就給了她的女僕,也沒立刻離開,看著他們上汽車開遠後才鬆了口氣。

  緊張的氛圍這才緩解了一點,傑克臉上這才有了笑容。還別說,長得好看就算嚴肅起來也是好看的,至少傑克板著臉的時候還是很有一股氣勢的。

  “還真是巧了,我們剛說到福爾摩斯先生,他就出現了。”

  辛西婭莞爾,這麼一說還真是這樣。她好像遇見這位偵探的頻率太高了一點,而且福爾摩斯出場總是帶著各種各樣的案子。

  她轉念一想自從來到倫敦後,她的生活立即多姿多彩了起來。學習上了軌道,還交上了傑克這個朋友,偵探先生還時不時送上來點案子。

  “是啊,希望他今天順利捉到兇手。我們也快回去吧,她們找不到我們要著急了。”

  這一來一回花了點時間,但明顯舞池對年輕男女的吸引力更大。菲斯希爾和喬安娜已經換了個舞伴重又下去跳舞了,薇諾娜和法布里茨奧也分開了。

  就是法布里茨奧的注意力完全沒在女舞伴身上,還留在薇諾娜那裡呢。辛西婭敏感地發現那個女孩的表情漸漸變了,這下法布里茨奧要倒霉了。

  果然下一刻,女孩漏了一個舞步,狠狠地踩在了法布里茨奧的腳上。法布里茨奧忍下了悶哼,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惹怒了女孩,也不敢問只低聲道歉著。

  這一幕全被辛西婭看在了眼裡,她眼裡的笑意漸濃,少年啊你還是太年輕。

  傑克也沒邀請別的姑娘跳舞,而是坐在旁邊拿出了他的鉛筆。

  他時不時抬頭看一會舞池,低頭勾勒幾筆,再抬起頭。有規律的動作吸引了辛西婭,她走過去看那還未成形的畫。

  果然畫的是舞池,傑克的畫速不慢。很快舞池的一角就出現在了畫紙上,陶醉的男人腳下舞步不停,害羞的少女微微低頭。

  每個人物臉上的神情都不同,哪怕是開心也是不同的狀態。

  “你畫的真好,不,應該說你對人物情緒抓的很準。你喜歡畫人物?”

  傑克筆下不停,低頭回道:“嗯,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我畫過很多人,有時候會聽到他們的故事。”

  這的確是件有意思的事,辛西婭看著傑克的眼睛。突然覺得他的眼睛能看透別人,雖然畫紙上只有黑白兩色,但是恐怕每個人在傑克心裡都有不同的顏色。

  如果他沒在泰坦尼克號上失去生命,傑克會成為什麼樣的人?一個自由的畫家,還是在美國混出來成為富翁,又或者依然流浪著。

  辛西婭突然問道:“你想去美國嗎?”

  這句話讓傑克反應了一會,他停下了筆抬頭看著辛西婭,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二十世紀初美國逐漸成為經濟中心,英國很多人都想去美國尋求機會。

  “我也不知道,如果有機會的話也許會吧。畢竟我在倫敦待的夠久了,也該換個地方了。”

  能想像到的回答,傑克是個極其自由的人。

  “那你離開倫敦的時候可千萬不要坐白星公司的郵輪。”

  傑克笑了,他現在覺得辛西婭有點這個年紀的天真了。

  “難道我看上去能買得起一張票嗎?”

  辛西婭沉默了一瞬。

  好吧,她都快忘了傑克的票是最後關頭他從別人手上贏來的。

  喬安娜插嘴道:“你們在說什麼呢?也不下去跳舞。”

  只見喬安娜跳舞跳的汗都流出來了,她不斷用手帕擦拭著額頭。辛西婭只說他們不想繼續跳就出來了,看她這氣喘吁吁的樣子也難掩笑意了,就知道喬安娜今天過得十分開心了。

  菲斯希爾很快也結束了,她休息了一會問其他人:“還想繼續跳嗎?我們出來也有一會了。”

  她們也不好離開學校太久,晚歸的懲罰可不輕。薇諾娜表示她想回去了,喬安娜顯然玩瘋了,她還想在留一會呢被菲斯希爾無情地拒絕了。

  快離開的時候辛西婭四周看了看,也不知道那位偵探先生抓捕進行的怎麼樣。在人群中找一個樣貌不突出的人還是挺困難的,辛西婭找了一圈也沒有見到像福爾摩斯的人。

  就在她想放棄的時候,辛西婭看見了華生。他臉上還殘留著一些偽裝,嘴角那裡居然翹起了一塊,好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所以破壞了偽裝物。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辛西婭看著華生那邊低聲說了一句。

  其他人都在各自說話,只有靠近的傑克模糊地聽到她的問句。

  “什麼事?”

  辛西婭轉頭看了他一眼,也沒指華生的位置。

  她用只有傑克聽到的聲音說:“是那位偵探的助手,他好像受了點傷。看上去急匆匆的,事情好像不順利。”

  辛西婭這麼一說,傑克就知道她肯定是又想往前湊了。也不知道什麼家庭能養出這樣無畏的姑娘,知道有案子還想過去。

  “他們可是經驗豐富的人,你要是過去了說不定還要顧及到你的安全,反而束手束腳。”

  傑克的話也對,辛西婭對自己的身手有信心,可是耐不住現在的犯人都能弄到qiang啊。

  這要是自己忙沒幫上,卻成了人質,恐怕下次就無顏見到福爾摩斯先生了看她打消了念頭,傑克才鬆了口氣。

  回去的路四個女孩一起也沒問題,可誰讓有護花使者非要送呢。法布里茨奧就差沒把慇勤給寫臉上了,這讓喬安娜不斷打趣薇諾娜。

  人數太多,一輛馬車是坐不下了。辛西婭讓她們先走,自己坐後面一輛。

  喬安娜本來想陪她等來著,可是她剛剛酒水喝多了生理問題有點急。

  後面馬車還沒影,所以喬安娜就也先走了,傑克留了下來。

  傑克挺直了背,手背在了後面十分正式地說:“上次沒送成功,原來是還有這次啊。”

  辛西婭沒接上他的話,她正在想著以偵探先生的作死能力,這次應該也會化險為夷吧。

  第二輛馬車來的很慢,傑克走上前正打開馬車門就被馬車伕阻止了。

  “抱歉這位客人,這輛馬車已經有人訂了。”

  馬車伕一臉的絡腮鬍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說話也粗聲粗氣的。

  傑克也沒有不依不饒,訂了就訂了吧,他們再等下一輛。

  可是這輛馬車停在了哪裡十分鐘,依然沒有人上車。

  連辛西婭都忍不住看了馬車伕一眼,他就這麼篤定自己的客人會來?還是單純的有職業道德。

  又過了一會,有兩個人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那個馬車伕見有人來很快下車去接那個人。

  他們路過的時候,辛西婭驚訝地說到:“華生醫生?”

  那他扶著的不會是福爾摩斯先生吧,這個狀態他難道是受傷了?

021 那個偵探

  這個世界上能夏洛克·福爾摩斯信任的人不多,約翰·華生是一個,麥考夫是另一個。

  所以當他受傷後,華生立刻聯繫了麥考夫接應他們。可是他們包括麥考夫都沒想到匯合地點還有別的人在,不巧還正好認識他們的人。

  被看見的華生扶了扶臉上快要掉下來的眼鏡,“額,好巧啊。辛西婭小姐,你們也準備離開了。”

  聽這開頭都知道華生不想跟他們多說話,這場面可能也實在不方便。辛西婭收回放在夏洛克身上的視線,選擇不追問了。

  “是啊,我們正在等馬車。”

  這時一直沒開口的夏洛克抬頭看了一下辛西婭,黑色的大衣掩蓋了他的傷處流出來的血,如果不是他需要人扶著還真看不出來受傷。

  “他逃走了,克勞利小姐在這裡等不安全。讓他們也上車吧。”

  這個他肯定是指那個犯人了,看樣子是犯人傷了福爾摩斯後逃走了。

  有了夏洛克的話,華生就順勢讓辛西婭他們一起上車了。他也不放心讓她們留下這裡,只是兩者比較起來華生還是更擔心夏洛克。

  傑克扶著辛西婭上了馬車,四個人坐在車廂裡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夏洛克眼睛緊閉,右手一直按在傷口周邊。作為醫生的華生幫他簡單包紮了下,傷口位置很危險剛剛差點沒止住血。

  “傷口嚴重嗎?”

  辛西婭輕聲問華生,福爾摩斯先生這樣子像是忍痛不吭聲,讓她沒辦法判斷傷勢。

  華生還沒來得及說話,夏洛克眼睛沒睜低聲斥了一句:“閉嘴,你的聲音打擾我思考了。”

  辛西婭張了張嘴,但想到福爾摩斯先生又是受傷又是讓犯人逃走又諒解了他。

  這位偵探先生現在應該是心情不好吧,辛西婭沖華生在嘴邊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表示她不說話了。

  華生不好意思地笑笑,他這位朋友的性格這回是真藏不住了。好歹克勞利小姐是位真正的淑女,沒有介意。

  可辛西婭的閉嘴顯然沒有讓夏洛克滿意,夏洛克放棄了繼續思考。灰色的眼睛看著辛西婭,裡面有諷刺有不滿。

  “我認為以克勞利小姐的聰明才智,應該能聽懂我的話立刻離開。你居然會在周圍藏著一個兇手的情況下繼續跳舞,你腦子被那些舞曲佔據了嗎?我還沒看出來你是一位完全不顧自身安危的享樂主義者。”

  這麼直白的斥責對一位體面的女士來說是很失禮的,辛西婭腹誹這個該死的福爾摩斯不會是腦子被兇手打了吧。這是在自己這裡發洩他沒抓到兇手的憋屈?

  華生都不知道怎麼挽救夏洛克的形象了,說實話如果不是他現在受傷自己也想打他呢。

  說話也太氣人了,特別是心情不好的時候。

  辛西婭心裡被一口氣哽住了,往日的伶牙俐齒都不見了。她雙手緊緊揪住裙子,不斷安慰自己不跟病人吵架。

  車上有傷者的情況下,馬車先去了醫院。

  下車的時候傑克想去扶夏洛克,卻被他抬手拒絕了。他起身的動作可能拉扯到了傷口,眉毛皺了一下。

  辛西婭帶著手套的手虛扶了夏洛克一把,在他下車後又撤了回來。

  “今天謝謝你,好好修養,福爾摩斯先生。”

  謝謝兩個字說的十分咬牙切齒,能說出來也沒辜負辛西婭從小的淑女教養!

  夏洛克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邁著不太穩健的步伐離開了馬車。

  在辛西婭和傑克沒注意到的時候,馬車伕就從麥考夫換成了另一個人。

  馬車在路邊停靠的時候,一個略顯矮小的男人路過了他們。

  傑克看了她一眼,奇怪地咦了一聲,“她……”

  辛西婭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那人走進了巴茨醫院,一路上還有穿著制服的人和她打招呼,看來都是認識她的。

  “不對,他明明是。”

  辛西婭手指快速從嘴邊滑過,然後食指抵在了嘴唇上。示意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在這裡說。

  那個人應該是位女士吧,不知道為什麼裝扮成了男人的樣子入職在這家醫院。

  可能是為了得到更多的尊重,或者有什麼其他的難言之隱吧,不管是因為什麼都不要張揚才好。

  遊園會的一天對辛西婭來說可談不上放鬆,先是同學差點中招成為被害人再接下來福爾摩斯還受了傷,臨走還被諷刺了一通。

  她回去的路上還在想這個犯人今天逃脫後會做出什麼事,心事重重的辛西婭回到宿舍。

  傑克倒是沒什麼擔心的樣子,分別時他還把今天的畫送給了辛西婭留作紀念。

  這個夜晚其他女孩因為難得的放鬆而興奮地睡不著,而辛西婭也輾轉難眠。

  第二天的報紙上倫敦依然是平靜祥和的一天,沒有任何特殊的新聞。但不知道為什麼,辛西婭總覺得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幾天後報紙上報導了一個聳人聽聞的案子,一個妙齡女子在昨天被發現橫屍街頭,這一切還只是開始而已。

  那個犯人上次暴露行蹤後,開始了殺人行為。之前被綁架失蹤的女孩們陸續被發現了,報紙上的報導雖然省略過卻也讓學校裡人心惶惶起來。

  院長決定約束這群女學生,首先是不允許隨意外出,讓高年級的帶著低年級活動,不要一個人落單。

  新規定完全斷絕了辛西婭接觸學校外面的人,更不要說接觸案件內容了。不過說實話辛西婭對於這個案件也有點犯怵,真面對這種連環兇殺案她能做到的不多。

  兇手過於兇殘,漠視人命,她可以接受解剖課,可真的見到受害者又是另一回事。

  更何況被害者都是女性,辛西婭不能保證她得出的推測都是正確不偏移的。在這一點她承認確實比不上那位偵探先生,所以辛西婭很有自知之明,她只能當個醫生,而不能成為偵探。

  好在學校戒嚴的氛圍也沒持續多久,畢竟這種人民關注的案件偵破不可能拖太久的。

  在蘇格蘭場宣佈抓住犯人的時候,學校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都鬆了口氣。

  喬安娜還在她們面前狠狠稱讚了幾句蘇格蘭場的警探,就是接受報紙採訪的那個雷斯垂德警探。聽說他還受到了表彰呢,因為在這個案件中的突出表現。

  辛西婭卻覺得在這個案子裡起到的關鍵作用的,恐怕還是那位福爾摩斯先生。依照他的性格,是不可能放任兇手這樣作案的,那簡直是在挑釁他。

  倫敦也就只有福爾摩斯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抓住兇手的尾巴,逮捕他吧。但是很顯然這種備受關注的案子,福爾摩斯不會站出來接受採訪的,大張旗鼓地說就是我抓住的。

  想到這辛西婭望著書本發起呆來,這麼看來福爾摩斯先生還真是無所不能的人呢。就是性格實在一言難盡,也不知道之前的溫和紳士是不是他一貫的偽裝,真是性格就是毒舌挑剔!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面前攤開的書一頁都沒翻。這種反常的行為引起了喬安娜的注意,她伸手在辛西婭眼前晃晃,見她還是沒有反應才出聲問她。

  “想什麼呢,考試都準備好了?”

  考試這兩個字喚醒了辛西婭,她懊惱地錘了捶自己的腦袋。誰給她的自信在這個時候瞎想別的事啊,是那些醫學大部頭不夠厚嗎?還是考試範圍不夠廣?

  “啊,看書看懵了,我這就繼續背。你也加油吧。”

  喬安娜喪氣地坐了回去,她還以為辛西婭也是看不進書呢,還想找她聊聊這慘無人道的考試來著。

  如果有人問喬安娜後不後悔進醫學院,她肯定回答後悔死了。特別是考試之前,備考的時候真讓她懷疑人生。

  不止如此等到考完試,成績單也讓喬安娜懷疑人生,她以為大家都跟她一樣背書背得要死要活。

  結果別人是要死要活地背下來了,自己是要死要活也沒背下來啊!!

  宿舍裡的其他女孩安慰了下考試成績不理想的喬安娜,幸好喬安娜是悲傷的來的快也去的快的性子。不久就開始興致勃勃地收拾起自己的行李,和其他人聊起假期要做的事了。

  沒錯,辛西婭迎來了第一個學校假期。同時羅伯特他們也準備著要回唐頓莊園了,辛西婭正好和他們同行。

  沉寂了很久的唐頓又要迎來它的主人們了。

022 唐頓客人(捉蟲)

  這天接近下午的時候,華生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了貝克街。今天他沒有和哈德森太太多聊幾句,因為他遇上了一位難纏的病人。心情不是很好。

  華生站在窗前俯瞰街上的風景,他沉默著吸氣吐氣,吸氣又吐氣。這番行為全都落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夏洛克眼裡,但是他完全沒有開口問發生了什麼的意思。

  因為福爾摩斯先生正全神貫注在他手上的實驗中,化學實驗。沒錯,就是那種危險的,一不留神兩種溶液混合在一起會引起爆炸或產生毒氣的化學實驗。

  華生當然是不知道的,他除了進門就沒仔細看過夏洛克在做什麼。不過就算關注了他也不知道那些顏色不同的試劑威力這麼大。

  “你不問我發生什麼事了嗎?夏洛克。”

  被點名的夏洛克放下了手上的滴管,抽空看了一下華生。

  “我想那有點浪費時間,畢竟我不想聽你抱怨一個要求過多的病人,或者一個不善解人意的護士。”

  華生被他的話一噎,他就不該問自己的好友,問完自己心情更不好了。

  氣悶的華生去整理自己的來信了,他急需讀者的肯定來穩定情緒否則說不定會忍不住搬出貝克街。

  今天也是想揍夏洛克的一天呢。

  翻著翻著華生看到了一封不屬於自己的信,肯定又是夏洛克隨手亂扔混進來了。

  “這封是你的,讓我看看是誰寄的。唐頓莊園的格蘭瑟姆伯爵。”

  夏洛克從他的記憶裡翻出來格蘭瑟姆伯爵是誰,然後無所謂地讓華生拆開看看信裡講的什麼。完全沒有自己來的意思,使喚的理所當然。

  “嗯,他說莊園最近有一次小的狩獵聚會,想邀請我們一起去。”

  不是案子夏洛克失望了一下,至於狩獵原諒他對那些沒什麼興趣。

  可今天華生還就想跟他唱反調了,“不用說,我知道你不會去的。那我就回信說我將不日拜訪了。”

  不過說到打獵,華生參與的也不多。具體要帶的還是要斟酌一下,辛西婭沒讓華生煩惱太久,隨著恭迎客人的信一起來的還有辛西婭的。

  她在信中幫華生簡單列舉了一些必備的東西,並說明其他的唐頓都有準備的,希望他旅途開心。

  這麼善解人意的舉動讓華生讚歎不已,還特意在夏洛克面前強調了幾句。不斷提醒他上次馬車裡不合適的言行,簡直是對這位小姐的冒犯。

  終於到了華生出發的日子,為了防止夏洛克忘記他已經離開的事,華生還特意留了一張字條放在他的實驗器材旁邊。

  另一邊的唐頓莊園也在準備迎接新客人的入住,這天辛西婭醒的很早,她前天跟僕人說好早上想去騎馬。

  所以格溫提前給她準備了騎馬裝,讓辛西婭在早餐之後換上。騎馬服是難得的褲裝,可惜外面有著一個大裙襬完全把它遮住了,那個裙襬長的可以拖地。

  換上騎裝的辛西婭又是另一種風格的美人,十分英姿颯爽。配上一套的馬靴和帽子手套後辛西婭才出了門,她有段時間沒有騎馬了,不太適應地握了握皮手套。

  等她出門的時候,門口已經有人牽著朗姆酒等著了。朗姆是辛西婭一直騎慣的馬,當它還是一匹小馬駒時被買來送給了辛西婭,如今也陪著她很多年了。

  朗姆有著光滑發亮的黑色被毛,據說父親也是賽馬場上出名的賽馬之一。

  賽馬堵馬也是英國貴族常見的娛樂活動之一。英諺有云:英國紳士最重要的事物有三:妻子、情婦和賭注登記簿。

  可見那些“紳士”是什麼樣的了。

  不同於現代,1911年側騎是唯一允許女士騎馬的姿勢。辛西婭側坐在馬鞍上,拒絕了旁邊的人騎馬跟著她。

  “我很快就會回來了,勞倫你應該相信我的騎術。”

  還沒等勞倫表達他的擔心,辛西婭已經騎著朗姆走遠了。

  辛西婭適應了一會後,忍不住開始提速,這片都是寬闊的草坪。她可以隨心所欲地策馬奔馳一段,速度的加快讓原本清爽的風颳在臉上有些刺疼。

  帽子上的蕾絲也被風掀了起來,辛西婭的眼前更開闊了。這樣跑了一段時間後,她慢慢降下了速度。

  辛西婭親昵地摸了摸朗姆,“看來你十分健康,看來我不在的時候他們把你照顧的很好。抱歉我離開了這麼長的日子。”

  放慢速度後,辛西婭開始離開草坪往別的地方跑馬。

  路上時不時可以看見幾棵參天大樹,眼前會突然出現一條蜿蜒的小溪。小溪旁聚集著一幫小動物,聽到有人來時野兔都慌忙蹦跳向隱蔽之處,野雞忽然振翅高飛。

  一時間森林就跟甦醒過來了一樣,辛西婭慢悠悠地踱步來到一個明靜的湖邊。

  這裡好像是一處與世隔絕的小潭,不知是什麼時候形成的。辛西婭時常一個人來到這裡,安靜又祥和的氛圍總是能讓她平靜下來。

  她俐落地下了馬,脫下礙事的大裙襬隨意地丟到地上。

  林間吹過一陣風,湖面上的樹影開始顫動,黃葉被風吹落在地上。辛西婭蹲下身撿起一片樹葉慢慢放在了湖面上,如果這片葉子沉了下去,她就再撿一個,十分樂此不疲。

  湖裡的魚慢悠悠地清澈的水裡游來游去,絲毫無懼旁邊有人。估計是從來沒被打撈過吧,才如此有恃無恐。

  辛西婭玩了一會後仰面躺在地上,雙手枕在頭後面,望著天空發呆。

  “如果等會我出了森林能回到現代就好了,這到底是一場夢還是什麼呢……”

  這是她年幼時來這裡常說的話,如今辛西婭已經不執著於能不能回去,只是來到這裡的時候會想起這個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朗姆在旁邊晃悠了一圈,見主人躺在那裡也往那邊蹭了過去,馬頭不住地拱辛西婭的臉。

  “朗姆,朗姆,你去一邊玩。哎呀,我的帽子不能吃,你快鬆口啊。”

  辛西婭快速起身跟朗姆開始帽子爭奪戰,那些思緒一下子就飛遠了。

  在那裡逗留了一會後,辛西婭牽著朗姆慢悠悠地離開了她的秘密基地。她可以在那裡丟掉裙子,去追野雞去捉魚,只要她開心什麼都能做。

  可是等辛西婭穿上了那個不方便的大裙襬,她又成為了唐頓的四小姐。

  在外面難得放鬆了一下的辛西婭臉上的笑容都帶上了幾分真實的快樂,把朗姆交還給照料的人時還囑咐了今天要獎勵它一下。

  “它今天表現很好,速度也沒有下降,過兩天我再去探望照料它。”

  辛西婭正準備脫下手套和帽子時,侍者突然提醒她有兩個人正往這裡走過來。

  想必是來參加打獵活動的客人了,辛西婭停下了動作,轉身迎接客人。這身衣服有點突兀,誰讓現在這裡只有她一個人呢。

  等看清來人是誰後,辛西婭忍不住挑眉。華生先生不是說他會一個人到訪嗎?怎麼突然多一個福爾摩斯先生。

023 受歡迎的人

  其實剛剛辛西婭往這邊騎馬的時候,夏洛克他們就看見她了。騎在馬上的人背對著太陽,面容幾乎模糊不清。哪怕沒看清你都能感受到她的笑容,似乎飛揚在天空中的那種愉悅。

  作為主人的辛西婭率先走了過去,“歡迎來到唐頓莊園,華生先生還有福爾摩斯先生。”

  華生把面前的辛西婭和那個騎在馬上的人合在了一起,似乎辛西婭如今的笑容並沒有那麼真實了。

  這肯定是因為夏洛克的突然決定要一起來,這種出爾反爾的行為真是十分符合他。

  夏洛克十分有禮地說道:“希望我的突然到訪沒有引起困擾,辛西婭小姐。”

  辛西婭的笑容更客套了,跟她比裝模作樣,她可是接受了十幾年的淑女教育的人。

  “當然不會了,爸爸肯定會十分開心你能來的,福爾摩斯先生。”

  兩人這麼客氣的對話卻讓華生有一種兩人很不對付的感覺,夏洛克臉上的笑容也太假了吧,還有克勞利小姐那真的不是笑裡藏刀嗎?

  男僕接過兩人的行李送進唐頓,聽到消息趕來的卡森管家也正式接替辛西婭的工作開始接待賓客。

  辛西婭脫下手套,放鬆下一直握著韁繩的手指。等她走進大門的時候卻發現了另一位客人,是昨天才到唐頓的諾森伯蘭德公爵。

  她只好停下腳步和對方打招呼,“早上好,愛德華爵士。你剛剛去散步了嗎?”

  這位公爵也是現在倫敦婚姻市場上熱門人選之一,有公爵的稱號,名下財產也不少,再加上今天才24歲。這個條件放在現代就是鑽石王老五啊,能不受歡迎嘛。

  他出現在這裡當然不會是單純的為了打獵聚會,柯拉是為了撮合伊迪絲和他才特意邀請的。

  就昨天晚宴兩人的情況看,成功的可能性太低,對方條件太好選擇面太廣,她姐姐的競爭力有點低啊。

  “早上好,辛西婭小姐。我習慣每天早上去散步鍛鍊,剛剛看見你騎馬回來。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你明天打獵的時候同行,順便帶我觀賞下唐頓周圍的景色。”

  辛西婭看著對方的眼睛,嘴角的弧度漸漸落了下去。這位沒能成為姐夫的公爵,不會看上她了吧?這可真是太可怕了。

  事實上還真是那樣,剛剛愛德華爵士從外面回來看見辛西婭騎著馬回來的場景,那一瞬間愛德華覺得自己被丘比特射中了。

  唐頓在這一天來了很多客人,晚宴自然格外費心。

  七點鐘聲響起的時候代表可以準備換上禮服了,卡森從來都是恪守時間敲響鈴聲的那個人。

  樓下的貼身女僕男僕都上樓服侍主人們和今天的客人換衣服,其他男僕正在擺放餐桌。

  休斯太太確定他們沒有一個人懈怠後才拿著鑰匙還給卡森管家。

  一切都很井井有條讓她也鬆了口氣了,卡森正在準備晚餐要用上的酒。他習慣上兩種白葡萄酒,在他們上桌前打開換瓶。

  冷盤要配上清淡的酒,濃厚點的酒就配湯,上主菜時又要換上其他種類的酒,這一項項卡森都在過去的幾十年裡熟記於心。

  休斯太太坐在椅子上,想是隨意想到什麼開口道:“夫人在晚餐前告訴帕特莫太太商定換個布丁,好像是愛德華爵士非常喜歡的一種。”

  卡森把手上這瓶酒換到潷酒器裡,拿過一旁的白布擦拭了下葡萄酒的瓶口。

  幹完這一切後才慢悠悠地說道:“夫人會事先瞭解賓客的喜好也是正常的。”

  休斯太太已經習慣卡森這個模樣了,想從他口裡說出主人的八卦是不可能的。

  她平常也不是會說起這個的人,只是伯爵夫人對那位公爵有點太特殊了,昨天今天都特意囑咐要照顧對方喜歡的口味來做菜。

  樓下的僕人們都心知肚明,這位諾森伯蘭德公爵恐怕是唐頓最受歡迎的客人了。

  如果能讓這位客人娶上一位唐頓的小姐就再好不過了,只是從昨天晚宴的情況來看似乎這位爵士沒有對任何一位小姐產生想法。

  錯過這位優質人選,就連休斯太太也為伊迪絲小姐遺憾了,瑪麗小姐的前程已定,不出意外將來也是唐頓的女主人。

  可二小姐似乎在今年的社交季上也是一無所獲,也不知道姻緣在哪裡。

  卡森知道她的意思,“我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小姐們個個都有極其優質的品德,自然會有看得見的人。”

  說完後他就準備上去檢驗下餐具桌椅的擺放,卡森永遠是最嚴厲的驗收者。

  哪怕酒杯偏離一釐米,那負責的僕人也是要受到斥責。畢竟餐桌擺放失誤會讓客人覺得唐頓禮儀欠缺,還會讓宴會失去美感。

  如今是八月,這個時間正是蘆筍風味最好,帕特莫太太特意做了道蘆筍。除了時令菜餚,餐桌上還有很多肉類,豬、魚、牛、羊應有盡有。

  辛西婭還是坐在夏洛克旁邊,只是這回她沒有再跟對方談話了,似乎專注於餐盤裡的食物。

  卡森站在伯爵身後,密切關注每個客人的一舉一動,當他看到那位華生先生一直沒有碰其他的酒而是只喝配主菜的波爾多紅酒時頓了下。

  他背在身後的手小幅度地動了下,然後又自然地移開了視線。在看到托馬斯略帶鄙視的眼神時卡森嚴厲地瞪了他一眼,提醒他注意場合。

  辛西婭對右邊的華生輕聲說道:“上次晚宴匆匆結束,希望今天唐頓給你留下一個好印象,華生先生。等會布丁上來的時候你一定要試試白葡萄酒,兩個再相配不過了。”

  華生誇讚了一番唐頓莊園,他和夏洛克對吃都是比較隨意的人,一下來到這麼講究的地方他看上去也適應良好。

  比他適應更好的,當然是辛西婭左邊的夏洛克了,他對這些餐桌禮儀十分駕輕就熟。

  辛西婭對偵探的家人瞭解的不多,只知道他有個在政\府工作的哥哥,地位不低。

  這時坐在華生旁邊的愛德華爵士突然說了一句,“對不起,伊迪絲小姐,我恐怕已經找到帶領人員了。”

  說著他看了一眼旁邊的辛西婭,這個人選自然不言而喻了。

  伊迪絲的表情一下子就僵在了那裡,她今天被母親安排在這位公爵身邊。兩人幾乎尬聊了大半天,伊迪絲才想到明天帶他出去看看唐頓周圍風景的話題。

  要說對這位適婚人選有什麼好感,伊迪絲還沒到那個地步,畢竟她才走出失戀沒多久。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真的讓伊迪絲羞惱,更何況愛德華爵士明顯是對辛西婭有好感。

  如果不是這裡人多,伊迪絲可能就淚流而下了。顧及別人,她才忍了下來,表情也實在不好看。

  坐在主位的柯拉自然也注意到這場小小的風波了,她不著痕跡地看了一下愛德華和辛西婭。

  辛西婭心裡可愁死了,這都是什麼事啊,早上她都委婉拒絕愛德華爵士了就是想到了會有這麼一出。

  “看來這位公爵真受歡迎。”

  夏洛克端起水晶酒杯輕輕搖晃了下,並沒有喝,細長的手指在透明的器皿上十分顯眼。

  語氣裡淡淡的諷刺讓辛西婭接收到了,她惡狠狠地把餐刀叉進牛排裡就是不接他的腔。

  辛西婭想像自己切的不是牛排而是那兩個討厭的男人,真是沒一個繞過她。

  旁邊人的動作完全落進了華生的眼裡,他擔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不明白為什麼夏洛克就不能放過自己。這位小姐可是上過解剖課的,他真的不怕再被捅上一刀?

  這邊的幾個人都籠罩在一種其他的氛圍中,其他人倒是若無其事地結束晚宴開始餐後酒會。

024 新手司機(捉蟲)

  客人移步到洛可可風格的房間,男僕端著酒杯穿梭在客人中保證他們手中的酒杯不會空著。

  伊迪絲不見了人影,辛西婭也放下了酒杯出去找她。

  果然在角落的房間裡找到了獨自垂淚的伊迪絲,辛西婭的手扶在門沿上,漸漸收緊。

  哭得眼眶通紅的伊迪絲抬頭看了一眼辛西婭,“我不要你來安慰我,你不知道這時候的安慰更像一種炫耀嗎?”

  辛西婭也知道所以才沒有貿然開口,她站在那裡垂下了眼睫,晦暗的燈光下絲毫無損她的美貌。伊迪絲看到這樣的辛西婭哭得更狠了,她雙手摀住了臉。

  “我知道,可你是我姐姐。伊迪絲,我不會跟你搶人的,我已經拒絕了愛德華爵士。”

  “你不用搶,你只要站在那裡,在場的男士都會看見你。你和瑪麗都有那麼多的選擇,只有我,只有我。為什麼這麼不公平?”

  伊迪絲帶著哭腔吼了那麼一通,好像要發洩出自己的不公一樣。

  她心裡一定掩藏了很多的不滿和悲傷,卻沒有人可以說。這個年代可沒有心理醫生可以緩解下人的壓力,對伊迪絲來說婚姻不順就是最大的壓力了。

  “辛西婭,你先去會客室,這裡交給我吧。”

  柯拉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她們身後了,伊迪絲手忙腳亂地擦了擦眼淚,手套也已經不成樣子了。

  房間的門在辛西婭眼前慢慢關上,她一直挺直的肩膀聳拉下來。沒有人經過的走廊陷入了寂靜中,似乎牆壁上掛著的祖先會在下一刻從油畫裡跑出來。

  辛西婭心裡突然覺得很煩躁,會客室裡的那些人,還有那些無聊的話題和酒都讓她渾身不舒服。

  她像是無痛覺一樣咬著下唇,辛西婭的祖母格蘭瑟姆老夫人曾說過:每種生活都有它自己的規矩。如果你不願意守規矩,那麼這種生活就不適合你。

  辛西婭就是她口中那個不願意守規矩的人,她十分介意這一點,老夫人希望改變孫女,她成功了嗎?

  老夫人覺得自己成功了,辛西婭覺得她沒有。表面上她是個很守規矩的小姐,但也僅僅是表面上。

  “我曾經辦過一個雙胞胎的案件,姐妹兩個人長相相似性格卻不同,姐姐嫁給了一個商人日子富足生活快樂,妹妹嫁給了一個酒鬼十分悲慘。猜猜看我的委託是什麼?”

  夏洛克出現在走廊的那頭,他邊欣賞牆上的那些畫邊向辛西婭走過來。他腳步放的很輕,不會打擾到房間裡談話的兩個人。

  辛西婭深呼吸了一下,“福爾摩斯先生是不是找不到會客室了?我帶你過去吧。”

  完全沒有回答他問題的意思,夏洛克有時候覺得這位小姐性格真幼稚。你在她面前的映像壞上一分,她的態度立馬就改變了。

  夏洛克好笑地摸了下鼻子,難道這樣自己就會跟她道歉了?太天真了。

  他跟上辛西婭的腳步遠離那個房間,沒有要她回答自己的問題,想必她已經知道自己想說的話了。

  在他們接近會客室的時候,辛西婭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身問夏洛克:“那個讓你受傷的犯人,他為什麼會綁架殺害那些人?”

  這個問題跟現在有什麼聯繫嗎?夏洛克還以為辛西婭對那個案件沒什麼興趣呢,怎麼這個時候突然提起了。

  “他曾是一名士兵,依靠自己的條件騙了很多小姐。後來遇上了一位聰明的女士,識破了他並且捲了他的錢逃走了,他從此恨上了年輕聰明的女士。”

  這個犯人很容易受到刺激,被騙過一次恨上了所有的女人,在夏洛克抓捕失敗後,他像是換了個人開始大開殺戒。

  “謝謝你抓住了他。”

  夏洛克偏過頭,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一聲道謝。

  這個不合時宜的話題就到這裡了的,會客室的門打開後又是另一番景象。

  站著那裡的愛德華爵士看到辛西婭,眼睛明顯亮了起來。

  第二天天氣晴朗氣溫又不高,正是適合打獵的日子。除了遠道而來的客人,羅伯特和瑪麗也會參加其中。

  一大早林奇他們就準備好了馬匹和獵狗,門口簡直成了動物秀,犬吠聲此起彼伏。

  羅伯特穿著褐綠色的獵裝,它是由羊絨製作而成。相比其他幾個穿著典型英國紅獵裝的貴族們,羅伯特低調含蓄的多。

  辛西婭探頭給了羅伯特的一個貼面吻,希望他早去早回小心不要受傷,打獵途中也是會有很多突發情況的。

  比如骨折出血,動物咬傷,遇到這些情況就更需要一些應急處理了。好在這次,華生醫生也在,應該遇不上什麼情況。

  側騎在馬上的瑪麗對自己小妹妹這副樣子有點無語,隔不了幾個小時爸爸就回來了。果然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不過她轉念又想到了愛德華爵士。

  “你今天不是要帶愛德華爵士參觀下周圍嗎?怎麼還不去準備?”

  瑪麗有時候很喜歡戳伊迪絲痛處,誰讓她是第二個女兒,分去了父母的一些注意力還總喜歡搶她的東西。

  昨天辛西婭和伊迪絲兩人之間的“小爭執”,羅伯特也從柯拉那裡瞭解到了。四個女兒。他自我感覺也是一個公平的父親,方方面面都盡力做到四個女兒一視同仁。

  對不出眾的二女兒,他們都安慰她會有欣賞她的人出現,私底下羅伯特和柯拉也商量如果伊迪絲真的嫁不出去就陪他們終老吧,不必強求。

  辛西婭正不想提那個爵士呢就被大姐給戳破了,她眼珠一轉,右手揉了下太陽穴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

  “真是太可惜了,我今天起床就覺得頭有點疼。可能是昨天風吹得久了點,就不能幫愛德華爵士介紹了。”

  她這副樣子差點讓羅伯特笑出來,真是個鬼精靈,真當誰看不出來她是裝的呢。

  林奇走到羅伯特身邊說人已經到齊了,羅伯特點頭自己也上了馬,旁邊跟著他一直養的獵狗。

  隨著哨聲吹響,這一大幫人帶著一大群烈狗聲勢浩大地出發了。

  辛西婭想到自己房裡看了一半的圖書,又看外面的天氣正好。準備拿著書去能沐浴到陽光的長椅上翻閱,她生病了嘛,需要多曬太陽沒毛病。

  反正這個時間卡森肯定跟愛德華爵士說過自己的身體狀況了,辛西婭決定換了衣服後光明正大離開唐頓。

  客人走了大半,唐頓終於空了下來,辛西婭回到房間時格溫正幫她收拾臥室。

  格溫還以為辛西婭已經出門了,沒想到她又突然折返,邊收拾邊哭泣的樣子就被辛西婭看見了。

  辛西婭關切地問道:“格溫,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沒什麼事小姐。我真是太失態了,很快就能收拾好了,辛西婭小姐。”

  這可不是沒發生什麼事的樣子,辛西婭看著格溫飛快地擦乾眼淚,手上麻利地幫她整理好床單。

  “我們相處有好幾年了,格溫。我一直把你當作朋友,如果你有什麼困難一定要告訴我好嗎?哪怕我不能幫你,也可以聽你傾訴。”

  哪家的小姐會和女僕當朋友,格溫知道朋友這個詞的水分有多大。可心裡還是忍不住一暖,不管怎麼說辛西婭小姐對她一直都是和善的。

  她想到母親傳來的訊息,鼻子一酸。出事的是格溫的父親,他是個農民,閒著的時候會幫別的農場幹點活。

  前段時間也是這樣,他去了不遠的托利農場,不久卻被送了回來。回來的時候人已經昏迷不醒了,腿還受了傷。

  送回來的人說他是不小心從高處墜落摔傷了腿,後來人就迷糊了,家裡請了醫生過來。醫生檢查後說情況並不樂觀,讓家人轉去醫院住著。

  格溫剛收到郵差帶來的消息,整個人差點倒了下去。她母親在信中讓她先不要著急,等有確切消息再請假歸家。聽到這樣噩耗的格溫怎麼能不著急,剛剛收拾的時候才忍不住哭了起來。

  瞭解了事情經過的辛西婭按下了格溫的手,“現在就請假吧,你這樣心神不寧也幹不了什麼。我讓司機送你去醫院,下去跟休斯太太說。”

  她們下樓後卡森才想起家裡的司機也請假了,辛西婭決定自己開車送格溫去醫院。

  辛西婭拿了件外套,安慰卡森:“送了她我就折返,用不了多長時間。”

  “可,可小姐怎麼能當她的司機呢,這也太……”

  卡森想攔又不好攔,連皺紋上面都寫著糾結,最後還是給她們安排了汽車。

  格溫匆忙收拾了幾件衣服,拎著小箱子坐在了辛西婭旁邊,因為擔憂手指緊緊攥著座位邊沿。

  “還讓您開車真是太失禮了,要不我還是走著去吧?”

  “等你走到天都黑了,再說你現在這個狀態在路上也不安全。”

  辛西婭知道再多的安慰也比不上她親眼見到父親,看了一眼後視鏡後,她嘗試著啟動汽車。

  這個年代的的汽車和現代的有一些區別,不提那些造型奇特的外觀,開車的方法不太一樣。

  搗鼓了一陣的辛西婭居然開得穩穩噹噹的,好在路上只有她這一輛車,哪怕在這條路上橫著開都行。

  正傷心的格溫想起了另一件事,辛西婭小姐是什麼時候學開車的?她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小姐你是在美國學的開車嗎?”

  這個問題讓辛西婭心虛了一下,“是,是吧。”

025 這該死的車禍

  幸好格溫沒在意,還誇了幾句辛西婭開的挺好。

  格溫父親現在住的醫院正是老夫人管理的那家,辛西婭找到護士問到了病房,當她們趕到的時候格溫父親已經醒了。

  辛西婭和格溫的忽然出現讓格溫的母親很驚訝,她正想著再給格溫送封信呢女兒就來了。

  格溫的母親是個打扮樸素平常的婦人,她先是拉著格溫問是否請過假,又說她父親已經醒來沒多大的事讓她跟著回去好了。對辛西婭也是恭恭敬敬地,看的出來她生怕自己女兒丟了這份僕人的工作,畢竟這份工作體面收入也高。

  辛西婭連忙阻止:“反正都請假了就讓格溫陪你們幾天好了,你們也不要太過擔心,傷處慢慢治療一定會好的。”

  格蘭瑟姆老夫人今天正好來和醫院院長商量事情,路過病房的時候覺得那個人眼熟又退了回去。

  “辛西婭?”

  辛西婭回過頭發現是祖母,暗嘆這真是巧了,怎麼就這麼遇上了。

  跟老夫人解釋了下她為什麼來醫院後,老夫人也對病人關切了兩句。還讓格溫不要擔心,唐頓少了她不會礙事的。

  既然遇上了,辛西婭就和老夫人一起離開了,等老夫人知道辛西婭是自己開車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精采。

  “不管知道多少次,我都會驚嘆你的膽大。對了,你母親十分看好的那個愛德華爵士怎麼樣了?”

  昨晚老夫人外出拜訪友人了沒去唐頓用餐,自然也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愛德華爵士也是柯拉讚歎了幾句,她記在了心裡。

  活到這個年紀的人,老夫人不用辛西婭說出來看她表情也知道這事沒成了。

  “看來下個社交季伊迪絲也要參加了。”

  這就是今年伊迪絲嫁不出去的意思了,辛西婭不悅地皺眉,這種年復一年催婚的感覺可不太好,也難怪伊迪絲要焦慮了。

  “可能因為瑪麗要訂婚,媽媽在伊迪絲的事上有點著急,她壓力有點大,我想需要適當放鬆下。”

  柯拉這樣好像伯爵家的女兒很愁嫁一樣,老夫人決定要找她好好聊聊,有大把的姑娘在社交場乏人問津最後嫁的人選也都不錯。

  看老夫人這樣子就知道柯拉又要被約談了,辛西婭的嘴角翹了起來。本來伊迪絲就還沒走出失戀的氛圍,帕德里克時不時來找瑪麗非常影響她的心情,這個時候柯拉還給她安排一場接著一場的相親。

  想也知道伊迪絲有多緊繃,辛西婭又成了那根□□,她昨天才會那樣發洩一通。

  今天一下子解決兩件事讓辛西婭在回程中都忍不住哼起了歌,如果不是道路不是那麼平坦也許她還會扭上一段也說不定。

  俗話說樂極生悲,辛西婭開心過頭,沒來得及避讓迎面而來的馬車。她一著急也忘了剎車在哪,只能一轉方向盤把車往旁邊別開。

  汽車就這樣衝下了馬路,撞上了路邊的石頭才停了下來。這個年代的汽車哪有什麼安全氣囊,辛西婭的頭直接撞上了方向盤。

  力道大的直接讓她眼前黑了幾秒,緩了一分鐘後辛西婭才漸漸看清了,她從方向盤上起來也不管額頭上的傷怎麼樣先下車再說吧。

  可是駕駛座的門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從裡面就是打不開,辛西婭扳了幾下一點用都沒有。

  不是吧,難不成她還能會困在車裡不成?辛西婭碰了下額頭上的傷口,忍不住嘶了下,不會還破相了?

  等夏洛克走到汽車旁邊想看看是誰開車技術這麼差,這麼寬的路都能開下路。他靠近後才發現是辛西婭,不僅如此她還髮絲凌亂額頭紅腫正努力地朝車後座爬,真的是爬。

  她前半身拚命探向後面,後半身還在駕駛座,整個人就卡在了那裡,像條不停努力往前游的魚。

  這個形象實在讓人忍俊不禁,夏洛克沒忍住偏過頭笑了聲。

  花了一番功夫才被解救出來的辛西婭都不想抬頭看某個偵探,今天這一出真是太丟人了。

  先是差點撞到人家的馬車,還被福爾摩斯先生看見自己那麼狼狽的樣子。剛剛她爬到一半看到車子外面站著一個人的時候差點沒嚇死,等看清楚是夏洛克後辛西婭又忍不住羞窘。

  現在和福爾摩斯坐在一輛馬車上的辛西婭像個沒有水源的植物,聳拉著頭一言不發。

  “真的不去醫院處理一下?”

  辛西婭無力地搖頭,只是腫了也沒到腦震盪的地步,她自己都可以處理,就不要去醫院丟人了。再被格溫知道她是開車把自己撞成這樣,還認為她拿別人的生命開玩笑呢,這個技術也敢上路。

  “您沒去打獵嗎?”

  這麼一說,辛西婭才想起她早上好像還真沒看到福爾摩斯先生,那他是早上就出去了?那他根本不是來參加打獵的嘛。

  “華生先生一開始說會一個人到訪,最後您卻和他一起來了,不是為了打獵。是為了案件?在唐頓不遠處?”

  夏洛克的視線在她額頭的傷處停留了一下,看來受傷也不影響人的思維啊。

  他一般是不和別人談論自己解決的案子的,除了華生。但是現在沒了好友在身邊,在幾次接觸中辛西婭也不是那麼愚蠢的人。

  這一系列原因讓夏洛克開口和她說起自己剛剛解決的那個案子,她猜的沒錯地點離唐頓不遠。

  他會來唐頓落腳也是因為那天正好在火車站遇到了華生,對方堅持認為都來了不過去拜訪太沒禮貌了。

  等夏洛克說完案子,辛西婭的表情只能用瞠目結舌來形容。她感覺自己的傷口正隱隱作痛,可心裡的震盪讓辛西婭忽略了那些。

  “你是說,你為了案子和一個女人訂婚了?僅僅為了獲取情報,你隱瞞了自己的身份,而那個無辜的女人對此一無所知。”

  什麼時候訂婚成了這麼簡單的事,完成了案子就把那個女人丟在腦後,這是一個紳士該做的嗎?辛西婭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福爾摩斯無疑是個有正義感的人,但並不是毫無缺陷的人。

026 危險的想法(捉蟲)

  之前馬車上的事情,辛西婭可以理解為自己打擾了夏洛克思考,他不快也是正常的。可這次訂婚事件則讓她看見了這個偵探的另一面,為了辦案而不擇手段的一面。

  “我以為你不會為了破案而傷害無辜的人。”

  辛西婭沒有掩飾自己語氣裡的失望,福爾摩斯這個形象之前一直存在於書裡或者電視劇裡,真實見到他後,又是另一番感受。

  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辛西婭對這裡很多人很多事都不熟悉,只有福爾摩斯和華生是不同的,他們在現代也十分出名了。出名到辛西婭覺得自己對福爾摩斯這個形象是瞭解的,而現實告訴她人是有多面性的,她知道的那個人並不算現實中的福爾摩斯。

  “關於她的未來,克勞利小姐大可不必擔心。那位小姐一直有追求者,我走了之後她也一定會生活得幸福快樂的。”

  辛西婭可以反駁他這都是藉口,不能掩蓋他做得不對,拿婚姻開玩笑的有點過分。

  可她自問不是福爾摩斯承認的朋友,那番指責他可能也不太在乎。更何況福爾摩斯對婚姻和女性的態度,辛西婭也早就瞭解了。

  她沒有繼續說夏洛克反而覺得有些意外了,“我知道你不贊成我,很多人都不贊成我。我不想成為一個英雄,我只是個諮詢偵探,能夠解決委託才是第一。”

  聽到這裡的辛西婭微微抬頭直視夏洛克的眼睛,“什麼樣的委託都行?你都能解決?”

  夏洛克神情倨傲地說:“當然不是什麼都行,只有讓我感興趣的委託我才會接。”

  辛西婭又移開了視線,她剛剛的想法有些冒險了。就算說出泰坦尼克的事,福爾摩斯也不一定感興趣。他可以解決謎題,泰坦尼克失事的種種不可抗力因素他該如何解決?

  最重要的事她也沒辦法解釋自己消息來源,能預知未來的是女巫。現在社會正大力發展科學,不代表人們不會排斥那些未知的事。

  如果辛西婭暴露了自己給福爾摩斯,按照福爾摩斯的智商和警惕性自己的真實身份一定會被扒得底朝天。

  想到這樣的畫面,辛西婭的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她和福爾摩斯的交情可不夠他幫自己保守這麼大一個秘密。

  “你在想什麼,難道克勞利小姐有想委託給我的事?”

  夏洛克的眼光就像鷹隼一樣,像是把辛西婭給完全看穿了。

  辛西婭避過了他的眼睛,“我只是這麼一問,如果真有解決不了的案件再麻煩福爾摩斯先生吧。”

  剩下的路程就在兩人沉默中度過了,辛西婭以這個狀態回到唐頓莊園時,可想而知引起了多大的震盪。

  先是緊張的柯拉,接下來還有知道了原委後嚴肅的羅伯特,再到擔心的姐妹們。簡直是輪番轟炸,辛西婭連開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撞到了石頭的汽車還留在那裡呢,羅伯特安排了人明天去修理再開回來。對於伸出援手的夏洛克,羅伯特也是再三感謝,如果不是他辛西婭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如果辛西婭在的話一定會反駁,他馬車如果沒出現自己肯定一點事都沒有了就開回來了。

  當然囉伯特對這個膽大包天的女兒他也做出了懲罰。

  躺在床上養傷的辛西婭重複了一遍:“禁足兩週?媽媽,兩週也太多了,我,我下次會小心的。”

  柯拉瞪了她一眼,一點沒有往日溫和的樣子。

  “你爸爸的決定沒問題,我也不會為你求情的。一次都沒碰過汽車的人就敢上路,你也太大膽了。萬一車禍嚴重點,你今晚就不是回唐頓是在醫院了!”

  辛西婭還想為自己爭取一下,“平時司機開車我也看的很多,這次是我大意疏忽了。我認錯,能不能只罰一週啊?嗯?”

  柯拉看著自己撒嬌的小女兒,一點也不心軟。臉上都差點破相了,還往外面跑什麼,兩週正好休息養傷。

  更何況唐頓還有這麼多客人留宿呢,這麼多人看見辛西婭的傷又是一番流言。她還沒等上社交界,就先鬧出一番事來,再不管束一下形象都快沒有了。

  既然說到這個,柯拉又想到那個似乎對辛西婭有好感的愛德華爵士。

  “那個愛德華爵士,你是怎麼想的?”

  柯拉擔心辛西婭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愛德華爵士是第一個對她表達了好感的男士,如果她正好也喜歡那個愛德華爵士,這事就還有一說的可能性。

  也不怪柯拉這個態度,貴族頭銜中公爵最高。愛德華爵士長相可以稱得上一句英俊瀟灑,難得的是沒有聽說有很多前女友的存在,可以說十分少有的存在了。

  “什麼怎麼想,我和愛德華爵士只說過兩句話,沒有想法。”

  辛西婭真是不知道怎麼形容,柯拉居然還沒放棄愛德華爵士,看來是真的看中這個女婿了。

  “行了行了,反正離你正式進入社交界還有幾年,到時候再考慮也不遲。記住就算拒絕也不要太強硬,總歸是要見面的。”

  女兒這樣子明顯是還沒開竅,也不想攪和進姐姐的事,柯拉也不在問了讓她好好休息就離開了。

  晚餐辛西婭理所當然地沒有出現,發生在她身上事情自然被桌上的其他人知道了。

  愛德華爵士詢問旁邊的福爾摩斯:“事故應該不嚴重吧?辛西婭小姐真是個好心的人,為了送僕人傷了自己,她還生著病呢。”

  不,我們都知道她沒生病,只有你相信生病的人還能出去開車。

  夏洛克打量了下愛德華爵士,得出了他看上去就不是很聰明,眼光也有點偏的結論。不知道承受力怎麼樣,如果他真看上了辛西婭,承受力差點可能熬不到婚禮啊。

  自說自話的愛德華爵士沒發現夏洛克眼神的意義,倒是華生好像懂了一點。

  想他之前還誇過辛西婭淑女呢,如今再看恐怕她有時候離那個標準還有一段距離。她的姐姐瑪麗小姐就不同了,雖然有時候表現的高傲了一點,卻更貼近一個貴族小姐的形象。

  今天打獵的人中,有大半的人都去給瑪麗獻慇勤了。華生不強求獵物,只是體驗了下這個過程,倒是瑪麗沒有打到不罷休十分好強,給他留下了很深的映像。

  這趟唐頓莊園之旅給華生留下了更多的回憶,關於這個莊園和裡面的人。

  唐頓莊園和那些貴族城堡一樣從外觀看有些年數了,看得出它經歷了很多風雨傳承了很多代。

  生活在莊園的主人是典型的貴族品德高尚謙謙有禮,夫人溫柔,四個女兒也各有各的特點。她們是這個時代的縮影,有人守舊有人隨波逐流,有人追求變革。

  不管怎麼樣,對她們來說現在就是最好的時代。

027 貝爾法斯特

  貝爾法斯特是北愛爾蘭地區最大的海港,再過幾年它就會成為北愛爾蘭的首府。貝爾法斯特是一個集政治、文化中心的工業城市, 它的造船業歷史久遠, 比如說著名的泰坦尼克號就是在這裡建造的。

  這裡的輪渡站十分熱鬧, 港口陳設著各種裝卸設備。運貨的輪船,搬貨的工人形成了一副熱鬧的生活場景。

  一名穿著灰色條紋套裝的女士從港口外邊走過引起了少數幾個人的注意。

  時常在這邊逗留等待“肥羊”的小偷們互相遞了個眼色,他們是最會識人的一類人了。從衣服帽子手套就能推測出這個人到底有多少身家,身上又會帶著多少現金。

  裝作不小心撞過去偷了那些人的包也是十分容易的事,剛剛走過的那個女人一看就對這裡不熟悉,那行事就更容易了。

  被當作今日目標的辛西婭扶了扶自己同色系的帽子,警惕地看著自己周圍的人。她為了這次旅行特意選了幾套成熟的衣服, 不至於被人當成一個小女孩糊弄過去。

  辛西婭來到貝爾法斯特已經有幾天了,在這幾天裡她打聽到泰坦尼克號是在當地一個有名的造船廠建造的,叫哈蘭德與沃爾夫造船廠。並且它的船體已經建造完成在5月末下了水,如今正如火如荼地建造其他工程。

  她今天來這裡就是想去見一下哈蘭德與沃爾夫造船廠的廠長威廉·皮爾裡, 他和總設計師托馬斯·安德魯斯全權負責了泰坦尼克號的建造。

  對於這次的會面,辛西婭並沒有多少信心。一個擁有幾十年建造經驗的造船廠廠長真的會願意聽一個年輕女孩的建議嗎?

  正當辛西婭思考著等會如何措辭的時候, 一個人從後面撞了她一下, 辛西婭的手包被拉扯了下, 卻沒被人搶走。

  那個人見沒有得手愣了一下,辛西婭反應慢了半拍才意識到面前這個戴著灰色工人帽的男人是想搶她包?

  就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貝爾法斯特的治安都差到這種地步了?

  “嘿, 你想幹什麼?”

  就在那個人想上前硬搶的時候, 一個男人阻止了他。

  穿著典型三件套拿著一把黑色的男人擋在了辛西婭前面, 黑傘打在了那個搶劫犯的身上,那人見勢不妙怕自己被抓慌忙跑走了。

  辛西婭伸開自己的手, 一道紅色的勒痕十分明顯。她呼出了一口氣,這個開頭可不太好啊。

  “你沒事吧?剛剛真是太危險了,下次要記住了那些人搶了包也就走了,如果你硬是不給他反而會受傷。”

  那個男人轉身跟辛西婭說道,他還以為是辛西婭死死拽住包不給那個人呢。

  辛西婭也沒辯解,十分聽話地點頭。那人那麼明目張膽說不定周圍還有他的同夥,她一個人是不好硬碰硬。

  “今天真是謝謝你,辛西婭·克勞利,先生。”

  那人脫了下帽,正式介紹道:“托馬斯·安德魯斯,克勞利小姐要去哪裡?這片都不太安定,是警察也十分頭疼的地區,一定要注意安全,我送您一段吧。”

  托馬斯·安德魯斯?辛西婭眼睛亮了起來,這都能給她遇見真是太巧了。現在她不僅不怪那個小偷甚至有點想感謝他了,他可真給自己送來一個大人物啊。

  “安德魯斯先生,我聽說過您。您是泰坦尼克號的總設計師,我正要去沃爾夫造船廠見皮爾裡先生。”

  安德魯隨意的一個幫忙,沒想到對方居然認識自己。

  如果是去造船廠的話那麼他們兩個人就是同路了,兩人理所當然地一起走了。

  “克勞利小姐是來貝爾法斯特旅遊嗎?這裡的人十分熱情好客,一些手工藝品也十分精緻。”

  在貝爾法斯特住了幾天的辛西婭已經體會過這裡居民的熱情了,只是恐怕除了這次她再踏入這裡的機會不多了吧。

  畢竟沒有幾年愛爾蘭共和軍就要成立了,處於北愛爾蘭的貝爾法斯特理所當然地也是事件高發區之一。

  “其實我對泰坦尼克號很感興趣,當我在《造船專家》上讀到了它的介紹。”

  辛西婭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聽說它運用了很多新技術,還有它的安全性似乎《造船專家》相信它永遠不會沉沒。這是真的嗎?安德魯斯先生?”

  聽到眼前的小姐對輪船感興趣的時候安德魯來了興趣,很少有小姐對造船這麼無趣的事感興趣,就是他一直面對那些一張又一張圖紙也會有點抓狂。

  談起自己的傑作,安德魯自信了許多:“泰坦尼克號有兩層船底,由自動水密門的15道水密隔牆分隔為16個水密隔艙。就算遇到事故讓它其中兩個隔艙灌滿了水,她仍然能夠安然行駛,甚至就算四個隔艙灌滿了水,泰坦尼克也可以保持漂浮狀態等待救援。所以完全不必擔心它會沉沒,不會有更糟的情況了。更不要說我們擁有經驗最豐富的船長和船員們了。”

  再優秀的船員沒有望遠鏡也無法及時進行冰川預警,每當辛西婭看到那些對泰坦尼克號報以無限期望的人時就不知道該說什麼。

  安德魯還以為自己說了一大堆,對方根本聽不懂。這位小姐不會只是客套一下自己對造船感興趣吧,那自己喋喋不休就有點失禮了。

  正當他想換個話題的時候,辛西婭提到了另一個問題:“據我所知泰坦尼克號全長足有882英呎,總噸位達46328噸。可搭乘乘客應該有3000多人再加上船員,這個人數至少超過3500人。我能請問下船上的救生艇有多少嗎?足夠搭乘這麼多人嗎?”

  安德魯被這一組十分詳細的數據給愣住了,他回憶了下他和助手討論的方案十分肯定地說道:“當然,我們準備安排48艘救生艇,每個救生艇大概能坐上一百多個人,十分足夠了。”

  可事實上,泰坦尼克號最後根本沒有48艘救生艇的存在。

  “不知道先生聽沒聽過一個流傳在航海界的話,坐滿的救生艇放下去的話是不安全的。那些船員也許會擔心救生艇傾覆而不會讓人們坐滿。”

  安德魯笑了,他不是有意嘲笑辛西婭思維地擴散,“要我說克勞利小姐你還是想得太多了,泰坦尼克號的救生艇質量肯定不會差的。不過這些救生艇也用不上不是嗎?泰坦尼克號永不沉沒。”

  辛西婭低聲重複著,“泰坦尼克號永不沉沒,我也希望它不會沉沒。”

  安德魯沒有聽輕她說了什麼,他們已經走到了哈蘭德與沃爾夫造船廠到了。兩人的目的地一致,辛西婭就不用再繼續問路了。

  今天威廉·皮爾裡的辦公室顯然不止辛西婭一批訪客,聽到敲門聲後辦公室裡的卡爾和白星公司董事伊斯梅正在碰杯。

  泰坦尼克號的尺寸超過了一開始的預想,所以卡爾今天來是簽訂新一批鋼鐵的合約。

  卡爾和伊斯梅臉上掛著客套的笑容,“合作愉快。”

  坐在一旁的威廉·皮爾裡不知道他們為啥要來自己辦公室簽訂新合約,泰坦尼克建造期間伊斯梅是十分關注。

  為了泰坦尼克,他們可是組織了最頂尖的專家團隊。就算這樣伊斯梅還是時不時檢查他們進度,也不管專業不專業地不斷提出自己的意見。

  皮爾裡對伊斯梅也不是毫無怨言的,要知道他的造船廠也是久負盛名。商人之間只有利益最動人心,如果不是因為白星公司承諾他們可以動用一切必要的資金來建造三艘跨時代的巨輪,他也不會輕易簽下合同。

  如果這三艘輪船按照預想建造,它們將會成為大西洋航線上的霸主。不管是上層人士還是其他階層的人,都會以登上它們為榮。

  聽到敲門聲的皮爾裡暫時忽視那兩個霸佔了自己辦公室的人。站起身去迎接自己的總設計師安德魯,他們約好下午再商量下泰坦尼克號的內部構造。

  沒想到安德魯身後還跟著一個他沒見過的女人。

  倒是坐在沙發上的卡爾點出了那人的身份,“辛西婭小姐,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迷之自戀的卡爾想難道是來找我的?上次宴會不會讓這位伯爵小姐迷上自己了吧,可是他未來妻子首要條件就是聽話溫順。

  聽說這位小姐還去上了醫學院,那些解剖圖什麼的也太過出格了。衝著這一點她就不會在自己妻子的備選中,沒想到她還追到了這裡來,有點難辦了。

  辛西婭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出現會讓卡爾腦補這麼多,她也很驚訝卡爾不去追露絲,來這裡幹什麼。

  “這位是格蘭瑟姆伯爵的女兒,辛西婭小姐。”

  卡爾終於記起來給旁邊的兩個人介紹辛西婭,原本漫不經心的伊斯梅,聽了之後才站起身正式打招呼。

  互相介紹過後,辛西婭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伊斯梅。這位人才在泰坦尼克事件中也是十分出名了,為了生存偷溜不顧婦女兒童自己上了救生艇,事故後作為董事長承擔的社會譴責可不是一般的大。

  辛西婭在單人沙發上落座,“上次跟霍克利先生聊過以後,我就很想看看泰坦尼克號。”

  聽她提起對泰坦尼克號有興趣的時候,伊斯梅忍不住露出了驕傲的表情。他用你很有眼光的笑容說道:“那辛西婭小姐你相當幸運了,泰坦尼克號總體已經建造完了。可惜裡面還沒有裝修完,要不然你還可以一飽眼福,我們準備參照凡爾賽宮……”

  辛西婭嘴角的微笑漸漸變淡了一點,她對什麼擺滿路易十五風格傢俱的會客室不感興趣。

  一時間,整個辦公室裡只有伊斯梅一個人凱凱而談的聲音。等他說完了自己對泰坦尼克號的期望才準備帶著他們去參觀一下。

  泰坦尼克號的船體已經下水了,它的體積太大了,就算隔得很遠,辛西婭也能看見它的輪廓。現在的泰坦尼克船體還沒有進行裝修,更不用說內部了。

  但是當辛西婭慢慢走近它時,就回憶起電影裡的那個場景。碼頭上擠滿了乘客,來送行的家人,搬運行李的工人,穿梭不了的汽車在鳴笛。

  戴著精緻帽子的小姐和衣服破舊的男人站在一起,他們都在抬頭看那個海裡的龐然大物。他們眼中或許有著對未來的期盼,或許認為這艘船也就那樣吧,不管怎麼樣這一刻泰坦尼克號牢牢佔據了他們的視線。

  “小姐,小姐。”

  安德魯輕聲叫了幾下辛西婭,在她看呆的時候泰坦尼克的另外一個設計師過來了。

  “嗯……對不起,我好像聽到了它鳴笛的聲音。”

  她的回答讓伊斯梅很滿意,看吧,自己的決定是對的,泰坦尼克號絕對會讓所有人都驚嘆。

  安德魯向辛西婭介紹另一位男士,“這位是設計師亞歷山大·卡利斯勒,負責泰坦尼克號的艤裝和裝潢設計。之前我們討論的救生艇佈局就是出自他。”

  亞歷山大是個長相普通的人,像大多數中年英國男人一樣,髮際線開始往後退了。他僅僅朝辛西婭微微頷首,就展開手中的圖紙開始跟他們介紹救生艇的佈局。

  皮爾裡認真地聽著,不時贊同地點點頭。一邊的卡爾一副沒什麼興趣的樣子,他眯著眼睛凝視著泰坦尼克號。

  不知道這艘船啟航的時候,他和露絲的婚約能不能定下來。露絲的母親已經差不多搞定了,現在完全站在了自己這邊。想必露絲應該很快就會同意他的求婚了吧,結婚禮物該準備什麼呢。

  同樣聽得十分認真的還有伊斯梅,他不僅聽還迫不及待地發表自己的看法。

  “既然泰坦尼克號是永不沉沒的輪船,那麼48艘救生艇就沒有必要了吧。頂層甲板空出來更為寬敞,一等艙的客人們還可以在上面散步,體驗會更好一點。救生艇不如改為16艘吧?”

  亞歷山大沒想到這位伊斯梅先生一口氣就少掉了30多艘救生艇,完全否決了他原本的佈局。

  這位嚴肅的設計師先生抿起了嘴角,沉聲說道:“救生艇的數量太少了,如果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這個數量的救生艇能救起的人數是泰坦尼克號上的一半。”

  原來這裡還是有腦子清醒的人,辛西婭雙手交疊拎著手包放在身前安靜地聽他們的話。

  伊斯梅是最不願意聽這種話了,奧林匹克首航的奇蹟讓他看到了希望。自己能否打倒自己的死對頭,就看這艘船了,伊斯梅可以接受它在速度上略遜於卡納德公司,在舒適度上一定要做到最好。

  “那我們來參考下乘客的意見吧,辛西婭小姐,如果你乘坐泰坦尼克號,你願不願意在旅途中登上頂層甲板悠閒散步欣賞海上風景呢?”

  居然想到問她?辛西婭腹誹,她是多想不開才會登上這艘船。

  “我更願意在甲板上看見48艘救生艇,伊斯梅先生。”

  她的回答不出意料地讓伊斯梅噎住了,他當然是想給自己找個幫手才會問在場唯一的女性,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相比這點可有可無的舒適性,作為乘客更希望看到它的安全性。可供散步的甲板那麼多,就缺這一個頂層甲板嗎?”

  “奧林匹克號向人們證明了船艙新設計的可靠性,人們也願意相信泰坦尼克號不會沉沒。在這個基礎下如果設置48艘救生艇,不就是告訴人們,白星公司永遠把乘客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哪怕是多花了這幾十艘救生艇的錢,可收穫的卻是更多人對白星公司的推崇不是嗎?”

  白星公司難道是差這幾十艘救生艇的錢嗎?如果伊斯梅知道泰坦尼克號之後給他帶來的損失,他恐怕會給放上60艘。

  辛西婭沒有用泰坦尼克號沉沒的可能性勸他,她知道這沒用。伊斯梅是個自私自利的人,他不會因為沒發生的事改變自己的想法。

  能打動他的只有利益,這多安裝的幾十艘救生艇完全可以作為一個宣傳的噱頭來表現白星公司。

  這也不是白星公司第一次這麼營銷了。就辛西婭所知,在6月底的奧林匹克號的一次航行上,白星公司就一件事大肆宣傳。

  據說是一位乘客剛上船就發現自己的眼鏡留在了紐約港岸上,他發現的時候奧林匹克號已經啟程返回英格蘭了。但奧林匹克號給白星公司美國辦事處發了一份電報,讓辦事人員去取了眼鏡包成包裹。白星公司派出一個小型飛機,在飛到奧林匹克號上空時往下投遞了包裹。

  這件事一直作為白星公司對乘客的負責和體貼廣為宣傳,可人們所不知道的是包裹根本沒有成功投遞到甲板上。它撞到了鋼板的邊緣,在甲板上跳了幾下就掉進了大西洋。

  辛西婭不擔心伊斯梅會發出報導後削減救生艇的數量,48艘和16艘的區別群眾的眼睛又不瞎。

  她這一通話把除安德魯之外的人都給說愣了,安德魯是早就見識過她這樣才沒有絲毫驚訝。

  其他人包括剛剛在神遊的卡爾看向辛西婭的視線都和剛剛完全不同了,“沒想到辛西婭小姐對這些十分擅長,我還以為淑女小姐們都不喜歡聽商業之類的事。”

  辛西婭瞥了卡爾一眼,你以為貴族小姐們都成天討論著珠寶和華服?她們對這些的接受度根本不比男人差好嗎?比如她姐姐瑪麗,完全按照繼承人方式培養的。再比如自己的母親柯拉對錢的敏感度也非常的高,如果不是條件限制,她絕對是個成功的商人。

  “也許是天賦也說不定,就像我看到泰坦尼克號的第一眼就格外信任它一樣。”

  信任個鬼哦,要不是為了討好伊斯梅,在知道泰坦尼克號結局的情況下她還真說不出來這種話。可沒辦法,站在這裡的人都是最不希望它沉船那一類了。

  伊斯梅果然表情好看了很多,似乎在仔細思考這個宣傳的可能性,沒有再堅持放16艘救生艇。

  設計師亞歷山大看了一眼自己直接的老闆皮爾裡,希望得到他的拍板確定。

  皮爾裡沒有辜負他的期待,開口說道:“他們說的都很有道理,48艘救生艇存在確實挺有必要的。如果沒有問題我就讓工人開始生產了?你放心我們造船廠出品的救生艇一定結實,又不占用過多空間。”

  伊斯梅摩挲了下自己的小指,在場的人有三個都站在了一邊,卡爾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他有點被說服了,片刻後伊斯梅才點頭。他沒有再關注救生艇,既然花了這個錢就要利益最大化,伊斯梅忙著回公司讓底下的人想宣傳稿呢。

  務必要在1912年前再為泰坦尼克號造一波勢,這樣等到它首航的時候關注度也會更高。

  救生艇的事解決了讓辛西婭一直繃緊的弦鬆了下來,泰坦尼克號沉沒這件事一直壓在她心裡。她做不到派艘船去出事點等著,沒有資金也沒有理由。

  身份決定辛西婭不能太出格,也不能向別人透露半個字。直到現在救生艇增多才讓她感覺到這場災難是能改善的,她控制不了冰山也決定不了航線,只能盡這點微薄之力幫助船上的那些人。

  剩下的就是儘量讓自己周圍的人避開泰坦尼克號,至於其他人就聽天由命吧。不是辛西婭冷血,實在是她不是一個神真的救不了所有人。

  安德魯發現身邊的女孩好像完成了什麼重要任務似的,還以為她是因為成功勸說了一個人而欣喜呢。

  作為一個設計師他和伊斯梅先生有些時候目標都是一樣的,希望登上這艘船的人都能喜歡上泰坦尼克號。同時安德魯會更注重安全性,而伊斯梅先生考慮更多的是它的商業性。

  接下來的介紹就順暢多了,安德魯指著泰坦尼克號的每一部分跟辛西婭詳細介紹。

  介紹詳細的讓辛西婭腦細胞燒了不少個,她真的對造船知識沒有那麼多的儲備。之前抖落出來的,都是臨時抱佛腳硬記下來的,感謝她的記憶力。

  現在可真是插不上話了,安德魯介紹後還每每停下來想聽辛西婭的看法。這就是裝過頭的後果,辛西婭現在為了應付他真是頭疼的要死。

  哈蘭德與沃爾夫造船廠果然是當地十分出名的工廠,光是建造泰坦尼克號的工人也有上萬個。就辛西婭剛剛一路走過來,就看見了不下幾百個工人在輪換著上船下船。

  造船本身就充滿了未知性和危險,沒有足夠機器的情況下,高度和長度達到泰坦尼克號這種程度的船,工人在建造時的危險性是極高的。

  而這個時代不管是工廠還是工人都沒有意識到安全防護措施的重要性。

  “之前有工人在建造過程中受傷甚至死亡嗎?”

  如果不是第一次見到辛西婭,安德魯都要以為她之前真的來過這裡。她怎麼會對這些事這麼清楚?

  “確實有這種情況,每艘船在建造過程中都會有工人受傷的可能性。在泰坦尼克號下水之前有一名工人不幸去世了,被從船上掉落的木頭砸中。”

  這個高度掉下來的東西砸死人完全是有可能的,辛西婭提議道:“你們有沒有考慮過防護性措施,就像是屋子的防護欄一樣。你們可以讓工人戴上十分硬的帽子,這樣遇到高空墜物時可以起到一定的保護性作用。”

  安德魯想像一下那樣的場景,可能這樣的帽子確實能起到作用。他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暗了下去。造船廠的工人們人數眾多,如果都配上一頂這樣的帽子,要花費的錢財肯定不少。

  作為一個商人的皮爾裡真的願意出這筆錢嗎?畢竟受傷甚至死亡的人數比起工人的總人數來可以說是很少了,他恐怕寧願出那一筆撫卹金也不願意去買這樣一批不知道能防護多少的帽子吧。

  辛西婭也想到了這一點,她苦笑了一下:“這只是我的一個想法,真正實施起來還是有困難的。工人們是否願意佩戴,廠長們是否有這種安全意識。”

  她能做的還是太少了,一個事物的發展還是交給時間吧。

  能讓伊斯梅鬆口放上48艘救生艇已經讓辛西婭的貝爾法斯特之旅十分圓滿,剩下的時間裡她就不需要出現在那些人面前了。

  在剩下的假期裡,辛西婭打算認真逛逛這座城市。

  她去參觀了巨人通道,那些參差不齊的石頭像是人做出來的模型,難以想像它們居然是自然雕琢而成的。

  街頭上你會遇見演奏各種樂器的藝人,傳統的愛爾蘭音樂和舞蹈也讓辛西婭忍不住駐足。

  就在她格外樂不思倫敦的時候,辛西婭收到了一封來自喬安娜的電報。

  電報上這樣寫道:

  親愛的辛西婭,這個假期你過得怎麼樣?這個季節的倫敦太讓人討厭了,空氣中都瀰漫著灰塵,如果你早上出門路都難以看清楚。

  為了我們的健康著想,我和母親去了我外祖父家。我們在德比郡住了一段時間,就是那個因為達西先生而出名的德比郡。

  這一代的德文公爵夫婦友善極了,他們還邀請我去參觀莊園。真希望你也在這裡,這樣你就可以欣賞到那些畫作和雕塑了,你一定會對那些稀有珍貴的書籍感興趣的。

  我在這裡過得十分開心,唯一讓我傷心的就是你居然一封信都沒寄給我。我必須對你做出譴責,為了懲罰你,我和母親決定邀請你來德比郡住一段時間。

  你不准拒絕這個邀請,要不然我會非常傷心的。傷心到開學了也不想理你的地步,期待你的到來。

  一個假期過去了,喬安娜的個性依然那麼跳脫,哪有人把邀請當作懲罰的?不知道還以為德比郡是什麼可怕的去處呢。

  辛西婭把電報折好夾在了書裡,她撐著下巴回憶著電影裡德比郡的風光。傲慢與偏見她當然是看過的,達西先生也是眾多少女的夢中情人之一。

  她在這個時代找到自己的“達西先生”這個可能性好像十分的低,能夠理解自己併產生精神共鳴的要求太過苛刻了。

  作者簡·奧斯丁因為這個要求拒絕了很多人的求婚,放棄了體面的生活。

  辛西婭因為好友的信第一次在這個時代考慮起自己未來的婚姻,最後得到的結果居然是可能性渺茫。

  也許會有像愛德華爵士一樣的追求者,可是辛西婭難以想像她對他們產生愛情。

  有時間想這些還不如買一張去德比郡的火車票,辛西婭搖搖頭把那些想法甩開。她開始著手收拾行李,相信德比郡的自然風光不會讓她失望的。

  喬安娜眼中十分和善的德文公爵是第九任公爵,他繼承了查茨沃斯莊園和其他家族財產。但同時他也需要支付高達50萬英鎊的遺產稅,這讓他頭疼不已。

  按照他的收入完全無法支付這筆巨款,另一個讓他和妻子頭疼的問題是上一任公爵並沒有在查茨沃斯莊園居住,這導致莊園需要進行大規模的檢修。

  修整一個莊園的錢也是非常高的,要不然就不會有那麼多貴族為了維持莊園而娶美國女繼承人為妻了。

  這個方法對德文公爵當然是行不同的,怎麼辦呢?錢的問題讓德文公爵憂愁的頭髮一把一把地掉。

  最後只能決定忍痛賣掉祖輩們的收藏,他通知了一部分朋友,放出他想出售莎士比亞第一版作品的消息。

  德文公爵不想把這麼珍貴的書交給拍賣行,那些暴發戶不可能會欣賞保存這件作品的。他們買只是因為它價格貴而已,不是因為它本身的價值。

  莎士比亞在英國人心中的地位是不可比擬的,更何況是第一版作品。收到消息的人都趨之如騖,都想得到這件珍品。

  來的人數太多,又互相都認識。德文公爵就在查茨沃斯莊園辦了一場小型拍賣會,自己主持賣自己的東西,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他是否心痛了。

  可就是這場拍賣會引起了一番波瀾,拍賣拍賣自然是價高者得。最後拍得這件作品的人也是花了大價錢的,回倫敦後迫不及待地和朋友分享了這個好消息。

  他的朋友是位大學教授,對莎士比亞頗有研究。這一欣賞就發現了問題,他覺得這根本不是第一版的珍品,雖然後續出版的有一定收藏價值,高價買來的就虧了。

  買家也是個硬脾氣的人,同時也十分喜歡莎翁不能接受這樣的欺騙。當即殺回了查茨沃斯莊園質問德文公爵,交易已完成,拿錢付了遺產稅的公爵對這個情況也很摸不著頭腦。

  他拿自己的人格保證決不會拿一個假貨欺騙自己的朋友,這確確實實就是一直躺在查茨沃斯莊園收藏室的那本書。他交給買家時也確認過書是第一版沒錯,買家回了一趟倫敦就說是假的公爵可不能接受。

  一個人說自己有理,另一個人就說對方居心叵測。很是鬧了一番,到現在也沒有結果。如今德文郡的人幾乎都知道了這件事,德文公爵覺得丟人丟到了家門口。威信掃地還被懷疑人品,之後他還怎麼管理這個地方?

  辛西婭一到德文郡就聽到了這個最熱門的鬧劇,熱衷八卦的喬安娜幾乎扒出了那兩人爭吵時的對話。

  “喬安娜,如果你以後不想當醫生,記者這個行業你也可以考慮一下。我看你十分有天賦。”

  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的喬安娜還以為好友在誇自己善於收集情報。

  “你的八卦能力實在太厲害了,比那些筆攀談的已婚婦女都厲害。”

  聽了辛西婭後一句的喬安娜不幹了,衝上去撓她癢癢。

  辛西婭正收拾箱子呢,被她一把撲到了床上,死死地按在了床上。受不了癢的辛西婭四處閃躲,不停求饒。

  “我錯了我錯了,不該說你。哈哈哈,不要碰我那裡,喬安娜,世上最好的喬安娜你就饒了我吧。”

  喬安娜一直到辛西婭笑出了眼淚才停手,求饒也沒有,一定要她記住這個教訓。她可是好心分享八卦,還反被打趣說自己聒噪,喬小娜可不是好惹的,撓癢癢技術一流。

  一番玩鬧讓辛西婭頭髮也散了,衣服也皺了。喬安娜的女僕就進來幫她重新梳妝打扮,索性也快到晚餐時間了。

  喬安娜的外祖父擁有數量不少的土地,等他死後這些都將被他兒子繼承。而喬安娜的母親則是他唯一的女兒,出嫁時也帶了一筆十分豐厚的嫁妝。

  晚餐是一大家子一起,氛圍沒有唐頓晚宴那麼嚴肅,看得出來他們感情都十分好。

  辛西婭一直在安靜地用餐,被提到時才會回答上兩句,結果卻被頻頻讚許教養好。

  惹得喬安娜差點翻起了白眼,剛剛不知道是誰和她在床上打架,如今在陌生人面前裝淑女倒是十分駕輕就熟。一看辛西婭就沒少幹,她的小表情全被母親看在了眼裡。

  凱特在餐桌底下輕輕踢了一下自己的姑娘,讓她注意場合,這個樣子落到長輩眼裡多不合適。

  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的喬安娜捂著自己的腳踝,無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她幹嘛啦。

  凱特微微抬頭讓她看自己的表哥,喬安娜看向對面的肖恩,發現他時不時偷偷打量自己身旁的辛西婭。

  看見她微笑居然還臉紅,真是鐵樹開了花。喬安娜驚奇不已,她這位表哥居然會喜歡女孩子?她還以為肖恩只喜歡科學呢。

  這可是能把自己臥室變成實驗室的神人,自己嬸嬸為了他的婚約可是愁死了,生怕他抱著那些儀器過一輩子。

  喬安娜又偏過頭看辛西婭,想著這是好友變表嫂的節奏啊。這麼一看兩人還蠻相配的,肖恩如今24歲,長相也養眼,就像那種新鮮的水果十足的小可愛。

  就算他性格木訥也收到過周圍不少姑娘的示好,當然他將來能繼承的財產也在其中起到了一部分作用。

  迫不及待的喬安娜晚餐結束後就偷偷開始問辛西婭對肖恩的看法,這個問題得到了辛西婭奇怪地一瞥。

  “你問這個幹嘛?可別亂湊對啊,你表哥今天一晚上可是一句話沒跟我說。”

  他是沒跟你說,他連對視都不敢好吧。每次你看向那個方向,他就低頭,膽怯地像隻兔子。

  喬安娜挽著她坐了下來,“你就說說你的看法,如果他追求你,你會同意嗎?”

  辛西婭回憶了下見到肖恩為數不多的幾面,他好像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開口的次數幾乎沒有,除非被長輩點到才簡單地回幾個字。

  實在沒看出來他對自己有什麼想法啊,假設這種情況多尷尬,接下來自己還要住在喬安娜家和他見面的。

  “嗯,我暫時沒有戀愛的想法。最近的目標是完成學業。”

  說完她就想起身卻被喬安娜又拉了下來,她沒有放棄繼續勸說道:“好事啊,肖恩也喜歡那些東西。相信我你們肯定有共同話題,你考慮下唄。”

  對喬安娜來說喜歡學習的人都是一樣的,這麼一看他們真是再合適不合適不過了。

  兩人正說著肖恩走過來了,他好像很猶豫,往前走了兩步又轉過身準備離開。喬安娜正想叫住他,他又轉過來了,又往她們這走了兩步。

  “克勞利小姐,你知道皇家學會對你是怎麼看的嗎?”

  辛西婭疑惑地看著離她一米之外的肖恩,不是這個問題認真的嗎?英國皇家學院有認識她的人?那可是英國最頂尖的的科學學術機構,成員都是科學界大拿。

  好半天沒得到回答,肖恩臉慢慢漲紅了:“不,不,我是想問你對皇家學會怎麼看的。”

  辛西婭沒忍住笑了起來,喬安娜表哥有點逗啊。

  看辛西婭笑的歡快,肖恩也笑了起來,只要想到了她是因為自己笑的,肖恩也忍不住開心。

  他是不善言辭,但是辛西婭沒有嫌棄他不是嗎?

  喬安娜都沒眼看自己沒任何搭訕技巧的表哥了,跟一個女孩子示好對肖恩來說也太難了吧。

028 野餐

  在晨光熹微的時候,辛西婭忽然從睡夢中醒來, 她揉了揉眼睛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醒過來。

  這不符合自己平常的作息規律, 等到她想在入睡就發現, 睡意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

  辛西婭攏著被子坐起了身,她轉頭看著被微風揚起的紗窗,外面的景物都被籠罩在一層霧氣中。

  她想了想還是下了床,早上的溫度有點低。辛西婭從行李箱找出了米色的大披肩裹在肩膀上,又換上了一雙不至於被水氣打濕的鞋子。

  這個時間點連僕人都還沒起床,房子裡安靜的過分,只有辛西婭踩在地板上的腳步聲。

  她輕手輕腳地打開了門走了出去, 外面的溫度告訴辛西婭選擇披肩並沒有錯,外面的溫度大概只有10度的樣子。

  略顯清冷的風吹起辛西婭的頭髮,她伸手把它勾了回耳畔。

  新鮮的空氣讓辛西婭醒了醒神,她隨意選了一個方向開始散步。漫無目的是一個新奇的體驗, 辛西婭可以算得上辦事格外有計劃的人。

  在一個自己不太認識的地方隨意走動可不太符合她的性格,可這個早晨注定是不太平常的, 值得冒險一下。

  “克勞利小姐, 你走的夠遠了。如果這個時候折返正好能夠上早餐。”

  辛西婭聽到肖恩的聲音才回過頭, 她居然沒注意到有人跟著自己。

  肖恩昨天一晚上沒有睡,太過興奮錯過了最佳入眠時間。他索性起身開始新的研究, 結果再一看時間就是早上了。

  在辛西婭出門的時候, 肖恩就聽到了。他擔心對這個地方不熟悉的辛西婭找不到回來的路, 就悄悄跟了上去。

  本來肖恩不打算打擾她的,等她回頭自然就能看到自己。可辛西婭越走越遠並沒有回頭的想法, 他才出聲提醒道。

  辛西婭後退了一步,“你一直跟著我?”

  “是的,我看到你出來擔心你找不到回來的路。早上這裡的天氣一直有霧,很容易迷路。”

  肖恩連忙後退了幾步示意他沒有惡意,他手足無措地低下了頭。他之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跟自己喜歡的姑娘說話,這兩天和辛西婭的對話已經創人生新高了。

  看上去這個小可愛真的只是出於擔心才會跟著自己,辛西婭注意到了肖恩眼下的青黑。

  這是一晚上沒睡?難怪聽到了她起來的聲音。

  兩人踏著晨光又往回走,肖恩走在前面給辛西婭帶路。直到回程辛西婭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已經走了這麼遠了。

  要不是剛剛肖恩喊住自己,她怕不是真找不到路回去。

  “戴維斯先生昨晚沒休息好?我看你……”

  辛西婭指了下自己眼圈,“24歲的年紀就能夠成為英國皇家學會的成員已經很了不起了,夜以繼日的研究對健康不是很好。”

  聽了她的話,肖恩下意識抬手遮掩了下自己的黑眼圈,意識到這是徒勞後又放下了手。

  “好的,我會努力鍛鍊身體保持健康的。但是我昨晚的失眠並不是因為研究,是因為太興奮了。”

  難不成是春心萌動所以太興奮了?辛西婭越發覺得肖恩是個有意思的人,害羞又直白,不會跟你繞彎子又沉迷學術。

  這樣的人確實是婚姻中很好的人選,相比那些流連於聲色場所的貴族,辛西婭倒寧願選這樣的人結婚。

  只可惜辛西婭暫時沒有開始一段感情的想法,泰坦尼克號的事只能說解決了一半,成為外科醫生的目標還沒有實現。

  肖恩能做好那麼多精細的實驗,別人情緒細微的變化自然也能捕捉到。他十分體貼地讓辛西婭先回去,自己從另一邊繞回房間。

  辛西婭微微屈膝道謝,她確實不想讓別人看到他們一起回來的場景。傳言傳著傳著就變味了,萬一真被誤會就尷尬了,她可還住在別人家裡呢。

  早晨的散步花了辛西婭不少精力,等她坐在椅子上後才感覺到疲憊,身體在抗議她突然加大運動力度。

  “上帝啊,你這是去哪走了一圈回來,裙子上都濕了。”

  喬安娜咋咋呼呼地提起辛西婭的裙子,果然裙角濕漉漉的,顏色都變深了。草地上露水厚重,這一來一回裙子可不就沾濕了。

  辛西婭抽回了她手裡的裙角,拿起前天熨好的豎條紋連衣裙換上。連衣裙是v領,辛西婭是個平胸沒錯,但是有束身衣的存在,再平都能擠出來。

  所以透過領子倒也能看到幾分風光,辛西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眉心皺了下。

  “我要不換件衣服,這裙子好像不太適合。”

  喬安娜從她身後看鏡子裡的美人,不住地搖頭:“哪裡不適合,條紋很清新啊,今天我們正好去野餐挺合適的。”

  什麼野餐,昨天沒計劃要野餐吧。辛西婭有些懷疑喬安娜的用心了,她不會還沒放棄要給她組個表哥表嫂cp吧?

  喬安娜看辛西婭的表情不對,眼睛一轉就開始說理由。

  “難得天氣好,森林裡面可漂亮了,那些樹都長了上百年了。我們帶著水果和食物去野餐多好。”

  在家裡坐著也是坐著,除了看書和繡活似乎也沒什麼能幹的事。野餐倒也是一個不錯的想法,適合消磨時光。

  喬安娜的想法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讚賞,凱特很快吩咐僕人去準備食物和其他東西,還特意問肖恩要不要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有這個時間他肯定會寫幾篇論文。你見過他去參加過幾次野餐?”

  一向知道自己兒子的戴維斯夫人毫不客氣地戳穿了他,她以為這是幫兒子擋了過去。可對上凱特打趣的眼神又不太確定地問:“怎麼?你今天改性子了,要去野餐?”

  肖恩剛剛就想順勢答應了,被母親這麼一說現在真是不知道該說去還是不去。

  “森林裡好多動植物呢,讓表哥去跟我們講講也是好的。他生物不也是挺好的麻,再說我們幾個女孩子萬一遇上了什麼表哥也能保護我們啊。”

  就是不知道萬一真遇到了,表哥是會撲過去救他心上人還是自己這個可憐的表妹了。哎,想想就傷心,自己的書呆表哥為了那些書拒絕了自己多少次,果然表妹沒有未來老婆重要啊。

  肖恩這下終於快速地答應了下來,就怕別人再插手。這樣反常的表現引來了戴維斯夫人的注目,自己的兒子難道是實驗遇到了困難?

  要不然怎麼會放下手裡的書,還是想去森林采什麼植物。也不怪她沒往戀愛方面想,實在是肖恩以往的表現讓戴維斯夫人覺得自己兒子少了那根談戀愛的神經。

  這周圍的姑娘們跟他聊天,他永遠兩句話就把人家氣跑了。其他方面一概說不懂沒看過,談到科學倒是說了一大堆把人家姑娘給繞暈了,自己倒走了。

  還是凱特看不過去,吃過午飯後把自己嫂子拉到一邊說了兩句。戴維斯夫人再出來的時候,對著辛西婭就一個勁的笑。

  眼裡的慈愛是遮都遮不住,笑的辛西婭恨不得回房間拎著箱子立馬告別,太嚇人了。不知道地還以為戴維斯夫人看著自己的孫子呢。

  可不是孫子嘛,一想到肖恩鐵樹開了花。不管女方是個什麼樣的人,戴維斯夫人都能當個寶貝,更不要說是這樣方方面面都很好的姑娘了。

  戴維斯夫人彷彿看見了自己兒子有了後代的樣子,終於不用擔心這份家產要被傳給外人了。

  等到下午的時候,戴維斯一家除了大家長因為身體原因沒有去野餐,其他人都整整齊齊地往定好的地點走過去了。

  辛西婭撐著一把精緻的東方洋傘,這個來自那個神秘古國的東西價格可不便宜。不管是瓷器,茶葉還是特殊風格的刺繡衣服裝飾,運到英國通過商人的一番運作,價格簡直翻了幾倍。

  還別說價格越貴,越受那些貴族夫人和小姐喜歡。就說這樣的洋傘克勞利家的幾個女人可是人手一把,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供得起的。

  也難怪伊迪絲想要找個合適的未婚夫,這樣婚後生活才不會和原來在家裡的時候落差太大。當然光有錢也是不行的,受人尊敬也是很重要的。

  思維發散了一下的辛西婭沒注意到前面的樹根,差點被絆倒。好在她反應迅速地抓住了樹幹,才避免摔跤。

  肖恩默默地收回了自己想扶她的手,“已經到森林了,這種樹根很常見。克勞利小姐多注意腳下。”

  辛西婭站穩後,鬆開了手,笑著衝他點頭。

  兩人後面的喬安娜把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我說你們兩個怎麼這麼客氣,都這麼熟悉了,還克勞利小姐,戴維斯先生來來去去的。我聽的都累,這裡可不止一個戴維斯先生,誰知道辛西婭你叫誰啊。你們互相就叫名字好了,方便又親近。”

  她刻意加重了親近這個詞,不難聽出她的戲謔。這才見幾面啊,誰就熟悉了,你別瞎說。辛西婭回頭瞪了喬安娜一眼,得到她調皮的吐舌鬼臉。

  “那,那我可以叫你辛西婭嗎?”

  說著肖恩還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看的辛西婭只想翻白眼。明明是你主動,怎麼還好像是我欺負你一樣啊?你臉紅個什麼勁啊?

  辛西婭心裡開起了吐槽大會,嘴上還是笑著應了下來,順勢也改變了自己對他的稱呼。

  野餐的地點不遠,沒進到森林深處怕不安全,被突然出現的大型動物破壞了情調。

  僕人們手上迅速地把餐布鋪在了柔軟的草地上,從野餐籃裡拿出準備好的食物和酒。等到把東西都分好,他們才退到了另一邊。

  陽光從茂密高大的樹木綠蔭間灑了下來,星星點點的光點落在粉白色格子的餐布上。

  穿著舒適清爽連衣裙的辛西婭和喬安娜坐在餐布的兩邊。肖恩靠坐在樹幹旁邊,他解開了身上的外套,露出了白色襯衫和黑色小背心。

  辛西婭拿起一塊蘋果送進嘴裡,咬下一口甜蜜的汁水在她口中綻開,她忍不住多吃了兩塊。

  一直關注著她的肖恩看她喜歡就不再去拿蘋果,端了一盤自己不喜歡的蛋糕在手裡,也不怎麼吃。

  喬安娜提議這個野餐就是為了拉近辛西婭和肖恩的距離,這樣的餐會可是年輕男女互相結識的重要場所。可肖恩那個笨蛋到現在都沒有上前搭話的意思,真是急死她了。

  她稀奇古怪的小表情肖恩也看見了,他搖搖頭表示現在不想打擾辛西婭享受自然。

  為了怕年輕人不自在,凱特和戴維斯夫人他們都坐在遠處,眼睛卻沒有停止過關注那邊。

  戴維斯夫人還不時和凱特竊竊私語,作為母親真擔心木訥的兒子追不到女孩啊。

  被撇開的戴維斯先生也不在意,斜靠在餐布上安靜地享用杯中的美酒。

  他們野餐進行到一半卻出現了幾個不速之客,看見來人戴維斯先生先起身整理一下衣服才過去打了聲招呼。

  “公爵先生,在這裡遇見你們真是太巧合了,你們也是來野餐?還是來打獵?”

  這裡的土地可以說都在德文公爵的家族財產裡,只是上一任公爵幾乎沒有在查茨沃斯莊園住過,更不要說在這裡打獵了。

  所以德比郡的人時常來這裡遊玩踏青,現在新任公爵又回到莊園居住,之後的打獵活動肯定不會少。

  他們以後想來這裡野餐只怕沒有那麼自由了。畢竟□□十分危險,這片森林會被單獨圍起來也說不定。

  新任的公爵已經是40多歲的年紀,可能受最近傳聞影響臉上沒有多少笑意。開口語氣倒是十分和善,“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我也是帶客人來散散步,呼吸下新鮮空氣。”

  既然提到了客人,公爵先生也順勢跟戴維斯先生介紹了下身邊的兩個人。

  辛西婭在聽到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的時候抬起了頭,正好和夏洛克望向她的視線撞在了一起。站在很後面的辛西婭一愣,微不可見地衝他點了下頭。

  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上福爾摩斯先生,看來他是來解決那個真假書籍的案子。

  依照福爾摩斯給她留下的印象,他拒絕起無聊的案子是毫不留情的。這個案子的程度居然值得他從倫敦跑到德比郡來,說明案件有點意思啊。

  夏洛克很快收回了自己的視線,自從遇上這位克勞利小姐後,他怎麼好像隔段時間就能看到她。是她運氣不好總出現在案子附近,還是別的原因?

029 誰說了真話

  兩隊人既然遇到了,查茨沃斯莊園又離這裡很近, 公爵也不好讓他們就這樣離開。

  他開口請戴維斯一家去莊園用晚餐, 之前那個件事在德比郡鬧地沸沸揚揚。公爵費盡了心思才請到福爾摩斯這個十分有名的諮詢偵探來證明自己沒有賣假書, 請他們去吃頓晚餐順便把他的無辜告訴別人。

  公爵剛剛介紹夏洛克的時候臉上的讚賞十分明顯,有眼色的戴維斯先生很快了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欣然接受了邀請。

  野餐因為這場偶遇提前結束了,既然要參加晚宴,不管是女客們還是先生們都要換身衣服不急不忙地趕過去才是。

  回程的路上,喬安娜拉著辛西婭在猜測那件事是不是已經被解決了,看這樣子是那個買家說謊了?那德文公爵也真是無辜的, 忍痛賣了收藏還惹了一堆麻煩。

  辛西婭沒有著急下判斷,她對這件事瞭解的不多,信息幾乎都是通過喬安娜獲得的。而喬安娜聽到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轉了幾手的,光知道這些辛西婭沒法知道誰說了假話。

  她又不是那個大偵探, 不用到現場,聽別人的描述就能推斷案情找出犯人了。他們啊, 也許大腦結構都不一樣。

  戴維斯一家十分看重這次的晚宴, 就是一直隨意的肖恩也被壓著換了身得體嶄新的禮服。

  配上他一米八八的身高, 瞬間給他加分了不少。從一個可口小鮮肉變成了英倫紳士,連辛西婭也看了他幾眼, 心想真是人靠衣裝啊。

  戴維斯家的汽車停在了查茨沃斯莊園門口, 肖恩先下了車轉身就把手伸向了辛西婭想扶著她下車。

  沒想到第一個下來的是喬安娜, 她一看自己表哥失望的表情忍不住重重地拍了下他放在半空中的手。

  自己在這為了他的情緣費心,他是看都不看這個為他著想的表妹。連扶她下車都不情不願的, 這也太區別對待了。

  在兩人這番小動作時,辛西婭已經利索地下了車了。她十分無辜地看了一眼氣嘟嘟的喬安娜和旁邊也委屈著的肖恩,誰能告訴她這是幹嘛呢?又鬧什麼呢。

  和主人寒暄這樣的事當然輪不到辛西婭,戴維斯先生只向公爵簡單介紹她是自己外甥女的同班同學,也是來他家做客的。

  辛西婭還沒正式踏入社交界,之前的宴會中也就見過德文公爵寥寥幾次,所以不擔心他們認出自己。

  果然德文公爵只是覺得這個小姑娘長得有點眼熟,轉念又想可能美人和美人長相總有一點相似之處吧。他就沒再關注辛西婭,今天自己的重點還是久居在德比郡的戴維斯夫婦。

  辛西婭今天打定主意要做一個十分低調的人,能不開口就不開口。反正這裡除了福爾摩斯和華生先生也沒人知道她,而他們並不是多事的人。

  剛提到華生,就看見了醫生先生。華生也看到了辛西婭,他和身邊的人說了一聲就向辛西婭走了過來。

  “上次見面還是在唐頓莊園,辛西婭小姐。你之前車禍受的傷沒什麼大礙吧。”

  聽他提起車禍,辛西婭下意識抬手碰了下額頭。時間剛過不久,疤痕還沒有徹底消掉,辛西婭倒不是太擔心,柯拉念叨過幾次她不小心。

  “呵,這麼淺的疤痕,華生你要是不提起來。辛西婭小姐忘了也說不定,畢竟她可是十分膽大的人,這點小事不會放在心上的。”

  這話怎麼聽的那麼不對呢,辛西婭回憶了下自己最近也沒得罪這位偵探先生啊。他平白找事幹嘛?是案子不好玩,還是閒過頭了?

  “好久不見,福爾摩斯先生。還沒為你們介紹,這位是肖恩·戴維斯。肖恩,這是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和約翰·華生先生。”

  華生看了一眼辛西婭兩步之外的肖恩,衝他微微點了下頭。他可沒有夏洛克那種兩眼就看破別人一生的觀察力,可按照自己多段戀愛的經歷來看,這位戴維斯先生對辛西婭可不簡單。

  剛剛他提到車禍的時候,戴維斯先生的呼吸明顯緊張了起來。如果不是這裡人太多,他怕不是要拉著辛西婭檢查了。

  就是這會,肖恩只簡單地和偵探二人組打了個招呼,就低頭詢問起辛西婭車禍的事。辛西婭的個子只有一米六五,肖恩確實要低著頭才能跟她輕聲說話。

  兩人這個竊竊私語的樣子被華生看了個正著,他捅了下夏洛克。

  “看來辛西婭小姐的追求者不少啊,上次那個愛德華爵士,再加上這個戴維斯先生。按照你的觀察,她會選哪一個?”

  華生一向尊重女性,又欣賞行事上有些膽大叛逆的辛西婭。他還是挺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奈何只換來夏洛克不感興趣的一哼。

  “你也對人家小姐客氣一點,別動不動就嘲諷她行事的。就你這態度她還對你和氣地回話就是脾氣好了,要是哈德森太太在肯定也會訓你的。”

  那位老太太可是穩定住了整個貝克街安寧的人,但凡惹她不高興就斷了221b的食物。只有她開心了,才會態度很好地把委託人請進來,要不然通知都沒有一聲。

  夏洛克撇了下嘴角,難得開口說道:“她一個都不會選,愛德華爵士是個頭腦空空的笨蛋,而這個肖恩是腦子裡只有戀愛的蠢貨。她如果聰明就不會選擇這兩個人。”

  要是他的消息沒錯,那位愛德華爵士家裡的財產可是逐年遞增的,他這兩年也是擴張了家裡的生意。倫敦的地產絕對只增不少,這也能叫笨蛋?還頭腦空空?

  好吧,自己好友也不是第一天和平常人想法不同了。華生搖搖頭,不打算把夏洛克的想法放在心上了。

  “如果讓我說,還是這個戴維斯先生的機率大一點。辛西婭小姐不是個在意財產多少的人,那位愛德華爵士並沒有什麼優勢。而且八卦小報上還傳過幾段和女演員的緋聞,可見平時也會流連那些俱樂部。反倒是這位戴維斯先生看上去十分單純。”

  華生越說越覺得自己推論正確,轉頭看夏洛克才發現他早就放下了酒杯走到別處站著了。旁邊人和他搭話,他就回個不能再假的假笑。

  這又是突然鬧什麼彆扭啊,華生想不通無奈地搖了搖頭。自認情感專家的華生從來沒把好友往吃醋的方向想,畢竟這幾年的合住生活讓他格外瞭解夏洛克,這可是位沒有感情的偵探。

  一旁正跟肖恩解釋車禍一點不嚴重的辛西婭也沒注意到夏洛克那邊,肖恩一看就是學術型人才,一說話根本停不下來。

  她已經聽了快二十多個開車不安全的理由了,話題正向如何保護生命安全發展。辛西婭被這一串弄的腦袋疼,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看辛西婭臉上露出苦惱的表情狗,肖恩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又說的太入迷了。如果是之前那些女孩這個時候早就轉身離開了,辛西婭居然還站在這裡。

  “對不起,我講得太多了。”

  辛西婭用你終於意識到了的眼神瞅他,就一個小車禍她居然到了這裡還要被肖恩教訓,她這是越混越差了?

  晚宴正式開始的時候,德文公爵向眾人舉杯,先提起了真假作品的案件。

  “今天請大家來呢,主要是為了最近的傳言。首先我想申明的一點是,我賣出的藏品絕不可能是假的,那是對我人格的侮辱。之前赫爾曼誤會了我,現在事情的真相已經被公佈,我們都是被欺騙誤會的一方,真正的犯人另有其人。”

  說著他向右邊轉頭看向一個年輕略輕,長相清秀的男子。

  他開口道:“我不該因為蒙受欺騙而誤會您,希望您能原諒我的過失。”

  那男人居然就是公爵口中赫爾曼,這麼看來新任公爵還真是一個和善的人。發生了這麼一通波折,他居然還能和鬧出來的人坐在一起。

  對方道歉了,公爵欣然接受了,表示這件事就正式翻篇了。犯人是赫爾曼的教授朋友,他對莎翁的痴迷超過了道德底線,做出了偷偷掉包栽贓的事。

  對方是公爵,赫爾曼只是個男爵的兒子,朋友還以為赫爾曼會吃下這個啞巴虧沒想到他盡然直接撕破了臉。結果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公爵為了自己的聲望通過警察請來了福爾摩斯來解決這件事情。

  辛西婭通過他們的幾句話把事情都串在了一起,原來兩個人都是受害者啊。好在福爾摩斯先生抓到了犯人的把柄,要不然新任公爵失去的可不止是金錢還有信譽了。

  其他被邀請來的客人都紛紛感慨這是哪裡掉下來的鍋,幸好現在真相被公佈了,要不然我們都被騙了呢。

  一時間破了這個案的夏洛克成為最受歡迎的人,讚美的話跟不要錢一樣。有些人見他始終反應冷淡,折中去找了華生,說話委婉含蓄。

  華生也不是第一次跟這群人打交道了,幾句話就把話題給扯偏了。怎麼都不會應承下一個要求,臉上簡直寫著:真有需要請上貝克街221B,謝謝,我們歡迎所有委託人,但接不接就看偵探心情了。

  辛西婭解讀出這句話把自己給逗笑了,她在角落裡偷笑。全然沒意識到自己的樣子落進了對面夏洛克的眼裡。

  他手上優雅地切開一塊牛排,眼睫低垂,音色冷淡地開口問道:“你去了貝爾法斯特?”

  這個地名對其他人來說很陌生,只有辛西婭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說話。

  她微微收斂了笑容,“旅遊,福爾摩斯先生。貝爾法斯特是個很有情調的城市,它的食物和那些手工藝品都很吸引人。我在那裡度過了一段很開心的日子。”

  辛西婭的眼睛裡全是真誠,除了夏洛克沒有人覺得她在說謊。她旁邊的肖恩還附和了一句有機會一定要去貝爾法斯特看一看。

  夏洛克就知道這個機靈鬼不會說真話,謊話簡直張口就來都能騙過她自己了。從上次馬車上,夏洛克就感覺到辛西婭身上有個秘密。

  她掩藏的很好,沒有被其他人發現。只有上次提到委託時,情緒過於激動讓夏洛克抓住了那條線索。

  她自己難以解決那個問題,想拜託給自己。但是辛西婭又退縮了,說明那件事一定有他不能知道的部分。

  她去貝爾法斯特肯定跟那件事有關,究竟是什麼事呢,夏洛克對這樣未知的事很感興趣。

  辛西婭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夏洛克把餐盤上的牛排切地整整齊齊,每一塊都是沿著脈絡切開的,還都是差不多的大小。

  可就是一口都沒吃,這是幹嘛呢,想著解剖切牛排?這愛好夠符合對方人設的啊。辛西婭盯著盤子在心裡吐槽了兩句,結果夏洛克直接端起盤子遞到她面前。

  “你一直看著是想吃?正好我都切好了,還一塊都沒動,你要嗎?”

  兄弟,你可看看場合吧。晚宴啊,大哥,你怎麼能端起盤子給我?你以為是自家餐桌啊,你這是想要怎樣啊,辛西婭在心裡瘋狂尖叫。臉上卻沒有絲毫表現出來,十分自然地微微抬手讓旁邊的男僕過來。

  “福爾摩斯先生說撤掉這個盤子,他不想用了。”

  男僕彎下腰聽她說完後,戴著純白手套的雙手接過盤子很快撤了下去。

  夏洛克身邊的華生和辛西婭旁邊的肖恩都看到了這一出,華生已經完全陷入了蒙圈中。而肖恩他自以為隱蔽的打量了對面的福爾摩斯一番,也不知道心裡得出了怎樣一番結果。

  “你吃錯藥了?”

  華生小聲地問夏洛克,夏洛克沒受任何影響地開始繼續切盤子裡的其他肉類。

  “作為醫生你不知道我沒有吃藥?別讓我懷疑你的職業素養。”

  華生按捺住想拎起他衣領的衝動,“我當然知道,我的意思是你剛剛在幹嘛?不知道這是什麼場合嗎?”

  “你才知道我是想幹嘛就幹嘛的人?”

  夏洛克說這句話時臉上的笑容肯定格外找打,辛西婭低著頭裝作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的樣子,一眼都不往他那裡看。

030 落水

  華生自從第一天見到夏洛克開始,就沒有見過他對某個女孩產生興趣。為了防止讀者誤會, 他還要加一句:對男人也沒有興趣。

  但如今他卻懷疑這一點了, 華生明顯感覺到夏洛克對辛西婭有點特殊。這麼一聯想, 夏洛克之前諷刺愛德華爵士和戴維斯先生的話,不會因為吃醋吧?

  這個桌子產生這個想法的人不止華生一個人,餐桌的角落裡有個一直默默注視著福爾摩斯先生的人。

  在看到那一圈陷入奇怪的氛圍時,男人眼睛裡閃過一絲深意。想必倫敦的那位先生會很高興聽見這個消息的,他正在查這位偵探的弱點呢,沒想到就這麼撞到了自己手上。

  而辛西婭對未來的危機還一無所知,她低頭享用碟子上的甜點。一點都沒有吃出甜點的甜蜜, 因為辛西婭的心思根本不在那上面。

  那位偵探先生為什麼要問她貝爾法斯特的事情,他可是連泰坦尼克號事件的邊都沒摸到。所以應該想不到自己去做什麼事的吧,只要咬死她是去旅遊的,福爾摩斯不可能抓到自己的把柄。

  辛西婭打定主意接下來的時間裡都要遠離夏洛克, 他既然已經發現了端倪,下一步一定是密切關注她的行為。她可不想把自己的秘密暴露出來, 哪怕辛西婭動過讓福爾摩斯幫忙的心。

  可現在的泰坦尼克號有了足夠的救生艇, 遇到冰山的時候倖存人數應該會更多。辛西婭打算在泰坦尼克號處女航之前, 匿名發一封電報給泰坦尼克號的船長史密斯先生,告訴他有關於冰山的消息。

  至於能否引起他的注意就要聽天由命了, 至少史密斯是個經驗豐富的船長而不是伊斯梅那種只在意公司的人。

  她在這考慮著怎麼躲開夏洛克偷偷完成計劃, 完全沒想到居然有人想通過自己制約夏洛克。

  所以辛西婭被堵在回唐頓的火車上時, 可以說得上是毫無防備。

  幾個打扮低調又分開上了火車的人,偷偷佔據了辛西婭旁邊的車廂。身著紅色制服的列車員腰側明顯突出了一個輪廓, 他推著手推車進了一間車廂。

  “只有一個人,動作輕點弄暈了帶走。下火車把她交給接應的人就行了,三分鐘後火車駛過隧道時動手。”

  這群人顯然都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倫敦的犯罪之王手下的人一般進行的都是暗殺或者綁架某個國家重要人士。

  這次的目標居然是一個不知名的女人,他們行動上完全服從安排,心中有點疑惑這次要綁架這個人能起到什麼作用?

  那一位的行為一向不被常人所理解,但每次搞的事都非常大。每次行動都會在犯罪界名聲大噪,被稱為犯罪界的拿破崙。

  辛西婭坐在舒適的車廂裡,歪著身子翻了一頁手裡的本子。那本筆記本格外小巧,紅色的硬質外殼會讓人以為它是一本書。

  但真正看到了內容後會讓人一頭霧水,那些字母、數字還有符號混雜在一起真有人能看的懂?

  這是辛西婭第一次拿起筆時就開始寫的筆記本,從第一頁完全稚嫩歪歪扭扭的字到現在的花體字。這本筆記是為了防止她自己忘記那些重要事件,其中有幾個日期十分重要被她描繪了一遍又一遍。

  她用拇指摩挲了兩下最近的那個日期,心事重重地嘆了口氣。

  門被敲了兩下,然後列車員的聲音響了起來。

  “小姐,我拿來了您要的葡萄酒。”

  辛西婭並沒有要什麼酒,獨自一人出門在外她喝什麼酒。按照一般推論來說門外肯定是來找茬的人,辛西婭的警惕心並不弱怎麼可能給他開門。

  “我沒有要過什麼酒,你送錯了人。”

  門外安靜了一瞬,車廂門直接被拉動,好在辛西婭進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門上的掛鏈給掛上。

  門外的人並沒有拉開,辛西婭已經知道來者不善。她拿過自己的手包,從裡面掏出一把袖珍木倉。

  這把木倉是以防萬一給帶上的,來自辛西婭舅舅的傾情贊助。她的美國舅舅對女孩子拿把木倉防身這類事接受度可比她的父親高多了,給外甥女準備一兩把都不是事。

  夏洛克好不容易撬開鎖鏈,剛打開門就看見辛西婭拿木倉對著他。握木倉的姿勢倒是很熟練,保險也打開了,只要對面的人有動作她肯定能毫不猶豫地開木倉。

  “是我,夏洛克。”

  辛西婭舉著的手頓了一下,仔細辨認了下還真是福爾摩斯。她十分無語地想怎麼哪裡都有他啊,自己都為了避開夏洛克提前離開德比郡了,結果轉眼就跟上來了。

  在她吐槽的時候,夏洛克已經反手關上了門,把手裡端著的托盤放到了桌子上。

  “你跟著我幹嘛?”

  “你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嗎?”

  兩個人一起開口,又都因為對方的話而愣住了,顯然都沒想到對方會這麼說。

  “什麼叫我跟著你?”

  “我被什麼人盯上了?你確定他們的目標是我?”

  辛西婭沒想到自己惹到了什麼人啊,她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為什麼會被人盯上?除非綁了自己勒索羅伯特,她身上哪有可以圖謀的東西?

  夏洛克沒理會她,從自己身上翻出了一個繩索把門把手和火車車廂牢牢地綁在了一起。

  “箱子裡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嗎?有就塞進床下面。沒有就跟它道個別吧,你可能見不到它了。”

  箱子裡是沒什麼重要的東西,只有一些衣服和錢。還沒得辛西婭問為什麼再也見不到自己的箱子,夏洛克就偏頭聽了一下突然伸手一把按下了辛西婭。

  他一隻手緊緊按著辛西婭,另一隻手還摀住了她的嘴。

  其實夏洛克想多了,她又不是不知輕重的人這時候怎麼可能大聲叫。辛西婭的呼吸放緩了,可放的再慢她也得呼吸啊,溫熱的氣息噴在夏洛克的手上。

  夏洛克的思緒斷了一下,他的視線凝在了辛西婭因為憋死而微紅了的臉上。

  “前面有一段隧道,到時候火車會陷入幾分鐘的黑暗。他們估計會在那時候動手。”

  那怎麼辦呢,他們有人守在外面又不能出去,換裝都不可能。只要是女人走出去他們肯定知道自己暴露了,提前動手也不是不可能啊。

  辛西婭在心裡想了幾種逃脫的辦法,自己又一一否定了。

  她用眼睛問夏洛克下面該怎麼辦?夏洛克慢慢鬆開了手,但依然示意她不要說話聽他說。

  “如果你相信我,等會我讓你跳的時候你就跳下去。”

  辛西婭的眼睛瞪大了,手顫抖著指向車廂裡的另一扇門。開什麼玩笑,這一扇門只有到了車站才會開啟,而且就這麼跳下去她能活得下去嗎?

  “火車這個速度,我就這麼跳。你在下面接著我啊?我不敢跳。”

  她直接說自己不敢,雙手緊緊抓住車廂裡的欄杆,大有你拉我我也不下去的架勢。

  夏洛克新奇,這位小姐居然還有怕的事?他從認識辛西婭到現在,還沒見過她退縮的時候。

  辛西婭不滿他的眼神,瞪了他一眼,“我怕高不行啊。”

  她又不是超級英雄或者受過訓練的特工,成天跳火車扒飛機的挑戰人類極限。辛西婭覺得此時的自己弱小又無助,要不然就讓他們綁了自己吧。

  反正偵探在這裡,那幫人綁了自己也能給救回來。可跳下去可就不一定了,誰知道落點是哪裡啊,萬一撞到了石頭呢。

  夏洛克冷漠地一根一根扳開辛西婭的手指,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心。

  “等會憋住氣,憋不住我就不管你了。”

  “你等會,憋氣幹什麼?你不會要讓我跳水吧,我不會游泳!!!”

  辛西婭還沒說完最後一個字就被夏洛克推了下去,等夏洛克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已經晚了,人都落在半空了。

  “該死的,這麼重要的事你早點說。”

  夏洛克本來後面還有一系列的佈置,要抓住那些人問問來歷。這時候也管不上了,還是救人要緊,他也緊跟著跳了下去。

  哪怕跳下去相差一秒,夏洛克和辛西婭還隔得很遠。她都噗通一聲落下了水,夏洛克還沒挨到水面呢。

  辛西婭生生砸在了水面上,力道大的她眼前都看不清了。這下子連那幾個狗爬式都忘了,咕嘟咕嘟地沉了下去。

  水的浮力揚起了她的髮絲,金髮像是一片金色的霧籠罩住了她的臉。連眼前的景色都蒙上了一層金光,辛西婭的眼前漸漸迷濛了起來。

  她旁邊又落下了一個水花,辛西婭迷糊間看到一個身影朝自己游了過來。就算知道是福爾摩斯那個把她推下來的混蛋,辛西婭還是忍不住希望他快一點再快一點,她快憋不住氣了。

  夏洛克看見辛西婭閉著眼睛快要沉下去的樣子,連忙加快了速度,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沒想到被自己拉住的人,第一反應居然是給了他一下。這一巴掌因為水的阻力並不疼,只是讓夏洛克偏了下頭。

  夏洛克咬了咬牙,還是沒有鬆開她的手。一隻手死死地抱住她,一隻手往上游,終於在辛西婭快昏過去之前露出了水面。

031 生病

  “咳咳咳……”

  辛西婭伏在岸上像是要把肺都給咳出來一樣,身上的衣服濕噠噠地滴著水。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什麼水鬼從河裡爬了出來, 辛西婭隨意把濕髮往後面一攏。她衣服全都濕了, 箱子卻在那輛火車上, 也沒得換,這一切都是旁邊那個人造成的。

  辛西婭偏過頭想問夏洛克現在怎麼辦,他想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可當她看到只穿著一身濕透白襯衫的夏洛克時,心頭一跳飛速地瞥開了眼。

  夏洛克跳下水的時候嫌棄那身紅制服累贅,早就扔了。本就貼身的白襯衫沾了水緊貼著他的身體,礙於旁邊的人夏洛克也不能脫了。

  只是穿了跟沒穿是一個樣,辛西婭剛剛掃了一眼, 那腹肌的形狀還在她眼前晃呢。

  因為忘不了那個足夠讓人噴鼻血的畫面,辛西婭泡了水而蒼白的面頰都泛起了紅。

  她雙手捂著臉不想被夏洛克看到自己臉紅的樣子。還在那默默念叨著:沒什麼大不了的,網上那麼多圖你又不是沒看過,小李子的玩水槍圖你還見過呢。

  夏洛克擰乾了褲子上水分, 才舒服了點,不至於一步一個水印了。整理好自己剛準備叫辛西婭走了, 就看見她在那不知道自言自語什麼。

  “你就準備滴著水走一路?”

  磁性的聲音在辛西婭背後響了起來, 辛西婭用冰涼的手把臉上溫度降了下來, 她不敢看向夏洛克了。

  辛西婭背著夏洛克找了一個高大的灌木擋住了自己,才把長外套脫下了擰了下。幸好她下水前還穿著件外套, 要不然光是一件連衣裙根本沒什麼用。

  如今這個溫度不太冷, 只是濕衣服套在身上冷冰冰的, 風一吹辛西婭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哪怕這樣,辛西婭還是把濕外套裹得緊緊的。

  夏洛克一個男的不要緊, 辛西婭穿著濕連衣裙等會遇到了個人,只怕那人投向她的目光不會太好。

  他們掉進去的湖倒是挺大的,只是周圍不像有人家的樣子。英國地大物博,隔個很遠才有一戶人家也是有的,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能換身衣服。

  辛西婭現在迫切地想要一個火爐還有一個毛毯,落水還要穿著濕衣服走不知道多久,怎麼想都是感冒的前奏。這可是沒有特效藥的年代,一個感冒也不知道拖多久才好,脫成肺炎就麻煩了。

  “你認識這裡嗎?周圍有沒有屋子讓我們取下暖,我感覺喉嚨不太舒服。”

  辛西婭摸著自己的脖頸,也不知道是剛剛咳得太狠了,那裡現在隱隱發癢。這可不是一個好的預兆,夏洛克看了下她單薄的衣服,懷疑她都撐不到他原定的地點。

  就像夏洛克沒預料到辛西婭不會游泳,他也沒想到她身體居然這麼弱。就算走到了休息點,那裡也沒有藥給她吃啊。

  這樣子拖下去,辛西婭病一場是在所難免的。

  夏洛克不太滿意自己的佈置得到那樣的結果,他催促道:“五分鐘,你在撐五分鐘就能見到來幫忙的人。到了地方我在聯繫華生,讓他過來。”

  華生真是一個好幫手,有案子的時候就是助手。不僅要給夏洛克遞工具,陪他演戲還要幫他寫故事,這個時候還要當醫生。

  這一切還都沒有工資,辛西婭這麼一想突然意識到華生真是對福爾摩斯先生死心塌地啊。

  辛西婭忍不住問:“華生先生沒有跟你一起嗎?你一個人上的火車?”

  “有什麼問題嗎?我的判斷是能夠獨自完成這件事,不需要他的幫助。”

  實際上是夏洛克無意間發現有幾個人盯著辛西婭,當從戴維斯先生那知道她今天就要一個人離開德比郡時。

  他就想到沒有比火車上更適合讓一個人消失的地點了,那群人肯定埋伏在了這趟車上。

  時間不允許他返回莊園通知華生,夏洛克就一個人上了火車,然後打暈了一個列車員換上了他的制服。

  換句話說,華生是被夏洛克扔在了查茨沃斯莊園。說不定這個時候才收到自己好友已經離開的便條,正在責怪不告而別的偵探呢。

  夏洛克帶著辛西婭往一個方向走了幾分鐘,果然在五分鐘後見到了一個戴著帽子的男人。他手上還拿著毯子和毛巾等東西,像是早有準備迎來一個落水的人。

  等他走到兩人面前,他有些驚訝地抬了下帽子。

  “福爾摩斯先生,您不是說只有一個人嗎?恐怕我帶的東西不夠啊。”

  夏洛克無奈地向他點了點頭,“發生了點意外。沒事,先把毯子給這位女士吧。”

  辛西婭看了他一眼,這個人從上車開始就預謀把她推下去了?連來接的人都安排好了,她也不客氣接過毛毯披在了身上。

  有了毛毯的隔絕,辛西婭至少感覺皮膚不會直接接觸到風了。她把毛巾遞給了夏洛克,“擦擦吧,你頭上的水都滴到脖子裡去了。”

  本來裝成一個列車員,要戴著帽子把頭髮都塞進去。夏洛克就沒抹髮膠,被水浸了下小捲毛都擋不住了。

  夏洛克之前一直用髮膠,也是因為華生和哈德森太太都覺得這頭捲毛和自己略有不搭。一位知名的偵探應該有著別的特徵,而不是別人提起福爾摩斯先生就想起一頭引人注目的小捲毛。

  要是讓辛西婭來評價的話,她倒是更喜歡自然狀態的夏洛克。

  髮膠這個東西吧,有些太毀顏值了,就說哈利波特裡面的小馬爾福。一二年紀抹著髮膠,就是一個討人厭的小鬼。三年級換了個髮型,雖然還是幼稚得讓人討厭,可是顏值蹭蹭蹭地往上竄了幾個度有沒有。

  辛西婭的眼睛忍不住又在夏洛克的頭髮上停留了一下,如果有機會的話她倒是挺想摸下的。可惜這個動作太親密了,而且有句話說髮型是最後的倔強嗎。萬一福爾摩斯是真的喜歡髮膠呢,那她一摸只能摸到一手的油了。

  那個來接他們的人十分安靜,沒問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就把人往自己家裡領。想必也是曾經受到過夏洛克幫助的人,反正不會是他的朋友,畢竟福爾摩斯的朋友只有一個華生。

  不知道是不是辛西婭在心裡念叨了太多句的原因,夏洛克打了個噴嚏。嚇得辛西婭連忙把所有的念頭都收了起來,默念這不關她的事,肯定是他要感冒了才會打噴嚏。

  夏洛克這些年當偵探,可不全是坐在沙發上靠分析抓到兇手,他的身體素質一點都不差。落場水可不會讓他感冒,感冒了的另有其人。

  他們好不容易走到了一個不太大的屋子,房間裡已經為辛西婭準備好了一套衣服。她換上後抱著毯子坐在壁爐旁邊烤著火,這才感覺自己的身體暖和了起來。

  可漸漸地,她不時低聲咳嗽了起來。臉上的溫度也高了起來,也不知道是發燒還是受壁爐的溫度影響。

  夏洛克剛剛打完給華生的電話,就看見辛西婭裹著毯子在那昏昏欲睡。那個負責接他們的人已經離開了,現在這裡除了自己,也沒別的人可以照顧她了。

  更何況夏洛克還懂一點醫學知識,他把辛西婭從壁爐面前拖遠了一點。可能是離開了熱源,辛西婭不太滿意地哼了兩聲,眼睛卻沒有睜開。

  過了一會,夏洛克才把手背放在了辛西婭的額頭上測量下溫度。果然有些發熱,還好溫度沒有太高,安穩地度過這一晚不成問題。

  生病哪有好受的,辛西婭迷迷糊糊地睡了覺起來就感覺自己鼻子也塞住了,喉嚨也疼。晚飯是夏洛克準備的,辛西婭也沒什麼食慾,隨意吃了兩口就放下了勺子。

  “晚上門不要鎖,華生交代為了防止你晚上發高熱要去查看幾趟。如果真的發熱了,要進行降溫。”

  在沒有藥物的情況下只能物理降溫了,看來今晚麻煩事不少。夏洛克他恐怕是睡不好了,而且恐怕這個世界上能讓他照顧的人不多。

  辛西婭抿了抿嘴角:“謝謝你,福爾摩斯先生。”

  “你可以叫我夏洛克,除了委託人周圍沒有人叫我福爾摩斯先生。”

  夏洛克別有深意地提到了委託人,可是辛西婭生著病,腦子也不太轉了,根本沒聽懂他在指什麼。

  餐桌上的麵包,辛西婭都沒動,嫌棄麵包乾澀卡的她嗓子疼。濃湯倒是喝了不少,辛西婭覺得可能是身上溫度高了起來有點缺水。

  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的時候,辛西婭還不停地舔著乾澀的唇。她用冰涼的手背貼著發燙的眼睛,就這樣睡了過去。

  半夜夏洛克起身來看過她幾次,第三次的時候果然發現溫度升高了。他打了盆涼水,把毛巾浸透擰乾放在了辛西婭的額頭上。

  才貼上去,辛西婭下意識地顫了一下。她不適應地動了動,毛巾就掉了下來蓋在她的眼睛上。

  夏洛克把它往上拉了拉,輕聲問道:“感覺好點了嗎?”

  辛西婭聲音乾澀,回答地也慢:“嗯,這個溫度好舒服。”

  夏洛克見她慢慢又睡了過去,也沒回自己的房間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床旁邊。

  一會後,他好像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道:“你之前想委託我什麼事?”

  辛西婭循聲往他那邊偏了偏,“沒什麼事,我已經解決了。我只是希望……能活下來更多的人,你一定能做的比我更好。”

  中間幾個字她說得很含糊,夏洛克沒有聽到。他湊近又問道:“什麼能活下來的人更多?”

  聲音太近了,辛西婭下意識往那邊靠了過去,臉龐僅僅離夏洛克一釐米。夏洛克立馬往後面退了兩步,椅子差點翻倒。

  這個動靜有點大了,辛西婭睜開了眼睛,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

032 坦白(捉蟲)

  華生接到通知後,買了最近的一趟車票趕了過去。路上還下了一場雨, 他腳步匆忙周圍也沒有避雨的地方。還沒等華生從行李箱裡找出傘, 渾身就淋濕了。

  等華生一身狼狽地敲響門, 夏洛克都有點不敢相信門口的人是自己的好友,那個有些許潔癖的醫生。

  “她怎麼樣了?溫度還那麼高嗎?”

  作為醫生的職業道德,華生還沒拿毛巾擦擦頭髮就開始問病人的情況。他還繞了點路去買了醫藥箱,所以來的有些晚,如果病人這個時候出現狀況就糟糕了。

  夏洛克想到剛剛那個看了他一眼有合上了眼睛的女人,應該沒什麼事吧,至少耳朵好得很。

  “給她喂了藥應該就好了, 你去檢查下吧。”

  華生拎著藥箱走進辛西婭的房間,室內的溫度讓他寒冷的身子暖和了起來。他彎腰檢查了下辛西婭的溫度和瞳孔,還好自己來得及時,吃了藥她的狀況應該會好一點。

  正準備給辛西婭喂藥的華生想到自己好友之前表現出來的“醋意”, 他動作停了下來。十分好心地想要不要把這個機會給夏洛克,畢竟作為朋友不能眼睜睜看他錯過姻緣不是。

  想著他就從藥箱裡拿了幾中種藥出來, 交到了夏洛克手上:“吃下去, 明天早上再觀察觀察情況。”

  夏洛克不解地低頭看了眼手裡的藥:“病人應該是裡面那個, 你把藥給我幹嘛?難道我吃了,她就能醒了?”

  華生:……真是服了你的腦迴路了, 正常不了了還。

  “這不是時間太晚了, 我留在那裡不太好嘛。你去叫醒辛西婭小姐, 讓她吃下去吧。”

  夏洛克看了一眼華生,難道他也知道了辛西婭有秘密, 給自己機會去試探一下?這確實是一個好機會,夏洛克抓著藥又進了辛西婭房間。

  不得不說這真是一個誤會了,華生欣慰地看著好友居然知道討好女性了,真是難得。

  房間裡夏洛克叫醒了辛西婭,直接把藥放在了她面前,連杯水都不端。辛西婭抱著被子半躺在床上,頭髮也沒有女傭給她編成一個辮子就這樣散著。

  她睡過後聲音沙啞,眼皮重地都不想瞪夏洛克,“給我一杯水,我嚥不下去這麼多的藥。”

  夏洛克聽話地從外面給她倒了杯溫水,乖順的不可思議。辛西婭抬眼看了他一眼,心裡奇怪難道是華生附體了?不懟人可不像福爾摩斯先生啊。

  就著溫水,辛西婭喝了那把苦澀的藥片。感覺嘴裡的味道更一言難盡了,她閉著眼睛繼續休息也沒注意夏洛克出沒出去。

  她在徹底睡著之前突然想起來就剛剛夏洛克是不是問了什麼?一想到自己可能半夢半醒之間透露了什麼,辛西婭的睡意就消散了一點,仔細回憶她剛說了什麼。

  “你剛剛說是出了什麼事故嗎?什麼活下來的人?”

  辛西婭睜開眼睛直直地看向夏洛克,她扯了扯嘴角,“你在說什麼?是我剛剛做夢說夢話了嗎?麻煩你照顧我了,福爾摩斯先生。現在我想休息了。”

  夏洛克猝不及防地被逮了個正著,她剛剛的呼吸明明都平緩了,怎麼還這麼清醒呢?

  這下好了,不管之前辛西婭說了什麼。她一句夢話就全蓋過去了,夏洛克舔了下後槽牙,恨恨地走了出去。

  看夏洛克面無表情地出來,華生撓了撓後腦勺。思考著這不應該啊,這看上去不是高興的表情。

  現在明顯不是發問得好時候,要知道夏洛克心情不好最容易遷怒於人了。華生可不去送這個人頭,他去了別的房間換了套乾淨的衣服,舒服地躺下休息。

  第二天早上,太陽照進了院子裡,一掃昨日的陰霾。地上的水漬蒸發了一部分,深處坑裡的雨水依然折射出了一縷縷陽光。

  辛西婭因為生病,昨晚睡得不是很好。早上醒的也不早,這裡不會有女僕把餐點給她送到房間。

  所以她換上房間裡準備的衣服走到客廳裡,還笑著和華生打了個招呼。

  端著咖啡的華生第一時間回了個笑臉,“身體感覺怎麼樣,怎麼突然感冒了?如果我晚來一會,正正燒起來可就嚴重了,辛西婭小姐也是學醫的,身體還是要注意。”

  辛西婭腹誹我在意我的身體沒用啊,你的好友坑我從來不商量好不好。

  另一邊穿著一身睡袍好像跟他們隔離了的夏洛克,十分自然地邊看報紙邊喝著黑咖啡。

  “福爾摩斯先生,你早餐就是一杯咖啡?”

  夏洛克把報紙翻地嘩嘩響,幾秒後好像才意識到辛西婭是對自己講話的。動作誇張地放下報紙,語氣恭敬地問:“哦,辛西婭小姐您在跟我說話嗎?是的,非常抱歉我的早餐只有一杯咖啡。”

  辛西婭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幹嘛啊這是,吃錯藥了?她只是想表達下這樣對胃不太好,福爾摩斯這個樣子是有什麼圖謀。

  臉上的笑容簡直比托馬斯還假。

  剛喝了一口咖啡的華生差點噴了出來,不知道夏洛克又搞什麼戲碼,反正他安靜地看著就好了。

  辛西婭拿起一片麵包坐在了夏洛克對面,沒什麼好氣地說:“你不要這個樣子說話,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了。”

  夏洛克細長的手指在桌上彈了一下,“哦?那你應該也知道我想破解的密碼沒有不成功的。所以你的秘密是什麼要不要直接告訴我?”

  辛西婭現在完全在他面前放飛了自我,一點不優雅地衝夏洛克翻了個白眼。

  “首先我可不是什麼謎題,而且都說是秘密了。能主動告訴你那還是秘密嗎?你只要知道我的行為沒有觸犯法律,也沒有傷害任何人就好了。”

  沒趣,夏洛克把一整張報紙舉了起來擋住辛西婭的臉。

  桌子上的第三個人華生一會轉頭看看夏洛克,一會又看看辛西婭。認真地思考了下,他是不是被無視了?

  要說這兩個人之間真沒有問題,連華生這個老實人都不信了好嘛。

  辛西婭把麵包撕成了一個個小塊,就著熱水慢慢嚥了下去。大早上的,她可不想喝苦咖啡。新鮮牛奶不好儲存,這裡也沒有,她只能就著水吃了。

  早飯後,華生又檢查了下辛西婭的溫度,確定沒有反覆發燒後。又給了她一堆藥,讓她鞏固一下。

  辛西婭苦著臉吞下了那些藥,本就沒什麼滋味的舌頭一下子就失去了味覺。

  真是幸虧她身體素質好,要不然下水的第一時間就暈了過去直接就沉了下去。辛西婭·克勞利還存不存在還兩說,她就穿回了二十一世紀也說不定。

  辛西婭把信紙攤在了桌子上,手上的筆停在了半空中,不知道怎麼跟家人解釋她為什麼沒有按時到車站。

  撒謊這件事真讓人頭疼,還是跟羅伯特他們。萬一之後提起這件事,她還要花更多的心思去補這個謊。

  辛西婭的奶奶格蘭瑟姆老夫人是個再睿智不過的老人,謊言在她面前從來都不可遁形的。

  要是讓其他人知道她一個未婚女子跟兩個男子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住了一晚,克勞利家的名聲可就全毀了。

  在上流社會名聲全毀的結果,誰還會承認你是個貴族。哪怕明面上跟你談天說地,背地裡還是會唾棄你的。

  辛西婭揉了揉抽痛的額角,還是不知道怎麼下這個筆。信紙上的第一個點因為筆尖停留了太久,被暈染成了一個黑圓圈。

  神出鬼沒的夏洛克從辛西婭旁邊走過,留了一句話:“我幫你解決這個問題,你告訴我什麼叫能活下來更多的人怎麼樣?這個交易你不虧,我都沒讓你說出全部。”

  辛西婭聽到後差點笑出了聲,看來他想不出答案是難受的抓心撓肺。

  明明很想知道,臉上還硬是一副你占了便宜,我不跟你計較的表情。

  她清了清嗓子,忍下笑意:“好,如果你能保證不發問,不諷刺。我就告訴你。”

  夏洛克忍下了,他翹著二郎腿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想聽聽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

  “我知道不久以後會發生一個很大的事故。”

  辛西婭才開了個頭,夏洛克就想打斷她了,什麼叫知道不久之後發生的事。難道她無意間聽到誰在策劃一起事故了?

  他剛準備詢問,就看到辛西婭停了下來,“你保證過的,不管我說了什麼你都不問。”

  夏洛克只好又閉上了嘴,不滿地挪動了下身體。

  辛西婭和他對視了一眼,看著夏洛克灰色的眼睛還是決定相信他:“白星公司的泰坦尼克號,它會在首次航行中沉沒。我知道了這個結果,卻不知道該怎麼改變它。而你,或者說你的哥哥。如果是你們想必能做的更多,能保證更多人的安全,所以才有了想委託一事。”

  夏洛克接了下去:“可是你沒有證據,你知道我不會相信這種話。所以又撤回了,你去了貝爾法斯特,不是為了旅遊而是為了泰坦尼克號。”

  夏洛克現在把辛西婭的行為都串了起來,她肯定在貝爾法斯特完成了什麼事。

  那麼問題就來了,一個從來沒接觸過這類事務的小姐怎麼會知道這個消息的呢?還是單純的妄想症?

  被打斷的辛西婭沒有繼續說下去,她知道此時的夏洛克對自己肯定有各種懷疑。既然自己沒辦法全盤托出,就不要辯解,哪怕對方把自己當成瘋子也是這樣。

  “時間,我需要時間。我要瞭解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哦,不要擔心。早在我上車的時候已經拍了電報說你會晚幾天再回唐頓的,你完全不用擔心他們會懷疑你的去向。”

  辛西婭無語了一下,合著你是空手套白狼啊。

033 宿敵

  倫敦上午十點,今天是倫敦醫學院新學期開學的第二周。

  新學期醫學院有個特殊的活動周, 學校會免費為那些貧窮的女性提供就診機會。

  醫學院的老師包括女子醫院的醫生和護士都為這一週準備了很久, 作為學生當然也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們還遠不到能給別人看病的程度, 只能做些引導、拿藥的事情。就那些也把一幫平時只安靜學習的學生累的夠嗆,喬安娜為了拿合適的藥品已經來來回回跑了四五個來回了。

  “所以說為什麼要把儲備室放那麼遠啊,真是累死我了。”

  辛西婭體貼地給她遞了一杯水,還提醒了一句慢點喝。

  喬安娜靠在牆上從身上翻出手帕擦拭了下臉上的汗水,接過水仰頭喝了個乾淨。

  等她喘勻了氣才又說道:“你說醫院的贊助人是不是特別有錢,要不然就光這一週的藥品消耗,金額都不小。”

  這個年代的上層人士社會感還是很強的, 他們覺得自己有義務去幫助那些生活困難的人。醫院除了政.府建造的,大多數都是貴族注資,還有很多療養院之類的,大都會接受那些困苦的底層人士。

  辛西婭隨口答了一句:“也許吧。”

  她手上的動作不停, 正在清點藥品數量。這才是第二天,很多常見藥品都消耗地差不多了。

  辛西婭低頭在本子上記上幾個需要補充的藥品名字, 準備等會見到院長的時候跟她提一下。免得出現那種病人等著藥卻沒了的情況。

  “話說我好像看到上次和我們在公園一起玩的那位, 叫什麼來著, 就是會畫畫的那個。”

  傑克?辛西婭轉頭看向喬安娜:“我們學校不是只對女性開放嗎?你怎麼會看到他,認錯人了吧。”

  喬安娜不服氣地指著自己的眼睛強調:“我的視力可是很好的, 再說他那個長相。你找出第二個給我看看。”

  傑克的長相可能不符合現在的審美, 但也是十分特殊的了。喬安娜認錯的可能性不高, 辛西婭連忙誇了她兩句才把她安撫了下來。

  喬安娜一直等辛西婭把東西整理完,才一起離開。兩人今天上午的工作都告一段落, 接下來的時間可以自己安排了。

  好學的辛西婭想去看看那些醫生診治的地方觀摩學習,可喬安娜只想回宿舍躺著睡個午覺。

  兩人一起吃了個午飯,就在十字路口分道揚鑣。辛西婭一個人走向學校的空地,那裡現在擺放著一張張桌椅,是臨時的就診區。

  就算現在是午餐時間,排隊等著就診的人也不少。她們大都是中下階層的女性,有的衣物都泛了白卻是整潔的,有的人穿著明顯不合身的衣服。

  也許身份職業都有所不同,但她們有一點卻是相同的。那就是都沒有錢去醫院看病,在倫敦這個城市哪怕是一個工廠的正式女工想要存錢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同樣的工作時間,女工的工資遠遠低於男性的工資。而這點工資卻要付一個狹小空間昂貴的租金還有平日裡生活的開銷,一個月下來估計她們連回鄉鎮的車票錢都存不下來,更不要說看病的錢了。

  對她們來說,生了病只能熬,還不能請假在家休息。如果休息,她們可能連明天的黑麵包都買不起,工廠是永遠不缺女工的,不工作就沒有工資就是這麼簡單的事。

  所以每年開展免費醫療活動的醫學院就是她們為數不多治療的機會,所以人數才會這麼多。

  在辛西婭看著那些人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張畫放在了她眼前。

  是一張素描,畫中的少女身材纖細。頭髮全被塞進了帽子裡,身上的制服很眼熟,就是她現在身上學校統一的校服。

  辛西婭抬手接過了那張畫,回頭看向傑克:“你畫之前好歹告訴我一聲。”

  真是太區別對待了,畫你的女神就十分講究姿勢啊,笑容啊。對她呢,隨意兩筆就搞定了?

  摔,這個朋友還是不做的好!

  傑克靠著花台斜斜地站著,他的鞋子不知道在哪裡沾上了髒污,他卻是毫不在意的樣子。反正他都已經習慣了,只要畫畫的手是乾淨的就好了。

  聽到辛西婭的抱怨,他也沒立即回話而是看著那些排隊的人出了神。眼神裡有遺憾,有落寞。

  辛西婭看懂了那些,但沒有開口詢問。傑克和她生活的世界不太一樣,他年少父母雙亡,從此開始了一個人流浪的生活。

  他遇見過許多人,受過陌生人的欺騙和傷害,也受過好心人的幫助。想必傑克對這個社會的理解,比辛西婭深刻的多。

  在受過一次次社會毒打以後,傑克練就了一雙眼睛。能輕易看透一個人的眼睛,他在辛西婭身上看到了堅持和善良,所以在她遇到困難時會提供幫助和建議。

  “最近倫敦不是很安全,有很多人在蠢蠢欲動。”

  這樣的情況在貧民窟並不少見,總有人活不下去想鋌而走險幹上一筆,不是所有人都能堅持住心中的底線的。就是傑克自己,真正傷害人的事沒有幹過,小偷小摸也是有過的。

  他特意過來跟辛西婭說是覺得這次不太一樣,那些人好像被一股力量集結到了一起,他們口中總是頻繁地提起一個名字。

  辛西婭皺眉,倫敦的犯罪率上升可不是什麼好事。這下那位偵探可有的忙了,不過讓他沒有時間去糾結她的事才好呢。

  傑克和辛西婭說了那個代號,辛西婭瞭然。果然有福爾摩斯的地方,也少不了他的宿敵——莫利亞提教授。

  如果說夏洛克接受的委託是解決那些難題,那麼這位教授接受的就是提現人性之惡的委託。

  “教授,我想不著痕跡地幹掉我的父親,他夠老了財產該給我花了。”

  “教授,我失手殺了人。你能幫我找個替死鬼嗎?”

  莫利亞提教授和福爾摩斯先生有十分相像的地方,他們同樣聰明同樣思維縝密甚至同樣自命不凡。就是因為太像了,莫利亞提教授像把夏洛克變成跟自己一樣的人。

  當莫利亞提知道夏洛克的存在時,他一定在想這個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他怎麼能是一個好人呢?如果他代表正義的那一方,那我又成了什麼呢?

  辛西婭發現自從上次和福爾摩斯分別後,自己想起他的頻率有點高。也許出於他知道了自己秘密的警惕性,也許是之前那驚鴻一瞥帶來的衝擊性。

  反正夏洛克·福爾摩斯這個名字從那次開始不太一樣了,他不在是那個書上的名偵探。除了書上描寫出來的那些事,辛西婭好像瞭解了一個不太一樣的夏洛克。

  當夏洛克把關注力全放在一個人身上時,很少有人能拒絕他。

  在這個年紀頻繁想起一個男人,辛西婭知道這個徵兆是什麼。可這個人選實在有些特殊,她沒想到讓自己動心的會是那個偵探,畢竟他身上有種種辛西婭不喜歡的特質,傲慢無禮啊毒舌啊。

  她不是一個衝動的人,也許有時候做事是有點無所顧忌,但確定心意後立馬告白不是辛西婭的風格。先不說這只是好感,想也知道她就算說了能得到的回答都是不。

  不管是原著還是後來的各種翻拍劇,辛西婭知道福爾摩斯都是獨自一人的。她不覺得自己能改變夏洛克的想法,畢竟對他來說自己也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獨一無二的智商也沒有其他突出的地方。

  唯一夠的上特殊的,也許只有穿越這件事。要是讓夏洛克知道了自己的來歷,他也許會感興趣一段時間。不過等他把情況瞭解了以後就會把她丟在了一邊,就像之前那個訂婚的女人。

  辛西婭越分析越覺得不對,所以她真的是被身材矇騙的無知少女?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對這樣一個人產生好感啊?

  傑克不知道旁邊的人在神遊天外,還強調著人心浮躁最近出門要小心。

  他話音剛落一個小女孩直衝沖地撞上了辛西婭,她頭上不合尺寸的帽子幾乎遮住了半張臉,身上也髒兮兮的。撞上辛西婭以後低聲說了句話,就爬了起來走遠了。

  傑克剛想問這麼寬的空地,她怎麼還能撞上人。還沒問出口他就看到辛西婭手上多了張紙條,傑克驚訝地指著遠去的小女孩,辛西婭點點頭。

  “現在的情報人員都這麼小了?”

  要說情報人員也不至於,辛西婭看完了手上的紙條。那些恐怕是福爾摩斯的貝克街小分隊吧,幫他傳遞一些消息盯著一些人來獲得一小份報酬。

  傑克好奇地靠近,也看到了紙條的內容:已查明,貝克街221b,速來。

  貝克街這個地址有點眼熟,傑克回憶了一下,那裡住的是他見過兩面的那個偵探?想必是辛西婭委託他調查什麼了,作為朋友傑克也不會過分探聽辛西婭的生活。

  “我送你過去?”

  辛西婭把紙條折起來慢慢撕碎,她搖搖頭拒絕了傑克的提議。關於泰坦尼克號,夏洛克能查到的很有限,他只是想從自己這裡獲得更多的消息罷了。

  憑什麼他說速來,自己就要過去啊!辛西婭就不,她就,就慢悠悠地過去,哼。

034 拜訪

  最近這幾天夏洛克的精神狀態一直處於亢奮中,每天都早出晚歸也不知道他在調查什麼。他沒透露給華生, 華生也就沒湊上去。

  自從上次在那邊分離後, 辛西婭回到唐頓後呆了沒幾天又回倫敦上了課。

  難得平靜地上了幾天班的華生只隱約感覺到事情和辛西婭有關, 也不清楚他們兩個在打什麼啞謎。

  華生回貝克街時正好遇到了那個一直幫夏洛克收集信息的幾個流浪兒,他上到二樓就看見夏洛克難得穿著整齊地站在窗口目送著其中一個小女孩走遠。

  “你又讓貝克街小分隊去跑腿了。”

  夏洛克嘴裡叼著他的煙斗:“嗯,他們是倫敦街頭最不起眼的人了,傳遞起信息最方便。”

  今天外面風塵大,衣服上都沾染上了一些塵土。華生費勁地把大衣整理乾淨,掛在了衣架上。除去了厚重的衣服,華生感覺自己也鬆快了, 這兩天他遇上了一個新姑娘。

  性格溫和,應該能包容他約會遲到,請假去處理案子等等等。華生和她約好了中午見面,見衣服髒了才想回來換一件。

  “案子結束了?”

  沒想到他的問題居然只得到了夏洛克諱莫如深的笑容, 華生奇怪地側頭看向他。

  這不符合夏洛克的性格啊,他可是個愛炫耀的, 恨不得聽眾都知道他的聰明才智。至於聽眾跟不跟得上他的思維, 這就是智商問題了。

  “恐怕我等的人不希望別人知道這件事。”

  哦, 原來是委託人要求。這就正常了,夏洛克雖然有種種缺點, 卻擅長保守秘密。

  知道了情況後華生也不多問, 他去廚房想找點吃的。一進去就差點被熏了出來, 他捂著鼻子找腥味的來源。最後找到了頭上的儲物櫃,華生打開櫃門, 一個大男人看見裡面的東西都腿軟了一下。

  “夏洛克!你居然把一顆發臭的心臟放在廚房?它都發臭了!!!你想晚飯煎來吃嗎?”

  怒吼聲半點沒有驚動夏洛克,他回憶了一下,十分淡定地回道:“哦,那是我忘記扔了,等你去約會的時候順手帶出去吧。”

  華生砰地一聲把廚房門緊緊關上,不讓腐爛的味道擴散出來。他臉色緊繃,特別想把那顆爛了的心扔到夏洛克臉上,這種舍友真是氣死人不償命。

  現在華生可是理解哈德森太太為什麼一直說不想照顧他們了,廚房裡放的全是屍塊,還能有什麼做飯的心情。

  牆面上的時針指向了十點,離華生和他女友約定的時間很近了。可他總覺得進出一趟廚房身上有點味道,想洗個澡也沒有時間,他氣沖沖地回了自己房間快速地換了套衣服才感覺舒服了點。

  夏洛克很有閒情逸致地找出了他的小提琴,放在肩膀上拉了一曲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

  換完衣服的華生瞥了他一眼,他剛剛糟心的不行,夏洛克倒是心情好還拉起了小提琴。

  華生可沒心情欣賞完一曲小提琴,他開門下樓的時候正好遇到一位全身黑色的姑娘,連上半邊臉也籠罩在蕾絲下,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和嘴唇。

  那姑娘也就是辛西婭看了一眼華生,她伸出戴著手套的手指滑過嘴唇示意不用打招呼。華生覺得這個動作有點眼熟,等她消失在門邊才想起來辛西婭曾經做過。

  原來夏洛克消息是遞給了她,穿好衣服也是為了等辛西婭過來。

  時間過了半點,敲了一下。華生意識到快到了約定的點,也就匆匆和哈德森太太說了一聲離開了221b。

  第一次來到貝克街221b的辛西婭,心裡一開始推門的忐忑不安到看到窗邊那個人後突然平靜了下來。

  那個站在窗邊拉著小提琴的福爾摩斯簡直就像是從書裡出來的一樣。貝克街也是格調復古,很有幾分維多利亞風格。

  辛西婭輕輕坐在了沙發上,慢慢地撫平壓著的裙角。她安靜地聽完了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這首曲子是貝多芬唯一的小提琴協奏曲。

  據說是他在愛慕上自己的學生,一位伯爵小姐後譜寫的曲子反映了那段時間的心靈歷程。

  辛西婭在音樂的造詣不深,鋼琴倒是彈的不錯,可這個不錯也只是夠在社交上聽那些紳士一句誇獎罷了。和真正的演奏家是沒法比的,也比不上福爾摩斯先生在小提琴上的造詣。

  如果他以後不想當諮詢偵探了,學那些音樂家教幾個學生也是可以的。不過夏洛克可能接受不了那些嘰嘰喳喳的小孩或者頭腦愚蠢的年輕人把。

  夏洛克沒有回頭,邊拉琴邊說道:“這是華生的沙發,你應該坐在對面那張椅子上,那才是委託人該坐的地方。”

  辛西婭:……你是背後長眼了?不用看就知道她坐在了哪裡。

  那張椅子雖不至於搖搖欲墜,但是看上去也沒有經過什麼清潔打理。兩邊的扶手上還有一層黑黑的東西,上面還掉落了煙灰。

  辛西婭默默地想自己並沒有委託什麼,算不上委託人就不用坐在那上面了吧。坐在華生先生的專屬沙發上也不好,她就換了一個長沙發坐了下來。

  夏洛克沒有讓辛西婭等太久,他把小提琴隨意地放到了桌上,自己走到辛西婭面前。

  “你這身裝扮是參加了誰的追思會嗎?克勞利小姐。”

  辛西婭就知道就算遮住了大半個面容,他也能認出自己。夏洛克本來就是個變裝高手,她的那點小手段完全不夠看。

  她拿下了黑色蕾絲面紗,眼前也清晰了起來。辛西婭今天一直克制著自己不往夏洛克臉以下的地方看,可視線還是時不時會飄過去。

  “咳,”辛西婭不適地咳了一聲,把視線定格在他的小提琴上。

  她突然發現這把小提琴的樣子有點眼熟,這不會是那位大師最後一件純手工打造的小提琴吧。

  眼前這個人才就把被小提琴演奏家奉為珍寶的那把琴隨意地放在桌子上?也太不當回事了吧,兄弟,你看見221b門口的臭水溝了嗎?我感覺你遲早會被人按進去呢。

  夏洛克好像看出來她的想法了,悠悠地說:“可以收回你的視線了,你來這可不是為了那把琴的。”

  辛西婭艱難地把視線從那個價值連城的琴上移開,“先說說看你查到了什麼?”

  “泰坦尼克號的艙底設計沒有任何問題,我全都計算過一遍。那個叫伊斯梅的改動了一點頭等艙的甲板,卻也不至於沉船。它確實能承受住4個隔艙都灌滿水也能漂浮在海面上,沒有誇大。”

  全都計算過一遍?刨去收集資料的時間,那也就是這幾天你把人家一年多的工作量都算了一遍?辛西婭很想問福爾摩斯先生你腦子真不是計算機啊。

  結果跟辛西婭想的差不多,夏洛克能瞭解地也就這麼多了。從以有的條件來看,他是不可能得出泰坦尼克號會沉沒的結論的。

  “最多4個,如果撞擊太猛烈造成5個隔艙都灌滿水了呢?想必你也看了救生艇的佈局圖,伊斯梅先生原本打算就放上16艘。我也可以告訴你結果,這16艘沒有坐滿,泰坦尼克號上的大部分人都和它一起沉入海底了。”

  夏洛克眼神驟然銳利了起來,他緊盯著辛西婭,沒有錯過她任何表情的變化。她臉上確實有著深切的悲哀,對那些喪生的人她是報以深切的同情。

  “你怎麼知道的會有這麼猛烈的撞擊和5個隔艙的水?”

  辛西婭當然不可能說是看了電影和學了歷史,她眼睫低垂:“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些沒能登上救生艇的人在海裡掙扎,也看到了船上樂隊演奏到了最後一刻。他們都很絕望,看不見生存的希望。”

  一個人居然看到了未來,重要的是她確實沒在說謊。夏洛克右手抵在臉頰上,按照他對辛西婭的判斷她的精神沒有任何異常。

  他輕笑了一聲:“難不成你是女巫,能預言未來?泰坦尼克號的事你是從哪條河拉上了一枚戒指看到的?”

  辛西婭也不依不饒地懟他:“你一個堅信科學的人,對這些東西也是瞭解地很多嘛。”

  就知道這個人不會相信她說的話,所以才不想告訴夏洛克的。辛西婭懊惱地想起身走人,夏洛克卻擋在了她面前。

  比她高出二十分的身高把前面擋地嚴嚴實實,“出事的時間,地點?”

  “4月14日晚上到15日凌晨,你可以推算出它行駛到了哪。”

  辛西婭才對夏洛克產生了一點想法,卻又因為泰坦尼克號的事鬧了點不愉快,正是糾結矛盾的時候。

  所以看向夏洛克的眼神複雜的不行,夏洛克因為看不透她而皺了皺眉。

  辛西婭離開之前還是忍不住說:“你不要等到那一天再驗證我說的是真是假,事情發生就真的無可彌補了。”

  她低頭重新帶上面紗,繞過夏洛克下了樓梯。

  “還有上次在火車上要綁你的人,他們下了火車就消散在人群裡。我的線人沒跟上任何人,你之後還遇到過類似的事嗎?”

  如果說泰坦尼克號關係到很多人的性命,那這件事就是辛西婭自己的安全了。她沒想到夏洛克還一起調查了,發生那件事之後,辛西婭就很少一個人出門了,除了今天。

  辛西婭不知道的事,從她出校門的那一刻開始,從車伕到路人都是夏洛克的眼線。

  “他們沒再來過,為什麼目標是我?”

  夏洛克勾起衣架上的大衣,折起來放在了手上,拿起圓帽戴在了頭上。

  “也許目標不是你,你只是引出下一個人。至於這下一個人,等兇手露出來就知道了,走吧,我送你回學校。”

  辛西婭知道他是擔心自己的安全,嘴角忍不住上揚了一個度,看向夏洛克的眼神也溫柔了很多。

  沒想到夏洛克一接受到,回了個你眼睛出毛病的眼神。

035 被綁(捉蟲)

  倫敦西區的Theatre Royal Drury Lane是十分傳奇的大劇院,無論是外表還是裡面的裝潢都十分奢華。帶著皇室的字樣自然為皇室保留著貴賓包廂, 所以也是上層貴族最喜歡去的地方。

  Theatre Royal Drury Lane經歷過大火燒燬, 這個恢宏大氣的模樣確實它經歷過重建之後的樣子。

  辛西婭曾經和家人來過幾次, 欣賞過幾齣經典劇目。可她萬萬沒想到再一次來到這裡卻是被綁的狀態,辛西婭雙手被縛反綁在椅子上,頭上的黑布在進來後被那幫人取下來了。

  說實話她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的,明明前一秒自己還在宿舍裡。難道這幫人進學校如入無人之境不說,隨隨便便就能闖入宿舍。

  這個想法一出來,辛西婭的後背開始發涼。這幫人到底是誰,背後的人究竟有什麼目的?

  辛西婭蔚藍色的眼睛從兩邊站的筆直的兩隊人掃過去, 那些人手背在身後看都不看她。

  她壓下心裡的驚疑不定,微抬下巴冷靜地說:“一般綁架犯會把人藏在鮮為人知的地方,郊區的倉庫啊。你們倒是特殊,藏在劇院?”

  這裡地面上都是灰塵, 唯一的腳印就是這幫人踩的了,沒有辛西婭的是因為她是被扛進來的。這地方一看平時就沒人會過來, 估計是被廢棄了的, 可就算這樣。

  馬上就是劇院每晚的固定節目了, 這個時間Royal Drury Lane裡雖然說不上人山人海,卻可以稱的上非富即貴了。

  背後的人選在這裡想幹嘛, 當著那些權貴撕票?這表演慾也太過了吧, 說到表演慾辛西婭倒是想起來一個反派大佬。

  她試探著問:“難道是莫里蒂亞教授?”

  離辛西婭最近的那個壯碩男人就是扛著她進來的那個人, 聽到那個名字看了她一眼。似乎在驚訝一個從沒上過他們名單的人居然知道那個人的名字,辛西婭一看就懂了, 還真是教授。

  她辛西婭覺得自己可真是太榮幸了,見了福爾摩斯華生還不夠,還能被教授給綁了。現在沒有彩票的年代,等回去了她可以買幾張賭馬的票,說不定能中來著。

  前提是她能活著出去,要是辛西婭記得沒錯這位教授針對的人除了福爾摩斯都死了吧。

  接下來不管辛西婭說什麼,那些人都沒有絲毫反應了。

  突然腳步聲清晰地出現在了門外,空氣中瀰漫著緊張的氛圍,那兩排人看上去比辛西婭還緊張。

  辛西婭腹誹連手下人都怕莫里蒂亞啊,就別說她了。要不等會她頭都不抬不看教授的臉,是不是就不會被滅口了?

  還沒等辛西婭低下頭,大boss就出場了。他身後沒有跟著人,停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揮手讓那些小嘍嘍離開了。

  如果說夏洛克和原著中的福爾摩斯先生有點出入,那這位教授也不太像辛西婭想像那樣的。他個子不高,也不太油膩,穿著打扮確實很學術。

  如果莫里蒂亞走在大學裡,其他人絕對不會想到他還有另一個身份的。他走到辛西婭面前,彎腰看著辛西婭十分紳士地問:“我可以坐下嗎?”

  辛西婭一噎,如果不是她還被綁著她還以為自己邀請了他來做客呢。

  “當然,你可以隨意坐,莫里蒂亞教授。”

  莫里蒂亞溫和地笑著搬了把椅子放在了辛西婭對面。他偽裝能力比夏洛克強多了,至少在他想騙的人身上從來沒有失過手。

  “哦,忘了還沒替你鬆綁。”

  莫里蒂亞中指勾了勾,後面走過來一個人輕輕鬆鬆地解開了辛西婭手上的繩子。

  辛西婭手被綁了很久,血液都不流通了。她揉了揉手腕,剛剛的機靈勁都消散了什麼話都不敢說,生怕這個大佬一言不合給她一木倉。

  莫里蒂亞把底下這把快散架的椅子坐出了皇座的感覺,“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嗎?”

  難道是我高數沒及格,你把我綁來補課啊?

  辛西婭乾笑了一下,“不知道,你能跟我解釋一下嗎?”

  莫里蒂亞失望地搖了搖頭,他還以為跟福爾摩斯扯上關係的女人會有多特殊呢。

  結果還是一個普通人,太可惜了。福爾摩斯那樣的人居然會跟她扯上關係,要不今天就把她殺了吧?

  莫里蒂亞食指和中指併攏在太陽穴上敲了下,腦子裡轉過這個想法。可轉念一想人物還沒到齊,這場戲劇還沒開場呢。

  辛西婭試探著問:“你在等福爾摩斯先生?”

  莫里蒂亞也沒否認,他探進懷裡摸了摸沒找到。回想了一下,他好像把東西落在車上了。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收斂了,辛西婭見他表情不對呼吸都屏住,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果然下一刻,莫里蒂亞一腳踢開了椅子,“怎麼能忘了呢!怎麼可以忘了帶,這不符合我讚美的性格。”

  辛西婭扯了扯嘴角,您可別提完美了,怎麼那麼能折騰呢。她手腕的繩子是解開了,可腳上的還綁得嚴嚴實實呢,是想跑都跑不了。

  而且剛剛她的腳剛往後退了一步,一顆子彈就射到腳邊了。行吧,辛西婭放棄了,等著夏洛克來救她吧,希望他能快點找到位置啊。

  另一邊的夏洛克確實收到了消息,卻不是關於辛西婭的,而是關於 Royal Drury Lane裡全部人的時候性命。這則消息送到夏洛克手上沒多久,麥考夫就到了貝克街221b。

  他先是沉默了幾秒,在夏洛克不耐煩的眼神中最後十分艱難地開口道:“剛剛收到消息王儲和王子也在劇院裡。”

  夏洛克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涉及到皇室政府肯定要參與進來了。他一向不喜歡沒有主動性的案件,這次的節奏完全被背後的那個人掌握住了。

  麥考夫杵著黑傘等了夏洛克一會,見他沒有起身的意思敲了敲地面,“坐在這裡並不能救他們,信息中指明了要你過去。”

  被麥考夫的人一起帶過來的華生對現在的情況一無所知,但是認識這麼久麥考夫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嚴肅。

  畢竟自詡比夏洛克更聰明的麥考夫,一向都是胸有成竹地處理事情。

  這個時間點Theatre Royal Drury Lane正在上演莎翁的經典劇目《李爾王》,衝進去救人肯定比不上歹徒開木倉的速度。

  那個一直藏在倫敦犯罪界最後的人不會給他們機會去解救那些重要人士的,只能正面應對他出的題。

  “你再說一遍他叫什麼名字?”

  麥考夫沉聲說:“詹姆斯·莫里蒂亞。”

  牆上的時鐘秒針在滴滴答答地轉著,麥考夫側頭瞥了一晚鐘錶他的耐心也是會耗盡的。再等五分鐘,夏洛克再不挪動位置,他就讓人把夏洛克抬去劇院。

  夏洛克只讓麥考夫等了一分鐘,他沒讓華生跟著去,反而跟他說了一句話。

  聽完後的華生點了點頭,轉身先離開了221b。門外麥考夫的人也沒攔他,等夏洛克上了汽車才跟在了他們後面。

  那邊的莫里蒂亞也收到了福爾摩斯們出發了的消息,他歪著頭扯了個奇怪的笑容。手下們也看不出來他到底是開心呢,還是生氣呢,越發戰戰兢兢起來。

  辛西婭嘆了口氣,這幫打手的素質哦還比不過她呢,怎麼看起來比她還害怕啊。

  救兵已經在來的路上了,辛西婭心也放下一半了。別問為啥是一半,畢竟她可沒出現在書裡,萬一夏洛克沒來得及救她呢。

  等看到莫里蒂亞手裡那本熟悉的筆記本後,辛西婭一個沒忍住站了起來。被綁住的腳邁不開,差點被絆倒了在底,她的手撐在了地上,有種灼痛感。

  莫里蒂亞很欣賞她狼狽的樣子,他笑得更開心了,晃了晃手裡的筆記本。

  “看起來這個是很重要的東西,那我就更不能給你了。”

  辛西婭知道自己筆記裡是什麼個混亂樣子,正常人都會把它當作亂塗亂畫。但是莫里蒂亞和夏洛克都不正常啊,他們對這個的第一反應肯定是密碼。

  “我嘗試了所有的規律,這裡面的字母都連不成一句話。我很好奇你寫了什麼?”

  莫里蒂亞一開始聽到因為福爾摩斯的突然介入,火車綁架沒有完成十分地生氣。對手下帶過來的行李也沒多大興趣,直到手底下的人提起這本奇怪的筆記本他才來了點興趣。

  沒想到他連看了兩天,還是不知道里面寫了什麼內容。除了那些數字和看不出來畫了什麼的圖畫,那些字母和一橫一豎的都沒被破譯出來。

  辛西婭舒了口氣,果然她拼音混合著筆畫寫是對的。能讓莫里蒂亞束手無策的密碼本,她也能笑一段時間,只是本子不在自己手裡終究不放心。

  莫里蒂亞顯然從辛西婭的表情中看出了她的小得意,他嘖了一聲。突然把筆記本舉過了頭頂,一聲木倉響筆記本中間被貫穿了一個洞。

  他得不到的東西,可不能完整地存在這個世界上。

036 解救

  佈滿了古典元素的Royal Drury Lane舞台上,一張長桌橫在了中央。分別穿著紅、綠、黑裙子的三個女兒坐在了桌子旁邊, 身後是一圈騎士, 他們手上拿反射著銀光的長劍。

  這出經典的劇目早就被搬上了舞台, 底下的觀眾對劇情也十分熟悉了。接下來主角李爾王就會在音樂聲中出場,然後問出那句經典的台詞:“你們有多愛嗎?”

  皇室包廂裡的艾伯特王子正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個身穿黑裙子的女演員,他的哥哥愛德華王儲端著一杯葡萄酒無聊地四處轉頭看底下的觀眾。

  他找了半天,沒找到半個樂子。愛德華王儲正想收回視線時,跟一個戴著羽毛帽子的夫人對上了眼。那位夫人看上去接近三十歲,風韻猶存,眼波流轉件和王儲來了個調情。

  她身旁的丈夫好像沒看見似的, 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舞台上的表演。艾伯特王子眼風掃到了笑的十分蕩漾的哥哥,想提醒一聲可想到哥哥一向行事不聽人勸又把話嚥了回去。

  劇院的人早就被麥考夫底下的人攔住了,夏洛克從劇院的小門進入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站在門口幾秒之間就分析出了整個劇院的建築結構,也知道了莫利亞提派狙擊手的位置。

  隱藏在暗處的狙擊手指了一處位置, 夏洛克按照指示走到一尊金色牛頭前從它的嘴裡找出了一張紙條。

  [讓我們玩個遊戲怎麼樣?一個小小的遊戲,從觀眾中找出一個委託過我的那個人, 當眾說出他的委託內容。]

  跟在後面進來的麥考夫看著紙條的內容皺起眉頭, 紙條背面還寫著:貼心提醒只有一個小時。

  麥考夫咬著牙低聲說道:“這裡最起碼有六百多的觀眾, 一個小時?”

  更別說在這種音樂聲下,詢問是不可能的。只要夏洛克衝上觀眾席, 引起的騷動絕不是能輕易解決的。不提別的, 保護王子們的人一定會下來處理情況的。

  夏洛克可不會在意別人的眼光, 他直接上了最接近的通道,一個個檢驗觀眾。突然被打擾的觀眾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有人認出了是福爾摩斯,更多的人是惱怒地問他在看什麼。

  跟在他身後的麥考夫不可能一個個解釋過去,只能不耐煩地按下了那幫人。底下的騷動很快引起了包廂裡的人注意,艾伯特王子發現自己的女友頻頻看下舞台下面,他的視線也跟了過去。

  “那是誰?搗亂的人嗎?”

  愛德華王儲讓身旁的秘書去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很快得到了結果。

  “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報紙上的紅人。他可是幫我們阻擋了不少次的頭條,查案子查到這的吧。今天就讓他鬧吧,我們就當多加的一篇劇目。”

  夏洛克花了四十分鐘過了好幾百人,終於在一個男人面前停住了腳步。他再三看過男人的衣袖和鞋子後確認了就是這個人,這個男人身旁坐著的正是和王儲眉目傳情的那個女人。

  “是你吧?向莫利亞提進行了犯罪諮詢。你處理了誰?朋友,家人,戀人?好的,戀人,你的太太是身旁這位。所以是婚外戀,芭蕾舞女演員,你厭棄了她。她用兩人的關係勒索你,你無力支付那筆錢乾脆永絕後患。你親手殺了她?不對,是買兇。好了,結果是你向莫利亞提買兇殺了情人。”

  那個男人還沒問出他是誰就聽夏洛克一連串的問話,自己明明把表情控制地很好卻還是被看出了那麼多信息。

  最後他只能氣急敗壞地說:“你在胡說八道什麼?誰放你進來的。親愛的,他說的都不是真的,我怎麼會對不起你呢。”

  可是旁邊的夫人只一臉害怕地往後退,不想碰到男人的手。她是知道丈夫有著一個兩個三個情人的,可是蓄養情人和買兇殺人就是兩碼事了。一想到這樣的人睡在自己隔壁,她恐怕晚上都睡不安穩。

  夏洛克沒理會別人的反應,他從那個男人座位底下找到了一個珠寶別針。別針是個造型特別的蜻蜓,眼裡部分是個紅寶石,夏洛克把它翻轉了一下沒有看出任何特別的地方。

  這個別針肯定有特殊的地方,他把它拿近,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殘留在上面。這個香味夏洛克很熟悉,來自一個前不久剛去過貝克街221b的女人。

  “他抓住了她。”

  麥考夫知道他是指莫利亞提,但是她?是指人質嗎?除了劇院裡的觀眾莫利亞提還綁了別人?

  現在這個劇院裡的狙擊手已經被麥考夫的人拿下了,至少坐在這裡的觀眾可以暫時安全退出。

  驚疑不定的觀眾們很快被疏散了,包廂裡的愛德華王儲想過來跟麥考夫打聲招呼。麥考夫往那邊看了一眼,揮手示意跟班把他們安全帶回白金漢宮。

  夏洛克輕聲說:“她應該在這裡的某個地方,哪裡……”

  他沒脫鞋就站上了紅色座椅,眺望整個劇院。劇院的負責人聽到消息後很快趕了過來,他掏出身上的手帕擦了下頭上的汗,差一點皇室人員就要在劇院裡出事了。

  到時候這個劇院會被媒體的質疑聲淹沒,到時候名字上的Royal 就真的成了笑話了。

  “沒有人去的地方,空著的房間儲物室,這類地方劇院有幾個?”

  負責人身上的虛汗一層接著一層,他回憶了下,不確定地說:“兩個?不,是三個,不對,是兩個。”

  夏洛克沒忍住閉上了眼睛,真是沒一個靠的上。麥考夫讓他的人先去搜查那幾個地方,夏洛克也走向其中一個房間。

  那個離他們最近的空房間,夏洛克推開了門,最先注意的就是地上的灰塵。灰塵能反應一個房間所有的問題,腳印,椅子印,拖行的痕跡。

  他抬起頭看向中間那把空蕩蕩的椅子,椅子上沒有人只放著一小撮頭髮。他們來晚了一步,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辛西婭已經被帶走了。

  夏洛克彎腰撿起那些頭髮,輕握了一下,它們從指縫間輕飄飄地落下。

  “這裡。”

  留在外面的人喊了一聲,夏洛克立刻收回了手朝聲音來源走過去。

  只見剛剛還空無一人的大廳裡,舞台中央上面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辛西婭雙手被吊在頭頂上,脖子上還有掛著兩指粗的繩子。她的頭歪向了一邊,也不知是死是活。

  麥考夫正要讓人登上去解開繩子把她放下來,夏洛克抬手阻止了。他右手鬆開了脖子上的圍巾,沉默著爬上了梯子。

  在伸手探向辛西婭手腕時,夏洛克的腦海裡有一瞬間的空白,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麼樣的結果。夏洛克突然很好奇如果她今天死在了這裡,自己會是怎樣的心情。

  是會惋惜還是平淡地接受,好在上帝沒給他這個機會。辛西婭的脈搏雖然微弱還是有的,夏洛克扯了扯嘴角。

  夏洛克手上飛快地鬆開了掛在橫樑上的繩子,把辛西婭攔腰抱了下來。等在旁邊的麥考夫挑了下眉,自己弟弟居然還會憐香惜玉?

  辛西婭被平放在了地上,還沒有恢復意識。她身上還穿著就寢的睡衣,夏洛克脫下自己的大衣給辛西婭蓋上後,才開始檢查她的身體狀況。

  脖子上是有一道紅色的勒痕,手上因為被吊久了留下了血痕。除此之外,辛西婭的昏迷應該是被藥迷暈了,而不是生生被勒暈過去的。

  夏洛克從身上找出一個刺激性氣味的小瓶,往辛西婭鼻子前搖了兩下。

  難聞的氣味讓辛西婭五官皺在了一起,開始恢復意識。她慢慢睜開了眼睛,模糊間看到眼前有個人影。

  辛西婭還以為是莫利亞提那個變態,一言不合就毀了她的筆記本不說,還迷暈了她。手腕和脖子上的疼痛都在告訴辛西婭,她肯定受到了一番毒打!嗚嗚嗚X﹏X

  “莫利亞提你這個死基佬,夏洛克永遠不會看上你的,你放棄吧!”

  不會看上他的夏洛克把臉又湊近了點:“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辛西婭後知後覺這個聲音有點耳熟,等眼睛清楚了才看到夏洛克那張熟悉的馬臉。

  她抽泣著雙手抱住夏洛克的脖子,“我沒惹到那個死變態,神經病突然綁了我威脅你幹嘛?跟你打個招呼成功吸引你注意啊?”

  好了,這下真是三句不離莫利亞提。

  夏洛克不適應有人靠他這麼近,想把辛西婭的手拉下來卻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傷處。察覺到她瑟縮了下後,夏洛克又心軟了,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全當安慰過了。

  辛西婭很快冷靜了下來,套上夏洛克的大外套才走了出來。外套長度正好到她小腿,完全不用擔心外人能看到什麼。

  醫生正在幫辛西婭檢查身體,夏洛克站在舞台中央抬頭看著上方還垂著的繩子。他外套脫了,雙手只能插進褲子的口袋裏,身上只穿了一件毛衣。

  危機解除,麥考夫又恢復了正常:“所以他這次沒有傷害人,只是向你打了個招呼。所以為什麼是辛西婭·克勞利?”

  “簡單好綁吧,她的危機意識很淺薄。”

  麥考夫淺笑了一下:“不斷跟你扯上關係,危機意識確實挺差的。”

  夏洛克沒理會哥哥的調侃,他眼尖地看到繩子上還綁著一個東西。他抓住繩子的一端用力扯了下來,上面綁著的居然是一本筆記。

  筆記中間還有被木倉打穿的痕跡,這不像是莫利亞提留下來的線索。

  辛西婭手裡拿著一張紙走了過來:“這是他的畫像,你手裡的那個是我火車上丟的,我們交換?”

  麥考夫差點笑出了聲,姑娘你剛還抱著人的腦袋不鬆,現在倒談起交換了?

037 後續

  辛西婭被綁架瞞得過學校其他人,卻瞞不過她的幾個舍友。沒打招呼就消失了那麼久, 她們擔心地報告了學校院長。

  老師們先在學校裡找了一圈, 沒有任何收穫。時間一長, 學生們就有意見了,希望報警處理。

  一去蘇格蘭場才知道辛西婭被綁架了,才被解救出來。消息一傳回學校,大家都炸了,晚上好好地在宿舍就被人擄走,這種安保讓其他學生怎麼安心地住?

  警探們再三向她們保證不會發生同樣的事了,學校範圍內的搜查也會加強。這時候的辛西婭已經回了倫敦的住處, 她的家人昨天收到了消息今天會從唐頓趕來倫敦。

  作為病號的辛西婭難得在床上享用了一下早餐,昨天入睡前沒發現今天早上起來她發現渾身疼,手腕無力地連勺子都拿得費勁。

  脖子那道傷痕更是讓她吞嚥都難受,辛西婭艱難地用了頓早餐。等女僕把餐盤端下去後, 她伸手摸了摸脖子,那裡已經紅腫了, 睡衣的衣領遮不住。

  正在辛西婭猶豫再躺一會, 還是起床整理下那本糟心的筆記本時。女僕敲門送進來兩個帖子, 一份來自貝克街221b的兩位先生,一份來自她的姑媽羅斯蒙德夫人。

  辛西婭看完後把兩張拜帖放在了床頭, “把會面時間錯開。”

  “福爾摩斯先生和華生醫生已經在會客室等著了。”

  所以送帖子什麼的, 完全就是告知一聲啊。

  果然一天都躺在床上的好日子是不存在的, 辛西婭拿了一條絲巾遮住自己的脖子才下樓去了會客室。

  推開門的一瞬間,夏洛克朝她望了過來。辛西婭站在門口突然愣了一下, 她回憶起昨天自己意識不清抱著人家哭的樣子了,老天爺啊,自己到底幹了什麼啊。

  片刻後,就在華生猶豫著要不要把空間留給這兩個人的時候。

  辛西婭移開了視線,淡定地坐在了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有莫利亞提的消息了?”

  能被這麼輕易抓住的就不是莫利亞提了,辛西婭只是不知道除了這個他們還有什麼理由這麼快找上門。

  夏洛克從大衣口袋裏拿出了那個胸針,如果辛西婭沒有看錯,這個胸針她並沒有帶到倫敦來。它應該被放在唐頓莊園房間裡的梳妝台上,莫利亞提他們去過唐頓了。

  辛西婭臉色又白了一分,她接過那個胸針把它扔到一邊。恐怕這輩子他都不會再用到它了,想起來就膈應。

  昨天華生沒有去劇院,夏洛克從一開始就讓他去了辛西婭的學校,可還是晚了一步。

  華生看了他們兩個一眼,疑惑地問:“所以他的目標是什麼?”

  夏洛克轉頭看了他一眼,突然覺得自己助理有點蠢怎麼辦。沒想到這個時候了,華生還是沒弄清楚這個問題。

  “夏洛克·福爾摩斯。莫利亞提的目標從來都是他,但是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綁架我。如果你們抓住了他可以幫我問一句。”

  辛西婭說完,端起桌上的紅茶輕抿了一口,只沾了個唇並沒有喝下去。

  沒有正面面對過莫利亞提的華生,已經從各個人口中瞭解了一部分的他。顯然不管是誰,都覺得他是個瘋子,隨意綁架隨意放人,好像做事只憑藉興趣。

  但是華生覺得自己隱隱知道了莫利亞提的意思,他覺得辛西婭對福爾摩斯有一定的影響力。他在試探,看辛西婭能影響到什麼地步,福爾摩斯會失去理智嗎?如果那樣的話他會覺得這個人不配稱為自己的宿敵。

  顯然辛西婭還沒意識到這一點,甚至華生不太確定辛西婭是否對自己的好友感興趣,華生也不好直接戳破。

  “不管怎麼樣,謝謝你救了我,福爾摩斯先生,再一次。”

  辛西婭向舉起茶杯碰了下夏洛克的杯子,端回來後才記起這個年代可不興碰杯,更別說是茶杯了。

  夏洛克卻沒有什麼顧忌,他去的地方魚龍混雜的也多。那些人高興起來什麼沒幹過,舉杯慶賀也是常見的。

  “這次不僅是你,他還驚動了皇室。莫利亞提遲早會被找出來的,只是時間問題。”

  問題是這個時間可以拖過幾十年,更何況以莫利亞提在歐洲的勢力,想逃脫太容易了。夏洛克知道只有他心甘情願才會現身,而自己也應該提前做準備了。

  被動可不是福爾摩斯的性格。

  體諒著辛西婭的身體,兩個人也沒有久待說完了話就離開了。

  辛西婭不想再上下跑一趟,索性在會客室等著姑媽,隨便翻開一本書低頭看著。

  羅斯蒙德姑媽作為上一任伯爵的女兒,同樣嫁了個貴族。不過丈夫早早去世也沒有孩子,她守著家產過得也十分開心。

  在這個年代,除了沒有丈夫,能把日子過成這樣的也算是幸福的了。可能是一生都太順風順水了,她的性格不像柯拉那麼優雅溫柔,也不像她母親老夫人那樣聰明驕傲,倒有幾分活潑又有幾分勢利。

  羅斯蒙德姑媽也沒讓辛西婭等太久,她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聽了這個消息根本就坐不住。她自己這個年紀也沒個孩子,更沒有想過改嫁,所以是把瑪麗這幾個侄女當作親生的女兒來看的。

  羅斯蒙德穿著一身蕾絲鑲邊白色絲綢襯衣,下面是黑色收窄長裙,外面套著高腰收身的長外套。整套裝扮十分低調,除了帽子上十分誇張的羽毛裝飾。

  還沒等僕人關上會客室的門,羅斯蒙德幾步就走到辛西婭面前,關切地問:“傷口嚴重嗎?”

  辛西婭放下書,不著痕跡地把手腕收回了袖子裡。

  “姑媽,我沒事。他們沒打傷我。”

  羅斯蒙德想到這幾天倫敦的傳言,又說犯人膽大包天冒犯皇室的,也有傳言說對方綁架了一個貴族威脅要錢的。幸好知道被綁的人是辛西婭這件事沒有傳出去,要不然今後辛西婭的婚姻只怕坎坷。

  “所以早就說了,去讀這個書做什麼!安心在唐頓接受家庭教師的教育不挺好的嘛,我還有你的姐妹不都是這樣過來的。”

  羅斯蒙德頗有些埋怨地說了那些話,她是擔憂侄女的安慰只是說話直來直去慣了不想委婉。

  辛西婭不急不緩地說:“大家都一同在學校住,這類事也是少有的。歹徒要動手可不會顧及地點,這次我也是運氣背才正好遇上了。”

  她好不容易才說服家人上了學,這才一年不到就退學,更何況是因為這種原因。

  羅斯蒙德肩膀都聳拉了下來,她這一生遇到的挫折很少。就是這幾個不聽勸的侄女們讓她也體會到了兒女帶來的麻煩事。

  “那我長住在倫敦,你受了傷怎麼不第一時間住到我那裡去?這裡冷冷清清的,那些人能照顧好你嗎?”

  可別了,辛西婭就是想到姑媽會這樣一驚一乍的才會直接來了這裡。

  “我就是怕姑媽太擔心,煩得幾天都睡不好。再說母親和父親接了消息也要肯定要來倫敦,總不好也住在那裡。”

  住到姑媽那裡柯拉想必也不會開心的,總歸是隔了一層。

  羅斯蒙德姑媽是在在午飯前來拜訪的,自然留下來吃了午餐。這件事姑媽倒是做慣了的,平時沒事也會給唐頓去信說自己想念家裡的野味和蔬菜,羅伯特收到妹妹的信當然不會拒絕,這些東西都是一季一季地往倫敦送。

  其實羅斯蒙德姑媽哪裡是喜歡唐頓的那些特色,只是喜歡不要錢的罷了。她並不缺這些東西,柯拉有時候只是奇怪也不知道從小富貴到大的人,怎麼會養成了這麼個性子。

  午餐後,羅斯蒙德姑媽又留了一會才離開。辛西婭微笑著送離開了姑媽,她脖子有傷是不應該多說話的,可陪了這麼長時間,不開口是不可能的。

  她緩了一會,覺得接下來幾天都不想說話了。她告訴女僕接下來不見任何來拜訪的人,晚上柯拉他們來了再通知她一聲。

  辛西婭躲了一時的清閒,拉上被子蓋過一切煩惱,沉沉地一覺睡到了黃昏。

  等她睜開眼睛,就看到柯拉坐在床旁邊。眼眶紅著,看起來剛剛哭過了,辛西婭頓時忘了自己剛說過不開口的話。

  “媽媽,怎麼了?他們沒跟你們說嗎?我真沒事,就是累了休息一會。”

  柯拉擦乾眼角未落的眼淚,握著辛西婭的手,哽嚥著沒開的了口。現在的她不是那個身份高貴的伯爵夫人,只是為了女兒擔憂的母親。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若不是柯拉性格中的堅韌,恐怕第一刻就暈了過去。可是她沒有,她平靜地通知了丈夫,讓僕人收拾行李趕了火車來到倫敦。一直撐到了見到辛西婭的那一刻,柯拉沒忍住才掉了淚。

  辛西婭本來就比其他女兒離開她身邊的時間久,還在倫敦遇到了這種事。說起來也是她這個做母親的失責,辛西婭才16歲,就放她一個人在這倫敦上學。

  辛西婭忙又好好寬慰了柯拉一番,才勸住了難得倔強的母親。

038 榜樣

  時間過的很快,一晃倫敦就進入了冬季。今天早上喬安娜拉開窗簾, 就看到了外面地上一層厚厚的白雪。

  外面還在紛紛揚揚地下著, 一小團一小團的雪花慢慢晃蕩在半空中。

  喬安娜興奮異常:“今天這麼大的雪等會我們去打雪仗吧?”

  菲斯希爾想到倫敦一貫霧濛濛的天氣, 有些擔心那些雪花只是看著乾淨。裡面恐怕都沾染了些那些污染物,看著倒是沒什麼事,打雪仗砸到別人身上、眼睛裡恐怕不太好。

  辛西婭對打雪仗沒什麼興趣,不是因為雪,而是她怕冷。就算手套防水,辛西婭都不想去抓那些雪,更不要說雪團砸到自己身上了, 等一進室內化成了水她指不定凍成什麼樣呢。

  前段時間她一直在家裡養傷,等傷口癒合後才重新上學。柯拉的母愛大爆發,給她準備了很多衣服。

  辛西婭這會正埋在衣櫃裡,找厚實的大衣和毛衣、圍巾帽子呢。每當這個時候她就分外想念輕薄的羽絨服, 可惜她要再等個幾十年才能等到能穿不漏毛的羽絨服呢。

  所以她只能在自己身上儘量穿更多的衣服,兩件加厚褲子外面再穿上裙子, 厚毛衣加上厚大衣。出個門, 能遮住的地方辛西婭都給遮住了, 如果眼睛不用看路,恐怕她也會給遮住的。

  最後營造的形象讓喬安娜笑噴了, 她也不會讓辛西婭去打雪仗了, 這幅裝扮根本動不了嘛。

  菲斯希爾好心提醒一聲:“我們離教室也沒多遠, 教室裡的溫度肯定比外面高。你穿這麼多到時候熱了怎麼辦?”

  辛西婭給自己戴上黑色的帽子:“放心,熱我就把外套脫掉。”

  喬安娜在旁邊看見圓滾滾的辛西婭逐漸成型, 笑的前仰後合。

  辛西婭不理會她,低頭翻找著自己帶的大傘。她可是很有先見之明的買了把比自己大很多的傘,在倫敦天氣反覆無常,傘真的是人們出行必備的。

  大傘防雨防雪還擋風,讓辛西婭不得不愛。

  薇諾娜像是有心事一樣,一直沒有開口講話安靜地乾著自己的事情。聽說這個情況已經幾週了,她們中和她關係最好的菲斯希爾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不要說才回學校的辛西婭了。

  她們收拾好從宿舍樓出去上課,一路上碰到了很多上課的人。他們有像辛西婭一樣裹得嚴嚴實實的,也有要風度不要溫度穿著單薄的。

  辛西婭抽了抽鼻子,感覺外面的空氣都濕潤溫度低。一晚上的時間,地上的雪已經積得很深,辛西婭一腳踩下去就是一個坑。

  感覺靴子裡都鑽進了雪,冷嗖嗖的。辛西婭被帽子擋住的眉毛皺在了一起,這下等會去教室上課腳都濕了。

  走在前面的菲斯希爾回頭衝她們招了招手:“走這邊,這裡清出了一條小路。”

  可能學校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早上就清出來了一條小路,讓學生方便行走。

  辛西婭用力跺了跺腳,把靴子上的雪都抖落下來。和她互相攙扶著的喬安娜也學著她的樣子來了一遍,喬安娜也不想著打雪仗了。

  等她們穿過長廊,走近暖烘烘的教室時真的鬆了一口氣。辛西婭解開了圍巾和帽子,趁老師沒來飛速地整理著頭髮。

  她偏頭梳開因為圍巾遮蓋而打結的發尾,靠著窗戶的辛西婭正好看到了和院長說話的一個女人。

  女人眉眼深邃,比起五官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辛西婭靠著這雙眼睛,幾乎回憶起這位女士在十年以後的那場演講。

  辛西婭頭髮也不理了,猛然起身把喬安娜嚇了一跳。她圍巾和帽子也不要了,就這樣衝出了教室。

  喬安娜嚇了一跳,辛西婭這麼激動的樣子她還沒見過呢。

  她沖辛西婭的背影說了一句:“辛西婭,你忘帶什麼了?打著傘啊,外面還下著雪呢。”

  辛西婭這時候也顧不得落到頭上的雪花了,那位女士已經開始跟院長告別了。

  南希·阿斯特正和好友告別,就聽到後面傳來了噗噗地踩雪聲。

  一個沒有打傘的小姑娘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旁邊的院長看見頭髮亂糟糟的辛西婭還以為她有什麼要緊的事。

  “怎麼了?克勞利小姐。你有什麼急事嗎?我記得等會就是格利夫人的課了。”

  辛西婭把沾了雪花帶著濕氣的頭髮撥到了後面,她緊張地嚥了嚥口水。畢竟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偶像,她有些手足無措。

  說話都結結巴巴地:“請問您是阿斯特夫人嗎?”

  南希看了一眼好友,點了點頭。十分友好地笑了一下:“沒錯,我是南希·阿斯特。我見過你嗎?”

  南希是個美國人,1906年才嫁來了的英國。她自認也沒出名到一個陌生人都認識的地步,怎麼會有個不認識的人一臉激動地衝出來呢。

  辛西婭也意識到了自己行為的不合理處,1911年的南希·阿斯特遠遠沒有幾年之後的名氣大。這個時間,恐怕她的丈夫才投入政治界沒多久。

  “去年,您的丈夫被選為議員的時候我遠遠的見過你們。我,我經常聽說你舉辦各種募捐照顧婦女兒童,您和您的丈夫都致力於改善貧民區,我覺得那些措施對他們是很有用的。您,您是個非常偉大的人,夫人,我是說真的。”

  這個時候的南希絕對可以被稱為一位合格的政界人士背後的賢內助。她的丈夫沃爾多夫·阿斯特在去年作為樸茨茅斯保守黨的代表正式成為了下議院議員,在這以後南希就開始在倫敦活躍。

  這僅僅是她政治生涯的開始,在幾年以後婦女會獲得選舉權。在丈夫繼承父親加入上議院後,南希會打敗兩位男性候選人加入下議院,她會成為英國甚至世界上第一位女性議員。

  這在當時完全被男性把持的議員來說,無疑是震驚的。一位女士和他們坐在一間屋子裡,可以自由地發表看法,甚至駁斥其他男性的想法。

  更不要說南希還是一個美國人了,她在各個方面都不占優勢,卻在這條路上幹得不賴。

  辛西婭從沒想到可以和這樣一位女士面對面交流,她有很多想請教的,也想要個簽名。只是這些都要等,等時間流轉,等南希真的成為議員,成為所有想投身政治女性的楷模。

  南希想起這個有點熟悉的眼神是什麼了,這位小姑娘和那些貧民窟裡接受餽贈救助的小女孩一樣。都用崇拜感激的眼光看著自己,可她並不像需要救助的那類人。

  但這不妨礙南希釋放善意,她用自己熟悉的再親切不過的笑容面對這位小姑娘。讓她不要著急,慢慢說,自己會聽著的。

  為了防止辛西婭感冒,南希還給了她一個手帕擦擦頭上的水。辛西婭接過偶像的東西后,手都在發抖,別說擦頭髮了,只想永遠珍藏好嗎!

  旁邊一直被忽視的院長都想扶額了,這真的是當初在辦公室擲地有聲的姑娘嗎?別是換了個人哦,這個樣子要是南希給她上課,估計全程都眼睛亮晶晶哦。

  有了辛西婭這個梗插一腳,南希耽誤了一點時間。直到司機提醒她快到約好的時間了,她才離開。

  辛西婭站在原地,呆呆地看偶像離開。如果不是院長催她上課,估計能站半個小時。

  喬安娜只看到辛西婭突然衝過去和兩個人講話,並沒有看清是誰。等辛西婭回來了,連忙幫她把頭髮擦乾淨。

  回到暖和的教室,辛西婭沒忍住打了個噴嚏。不過就是這樣心裡也是十分開心的,好像剛剛怕冷怕的要死的不是她一樣。

  南希的手帕被辛西婭疊好放在了最安全的地方,就差給裝個框掛起來了。

  這堂課的老師格利夫人看著底下的學生感嘆這學生真是越來越難帶了,就說這屆吧。薇諾娜之前一直是成績最好的,今天明顯沒在狀態,不是愁眉緊鎖就是低頭沉思。

  辛西婭是個半途轉來了,平常上課十分認真。就是這個姑娘運氣不好,前段時間的綁架落了不少課,之前還去辦公室找她問問題來著。今天這堂課卻只知道傻笑,不知道在開心什麼。

  格利夫人沒忍住提問了薇諾娜,沒聽進課的她當然答不出來。薇諾娜臉頰一下子紅了,羞愧地低下了頭。

  “好了,坐下吧。好好聽課!如果你們將來做一名醫生,病人就是把生命交到了你們手上!看看你們這個狀態,能成為一個稱職的醫生嗎?”

  嚴厲的話讓辛西婭一下子脫離了那種狂熱的狀態,她冷靜了下來。偶像這麼優秀,自己也該更努力才是。成為一個好醫生也是她的目標不是嗎?

  格利夫人滿意地看著認真聽講的兩人,繼續開始講課。

  上午的課結束後,薇諾娜沒胃口拿了麵包就回宿舍休息了。辛西婭匆匆解決午飯,回到宿舍想把手帕安放好。

  沒想到正好看見薇諾娜在用力塗改信紙上的字跡,她的動作太大了。胳膊一時沒注意撞倒了桌子上的裝飾小人,那是個造型別緻的芭蕾舞小人,渾身白色,舞者抬高一隻腿好像在翩翩起舞一樣。

  雕塑掉到了地上被摔成了幾塊,辛西婭幫薇諾娜把大塊撿了起來。

  “你最近怎麼了?心情一直不太好的樣子。”

  薇諾娜是那種美得張揚的類型,但是這兩天食慾不振讓她五官都暗淡了下去,可見心情真的是很影響顏值的。

  她咬了咬唇,室友也處了這麼久。辛西婭的性格薇諾娜也是知道的,她並不是勉強人的性子,不會隨意刺探別人的隱私。人家找她傾訴,她也會保守秘密的。

  “我的表姐因為參加抗議被抓進警察局了,她在裡面也堅持絕食抗議,已經有幾天了。”

  辛西婭立馬想到薇諾娜的表姐是參加什麼抗議而被抓進去的了,是女權運動。早期的女權運動並不是走進街頭□□這麼簡單,這個時候她們中的有部分人會做一些比較激進的事。

  打砸商店玻璃、火燒信箱,甚至還有一位埃米莉·戴維森走了極端,把自己的馬和國王的馬相撞結果自己不幸身亡。

  有很多人為了女性選舉權走向街頭,她們不主張用暴力對待別人,只是有些極端人士確實做了一些那樣子的事。而她們大都會被抓起來,因為損害公物被投入監獄。

  就算進了監獄,她們也不會屈服,還會像薇諾娜表姐那樣進行絕食抗議。這些行為讓報紙上大肆宣傳了一段時間,只可惜社會上對女性選舉權依然是不看好的。

  女權運動者被政府看做巨大的威脅,當時的人們覺得參加女權運動的女性是不體面的,是對家庭的不負責。甚至把這一行為衍生為反社會的舉動。

  驟然聽見這個消息的辛西婭剛剛發熱的頭腦冷卻了下來,是啊距離婦女獲得選舉權還有7年。在這7年裡進行抗爭甚至為此犧牲的女性數不勝數,而1918年僅僅是30歲以上的婦女獲得投票選舉權,再過十年所有女性才都能享受這個權益。

  辛西婭聽完後沒有表達任何看法,這讓薇諾娜失望地望向了別處:“你也覺得她做錯了嗎?”

  “不,為了自己的權益而努力並沒有錯,薇諾娜。女權主義者是為我們所有女性發聲,希望我們得到更公平公正的待遇。但是我覺得這要在不傷害別人甚至也不傷害自己的前提下去爭取,在監獄裡絕食只會換來更殘酷的對待。”

  作為被社會矚目的群體,政府當然不能讓被抓進去的女性死亡。但是絕食想讓他們放人也是不可能的,這就造成了一種殘忍的手段——強迫進食。

  那些警察和醫生會把她們強行按在地上,讓她們無法動彈。然後在她們喉嚨裡通上一根管子,這種殘酷的對待滋味決不好受。

  薇諾娜也是這麼想的,表姐參與打砸商店的事已經讓他們家蒙上了一層陰霾,姨夫的工作也因此受到了一些影響。

  阿姨因為擔心表姐的身體,請求去監獄看她。卻被懷疑是女權團體傳遞消息而被拒絕,現在家裡是一片愁雲慘淡。而自己的父親卻給她寄了一封信讓薇諾娜注意自己的行為,不要和表姐多來往,生怕自己捲進女權運動中。

  薇諾娜覺得自己父親說的不對,可是一向是一家之主的父親不會聽她的意見的。反對地最後可能連醫學院都不能讀下去,本來父親就是反對她讀書接受教育的,還是寵愛她的母親勸說了下來。可就算這樣,薇諾娜也知道她以後是不能當一個醫生的,父親不會接受一個這樣的女兒。

  辛西婭握住她冰冷的雙手,凝視著薇諾娜的雙眼認真地說:“法律上對女性的種種區別對待是不對的,正是因為明白這件事所以才有那麼多傑出的女性奮起抗議。我們學校的第一任院長是英國第一個女醫生,將來我們還會有第一個女外科醫生、第一任女議員甚至第一任女首相。維多利亞女王也是女性,她並不比那些男人遜色什麼。”

  “歷史已經是過去,我們要學會往前看。那些自大覺得女性主義者都是錯的男性也是女性造成的,是過去的女性給了他們這種錯覺。我們要做的就是努力使自己成為不一樣的人,爭取政治權並沒有錯。一個完全由男人統治的世界他們怎麼會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他們只會覺得反抗者是錯的。”

  辛西婭的這番話十分懇切,她知道薇諾娜心裡的煎熬,不希望她因為表姐的事而對女權運動產生偏見。大學特別是醫學院這種女子大學,應該有那種自由的氛圍,就像男人可以在伊頓公學肆意討論政治經濟一樣。

  就因為她們是女性就不能討論政治?這個想法就像那些紳士自以為是淑女都不耐煩聽到金錢一樣的偏見,如果真的對金錢不敏感,她們怎麼選衣服和珠寶?

  說到這裡,她們學校確實沒有那些花樣繁多的社團。沒有運動社團是因為女性能運動的項目本來就不多,也沒有一些正式比賽項目能讓她們去參加。文化類社團也就是一些讀書社、音樂社,為了在大型活動中選擇幾個詩朗誦、大合奏之類的節目。

  辛西婭覺得自己可以考慮創建一個緊跟時事的社團,女權運動、社會主義、新興階層、醫學發展,二十世紀所見到一切新的事物。

  學校需要這麼一個能暢所欲言的地方不是嗎?如果一個人不知道其中一項,就能在其他人的分享中瞭解。

  辛西婭第一時間把自己的想法記了下來,貼在了自己桌子上顯眼的地方這是她下一階段最重要的事情。

  而薇諾娜的表姐,辛西婭想想自己認識的人中能和警察沾上邊的只有夏洛克了。

  他最近正和莫利亞提你來我往地鬥了幾次,也不知道有沒有空接受她小小的諮詢。

039 監獄

  帶領辛西婭她們去監獄與薇諾娜表姐會面的警探是雷斯垂德,辛西婭很難將眼前這個笑起來有點老好人的警探和書裡那個對上。

  書裡描寫雷斯垂德的文字說他瘦而結實有偵探風度, 從他的行動和衣著上都能看出雷斯垂德是個十分自信的人。可見到真人後, 辛西婭發現雷斯垂德並不是洋洋自得的性格。

  他很沉穩, 當薇諾娜提到表姐的姓名時。雷斯垂德很快知道了她犯了什麼事,表情糾結了一下,但還是帶他們來了監獄。

  辛西婭走進監獄時,明顯感覺到這裡的溫度比外面還要低上兩度。監獄裡很安靜,交談聲很少,雷斯垂德在不遠處和獄警交涉。

  最後對她們說:“只能見一個人,時間也不能太久, 禁止討論任何關於她們的消息。”

  這個她們指的是那些女權主義者的組織了,她們還專門為自己編了一首歌。傳唱標誌歌,打砸商店、破壞制度甚至主動要求被捕,這些都是她們引起社會關注的手段。

  1911年就有188名女性被囚禁, 而這才是暴力舉措的開端。等到1912年到1913年,她們會直接上升到縱火, 在火車站、學校、醫院這種人員密集的地方, 甚至是倫敦皇家植物園還有倫敦美術館的藝術品也是她們的目標。

  13年婦女選舉法案被否決, 她們通過那些行為想讓公眾感覺到社會的不安全,轉而給政府施加壓力。

  這些行為一直持續到一戰開始, 婦女政治同盟會的代表埃米琳·潘克赫斯特暫停了一切爭鬥, 決定和大英政府共渡難關。直到這個時候, 政府才大赦了被抓的婦女。

  薇諾娜的表姐觸犯了法律是事實,在政府大力打擊她們的情況下, 提前出獄也是不可能的。辛西婭也知道這一點,而且她這時候還是打砸玻璃,如果出獄過兩年就是縱火了,還不如在監獄裡待著。

  進去見犯人的是她的母親,辛西婭陪著薇諾娜等在外面的等待室中。辦公室的獄警是個肥膩的男人,頭髮也不知道幾天沒洗了十分油膩。

  他翹著二郎腿,從桌子裡拿出一盒煙。他面前的桌子上還攤著犯人的記錄本,肥大的手指一行行划過名字,停在了夏洛蒂·費力上。

  “所以你們是來看那些女權狗的?你們也是那些組織裡的人?怎麼沒被抓進來,□□沒盡力吧。”

  薇諾娜也不是沒看過報紙上那些批評的話,但都沒有這個獄警說的那麼難聽。他那個狹長的眼睛好像看著一個垃圾一樣盯著她們。

  在這個國家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抱著像他一樣的偏見,辛西婭攔住了準備和他爭論的薇諾娜。

  爭論並不能改變什麼,也許有時候同盟會做的並不那麼正確,人們把她們當作恐怖分子也是有的。但是作為收益的女性,辛西婭不能去責怪她們。正是因為有她們的鬥爭和犧牲,剩下的女性才能享受同樣的權利。

  辛西婭冷冷地說道:“觸犯了法律要受到懲罰,所以她們如今在這所監獄裡。但她們不應該受到辱罵,我們也不該受到污衊。我希望大英帝國的社會資源用來培養一個好警察,而不是一個像你這樣的人。”

  出去抽了根菸的雷斯垂德回到了等待室,正好看到他們三個對峙的場景。他望向表情不對的獄警:“怎麼了?”

  那人似乎以為同樣是警察的雷斯垂德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頗為諷刺地看著辛西婭:“這位小姐似乎對警察有點偏見,我確實是按照規定攔住任何探監的人。她好像不能理解,這也正常普通人不瞭解警察的責任,我們就是要避免社會上出現更多這樣的案件嘛。”

  薇諾娜差點被氣得後仰,她指著那個獄警,一時間想不起來該說什麼。這個顛倒是非的能力難怪能安安穩穩地坐在辦公室,陞遷恐怕都是奉承來的吧。

  “我倒覺得你確實不配當個獄警,一、二、三個情人,兩個私生子。哇哦,你同時經營三個家庭也是厲害啊。從合法另一半那裡騙了不少錢養那些人吧,那也是不夠的。監獄裡油水不多,你從外面走私東西進來了,三倍的價有點黑心吧,不過應該也賺了不少。”

  “這些被抓進來的女人影響到你的生意了,她們可不會買那些東西。所以你想出來了另一種賺錢方式,明碼標價會面機會。哇,這位先生你的經商能力不錯啊,何必屈尊在這個監獄裡呢。”

  突然出現的夏洛克噠蹦噠說了一串,語速快的別人思維都跟不上。反正辛西婭聽完後只得出來這個獄警不是好人的結論,倒是合作習慣了的雷斯垂德第一時間摸上了手銬,這是抓犯人抓習慣了。

  他們的配合一直都是,一個人負責推理和鄙視他們的智商,另一個堵人逮起來就行了。

  把人拷起來以後,雷斯垂德才意識到這裡是監獄。這種情況應該交給監獄長才是,他不好越級處理。

  辛西婭看了一眼夏洛克,“你怎麼也在這?”

  夏洛克友情向雷斯垂德提供了監獄長的位置,然後才回答道:“和犯人溝通,才能瞭解他們犯罪時的心理。”

  這思想也夠先進的,在這個精神疾病剛剛確定的年代。他都開始研究犯罪心理學了,所以幸虧福爾摩斯沒有真寫出一本包括所有犯罪行為的典籍。要不然頭疼地就不知道是那些想犯罪的人,還是警察了。

  辛西婭今天看向夏洛克的頻率格外地高,只是每個話題總是被他三兩句話給結束了。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時,她的行為是掩飾不了的,辛西婭和夏洛克對視的時候眼睛裡似乎有星星。

  薇諾娜很快就感覺到自己室友身上的粉紅泡泡,貼心地說自己想出去走走。

  沒想到夏洛克給了她一個你到底想看什麼的眼神:“這裡是監獄,你是想欣賞那些鐵柵欄還是穿著囚服的犯人?而且你想多了,我和克勞利小姐什麼關係都沒有,也沒有進一步發展的可能。”

  瞬間尷尬在原地的薇諾娜都不忍心看辛西婭的表情,這是被心上人直白地拒絕了啊?他總不可能真看不出來辛西婭喜歡自己吧?

  辛西婭挽頭髮的手一頓,嚥下了感謝夏洛克幫她聯繫雷斯垂德的話。說話氣死人的偵探先生,老了也只能養養蜂了!就讓那群嗡嗡嗡陪伴晚年吧。

  夏洛克說完也覺得自己的態度不太好,似乎太直白了點。這麼直接地說兩人沒有可能,似乎在否認一位淑女的魅力。

  雖然辛西婭不是一位傳統的淑女,夏洛克覺得她也能經受住這些話。

  他還是解釋了一句:“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表達我自己的想法。”

  嗯,解釋了好像跟沒說一樣。辛西婭就像沒聽見一樣,從椅子旁邊拿起一份報紙展開。

  新文標題是偵探智鬥犯罪分子,主角是智商超群的福爾摩斯先生。辛西婭不耐煩地合上報紙,打開另一頁居然是華生的專欄,是之前發生的案件之一。

  還繞不過他了!辛西婭把報紙放到一邊,不高興看任何關於他的內容。按照夏洛克分析人的能力,他知道辛西婭這是生氣了。

  被自己說生氣的人數不甚數,夏洛克甚至都沒有心虛的意思,他直接告別又去見下一個犯人了。

  薇諾娜被他的操作給驚呆了,果然福爾摩斯先生和其他一般人不一樣啊。對待愛慕者的方式真與眾不同,所以辛西婭這是為啥想不開啊。

  “雖然不應該對這種事發表看法,但是你真的喜歡那些偵探先生?他那算拒絕你嗎?”

  辛西婭笑了一下,把手裡裝模作樣看的報紙放下。

  “喜歡,我喜歡他。從他救了我開始,這之後每次聽他講話,我都覺得這個人自信的樣子真吸引人。不過他智商出眾,感情上恐怕還沒開啟那個雷達,福爾摩斯還沒有察覺到我喜歡他吧。”

  薇諾娜反正不覺得推理的樣子有什麼好看的,她對案件也不感興趣。沒看到福爾摩斯先生之前,薇諾娜一直以為辛西婭會喜歡上傑克·道森那樣的人呢。

  一身才華,長相俊秀,太符合十幾歲女孩的審美了。夏洛克·福爾摩斯的年紀對她們來說太老了吧,年齡差距再加上兩人生活之間的差異,薇諾娜想像不到他們兩個都十分有個性的人生活在一起的樣子。

  “辛西婭,你一直是十分理智的人。你有沒有想過你覺得的喜歡只是因為福爾摩斯先生在那種情況下救了你,作為受害者愛上了得救後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正常的。”

  辛西婭知道薇諾娜誤解了,她說的救可不是前段時間的綁架。而是在湖裡的那一次,而且辛西婭很確定不是因為依賴心理。畢竟福爾摩斯救了她不假,可也是他推自己下去的啊。

  “不知道,我還年輕,也許喜歡上了一個錯誤的人。但沒關係,我還有很多時間。”

  這段簡短的對話,因為薇諾娜的阿姨進來而結束了。薇諾娜覺得因為這件事,她和辛西婭的關係也近了一點。辛西婭知道了她表姐的存在,自己也知道了辛西婭心裡的那個人。

  從薇諾娜阿姨哭得通紅的眼睛來看,這次會面似乎也不太順利。她的表姐堅持自己的正義,不會聽從別人的勸說,自己的母親也是一樣。她甚至覺得生為女性,母親也應該為自己的權益而奮鬥,而不是躲在家裡默默奉獻。

  “她父親最近工作很不順利,公司裡的人很多都知道他有個進了監獄的女兒。我也並不覺得自己在家做家務丟了誰的臉,我愛我的丈夫和孩子才會為他們奉獻,我不懂她為什麼不能理解理解我們。”

  在回程的路上,薇諾娜的阿姨不停地重複著上面的話。薇諾娜在旁邊遞著手帕,不斷安慰著她。辛西婭則是沉默了,這件事好像站在每個人的立場上她們做的都是對的。

  她有自己所堅持的,沒有人能強求薇諾娜的表姐放棄自己的理想。只是她的父母因為孩子經受了種種後果,為了自己也為了她的未來,才會勸自己的孩子不要繼續下去。

  孩子和父母之間的關係是個亙古難題,孩子覺得父母不能理解自己的追求。父母覺得孩子不現實,不能正確選擇該走的路。

  薇諾娜送阿姨上了離開的火車,走之前才想起來:“阿姨,之前那個獄警是有私心才會阻止你們見面。以後就正常了,一週一次的見面機會,只能見一個人。”

  離開時,她阿姨已經整理好情緒,表達了對她們兩個的感激後才離開。

  另一邊,夏洛克去到了第歐根尼俱樂部。這個俱樂部麥考夫是發起人之一,想法來自於想要一個安靜環境。麥考夫有時候真的不想面對那些蠢笨的金魚,都到了追你聽他們說話腦袋就抽疼的地步。

  所以舉辦了這個不能開口說話,需要保持絕對安靜的俱樂部。參加這個俱樂部的人幾乎都喜歡安靜,你能在這裡見到知名作家,也能見到政府要員。

  大廳是不能交談的,夏洛克被穿了靜音鞋套的侍者帶到了麥考夫面前。他比劃了兩下手語,表示去會客室他有事情要說。

  麥考夫放下了手裡的灑滿了糖霜的小蛋糕,視線還在上面流連不已。夏洛克又比了一個:你已經胖了三斤了,還是別吃了吧,下次見到母親她肯定認不出眼前這個胖子是她兒子。

  麥考夫腦海裡轉過一通懟回去的話,後來手勢太多又放棄了。等他們走到會客室,麥考夫才回了一句:“母親還沒到那個年紀,不過聖誕節我會把你的話帶給她的。”

  他不提,夏洛克都快遺忘這個節日了。兄弟兩人都不是喜歡這種閤家團圓節日的人,每次都是為了應付父母才聚到一起。

  夏洛克單獨住出來之後,沒隔幾年總會缺席一次聖誕節團聚。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不知道有什麼好慶祝的,這只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天。

  而且這一天好像那些犯罪分子也放假了,導致夏洛克非常無所事事。

  聖誕將至,1912年也就不遠了。距離辛西婭說的日期越來越近,泰坦尼克號預計的處女航時間不應該在四月份才是。夏洛克之前計算泰坦尼克號應該在2月份就會完工,按照白星公司急於求成的性格應該很快就會正式航行的。

  九月份夏洛克就知道為什麼了,奧林匹克號在航行中碰撞,白星公司為了修繕工作耽誤了泰坦尼克號的收尾工作。

  這讓夏洛克對辛西婭的信息更在意了,才有了這一趟,

  “我需要一艘能容納三千人的輪船。”

  在英國能建造這種輪船的公司都在政府那掛過名,夏洛克不可能憑白建造一艘出來,他也沒那個資金。相比他,麥考夫出面跟那些公司借一艘要容易的多。

  “跟你小女朋友約會也用不著那麼大的船吧,你想帶著她跨越大西洋?”

  麥考夫當然知道夏洛克不會因為這種事求到自己面前的,只是習慣性調侃而已。

  作為私底下被稱為大英政府的麥考夫來說,借一艘船並不難。難得是知道弟弟為什麼要用到一艘這麼大的船,夏洛克可不是七歲很好騙的小夏利了,秘密也越來越多。

  “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行動,除了我不能有另一個人知道。等事情落定,你一定會感謝我的。”

  畢竟按照夏洛克調查出的預約名單來看,那上面光是排進世界富豪榜的人就有十幾個。

  “要借多久?”

  “五天。”

  那就是一個航行所需要的時間了,夏洛克到底在玩什麼。麥考夫沒直接答應下來,只說幫他問一問。

  隱藏屬性是弟控的麥考夫會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盡力滿足夏洛克的要求,當然他也會提出自己的要求,這次是夏洛克聖誕節回到家裡過。

  聖誕節一家人就應該整整齊齊的嘛。

040 聖誕節

  唐頓莊園的聖誕節就像每年那樣有條不紊的準備著,白天主人們和客人們都穿著正裝, 那些男士從骨子裡透出貴族氣質, 他們在草坪上交談喝酒。

  女士們則戴著考究的珠寶飾物, 難得的穿著漏出纖細胳膊的裙子。他們隨著音樂跳舞,一起唱著聖誕頌歌。和家人繞著莊園散步,欣賞著整齊的草坪,隨時享受著僕人為自己提供的服務。

  僕人著裝也十分隆重。他們昂首挺胸地分站在兩邊,目不斜視地關注著來往的人。

  今年唐頓的客人依然是帕特里克和他的父親還有老夫人和羅斯蒙德姑媽。辛西婭已經快成年了,這意味著柯拉已經十幾年沒有懷孕過了,羅伯特似乎已經默認自己不會有兒子這件事情。

  他完全把帕特里克當作繼承人看待, 所以帕特里克來到唐頓的頻率很高。莊園周圍的人也都知道他會成為唐頓未來的主人,帕特里克幾乎是這裡老人看著長大的。

  聖誕樹是早就選好的,從森林裡砍下被送進了莊園,但是裝扮聖誕樹一定要等到24號平安夜。

  那個讓莊園裡的人仰頭仰得脖子發酸的大聖誕樹, 沒有幫助辛西婭可掛不上一個星星。

  僕人搬來了一個木質梯子,西珀爾仰著頭囑咐辛西婭上去的時候小心一點。辛西婭微提著裙襬踩了上去, 她有點恐高所以踏著樓梯像踩著棉花一樣。

  她堅持把最大的那顆星星掛上去的原因, 是裡面藏著她偷偷塞進去的願望。

  辛西婭把星星費勁地掛到自己能夠到的最高地方後轉頭問:“放的正嗎?瑪麗。”

  站在遠處的瑪麗比劃了一下, “不用調整了,非常好。”

  安娜和格溫她們等在旁邊給小姐夫人們遞上各種小裝飾物。看著一棵原本什麼都沒有的樹慢慢裝飾完成, 這種成就感讓她們一起笑了起來。

  辛西婭只掛了幾個就推下來加入幫忙遞東西的行列了, 在梯子上站久了腿軟。在一旁看著走動的羅伯特和柯拉, 辛西婭想起這是她在唐頓度過的第16個聖誕節了。

  這種歡聚一堂的氛圍讓她有點想念二十一世紀的家人,也不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只是這種愁緒很快就被一項接著一項的事物給淹沒了, 沒辦法就算是平安夜她也不會很悠閒的。

  裝扮完聖誕樹就是發放禮物的環節了,柯拉在聖誕樹前挨個給僕人送上早就準備好的聖誕禮物。每個人到她面前都會得到她的一兩句誇獎,或者是鼓勵。

  在聖誕節這一天,午餐是要主人們自己動手的。雖然說是自己動手,也只不過是廚娘把食物做好,男僕們送上桌。只是他們用餐時不用僕人和管家在一旁服侍而已,自己簡單地用一餐午飯。

  因為這天中午是僕人們的聖誕宴會,辛西婭在幾天前就看到他們去村子裡買了很多聖誕拉炮。想必他們會在餐桌上拉響那些聖誕拉炮,那是一種英國傳統節日玩具,就像是春節放的小爆竹一樣,只不過英國人喜歡在餐桌上拉響拉炮。

  拉炮是一個用紙做的長直筒,裏邊塞著一個小爆竹。只要兩個人同時拉動拉炮的兩邊,拉炮就會爆開,裏邊還會掉落一些小禮物,比如紙帽子之類的。

  卡森那樣嚴肅的人是不會戴上紙帽子的,其他年輕的僕人們都應景地戴上了各種顏色的紙帽子。廚娘和幫廚難得在用餐時休息了下來,黛西看著桌上豐富的餐點,一想到其中有一半是自己做的就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成就感。

  樓下在一片歡樂的情況下用餐,樓上的幾人也都十分習慣在這一天自己動手了。因為桌上都是家人沒有外人,所以他們也十分放鬆。

  午餐之後的僕人們就沒有那麼悠閒了,廚房裡的人特別是帕特莫太太就沒有停下來過。她們要開始準備一頓格外豐盛美味的聖誕晚餐了。

  夜幕將至,唐頓的聖誕party正式開始。在這個時候,所有的僕人都被允許上到樓上,和主人們同在一室。面對著那棵大聖誕樹齊唱聖誕頌歌。

  羅伯特理所當然地站在中間,柯拉和老夫人則站在他的兩邊。其他人則隨意地多,比如說帕特里克現在就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父親,退後幾步擠到瑪麗旁邊。

  等羅伯特起頭《God Rest ye merry Gentleman》時,代表著聖誕慶典正式拉開了帷幕。他們手牽著手共同唱起這首歌,對面站在一起的僕人們也會跟著一起唱。

  他們臉上無一不揚起了笑容,羅伯特也很開心,今年唐頓沒有發生任何不好的事情。羅伯特也衷心地希望僕人們能在唐頓生活地快樂。為僱員提供一個良好的環境也是一位紳士該做的事,他希望帕特里克將來也能這樣做。

  聖誕晚宴除了一些特殊的菜品外和其他的晚宴也沒什麼區別,最後一個上來的菜就是特製的聖誕布丁。

  卡森管家親自端上了桌,彎腰遞到桌上地位最尊貴的老夫人面前。由她握著勺子攪動下布丁,以示給大家帶來了祝福。

  晚餐之後是唐頓固定的節目猜謎遊戲,她們圍坐在壁爐前面。每個人都要走上前表演一段動作,由其他人來猜測她剛剛演了一段什麼。

  猜謎遊戲是由貴族為了打發時間才發明的遊戲,被猜的詞語也大都和文學、戲劇有關。也很考量一個人的文學素養,辛西婭每次看到瑪麗在上面手舞足蹈地表演時總是忍不住笑。

  站在上面的瑪麗不能說話,帕特里克連忙護起短來:“辛西婭,你笑得那麼開心是猜出來了嗎?”

  辛西婭只是想看瑪麗再表演一會,早就猜到了答案,“當然,莎士比亞的《威尼斯商人》。”

  瑪麗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換下一個人了。不過走過辛西婭面前時,還是給了她一個眼神,果然是不省心的小妹妹。

  玩了一會遊戲後,她們也開始拆自己收到的聖誕禮物了。辛西婭除了收到了家人的禮物外,居然還收到了來自華生先生的禮物,它在前一天被送到了唐頓莊園。

  禮物是一個傳統的胡桃夾子,造型卻格外可愛,它被做成了穿著紅制服的士兵樣子。

  不出她所料自己果然沒收到來自福爾摩斯的聖誕禮物,虧辛西婭還寄了一份給他,突然覺得有點虧。

  可是辛西婭不知道的是,夏洛克其實也沒有收到她的禮物。因為在禮物到之前夏洛克已經動身回了父母家,所以這份禮物由華生接手了。

  他還一度很奇怪居然有人給夏洛克送聖誕禮物,這可是他住進貝克街221b以來從來沒有的事。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起正和家人歡聚在一起的夏洛克了,相比唐頓莊園的正式,福爾摩斯家的聖誕宴會要溫馨的多。比如說福爾摩斯夫人是個非常有生活情調的人,聖誕節就應該戴上紅色的帽子過嘛。

  家裡其他三個男人反抗不過,只能戴著那個蠢萌的帽子坐在餐廳裡一個多小時。夏洛克現在已經有點生無可戀了,所以他不喜歡回家過節呢。

  他現在只想把帽子上的毛球拽下來狠狠地咬上兩口。

  飯桌上福爾摩斯夫人再一次老生常談地提起了婚姻問題,夏洛克的年齡已經逼近30了。麥考夫還比夏洛克大上七歲,這兩個人一個結婚對象都沒有,女朋友更是沒見過。

  常出現在他們周圍的恐怕連只蒼蠅都是公的,如果不是一點苗頭都沒有,福爾摩斯太太都要懷疑他們兩個是不是喜歡男性了。

  “夏利,上次你哥哥來信提到了那位克勞利小姐。年紀是小了一點,但是也不算過分,如今年輕小姐嫁給三十幾歲的也十分常見。最近你們相處的好嗎?”

  麥考夫差點被湯勺裡的湯給嗆著,自己母親還是十年如一日的直白啊。他剛給她透個信,她怕不是連婚禮都想好了。

  夏洛克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她只是委託人而已,我不會讓感情影響我的理性思維的。母親你還是像放棄麥考夫一樣放棄我吧。”

  突然被cue到的麥考夫不想引起母上大人的任何注意,連忙說:“政府事情太多,我實在沒有時間浪費。您還是催催夏利吧,我看那個克勞利小姐挺想不開的。也許熬上個幾年就能帶回家了。”

  這話福爾摩斯夫人就不愛聽了,她啪地一聲放下了刀叉:“婚姻怎麼能說浪費呢?而且你怎麼能說那位小姐想不開,夏利不也挺好的嘛。他……”

  她想說個優點證明一下夏洛克是個適婚人選。可想了半天自己兒子個性也不好,財產好像也沒有,也不是很紳士范。

  中間停頓時間太長,好一會福爾摩斯夫人才想到了一點:“最起碼後代不用擔心不聰明是吧。”

  麥考夫:……

  夏洛克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福爾摩斯夫人,她想了半天就想出這一條來,真不是故意的嘛?

  “我不需要後代來證明自己的價值,最起碼我可以辨認出一百四十多種煙灰。”

  麥考夫:……煙灰並不能幫你找到媳婦,所以這算什麼優點?

041 告白

  聖誕節過後不久就快到了新年夜,唐頓莊園裡的人難得有這麼整齊地住了那麼長時間。

  廚娘帕特莫太太最近忙花了眼, 唐頓莊園幾乎每天都有客人留宿, 這意味著她每天都要準備不同的菜色。胖胖的身軀在廚房連軸轉一天下來簡直跟跑了幾公里一樣, 感覺自己都瘦了。

  黛西這兩天也有了一些少女心事,她的年紀和格溫安娜那些女僕相比小了幾歲。黛西年幼就跟著帕特莫太太在廚房裡做事,接觸到的只有唐頓莊園裡的僕人。

  她除了生火等雜事不被允許在樓上停留,見到主人們的機會都很少。其他僕人也不怎麼說主人家的事,除了一個人。

  第二男僕托馬斯,他是個喜歡炫耀的人。這個習慣可能和托馬斯的童年有關係,他因為自身的不同一直受到同村孩子的欺凌。

  托馬斯覺得自己如今已經不同了, 他是一個有身份的人了。從來唐頓以後,托馬斯一直努力鑽營才達到現在這個地位。

  能跟著主人們見到那些上層人士,莊園來了客人他也是首選男僕。托馬斯非常喜歡在樓下說起樓上的事,男主人的習慣啊, 又來了哪些客人,他又收到了多少小費等等。

  聊起這些當然是卡森管家不在的時候, 休斯太太一般也在自己的房間。帕特莫太太一般不會搭腔, 畢竟她到了這個年紀看的可比小姑娘通透多了。

  安娜會做自己的事, 順便挺↑兩句從來不發表看法。認真聽的大概只有黛西一個人,她從沒有在樓上久留過所以對托馬斯口中的人名根本沒有一點映像, 但這不妨礙她好奇。

  久而久之, 黛西覺得托馬斯有點迷人, 特別是他微勾點唇的時候,有點邪邪的帥氣。春心剛剛萌動的小女孩, 對男女之情有了那麼一點認知。

  黛西就覺得自己喜歡上那個黑髮碧眼氣質陰鬱的托馬斯了,在接下來幾天裡一有空就習慣性的找尋他的身影。晚宴上菜時,也喜歡把手中的菜避過威廉遞到托馬斯手上,還奉送上一個甜甜的笑容。

  奈何性取向不同的托馬斯注定會忽略這個笑容,他只是看著手中的餐盤皺眉。

  “黛西,這個應該給威廉的,我不端這種菜。”

  瞧瞧,不過是個第二男僕還不是主人的貼身男僕,托馬斯已經開始選擇什麼菜匹配自己的身份了。來唐頓的年限沒有托馬斯長的威廉是個好說話脾氣好的少年,就算托馬斯經常把工作推給他,他也不會告訴卡森。

  安娜她們有時候會在托馬斯太過分的時候幫幫威廉。在後來在女孩子的談話中一旦有人提起托馬斯性格有些惡劣的時候,黛西就會反駁。

  她覺得說惡劣有些過分了,托馬斯只是嚴格要求而已,畢竟唐頓莊園是個有規矩的地方。格溫感覺到黛西有點不同尋常,她打趣了一句:“你不會喜歡上托馬斯了吧?這麼替他說話。”

  沒想到不善言辭的黛西直接臉紅了,格溫和安娜對視了一眼。還真是少女心事啊,對象是托馬斯那可有點難辦了,在意地位的他會喜歡上一個小小的幫廚嗎?

  換衣鈴響起的時候,格溫和安娜那些服侍小姐的女僕連忙放下了茶杯,一個接著一個走上了樓。

  最近辛西婭的個子又往上竄了幾公分,因為飲食控制地好倒是沒長胖多少。不過要辛西婭說,那都多虧了束身衣,穿著那個東西她想吃多都難。

  這個時代已經發明了簡易的捲髮棒,唐頓的女僕們之前都感興趣地學習了用法。沒有女生會對變漂亮無動於衷,在這個沒有神奇化妝術的時間髮型可是決勝因素。

  格溫給捲髮棒加熱,小心地提起辛西婭的一縷頭髮繞在了一端上,然後停頓一段時間再鬆開。辛西婭正翻著一本小冊子,是關於攝政街一些服裝店,裡面有很多衣服的照片。

  她的身形每年都會發生變化,所以尺寸比較麻煩,每年都要買新的衣服。辛西婭和瑪麗幾個人都有相熟的裁縫,會替她們量尺寸做一些衣服。

  但如果去到倫敦參加一些宴會,那麼晚禮服就不能出自那些普通裁縫的手了。那必須要去找倫敦正聲名鵲起的設計師,在那裡一條晚禮服價格那是翻了幾番。

  “小姐,您最近要去倫敦嗎?”

  辛西婭抬起頭看向鏡子裡的格溫,仔細回想了下好像並沒有要去倫敦辦的事。

  不過她沒有立刻拒絕,反而問道:“怎麼了,你想去趟倫敦嗎?”

  格溫有點糾結,她已經為了這個事輾轉反側好幾個晚上了。之前她一直覺得當女僕沒有什麼不好的,父母很為自己能獲得這份工作而驕傲。

  畢竟如果辛西婭小姐嫁人了,她說不定是貼身女僕的第一人選。能當一位貴族夫人的貼身女僕那是很給家庭長臉的一件事。

  可是陪著辛西婭求學,在辦公室聽了她一番話以後的格溫猶豫了。她覺得自己的小姐和大小姐二小姐不一樣,辛西婭小姐不太在乎自己未來夫婿的人選,她甚至想成為一個醫生。

  這個時候格溫問自己,她的人生目標就真的定在了貼身女僕了嗎?將來熬成奧布萊恩的年紀不嫁人,或者和莊園裡的男僕結婚,再不然就嫁給一個農夫離開莊園。

  這是一眼能看到盡頭的日子,格溫突然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了。她也去過倫敦,見過一些從事工作的女性。她們穿著時尚的制服,出入辦公室。

  她們臉上的笑容是自信的,開朗的。在莊園當女僕的日子也很好,但是格溫覺得自己並不開心,她不喜歡每天早早的起床幹活,也不喜歡自己連唐頓大門都不能給客人開。

  “我,我想買一台打字機,報名函授課程。”

  一個女僕可不需要練習打字,格溫是想離開唐頓成為一名秘書?辛西婭不僅沒有不開心反而很為她的想法高興,格溫不是她,沒有見識過後來社會的發展。

  女僕男僕這個行業終究要隨著貴族的沒落而減少,如今被人人羡慕的工作,在之後也許會被人們吐槽。格溫在她的角度,能夠主動尋求更高的職業追求很不容易,這意味著她可以選擇放棄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辛西婭微笑地鼓勵她:“這是一個很好的想法,我可以幫你找找能夠教授這些東西的機構。他們肯定也會賣打字機什麼的,不過在你學會之前甚至找到工作之前還是不要告訴別人這件事。她們可能不會理解你,但是格溫你已經踏出很重要的一步了,那就不要放棄。”

  格溫點頭,她也是知道辛西婭小姐不會反對才會很她說的。她一個農場主工人的女兒對倫敦根本不熟悉,找函授課程都夠嗆,更別說把打字機搬進來了。

  辛西婭的頭髮很快就弄好了,二十世紀初的淑女們的所有髮型都很適合戴帽子,脫下帽子保證髮型不會亂糟糟的。

  她的頭髮沒有從上面捲到下面,只是髮梢有點弧度。格溫給她配了一條髮帶圍在額頭上面,黑色蕾絲髮帶把辛西婭膚色襯得更加白淨了。

  這種小配飾是必不可少的,特別在不用佩戴不同帽子的情況下,小姐們也有各種手段把人們的視線吸引到自己臉上。

  和格溫約好了去倫敦的時間後,辛西婭才準備下樓參加今天的晚宴。她扶著樓梯緩緩走下,腳上穿著藍色綢面的Strap繫鞋帶。

  樓下的肖恩看呆了一瞬,他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辛西婭。來之前他的朋友一直跟肖恩說這裡是格蘭瑟姆伯爵的莊園,現任伯爵先生是羅伯特·克勞利。

  雖然都姓克勞利,但是肖恩也沒多想。傳承上百年的大家族,後代的人數能達到一個恐怖的數字。但是長子繼承一切的制度就意味著其他後代只能自己打拚,所以同姓也沒什麼,說不定辛西婭還沒見過這位伯爵呢。

  肖恩還想著下次見到辛西婭,跟她提一提這門遠房親戚。沒想到下一刻朋友就跟自己說,正下來的這位小姐是伯爵的四女兒。

  “辛西婭小姐。”

  “辛西婭·克勞利。”

  兩人的聲音重合在了一起,肖恩的朋友驚訝地問:“你知道她的名字?你不是專心學術的嘛?”

  辛西婭這時也看見肖恩了,她不敢個他對視,心慌地瞥開了眼。沒想到掉馬來的這麼突然,肖恩如果回去告訴喬安娜,那自己騙子的身份就坐實了。

  哪怕是性格大大咧咧如喬安娜也不會想和一個騙子做朋友了,辛西婭心跳如鼓,只能努力面色平靜地入座。

  晚餐旁邊的人和自己談了哪些話題,辛西婭一個都沒記住。反正不管他說什麼,辛西婭總是萬能的回答模板:是,對,您說的沒錯。

  晚餐後果然肖恩第一時間走向了辛西婭,她躲無可躲只能站在原地等肖恩的質問。

  “我沒見到你之前,還想著下一次和你說你有位‘遠房親戚’是位伯爵。”

  辛西婭沒想到肖恩不僅沒有問她為什麼,反而開起了玩笑。這個自嘲讓辛西婭放鬆了不少,臉上也有了一點笑意。

  但是該解釋地還是要解釋:“我不想特殊化,我不想因為身份而被她們隔離開。”

  每個學校都有像赫莉那小霸王的人,辛西婭不用做什麼只是存在就礙著她的眼了。如果說出自己是伯爵女兒的身份,赫莉不會覺得她們有階級差異反而還會覺得她是在炫耀。

  赫莉家族是典型的新興富貴階層,這類人看不起上層貴族沒有錢還要硬撐著貴族生活,貴族也覺得他們是暴發戶不懂禮儀。

  “對不起欺騙了喬安娜,後來我是打算說的,但是遇到了一些事就耽擱了。”

  辛西婭也猶豫過很長時間,她總不能找個午後直接跟喬安娜攤牌。那也太隨意了,總得準備件她喜歡的禮物賠禮道歉。

  至於什麼事耽擱了,肖恩是不知道的。辛西婭被綁架的事喬安娜是守口如瓶的,同樣是女性哪怕性格如她都知道名聲的重要性,當然不會把這事告訴別人。

  肖恩這下知道了辛西婭為什麼緊張了,他保證道:“我不會先於你告訴喬安娜的。”

  果然他這麼一說,辛西婭明顯鬆了口氣,笑容真誠多了。

  “你今天很令人驚艷,但對我來說似乎不是件好事。”

  辛西婭不解這到底是誇還是不誇啊,肖恩靦腆地笑著說:“本來我以為我要克服的困難僅僅是你的美貌而引來的追求者,你的新身份好像讓難度上升了不少。這似乎讓我追求你的困難程度更高了。”

  這是肖恩第一次說出追求這個詞,辛西婭還以為按照他小綿羊的性格,直白的話應該會很晚的。

  辛西婭看著肖恩滿是認真和期待的眼眸,心軟了一下。如果她沒有先喜歡上夏洛克,也許會喜歡上這樣的肖恩吧。

  “我很開心能聽到你的心意。但是肖恩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肖恩心中立馬想到了一個人選,他試探著問:“是那個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

  上次他們兩個在餐桌上的表現,肖恩也看在了眼裡。也是因為他,肖恩決定提前剖白自己的心意,只是沒想到那位偵探居然這麼快。

  辛西婭點頭說:“是的。”

  肖恩第一次嘗到了苦澀的滋味,狗狗眼也聳拉了下來。就算如此,他也保持著風度:“他運氣真好,希望福爾摩斯先生能珍惜這份運氣。”

042 醜聞

  辛西婭答應格溫要陪她去趟倫敦,奈何唐頓莊園臨近新年夜來往的客人越發多。

  這件事就拖到了新年夜之後, 辛西婭已經打聽清楚能報名函授課程的地方。到了倫敦之後, 兩人直奔目的地先把這件事給辦了, 報名課程倒是方便的很。

  等格溫喜笑顏開地摸著幾乎花了全部身家的打字機時,時間不過也才中午。辛西婭剛剛嘗試抱起那個打字機,用了好大的力氣,它是紋絲不動。

  “這個的重量可不輕,你確定能自己拎回房間?”

  格溫最常呆的地方就是唐頓莊園了,打字機留在別的地方不方便她練習。

  她也沒別的辦法,“等會買個箱子, 把它裝進去,我一定能拎上去。”

  辛西婭還是覺得有些不現實,可能搬著它走進唐頓的門都費勁。

  “等下了車,讓威廉幫你搬到宿舍門口。如果他問起來就說是我買了東西放在你那裡方便保管的。”

  威廉一般不會多問的, 簡直是安靜幹活的典範。格溫知道辛西婭小姐這是擔心萬一打字機的事被別人知道,自己會被指責, 乾脆把責任攬到自己頭上。

  這是很好的解決辦法, 畢竟辛西婭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出格了, 買個打字機也不算什麼。可是格溫今天花了那麼多錢,卻沒有覺得空虛反而覺得自己已經跨出了第一步, 承認自己的野心也沒什麼。

  “不, 我不能讓小姐你受她們的非議。萬一被發現我就說我不想當女僕, 這沒什麼可恥的,也許她們不贊同但是她們不能阻止我的想法。”

  辛西婭昨天預約了一家餐廳, 午飯就在那裡解決等下午再回到唐頓。哪怕格溫因為這件事和她距離近了不少,作為女僕也無法跟辛西婭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幫辛西婭拿著帽子和大衣的格溫目送她隨著接待人員入座時,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做女僕沒什麼不好的,但是她的生活只能圍著主人轉,她永遠不可能以客人的姿態走進這種餐廳。

  一個人的午餐,辛西婭也很怡然自得。她聽旁邊的侍者介紹了今天的菜單,並說了自己忌口的東西最後拒絕了侍者開一瓶酒的建議。

  哪怕酒精濃度不高,辛西婭也沒有每頓都要喝酒的習慣。晚宴那是被條條框框限制,必須配上合適的酒才符合禮儀。一個人的時候酒對辛西婭就不是必需品了。

  辛西婭很喜歡這家店主廚做的矮腳雞蛋,流心的雞蛋配上微微烤過的意大利薄火腿。上面還灑著板慄、小麵包片等配菜。

  手上的刀切開雞蛋,辛西婭居然發現雞蛋下面還藏著大量的小蘑菇。在配上旁邊香氣濃郁的黑松露油,辛西婭吃了兩口滿足地幾乎眯起眼睛。

  她這幅樣子完全落進了不遠處的那張桌子人的眼裡,夏洛克微不可見地勾了下嘴角然後起身跟同桌的人說了兩句話。他就暫時離開走向了對面。

  右手邊一道陰影覆蓋在白色的桌布上,辛西婭一開始還以為是上菜的侍者沒太在意。一會沒見有餐盤放下,辛西婭才抬頭看了過去。

  “一個人?”

  夏洛克的聲音正好和辛西婭視線一起,算起來很久沒有見到他的辛西婭立刻就笑了起來。笑容很剛剛吃到美味而十分滿足的不同,這次帶著驚喜和微微的羞澀。

  羞澀?別開玩笑了。夏洛克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沒見過辛西婭羞澀的笑過,這次也只當她被抓包了所以才害羞。

  “是啊,一個人。我來倫敦辦點事,吃完飯就回去了。你和朋友來的?”

  自從確定心意後,辛西婭不太願意叫夏洛克為福爾摩斯先生了。那個稱呼有點生疏,而直接叫夏洛克有點親密。辛西婭性格大膽沒錯,可對於沒有任何經驗的愛情還在慢慢摸索中。

  “不算朋友,”夏洛克飛快地往自己座位瞥了一眼,露出一個標準的假笑敷衍對方。

  “應該是敵人才是。”

  辛西婭的視線順著他的,找到了斜對面的那個座位。嗯,得到了對方同樣標準版假笑。

  她好像有點猜出來那個人是誰了,不是朋友定位為敵人卻能一桌子上吃飯,還有相似款假笑。那位應該是夏洛克的哥哥麥考夫·福爾摩斯吧,不過夏洛克沒介紹,辛西婭是絕對不能表現出她的猜測。

  “看來你情緒化的情況改善多了,都能心平氣和地和敵人一起吃飯了。”

  夏洛克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他不能長久地站在通道上,侍者上菜來往客人。如果他在久留一會,估計侍者就會上來提醒了。

  他時間把握的很好,在侍者上來前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而辛西婭的主食也正好被端了上來。

  辛西婭開始享用起自己慢燉的牛小排,心情更加愉悅了。還有什麼比偶遇暗戀的人他還跟你說話了更開心?她和夏洛克的交集不多,自從上次綁架案之後柯拉更是不放心她經常來倫敦了。

  上學的日子也是在各種學習和社團事物中忙碌過去了,週末也不怎麼有時間出去更何況辛西婭覺得自己也沒有理由去找夏洛克。

  喜歡上一個性格奇特的偵探,他還是個愛情絕緣體。該怎麼不露聲色的刷存在感是一件難事,她還不能直接表白最起碼在夏洛克發現之前不能。

  畢竟拒絕一個人的理由有很多個,夏洛克可以直接說沒有結婚的打算就把她給堵死了。

  比辛西婭早來,已經在享受甜點的麥考夫感受著嘴裡的梅子撻。難得沒有那麼甜膩,卻很適中,在吃一口旁邊的水果冰糕。

  麥考夫就覺得自己弟弟突然離開,一點問題也沒有了。反正他欣賞不來甜品,要維持偵探的身材嘛,他懂他懂。

  還沒等麥考夫回味太久,夏洛克式諷刺就到了:“需要我提醒你,來這裡不是享受而是有文件要給我嗎?”

  麥考夫放下了手裡的刀叉,拿起旁邊的餐巾擦拭了下沾到肉桂粉的嘴唇。

  “夏洛克,難道你剛剛也是用這種語氣和克勞利小姐說話?那她眼神還能發亮是因為生氣吧。”

  麥考夫的觀察力可不比夏洛克弱,而且旁觀者清,他可是早就看出來那位小姐對夏洛克的態度了。只是恐怕礙於女性的矜持,她沒有說出口而已。

  周圍人說得多了,夏洛克反而把他們的打趣給自動過濾了,完全沒放在心上。他更加關心麥考夫的案子,這可是上次出借輪船的代價。

  不管麥考夫提出多麼無聊的案子,夏洛克都得接受。無聊只是夏洛克的看法了,能送到麥考夫手上的案子涉及的可不是那些小偷小摸雞毛蒜皮的事。

  麥考夫示意侍者下面的甜點等會再上,暫時不要打擾他們。訓練有素的侍者很快懂了,表示會給他們足夠的空間。

  “這次的委託人不是我,我只是負責聯繫上你的人。我希望你從一個人那裡取回一封信。”

  夏洛克嗤笑了一聲:“搜索這樣的事情我想你底下的那些人想必更熟悉才是。”

  麥考夫被他截斷了話臉色不太好了,“如果真那麼容易我會讓你出場嗎?我們已經試了五次了,搜了兩遍房子,在她旅行時換了她的行李箱。就差沒有把她攔下來搜身了!”

  那個女人聰明至極,之前的行為已經打草驚蛇了。恐怕那封信現在被藏的嚴嚴實實,哪怕是受過訓練的人也很難找到,所以他才會來找夏洛克。

  “她?一個女人,把你們這幫政府的人耍的團團轉,你們可真夠丟大英帝國的臉。看來那些女權主義者真的要攻佔唐寧街10號了。”

  麥考夫沒好氣地瞪了嘴上沒有一句好話的弟弟:“等你拿到那份信再跟我說這些吧!”

  夏洛克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說說看信的內容,寫的人是誰,有沒有他的筆跡。”

  “這就是我的重點,這件事你必須謹慎對待不能讓那些報紙知道一點消息。信牽扯到兩個王子,寫信的人是愛德華王儲,信的內容牽扯到皇室最小的王子約翰……”

  英國英語中有句成語叫“A skeleton in the cupboard”,直譯是櫥中骷髏。

  它的意思是每個人家都有些不為人知的“家醜”。20世紀初的英國王室也有一個櫥中骷髏的存在,那就是英國國王喬治五世和瑪麗皇后最小的一個兒子約翰王子。

  約翰王子是他們的第六個孩子,他在1905年出生,前幾年也是一個活潑可愛開朗的孩子。只可惜到了四歲他被診斷出癲癇還有自閉症,而且越加嚴重經常控制不住地亂叫亂砸。

  夏洛克從自己的大腦宮殿裡搜索出來這件事,“嗯,讓我猜猜王儲在信裡寫了什麼,喬治王子即將進入小學開始寄宿生活,約翰王子因為身體原因肯定不能去,報紙還以為王子只是學習能力低下沒想到居然因為身體原因……好大一出皇室醜聞。”

  “所以他把信寄給了誰?女朋友?”

  麥考夫想到那個難纏的女人:“艾琳·艾德勒。

043 角色

  本來打算辦完事就回唐頓的辛西婭不知道怎麼就答應了某個人的話,來到了聖約翰伍德的塞彭泰恩大街。現在仰望著布里翁尼府第, 辛西婭真的想狠狠地晃晃看自己腦袋裏是不是全是水!

  人家夏洛克遇見女神, 她跑來湊什麼熱鬧啊。都怪偵探到現在才提到艾琳·艾德勒的名字!

  時間回到昨天晚上的餐廳裡, 全部交代完的麥考夫吃完了甜點就提前離開了。夏洛克坐在餐桌上翻看了一會艾琳·艾德勒的資料,她是一名華沙帝國歌劇院首席女歌手,女低音。

  隨著附上照片有她表演的時候拍的,也有回家匆匆走過的偷拍照。夏洛克拿到她的住址後就在考慮該如何得到那封信,她不可能把這種親筆信隨身帶在身上,這不安全。

  他右手食指敲了敲太陽穴,突然轉身大步走向後面那個桌子。

  夏洛克雙手撐在桌子上, 眼睛因為想到一個好計劃而發亮。辛西婭叉子上的牛肉都掉了,旁邊的侍者看周圍有人不斷注意這裡,只好上前提醒。

  “先生,請您小聲一點不要打擾別人用餐。”

  辛西婭衝他抱歉地笑了下, 低聲跟夏洛克說道:“你用完餐了?有事坐下來說吧。”

  夏洛克完全沒有被譴責後的尷尬感,他差點興奮地搓手手。侍者幫他拉開辛西婭對面的座椅, 他擺了擺手自己坐在了辛西婭右手邊。

  辛西婭盤子裡的最後一口肉剛剛掉在了餐桌上, 侍者很有眼色的把餐盤撤了下去, 表示等會給她送上甜點。

  “我需要一位女士扮演下我的夫人。”

  辛西婭嘴唇剛沾上杯子裡的水,幸好夏洛克語速快, 要不然她不噴出來也會咳死。她伸手把杯子推遠一點, 想著為了他們兩不被餐廳趕出去還是等夏洛克走了再喝吧。

  “委託需要?可是我演戲並不好, 我不確定能做好,不如你去劇院僱一個女演員?”

  辛西婭知道夏洛克肯定是因為案件需要才會提這個要求的, 並沒有別的意思,不過找上自己似乎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夏洛克搖了搖手指:“不,劇院裡的女演員表演痕跡太嚴重,對方也受到這種訓練很容易看出破綻。明天你就像往常一樣說話做事,很簡單的,我會告訴你什麼時候該做什麼。相信我就好了。”

  相信夏洛克並不是什麼難事,但想到格溫辛西婭猶豫了。夏洛克很少對她提要求,就算對方不是自己喜歡的人,對救了自己兩次的人這個簡單的要求也應該滿足才是。

  “放心好了,你那個女僕晚上一天課並沒有什麼事。”

  辛西婭保證從見面開始的幾十分鐘裡,她沒提過絲毫格溫要上課的消息。也不知道夏洛克是怎麼從自己身上看到另一個人的。

  不管怎麼說,辛西婭最終還是答應了。夏洛克跟她約好明天下午在貝克街見面,辛西婭等他全部說完終於可以享用自己的甜點了。

  等格溫等在門口看見陪著辛西婭一起出來的人後,她瞳孔收縮了一下。那位不是之前來過唐頓的福爾摩斯先生嗎,上次兇殺案實在給她留下太深的映像了,所以不可能忘記他的長相。

  辛西婭小姐是和他偶遇還是乾脆約好一起吃飯的?格溫給辛西婭送上了大衣,看著小姐和那個表情莫名興奮的人道別。

  等夏洛克走遠之後,辛西婭跟格溫說可能她們還要在倫敦留一天。格溫心裡有點想到小姐突然改變想法恐怕和那位先生有關。

  果然第二天辛西婭拒絕了格溫的陪同,說要一個人出門。格溫獨自住在旅館裡,突然想到萬一老爺知道那位他差點稱兄道弟的先生可能會成為自己的女婿,不知道老爺的表情會是怎麼樣的。

  辛西婭按下電鈴的時候,哈德森太太正好約會回來。皺紋都掩蓋不了精氣神的老太太第一眼就認出了辛西婭,她用鑰匙開了門,告訴辛西婭樓上兩個早上八點就出門了。

  可能是先去踩點了,既然他們沒回來辛西婭也就沒去二樓,而是坐在一樓和哈德森太太聊天。

  等夏洛克回到貝克街,開門的時候就聽到樓下客廳裡傳來哈德森太太的笑聲。哈哈哈持續了有十幾秒,搞得夏洛克有點擔心老太太笑背過氣去。

  好不容易哈德森太太停了下來,辛西婭的聲音終於傳了出來。夏洛克拆下自己臉上的絡腮鬍,隨意地摸了一把臉頰上的紅顏料。

  他敲了敲客廳的門,“哈德森太太你可以讓你的笑肌休息一下了。克頓太太你別忘了為什麼來貝克街,我可不是請你逗笑哈德森太太的。”

  哈德森太太打開了門,聽到夏洛克的話後她十分遺憾地說:“你還這麼年輕就已經嫁人了?不像啊,現在讀了書的女孩子不都追求自由嗎,你才多大啊。結婚太早了不好,太早認識到那幫男人的劣根性會讓你對婚姻失去信心的。”

  夏洛克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是嗎?哈德森太太我看你沒有喪失啊,你跟前面那家麵包店主人早上的約會不是挺順利嘛。”

  跟在後面的華生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解地問:“誰結婚了?辛西婭小姐?不會吧,我們不是才在學校見過嘛。”

  辛西婭只能扯了一個我什麼都不知道,十分無辜的笑容。被結婚來的太快,她也沒適應呢。

  夏洛克脫掉外面破爛不堪的外衣,露出裡面潔白的襯衫,然後一把摟過辛西婭。

  他臉上露出了再合體不過的笑容,向華生介紹道:“你好,我是安德森·克頓,這位是我的夫人阿米莉亞·克頓。我們從小相識於去年結婚,在歐洲度完蜜月剛回倫敦。”

  華生和哈德森太太這才反應過來,兩個人都是假身份,等會方便出去行事罷了。

  不等辛西婭回過神,夏洛克就鬆開了自他其實很有分寸地沒有用手觸碰到辛西婭的肩膀。夏洛克的手握成了拳頭輕放在上面,他解釋完丟下這幫人上去打理自己糟糕的形象。

  五分鐘之後夏洛克穿著Hackett成套的西裝走了下來。英國西裝強調合身,肩膀平直,面料較厚。二十世紀初比起後世那些跳脫的顏色和款式,倫敦薩維爾街的裁縫們更看重保守和正統。

  夏洛克定好的馬車已經在門口等待他們了,所以他沒來得及跟辛西婭解釋更多就扶著她上了車。

  辛西婭還在暗自高興暗戀福利來的太快,就聽到了一個足以讓她變了臉色的名字。

  “你們是說這次的目標是艾琳·艾德勒?”

  夏洛克不懂她過於激動的反應從何而來,他回憶了下艾琳的人生軌跡並沒有能和辛西婭扯上邊的事。

  “你認識她?”

  辛西婭磨磨蹭蹭地說:“聽過她的大名,你們早上是去觀察她了?”

  “嗯,”夏洛克把手插在口袋裏,“上午我去探聽了下她的生活習慣,這個點她應該還在家裡。如果等會我們的演出成功,應該輕易就能拿到那封信。”

  辛西婭回憶了下原著,艾琳女士在原著裡是結了婚的,可是在很多影視劇翻拍劇中她都是和福爾摩斯關係匪淺的女主角,這樣一個角色怎麼能結婚。原著中委託夏洛克的是一個和艾琳有過一段的國王,這次不知道是誰又想拿回什麼樣的信。

  “話說你的父親是保皇黨?”

  辛西婭不懂夏洛克怎麼突然偏離了話題,她點點頭:“嗯,我的父親是典型親近皇室的貴族之一。”

  夏洛克笑了,意味深長地說:“那恐怕你今天能幫到你父親也說不定。”

  這和羅伯特有什麼關係,難不成這個案件是皇室委託的。辛西婭不可置信地看向華生,被看的華生聳聳肩表示他也不知道詳情。

  已經來過一趟的夏洛克很容易就找到了布里翁尼府第,辛西婭仰頭看著那個兩層樓高小巧精緻的別墅。不用想,裡面裝飾也十分華麗,說不定站在底下久一點,就能從那扇長達地面的窗戶中率先欣賞到艾琳風姿綽約的身影。

  夏洛克當然不會貿然去敲門,而是帶他們走到前面一點的地方。就在這短短的幾十米裡,辛西婭就被旁邊不正經的警衛吹了兩三個口哨。

  拐角那裡還有一群抽著煙大聲說笑的人,夏洛克把辛西婭護在了裡面,這一刻他的神情好像真的和一個愛護妻子的男人重合了。就算辛西婭知道他裝扮技藝高超,也有一瞬間被他騙了過去。

  結果到了沒人的地方時,他又成了福爾摩斯。夏洛克收斂了所有表情,對著華生說道:“現在,衝我臉上打一拳。”

  華生愣了一下,他也沒拿到劇本啊。對方可是自己的好友,怎麼下得去手。顯然夏洛克也知道沒激發怒火的好友是個再溫和不過的醫生,所以他先下了手。

  辛西婭欣賞了一出好友互毆記,華生捏著夏洛克的衣領惡狠狠地說道:“我可是上過戰場的人,夏洛克!”

  她才象徵性地入拉了一下華生,夏洛克也沒整理自己的衣領,而是盯上了辛西婭的手包。

  下一刻,手包上精緻的刺繡就被一刀給劃開了,裡面裝的口紅和零錢都劈哩啪啦地掉了下來。

  夏洛克沒什麼歉意地說了一句:“抱歉忘記提醒你別帶太多零碎的東西了,我們的角色是被搶劫的夫婦和好心的醫生。所以零錢不可能留下,口紅如果是你喜愛的可以收起來。”

  辛西婭:……立馬就後悔剛剛攔住華生了,能不能再給他一拳,地上的錢都給你。

044 演戲

  夏洛克左臉頰上一片紅腫,可見剛剛華生用了多大的力氣。

  反觀辛西婭除了驚慌一點沒有任何事, 夏洛可一隻手護著辛西婭一隻手按響了布里翁尼府第的電鈴。

  門內的男僕來應門, 看他們這個情景心裡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先生夫人你們這是?”

  “抱歉這麼突然上門打擾, 我們剛在前面遇上了搶劫。如你所見,他們打傷了我,我夫人也受到了驚嚇,一時半會也走不了。我們能不能留在這裡休息一下?”

  夏洛克確實把一個擔憂夫人的紳士丈夫演的很好,好的讓辛西婭都不用說話。反正他一個人能搞定全套,辛西婭只要把那個破碎的小手包抱在胸前驚魂未定地扶著額頭就行了。

  男僕很快接受了這個理由,表示還需要請示下女主人讓他們在門口稍等一會。

  門虛掩著, 隱約傳來一道女聲。男僕很快又回來請他們兩個人進來,夏洛克一連聲地道謝,一邊輕聲在辛西婭耳邊安慰著。

  主人在家,兩人當然不可能不見一下好心收留的女主人。這是辛西婭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艾琳·艾德勒, 她給辛西婭的第一個映像就是一雙很好看的手。

  那是一雙一看就知道經過細心保養的手,每個指甲上都塗滿可紅色的指甲油。她手上端著一杯紅葡萄酒, 辛西婭的視線往上移, 終於看見了她的臉。

  艾琳果然是遠近聞名的美人, 光靠臉她就幾乎迷倒了這片街區的所有人。她的短髮發尾微微捲曲,把她的臉龐襯得更小了。

  她的身材輪廓極其優美, 被白色短袖連衣裙全部勾勒出來了。10年代的女性服裝特點是寬鬆等到20年代流行會變成直筒連衣裙, 人們的審美從前凸後翹變成了平胸當道。

  所以艾琳這一身可能不太受歡迎, 但是沒有一個人能違心說她穿的不好看。這身衣服就像為艾琳量身打造的一樣,辛西婭以一種超前的審美都想誇艾琳穿的非常漂亮。

  “希望夫人你沒受到太大的驚嚇, 這個社區就是這樣。那些犯罪屢禁不止,坐下喝杯熱茶吧,暖暖身子。”

  艾琳臉上的關心讓辛西婭一陣心虛,互換過姓名之後艾琳就坐到了辛西婭旁邊親切地喊她莉亞。

  突然被換了個名字,辛西婭忙中居然沒有出錯,每次都接下了話頭。讓夏洛克準備好的理由都沒說,他看兩個女人的話題已經從倫敦聊到了蜜月就暫時放心了。

  夏洛克在進門的時候大致掃過了這個房子的結構,現在只要進行下一步就行了。他拽了拽領結,向兩位女士說了一句想呼吸下新鮮空氣,得到同意後才走向窗戶那。

  華生拿著夏洛克給的捲筒藏在房子下的灌木叢中,看到他開窗子後的手勢信號後用力把那個直筒扔了上去。

  也不知道夏洛克在直筒裡面放了什麼,那個直筒幾乎一落地就開始冒出一股又一股的濃煙。居然真的有幾分像著火的場景,華生在下面掩著面容大聲地向四周喊了幾句著火了。

  街道上的人看到窗子冒出濃煙第一時間衝向了這戶人家,開門的男僕還沒聽清說了什麼就被人推開了。

  很快一樓的僕從們也看到了繚繞了整個二樓的煙,慌忙在旁邊找水救火。

  早有心理準備的辛西婭第一時間摀住口鼻,眼睛就沒離開過旁邊的艾琳。她第一時間走向了會客室的搖鈴處,它的右邊居然藏有一塊嵌板,艾琳動作飛快地打開嵌板從裡面摸出了什麼東西。

  她剛把手拿出來,會客室的門就被女僕打開了。

  “小姐,這裡著火了,快下去吧。”

  夏洛克當然也看到了艾琳的動作,他高聲喊了幾句莉亞,裝作找不到夫人的樣子往艾琳那邊撞過。手上迅速地把她匆忙放在口袋裏的東西摸走了,然後又自然地往另一邊找過去。

  在煙霧的籠罩下沒有人看見艾琳略有深意地看了夏洛克一眼,然後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跟著女僕出了門。夏洛克正準備叫辛西婭搞定了快走,突然發現屋子裡除了他已經沒人了。

  他只好裝作沒找到夫人十分焦急的樣子下了樓,一路上遇到人就拉著人問:“有沒有看到我的夫人,我的天,我和她在煙霧中走散了。”

  一直問到第三個人,他才指著門口說剛看見有位女士出去了。夏洛克擔心艾琳反應過來東西已經不在了,快步走出了房子。

  門外那些一開始上門幫助救火的人都是夏洛克請的演員,看他走出來後第一時間該掩蓋的掩蓋,該往後撤的後撤。

  等僕人們澆了能找到的所有水後,才發現會客室里根本沒有任何燒焦的痕跡。只有一個圓直筒孤零零地躺在角落裡,女僕憤恨地罵了幾句說也不知道是誰的惡作劇,而艾琳則一點生氣的跡象都沒有。

  夏洛克在一條街外找到了辛西婭,她居然已經和華生碰頭了。

  “幹得好,幹得好。約翰你扔的時間點真是太準了,還有辛西婭偽裝非常成功,你幫我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非常棒非常棒。”

  夏洛克興奮地好像要上前給他們兩個一個擁抱,完全沒追究辛西婭提前離開的事。他還以為是濃煙太過熏人,辛西婭受不了就下樓了,反正後面的事交給自己就行了。

  “夥計們,接下來就是驗收的時候了。事不宜遲我們快回貝克街,把麥考夫也叫過來。讓他看看自己出手那麼多次都沒搞定的事我是怎麼一次就辦到的。”

  辛西婭衷心的希望等麥考夫來了之後,夏洛克還能這麼高興。畢竟這一切都太過順利了,順利地不可思議。如果艾琳真的那麼容易就能讓福爾摩斯得手,怎麼會被稱為那個女人。

  他們三個人幾乎和麥考夫一起到達貝克街,看來麥考夫的人果然一直監視著那幢房子。剛剛發生的惡作劇失火案麥考夫一聽就是夏洛克的手筆,也就不等通知就過來了。

  “所以,你拿到了。”

  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麥考夫從夏洛克的表情就知道他成功了。他鬆開了手杖上的手,放在了夏洛克面前示意把東西給他。

  夏洛克洋洋得意地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封薄薄的信,信封上的花體字寫得十分古典依稀可以辨認出是愛德華。他把信放在了麥考夫的手心裡,轉身坐到了沙發上,舒展開雙腿。

  夏洛克解開了西裝上的幾粒鈕子,把它脫了下來。像個神經病一樣坐在那裡笑了好一陣,笑著笑著居然嗆著了。

  這是辛西婭第一次見到他這麼開懷的樣子,拯救一樁皇室醜聞可不會讓他這麼開心。想必夏洛克開心的是他打敗了麥考夫吧,這麼大歲數了居然像個小孩子一樣幼稚。

  還沒等夏洛克笑倒在沙發上,麥考夫就嗤笑了一聲毫不在意地把那封信扔在了地上。

  夏洛克終於停了下來,他挑了挑眉:“怎麼了,親愛的哥哥。拿到手後就沒有價值了?你不用親手把信交還給那位嗎?”

  “真信才有必要回收,可惜這封是假的。”

  還沒等夏洛克說話,華生先說道:“這不可能,夏洛克親手從她屋子裡拿出來的,怎麼會是假的。除非……”

  麥考夫雙手撐在手杖上,皮笑肉不笑地說:“除非她一早就知道你會上門,你被她耍了一通,親愛的夏利~也不知道你剛剛在高興什麼,恭喜你難度上升,現在我們不知道她會把信轉移到哪裡去了,也許是她的律師或者是其他什麼人。你最好祈禱她不會一下子捅出去。”

  他每說一句話夏洛克的笑容就淡一分,最後幾乎臉色冰冷又蒼白。夏洛克撿起地上的那封信,很快就知道是哪裡不對了。

  信紙和筆墨都是皇家御用沒錯,但是字跡不同,麥考夫給夏洛克看過王儲的字跡。恐怕只有信封是真的,裡面的內容恐怕是艾琳自己謄抄了一份,夏洛克捏著信紙的手握成了拳頭。

  正當麥考夫準備離開的時候,辛西婭開口叫住了他:“那您要不要看看這封信。”

  麥考夫除了剛進門對她禮貌地點頭,第一次把視線投向了辛西婭。她手上居然還有一張薄薄的紙,把這張紙和她的話連起來,難道這是真正的信?

  在場的三位男士都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辛西婭,麥考夫從她手中接過了那封信。華生幾乎屏住了氣息,只等麥考夫公佈結果,夏洛克又一次仔細打量辛西婭思考著她是從哪裡找出來的信。

  這是判定也沒用多長時間,麥考夫很快把那封信收進了口袋:“它是真的,能說下你是怎麼辦到的嗎?克勞利小姐,你居然找到了它。”

  辛西婭是第一次想避開夏洛克的眼神,她清了清嗓子慢慢說道:“從到會客室起火開始都太順利了,艾德勒小姐不像是這麼沒有防備的人。她很聰明……”

  “你之前說過不認識她,第一次見面你就知道她聰敏機智過人了?”

  夏洛克的打斷惹來了兩個人的視線,華生甚至衝他噓了一聲。

  辛西婭尷尬地笑了笑:“就當作女性的直覺吧。反正她輕易從暗格里拿出那封信時我就開始懷疑了,所以等她離開那個地方的時候。我又打開了暗格,發現裡面還藏著一層,我在裡面找到了這個沒來得及看是什麼就跑走了。”

  “Well done,看看這位傑出的小姐,在你偷那封假的信時,人家就找到真的信了。”

  麥考夫為辛西婭鼓了兩下掌,拿到信後他就要去交差了也沒在貝克街久留。

  只剩下沉默的夏洛克和偷偷向辛西婭豎起大拇指的華生。

  辛西婭的嘴角洩露了兩分笑意,如果夏洛克能早點告訴她對方是艾琳,也許她還能提醒他兩句。結果行動匆匆,辛西婭只能自己時刻注意著了。

045 那個女人

  “辛西婭小姐……”

  辛西婭正檢查有沒有什麼行李落下,聽到後回頭問格溫:“怎麼了?退房辦理好了?”

  格溫微微偏過身讓出了身後的人, 辛西婭看清了來人臉上的驚訝絲毫沒有掩飾。

  “艾德勒小姐, 你來這裡?”

  看來是發現自己的東西被拿走了, 可她怎麼會找上自己啊。艾琳失去了那封信卻沒有一點失態,臉上的笑容幾乎和昨天一模一樣。

  “格溫你去給這位小姐泡杯茶。”

  辛西婭可不能把格溫當作不存在跟艾琳聊那些話,乾脆把她支開了。格溫也知道恐怕她這杯茶只能等這位美貌的小姐離開才能上了。

  “我很快就要離開倫敦了,留給你的時間不多。我們就攤開說吧,昨天那場戲恐怕艾德勒小姐早就識破了。那封信現在也不在我手上了,對於昨天的事我先向您道歉。不管你打不打算用那個威脅別人,他們都不能把東西留在你手上的。”

  從進來這裡一直沒有落座的艾琳突然靠近辛西婭, 近的辛西婭都能聞到她身上隱隱傳來的香水味。

  她微微啟唇,薄唇裡吐露的每一個字都帶著點點魅惑,“小女孩,昨天是我疏忽你了, 能跟福爾摩斯走那麼近的果然有點意思。”

  艾琳透著涼意的手指撫上辛西婭的臉頰,讓辛西婭手臂上起了一些雞皮疙瘩。美人的影響力不僅僅是對男人, 對女人那也不少。

  艾琳的長相放在現在那是男女通吃, 更不用說氣質加成了。辛西婭都不敢抬頭和她對視, 別不過別不過。

  辛西婭不停往後退,腳後跟跘到了一個東西往猝不及防的往後跌。她的手被艾琳抓住, 下墜力把艾琳也拉了下來。

  夏洛克剛站到門邊就看到床上那兩個上下交疊著的女人, 辛西婭一隻手捂著眼睛, 艾琳則笑的開心。

  夏洛克腦海裡飄過一串問號,等會什麼情況這是?被壓在下面的辛西婭不是說才昨天是第一次見艾琳嘛, 果然他的想法沒錯,她肯定又一次撒謊了。

  “她不是說了,立場不同。艾德勒小姐,你能告訴我是哪裡露餡了嗎?”

  突然聽到夏洛克的聲音,辛西婭拿開了捂著眼睛的手。忍不住呻吟了一聲:“這都是什麼事啊,要不你們聊我先去趕火車?”

  等艾琳起身後,夏洛克好笑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裝傻的辛西婭。

  “聽完也不遲,要是遲了就讓麥考夫給你加進去,反正你幫他解決了這麼大的麻煩。”

  辛西婭可不敢向麥考夫提要求,那可是能玩轉大英政府的人。政客那麼多,有幾個能做到他那個地步。

  三人落座,艾琳的視線從夏洛克滑到辛西婭。

  “我的房子被以各種理由搜索了那麼多次,怎麼可能沒有警惕心。不過你們一開始確實騙過了我,福爾摩斯先生的演技非常不錯,我完全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偵探先生會請人來扮演自己的夫人。”

  “直到那個假的火災警示,當我打開暗格就想到了不對勁。這也太過巧合了,我的朋友才提醒我注意一個偵探,就有陌生人登門又正好發生火災。我就賭了一把,拿了封偽造信。果然你偷走了它,我讓人跟著你看到你們走進了貝克街就更確認你的身份了。”

  “我以為你們一次沒得手,第二天肯定會找上門。我的眼線卻告訴我你那位哥哥去了趟白金漢宮,我去翻了暗格果然空了。這次是我疏忽了,那位先生確實提過福爾摩斯身邊有位女孩,沒想到我這麼早就見到了。”

  夏洛克抓住了艾琳口中一直沒有名字的那位朋友,“你認識莫利亞提。你手上的消息肯定不止這麼多,說不定有他感興趣的,你們有過幾次來往。”

  艾琳雙腿交疊,被猜中了也沒有一絲慌張。

  “我現在有點明白他對你的迷戀了,有人跟你說過嗎?福爾摩斯先生你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辛西婭:??她現在出去還來得及嗎?留在這湊什麼熱鬧啊,看兩個更相配的人調情?

  她是不是一開始就不應該摻和夏洛克和艾琳的事,從各個方面來看辛西婭都是一個自信的人。但對夏洛克的這段暗戀讓她患得患失,不敢告白也不敢離他太近,見到艾琳後這種感覺更加重了。

  就好像原本自己偷偷喜歡的學霸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校花,校花不僅有樣貌頭腦也好。她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路人甲又在學霸面前秀什麼存在感,什麼都沒用不說還會被反派綁架。

  辛西婭也不等格溫上來了,自己拎起行李準備找她一起離開倫敦。

  等她走到門口夏洛克才抓住了辛西婭的手,皺著眉問:“我剛不是說等一會沒關係,你不想知道莫利亞提為什麼綁架你了?而且我還有話要問你,關於你時不時出現的直覺。”

  最後一句話夏洛克故意低聲說的,只讓辛西婭一個人聽到。辛西婭勾起一個略微苦澀的笑,夏洛克之前從沒有多注意過她,當她說了泰坦尼克號的事後他完全換了一種態度。

  辛西婭知道夏洛克是不會猜到她之所以現在走的理由,反而是揶揄地看著她的艾琳。同樣是女人,她恐怕猜出來了,不過也沒關係如果辛西婭不想放棄這件事遲早會被捅破的。

  讓人悲傷的是夏洛克可能只是把她當作一個謎題,不過辛西婭也早就知道他不會輕易喜歡上一個人就是了。畢竟感情這件事好像完全被夏洛克撇在了生活之外,你可以跟他談案子但千萬別談感情。

  “我需要一段時間好好梳理一下,任何方面的。”

  夏洛克鬆開了手,不太明白辛西婭要梳理什麼事。但對方的表情告訴他,再攔著恐怕這位姑娘就要流眼淚了。

  等辛西婭離開房間時,夏洛克還奇怪地嘟囔了一句:“怎麼好像是我逼她留下來一樣。”

  旁觀者艾琳差點笑出了聲,這是什麼上帝走向啊。她今天是來看看小可愛的,可沒想到小可愛居然真看上了福爾摩斯。自己一句話就把人家氣走了,是不是太不該了?

  樓下的侍者很快把格溫叫了過來,兩人一起上了酒店準備好的汽車。一路上,辛西婭都興致不高的樣子,偏頭望著外面的風景一句話都沒說。

  格溫猜測肯定跟今天找上門的那個漂亮女人有關,也不知道她是什麼人,是不是給辛西婭小姐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離火車發車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格溫和司機把行李都搬了下來。司機搬到其中一個大箱子時因為沒有心理準備差點沒舉起來,他扶著腰歇了好一會才和格溫一起把它抬了下來。

  司機揉了揉手腕,語帶抱怨地說:“上帝啊,這裡面裝了什麼啊,怎麼這麼重。”

  辛西婭看著那個箱子說道:“是希望。”

  司機沒想到坐在旁邊的小姐會回答他,生怕她覺得自己是故意問的,就算沒聽懂也連忙結結巴巴地說是。

  辛西婭從手包裡又取出了一些錢遞到司機手上:“剛剛差點讓你受傷,小費多加了一點。如果身體因為這個而難受可以讓酒店打電話給我,我幫你出看病的錢。”

  司機沒想到還有這個意外之喜,接過小費後十分開心地離開了。

  經過這一出,辛西婭原本複雜的心緒平靜多了。她坐在長椅上看著來來往往奔波的人們,他們臉上表情各異有抱著孩子溫柔哄著的母親,也有夾著文件包匆匆而過的青年人。

  火車站和地鐵站兩個恐怕是倫敦人口流動最多的地方了,倫敦因為工業革命而崛起為世界第一個特大城市,卻也因為快速發展而得了“城市病”。

  環境的髒亂差讓很多富有的中產商業人士避之不及,都遷往了倫敦西邊的郊區。這就導致了像潮汐一般的通勤模式,人們在早上通過各種交通工具來到倫敦下午又離開。

  “長久的和夏洛克打交道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他排斥很多人包括我的探子還有各種監視人員。”

  麥考夫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長椅旁邊,他依然拿著那根手杖。辛西婭現在懷疑那裡面有可能抽出一把劍或者什麼暗器之類的,要不然麥考夫這種大佬不會一直隨身攜帶的。

  辛西婭不懂他的來意,只能順著他的話回答道:“被人關注一舉一動的滋味不好受,他排斥也很正常。”

  “那是你不知道他的特殊性,他漠視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如果沒有人一直管束著,誰知道他能捅出多大的麻煩。”

  辛西婭可不覺得麥考夫是那個管束者,夏洛克漠視法律但他心中已有一番評判標準,且大都是正義而良善的。

  “你幫他收拾掉一些麻煩的時候,同時他也幫你解決了很多問題。所以這是公平的,有得有失嘛。”

  麥考夫笑了,他也在長椅上坐了下來。眼睛平視前方說道:“雖然知道克勞利小姐你很久了,這卻是我們第一次單獨談話。”

  “首先要感謝你昨天的幫忙,還有一件事就是我們抓到了莫利亞提。但沒有從他那裡得到一點有用的消息,就在剛剛他提出了一個條件。”

  “他想在你走之前,單獨見你一面。你放心,雖然說是單獨,但我們的人是不會撤出審訊室的……”

  他之後的話辛西婭都沒聽到,她握在手包上的手慢慢收緊了,之前和那個變態的見面真是給她留下了深刻的映像!辛西婭當場就想拒絕的,轉念一想就明白了麥考夫為什麼要跑這一趟。

  能從莫利亞提那裡知道犯罪網絡的消息的誘惑太大了,麥考夫無論如何都會讓辛西婭去這一趟的。

  沒想到這次的倫敦之行,居然鬧出了這麼多波折。

046 教授

  莫利亞提被關在最嚴密的地方,麥考夫只帶了辛西婭坐上了開往那裡的車。經過一段七繞八繞的路, 把他們放在了一棟建築物前面。

  辛西婭想不明白莫利亞提為什麼要見自己, 他能提要求也該是見福爾摩斯啊。而且這個犯罪大師怎麼會輕易落在麥考夫他們手中?

  帶著重重疑惑, 辛西婭走進了審訊室。

  昏暗的審訊室裡坐著一個聳拉著腦袋的男人,身上穿著單薄的襯衣。也不知道被折磨了多久,襯衣上滿是各種污漬,可能從他進來就沒換過了。

  莫利亞提突然說道:“給我一杯水。”

  審訊室裡走進來一個高大的男人,把燈光調亮了一點,同時把一杯水放在了他的面前。

  莫利亞提抬起兩個手捧著被子慢慢啜飲著,好像對自己的狀態一點都不擔心。

  辛西婭看到他的臉上明顯有被打的痕跡, 可是心裡卻沒有因此掀起一絲幸災樂禍。如果他們的動作都在莫利亞提的預料之中呢,這個人究竟想要做什麼?

  辛西婭隔著一張桌子坐在了莫利亞提對面,“我來了,你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在這種氛圍下略顯慘白的燈光打在莫利亞提的臉上, 辛西婭忍不住回想到那天在劇院裡的場景。

  她撇開了視線,終究不敢和他對視。

  莫利亞提瞭然地笑了:“你怕我?”

  辛西婭穩了穩心神, “這也有什麼奇怪的, 你傷害了那麼多人, 很多人都怕你。而我是個普通人,害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聽到她提到傷害別人的時候, 莫利亞提臉上沒有任何悔恨甚至還有一絲嘲諷。

  “可是福爾摩斯和我是一樣的人, 如果他想他也可以做到我這種地步。你會害怕他嗎?”

  這個問題問的奇怪, 但辛西婭奇異地聽懂了。莫利亞提一直覺得福爾摩斯是和自己一樣的人,他合該成為自己這樣的犯罪者, 而不是現在的正義者。

  “重點是他不是,他也不想。福爾摩斯先生能控制住自己!他永遠不會變成你這樣的人。”

  辛西婭的話剛說完就發現莫利亞提笑的十分詭異,她皺了皺眉:“不要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你讓我來到底想說什麼?我只是義務幫忙,隨時可以離開,而且保證不會再見你了。”

  莫利亞提噓了一聲:“不要著急嘛,小女孩。怎麼,艾德勒讓你有危機感了?一想到夏洛克更喜歡她,傷心了?”

  他故意讓艾琳出現在夏洛克身邊的,辛西婭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如果莫利亞提把他們的每一步都料想到了,他又想通過艾琳從夏洛克那裡得到什麼?

  辛西婭不想再和他嘰嘰歪歪下去,明亮的蔚藍色雙眼裡跳動著怒火:“不管你得到了什麼消息,只要你人被困在這裡那就什麼都做不了!”

  莫利亞提衝她舉了舉綁了手銬的雙手:“就靠這個,他們可關不住我。聽我一句勸,天真的小女孩,我們這一幫人不是你能接近的。聰明點就應該放棄那些可笑的感情,離夏洛克遠一點。我們的遊戲你可玩不了,你能給他什麼?”

  辛西婭差點沒端起那杯他沒喝完的水潑上去,閒得慌啊一個犯罪界的拿破崙來關心她的情感問題。

  這場談話開始地莫名其妙走向也十分奇怪,最後怎麼好像變成了惡毒女配逼走男主身邊的女主啊。這個想法在辛西婭的腦海裡轉了幾圈,奇異地讓她放鬆了下來。

  艾琳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不會真把那封信交給媒體的。這只是莫利亞提讓她出現在夏洛克身邊的契機,她身上肯定還有其他問題。

  能讓莫利亞提參與進來的都不是小委託,辛西婭先不管他把自己叫來目的是什麼。艾琳的問題她要先通知一下麥考夫,讓他跟夏洛克提個醒,只希望還來得及。

  辛西婭走到審訊室的門旁邊,按下了電鈴守在門外面的人立刻把門打開了。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莫利亞提,這個注定要和福爾摩斯鬧得不死不休的人正衝她揮手再見呢。

  等在審訊室旁邊的麥考夫從椅子上站起身,“我倒是覺得你在夏洛克身邊挺好的,認識你之後他有人情味多了。為了不讓他成為第二個莫利亞提,這個提議不錯。”

  這是突然獲得了豪門哥哥的承認?辛西婭笑著搖了搖頭:“我覺得真正有這個作用的是華生先生,他是個特別好的朋友。”

  “華生終究會結婚離開貝克街的。”

  辛西婭想起故事裡華生離開貝克街後,夏洛克是孤獨了不少。要知道適應一個人離開了你的生活是一件很難的事,當然讓一個人走進他的生活也是一件困難的事。

  “艾德勒小姐的事,還要你去提醒夏洛克了。至於莫利亞提,這是最後一次,我以後不會見他了。我總覺得跟他談話你所得到的信息總比你失去的信息要多,審訊的時候小心,福爾摩斯先生。”

  辛西婭跟著麥考夫安排送她出去的人一起離開了那個房間,走出大樓時和一個打扮低調的人擦身而過。

  那個人脖子上的項鏈讓辛西婭很眼熟,她好像在哪裡見過似得。等她坐上車時,辛西婭想起來自己應該是在貝克街周圍見到過那個人。

  聯繫到麥考夫之前提到過對夏洛克的監視行為,那個人肯定是常駐貝克街的人。他來這裡是來例行彙報工作,還是有什麼特殊消息呢。

  這一趟意外之行耽誤了一些時間,原定的火車肯定早就發車了。送辛西婭到火車站的人遞上了另外兩張票,一副看著你們上車我再走的樣子。

  辛西婭可不覺得還會有另一個人把她從火車站劫走,真走到了候車點才發現劫匪沒有卻多了一個送行的人。

  那個穿著黑色大衣,豎著衣領的人不正是他們剛提到的夏洛克嘛。

  夏洛克拿起口袋裏的懷錶看了看時間,轉頭正好看見了辛西婭。他對辛西婭身後那個明顯是特工的人一點都不驚訝,顯然早就收到了消息。

  “麥考夫就是那種得寸進尺的人,你幫了他一件事,他總覺得你還能幫他做一萬件事。華生是這樣,你也是這樣。看吧,死胖子不把你的價值利用到底是不會放過你的。”

  如果不是辛西婭開口打斷了夏洛克的喋喋不休,他恐怕能說到火車來。

  “他是你哥哥,怎麼你口中的人都變成了一個無情的政客。”

  夏洛克輕哼了一聲,“我們的關係更像死敵。難道你沒有幾個討厭的姐妹?”

  辛西婭搖頭,爭吵是有的但討厭說不上。瑪麗有時候心很軟,伊迪絲其實很勇敢,西珀爾很習慣照顧別人的感受,她們性格中都有閃光點。

  “總之,我是來告訴你我並沒有失敗。什麼威脅皇室只是他們用來吸引我注意力的一種方法,真正的目的等你走後才暴露出來。以莫利亞提為首的人要開展一次恐怖襲擊,但被麥考夫他們截獲了消息並準備反擊。有個人不小心洩露了麥考夫的計劃,所以他們想要我破解那個密碼傳遞的消息。”

  說到這裡,夏洛克停了下來去看辛西婭的表情,見她沒有什麼驚訝的樣子。心裡覺得有點不高興,他可是特地趕來炫耀一下的,沒有反應的表演也太不盡興了。

  “你不好奇我有沒有告訴艾德勒消息嗎?”

  “不,如果你知道了事件原委是不會把這種消息告訴別人的。”

  更何況夏洛克都跑到這來說這麼一大通了,肯定沒有啊。如果洩露了,麥考夫一定會把夏洛克抓去清理殘局的。

  “無趣,反正我只是來告訴你。我並沒有輸,還有旅程順利。”

  他最後一句話讓辛西婭勾起了嘴角,就當夏洛克是為她送行來了吧。至少他們是互相熟悉的朋友了,辛西婭走近了幾步,輕輕擁抱了夏洛克。

  “謝謝你能來。”

  擁抱只持續了短短的一秒,連客套的貼面吻都沒有。夏洛克卻覺得辛西婭對他的態度親昵了很多,和之前突然離開時簡直是天壤之別。

  火車鳴著汽笛到站了,準備上火車的人一時間都往這裡走。辛西婭低頭看手上拿著的車票,抿了抿紅潤的唇。

  “那麼下次見吧,福爾摩斯先生。這次你做的非常棒,莫利亞提估計會被氣死也說不定。”

  一想到莫利亞提從麥考夫知道這個消息吃癟的模樣,辛西婭就忍不住雀躍。讓他以為自己萬事都能算得十分精準,夏洛克總會給他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莫利亞提不會永遠被關在麥考夫那裡,他就像和蝙蝠俠作對的小丑總能相出各種方法逃出阿卡姆,而且總想把對方變成惡人。

  原著中,福爾摩斯曾說過如果能為除掉莫利亞提這個社會毒瘤,哪怕立刻結束自己的偵探生涯甚至和他同歸於盡也可以。儘管最後柯南道爾先生因為讀者抗議又復活了福爾摩斯,但是現在辛西婭處於再真實不過的生活。

  福爾摩斯真的能從對決中活下來嗎?

047 生死之戰

  辛西婭離開倫敦不久,倫敦的各個報紙簡直像慶祝新年一樣, 頭條一個接一個。

  連泰晤士日報的頭條都是《正義還是邪惡:讓我們揭開著名偵探的真面目》, 坐在早餐主位的羅伯特皺著眉頭看完了那篇報導。

  “我還是不願意相信福爾摩斯先生是這樣的人, 他怎麼會私底下經營著犯罪集團呢。”

  像是想尋求贊同感,羅伯特看向了身後的卡森:“之前他來莊園時,也十分有禮的。”

  卡森幾乎服侍了格蘭瑟姆這個家族幾十年,也許他之前的經歷並沒有那麼體面。他卻擁有一個男管家最重要的品質,那就是忠誠。

  只要伯爵認為對的,那麼就是對的。伯爵認為錯的,他也會覺得錯了。

  “是的, 福爾摩斯先生是位很有教養的紳士。”

  羅伯特卻並沒有舒展眉頭:“也不知道這些報紙寫的到底有沒有事實依據,如果是真的,福爾摩斯先生居然騙過了那麼多的人。”

  剛走進餐廳的辛西婭只來得及聽到羅伯特的最後一句話,她拿起桌上的餐盤隨意選了幾個餐點夾進去。

  “爸爸, 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聽到你說福爾摩斯先生騙人什麼的。”

  羅伯特把報紙遞到她面前,“今天幾乎所有的報紙都在報導這則新聞。之前鬧得很大的什麼皇室盜竊案還有監獄暴動案的罪魁禍首莫利亞提, 他宣稱自己只是福爾摩斯先生的傀儡。一切案子都是出於福爾摩斯先生的受益。”

  辛西婭沒著急反駁羅伯特, 而是認真地看了一遍報導, 包括自己一向看的那幾份也都看了一遍。

  羅伯特自然知道女兒對於福爾摩斯的欣賞,更何況福爾摩斯先生還救過辛西婭。如果要說, 她肯定是最不希望報導是事實的人。

  “這都是污衊, 這個莫利亞提就是上次派人綁架我的人。我和他真正見過面, 他絕對是一個能幹出那些事的瘋子。這一切都是他的栽贓,希望毀掉福爾摩斯先生作為偵探在人們心中的正義形象。”

  她的話音剛落, 西珀爾就忍不住說道:“這也太惡毒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也是羅伯特想知道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單純地想擺脫之前的罪名?可是警察也不都是傻子,怎麼可能被這樣糊弄過去。

  如果夏洛克在這裡,肯定會諷刺地接上一句:他們還就是傻子,腦子估計也就比金魚大上那麼一點。

  其他人不知道,辛西婭確實知道的。莫利亞提這個反派從出場就希望把福爾摩斯變成和自己一樣的人,他做這一切是想讓福爾摩斯沒有選擇。

  當你周圍的人都覺得你是惡人的時候,當警察把你當成嫌疑人追捕的時候。福爾摩斯如果不想在監獄過上下半生,還能有怎樣的選擇呢?

  選擇逃亡就意味著放棄正義。

  原著裡應該並沒有這一出才是,不過在辛西婭在見過那些人後,早就不能把這個世界當作書裡的來想了。不管是夏洛克還是莫利亞提他們都是有獨立思維的人。

  他們所經歷的每一個改變,都會影響他們的決定。所以誰都不知道這個局面會變成什麼樣子了,辛西婭面色凝重地看著那些疊成一摞的報紙。

  現在的輿論對夏洛克很不友好,很多根本不瞭解夏洛克的人恐怕都會根據報紙來判斷他正義與否。當初那幫人看著報紙上的破案信息誇得有多狠,恐怕現在就罵得有多狠。

  辛西婭沒想到她穿來了二十世紀初還能見證一場輿論戰,莫利亞提這個人的想法十分先進啊。

  “不管那位偵探先生是不是裝的,我們也只等新聞結果了。難不成你要去倫敦質問他?”

  瑪麗一如既往地一針見血,見辛西婭連吃早餐的胃口都沒有了還是提醒了妹妹一句:“恐怕他現在也沒有招待你的餘力,還是安心用你的早餐。”

  西珀爾握住了辛西婭的手,“沒關係,我相信還是有很多人相信福爾摩斯先生的。他一定能洗清自己的嫌疑。”

  辛西婭回握了她一下,還是有些心不在焉。莫利亞提究竟要做到什麼地步,他是想和夏洛克同歸於盡嗎?

  這一邊吃完早餐的辛西婭憂心忡忡地給倫敦發過去一份又一份的電報,卻始終沒有收到任何回信。

  那是因為貝克街221b早就被各路人士給踏破了門,記者數十天如一日的堵在門口。群情激憤的人們在看到夏洛克後還會咒罵,甚至朝他們砸東西。

  輿論確實是改變人心的利器,短短幾天似乎再也沒有人相信福爾摩斯是幫了那麼多人解決委託的偵探。而是一個虛偽的假紳士,背地裡卻幹了那麼多臭名昭著的事。

  從窗簾縫隙裡看著外面混亂場景的華生,眉頭皺地能夾死一隻蒼蠅。

  “就因為莫利亞提在那些記者面前說的幾句話,他們就相信了,他們的理智呢?還有那些媒體,之前那麼大肆報導正義之士、倫敦之光的也是他們,現在恨不得把你釘在恥辱柱的也是他們!”

  從他的語氣中不難聽出華生的氣憤,而這一切的當事人夏洛克卻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好像無關緊要似的。

  “你覺得異性笑著和你擁抱然後說再見代表著什麼嗎?”

  華生:哈?夏洛克這是被氣糊塗了,這個問題不是他的風格啊,不應該狠狠諷刺他們一通嗎?

  相對於夏洛克這個情感白痴來說,華生對和女孩子交往方面有經驗的多。

  “那根據笑容不同含義也不同,如果是很客套的笑容,那擁抱只是禮節。如果笑容透著甜蜜,那說明她對你有好感。”

  夏洛克覺得辛西婭的笑容談不上客套也談不上甜蜜,也許就是見到一個普通朋友來送行開心的笑吧。

  如果是平時華生也許會對夏洛克這種反常的情況有所關注,可是現在明顯莫利亞提的事件更緊急。

  “所以你想好怎麼解決這件事了嗎?再晚一點,全英國的人都要知道你的‘真面目’了。”

  莫利亞提在所有人心中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再加上一樁新鮮出爐的案子。警察中就是有為福爾摩斯辯解的人,也抵不過大部分人的意見,抓捕福爾摩斯似乎破在眉睫。

  夏洛克幾乎在報紙被報童賣到倫敦市民手中時,就看破了莫利亞提想要達到的目的。他對於揣測人心方面確實更勝一籌,但是夏洛克智謀不弱啊。

  無論莫利亞提做什麼,終究是要在他面前露面的。只要他露面,夏洛克就有機會捉住他。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夏洛克當然不可能被警察抓住。所以他還有華生理所當然地開始了逃亡過程,不是那麼愉快,不過好在夏洛克永遠不是孤身一人。

  華生對夏洛克說道“這位是巴茨醫院的醫生,她是值得信賴的人。莫莉,夏洛克我想不用我介紹了。”

  對面那個管理屍體,進行尸檢的醫生夏洛克並不是第一次見了。卻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個粘著滑稽假鬍子,故意弄粗聲音的是個女人。

  一個女人居然在淡定地做著這些工作,這足夠夏洛克吃驚了。

  “大名鼎鼎的偵探先生,突然發現從來沒在意過的小嘍嘍居然是個女人。怎麼,很驚訝?反正你從來不在意幫助你提供線索給你的警察或者法醫叫什麼名字,對此你的助理倒是細心多了。”

  夏洛克在平時人際交往上確實有很多問題,警察裡面除了雷斯垂德,估計沒幾個是喜歡這個突然名聲大噪搶走警局飯碗的偵探先生。更不用說他目中無人的態度了,所以這次他被懷疑之後有那麼多人希望逮捕夏洛克去警局。

  在這一年一而再再而三見識到聰明的女人後,夏洛克已經快改掉之前對女性的偏見了。只是性格一下改不過來,通常只有他諷刺人的時候怎麼可能被人嘲諷。

  莫莉被夏洛克一通推理弄得鬍子都快氣掉了,最後還是華生攔住了夏洛克讓莫莉去修補一下免得暴露身份。

  夏洛克在等,等莫利亞提先出來,他要做的就是選好地點。最後生死之戰的地點一定要在他的掌控中,夏洛克閉上眼睛,眼前似乎出現了倫敦的佈局圖。

  一晚上的時間,華生早就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夏洛克閉著眼睛坐在椅子上,姿勢都沒變過,也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在休息。

  “醒醒,門口放著的信。華生醫生的,福爾摩斯先生的。”

  華生的是由醫院發出的,說是哈德森太太受傷住院沒有人能聯繫上。而夏洛克的那封自然是他一直等待的莫利亞提,華生看完後立馬拿著衣服去了醫院。

  夏洛克則給了周圍監視他的人一個地點,那個人看了他一眼似乎有點驚訝這個人居然這麼有膽識。消息很快被人傳了回去,莫利亞提正有些無聊地拋著手木倉。

  莫利亞提本來以為夏洛克是個很好的玩具和對手,沒想到戲耍過一番後也這麼無聊。

  無聊地讓他有點想殺人。

048 終局

  倫敦的空氣實在說不上好,特別是陰冷的冬天。整個城市對煤炭的需求量更高, 導致天空中都瀰漫著黑煙。

  莫利亞提在天台上等了一段時間, 幾乎都要懷疑福爾摩斯再不來, 是打算用這種空氣熏死他一了百了。

  這個時候再從口袋裏掏出手帕摀住口鼻又太過矯情了,莫利亞提只能默默忍受。

  終於,天台的門被另一個人打開了。

  “你來的速度可太快了,我整整等了半個小時!你恐怕知道我的諮詢費是多少錢嗎?”

  夏洛克直視前方,儘管黑煙讓他可能什麼都看不到,“應該沒多少錢,畢竟一個男僕都能付的起毒藥的錢。”

  莫利亞提走近夏洛克, “也許買者另有其人,只不過動手的不是那個人罷了。”

  夏洛克回想了子爵案件的細節,付得起錢又能讓男僕下手的,恐怕是那位子爵夫人了。

  想到那個案子, 夏洛克不免回憶起辛西婭替子爵夫人辯駁的樣子。可惜,事實有時候就是這麼殘酷, 她終究還是太相信人性了。

  時隔好幾個月, 那個男僕要是想反水早就說出真相了, 子爵夫人和莫利亞提已經完美地把自己從這個案子裡摘出去了。

  “我以為你和其他人不同,結果讓我很失望, 你還是輕易落進了陷阱。打敗了你, 我以後的敵人還是那些愚蠢的普通人, 一點挑戰性都沒有。”

  莫利亞提抬腳站在了天台的台階上,再向前一步就會掉下去。他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恐懼, 彷彿死亡對他來說和喝水一樣正常。

  “在計劃開始前,我和你的女孩聊了幾句,上次的綁架似乎讓她很害怕我。怎麼辦呢,我喜歡這種恐懼。”

  莫利亞提展開雙臂,閉上了眼睛。他似乎很享受這種迎風搖搖欲墜的感覺,危險而迷人。

  “可惜以後就不能從她臉上看到了,如果你今天選擇錯誤的話。”

  夏洛克聽到這裡,眼神才波動了一下。他以為這只是他們兩個人的對決,不應該牽扯到別人。

  可明顯莫利亞提並不是這種人,“所以為了故事的完美結局,也為了你朋友們的性命。跳下去吧,福爾摩斯。”

  夏洛克覺得莫利亞提的表情礙眼極了,他一把揪起莫利亞提的領子。

  “辛西婭,約翰。”

  “不止。”

  “哈德森太太。”

  “回答正確,還有……”

  “雷斯垂德。”

  莫利亞提這才做了個答對了的手勢,“完全正確,如果我的人沒有見到你跳下去。他們一人一顆子彈,提前去見上帝。”

  同一時刻的辛西婭沒能得到夏洛克他們任何消息,她坐在書房裡從窗戶看向外面,明明是十分平常的景象。

  辛西婭卻生生看出了危機感,不行,她還是想去倫敦一趟。

  “我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事。爸爸,我想去倫敦一趟。”

  正埋首在工作文件的羅伯特抬起頭看向坐立不安的女兒。

  他按了按鼻梁骨:“辛西婭,真相總會被大家所知道的。如果那個莫利亞提真的如你所說的那麼窮凶極惡,你這樣匆匆去倫敦,柯拉和我都不放心。”

  “他如果真心想殺一個人,就算我不去倫敦也沒用。爸爸,福爾摩斯先生和華生醫生在倫敦幫助過我多次,在這樣的情況下,我難道能冷漠地旁觀嗎?”

  羅伯特見女兒這麼執著,實在沒有辦法拒絕她。

  “那你身邊多帶幾個人。卡森,安排幾個人保護小姐的安全,事情完了就帶小姐回來。”

  格溫不用辛西婭說,早就把她收拾出簡易的行李來了。卡森也安排好了司機和幾個高大壯碩的男僕,辛西婭帶著這些人匆匆來到倫敦。

  在她沒看見的地方,一直有一個狙擊手舉著木倉瞄準著她。哪怕辛西婭上了火車,來到貝克街,狙擊手一直沒有放下。

  直到莫利亞提所說的信號出現,同時聚集在貝克街的兩個個狙擊手互相打了個暗號,一同退了出去。

  等辛西婭趕到貝克街時,貝克街只剩了哈德森太太一個人。她正找人修繕房子呢,看到辛西婭出現還十分驚訝。

  “你這是剛到倫敦?是看到報紙上的消息了吧,沒事夏洛克總會搞定那些警察的,我們都知道他是個好人。不過你這個時候過來,恐怕他正忙的沒空見你。”

  說完,哈德森太太還隨意提了一句:“說起來,剛剛華生也是匆匆忙忙地跑進來,看到我安全無事又跑出去了。他們這兩個人啊,少有安靜地待在家裡的。”

  辛西婭心緒振動,華生在這個時候離開夏洛克,一定是覺得還有更緊迫的情況,或者有人故意要引開他。不管這個人是夏洛克還是莫利亞提,他們此刻恐怕已經見面了。

  “哈德森太太,你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嗎?”

  正幫忙遞上工具的哈德森太太搖了搖頭,“我在故事裡可只有把委託人給送上去的作用,哪會知道他們的行蹤。”

  正在辛西婭轉身想去找麥考夫問問時,一個流浪小孩跑進了貝克街221b。

  “福爾摩斯先生從樓上跳下來了!現在被送到巴茨醫院了,華生醫生也跟著去了,他讓我來通知你,你們一聲。”

  他沒想到除了哈德森太太還有一位好看的小姐,倉促地看了她一眼還是把安排好的台詞給說完了。

  哈德森太太雙手驚慌地摀住了嘴,不住地念叨著上帝啊,這都是怎麼回事啊。

  辛西婭聽到這個消息身形不穩差點摔倒,幸虧格溫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心慌意亂只是第一反應,辛西婭很快就想通了,沒看到屍體之前一切結論都是假的。

  福爾摩斯也不是沒用過詐死的手段,或許或許明天后天等消息平息下來。等那些人冷靜下來,他就會重新出現在人們的視線裡。

  懷著這種期待,辛西婭來到了巴茨醫院。結果她得到的不是正在解救的信息而是冰冷的太平間。

  雷斯垂德怕哈德森太太承受不住,先扶住了她才說道:“是當場死亡,天台上的莫利亞提吞槍自殺了。兩個人現在都在下面呢,都很慘烈要不還是別去看了。等葬禮再說?”

  辛西婭臉上的血色褪去了,她手套裡的手指因用力過度而變成了青白的顏色。

  “我,我想看看他。”

  雷斯垂德本想再勸說一下,一個小姑娘看到那副場景會留下慘烈的印象,說不定回去就做噩夢了。生生見到夏洛克跳下來的華生,從進了巴茨醫院聽到醫生宣佈後一句話都不說,正呆呆地坐在那呢。

  辛西婭卻不等雷斯垂德說話,率先走了進去。

  昏暗的地下一層是貝茨醫院用來存放屍體的地方,有沒能救治成功的病人,也有被殺害的人。倫敦冬天的氣溫本來就低,更不用說這裡因為要存放屍體不會燒壁爐等取暖,那種陰濕感就更重了。

  一個略顯矮小的人正幫躺在板上的人清理,他手上動作不停顯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

  在離那兩張單薄床板的不遠處,呆坐著一個人,身上灰色的外套上沾染上課一大片暗沉的顏色。辛西婭看到那個顏色時,心臟猛烈地一跳,那是血跡。

  “安德森,標籤記錄貼好。死者姓名:夏洛克·福爾摩斯,死亡原因:墜落。那邊那個姓名:詹姆斯·莫利亞提,死亡原因:吞槍自殺。”

  辛西婭站在離他們幾步之外,怎麼都邁不動腳走過去。她在害怕,害怕悄無聲息躺在那裡的真是夏洛克。

  哈德森太太走過去顫抖著看了下躺著的人,然後抑制不住的哭泣聲在這一層裡迴響。站在後面的雷斯垂德也忍不住抹了下眼角的眼淚,想不到那個不可一世的福爾摩斯會以這種方式離開他們。

  站在旁邊的莫莉相信自己的技術是無敵的,並不怕別人的檢驗。她脫下了身上的衣服和手套,“我這裡不歡迎活人,給你們幾分鐘告別,時間到了就離開吧。警局收錄信息後,就可以來把屍體領走了。”

  辛西婭轉頭看著雙手插在頭髮裡,痛苦地坐在那裡的華生。如果這是夏洛克的把戲,他連華生都騙了嗎?

  她抬起腳,慢慢走到那張床旁邊。先看了因為吞木倉頭部一片慘烈的莫利亞提,他臉上似乎還殘留著之前瘋狂的笑容。

  選擇死亡對他來說好像並不是難事,辛西婭轉過頭看向旁邊。夏洛克閉著眼睛無聲無息地躺在那裡,在燈光的映襯下臉色慘白,黑卷的頭髮因為血跡而糾纏在了一起。

  辛西婭手微微顫抖著,放在了他的臉上。冰冷的溫度透過手套傳遞給了她的手指,她沒忍住轉過身去不想再看。

  雷斯垂德怕哈德森太太哭的背過氣去,半拖半扶地把她先弄出去了。

  “我不該在那個時候離開他了,不應該留他一個人面對莫利亞提。要不然,他也不會……我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居然是指責他不關心朋友。”

  從華生的話裡不難聽出他的悔恨,辛西婭卻知道就算他留在那裡也無濟於事,莫利亞提並不介意再殺一個人。只怕是夏洛克故意支開華生的,他是不是在那一刻就抱著要和莫利亞提同歸於盡的想法了?

049 詐死

  夏洛克“死後”兩個月,當初被莫利亞提愚弄的報社和民眾終於知道了真相。一時之間為福爾摩斯正名的報導又高高地掛在了報紙頭條上。

  就像是超人之死一樣, 突然之間似乎人人都在懷戀福爾摩斯這個英雄, 可惜真正在乎的人卻已經無心看這些消息了。

  那天之後辛西婭生了一場病, 錯過了倫敦醫學院的開學。也是這場病讓她留在了倫敦,除了柯拉那些家人來看過辛西婭,就是哈德森太太了。

  哈德森太太告訴她夏洛克已經下葬了,華生醫生怕觸景傷情也離開了貝克街221b。

  一時之間,很有幾分曲終人散的滋味在裡面。辛西婭之前在巴茨醫院受了涼,一開始是昏昏沉沉最後轉為咳嗽發燒。

  症狀沒有多嚴重,醫生也說用了藥很快就好了。只是她心情不佳, 生了病吃的更少了,人倒是又瘦了一圈。

  這時候的她穿上束身衣倒是輕輕鬆鬆了,可是並沒有讓周圍的人高興多少。

  格溫站在墓地的入口處,還是提了一句:“小姐, 您真的不需要我陪您去嗎?”

  辛西婭小姐病才好,一個人去墓地裡吹冷風對身體不好, 說不定看到墓碑她還會更傷心。

  “嗯, 我想一個人。”

  辛西婭堅持, 格溫只能等在了外面,目送著她走進了墓地。她低著頭嘆了聲氣, 之前自己還私下覺得福爾摩斯先生配不上辛西婭小姐。

  如今人死萬事消, 只希望他安息吧, 上帝保佑福爾摩斯先生。

  辛西婭找到屬於福爾摩斯的墓碑時,墓碑前已經有人了。哈德森太太正在抱怨夏洛克總是那麼惹人生氣, 冰箱裡放著屍體,沒事用木倉打她房子,更不要說他在貝克街221b打架的次數了。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辛西婭恐怕會笑出了才是,如今卻怎麼也笑不出來。等哈德森太太轉身把時間留給華生時,她才看見了辛西婭。

  “辛西婭,你怎麼沒走過來。”

  辛西婭看了一眼正拍著墓碑的華生說道:“想等你們說完再過去的,華生醫生最近心情還好嗎?”

  “還是低落,聽說總是悶在房間裡不講話。夏洛克走了,他突然就孤獨了下來。聽我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一對呢,你千萬別誤會。約翰只是性格悶,他喜歡女孩的。”

  哈德森太太懊惱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要是夏洛克還在,她倒是可以撮合撮合辛西婭和夏洛克。現在人都沒了,她該勸辛西婭向前看才是。

  遠處華生像是道完了別,放下了手中的花束準備離開了。他整個人好像沉靜了下來似得,雖然還是溫和但是笑容少了,臉色也不太好。

  這個時代的人不太重視心理疾病,精神科醫生倒是有,心理研究還停留在學術方面。心理諮詢師都還沒出現呢,她也沒有系統學習過這類,貿然和華生談話只怕他心有牴觸。

  “華生醫生,如果你想找人談談夏洛克,可以來找我。作為醫生你也知道,有些傷不治就永遠會隱隱作痛,有些話憋在心裡也會永遠留下道疤。”

  約翰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他對辛西婭點了下頭就和哈德森太太離開了。

  空蕩的墓園這下就剩了辛西婭一個人,她抬腳慢慢走向那個刻著名字的墓碑。

  墓碑前面被擺了很多花,簡直要堆滿了面前的土地。很難想像兩個月前他下葬時,幾乎沒什麼人來參加他的葬禮。

  “我沒給你帶花,我總覺得下一刻你會從墓碑後面繞過來嘲笑我連你詐死都看不穿。”

  辛西婭低垂著眼睛凝視著底下的土壤,突然彎下腰把被踩禿的土地拍了拍。

  “或許我該帶包種子來的,下次來不會這裡就寸草不生了吧。不過你能回來看到墓地都被踩成這樣,氣得一氣也不錯。”

  她絲毫不在意手套上弄上了泥土,只是起身時眼角一滴眼淚落到了土裡。

  辛西婭深吸了一口氣,“夏洛克,如果你真的沒死,就早點出現。我怕你出現晚了,華生都放棄偵探助理的職位了,畢竟當醫生才是賺錢的職業。”

  辛西婭想了想,好像該說的也都說了。似乎沒有在這久留的理由,哦,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沒說。

  “我覺得對著一個墓碑說這些很奇怪。我本來想再等等的,等泰坦尼克號的事過了,等我拿到醫生資格證,等我留在倫敦。我一拖再拖的原因,不是因為矜持,而是因為我知道你會拒絕我。我想在你拒絕之前,和你多做一段時間朋友。”

  說到這,辛西婭眼角又溢出了眼淚。她沒有擦去,只是眨了眨眼睛把剩下的眼淚憋回去之後。

  她在原地緩了一會,等情緒緩和了很多之後才轉身離開了這裡。也許很長一段時間裡,辛西婭都不會再過來這裡。

  不僅是華生,其實夏洛克的離去對辛西婭心靈上的打擊也很大。她在這個陌生的時代裡,第一個給辛西婭熟悉感的是夏洛克。

  他聰明、敏捷、毒舌、正義,當初惶惶不安的辛西婭因為從報紙上看到了他的消息而慢慢接受了這個時代。夏洛克之於辛西婭,絕不是喜歡的人那麼簡單。

  辛西婭一邊相信著夏洛克的無所不能,一邊又擔心著他為了這個社會犧牲了自己。

  夏洛克是個喜怒無常,辦理案件也沒什麼章法的人。也有尋常人不能理解他做法的原因,辛西婭不認為她能看透夏洛克。

  所以他是否還活著這個難題,辛西婭只能等待時間給她答案。如果他沒死,等到倫敦需要他,他自然會出現。

  等墓碑前沒人時,夏洛克才從後面的大樹走了出來。天台上莫利亞提逼迫地太緊,他不得不連華生也騙了過去。

  他完全沒想到辛西婭會突然來到倫敦,還親眼看到了自己的“屍體”。

  這兩個月夏洛克一直在清理莫利亞提在倫敦的那些人,倫敦可是他的大本營。如果這裡都不安全,他也沒什麼臉吹什麼世界第一諮詢偵探了。

  夏洛克今天來這裡本來是想和辛西婭說下泰坦尼克號的事情,算起來離它的處女航也就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沒想到先是等來了華生的感人剖白,又是辛西婭的深情告白。就算情感白痴如夏洛克也知道,這時候上前似乎不是一個好的出場機會。

  等處理好倫敦的事宜,夏洛克就要暫時離開英國,去搜尋莫利亞提埋在別的地方的隱患。夏洛克突然覺得離開英國是個挺好的決定,愛情這種東西只會影響他處理事情的理智。

  辛西婭·克勞利給了他無數次驚喜,可這不足以讓夏洛克改變他的想法。夏洛克希望這場詐死能讓辛西婭的感情慢慢變淡,這樣等他回來就不用糾結該怎麼不傷人地拒絕了。

  夏洛克在自己的墓碑面前胡思亂想了一通後,抬頭認真地打量了下自己的墓地。

  他居然似模似樣地嫌棄了幾句:“也不知道誰設計的墓碑,太單調無趣了,除了名字什麼都沒有。誰能知道這是鼎鼎大名的偵探之墓?”

  另一邊正在俱樂部翻看報紙的麥考夫用力地打了個噴嚏,他不好意思地朝旁邊怒目而視的人打了個抱歉的手勢。其他人也理解了,畢竟打噴嚏這種不能控制的事也挺讓紳士們尷尬的。

  麥考夫伸手揉了揉自己酸脹的鼻頭,怎麼回事,難道有不知死活的人在背後罵他了?

  外面有人在侍者耳邊說了句話,侍者點頭讓他先出去。自己走到了麥考夫旁邊,做了一通手語。

  麥考夫把攤在腿上的報紙都收了起來,起身走到私人會客室。

  會客室裡正坐著一個和俱樂部格格不入的流浪漢,還有一個負責監視夏洛克的特工。

  “對不起,先生。我跟丟了小福爾摩斯先生,然後這位說他身上有福爾摩斯先生想交給您的信件。”

  那個流浪漢似乎一點也不害怕這個離自己生活很遙遠的地方,在麥考夫來之前他已經開始吃桌上的甜點了。

  就連麥考夫進來,他也沒有停下了。正當特工要上前阻止他時,麥考夫讓特工出去再讓侍者拿幾種食物進來。

  等他們都離開後,麥考夫才開口問道:“好了,他們都離開了。夏洛克讓你帶什麼話?”

  流浪漢眼睛這才從桌子上移開了,手上蹭上了蛋糕的奶油也不在意,直接從身上拿出了那封要轉交的信。

  麥考夫看著也沾染上奶油的信封笑容有一瞬間僵硬,最後還是忍受著拆開了。

  信的內容很簡短,夏洛克提到了之前讓他借的那艘輪船。他在信裡要求麥考夫在4月10號讓一些人假扮成乘客坐上那艘輪船在英國啟航,駛向紐約。

  在信息夏洛克一再強調要緊跟著白星公司的泰坦尼克號,會有驚喜等待著麥考夫。

  這封不明所以的信,如果不是自己的親弟弟寫的,麥考夫絕對會把它扔進垃圾桶。也不知道這個驚喜值不值得他耗費這麼多人力、物力開跑這一趟空船。

  “福爾摩斯先生說,閱後即毀。”

  這還用他提醒,麥考夫作為一個政客的警惕性難道會輸給夏洛克?

  “我知道了,你還有別的事嗎?”

  潛台詞是沒有的話,你可以離開我的會客室了。只可惜夏洛克這次找的流浪漢十分有特色,那就是臉皮極厚。

  “沒有要傳的話了,可是我還沒吃飽,我能吃飽了再走嗎?福爾摩斯先生這一趟沒有給報酬。”

  麥考夫:……

050 自由

  醫學院聖誕假期過後就是密集的期中考試,辛西婭生病錯過了所有的考試讓喬安娜羡慕的不行。

  辛西婭卻一改之前按部就班學習的樣子, 瘋狂補習之前錯過的課程和試卷不說, 她居然還開始提前學習之後的知識。每天從早上到晚上, 除了偶爾的鍛鍊喬安娜就沒叫她從桌子面前移開過。

  無意看見辛西婭計劃表的菲斯希爾拉過喬安娜問:“這是什麼情況?辛西婭為什麼要把計劃表排的這麼滿,她想提前畢業嗎?”

  喬安娜看著辛西婭挺直的背搖了搖頭:“反正她這個樣子有段時間了,彷彿除了學習什麼都不放在心上。老師最近提出的問題,她都能接上,是提前學習了多少啊?”

  三人之中,只有薇諾娜知道辛西婭是為了什麼。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偽天才自殺她自然也是看到了,沒想到福爾摩斯先生會以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辛西婭現在的狀態恐怕有點逃避的意思, 還有什麼一段無疾而終的戀愛更傷人。說不好,辛西婭要記他一輩子呢,不管之後她遇到了多優秀的人誰又能比得過一個去世的人。

  但這些都是辛西婭的隱私,薇諾娜當然不會說給她們聽, 所以她也配合的當作不知道了。

  除了時間排得更滿了外,辛西婭倒是沒有表現出其他不同於以前的地方。看到喬安娜鬧笑話依然會取笑她, 薇諾娜和她一起創立的社團也逐漸辦的有聲有色。

  學校裡很多人包括教師們都覺得這樣的社團挺好的, 從來不宣揚任何過激的行為。社會上目前最有爭議的事件是什麼, 參與討論的每個人對此看法是什麼樣的,提供個人為此所收集的資料。

  隨著參與的人員越來越多, 薇諾娜提議她們可以把一些資料整理好向一些報社投稿。這方面完全是薇諾娜在負責, 她的文筆很好也不偏不倚, 一些過於偏激的文章連她那一關都過不去更不用說寄出去了。

  這一天是確定下期議題的日子,這個新社團之前已經討論過正熱門的女權運動、愛爾蘭人的暴動。有些姑娘似乎覺得她們討論了太多政治方面的事, 時間久了似乎過於無趣,於是提議聊些社會上不管是平民還是貴族都關注的一些事。

  辛西婭萬萬沒想到社團裡有一天會討論起福爾摩斯,關於他是偵探還是罪犯這個話題。

  聽到這個提議後,薇諾娜第一時間看向了辛西婭,見她臉上沒有哀痛等表情時才微微鬆了口氣。

  “要不我們換個議題吧,關於福爾摩斯有太多的爭議而且我們收集資料上也比較難。”

  提議的成員不樂意了,“正是因為社會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對夏洛克·福爾摩斯之死感興趣,我們才有討論必要性啊。你們知道嗎?他死後,居然還冒出來一個團體,宣稱以福爾摩斯的天才程度不會這麼簡單就死亡,他肯定用了什麼方法逃脫了。什麼跳樓過程中換上一具死屍,什麼假裝噴了點血其實沒受到撞擊。”

  被她這麼一說,本來對這樁血腥案子沒有興趣的人也對福爾摩斯這個人產生了興趣。薇諾娜還想說什麼就被辛西婭按下了,她淺笑著搖搖頭示意按照她們的想法來。

  薇諾娜只好拍板了下期議題,等結束後才單獨對辛西婭說:“要不下期討論我替你主持,你最近不是要補下期中考試嗎?她們也就是一時興起,恐怕資料有真有假難以辨別,那些報紙到現在都沒搞明白的事,我們也討論不出結果。”

  辛西婭知道薇諾娜是怕討論起來,有些話說得難聽,會讓她傷心。其實大可不必,之前事發突然,辛西婭喪失了判斷力。

  等事情過去,她才覺得跳樓這件事明顯夏洛克詐死的可能性更大。莫利亞提雖然死了,背後的勢力卻依然存在。辛西婭不相信夏洛克就這樣放任他們成為英國的隱患,他沒有現身的原因可能也是這個。

  這件事她大可以去找麥考夫考證,只是麥考夫把夏洛克的事洩露給莫利亞提的事讓辛西婭心氣不平,現在一點都不想見到他了。

  當初辛西婭都提醒過麥考夫,和莫利亞提談話要注意得失。他居然還是讓莫利亞提得到了想知道的信息,狠狠地被耍了一通。

  如果不是莫利亞提能說出夏洛克出名的幾個案子其中不為人知的欺騙手筆,社會上也不會有那麼多少相信那個出名的偵探是個騙子。

  辛西婭當然不會把麥考夫他們的事一一解釋給薇諾娜聽,聽完她的提議後也順著應了下來。

  她們後續對這個話題討論的怎麼樣,辛西婭也沒再關注。

  時間一晃到了復活節假期,放假的通知是很讓喬安娜興奮。只是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悲慘的消息,期末考試在假期之後開始。

  她一邊把要帶回去複習的書摞在一起一邊抱怨:“你們說為什麼放假總要和考試掛鉤啊,就不能讓人好好放個假嗎?放假了還要拚命複習功課那還是假期?不如上學好了嘛。”

  菲斯希爾早就順好了行李,正把床上的東西打包呢。聽到她的話後覺得好笑,不禁提議:“那你申請留在學校啊,正好還方便複習。”

  一聽放假留在學校,喬安娜手上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了。

  “留在學校是多麼想不開啊,是家裡的床不舒服還是餐點不好吃?再說,這個假期我們一家人都說好要去紐約了,缺我一個他們該多傷心啊。”

  菲斯希爾用右手刮了一下她的臉:“到底是誰傷心啊,你傷心還差不多。”

  只有辛西婭在聽到喬安娜要去美國時,想起了泰坦尼克號。

  她放下了手裡的課本,轉身問喬安娜:“去美國?坐輪船嗎,最近那艘經常上報紙的泰坦尼克號好像也是三月第一次航行,難道你是乘坐它?”

  喬安娜抹掉臉上的灰,伸手去夠下突然頑皮起來的菲斯希爾。一時沒注意到辛西婭的問題,正當辛西婭提著一顆心時。

  “辛西婭你學太久了,看的是上個月的報紙了吧。我們差點就能坐上了那艘夢幻之船了,可惜它突然說推遲航行。四月十號離我們假期結束也不遠了,媽媽想在美國多留一會,所以我們是三月份乘茅利塔尼亞號走。”

  不是乘坐泰坦尼克號就好,辛西婭看著此刻因為沒能坐上那艘夢幻之船而不斷惋惜的喬安娜笑了。等到泰坦尼克號沉沒的消息傳來,只怕喬安娜會無比慶幸此刻的選擇。

  “我倒是覺得茅利塔尼亞號也不輸於泰坦尼克號,至少它的速度可是比白星公司的奧林匹克號還快。”

  而且至少它沒沉沒不是,白星公司的船就跟受了詛咒一樣,不是撞到冰山就是撞上潛艇,一艘接著一艘的沉。

  這次放假辛西婭覺得回去問問羅伯特他手上有沒有白星公司的股票,趁早!處理了。買他家的還不如買他的對手卡納德公司,白星公司倒閉後還被卡納德收購了呢。

  被多重報導廣告洗腦的喬安娜卻覺得泰坦尼克號是世紀之作,她第一次認真地反駁了辛西婭。

  “奧林匹克號是奧林匹克號,泰坦尼克號說不定就會超過茅利塔尼亞號了。而且泰坦尼克號的奢華程度和遊樂設施,茅利塔尼亞號是怎麼都比不上的。要不然泰坦尼克號頭等艙套房怎麼會賣出800多英鎊的天價。”

  這個數字一出,連薇諾娜都被忍不住問了一句:“瘋了嗎?誰會花這麼多錢買一張船票。”

  喬安娜得意地晃著腦袋繼續說道:“就這還需要搶呢,那些貴族還有來自美國的有錢人都搶瘋了。生怕因為沒住套房被別人嘲笑買不起。”

  是啊,誰又知道他們費勁心思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卻是死亡之旅呢。辛西婭腰靠在桌子上,只希望船上多出來的救生艇能夠多救一些人。

  剛聊起泰坦尼克號的話題,辛西婭就想到了很久沒見面的傑克。沒想到下一刻,他真的出現在醫學院的門口,辛西婭讓司機等她一會,然後向傑克走了過去。

  傑克看她走了過來,熄滅了手上劣質的煙草,還飛快地揮了下手。期望周圍的空氣能清新一點,可讓他失望了,直到辛西婭站定,周圍依然環繞著煙草的味道。

  “嗨,我還以為你不會出來了呢。我跟自己說如果今天能遇到,我就跟你道別,如果不能,那我就不告而別。”

  傑克臉上的笑容依然燦爛,似乎離開倫敦並不是一件傷心的事而是一個新的開始。

  辛西婭也沒露出意外的表情,只是問:“我能問問你要去哪裡嗎?”

  傑克想了一會,才報出了一個名字:“或許是南安普頓,我和法布里次奧在哪裡尋找離開英國的機會。你知道,美國才是我們這些人的天堂,說不定我去了美國再回來也搖身一變成為有錢人了。”

  辛西婭悵然地笑了,她即因為傑克永遠樂觀的心態而高興,也因為他終究還是去了南安普頓而憂心。

  這個世界難道真的有宿命這一說嗎,他注定要在那裡贏得兩張船票奔向那艘夢幻之船,開啟一段世紀之戀?

  “一切順利,傑克。我期待著你變成有錢人回到倫敦,讓那些曾經看不起你的大吃一驚。”

  傑克就知道辛西婭不會像那些人一樣諷刺他們異想天開,他聳了聳肩年輕人的少年氣和狡黠同時出現在他臉上。

  “誰知道呢,小姐。或許我回來後能娶到你這樣的小姐也說不定呢。”

  這一天,那個有著一頭金色短髮和湛藍眼眸的男孩。他的笑容和這天的夕陽永遠留在了辛西婭的記憶裡。

  他們在醫院相遇,在平民窟享用午餐,看了一場兵荒馬亂的馬戲,跳過一次舞。

  這個連靈魂都刻著自由的男孩,辛西婭衷心他希望不要永遠沉在冰冷的海洋裡。

051 沉沒

  周圍全是冰冷得彷彿能刺進骨頭的海水,辛西婭泡在這樣的水裡, 感覺身上的溫度正在逐漸流失。露在水外面的身體也並沒有好多少, 她感覺到自己的頭髮在慢慢凍住, 可見溫度有多麼得低。

  她低頭看了下顫抖著的手,壓下心裡想要放棄的想法,努力揮動著雙手想抓住什麼東西。

  旁邊都是剛剛落水的人,他們有的落水的時候沒能游上來,就這樣慢慢地沉了下去。有的拚命向救生艇方向游,大聲呼救向讓他們注意到自己。

  辛西婭突然看到了一個半截都沉進水裡的大船,它的窗戶裡還能透出點點亮光。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 終究慢慢沉進了水底,它最後一刻掀起的波浪還捲走了周圍的人。

  被船舷生生砸下去的人想必是沒有生還的可能性了。辛西婭身子劇烈地抖了一下,她緊緊抓住手裡的木板彷彿這是最後的希望。

  她試著爬上這個漂浮的木板,至少這樣可以離開冰冷的海水。可是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旁邊的人不僅沒有幫助辛西婭,甚至還有幾個人上來搶奪她的木板。

  最後一個比辛西婭強壯多的中年男人搶走了那塊木板, 並抖著聲音威脅她:“不要跟上來, 否則我就把你的頭按進水裡。”

  辛西婭不敢辯駁, 實在是周圍死亡的人太多了,那些被低溫凍成冰棍的人一個接著一個浮在水面上。身體的失力感讓辛西婭慢慢絕望了, 她低聲呼救著, 期望有人能聽到。

  前面那個趴在木板前面的男人讓辛西婭有種無比熟悉的感覺, 她睜大了雙眼,想看清那是誰。

  這一刻她身上似乎又有了一點力氣, 辛西婭往前面游了一段。當她看到那個男人的側臉時,她忍不住驚呼出聲:“傑克,傑克,你怎麼在這……”

  那麼眼前這麼慘烈的景象是泰坦尼克號沉沒?

  漆黑的海面,漂浮的死屍,守護著愛人的男孩。

  辛西婭捂著胸口從床上坐了起來,她低垂著頭不斷喘息著。是夢,她夢到了前世電影上的場景,那些人還有傑克都死了,被生生凍死。

  床頭的手錶上顯示的時間是凌晨十二點,辛西婭計算著日子,今天是四月十四日。這個時間泰坦尼克號應該已經撞到了冰山,對乘客們來說這才是噩夢的開始。

  辛西婭拿過放在床頭的水,猛地灌下兩口涼水。喉嚨裡冰冷的感覺讓她更加清醒了,從剛剛那種絕望的場景中脫離了出來。

  接下來的時間裡,辛西婭沒有絲毫的睡意。她半坐在寬大的床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被子上的圖案。

  時針慢慢移到三點,正陷入深度睡眠的麥考夫被一陣拍門聲驚醒。

  他臉色黑沉著撈過睡袍,打開門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最好有要緊的事通知我。”

  門口的女秘書臉色並不比麥考夫好多少,她把手上的紙條遞給麥考夫。

  “剛收到帕裡提亞號的電報,泰坦尼克號沉沒了。”

  麥考夫腦海裡第一時間浮現的是登上泰坦尼克號的重要人士,這麼一想他才發現名單居然那麼長。不僅是貴族首富還有一些政治人士,如果這些人都死在了泰坦尼克號上,那英國的震盪是不可避免的。

  他也顧不上只穿了件睡袍了,大步朝電報台走去。帕裡提亞號就是夏洛克借去的輪船,這艘開往紐約的船上沒有一個單純的乘客,都是麥考夫手下的人。

  “現在什麼情況?”

  女秘書立馬像背書一樣,語速超快地跟老闆解釋道:“似乎是泰坦尼克號撞上了冰山,船上的設計師和船長計算後得出船要沉沒的結果,就用無線電發了求救信號。帕裡提亞號是離泰坦尼克號最近的一艘輪船了,雖然一直跟著它,但是泰坦尼克號這兩天不斷加速。”

  “兩艘船之間隔了一段距離,所以等帕裡提亞收到信號花了一個小時才趕到那裡。趕到時泰坦尼克號的情況不太好,救生艇已經放了大半,但是乘客散亂已經造成了一些傷亡。”

  “帕裡提亞趕到後連忙參與了救援,救援行動還沒有結束,海上氣溫過低,而且泰坦尼克號不斷下沉。傷亡人數暫時難以統計,我們的人會用船上的電報機跟進情況。先生,救援完成後,帕裡提亞號是返回英國還是去紐約。”

  麥考夫沉吟片刻,“去紐約,我去通知首相。”

  不管傷亡多少,那艘夢幻之船沉沒的消息就夠讓英國沸騰了。4月10號它啟航時空前盛大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如今卻永遠的沉在了海裡。

  泰坦尼克號上有兩千多人,救援行動花費了幾個小時。救援船不斷被放下來,帕裡提亞號上的人放下救援纜繩。可是船上人數過多,放救生艇時場景依然混亂。很多人妄圖漠視婦女兒童優先的選擇,希望早一步得到救援,船員不得不開槍警告。

  為了維持船上的電力和不讓船沉的過快,很多船上的工作人員依然堅持在崗位上,直到海水灌滿了船艙。

  在泰坦尼克號最後的時刻,為了避免被捲進體積龐大的泰坦尼克號沉下去造成的漩渦,帕裡提亞號不得不向旁邊行駛了一段距離。

  因為放的匆忙,48艘救生艇很多都沒坐滿就被放下來了。在最後沉船的時候,還有很多人從泰坦尼克號上一躍而下,拚命往帕裡提亞號那邊游去,斷裂的煙囪從上空高高落下砸向不斷掙扎的人。

  麥考夫的消息讓英國政府的很多人無法入睡,在凌晨的時間點紛紛趕向唐寧街。這群人守著電報機,時刻等待傷亡人數,他們或多或少認識那些泰坦尼克號一等艙的乘客。

  就算不是親屬關係,也在各種社交活動上打過照面。聽到消息時,不免有種物傷其類之感。

  泰坦尼克號的事故給他們敲響了警鐘,恐怕只有上帝才能保證一艘船永不沉沒,而他們不過是人類。

  早上七點鐘,帕裡提亞號發來了最新的電報:泰坦尼克號傷亡502人,其中工作人員占了人數中的大半。

  首相聽到這個數字後,後背都彎了不少。他右手抵著額頭,聲音透著乾澀:“我去通知國王陛下,美國那邊應該很快也會收到消息,接下來的事宜還需要儘快安排。我們都不希望看到意外地發生,但意外已經來臨我們必須打起精神。”

  其他議員無一不贊同地點頭,麥考夫已經從唐寧街退場。

  他向旁邊的秘書說道:“把夏洛克給我找出來,哪怕他在熱帶雨林過著野人的生活,我都要見他一面。”

  夏洛克必須好好跟他解釋一下,為什麼能未卜先知到泰坦尼克號沉沒。總不會是有某個反派把冰山移到泰坦尼克號面前給它撞的吧。如果完全是意外,他又是怎麼該死地產生讓船跟著泰坦尼克號的想法。

  嗅覺靈敏的記者們也收到了來自紐約的電報,先不管倖存者人數和名單這些事,光是泰坦尼克號沉沒就值得一個頭條了。不出意外,明天所有的報紙都會刊登上這則消息,如果不是今天的報紙已經印刷了,恐怕他們會迫不及待地換個頭條。

  這天辛西婭一直到格溫敲門才起床,且因為半宿沒睡臉色差的可以。羅伯特在餐桌上休息到她的不對勁後,詢問是否要請醫生過來看看。

  “不,我只是沒休息好,等會回房間睡一會就好了。”

  羅伯特點頭,也沒有問她為什麼沒有休息好。辛西婭是幾個女兒中最有主意的那一個,連瑪麗都沒有她倔強。

  威廉一隻手端著一個盤子,另一隻手背在身後。盤子上放著一份黃色信封,他徑直走向辛西婭,彎身遞給了她那封電報。

  辛西婭拆開信封,信上寫的卻是雜亂無章的希臘字母,根本連不成句。結尾的署名卻讓辛西婭注目,sh,她認識的人中恐怕只有夏洛克·福爾摩斯會寫出這麼一封奇怪的信。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辛西婭恐怕會因為這封信而跳起來。夏洛克還好好活在這個世上比其他消息都讓她高興,這封信上的希臘字母連不成一句話,肯定是讀的方式不對。

  密碼信再加上希臘字母,辛西婭第一個念頭當然是腰帶密碼。她是會希臘語沒錯,是什麼密碼她也能想出來,可夏洛克並沒有指出這個纏繞的棍子的粗細啊。

  他們沒有事先約定好,她又該怎麼讀呢?

  “送信的人沒有說其他的話?”

  威廉搖頭:“沒有,小姐。他只是說收信人是您,然後就走了。”

  他似乎不懂辛西婭為什麼這麼問。一封信也不知道被多少個郵差接手,誰會讓他們傳話。

  辛西婭想了想,又拿回了信封仔細檢查起來。果然在信封的角落處寫了一個名字的縮寫,這次是mh,麥考夫·福爾摩斯。

  一封信寫著兩個名字,辛西婭回想了下幾次和麥考夫的見面,他手中似乎一直拿著一個手杖。所以這是棍子的提示,辛西婭想了下手杖的大概粗細。

  “能幫我找個四釐米左右的棍子嗎?”

  威廉越發奇怪了,卻什麼也沒說下去找大概粗細的棍子。

  辛西婭快速地結束了她的早餐,拿著信回到了書房,她要把信重新寫在長條紙上方便纏繞。

  寫完的時候正好威廉送來了棍子,辛西婭把紙條纏繞上去,慢慢讀出了內容。

  “女巫小姐,委託已完成。結果不算完美,死亡502人。”

052 繼承人

  502條人命消失在了大海上,這個結果可能對於他們來說並不算完美。辛西婭看到這個數字時也沉默了很久, 夏洛克一定也做了一些她不知道的準備。

  卻還是有那麼多人喪生了, 也許他們之中有把求生機會讓給其他人的勇士, 也有想與這艘船共存亡的船員。這個結局比起辛西婭所知道的那個要好得多,畢竟泰坦尼克號原本只存活了不到一千人。

  更多的人連救生艇都沒能上就隨著泰坦尼克號一起沉沒了,辛西婭以為泰坦尼克號事件對她來說已經結束了。後續的事,她能做到的無非是安慰倖存下來的熟人,悼念逝去的那些可憐人。

  她真的沒想到自己從小熟識的人也會在可憐人的名單上。

  事件發生的後幾天,泰坦尼克號事件開始發酵,報紙上廣播裡都開始播放各國總統和國王的悼詞。

  而克勞利一家收到了律師寄來的一封電報, 羅伯特在早餐桌上打開了它,裡面的內容讓他臉色不太好。

  坐在羅伯特左邊的辛西婭問道:“怎麼了,爸爸?誰寄來的電報。?”

  羅伯特推開椅子“你們先用餐,我先上去一下。”

  什麼樣的事能讓他匆忙起身去找柯拉?辛西婭意識到那封電報一定寫了什麼讓他們在意的事。

  等羅伯特從樓上下來時, 坐在餐桌上的四姐妹知道了一個不幸的消息。帕特里克和他的父親也在泰坦尼克號上,本來預計五月份去紐約的他們提前離開了。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船上發生了什麼, 但是克勞利家的律師喬治先生說他在紐約的合夥人沒有在倖存者名單上看到兩人的名字。多方打聽之後才知道他們在最後的時刻, 把救生艇的位置讓給了一位懷孕的三等艙乘客。

  帕特里克不僅是辛西婭她們的堂兄, 更是唐頓莊園的繼承者。他和他的父親是羅伯特關係最近的親戚,如今兩人同時去世, 唐頓莊園繼承人的位置再度空懸。

  羅伯特懷著格外沉痛的心情宣佈完這則悲傷的消息, 伊迪絲手上的叉子就掉在了餐盤上。她雙手捂在唇上, 眼淚大滴大滴地從她眼睛裡滑落。

  西珀爾心裡也悲痛,親人逝去的滋味並不好受。她第一時間擁住伊迪絲, 給她遞了張手帕。

  辛西婭心裡震動,為帕特里克去世的消息,也為他最後的行為。帕特里克的童年幾乎在唐頓里長大,他們曾在這個城堡裡捉過迷藏,也玩過扮家家酒。

  他被羅伯特教養的十分有禮,可以說得上是個完美繼承人。更不要說瑪麗即將要和他訂婚了,辛西婭看向瑪麗。

  只見瑪麗嘴唇顫動了兩下,握著刀叉的手握的很緊。但一貫的貴族教養讓她克制情緒,瑪麗沒有像伊迪絲那樣大哭一場。

  親人逝去,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鮮艷的顏色都不能再穿了。女僕們正忙著找出小姐夫人的黑色連衣裙,熨燙然後掛起來。

  繼承人去世的消息不僅在主人們之間造成了影響,私底下僕人們也是議論紛紛。這麼大的莊園,不可能沒有一個繼承人。

  要不然等老爺去世之後,小姐夫人們又該怎麼辦呢。如今和她們相熟的帕特里克去世了,接下來律師就要從厚厚的族譜裡繼續往上面尋找關係最近的男人。

  不管是誰,總之是個陌生人。也不知道這個陌生人會給唐頓帶來怎樣的影響,還有一個最熱的話題當然是瑪麗小姐和伊迪絲小姐截然不同的反應了。

  這幾天伊迪絲傷心欲絕的樣子全被僕人們看在眼裡,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帕特里克先生是二小姐的準未婚夫呢。倒是人家正經談好的準未婚妻瑪麗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好像一滴眼淚的都沒掉。

  他們都沒想到這段三角戀居然是這樣的結局,帕特里克先生身亡,瑪麗小姐冷漠,伊迪絲小姐黯然神傷。

  律師喬治·莫里告知羅伯特很快會來拜訪羅伯特,以商議繼承人之事。在他到來之前,有關帕特里克的另一件事也讓羅伯特心情更加壞了。

  瑪麗不願意以未婚妻的身份為帕特里克服喪,她覺得訂婚並沒有在報紙上公告,只有家裡人知道。她無需做到那種地步,為了一個她並不愛的人。

  辛西婭看到羅伯特眉眼都蒼老了一點,在這一天他同時失去了堂兄和侄子,而他的女兒卻不願意戴重孝。

  羅伯特嘴上說這完全由瑪麗自己決定,心裡卻是希望她能作為未婚妻去參加追悼會的。

  “爸爸,你知道瑪麗為什麼會答應這樁婚事。帕特里克是個好人,但是愛情是需要緣分的,也許結婚後瑪麗能像媽媽愛上你一樣愛上帕特里克。可是現在一切都沒來得及發生,你也要理解瑪麗的心情。”

  坐在琴凳上的羅伯特點了點頭,“她是我的女兒,我當然會理解她。所以才讓瑪麗自己選擇,只是你知道的。同時失去兩個親人,再加上你母親一直在糾結繼承人的問題讓我有點煩惱。”

  辛西婭走到羅伯特身後,把頭輕輕靠在他的背上。就像之前她為瑪麗憤憤不平,為什麼作為長女不能繼承這個莊園和柯拉的財產。只因為她是個女性,不能繼承爵位所以不配擁有唐頓莊園嗎?

  柯拉的回答是這是法律所規定的,而且瑪麗嫁給帕特里克同樣也擁有了這些也是一樣的。可是現在帕特里克去世了,接下來律師會從不知道什麼地方找過來一個陌生人繼承這一切。

  唐頓莊園現在能正常運轉,全都靠柯拉的嫁妝。如今卻被告知,一個陌生人將來接受柯拉怎麼能接受?

  所以她最近在勸說羅伯特和律師商議廢除限定繼承,讓瑪麗成為繼承人。羅伯特的態度不明,他以帕特里克逝去不久的理由拒絕立刻探討這個問題。

  這讓柯拉有點氣惱,開始自己和律師聯繫詢問這方面的事情。不僅是喬治·莫里,倫敦知名的律師事務所裡擅長繼承法的律師她都寄去了簽訂當時的合約。

  辛西婭突然想替瑪麗問一句羅伯特的想法:“媽媽甚至祖母都願意讓瑪麗順理成章的繼承唐頓莊園。你不支持瑪麗嗎?爸爸,瑪麗是您的第一個女兒,你不願意讓她繼承這個從小長大的地方,卻要讓一個陌生人入住嗎?”

  誰又能保證在羅伯特去世後,他依然能善待柯拉和她們呢。奧斯汀的小說裡繼承家產後把女兒趕出去的大有人在,堂兄尚且如此更不要說遠親。

  永遠不要把希望寄託在別人的好心上,誰知道別人什麼時候會收起那份心?

  羅伯特回頭看著辛西婭,他在柯拉麵前逃避了這個問題。卻不忍心在辛西婭臉上看到失望的表情,“瑪麗是個優秀的女兒。但是唐頓的繼承問題不應該因為這個理由而妄圖找空子改變結果,法律存在肯定有它的必要性。如果每個人都這麼做,那格蘭瑟姆伯爵的稱號早就不會傳到我這裡了。”

  羅伯特如果放在封建古代社會,他一定是個典型的大家長。尊重妻子,兢兢業業打理祖業,寵愛孩子卻不會失去原則。

  如果瑪麗知道父親的態度,驕傲如她一定會很失望。辛西婭也是,其實唐頓莊園給誰繼承和她的關係並不大,說白了她不是兒子也不是長女,怎麼都輪不到她就是了。

  她只是透過瑪麗為自己爭取的行為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有一個目標對她們這些小姐來說是個好事。

  “爸爸,我也入學一年了。當初選醫學院並不是一時興起,我尊重每一個醫生,並且也想成為一名醫生。一名真正的醫生,而不是像祖母那樣的管理者。”

  羅伯特的眉頭立馬皺了起來,最近煩心的事已經夠多了。怎麼剛還是貼心小棉襖的四女兒也要插上一腳,一份按時上班的工作對一位貴族紳士來說是不體面的,對淑女小姐來說更是如此。

  而且醫學界現在依然有性別歧視,很多女醫生的執照需要很長時間才會下來,更不用說看病時候會被病人懷疑專業度了。

  “這件事等你畢業再討論吧,你的成年禮還沒辦,現在確定未來對你來說還太早了。而且你只看到了醫生的救死扶傷,卻沒看見他們背後的辛苦,這個職業不太適合你。”

  這就是不同意的意思了,羅伯特只是把話說得好聽了一點。辛西婭早就知道會得到這樣的結果,羅伯特怎麼會讓女兒們出去工作,傳出去克勞利家就要在社交界上留名了。

  兩年後一戰到來,到時候適齡男人都要上戰場。辛西婭一早就打算在那個時間點投身醫療界,那時正是醫療工作者缺少的階段,恐怕到時候沒人會去在意她的性別了。

  戰爭讓物資稀缺,人才也是一樣。一戰時期,女性工作者人數暴增,她們對社會的貢獻隨之提高,也正是因為如此之後的幾年女權主義者才能為女性爭取到更多的權利。

053 真愛(捉蟲)

  “你剛剛提到新繼承人,他的名字是什麼?”

  柯拉之前為了讓瑪麗繼承唐頓莊園所做的努力不盡人意。收到消息的律師有的直接回絕了這個困難級別的案子, 還有的仔細研究後說他們當初簽訂的合約幾乎無懈可擊。

  在這段時間裡, 羅伯特在唐頓郡給帕特里克他們辦了追悼會, 鎮上的很多人都來參加了。律師喬治送來了最新的消息,一個新繼承人的身份信息。

  剛剛柯拉在聊天中提到了他的名字,辛西婭覺得耳熟才有了上面這一問。

  柯拉對她說道:“馬修·克勞利,他的爸爸是一名醫生,而他是一名律師。”

  羅伯特頗感奇異地說:“沒想到我還有一個當醫生的親戚。”

  辛西婭瞥了他一眼,很稀奇嗎?你還會有個當醫生的女兒呢,正好這個人能讓你提高一下對工作的接受度。

  伊迪絲接了過來:“聽說在曼徹斯特工作, 爸爸已經讓人送去信了。”

  還真是迫不及待呢,這是除了羅伯特在場其他人的想法。伊迪絲之前追悼會被瑪麗諷刺,一直壓著一口氣,如今瑪麗繼承希望落空, 她不免有點幸災樂禍。

  瑪麗一隻手端起茶杯,遮住了自己嘲諷的笑容:“他收到信一定覺得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一定會立刻趕來唐頓吧。”

  倒是辛西婭終於想起來那個曼徹斯特的律師了, 是之前馬戲團案她在律師事務所見到的那個人。當時她還驚訝了一下他們兩個人一個姓, 沒想到居然真是沾親帶故的親戚關係。

  兜兜轉轉,如今他成了唐頓莊園的繼承人。

  她回憶了一下那個格外溫和的馬修堂哥, 短短一次見面他看上去倒不像奧斯汀小說裡繼承後翻臉不認人的角色。不過也說不定就是了, 在這個等級森嚴的社會, 他從一個中產階級一躍成為伯爵繼承人。

  這其中帶來的變化能摧毀一個人,就看他之後的表現了。如果馬修·克勞利以後實在不像話, 辛西婭打算去尋求下外援,法律不能辦到的事,有大英政府之稱的麥考夫·福爾摩斯想必能輕鬆解決限定繼承這種事。

  知道了新繼承人的身份,剩下的無非是等這位馬修先生來唐頓罷了。結果他們等來了希望和羅伯特見一面的信,瑪麗預想到對方迫不及待趕來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對此瑪麗的想法是,對方肯定是裝的,裝作對爵位和財產的不屑一顧。這就帶了點偏見的色彩了,看來瑪麗對這位馬修堂哥沒有絲毫好感。

  正巧辛西婭也要去倫敦一趟,就和羅伯特一起啟程了。羅伯特很開心有家人和他一樣期待馬修的到來,畢竟柯拉和老夫人都覺得他的行為有點操之過急,就算是繼承人也不一定現在就要住到唐頓郡來。

  事實上,羅伯特可真是誤會辛西婭了,她對新成員的到來可以談得上冷漠,不期待也不反感。

  在去見面的路上,辛西婭不確定地問:“爸爸,人家可是指明要見你,突然多一個人不會讓他緊張嗎?”

  羅伯特是真的希望辛西婭能和馬修見上一面,他希望家人們能夠歡迎馬修的到來,對他釋放善意。柯拉瑪麗已經對他產生了一定的惡感,羅伯特想至少一個人要和他站在一邊吧。

  會面地點定在了倫敦的布朗酒店,1837年建成的布朗酒店是倫敦最古老的酒店之一。曾接待過許多高貴的客人,維多利亞女王就經常光臨這裡,當然人均消費也不低。

  馬修把會面時間定在了下午三點,羅伯特想他們正好可以一起用下午茶,辛西婭卻隱約覺得恐怕對方是不想和她們一起用午餐才推遲的。

  馬修和他的母親提前了一點到達布朗酒店,馬修看著裝修地富麗堂皇的酒店皺了皺眉,“他為什麼要把地點定在這裡?僅僅因為這裡貴所以符合他的身份地位?”

  伊莎貝爾拉了一下馬修,低聲說道:“注意場合。”

  馬修扯了扯袖子,不甘願地說:“我並不想改變現在的生活,律師我也做的挺好的。成為伯爵繼承莊園什麼的對我來說太遙遠了,我不想勉強自己改變。”

  伊莎貝爾笑容僵硬了一下,從收到那封電報開始,她就覺得一成不變的生活有了另一種可能。只是馬修和她的意見相左,他覺得貴族生活並不適合自己。

  一旁的侍者彎身詢問他們需要點什麼,馬修看了下時間說道:“請等一下,我們約了人,他應該快到了。”

  話音剛落,辛西婭和羅伯特就走近了那張桌子。正好侍者還沒走,羅伯特順勢點了些下午茶點,還推薦了幾樣給馬修,建議他等會一定要嘗嘗看。

  馬修的注意到隨之而來的辛西婭,立馬警惕起來。該不會這個伯爵繼承條件還要加上必須娶他的女兒吧?那他一定不會同意了。當一個律師,至少婚姻對象能讓他自由選擇。

  “這位是我的小女兒,你叫她辛西婭就行了。”

  辛西婭一點都不擔心馬修認出她來,當初她的臉被擋的嚴嚴實實。這樣馬修都能認出來,他還當什麼律師,應該去當警察啊。

  “馬修堂哥,很高興認識你。聽說你在曼徹斯特的一家律所工作,不知道你擅長嘛方面的法律?”

  羅伯特在辛西婭說出律所的時間就想阻止她了,可見對面兩個人對這個話題不反感他就吞下了話。

  馬修雙手交叉放在桌上,談起工作他明顯放鬆了不少,“擅長談不上,工作涉及勞工法比較多,所以熟悉一點。”

  伊莎貝爾看著優秀的兒子嘴角忍不住上揚了一個度,這麼優秀的兒子成為伯爵也是可以的。

  果然下一刻,羅伯特開始挑明了今天的目的:“你把你的兒子培養的十分優秀,伊莎貝爾堂親。我衷心的希望你們能去唐頓郡看一看,給彼此一個熟悉的機會。唐頓莊園裡的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你,馬修。”

  不,想必只有你一個人這麼迫不及待。辛西婭臉上的笑容完全變成了禮貌客套,羅伯特現在的行為讓她有點不舒服。

  他對馬修的讚揚和邀請,都是出於對方是他的繼承人。如果馬修不是繼承人,想必讓羅伯特記起有這個親人都難。

  伊莎貝爾笑著說:“突然知道這個消息我們也很驚訝,我們會好好考慮的。我也很希望早點見到唐頓的美麗風景。”

  這時候下午茶的甜點被送了上來,辛西婭把注意力集中到甜食上,心情好了不少。這家酒店漿果類甜點做的不錯,辛西婭一連吃了三個。

  旁邊的羅伯特和馬修漸漸地也聊在了一起。刨去貴族身份,其實羅伯特這個人的性格挺和善的,馬修慢慢放下了防備開始接受起這門新親戚了。

  辛西婭看了下時間,她今天來倫敦可不是為了見馬修·克勞利,而是為了打聽倖存者名單。她想知道傑克有沒有在名單裡,他在三等艙一開始逃生肯定受到了阻礙,更不用說還有一個真愛。

  如果他們兩個都活著,露絲和傑克現在應該在紐約了。茫茫人海中,他們要想躲過卡爾的追蹤又要生存下去,想必會很難。

  “小姐,想要試試我們酒店的新紅茶嗎?是最新到的品種,來自朋友的傾情推薦。”

  這可不像是訓練有素的酒店侍者能說出的話,辛西婭抬頭就看進了那人的眼睛。

  “不,我不喜歡嘗試新口味。”

  辛西婭說完就轉過頭和伊莎貝爾說起了話,伊莎貝爾是一個十分有經驗的護士,也見識過各種病症。

  兩人還是挺聊得來的,夏洛克被一句話堵了回去,正想繼續吸引辛西婭的注意力。辛西婭就和他們說了句抱歉,暫時離開了座位。

  夏洛克不著痕跡地也退了下去,他把黑色領結摘了下來,然後拿掉了棕色的假髮露出了本來的黑髮。

  腿長的優勢就在他兩步就追上了辛西婭,抓住她的手腕轉身擠進了一個空房間。

  辛西婭挑眉,抽出了手,態度略惡劣地問:“我們偉大的福爾摩斯先生,怎麼不裝了?”

  夏洛克就知道她是裝的,他沒偽裝自己的聲音,辛西婭怎麼會沒聽出來。

  “我才知道泰坦尼克號有你堂兄的名字,外面那個是唐頓莊園的新繼承人?”

  談到這個話題,辛西婭也沒有繼續調侃的心。辛西婭隨意地點了下頭,不打算和夏洛克說起家裡的事。夏洛克出現很及時,正好她想知道傑克的消息,能省去她不少事。

  “你之前見過幾次的傑克·道森,金色頭髮的那個。你在倖存者名單上有看到他的名字了嗎?”

  夏洛克腦子裡快速過了一遍名單,十分確定地說:“有,恭喜他們逃過了一劫,名單上不止有傑克·道森,還有一個露絲·道森。他還有個妹妹?”

  終於有了一個好消息,辛西婭鬆了一口氣:“他沒有妹妹,也許這趟夢幻之旅他找到了一個妻子。”

  “這倒是奇了,別人都在忙著逃生,他還能抽空談戀愛。”

  夏洛克說到戀愛,臉色不自然了一下。他想到了辛西婭之前在墓地的告白,為了防止她亂想十分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我是來跟你告別的,可能暫時要離開倫敦一段時間,麥考夫因為泰坦尼克號的事正追著我問到底是誰的陰謀,我又是怎麼知道消息的。”

  看辛西婭表情緊張起來後,他才不緊不慢地跟了一句:“放心,不會暴露你的。前提是女巫小姐下次也能及時告訴我這類的事。”

  辛西婭無語:“你還是安心抓你的壞蛋吧,預知夢能有幾次,我還能次次都做?”

  為了防止羅伯特他們懷疑,辛西婭沒能在裡面呆多久。夏洛克離開的時候,辛西婭回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這次分別之後不知道下一次見面是在何時。

054 紐約(捉蟲)

  在馬修和他的母親帶著行李來到約克郡的時候,管家兼貼身男僕莫斯利已經克勞利公館等待多時。

  莫斯利很為這份新職業高興, 在他這個年紀想找份體面的工作不容易。儘管馬修現在出身不高, 但是未來卻會繼承爵位, 四捨五入他就是在位伯爵服務,還是貼身僕人。

  對於他的存在,伊莎貝爾接受度很好,但馬修就不同了。他這麼多年的習慣很難改變,讓僕人拿著外套等在旁邊的行為讓他覺得自己還是幾歲的孩子。

  馬修吐槽道:“這種職業真的有存在的必要性嗎?這都是二十世紀了,職業應該隨著時間進步,難道他們不能自己完成選衣服和穿衣服嗎?”

  看到莫斯利臉上越來越尷尬, 他還加了一句:“抱歉,我不是針對你的。只是發表下看法。”

  剛到門口的辛西婭和瑪麗對視了一眼,看來這位新繼承人要適應的地方還有很多。辛西婭不免覺得這個時候的馬修和她剛來到這個時代的狀態有點像,突然從中產階級搖身一變成了貴族的不適感。

  見慣了現在自由民主的氛圍, 總覺得他們這樣生活方式不對。只是隨著時間和羅伯特的耳濡目染,辛西婭逐漸理解了這種生活方式。

  貴族給當地居民提供職業, 那就是莊園裡的僕人、管家之類的工作。卻不像封建古代社會那種主人不喜歡就發賣打罵的那種僕人, 他們有一定的自由, 甚至可以選擇跳槽。

  主人和自己貼身僕人往往保持著良好的關係,像柯拉和奧布萊恩, 還有羅伯特新來的貼身男僕貝茨先生。畢竟貼身僕人是知道你最多事情的人, 久而久之關係也近了。

  不過還沒等辛西婭對馬修的觀感好上那麼一點, 客廳裡的馬修就繼續說道:“還有婚姻,媽媽, 我要自己選擇結婚對象。不管伯爵的幾個女兒多優秀,我也不想被迫娶一個不愛的人。”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羅伯特綁來的女婿人選呢。辛西婭微冷著臉等待莫斯利通傳,面對伊莎貝爾時的微笑十分形式化。

  “又見面了,歡迎你們來到唐頓。媽媽想邀請你們來莊園享用晚餐,為你們接風洗塵。”

  伊莎貝爾瞄了一眼馬修,也不知道剛剛他的話有沒有被她們聽見。真是糟糕的會面,本來這些人都有點看不上他們的意思,馬修還留下了一個不好的印象。

  “當然,我們非常樂意前往,辛西婭小姐,瑪麗小姐。”

  “直接叫瑪麗就行了,那麼你們忙吧,想必收拾行李會耗費很長時間的。我們就先走了。”

  瑪麗就差把疏離寫在臉上了,伊莎貝爾還想挽救一下,邀請她們一起喝個下午茶。

  辛西婭看著馬修說道:“還是不了,免得讓克勞利先生誤會了什麼。”

  馬修懊惱地想解釋兩句,剛剛的話果然被聽到了。還被對方諷刺了回來,他回頭看了一眼母親,跟著辛西婭她們後面追了出去。

  “我不是那個意思。對不起,我沒有冒犯的意思。”

  辛西婭踩在馬鐙側坐在朗姆身上,手上抓著韁繩低頭看向馬修。

  “克勞利先生,你不覺得這一天道歉的次數太多了嗎?先是質疑別人的職業選擇,再是冒犯了誠心邀請你來唐頓做客的人。如果你想擁有絕對的自由,你可以一開始就選擇放棄。順便說一句,我和我的姐姐們也沒有那麼恨嫁。”

  瑪麗見妹妹越說越不像話,還是出聲說了根據:“好了,辛西婭。我們該回去了。”

  說完她輕輕驅動馬跑了起來,辛西婭知道自己又不符合說話藏一半,永遠不挑明的貴族人設了。不過這樣懟人只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心情好多了。

  辛西婭也不想一直居高臨下地跟馬修說話,手上韁繩一抖也離開了克勞利公館。

  到唐頓莊園後,辛西婭把馬交給了林奇。瑪麗已經在前面等她了,今天這一出倒是讓瑪麗和辛西婭的關係更近了一點。

  “我們都知道這是一場天大的笑話,也不知道爸爸為什麼非要他們住進唐頓。”

  因為想把繼承人的事落實,趁早再培養一個合適的繼承人,順便斷絕你和媽媽的想法。當然,這想法只是在辛西婭腦海裡過了一遍沒有真說出來。

  這一年經歷過的案件和見過的生死讓辛西婭改變了很多,從一開始的激進到如今的沉靜。

  瑪麗見她沒有回答,又問道:“你會支持我的吧?想要繼承權並沒有錯,就像你一直堅持要讀醫學院一樣。”

  辛西婭看向正脫著手套的瑪麗,她終究還是因為馬修的到來而不確定了。

  “所以你現在知道有多難了,上醫學院至少沒有一條明確的法律阻止我。看著吧,如果不能打破限定繼承,奶奶她們肯定還會勸你嫁給繼承人的。”

  瑪麗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就跟吞了一隻蒼蠅一樣,那個出身低卻自視甚高的馬修怎麼配的上她?

  “我是哪邊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爸爸怎麼想的。他愛我們不假,只是抵不過這座莊園。爸爸不僅是父親,還是一個傳承者。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唐頓莊園的主人,他只是一個維護者,總是想把它完整地傳下去。”

  在這件事上置身事外的辛西婭看得格外清楚,就算她請麥考夫幫忙廢除了限定繼承又怎麼樣。羅伯特真的希望自己的女兒繼承唐頓嗎,如果想的話他為什麼一開始就放棄努力了呢。

  該說的辛西婭都說了,瑪麗之後該選擇那條路就是她要決定的。辛西婭回房間把騎馬裝換了下來,然後拿著船票去書房找了羅伯特。

  正在處理莊園事務的羅伯特聽了她的來意後,忍不住皺眉道:“辛西婭,我剛剛因為海難失去了侄子和堂兄。你現在告訴我你要去紐約一趟,我怎麼能放心?”

  泰坦尼克號的事情已經過了很久,影響卻還在。聽說白星公司的奧林匹克號再次出航時,很多船員都拒絕上船。

  當初撞上冰山,固然有意外的成分在。也有伊斯梅不斷要求提速,一心想創下新紀錄。更何況還有傳言說,泰坦尼克號出事後,伊斯梅第一時間放棄了床偷偷溜進救生艇。

  要知道,在五百多人喪生者中,大多數都是船上的船長和大副,他們維持秩序到最後一刻。對比起來,伊斯梅的行徑讓人不恥。

  “我不會選擇白星公司的游輪,泰坦尼克號發生的概率畢竟小。難道我們要因此就不在乘船了?飛機失事的概率也不小啊。外婆他們即將開始環遊世界,在出發之前我想去看看他們。”

  去紐約看舅舅外婆固然是一個原因,辛西婭更希望能趁這個機會和傑克他們見一面。

  羅伯特無奈地看著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女兒,“馬修他們才來,你就要走。萬一他們誤會你不歡迎他們怎麼辦?”

  這還用誤會,本來也不歡迎啊。更何況馬修也不見得多想看到她才是,辛西婭也不知道想對羅伯特這種粉飾太平的心態說什麼了。

  “今晚我會好好‘歡迎’他們的,我保證。還有媽媽已經同意我去紐約了。”

  羅伯特想到柯拉頭又開始抽痛了,鬧騰瑪麗繼承還不夠,辛西婭去紐約她也能立刻同意。

  等在外面的托馬斯進來通知老夫人到了,羅伯特放下手中的筆。他邊走邊對辛西婭說道:“出門人要多帶一點,一定要注意安全。你舅舅那裡,我會發封電報,如果可以的話回程就和她們一起。”

  辛西婭不住地點頭,不管羅伯特說什麼都先答應下來。等到了紐約,見到一向疼愛她的舅舅和外婆,還不是想幹嘛幹嘛。

  晚上家宴,格蘭瑟姆老夫人和伊莎貝爾之間的你來我去被辛西婭直接忽略了過去。她滿心都是去紐約的待辦事項,時隔一年多,她又能去享受一把自由了,光是想想就覺得盤子裡的食物也沒那麼難吃了。

  當馬修說到他要繼續從事律師的工作時,餐桌上的人都安靜了下來。羅伯特和格蘭瑟姆老夫人是不知道該對此說什麼,羅伯特明顯想勸他專注於莊園事務,可馬修也挺堅定的。

  辛西婭接過來一句,“這樣也挺充實的,馬修可以週末來莊園學習。”

  結果剛說完就被瑪麗瞪了,她眼睛裡明晃晃寫著你不是站在我這邊的嗎?怎麼還幫著他這個海怪講話呢。

  辛西婭覺得馬修這個人和是否工作是兩碼事,他尊敬這份職業,說明馬修身上並不是沒有可取之處的。而且有他打了頭陣,羅伯特到時候接受辛西婭的事就容易多了。

  倒是馬修對辛西婭投來了不明所以的視線,他沒想到辛西婭會幫自己說話,而且看她的意思是真覺得工作是個很正常的事情。並不像其他人一樣避之不及,馬修想到莫斯利好像說過辛西婭在醫學院上學,他突然覺得辛西婭還挺有新思想的。

055 萊文森

  柯拉來自於美國的萊文森家族,不像克勞利隨便往上數數都能數出數十代伯爵, 在英國地位穩固。

  萊文森的財富來自於柯拉的父親, 他為自己的家人掙下了那份家產。地位則是因為柯拉嫁入伯爵而從三流家族躍升為一流, 成為美國真正有權勢的家族。

  辛西婭的外祖母瑪莎是個典型的美國人,咋咋呼呼口無遮攔,穿衣打扮更是霸氣外露。在沒有伊莎貝爾之前,瑪莎是老夫人挑刺的第一人選,在她的眼里美國人都是不懂規矩的野蠻人。

  而辛西婭的舅舅哈囉德,能說的就更多了。在柯拉最小的女兒都快成年的情況下,哈囉德還在遊戲人間。他是個典型的花花公子, 流連花叢卻從不停留。

  辛西婭隨著人流下了船,一等艙的旅客進入紐約十分快捷,二等艙人員在辦公處等待時,一等艙的旅客已經踏進紐約的土地了。而三等艙的人卻要接受一重又一重的檢查, 身上的傳染病,有沒有犯罪記錄, 這些都要核查清楚, 他們才能進入美國。

  等辛西婭走出來時, 哈囉德斜斜地倚靠在拉風的跑車上等她很久了。

  “哦霍,來看看這是哪來的小公主。旅程還愉快嗎?希望泰坦尼克事件沒讓那群英國人害怕郵輪。”

  風吹起了辛西婭寬帽上的流蘇, 她任由它們飛揚, 抬頭仰視紐約的天空。

  “如果真的喜歡就多住一會, 當初說要教你做生意你非要去學什麼醫。醫生這個職業能賺多少錢,還辛苦。”

  哈囉德不是個長相出眾的人, 身高甚至有點矮,但這不妨礙他受歡迎。至於那些人看上的是他的錢還是他的人,就要好好判斷了。但是哈囉德身上騷包氣質都被她們給鍛鍊出來了,身上總有一種莫名的自信。

  “舅舅啊,我爸爸的髮際線都比你好上一點,你是偷偷喝了英國的水嗎?就這樣,你還相信身邊那群小姑娘是真愛?”

  吐槽來的猝不及防,不過好在哈囉德也習慣這樣的辛西婭了。他彎腰坐進車裡,辛西婭摘下帽子坐上了副駕駛。

  “你舅舅別的沒有,錢多的事,讓那些人圍著怎麼了。反正不會也不會有私生子出來,萊文森家族有沒有繼承人不是我在意的事,人生還是要開心為主。”

  辛西婭偏頭笑了一下:“開心為主所以我不想做生意賺錢嘛,我更喜歡當醫生。”

  哈囉德故意失望地搖頭,“看來萊文森注定繼承無人了,那在我死之前把這些錢全花完好了。”

  “對了,之前你說的哪幾個股票,漲勢確實不錯。這次來要不要見見經理人?”

  辛西婭右手托著下巴,手指在太陽穴上點了點。

  “嗯,我可能要取一部分出來。”

  哈囉德手上轉著方向盤,不解地問她:“取錢幹嘛?你最近缺錢用了,找舅舅啊。給你外祖母知道來美國要用你的錢,要心疼死了。”

  辛西婭當年在美國住的時候,投資了幾個股票,離開後一直是哈囉德在打理。性格上哈囉德不像父親,但是做生意的天賦繼承的不錯。哈囉德一向十分看不上英國人對金錢避而不談的樣子,有錢的感覺不好嗎?

  “幫助一個朋友。”

  哈囉德眉毛上挑,沒有問侄女什麼時候認識一個財政緊張的朋友。反而提醒道:“作為一個有錢人提醒你一句,涉及到金錢的友誼謹慎一點。有些事情還是分清比較好,你不要回古老莊園住上一年性格也被那些英國人同化了。哪有那麼多無私的幫助,就算萊文森家族和克勞利家族是姻親,我們也不一定會給唐頓任何支持。”

  辛西婭知道這其中有一部分是因為柯拉當初嫁入唐頓時,被老爵爺逼著簽下了財產和莊園合併的條約。萊文森家族確實已經為唐頓付出夠多了,當然他們得到的也不少,只不過繼續投資就不符合一個商人的性格了。

  “那看來我要努力賺錢了,為了未知的困難做準備。”

  哈囉德不贊成地看了她一眼:“那個莊園和你有什麼關係,聽說新繼承人也過來了。賺錢是用來好好過日子的,你賺的錢想買什麼都行,借給朋友也行,放進那個莊園有什麼用?難道羅伯特會分給你一半嗎?”

  他這麼說是完全站在辛西婭的角度想的,英國不同於美國,有兄弟的女兒永遠不可能成為繼承人。當然沒有兄弟的也不一定能繼承,那辛西婭投錢進去幹嘛,聽個響?

  “拜託,你知道爸爸不想唐頓被分裂的。只是我在哪里長大,也希望它能保存下去。”

  兩人聊著天就開到了萊文森在紐約的豪宅,比起唐頓的厚重沉澱,萊文森家裡要富麗堂皇的多。沒辦法,辛西婭的外祖母就喜歡這種浮誇的裝修風格。

  瑪莎上來就給了辛西婭一個擁抱,在她的臉頰上印上了一個吻。

  “親愛的西西,沒有你的紐約都無聊了不少。”

  辛西婭欣賞了下瑪莎的新髮型,誇讚道:“新髮型很適合你,瑪莎。怎麼了,最近沒有人約你出去嗎?我還以為你在紐波特的別墅裡已經開了好幾次派對了。”

  瑪莎刮了下辛西婭的鼻子,為她的口無遮掩,但是她並沒有生氣。想比瑪麗的端著,還有伊迪絲的沉默,瑪莎當然還是更喜歡辛西婭和西珀爾。

  瑪麗和伊迪絲是典型英國教育出來的淑女,就算不說行為中也帶上了一點看不起外國的樣子。西珀爾倒是還好,只是性格還沒定型,不太反抗家主羅伯特。

  辛西婭就不同了,簡直從小反抗到大。從家庭教師到來美國,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不過這也柯拉放任的原因。想必她也希望自己的女兒中有一個繼承她性格美國的一部分。

  兩人坐在一起說起了辛西婭回到英國的生活,聽到她進入醫學院學習時,瑪莎露出了就應該這樣的表情。

  “如果羅伯特同意你留在美國,你早就能在這讀書了。何必要去英國,這裡政策松的多,死板的英國人。”

  辛西婭回憶起過去的生活,倒是覺得回英國也不錯,至少她認識了很多人。福爾摩斯先生,華生醫生,哈德森太太還有喬安娜她們,都是很可愛的人。

  哈囉德拿著一個地址條走了進來,他順便讓人收集了下這兩個人的資料。剛剛哈囉德簡短地看了一下,還不懂辛西婭怎麼認識這兩個泰坦尼克號三等艙倖存者的。

  辛西婭向哈囉德道謝後接過紙條,他們沒住在紐約而是去了加利福利亞。

  “洛杉磯?”

  哈囉德點頭:“聽說這位露絲·道森作為演員演了幾部不出名的電影。”

  辛西婭都快忘了泰坦尼克號後的劇情了,露絲後來為了謀生想必也有過一段艱難的歲月。

  “傑克沒去嗎?我還以為他會被發掘呢,畢竟他的臉應該很受好萊塢歡迎才是。”

  哈囉德奇怪地問了一句:“他是個喜劇人才?”

  辛西婭這才反應過來,這時候有電影還沒出現。無聲電影時期一直是喜劇多,最著名的喜劇演員是卓別林。這個時代可能傑克的出名之路還真的被堵死了,可惜了那張臉。

  這次的會面,辛西婭並沒有提前通知那兩個人。等她站在那條街道外時,彷彿又回到了自己去貧民窟找傑克的那天。

  傑克正準備把畫具搬回家,看到那個熟悉的背影后也忍不住想到了那一天。

  “嗨,這位小姐你想什麼呢。你很厲害啊,都找來美國了,我們都成功躲過霍克利了。”

  傑克襯衫上沾染了一些顏料,應該是剛剛作畫的時候沾到的。

  他臉上沒有任何失意的情緒,彷彿經歷過泰坦尼克號之後,依然對生活報以極高的熱情。彷彿活在這個世上,體驗過種種不一樣的生活就值得了。

  “這表示我比霍克利還厲害嘍,說起來我還見過他的前未婚妻呢。”

  傑克對此也不意外,他之前也跟露絲提過辛西婭。露絲之前以為辛西婭和一般的貴族小姐沒什麼不同,聽完傑克所說的形象後簡直懷疑他們認識的不是同一個人。

  當時露絲就覺得之前沒和辛西婭深交可惜了,如果有機會她們應該會成為志趣相投的朋友。

  “進來吧,露絲再過一會就會結束了。”

  傑克帶著辛西婭走進他們的住處,雖然小佈置地卻很溫馨。看得出來女主人是個很有生活情趣的人,裝飾品都在能接受的程度下選擇最有品味的那個。

  “所以,你們結婚了?有法律效應的那種?”

  傑克毫不猶豫地點頭,人生有幾次遇到泰坦尼克事件的機會,既然他們都活了下來就要好好活下去。

  辛西婭心裡湧起難以言喻的激動,就跟一個粉絲追的cp突然在一起的那種驚喜感。傑克沒死在海上,露絲不用懷戀他幾十年,還有比這個更好的結局嗎?

  生活清苦又怎麼樣,露絲已經從那種被壓迫的人生中解放出來。比起錢,她更願意追求自由。

  辛西婭從手包裡拿出一份信和一張支票,她把兩份東西推到傑克面前。

  “作為恭喜你們結婚的禮物,這是一封推薦信。你可以拿著它去敲開那些大學的門,努力和才華你得至少有一樣才能成為大畫家,被人們所知道。這張支票是我借給你的,等你成名之後以畫作抵債吧。”

  傑克和辛西婭的友誼從來沒有談過金錢,傑克知道她的身份也從來沒有尋求過幫助。此時她卻拿著這些找上門來,任何投資都是有風險的,更何況是人。

  也許傑克的畫風像畢卡索一樣直至死亡都沒被人們所接受呢,辛西婭卻還是來了。傑克很想問問辛西婭,她究竟為什麼要為他們做這些事。

  辛西婭看出了他的想法,輕聲呢喃了一句:“我只是佩服露絲小姐的勇氣,你們值得更好的未來。”

056 尼克人

  辛西婭的美國之旅在見過傑克和露絲後就沒有什麼必須要做的了,哈囉德除了處理生意, 就是流連於各種派對。

  儘管哈囉德看不上任何一個想跟他結婚的姑娘, 但他卻非常熱衷和她們周旋。瑪莎是不會讓辛西婭跟著去參加那種宴會的, 她在自己的豪宅中為辛西婭舉辦了一場歡迎宴。

  除了一些美國上流社會的常青樹家族,瑪莎還給一些新富豪發了請帖。丈夫離開後,瑪莎生活隨意地多,柯拉嫁入了伯爵之家,她反而沒什麼野心了。

  哈囉德都不願意生個繼承人,那麼費力提升家族地位還有什麼意義,不如過好這輩子。所以這幾年, 瑪莎越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宴會上的人可以說得上涇渭分明,老錢家族看不上那些新貴,除了禮貌的招呼就連話題都不讓他們接。

  紐約社交圈的統治者被稱為尼克人,他們幾乎都是荷蘭移民。幾個世紀以來一直由這幾百個家族佔據著主導位置。比如著名的羅斯福家族、特雷德韋爾家族、施托伊弗桑特家族等等。

  這些家族他們是品位的製造者, 他們選定音樂、藝術、建築,甚至可以說這群人確保紐約這個城市的一切都按照他們所希望的那樣子進行。

  尼克人瞧不起新錢家族, 他們給那些什麼鐵路大亨石油大亨起了個名字叫快速家族, 稱他們是投機商、吹牛的人、暴發戶和昨天出生的“貴族”。

  這些人在社交中談起他們, 語氣裡都是滿滿的嘲諷。曾經的萊文森家族也是被她們看不起的行列,更不用說瑪莎的丈夫是猶太人, 猶太人、離婚人士、新錢人士絕不會成為尼克人家族的座上賓的。

  萊文森家族是從柯拉嫁入克勞利家開始正式踏進老錢的行列, 而辛西婭則是因為伯爵女兒的身份才能被她們快速接受。

  所以辛西婭漸漸明白家族的影響實際上是刻在她骨子裡的, 只要她頂著克勞利的名字一天,她就不僅僅是辛西婭。

  “這場歡迎宴辦的十分盛大, 辛西婭小姐。還沒歡迎你來到紐約,這裡是不是和美國有很大的不同?”

  坐在辛西婭身邊的年輕男人偏頭問她,辛西婭淺笑了一下,事實上她剛剛根本就沒記住旁邊人的名字。

  “或許美國的天空更清晰一點,你知道倫敦的。但是生活似乎沒什麼不同,宴會,社交,走親訪友,假裝我很忙。”

  不知名的男人似乎經驗豐富,從辛西婭寥寥幾句中就能察覺到她是那一類的女孩。

  “那明天要不要去看看新奇的事物?”

  辛西婭不免產生了一點好奇,“關於什麼?”

  “賽車。”

  辛西婭還以為是什麼事呢,這個年代的賽車雖然聽起來激動人心,卻比不上現代的賽事。她一向對這些賽車賭馬沒什麼特別的興趣。

  “聽起來很有意思,但還是算了。我不想站在看台上看賽車手,那樣我能看到的只有汽車飛速而過的側影。”

  辛西婭拒絕這個人以後,又有一個人湊了上來。這次來人是個新晉家族的繼承人,辛西婭倒是記住了他的名字。

  兩個人站在一起聊了幾句,對方正好涉及了一些金融方面的投資。旁邊的男人從名字就能知道那個人是新來的,當即轉身跟文森特·阿斯特交談。

  “文森特,阿斯特先生身體還好嗎?他在泰坦尼克號上的事我們都聽說了,真是讓人欽佩的選擇。”

  辛西婭轉過頭看了一眼文森特·阿斯特,旁邊的人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聽說阿斯特先生安置好妻子和女僕後,回到了船上。船沉沒後才被救上來的,因為溫度太低,所以受了點傷。”

  辛西婭點頭:“是值得欽佩的人,活下來就是最大的幸運了。”

  阿斯特家族也是美國最有名的家族之一,阿斯特的母親就是編寫了著名的精英四百人名單的人,卡洛琳·阿斯特在19世紀70年代可以稱得上是掌控社交界的尼克人女王。本來她的兒子阿斯特四世應該死在泰坦尼克號上的,阿斯特家族在這以後的斂財能力越來越弱。

  現在他活了下來,相信這個家族會有另一番景象了。

  “加入他們可真難,不是嗎?”

  辛西婭看了他一眼,那人瞬間加了一句:“你不用,你天生就是他們中的一員。”

  話題再聊下去就沒什麼意思了,辛西婭眼睫微垂,不太想接他的話。

  幸好這個時候哈囉德在旁邊沖辛西婭招手,辛西婭放下手中的酒杯,對那人說了句抱歉就離開了。

  她整了整手套,因為剛剛兩波人心情有些不好,但這些都無損辛西婭的嬌艷迷人。哪怕她冷著一張臉站在那裡,別人也只會誇她有個性。

  辛西婭正在最好的年紀,如果是二十一世紀她也許還在學校,連戀愛都算早戀的年紀。但是在這裡,著急的家長已經開始帶著女兒社交了,尤其是美國這些新錢家族。

  “辛西婭,這位是安格斯教授,他在美國多個大學任職。剛剛他提到了一位年輕人,也許你也認識。”

  說實話經歷過莫利亞提的事之後,辛西婭對教授這一稱呼還是有點牴觸的。這個後遺症到莫利亞提確認死亡都還存在著。

  “很高興見到你,安格斯教授。”

  安格斯教授一臉瞭然地說:“見到你,我就明白肖恩為什麼連實驗步驟都能忘了。”

  所以這位年輕人是肖恩,從上次辛西婭拒絕了他以後,他們就沒見過了。

  “肖恩也在美國嗎?”

  安格斯教授點頭:“是的,昨天我們還一起參加了會議。如果辛西婭小姐不覺得討論科學太過無聊的話,完全可以參加。明天正好有一場關於醫學講座,你要來嗎,辛西婭?”

  辛西婭轉頭用眼神對哈囉德問道:連這個你都透露了?

  哈囉德逃避地躲開她的質問,當作沒看見。開玩笑,侄女的八卦還是要看一看的。

  辛西婭只能笑著應到:“當然了,安格斯教授。我相信那會是一場讓我受益匪淺的講座。”

  講座安排在紐約大學,講座主要是關於醫療器械的改革。一些在現代人看上去十分奇怪且不理解的器械才剛剛被發明出來,比如說喇叭狀無法罩在臉上的氧氣罩,吸入鎮痛劑的長管。

  辛西婭聽的很認真,一邊聽一邊在筆記本畫著她映像中的那些器械。講座中間休息時,肖恩從大門外走了進來。

  他越過一個又一個聚在一起討論的人,走到辛西婭身邊。辛西婭抬頭看到他額頭上因為奔跑而流出的汗,下意識掏出了手帕遞給他。

  肖恩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我太失禮了。”

  “安格斯教授說你們最近很忙,你是來發表新論文。我聽完講座就回去了,其實你不用特意趕過來的。”

  肖恩坐在了辛西婭旁邊的位置上,不怎麼見太陽所以蒼白的臉上因為運動而染上了微紅。

  “沒關係,我的事已經結束了。能在美國遇見你,真是太巧了。錯過就太遺憾了。”

  肖恩從來不會強人所難,主動追求也永遠做到點到為止。但是從他的動作和語氣中,你都能感覺到自己是被他重視的那個人。

  辛西婭正打算開口,休息時間已經結束了。主講人又重新站到了講台上,辛西婭比了個等會聊的手勢就又聚精會神聽了起來。

  等主講人和下面互動時,辛西婭還舉了好幾次手提問。她在筆記本上記下了疑問的點,時不時在旁邊補充兩句。

  肖恩完全聽不進講座,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辛西婭身上。看著她站起來提問,然後和主講人探討解決方案。他的心臟因為辛西婭自信專注的樣子跳得更快了。

  肖恩從小就不是個性開朗的孩子,害羞放不開的性格讓他在寄宿學校沒少受欺負。他喜歡研究學術的原因就是這樣能一個人待著,一個人做實驗一個人寫論文。

  就是論文發表的時候比較麻煩,對於別人一次又一次的提問,肖恩總是有一點緊張。不過肖恩過硬的專業知識總能讓他順利過去了。

  肖恩第一眼看到辛西婭確實是因為她的樣貌心動的,長得好看的人誰都喜歡,不過之後是因為看到她總是自信大方的性格而被吸引。

  講座結束後,辛西婭和肖恩一起離開的。

  肖恩一直侷促地捏著手,眼神飄忽不敢看辛西婭。

  “肖恩,肖恩,看著我。你是有什麼話對我說嗎?”

  肖恩是擔心自己提起的事會讓辛西婭傷心,所以一直在猶豫。

  “福爾摩斯的事我聽說了,他是個好人,非常遺憾。希望你沒有為此傷心太久,死亡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辛西婭瞭然於心,肖恩不知道夏洛克是詐死,所以才有這番話。

  “我知道,放心,作為醫科生我知道死亡的定義。我沒那麼傷心,肖恩,世事無常。”

  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又出現在公眾眼中呢,要看他高興了。

057 大事件

  在辛西婭離開唐頓的時候,莊園裡發生了好多大事件。

  西珀爾憋著好多話想跟辛西婭分享, 沒想到她從美國回來後直接回倫敦上學。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讓西珀爾差點失望地跳腳, 後來足足給她寫了五大張信紙寄了出去。

  羅伯特看到那封厚厚的信還打趣西珀爾, 好像還是九歲一樣和妹妹沒完沒了的聊天以至於哭鬧著不肯睡覺。她們才分別這麼短時間,真的有那麼多話要寫嗎?

  西珀爾不理睬羅伯特。她們四個人中,瑪麗真在為繼承人的身份作鬥爭,伊迪絲一向喜歡和瑪麗比較。相比她們,西珀爾還是和辛西婭年紀更相近,更聊得來。

  從小到大,辛西婭和西珀爾兩個人中, 其實辛西婭不像是小妹妹反而更像姐姐。她總是擋在西珀爾前面,在西珀爾還在猶豫要不要跟家裡人說不喜歡那個家庭教師時,辛西婭已經把人整得自動辭職了。

  說去上大學立馬就離開了家,似乎一點不擔心一個人怎麼在學校生活。西珀爾最近也在考慮上大學的事, 辛西婭說的沒錯,這都二十世紀了。

  女性不會一直因為妻子和女兒的身份幸福下去的, 真正的價值應該是自己尋找的。

  另一邊在學校的辛西婭打開了手中略厚的信封, 西珀爾事無鉅細地寫了馬修到唐頓莊園後他們的變化。

  馬修不可避免地對瑪麗產生了好感, 這十分正常,很少有男人對瑪麗無動於衷。這是西珀爾的原話。

  只可惜瑪麗看不上馬修的身份, 她熱衷於更能匹配她身份的人。西珀爾還提到了瑪麗其中一個追求者來唐頓做客的事, 那人還帶了一個相貌俊秀的土耳其外交官。

  三人圍著瑪麗的場景簡直堪稱經典, 相比春風得意的瑪麗。她們的二姐伊迪絲就暗淡多了,聽說她主動邀請馬修去遊覽了唐頓周圍的教堂, 只可惜結果大家都知道了。

  看到這裡辛西婭忍不住嘆了聲氣,伊迪絲其實完全不用這樣的。一次又一次失敗的經歷讓他在特發沮喪,如果她能看得開一點換一個事情做做說不定生活會開始另一種方向。

  現代女性沒有愛情還可以選擇事業,但是這裡對女性的侷限性太多了。伊迪絲不可能真的找一份每天上班的工作,日常生活又那麼無聊,才會讓她性格越來越自怨自艾。

  西珀爾後面又說到那個英俊的外交官因為心臟病突發死在了唐頓,這真是太讓人吃驚了。大家都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唐頓莊園真是無妄之災。

  唐頓這兩年外人接連出事,幸好這個真是意外。要不然那群貴族每次在唐頓用餐時,都要懷疑下下一個會不會是自己了。

  西珀爾在信的結尾提到了她最近聽聞女權運動的事,她覺得女性應該獲得選舉權。那些人為此發聲的人都很勇敢,她對這些事很感興趣。

  但是羅伯特顯然不希望女兒參與到這樣的政治事件中,為此西珀爾很煩惱。西珀爾提到她也想離開唐頓讀個大學什麼的,家庭教師的作用太有限了,她想看看更開闊的世界。

  辛西婭花了很長時間讀西珀爾的信,然後認真地提筆和她寫了回信。

  先是贊同西珀爾繼續學習的想法,辛西婭勸說西珀爾好好選擇要學習的方向。另外關於女權運動的事,辛西婭當然是支持女性獲得選舉權的,只是現在她們的集會很少會是和平開展的。

  “我絕對不會反對你支持這一言論,因為我也是支持的一員。但是如果你去參加那些集會,我會十分擔心你的安全。場面混亂起來,誰也不會管你是哪一邊的。西珀爾,我不想下一次聽到你的消息是被逮捕或者是被憤怒的人砸傷。”

  “支持的方法有千千萬萬,爭取女權也要從家裡做起。爸爸他總是固執地堅持著一些理念,先從改變他開始怎麼樣?我們可以輪流給他灌輸一些新世紀的東西,告訴他女性的工作不是嫁人養大孩子。”

  寫到這裡,辛西婭用鋼筆的後面劃了下短髮。沒錯,她回到倫敦後剪了那頭長捲髮,微卷的短髮顯得辛西婭臉型更小了。

  羅伯特他們還沒看見她的新造型,等他們來倫敦參加社交季的時候應該會大吃一驚。但就像她說的,羅伯特總是一副守舊大家長的樣子。

  來自美國信奉民主的柯拉二十年都沒能改變他,可見從小的教育對他的影響是根深蒂固。任何不符合傳統的事都讓羅伯特吃驚反感,他依然沉浸在隨意推開一家大宅子都會有二十多個人用餐的時代。

  不過沒關係,時間的齒輪總會推著他向前走的。貴族體系終將沒落,倫敦甚至郊區那一棟棟大宅子也會變成公寓、商場。

  除了和西珀爾的通信,辛西婭的生活一下子變得規律和寧靜了起來。在學校裡的日子相當輕鬆,也非常快,辛西婭差點沒記起來已經到了社交季開始的時間了。

  今年是西珀爾正式踏入社交界的一年,克勞利家注定要在這個社交季忙翻了。辛西婭是肯定要回倫敦的格蘭瑟姆大宅住了,畢竟這是西珀爾最重要的日子之一。

  為了西珀爾的成人禮,家裡為她買了一款高級定製禮服。這件禮服的價錢幾乎是一個普通女僕兩年的工資,就算對克勞利這裡的人家來說這種高定也不是隨便買的。

  除了置裝費,還有辦一場盛大晚宴的費用。這次連廚娘帕特莫太太她們也跟著來到了倫敦,就是為了讓舞會不出一點錯。

  辛西婭看著西珀爾被柯拉她們帶的團團轉,根本沒有時間考慮學校的事。她也就樂得輕鬆,享受放假的日子。

  離開學校,參加社交後辛西婭才聽到了一個關於瑪麗的消息。有傳言說那個死在唐頓的土耳其外交官和瑪麗的交情不淺,這種流言當即讓辛西婭躺不下去了。

  她是沒真看到傳說中長相俊美的外交官,不過這人死都死了,怎麼事還沒完了。瑪麗如果在社交界的名聲壞了,恐怕會被氣的吐血。

  辛西婭不會放任流言傷害到姐姐,立刻出門調查流言的源頭在哪,對方是有意誣陷還是真抓到了什麼把柄。結果她出去轉了一圈,這源頭是找到了,出乎辛西婭預料的居然是唐頓裡的人。

  她拿著那封信直接闖進了伊迪絲的房間,這一路上辛西婭忍著的火氣在這一刻像火山一樣驟然爆發。

  “伊迪絲,居然是你寫信給土耳其大使館說瑪麗和那位大師的事。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瑪麗不是你姐姐而是你的敵人嗎?”

  正推門打算進來打掃衛生的女僕見這個情況也不知道是進還是不進,辛西婭現在就像一頭暴怒的小獅子。

  “出去,通知黛西托馬斯還有奧布萊恩去會客室等著。”

  辛西婭砰地一聲合上了門,坐在椅子上等著伊迪絲的解釋。

  伊迪絲看了一眼那封信,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暴露了。

  她握著自己的手腕,“如果瑪麗沒幹過那件事,也不會被捅出來。”

  辛西婭氣極了,反而笑出了聲。眼睛因為憤怒而染上了別樣的色彩,“你真的以為我在意的是真相嗎?瑪麗就算做了又怎麼樣,我生氣的是向她捅刀子的是她的親妹妹。”

  “伊迪絲,我們是有相同血脈的姐妹。等爸爸媽媽她們離開這個世界,只有我們會一起懷念著他們。你就為了一個安東尼爵士這樣對瑪麗,按照瑪麗的個性她一定會反擊。你們難道要不死不休嗎?”

  伊迪絲抬起頭倔強地說:“是,安東尼爵士又老又醜,你們不缺少追求者看不上他。我看得上!我沒有選擇,而瑪麗呢就因為我的一句諷刺她就出手勾搭安東尼爵士,我承認我沒有她的美貌,沒有她的魅力。這樣的我只能緊緊抓住安東尼爵士,她又看不上為什麼要搶走?”

  “那你又是真心愛安東尼爵士嗎?還是僅僅因為他的身份,僅僅因為他可能娶你?伊迪絲,你不用這樣的,你不比別人差什麼,總會遇到對的那個人。”

  伊迪絲抓起桌子上的香水用力砸在了辛西婭腳邊:“不要站在那裡輕輕鬆鬆的說出那種話,你又懂什麼?瑪麗她就沒有錯嗎?憑什麼我要忍氣吞聲?”

  過於濃郁的香氣在房間裡散開,辛西婭看著到現在都不覺得自己錯了的伊迪絲心裡湧上了一層苦澀。

  “她當然有錯,瑪麗總覺得沒有她得不到的人。因為你的挑釁她就衝動地去證明自己,冷酷無情又無義行了吧?你們兩個把姐妹之間的小爭鬥發展成這個樣子,現在還糾結誰錯了也真是對得起這些年家庭教師的教導。”

  辛西婭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了瑪麗咬牙切齒的聲音。

  “好得很,好得很。看看我親愛的妹妹們,一個寫信舉報自己的姐姐,一個背後覺得自己姐姐是個無理取鬧又淪喪道德。”

  這是什麼魔鬼場面啊,辛西婭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突突地跳。

058 復活

  “聽上去你倒是一點錯沒有,辛西婭。誰給你的錯覺能站在這裡隨意指責你的姐姐嗎?我和伊迪絲之間的事是我們該解決的, 用不著你來摻和。”

  聽到瑪麗的話, 辛西婭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搞半天是她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了?就該讓她們兩個你來我去, 成為彼此的賤人姐妹。

  伊迪絲看到瑪麗出現卻一點不慌張,她情緒好像穩定了很多。還有心情嘲笑辛西婭:“看看,這就是你的好姐姐。你來這裡為她出頭,她就會感謝你了嗎?太天真了。”

  這出鬧劇最後被柯拉結束了,她平時溫和的笑容再也沒有了。

  柯拉皺著眉把門關上,看著三個女兒說道:“你們是想把事情鬧到羅伯特那裡嗎?這件事到此為止!伊迪絲,為你的所作所為道歉。瑪麗, 你也要向伊迪絲道歉,安東尼爵士不是姐妹鬥氣的工具,你還是幾歲小孩嗎?做事一點分寸都沒有。”

  “還有辛西婭,學校就是教你這樣質問自己的姐姐的?你的教養和處變不驚呢, 都學到哪裡去了?”

  好了,三人各打三十棒, 誰也沒討到好。辛西婭閉著眼睛偏過頭, 她這是圖什麼要加入這場“戰爭”啊, 這下好了伊迪絲和瑪麗都要生她氣了。

  “對了,媽媽, 這件事不是伊迪絲憑空幹出來的。你的貼身女僕奧布萊恩和托馬斯可是在其中起了不少作用……”

  辛西婭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柯拉打斷了, 她語氣嚴厲不容反駁:“我說這件事到此為止!你聽不懂我的話嗎?辛西婭。”

  辛西婭眨了眨眼, 視線從柯拉移到瑪麗身上。這下她更確定伊迪絲信中寫的就是真相了,想必瑪麗和那位外交官真有過什麼事才能讓柯拉這麼諱莫如深。

  既然她們都不想再提, 辛西婭也不強求了。她回房間拿了件外套就離開了格蘭瑟姆大宅,她暫時不想待在那裡。

  辛西婭一邊沿著路邊漫無邊際地走,一邊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既然她改變不了伊迪絲的性格,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把這件事捅開。

  有了這件事,瑪麗和伊迪絲之間的爭鋒相對想必會更上一層樓。家人多了也是煩惱,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立場,自己的想法。

  人一多,衝突就多了。辛西婭和西珀爾和羅伯特的衝突在於她們兩個人明確支持女權運動,羅伯特覺得她們不瞭解這個世界,有著盲目的世界觀。

  柯拉和老夫人已經互相別了幾十年的矛頭了。柯拉從嫁到唐頓就開始忍耐,這麼多年老夫人看不上她的出身,明朝暗諷少不了。

  伊迪絲和瑪麗就不用說了,簡直是上世的對頭。在伊迪絲出生之前,瑪麗就是克勞利家唯一的公主,伊迪絲作為第一個分走了父母注意力的人。瑪麗理所當然地決定不喜歡她,伊迪絲又因為處處比不過瑪麗而心生怨懟。

  總之兩人之間完全是一攤爛帳,有沒有什麼馬修、安東尼爵士她們都一樣針鋒相對。

  “辛西婭,辛西婭,你在想什麼呢?我在後面叫了你好幾聲。”

  肖恩突然從旁邊躥出來讓辛西婭嚇了一跳,剛剛她還真沒注意到有人喊自己。

  “對不起,我沒聽到。真巧,在路上我們都能遇到。”

  談到這個肖恩扯了扯圍巾,其實他是特意繞過來走這條路的。他知道格蘭瑟姆大宅在前面,所以每天都走這條路看能不能遇見辛西婭,沒想到今天這麼幸運。

  “發生了什麼事嗎?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辛西婭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麼大事,只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肖恩,你會和喬安娜吵架嗎?”

  他可吵不過喬安娜,從喬安娜會說話開始就騎在肖恩頭上了。玩什麼都由她說了算,肖恩拒絕參加也沒用。

  看來辛西婭應該是和家裡人吵架了,肖恩這回聰明地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直接勸辛西婭,而是要婉轉。

  “小孩子總會吵架的,越吵感情越好嘛。喬安娜和我們隔壁的那家小孩從小吵到大,每次一起玩都是以吵架收場,但之後還是喜歡聚在一塊。”

  喬安娜的個性就是這樣的,真不喜歡一個人都不會湊上去,想必吵架就是他們兩個相處的方式。如果伊迪絲和瑪麗也能這樣就好了,瑪麗骨子裡的倔強也不知道能被誰改變。

  肖恩和辛西婭一路走一路聊,兩人漸漸離開了那條街。辛西婭問肖恩最近在做哪一方面的研究,談到自己擅長的領域是肖恩的眼睛都在發光。

  隨著肖恩越講越多,辛西婭也專注起來,她對化學和物理的研究不多。當年的填鴨式教育也都快還給老師了,真讓她解釋一個理論比較困難。

  “肖恩,其實你講解挺好的。我一個不太懂化學的人都能聽懂其中的理論知識,或許你可以嘗試一下老師。如果你不喜歡教小孩的話,大學也可以考慮,你有這個實力。”

  就辛西婭從安格斯教授那裡的瞭解,肖恩鑽研能力不差,之所以沒有進入大學教書是因為性格問題。

  就比如肖恩面對辛西婭的肯定,第一反應是懷疑自己。

  “我真的可以嗎?那些學生,也許他們的問題我不能幫他們解答。也許我幫不了他們什麼。”

  辛西婭斜了他一眼:“或許,或許。也許明天海嘯就要淹沒倫敦了,想那麼多也許我們還怎麼計劃人生。”

  肖恩十分肯定地搖頭:“海嘯是不可能淹沒倫敦的,最近的海距離倫敦……”

  辛西婭頗為好笑地移開了視線,然後她突然停下了腳步。旁邊一邊解說一邊向前走的肖恩正沉迷於普及地理知識,沒注意到辛西婭的異狀。

  直到他又往前走了一米多回頭問辛西婭是否聽懂時,才意識到旁邊突然沒人。

  肖恩轉過頭:“辛西婭,怎麼了?”

  這聲辛西婭不止讓她回過神,也引起了不遠處正僵持著的兩個人注目。

  和辛西婭他們隔著一條街的正是夏洛克和華生,還有一個陌生的女人。如果辛西婭剛剛沒看錯的話,華生剛才猛揍了夏洛克一拳?

  “抱歉,我看見了兩個熟人。”

  “是嗎?那要上前打個招呼嗎?”

  肖恩四處張望了一下,只有對面站著三個人。等他看見夏洛克那個經典的裝扮時,身體忍不住一僵。

  夏洛克的突然出現,讓肖恩都語無倫次了:“他是…,他不是…,為什麼?”

  對面的華生也看見辛西婭跟一個十分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年輕人走在一起,如果是昨天甚至前天。華生都會衷心地祝願她幸福的,畢竟在他的認知裡夏洛克已經死了,活著的人生活還是要繼續。

  但是現在,哈哈,華生只想狠狠地嘲笑夏洛克。事實上,他也這麼做了。

  “看看我們聰慧的福爾摩斯先生,你你想到辛西婭會放棄你嗎?你有那麼多次機會!只需要一聲通知!”

  辛西婭十分心虛地摸了下鼻子,她對華生現在覺得被欺騙的心態也是理解的。可是她也是知道夏洛克沒死的一員,而且也沒來得及告訴華生。

  辛西婭一直覺得作為夏洛克最好的朋友,華生會在她之前知道呢。

  考慮到他現在的狀態,辛西婭決定不追究華生在話中戳破她心思了。

  夏洛克一隻手捂著被打的眼角,他實在沒有料到事情會這麼發展。他還以為華生會很驚喜,之後再聽他講述下完美的假死計劃,稍微帶著炫耀下剷除莫利亞提在歐洲的勢力。

  反正事情怎麼都不會是華生暴怒地給了他一拳,現在夏洛克十分無語地看了辛西婭一眼。這時候她還來搗亂,還帶著一個書呆子來看他笑話。

  “約翰,提前知道計劃你的表演痕跡就太重了。莫利亞提不是你,他肯定會看出來的。”

  辛西婭無語地扶額,和另一個人一起說道:“閉嘴吧你。”

  兩人對視了一眼,辛西婭看著那個一直站在華生身邊的女人,她一直拉著華生躍躍欲試的手。

  “瑪麗·摩斯坦。”

  “辛西婭·克勞利。”

  兩人互通姓名以後,辛西婭才後知後覺出這不會是華生將來的妻子瑪麗吧?她有著和她的大姐一樣的名字。

  因為華生和夏洛克的動靜過大,餐廳裡面的侍者不得不出來建議他們離開餐廳的門前。

  夏洛克翻了個白眼,跟著華生他們換了個地方。華生依然怒氣衝衝,但是在瑪麗的安慰下平息了很多。

  “好了,華生我來是因為需要你的幫助,倫敦…”

  夏洛克還沒說完就被華生的嗤笑打斷了,他驚訝地看著華生,想必從來沒想到老好人般的華生會是這樣的反應。

  “你不需要助手,夏洛克。你一個人完成的也很好不是嗎?接下來的案件你也可以做到,找那些流浪漢朋友吧,或者其他什麼人。”

  報應總會來的,夏洛克現在的狀態真是這句話的真實寫照了。

  辛西婭頗為好笑地看看華生,又看看夏洛克,真是有意思的一天。

059 被拒

  夏洛克是個被寵壞的小孩,麥考夫雖然從小就嘲笑他的智商, 但是大事上從來都是護著他的。

  約翰、哈德森太太、雷斯垂德也是對他多方忍讓, 這就造成了他性格中小孩子的那部分。夏洛克敏銳地感覺到華生在他離開的日子裡, 已經改變了。

  或者說因為他這次做得太過分,所以華生決定不忍了。之前壓制的火氣也爆發了出來,直截了當地拒絕了繼續當助理的要求。

  “約翰,難不成你是因為要結婚了?拜託,婚姻這種事只會讓人失去獨立性。”

  夏洛克從上到小掃視了一下瑪麗,輕易就得出了她是個膚淺、再普通不過的女性。他難以想像華生會決定和這樣的人步入婚姻,這種一眼看得到頭的生活。

  “夏洛克!那是我的私事, 你已經破壞了我的求婚儀式!今天是再糟糕不過的一天,我們本來應該有個美好的記憶的。”

  瑪麗轉頭凝視著華生,十分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的後背。

  “沒關係,有些時候不需要那麼追求形式, 我們知道就行了。”

  辛西婭現在覺得眼前這三個人站在一起就是一齣劇啊:突然失蹤的女主,傷心過度被別人安慰到的男主, 善解人意又識大體的女二。

  他們站在這是不是有點多餘?辛西婭轉頭看了一眼肖恩, 示意他要不我們先走?

  肖恩當然是願意的, 他巴不得離這位夏洛克·福爾摩斯遠一點。他才剛剛和辛西婭重新恢復聯繫,這個人就又出現了, 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正準備告別的辛西婭卻突然被夏洛克cue到了, 他望著辛西婭詢問道:“既然如此, 那辛西婭你願意成為我新的助手嗎?雖然你的醫學知識還有點匱乏,但是觀察力不錯。”

  辛西婭在心裡大叫了聲天吶, 難道她的角色是男主替身的炮灰?

  “額,這對我來說是個有趣的挑戰。”

  聽她這麼回答,肖恩心都提起來了。如果辛西婭答應了,那麼他們接觸的機會就更多了。他的機會不是更渺茫了,不過辛西婭的下一句又讓肖恩放心了。

  “不過,我接下來要去醫院實習,所以不能幫你了。”

  夏洛克簡直要懷疑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大家合夥戲弄他?辛西婭之前可是對這些案子很感興趣的,兩年前那個和他通信聊的熱火朝天的是誰?

  “如果是因為你想隱藏心思那大可不必,我會當作不知道的,只把你當作工作夥伴看待。這有點尷尬,不過在你正式工作之前我還是要說明,我們還是以朋友關係相處比較好。”

  這次連瑪麗都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夏洛克了,這是作得什麼死啊?口口聲聲當作不知道,不就是直接挑明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我不喜歡你那?

  華生還以為是自己剛剛那句口不擇言的話暴露了辛西婭的心思,要不然以夏洛克這種對感情遲鈍的人,再給他一年也發現不了。

  所以他手足無措地一邊用手摀住夏洛克的嘴,一邊向辛西婭道歉:“對不起,你知道夏洛克就是這種人。他沒有別的意思,只是…”

  只是太過直白了,他對婚姻觀從來都是坦白的。而不結婚只談戀愛這種先進的想法是不可能出現在這個年代的,更何況夏洛克是真覺得戀愛浪費時間又無聊。

  辛西婭倒沒他們想的那麼脆弱,夏洛克拒絕她的場景在她腦海裡模擬了很多遍。直到真實經歷這一刻她才突然釋然了,暗戀的滋味有點酸。

  腦子裡時不時幻想著他也喜歡自己,甚至都想到以後孩子叫什麼了。然後理智回歸,告訴自己那個人不喜歡你,清醒一點過好自己的日子吧。

  辛西婭把外套搭在了左手上,背對著太陽,亭亭玉立地站在那裡。

  “我是喜歡你,如果因為這件事打擾到你的生活,我跟你說聲對不起。但是我並不是做不成戀人,還能當朋友相處的人。所以,我不能做你的助手。恭喜你回倫敦,夏洛克。”

  她笑著說了那番話,告白和告別都顯得輕描淡寫。

  夏洛克怔愣了一下,辛西婭就越過他們走了。華生低聲說了句髒話,這都是什麼事啊。

  瑪麗看著夏洛克問道:“你不追上去嗎?讓一位剛被拒絕的女士獨自回家?”

  夏洛克還沒有反應,肖恩就攔在了他面前。

  肖恩語速非常快但很堅定地說:“不用了,我會送她回家的。福爾摩斯先生,歡迎你回到倫敦,以後如果可以地話,還是不要出現在辛西婭小姐面前好了。她現在需要的是平靜和時間。”

  說完他就追了上去,似乎在結結巴巴地勸辛西婭。之後好像提到了某個笑話,讓辛西婭最終笑了出來。

  瑪麗撇了撇嘴,“作為一個女人,我覺得他很適合辛西婭。”

  夏洛克瞪了她一眼,“你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你瞭解她嗎?還是認識那個有性格障礙的男人?你如何知道他們結婚後還能這樣生活的?”

  華生表情一言難盡,就你還說人家性格障礙。至少別人在追求女孩子方面很正常,夏洛克你呢,邊拒絕還邊提要求。

  “瑪麗,我們走吧。”

  瑪麗應了一聲,最後給夏洛克留了一句:“我會幫你勸勸他的,不過你對女士的態度真要改一下。不是所有女性都會像我們一樣遷就你的,下一個說不定會扇你哦。”

  夏洛克碰了下被打的眼角,忍不住嘶了一聲。

  “真是亂七八糟的一天。”

  他站在街邊正準備攔一輛馬車,後面的汽車就直接停在了夏洛克面前。麥考夫打開了側門,讓他坐上來。

  “我說了,也許華生不想今天見到你呢。結果,不僅是你的好友,連女朋友都沒了。”

  麥考夫就差沒把嘲笑寫在臉上了,他還以為辛西婭·克勞利會改變自己的弟弟呢,結果真讓人失望。看來辛西婭不過是個有點特殊的金魚了,只要她繼續安靜下去就沒有觀察的必要了。

  “我沒有戀愛結婚的打算。”

  夏洛克靠在座位上,汽車很快追上了還沒走遠的辛西婭和肖恩。在路過的一瞬間,夏洛克看到肖恩脫下外套遞給辛西婭。

  他坐了起來,回頭看辛西婭的反應。看到她拒絕了外套後夏洛克才重新轉過頭。

  “要不要停車,送克勞利小姐回去?”

  夏洛克給了他一個你真沒誠意的眼神,“那你剛剛靠近的時候怎麼不停?現在都開過這麼長路了。”

  麥考夫沒想到自己只是開個玩笑,夏洛克還真考慮起來了。

  “你腦子沒問題吧?你剛剛拒絕了她,再說人家追求者還在呢,她難道缺人送她回家?”

  夏洛克坐直雙手抱胸,不想承認剛剛他確實有那種想法。不行,類似的想法太危險了。如果讓辛西婭誤會了,後面會麻煩不斷的。

  “我只是開個玩笑,沒那麼傻。”

  麥考夫不住打量夏洛克的神情,想從他的長臉上看出與平常不符合的地方。

  “那你可以放心了,那個肖恩·戴維斯和辛西婭小姐很熟悉。她從美國回來後,兩人見了不少次。”

  這個年代裡,頻繁見面的年輕人不在乎兩種關係。一種是已經確定關係的未婚夫妻,另一種當然是一方在追逐另一個。

  在麥考夫看來,肖恩家世比辛西婭家低了一點,但辛西婭顯然不是在意這一點的人。肖恩在其他方面都挺合適的,在辛西婭被夏洛克拒絕後,有很大的可能接受肖恩。

  夏洛克沉默了幾秒,才開口道:“是嗎。”

  他摩挲了兩下手指,突然感覺自己需要兩隻尼古丁。

  “有沒有煙草?”

  麥考夫理所當然地拒絕了他的要求,“沒有,我不想車上全是香煙的味道。”

  拒絕的回答讓夏洛克喉結滾動了一下,他覺得自己現在需要一點提神的東西,沒有尼古丁來一支可卡因也行。

  他的狀態被麥考夫看在了眼裡,麥考夫皺了皺眉:“華生告訴我你已經戒了那些東西了。”

  夏洛克試著慢慢放鬆下來,“戒了,當然。我不會對什麼東西上癮的,只是用來提神醒腦。”

  “想想其他事吧,用那種東西,我怕你壽命直接縮短二十年。”

  夏洛克聳了聳肩,不置一詞。

  另一邊的辛西婭和肖恩慢悠悠地在街上走著,這兩天倫敦的天氣依然沒有多好,早晨和晚上依然瀰漫著大霧。

  肖恩本來想攔輛馬車的,辛西婭不想坐,她想走一走順便清理下思緒。

  她剛剛衝動地告白,暫時可能都不想見到夏洛克了。就算他缺少尷尬的那根神經,辛西婭也不知道用什麼態度對他。

  死纏爛打不是辛西婭的性格,要不然她早就告白了。就是因為知道夏洛克會拒絕,辛西婭才一直沒有說出口。現在兩人的關係,在華生其他人看來他們再見面想必會十分尷尬。

  辛西婭不想因為夏洛克一個人,她接下來的生活圈就和華生、哈德森太太他們都遠了。可是接觸他們,不免就會見到夏洛克。

  她低著頭嘆了聲氣,真是一個繞不開的事。

060 誤會

  告白被拒,暗戀結束的日子和平常並沒有什麼區別。除了早起坐在床上沉思的那半個小時, 辛西婭表現的和之前並沒有什麼區別。

  只有格溫發現辛西婭小姐最近笑容很淡, 彷彿勾起的唇角裡全是疏離。看久了之後, 格溫覺得她還是不笑好看。

  西珀爾的社交季,從面見國王王后開始。她和柯拉搭乘著裝飾精緻的馬車,穿過夾道歡迎的人群,一路駛進了白金漢宮。

  西珀爾在倫敦的亮相可以說十分成功,這從柯拉這兩天的好心情就可以看出來了。

  格蘭瑟姆大宅這兩天可以說是燈火通明,從晚上到凌晨都是音樂聲。西珀爾那條價值不菲的連衣裙在舉辦的第一場舞會上驚艷了眾人,除了第一支舞是由羅伯特和她跳的之外, 剩下的時間都是年輕男士的邀舞。

  辛西婭坐在沙發上,不斷掃視西珀爾的腳上。看來西珀爾身體真不錯,這兩天感強度的運動量都撐下來了。

  “辛西婭小姐,請問我有幸獲得你下一支舞嗎?”

  辛西婭抬頭看了一眼正彎腰等待回答的人, 呦,還是個熟人。

  “十分抱歉, 愛德華爵士。我有點不舒服才在這休息的。”

  她都這麼說了, 愛德華爵士也不好強人所難。但是在旁邊站了一會, 跟辛西婭聊了一會倫敦。或者說聊了下他在倫敦的產業,辛西婭面上的笑容不變, 其實心裡已經很不耐煩了。

  她真的沒興趣知道對方在倫敦有多少房地產好嘛, 要是辛西婭心情好, 說不定會誇上兩句投資眼光不錯。幾十年後如果對方還活著,這些房子價值絕對會翻上好多倍的。

  可辛西婭現在心情不佳, 連應付上一句都懶得說。從頭到尾冷淡的態度,生生把愛德華爵士逼退了。

  愛德華爵士也不是非辛西婭不可,驚艷總是來的快也去的快。當初辛西婭騎馬的驚鴻一瞥讓愛德華爵士戀戀不忘,再加上他在女士中無往不利的經歷,他不免覺得辛西婭很快也會和那些小姐一樣貼上來的。

  只可惜一次兩次,辛西婭都太冷淡了。愛德華爵士也不是吊死在一棵樹上的深情人設,在給辛西婭寫那些綿綿情意的信時,在外的“女朋友”也沒有斷過。

  辛西婭一直沒回過那些信,時間久了愛德華爵士就歇了心思。以他的錢和地位實在犯不著一直倒追,貼上來的女人一大把。

  不過愛德華爵士年紀也到了,需要一段你懂我懂大家懂的貴族婚姻,也需要一個繼承人。辛西婭就又一次被他看在了眼裡,長得好家世好,很適合做妻子,所以今天才又湊了上來。

  等愛德華爵士離開後,肖恩又端著盤甜點過來了。對著他,辛西婭的態度不會那麼惡劣,至少接受了食物。

  “怎麼沒去邀請別人跳舞,場上還有很多小姐。讓淑女沒舞伴可不是一個紳士該做的。”

  肖恩和喬安娜是辛西婭邀請過來的,本來按照他們的身份是不夠格參加這種宴會的。但辛西婭的好友幾乎都是在學校認識的,柯拉也就把她們的名字寫進了客人名單中。

  當柯拉看到肖恩的名字時,還特意問了兩句。辛西婭當然明白柯拉的意思,無非是懷疑他們兩個私底下偷偷談戀愛了,她當即解釋了,柯拉相沒相信就不知道了。

  肖恩把盤子放好,還給辛西婭放了杯溫水。

  “我找侍者要的,心情不好的時候酒喝多了不好。”

  這樣體貼的行為讓辛西婭的心觸動了一下,她眼睛迷濛了一瞬,眼淚又被壓下去了。場合不對,她不能毀了西珀爾在社交界的第一場宴會。

  如果有人看見辛西婭哭泣的樣子,不知道會傳出什麼樣的流言。

  肖恩第一次體驗到這種觥籌交錯的場景,那些在舞池裡翩翩起舞的人,拿著酒杯在旁邊三三兩兩交談的人,好像和他都不是一類人。喬安娜一開始還帶著他跳了一支舞,後來被其他人邀請走了,就再也沒想起場上還有個表哥。

  他這種陌生的面孔,倒是引起了一些女士的興趣。攀談幾句後,受過社交訓練的小姐們什麼情報都瞭解了。在這種隨手丟個紙團都能砸中一個男爵的場合,肖恩理所當然地被冷待了。

  辛西婭這兩天略顯遲鈍的大腦也很快想清楚這件事,她放在溫水上的雙手漸漸收緊。

  “對不起,我,我應該想到你會不適應這裡的。”

  肖恩立馬搖頭,溫柔地看著辛西婭。

  “沒關係,我很開心能認識你家人。他們看起來都很友善。”

  辛西婭的視線掃過正分散在宴會廳裡各個地方的家人,心想你是沒見過之前他們爭吵的場面。

  肖恩沒有在這邊坐太久,畢竟時間久了也會引人注目。等看到他離開後,柯拉跟旁邊的人說了一句希望他們盡興的客套話,就朝辛西婭這邊過來了。

  為這場宴會忙了好幾天的柯拉這才有機會坐下來好好休息,緊繃的身體是放鬆了,心卻沒有。

  “西珀爾過了之後就是你了,明年你的社交舞會想必會有更多人參加的。”

  不怪柯拉有這個信心,今天作為西珀爾的主場。瑪麗和辛西婭自然不會搶了她的風頭,穿著首飾上都避開了鋒芒。

  瑪麗因為已經參加了好幾年的社交活動,還有最近傳言她名聲不好的事。今天身邊圍繞的男士明顯少了多,而快長成的辛西婭就不同了。

  場上出了西珀爾,就屬她最受歡迎了。在她和羅伯特跳完舞之後,來邀請辛西婭的男士和韭菜一樣,一茬一茬的。

  不過柯拉也看見辛西婭拒絕了不少人,這可不常見。沒看旁邊的小姐們舞都不停,休息時候也會和其他人保持聊天的狀態。就算真的不喜歡對方,也不會冷淡對方的。

  “我剛剛看見愛德華爵士過來了,我記得他往唐頓寄了不少封信,而你都沒怎麼回。我想我不必再教你一遍怎麼和男士寫信吧,辛西婭?”

  柯拉說起略帶責怪的話時依然那麼溫柔,只是在眼睛裡透露了幾分情緒。她頭上冠飾的鑽石在燈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輝,在晚宴上只有已婚女士可以戴。

  越重大的場合,女士佩戴的冠飾越貴重。柯拉的家族萊文森不缺買珠寶的錢,可惜能用錢買來的多少有點失去底蘊。

  現在她頭上這個鑽石冠冕是格蘭瑟姆老夫人在結婚時送的,聽說已經傳承了好幾代。頭冠上鑲嵌了800多顆鑽石,總重48克拉,也不知道是哪一代格蘭瑟姆伯爵買下來討夫人歡心的。

  “我不想聽愛德華爵士暗示他的土地有多少,也不想去瞭解他在倫敦有多少女朋友。媽媽,我不想賭他們婚後愛上我的可能性。”

  辛西婭這種消極以待的態度讓柯拉警醒起來,她用懷疑的眼光看了一眼辛西婭。

  “之前羅斯蒙德曾寫信給我提過你和一個看上去不太像紳士的年輕人走在一起…”

  辛西婭立馬懂得了柯拉的未盡之語,她頭疼地摀住額角。

  “那是我的朋友,他已經有妻子了,正幸福地生活在美國呢。”

  聽到這話柯拉又放心了下來,對方有妻子還離得那麼遠,那麼看來辛西婭沒有私底下和身份不匹配的人交往。

  那麼她又為什麼對那些男士興致缺缺呢,要說愛德華爵士私生活有點亂,那剩下的還是有潔身自好的啊。

  她越想越不對,自己的小女兒不會是對男士不感興趣吧?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讓柯拉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連忙仔細回想了下,辛西婭好像從來都堅持女人並不比男人差,這難道是某種徵兆?

  如果辛西婭有讀心的功能,說不定要吐槽下柯拉思維可真夠擴散的。那些言論怎麼想都是她是個女權主義者,怎麼能憑這個就認為她是女同啊?

  可惜她沒有,至於她這幾天對那些男士冷淡的原因,辛西婭也不可能主動告訴柯拉那是因為她暗戀失敗。

  柯拉對辛西婭的誤會就正式結下了不說,還因為羅伯特是個在古板不過的大家長,辛西婭這個問題柯拉是提都不會提。

  當然那都是之後發生的事了,辛西婭現在還一無所知。

  柯拉恍惚著離開後,克勞利家族的新任繼承人馬修端著酒杯走到了辛西婭旁邊。

  “你怎麼看上去比我還不適應這種場面?”

  這顯然是一句自嘲了,英國人擅長自嘲,同時也顯示出一種豁達的態度,這代表他們是不在乎暴露自己的短板的。

  辛西婭看向這個也不知道有沒有希望成為自己姐夫的男人,很想回他一句比起適應這種場合,更難適應你身份的多變好嘛?

  “那你呢,是邀請瑪麗的人太多了,你沒拿到號嗎?”

  馬修喝了一口香檳,說實話瑪麗若即若離的態度讓他吃了不少苦頭。再加上老夫人咄咄逼人的態度,馬修總覺得自己還游離在克勞利家族之外。

  “你知道嗎?我之前總覺得你聲音耳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直到最近新聞上鋪天蓋地的宣傳起死而復生的福爾摩斯,我突然想起來我們第一次見面了。”

  辛西婭視線一凝,不懂馬修現在提起這個幹嘛。

  “你記憶力還挺好的,那麼久遠的事還記得。”

  馬修聳了聳肩,“要不然也不會背下那麼厚的法典,而且第二次見面你那一通說教也讓我印象深刻。”

  那還成她的不是了?

  “如果你不說那番話,我會教訓你嗎?我又沒有當老師的愛好。”

  馬修見辛西婭快炸毛的預兆,連忙滅火,“是我的錯,我不是已經在嘗苦果了嗎。”

  苦果是什麼自然不言而喻了,辛西婭也理解當一個備胎的不易。看著對面頻頻看向這邊的瑪麗,辛西婭想也許她也只是不確定心意罷了。

  他們兩個人需要的無非是時間或者突發事件推動,否則瑪麗可能會猶豫上個幾年。

  辛西婭食指敲了敲酒杯,突然說道:“我倒是有讓方法讓你知道她的心意,但是我的出場費還挺貴的。”

  馬修腦子也不笨,很快想明白了辛西婭的意圖。他驚訝地偏頭看著辛西婭,“瑪麗會看穿吧,畢竟我們相處的時間實在不多,沒有理由解釋我突然的‘移情別戀’。”

  還真有理由,辛西婭和瑪麗、伊迪絲的爭吵還存在著影響。她不知道瑪麗有沒有放棄報復伊迪絲,辛西婭倒是可以借瑪麗不知好歹的理由,故意‘勾引’馬修。

  接下來的事就順理成章了,只要馬修不嫌以後見面尷尬,辛西婭是不介意瑪麗對她再加上幾分壞印象的。

  “所以,你選擇吧。”

061 發洩

  為了避免其他人的誤會,辛西婭和馬修約定只在瑪麗面前演這齣戲, 對其他人依然顯示不太熟的關係。這對時機的要求就非常高了, 因為一般瑪麗是不會單獨留在某個地方的。

  但時機這種東西, 用心創造總會有的。更何況瑪麗那邊也一直在關注著馬修,見他們兩個相談甚歡她自然就會過來了。

  “看來你們已經很快熟悉起來了,辛西婭?”

  果然瑪麗開始在意了,辛西婭給了馬修一個果然如此的眼神。

  辛西婭一本正經地跟瑪麗解釋道:“之前一直沒什麼機會和馬修聊聊他在唐頓的生活,這次見面才發現我們還是有很多話題的。是吧,馬修?”

  馬修點頭,抑制住自己想看向瑪麗的表情。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配合辛西婭的表演, 辛西婭覺得自己的演技在飛速增長。

  從一個撒謊都撒不好的小白,到現在都能邊含情脈脈地看著馬修,一邊挑釁瑪麗了。

  上帝保佑她,她真的完全是為了促成一樁姻緣。內心中依然是那個單純可愛善良的仙女。

  不遠處的羅伯特叫了一聲馬修, 似乎要向他介紹其他人。畢竟這也是馬修第一次出席這麼盛大的場面,羅伯特想把他當作繼承人介紹給大家。

  瑪麗在馬修走後, 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她帶著點質問的語氣問道:“馬修?我不知道你也想要唐頓莊園, 所以這是你當初不支持我獲得繼承權的原因?”

  好吧, 瑪麗總能一句話讓人抓狂,還總是多疑。天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把這件事和繼承權聯想在一起的。

  “馬修是一個人, 而不是象徵著唐頓莊園的歸屬。瑪麗, 我們都知道你為什麼那麼對馬修, 若即若離,時好時壞。他是你的備選, 你也不是真的愛他。那麼為什麼要阻止馬修去找更好的人?”

  瑪麗直接忽略了辛西婭前面的一大通,“所以你是那個更好的人,辛西婭?別開玩笑了,如果他是那個曼徹斯特的窮律師你還會這麼說嗎?恐怕連和你這樣交談的資格都不夠,否則你怎麼會拒絕那個肖恩。不要把自己說的那麼冠冕堂皇,我們不過是一樣的人。”

  辛西婭放棄了,她們是姐妹沒錯了,互相都知道一點對方的小秘密。等針鋒相對的時候,拿出來用一用,辛西婭應該感嘆她對夏洛克的心思藏得挺深的,瑪麗她們都沒看出來。

  “隨你怎麼理解吧,反正最後是馬修選擇。”

  看辛西婭把瑪麗氣走以後,馬修才走過來。他沒有為他們的演戲起到作用而高興,事實上馬修有點後悔答應下來了。

  用這種方式得到的答案,也不一定是瑪麗的真實想法。

  “你要理解我們這樣的人不會輕易愛上某個人的,生活單一而無趣,從十幾歲開始就致力於把自己嫁出去。丈夫的人選對以後的人生至關重要,你對瑪麗是有吸引力的,顯然你在某一方面吸引了她。但這不足以她完全付出真心。”

  “那太難得了,對貴族婚姻來說。柯拉和羅伯特只是少數聯姻還生活幸福的人。”

  馬修知道這一點,他是律師,雖然不是處理離婚事件的。但多少也聽說過一點,在這個年代能申請離婚的一般都是貴族,而且離婚比例也不低。

  至於離婚原因,總歸是出軌,冷暴力,破產等等。

  辛西婭十分理解地拍了下馬修的肩膀,頗有種哥兩好我理解你的意思。

  只是路過的老夫人奇怪地瞥了他們兩一眼,涼涼地撂下一句:“注意場合,辛西婭。”

  好吧,好吧。約束甚多的生活,辛西婭難得的興趣也消散了,她又回到了之前懶散對一切都提不起勁的狀態。

  正當她準備離開時,馬修在身後叫住了辛西婭。

  “不管怎麼說謝謝你告訴我那些,你給了我一些鼓勵。所以,不管你現在在沮喪什麼,都會好的。”

  辛西婭腳步遲緩了一下,然後衝他點了下頭。

  “明天瑪麗要去格蘭仕街,有一個畫展。我還挺感興趣的,要一起嗎?”

  如果沒有之前那番話,馬修也許要認為辛西婭和伊迪絲一樣想通過約會和他發展進一步關係。

  “好的,那麼明天見。”

  格溫第二天詢問辛西婭是否外出時,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她鬆了一口氣,“出去走走很好,小姐。陽光明媚,心情會好上不少的。”

  辛西婭戴上一條長黑珍珠項鏈,聽到這話她回頭問格溫:“我表現的很明顯嗎?”

  “有點,你總是很有活力,小姐。對事情抱有希望,這幾天都不像你了。”

  辛西婭不太想談這件事,她潛意識裡在逃避著關於夏洛克的事。

  “我知道了,很快會調整好的。對了,函授課程學得怎麼樣了?”

  提到學習,格溫像是突然被老師提問的孩子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一直在學習,可是進步有點慢。打字速度也跟不上,我想恐怕沒有公司願意要這樣的秘書吧。”

  “格溫,有困難是當然的,如果現在就放棄不是對不起當初踏出第一步的勇氣嗎?更何況秘書這個職業今後也會遇到各種問題的,沒有輕鬆的職業啊。”

  格溫也回想起自己想成為秘書的初衷,當女僕也沒什麼不好的,但是她想換一種活法。是啊,遇到困難不是當然的嗎,況且這才是學習上的困難。

  如果被其他人知道她的想法,不理解會更多,找工作也是。如果一開始就不想面對這些困難,那她就應該安心當女僕才是,終生目標不過是成為貼身女僕或者女管家。

  格溫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了:“嗯,我會更努力的。”

  辛西婭從床頭的桌子上拿起一本書遞給格溫:“這是我在倫敦找的,也許對你會有點幫助。你的生日不是在下周嘛,就當是送你的生日禮物。”

  格溫驚喜地接過書,手指拂過書籍封面的金色字體。唐頓莊園每年聖誕、新年等節日都會給僕人們準備禮物,也算是工作福利了。

  但是完全沒有生日禮物這種說法,柯拉他們平時這麼忙,想必也不會記住莊園裡僕人的生日。

  托馬斯在門外敲了下門,提醒道:“辛西婭小姐,克勞利先生正在樓下。”

  辛西婭應了一聲,指了指格溫手裡的書,低聲說道:“收好,不要讓一些人看到。”

  這其中的一些人指的是誰就不言而喻了,辛西婭打開了門,接過格溫手裡的帽子時對托馬斯說了一句話。

  “等我回來後,想和你談談。”

  托馬斯平視前方,面色依然冷靜但是背在身後的手已經握緊了。

  “我能提前問一下是關於什麼的談話嗎?”

  辛西婭沒什麼情緒地看了他一眼,“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她反手把帽子帶了上去,略微整理了下就下了樓。

  馬修一個人等在下面,羅伯特和柯拉已經出門了。瑪麗應該也在準備,如果快地話說不定出門前三人還能見上一面。

  辛西婭還沒跟馬修打招呼,身後就傳來了瑪麗的聲音。

  “馬修?我今天…”

  哦豁,巧了。

  辛西婭回頭和瑪麗說道:“哦,他約的是我。今天你和另外一位先生有約,我知道。”

  瑪麗站在幾層台階上,看著辛西婭走向低著頭的馬修,還親親熱熱地挽上了他的肩膀。她抓在扶手上的手慢慢收緊,突然感覺脖子上的項鏈勒地她呼吸不了。

  畫展的地方離格蘭瑟姆老宅不遠,馬修提議他們不乘車走著去,辛西婭看了一眼天氣欣然同意了。

  “馬修,你確定是這條街?”

  倫敦的街道小路實在太多了,連垃圾場都沒規劃好的政府,不能指望他們給每條小路貼上名字。

  顯然馬修和辛西婭都不是什麼認識路的人,區別是馬修認為自己認識路。可事實上,這條路越走越偏。

  辛西婭已經能看到街道兩邊越來越多的垃圾了,這可不像能開畫展的地方。

  馬修左顧右盼了一下,淺淡的眸色染上了些尷尬。

  “我,我不太確定。感覺不太像,我們要退回去剛剛的地方嗎?”

  “不,那樣就太遠了。你們可以一直往前走,然後右轉到裡森街,在第二個路口左拐就到了。複雜嗎?一點也不。不過好像你們都不像是記路的人,所以要我帶你們去嗎?”

  第三個聲音突然出現,辛西婭握在馬修胳膊上的手彎曲了一下,她轉過頭看著出現在這裡的夏洛克,一點沒意外他旁邊有華生。

  只是沒想到夏洛克的形象十分的糟糕,青色的胡茬佈滿了下巴,頭髮雜亂,外套上還沾上了雜草。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神情,不像是在清醒狀態。

  辛西婭把視線投向華生,看見他臉上的糾結和恨鐵不鋼就明白了。他們身後的那間屋子估計是毒屋,華生恐怕是在那裡面找到夏洛克的,他幹了什麼自然就不用解釋了。

  “我沒記錯的話,是上週才見過福爾摩斯先生,你把自己變成這個樣子只用了一週?”

  夏洛克踉踉蹌蹌地想站直,費力睜開的眼睛裡的神采完全不像是一個癮君子。

  “你不也是只用了一週的時間換了個男伴,你真的不是因為被我拒絕而這麼做的嗎?”

  華生一個鬆手讓夏洛克自己跌下去算了,這種男人扶著幹嘛。沒看辛西婭旁邊的人臉色那個精采?

  辛西婭感覺一股火從肚子裡燒進了心裡,她幾步走向勉強站穩的夏洛克。她抿著唇甩了他右臉一巴掌,想了一秒覺得不太解氣又給了他左臉一巴掌。

  這下感覺好多了,心氣都順了不少。辛西婭舔了舔後槽牙,“你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福爾摩斯先生。不管是路還是男人,以後見到我還是不要開口的好。”

062 清醒

  房間拉上了遮掩陽光的窗簾,不過這個時間點也沒什麼好擋的陽光。華生抬手看看手錶上顯示的時間, 決定在等夏洛克一個小時, 他不醒自己就走了。

  華生現在只要一想到夏洛克毒癮就也惱火地想揍他一頓, 奈何他回到貝克街之後就倒在了床上。

  就像他磕的不是振奮精神的藥,而是迷藥一樣。華生害怕他身體出現問題,一直強撐著沒有休息。

  夏洛克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看向坐在遠處的模糊人影:“嗯…幾點了?你怎麼還在這。”

  華生揉著額角的手放了下來,“當然是害怕你磕多了,直接去見了上帝。”

  夏洛克扯著嘴角笑了下:“只是為了案子。”

  “什麼案子讓你在毒窩裡待一晚上,你是不是精神不正常?還有夏洛克, 你還記得你昨天對辛西婭說了什麼嗎?”

  夏洛克回憶了一下,難免想起了那兩個耳光。他用手背蹭了下顴骨,被打的刺痛感好像好在。

  “你是不是對她太過分了,我們也認識這麼久了。辛西婭真的是難得能忍受你的人, 你能把她惹到這份上也是非常厲害了。對了,她身邊那個儒雅斯文的男人, 好像是唐頓莊園的新繼承人。辛西婭和他在一起也不錯, 就能一直生活在唐頓莊園了。”

  如果說肖恩夏洛克還能找出他性格上的缺點, 那麼馬修可以稱得上完美了吧。學歷知識完美,為人正直紳士, 背景如今也有了, 長相也好。

  華生覺得這次就連夏洛克也挑不出錯了, 他還是很替辛西婭高興的。待在夏洛克身邊的人總會受傷,畢竟他只在有時候才是人, 在別的時候是混蛋。

  “如果他喜歡的是辛西婭的話。”

  華生奇怪:“這話是什麼意思?”

  夏洛克掀開被子,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往下倒了下,一滴水都沒有。他四處找了下,桌子上什麼都有,連器官都有幾個,就是沒有水壺。

  “意思就是他喜歡的另有其人,你的觀察力還是一如既往地弱,華生。是因為準備婚禮耗費了你太多精力?”

  說到婚禮,華生就想到上次糟糕透頂的求婚。好在瑪麗沒有在意,後來還是接受了他的戒指。

  最近他們正在商量婚禮日期和婚禮名單,簡直忙的腳不沾地。在這種情況下還去撈夏洛克,他覺得自己真是有義氣。

  “不管怎麼樣,辛西婭她總會找到正確的那個人。你不要每次見她都要提起以前的事,不能做朋友也不要做敵人吧。”

  夏洛克在房間裡只找到一杯飄著異味的咖啡,無奈只能轉身拿了一瓶酒解渴。

  “上帝啊,你現在又開始醺酒了?我要不要告訴麥考夫一聲?”

  夏洛克腦袋一抽一抽地疼,“沒有,只是沒水了。好了,今天是我口無遮攔,我明天去跟她道歉,行了吧?你還是好好準備你的婚禮吧。”

  華生覺得夏洛克還挺有自信的,他去難道辛西婭就會見他了,是想再給他兩巴掌?

  “你反省就好了,不用去見辛西婭了吧。恐怕她不會想見到你才是。”

  夏洛克頗有幾分確信地反駁:“為什麼?我朋友不多,她算是我承認的一個,不能因為一次意外就放棄嘛。”

  這可不是一次意外,華生現在都有點搞不懂好友的腦迴路了。不過大多數時間他也都搞懂過。

  “夏洛克,相信你的能力。你得罪的不是一次好嗎?辛西婭完全有理由不見你,所以打消你和解的念頭,哪怕我婚禮上都不要湊上去。還有你真應該去洗一洗,這味道我都聞到了。”

  華生說完拿起椅背上的外套離開了貝克街,夏洛克聞了聞身上衣服的味道,哦,一想到這味道已經沾染到他床上。

  他等會都不想躺上去了,夏洛克利索地脫了衣服,扒拉下床單準備明天都送去洗。

  樓下傳來了開門的聲音,想必華生已經離開了。

  這麼晚了,夏洛克也不可能讓哈德森太太幫他鋪床。

  她肯定又會大聲地說:“我又不是你的女管家!”

  所以夏洛克自己琢磨著鋪了個大概,雖然邊角處還有點缺陷,但是也能湊合一晚了。

  直到重新躺回床上,夏洛克才有精神想想昨天發生的事。首先案子的進度不錯,臥底一晚上收穫還是不少的。

  這個案子大概再一天也可以完結了,抓住兇手後又是無聊的開始。都是些坐在屋子裡能想明白的案子,也不知道雷斯垂德他們怎麼能在外面跑斷腿的。

  剛想到不出門,夏洛克又把這條劃掉了。他明天要去找辛西婭來著,其實當初他邀請對方成為自己助理還是有幾分真心的。

  只是她似乎誤會自己只是約翰的替代品,所以才會那麼生氣。之後他們兩個的關係就越發疏遠了,昨天的談話也是不歡而散。

  夏洛克反思了下自己,決定明天道歉要真誠一點。

  格蘭瑟姆老宅今天來的客人有點多,這不是說之前賓客不多。只是今天這三位也是挺巧的,都趕上趟了,還都是見同一個人。

  卡森今天一早見到了肖恩·戴維斯先生,四小姐的追求者之一,所以理所當然是來約辛西婭的。

  第二個來的是馬修·克勞利,老卡森還以為他來見瑪麗小姐的。沒想到又是辛西婭小姐。

  第三個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卡森差點一開門就想說:辛西婭小姐上午要見的人太多了,你要不下午再來?

  等關上了門,卡森的臉已經沉得快滴下水了。這個情況他到底要不要告訴老爺一聲?

  事實上,在會客室裡的馬修也是坐立不安。旁邊兩個人針鋒相對他倒是有點理解的,可他是無辜的啊。

  馬修今天來完全是為了向辛西婭保證昨天的事他會當作不知道,作為一個律師學會保密是肯定的。還有就是開解一下她,到底他們還有點血緣關係,如果下次見到夏洛克辛西婭不用動手,他會幫她揍的。

  沒想到見面來的這麼猝不及防,而且這氛圍馬修覺得好像不用他動手了。

  肖恩在看到夏洛克進來的時候身子就繃緊了,“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

  夏洛克一點不在在意其他人的態度,如果別人對他的惡意對身體傷害性,他早就死了好嘛。

  “來跟辛西婭道歉。”

  對昨天那一幕印象深刻的馬修立馬就接過來:“福爾摩斯先生,我想你應該叫她辛西婭小姐。”

  他強調了下lady的稱號,暗指只有熟悉的人能叫她辛西婭。顯然福爾摩斯現在不應該在這裡面了。

  夏洛克看了馬修一眼,眼睛微眯,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會客室門被推開了。

  男僕對房間裡的人說:“辛西婭小姐。”

  在自己家又是早上,辛西婭裝扮的時間不長,手套也沒有戴。她纖長白嫩的手腕上戴著一個細長的手鏈。

  見到會客室這種場面,她眼神都沒波動一下。辛西婭選了一個單人沙發坐下,左手搭在右手上面,手指不時勾一下手鏈。

  夏洛克的眼睛在她的手上停留了太長時間,馬修重重地咳了一下提醒他不要太過分。

  辛西婭的視線掃視了下他們:“所以這是你們是約好的?”

  “不,你要相信這世上是有巧合的,只不過不多。在兇殺案上是不可能的,但在追求女孩上就說不定了。戴維斯先生是想約你去看花卉展,他不喜歡那些鮮花,所以這個提議是他周圍親密的女性提議的。如果你要選擇他的話,需要注意很多,看起來他不擅長拒絕別人的請求。”

  “至於克勞利先生,他也許是來看看你的狀態,畢竟昨天發生了那樣不愉快的事。另外他喜歡你大姐,今天來也許想順便見上她一面也說不定。我是不是能理解為昨天你和他出門只是出於堂哥的情分?”

  夏洛克是真的能,別人還沒開口就被他全說了。可惜這個房間裡沒人替他鼓掌,辛西婭也是見慣不慣,已經不想對他產生什麼情緒波動了。

  “所以你呢,你來幹什麼?”

  夏洛克沒得到回答堅持又問了一遍:“你要先回答我的問題。”

  辛西婭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是的,你可以那麼理解。”

  得到了滿意回答的夏洛克綻開了笑容,十分有誠意地說道:“那麼我為我昨天沒有任何證據的揣測向你們道歉,是我在不太清醒的狀態下說了不該說的話。我對此報以真誠的歉意。”

  馬修之前對這位偵探沒有任何瞭解,昨天以後他去找了律師事務所那位前輩。從他那裡知道了福爾摩斯在學校裡的一些事,真是十分一言難盡的人,和溫和紳士這些詞語完全扯不上關係。

  今天更是刷新了他的看法,沒有誰能把道歉給搞得這麼彆扭,被道歉的人一點都不想原諒好嘛!

  收起以前的期待和情人濾鏡後,辛西婭恢復了她本身的性格。對這個道歉的回答是:“好的,我知道了。已經說完的話,你可以走了,福爾摩斯先生。”

  夏洛克卻沒有起身的意思,他皺著眉頭看著辛西婭:“可你好像沒有原諒我的意思。”

  恭喜你看出這一點了。

  “接受與否那是我的事情,現在我要和其他人會面了。如果福爾摩斯先生你沒事可說的話,可以離開了。”

  夏洛克潛意識覺得他現在走了之後,事情就更大條了。他也十分明智地不再提告白和拒絕的事了。

  “那我能不能知道你是否會答應戴維斯先生的邀請呢?”

  辛西婭突然笑了,只是單純地想笑。如果是電視劇或者狗血小說,女主這時候應該直接答應暖心男二以此刺激男主。

  可惜她不是女主,夏洛克也不會是男主。更不必要把肖恩拉進來,辛西婭會拒絕的,就算夏洛克不來她也會和肖恩明說。

  最近一兩年,她恐怕都不會考慮戀愛的。這是這個結果沒有必要告訴夏洛克。

  “那是我的私事,你為什麼想知道?”

  夏洛克理所當然地說道:“你是我認可的朋友,我需要這件事來評估你的判斷力。”

  辛西婭看著他的眼睛問道:“難道華生醫生的每次約會你都會過問?福爾摩斯先生,看來你對朋友的界限太寬了。你的觀察力再加上對事情追根究柢的個性,做你的朋友是不是沒有隱私可言。為了防止誤會,這句話不是誇獎。”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馬修就要給辛西婭鼓掌了。

  幹得漂亮,福爾摩斯都給懟回去了。這種人才當醫生可惜了,律師行業瞭解一下?

063 正視內心(捉蟲)

  華生一大早就來貝克街給夏洛克和哈德森太太送婚禮請帖。哈德森太太當然是驚喜不已,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他好不容易擺脫了哈德森太太, 在不脫身華生就要聽哈德森太太開始回憶二十年前的事了。

  華生腳步匆忙地上了樓, 懷著激動又欣喜的心情把印了兩個新人的請帖放在了沙發麵前的桌子上。他等了一會沒得到任何回應, 華生用力咳了兩聲。

  “夏洛克,我要結婚了,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夏洛克面無表情地仰躺在長沙發上,半晌才嘆了口氣。

  “這件事不是半個月之前定下了嘛。你現在難道是為了那張選了三十個款式的請帖而開心?”

  好吧,與夏洛克相處指南之一:永遠不能奢望夏洛克理解平常人的感情,因為他沒有那些感情。

  結果華生還沒想完就被打臉了,因為夏洛克問了一句:“約翰, 你約會了那麼多人,為什麼決定和瑪麗結婚呢?”

  華生下意識地回頭確定瑪麗不在,心虛啊。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都要結婚了還提前女友幹嘛, 生怕瑪麗不找他麻煩?

  “你好奇這個幹嘛,當然是因為我愛瑪麗。她是個很有包容心的姑娘, 至少能容忍你這樣朋友的存在, 之前我有多少女友是因為你吹的。約會遲到、你叫錯人家名字、半路把人拉走, 瑪麗還是在你被死亡的時候好不容易談下來的。”

  夏洛克撇撇嘴,想幫華生回憶下他不靠譜的前女友一二三四。不過想到辛西婭的話, 他又把話嚥了下去。

  “所以, 我關心你們的感情生活真的過界了嗎?”

  華生一眨眼, 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他身子向前傾,好奇地問:“除了我, 誰還這麼慘被你關注?他的女友也吹了嗎?”

  結果他得到了辛西婭的名字,華生的表情立馬變得不太對了。有種我彷彿聽到了假話的感覺,夏洛克這是什麼情況?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夏洛克…”

  夏洛克接了過去:“我不會當你婚禮的司儀的,能參加就不錯了。”

  華生:…想太多,有你這個司儀,我的病了還活不活了。

  “不,我們等會再談婚禮的事。來聊聊辛西婭和你的事。”

  夏洛克終於坐了起來,一晚上沒睡的死魚眼沒什麼感情地盯著華生,示意他正在聽著。

  “首先隨意干涉朋友的私生活確實是不對的。”

  夏洛克不耐煩地說:“不要長篇大論的繞圈子,直接說結論。”

  華生咬牙:“你是不是喜歡辛西婭?”

  夏洛克愣在了那裡,足足有一分多鐘。華生忍住自己想在他面前揮舞的手,還是給時間讓他自己想清楚吧。

  又過了幾分鐘,夏洛克端起了桌子上的杯子,也沒看是什麼就想往嘴裡送。華生冷汗都冒出來了,想都沒想直接搶下了量杯。

  這就是把住處當實驗室的壞處了,桌子上量杯和咖啡杯混著放。誰知道下一秒你喝的是咖啡,還是致死的化學試劑?

  “夏洛克,拜託你珍惜下自己的生命吧!確定心意也沒那麼難,你為什麼每次看到辛西婭身邊有別的男人,說話都那麼難聽?還不是因為…”

  “嫉妒?”夏洛克幫華生說出那個單詞,隨即搖頭否定了。

  “不,如果我心理出現了變化,我不可能不知道。我確定對我身心能完全掌控的,我很確定沒有嫉妒吃醋那種東西。”

  華生點頭,也不勸他。畢竟能說過福爾摩斯的人不多,他顯然不在其中。

  “我也希望如此,畢竟你之前那幾次恐怕把辛西婭得罪的不輕。如果你真的對她動心,恐怕場面會變得很難看。”

  畢竟辛西婭看上去可不是那種會回頭的人,夏洛克和她鬧得太難看,其他朋友也會很尷尬。

  華生也沒有擔心太多,他婚禮的事都夠操心了。他也不管自己的話給夏洛克帶來了多大的震撼,直接去了下一個好友那裡送請帖。

  徒留夏洛克一個人從早上坐到了太陽西沉,這期間哈德森太太上來過兩次。給他端了午餐和晚餐,不過夏洛克直到雷斯垂德提提踏踏地跑上來也沒吃那些東西。

  “夏洛克,這個案子真的有點奇怪。我們篩選下來的嫌疑人居然還有十幾個。重點是每個目擊證人的犯罪畫像都不一樣,這是為什麼?集體犯罪嗎?”

  夏洛克終於動了下僵硬的身子,他偏了偏頭第一句話依然是諷刺蘇格蘭場:“我一點也不奇怪你們能得出這樣的結論,說說看吧。”

  案子不複雜,就是一起搶劫殺人案而已。這個時節的倫敦太陽落的很晚,所以光線明亮,很多路人和居民都說自己看到了慌忙逃竄的犯人。

  夏洛克雙手合十,手指不時合起又分開。他閉上眼睛,在腦子裡創建一個獨立的空間,十幾個嫌疑人分別站在面前。

  根據不同的證詞夏洛克一個個排除嫌疑人,最後只剩下了三個。

  其中一個嫌疑人突然開口道:“不是我,是辛西婭·克勞利。”

  夏洛克偏過頭,穿著一身紅色連衣裙的辛西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邊。她很少穿這麼艷麗的顏色,更不用會說塗上了正紅色唇膏了。

  雖然性格強勢,但是打扮上辛西婭永遠給人一種溫和沒有攻擊性的感覺。就跟這個時代的大多數女人一樣,只會在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用一點小心機。

  “我在破案,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那個辛西婭笑了,她伸出手碰上了夏洛克的唇角:“如果你沒有想我,我怎麼會在你的思維宮殿裡?”

  夏洛克垂眸看了一眼辛西婭沒戴手套的手指,他覺得自己唇角那裡有點發熱,一秒後辛西婭的幻影才消失了。

  他沉了下心,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推理,直到揪出了真兇之後才退出了思維宮殿。

  雷斯垂德猝不及防地接收到一個名字,手下十分迅速地拿出了本子和筆準備記下夏洛克的推理。聽完之後他才恍然大悟,居然真的只有一個兇手。

  “對了,約翰的婚禮你有女伴一起去嗎?”

  其實雷斯垂德的意思是我們都沒有不如一起去算了,結果夏洛克看了他一眼以後雷斯垂德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看來你的前妻有了新男友,不要太傷心,格里森。”

  雷斯垂德:……不好的預感驗證了,還有誰他媽是格里森?

  貝克街最後一位訪客也離開了,夏洛克終於感受到肚子向他發出的抗議。把桌子清了一下片出來來放他的晚餐,邊吃邊撇嘴,哈德森太太的廚藝和她的回憶一樣都太老了。

  夏洛克隨意對付了下晚餐,為了防止自己在那些事情上再浪費時間,他直接去了臥室準備進入深層睡眠狀態。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窗外也沒有任何噪音,但夏洛克腦子裡的聲音就是吵的他睡不著。

  在他第三十二次換姿勢時,夏洛克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了。他仰面躺著,目不轉睛地看著天花板,試圖催眠自己。

  夏洛克試圖把有關辛西婭的記憶都關在一個空置的房間,這是他處理記憶的方式。在自己的記憶宮殿裡,夏洛克又見到了自己兒時的玩伴紅鬍子,他低下頭摸著紅鬍子的毛,陪它玩了一會後就想離開記憶宮殿。

  沒想到下一刻紅鬍子就扒拉開了剛剛關上的門,夏洛克眼前突然出現了很多辛西婭。一開始見面凱凱而談,後來被綁架時哭花的臉,再到後面落水時的狼狽不堪。

  夏洛克被龐然的記憶推後了一步,他捂著腦袋低下了頭,第一次有記憶宮殿不受自己控制之感。

  這注定又是一個不可安睡的夜晚了嗎。

  格蘭瑟姆老宅的辛西婭卻完全相反,打了打完了懟也懟完了。辛西婭覺得接下來她已經可以平淡看待夏洛克了,前提是他能做個人。

  她今天同樣收到了華生的婚禮邀請,瑪麗是個可人的小姐,有點活潑的性格和華生老好人倒是挺相配了。出席是肯定的,瑪麗還貼心地提議把她和夏洛克座位隔開一點。

  辛西婭倒是直接說不用太費心,婚禮現場她認識的估計也就是哈德森太太和夏洛克,最多再加上個見過兩面的雷斯垂德探長。不管怎麼安排,他們都是要坐在一桌的,特意隔開倒顯得她多在意似得。

  另外她準備這兩天想想看合適的結婚禮物。這還是辛西婭第一次參加朋友的婚禮,對他們的婚禮形式還是很好奇的。

  之前辛西婭和羅伯特柯拉一起去參加過朋友的婚禮,怎麼說呢有點太嚴肅了。先不談新郎和新娘之間到底有沒有感情,婚禮上的一切都太注重形式了。紅衣主教證婚,全場沒有一點嬉鬧倒有幾分肅穆,所有賓客都很端著,最多也就是舉杯慶賀。

  碰杯,拼酒是完全不可能的。

  那時候辛西婭就想她不要自己的婚禮也辦成那樣,哪怕是穿著最貴的婚紗帶著家傳了多少代的冠冕她也不會開心的。

  現在想想其實結婚離她還遠得很,說不定再等個十年後,她也能來個二十一世紀的潮流旅遊結婚。前提是羅伯特不會以為辛西婭是直接私奔,否則恐怕會不認這個女兒。

064 婚禮

  “夏洛克,夏洛克, 你準備好了嗎?今天可是個大日子。”

  哈德森太太為了防止夏洛克遲到或者說防止他有藉口不去, 一大早就開始敲他的門。

  好一會, 門才被從裡面打開。夏洛克穿著一身灰色的西裝,不同於那種正式的黑白三件套。他身上的這身像是小了一號,白色襯衫繃得緊緊的,他開完門又轉身對著穿衣鏡整理領結。

  “哦,這身衣服真不錯。好了好了,快別照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新郎是你呢。你又沒有結婚人選, 我們要趕快出發吧。”

  夏洛克最後在上衣口袋裏別了一小朵玫瑰,最後拿上帽子和哈德森太太一起下樓。

  今天是華生的大日子,是他和瑪麗準備了很久的婚禮。作為男方的好友,夏洛克還承擔著招待賓客和上台致辭的任務。

  天知道哈德森太太和雷斯垂德聽到夏洛克要上台致辭時候的表情, 那場面不敢想像好嘛。哈德森太太已經想好了,等全場怒視夏洛克時, 她要說不認識他。

  婚禮選在倫敦郊區的一個小莊園, 瑪麗是孤兒, 約翰除了姐姐也沒什麼親戚。賓客都是他們的朋友居多,夏洛克兩人來得很早, 索性和華生他們一起等在門口迎接客人了。

  “哈嘍, 卡卡, 謝謝你的祝福。”

  “哦,貝利, 好久不見。謝謝你能來參加婚禮。”

  來來去去都是這些話,夏洛克有些無聊地放空自己,一心二用。一邊告訴每個來賓他們的座位,一邊計算最近驗證著的一個公式。

  “新婚快樂,瑪麗還有約翰。”

  辛西婭擁抱了下瑪麗,小心地沒有碰到她固定好的頭花。

  約翰笑著調侃了一句:“謝謝,辛西婭。不過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為什麼瑪麗的名字在前面?所以你是作為女方賓客來的嗎?”

  辛西婭和瑪麗對視了一眼,辛西婭揶揄道:“看看,瑪麗。你的手還沒放進他手裡之前,約翰已經開始講究你們的地位問題了。結婚後你不止要跟他姓,名字也要放在他後面了。親愛的,不考慮現在逃婚嗎?”

  瑪麗立馬配合地抽出了約翰握著的手,好像真的在考慮一樣。這下約翰也顧不上辛西婭了,連忙摟著瑪麗哄著。

  “我帶你去座位吧。”

  夏洛克突然插嘴,辛西婭抬頭看了他一眼,視線沒在他身上停留太久。

  她看到座位上已經有名字了,所以拒絕了夏洛克的提議。

  “不麻煩你了,我已經看到哈德森太太了。”

  辛西婭徑直走向放著白色桌布的圓桌,哈德森太太正和旁邊的雷斯垂德聊天。辛西婭的位置正好在他們的中間,免不了又是一番寒暄。

  特別是哈德森太太的熱情太讓人難以招架了,辛西婭差點都要答應下次去貝克街221b做客了。

  “怎麼了,你不想來嗎?是因為夏洛克,哦,我就知道遲早有這麼一天。他十分擅長氣人,不過辛西婭,夏洛克不是一個壞人。”

  哈德森太太明顯想為夏洛克說幾句好話,沒想到被雷斯垂德接了過去:“是啊,他是個好人。就是有時候太會戳人痛處了,我前妻出軌也是他告訴我的,在警局的同事面前。”

  哦,想想也挺慘的。辛西婭同情了他一秒,難怪從剛剛開始雷斯垂德就開始一杯又一杯地喝酒呢。要不是婚禮上提供的酒度數不高,恐怕還沒等瑪麗走向約翰,他就醉了。

  “也只有華生醫生能忍受他了。”

  突然有一個介於男聲與女聲之間的嗓音插了進來,辛西婭看向哈德森太太旁邊坐著的那位女士。居然發現這位也是位熟人,巴茨醫院那位女扮男裝的法醫。

  “我猜沒有女人能忍得了他的性格。”

  她剛說完,夏洛克就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

  “那就不關你的事了,胡珀小姐。格里森,你做錯位置了,這是我的位置。”

  雷斯垂德一臉你肯定在逗我,“我還沒醉,夏洛克。這裡分明寫著,什麼?夏洛克·福爾摩斯?我喝多了,剛剛明明不是這個。還有格里森是誰?你就不能叫對一次我的名字嗎?”

  雖然嘴上抱怨著,雷斯垂德還是把位置給他讓了出來,自己坐到了旁邊。辛西婭覺得有點不對,旁邊的名牌明明寫著雷斯垂德的名字,更何況瑪麗不會把夏洛克安排在自己旁邊才對。

  趁所有人不注意換了名牌的夏洛克十分自然地坐了下來,他修長的手指在腿上彈了兩下。在看出辛西婭完全沒有和他打招呼的意思後,終於決定還是自己先開口。

  “哈德森太太經常說婚姻會完全改變一個人的生活,我也是這麼覺得的。但是沒有人能說清這是一種好的改變還是一種壞的,我以前全盤否定了它。現在我改變了一點看法…”

  他說到一半,花童衝了進來大叫到:“要開始了,要開始了。”

  看來是牧師準備就緒,新娘和新郎要開始宣誓交換戒指了。還沒落座的賓客也不好站著,趕快被安排落座。

  花童拿著花籃全場穿梭,有一次甚至撞到了拿著聖經的牧師,然後被父母拎著教訓了一頓。

  這種環境下,辛西婭沒有聽清夏洛克後面的話,也沒有想問他的意思。在約翰掀開瑪麗的頭紗低頭親吻自己的新娘時,辛西婭也跟著鼓起掌來。

  接下來就是新娘的捧花環節,辛西婭沒去湊那個熱鬧。瑪麗的女性朋友不少,說不定早有定下的人選。

  玩鬧之後,才進入正式午宴環節。菜一道道被端了上來,辛西婭用餐時會時不時和哈德森太太或者摸莫莉聊幾句,頭一次都沒往左邊轉過。

  這下就連哈德森太太都察覺出辛西婭不太想理夏洛克了,她暗自想夏洛克肯定把人得罪狠了。

  短暫的填飽肚子後婚宴還沒結束,華生用餐刀敲了下高腳杯,吸引了賓客的注意力。他衝下面的夏洛克示意,夏洛克深吸了一口氣,右手下意識摸了下口袋。

  他站起身扣上了西裝外套的紐扣,抬步走到了華生身邊。看著坐在下面的賓客,一時間有點卡詞。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辛西婭的視線也和夏洛克終於對上了。她居然看到夏洛克灰色的眼睛裡有一絲不確定,對於永遠自信的人來說真是難得。

  “女士們先生們,華生夫婦的朋友還有家人,我們坐在這裡共同見證了華生夫婦的婚禮。約翰·華生,當他提出讓我來做這個致辭時,我很驚訝。這對我來說是個非常有挑戰性的任務,因為我不覺得我會用各種言辭來誇獎一場婚禮。”

  “我是個理智高於一切的人,任何情感尤其是愛都與純粹的理智相違背。而婚禮則是為了迎合這個社會所存在的,一種虛偽的形式。華而不實的裝飾,不帶真心的祝福,就像眼前這堆等會要讀的來信,我可以通過這封信來說出他們不來的理由。恐怕那和信紙上真誠祝福的話完全相反。”

  華生在桌子的掩飾下撞了下夏洛克,示意他注意點下面賓客的反應。夏洛克停頓了下,視線掃過那些表情不太明朗的賓客。

  他輕咳了一聲,“我們還是說說約翰吧,約翰不是我認識最聰明的那個人。卻是所有人中最善良、最有勇氣、最忠誠的那個,我永遠可以放心地把後背交給他。眾所周知,我是個粗魯、不討人喜歡,徹頭徹尾的討厭鬼,我輕視美德,輕視愛,不把法律放在眼裡。約翰永遠是那個確定我不會偏離正確道路的人,我說了這麼多,只是為了表達約翰是個難得的好人。”

  “他值得擁有幸福,而坐在約翰旁邊的瑪麗。我相信她是能給約翰帶來幸福的那個人…”

  不得不說,這是夏洛克難得感性的時刻。辛西婭旁邊的哈德森太太已經哭濕了一張手帕,辛西婭控制著也拿手帕擦了兩下眼角。

  夏洛克又一次停了下來,他不明所以地看著辛西婭問道:“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嗎,你們的反應有點奇怪。”

  約翰起身擁抱了下夏洛克,順便阻止他說出更多不明所以的話。

  這無疑是一場成功的致辭,也許夏洛克不理解婚姻也不理解愛,但是他和約翰真摯的友情讓他的致辭感動了很多人。

  當他說到:“讓我們為這對新人舉起酒杯,恭喜瑪麗·伊麗莎白·華生和約翰·哈米什·華生將要開始了一段全新的冒險。”

  全體賓客都站了起來,端起了倒滿的酒杯說了句祝福後一飲而盡。

  辛西婭放下了酒杯,白皙的臉色顯出了一團紅暈。婚禮上的酒度數不會太高,但抵不住喝的多啊。她平時一場晚宴都是端著一杯酒,淺嚐輒止不會像現在一杯接著一杯。

  “哦,親愛的,不行就別喝了。晚上還有舞會呢,別到時候舞步都亂了。”

  沒錯,這場婚禮會一直持續到晚上。甚至樓上還為每個賓客準備了房間,就是為了防止有賓客半途就喝多,也有個醒酒的地方。

  辛西婭吃完了甜點,頭依然有點暈也就不參加那些小遊戲了。當她正準備和瑪麗說一聲,先上去休息一下時辛西婭才注意到瑪麗華生還有夏洛克好像消失有一段時間了。

  她拿著手包走上二樓,模糊間聽到了夏洛克的聲音。叫著什麼,不要在華生婚禮上出現傷亡,這樣對華生不公平。

  辛西婭暈頭暈腦地想著傷亡這個詞,不會是又遇上案子了吧。夏洛克這個倒霉體質,他在哪案子就在哪,另類死神偵探啊。

  勸說成功的夏洛克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給了瑪麗一個眼神後自己出去打算攔住來賓。沒想到是辛西婭,她正強迫自己走直線呢。

  “你怎麼上來了?”

  辛西婭因為夏洛克剛剛那個真情實意的致辭,暫時對他改觀了不少,也不當他是個隱形人了。

  “我想找瑪麗問下房間號,我想躺一會。”

  沒想到夏洛克連回憶都沒有,直接報出:“2458,我送你過去。”

  辛西婭微醺,甚是乖巧的點頭,跟在夏洛克後面走到她的房間。

  兩人路過瑪麗時,瑪麗給了他一個眼神。剛剛那個樓梯上半天想不起來上校房間號的是哪個,這也太區別對待了。

  夏洛克把辛西婭送到2458門口,等了半天沒見她拿鑰匙開門。

  按照夏洛克的觀察力當然看出來辛西婭這是喝醉了,“鑰匙應該在你這,你不記得放哪裡了嗎?”

  辛西婭低頭翻手包,嘴上念叨著應該在這裡的啊,怎麼沒有呢。

  在她翻了三遍沒找到以後,辛西婭抬起頭肯定地說:“鑰匙一定是飛走了!”

  夏洛克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是彼得潘啊,還飛走了。他摸了下口袋,裡面裝著他房間的鑰匙,辛西婭這個狀態也不好放她下去。

  “那你只能睡我房間了,這是你自己同意的。好吧,勉為其難讓你休息一下。”

065 孤獨

  辛西婭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晚餐的時間,她坐了起來揉了揉額頭。睡的時間過長讓她有點想喝水, 正打算下床找杯子的時, 一杯水遞到了辛西婭面前。

  她被嚇的一抖, 第一反應是伸手揮開。夏洛克沒想到她突然的動作,水杯就這樣啪嘰一下掉在了被子上。

  辛西婭看著被子上那一塊水跡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她把杯子拿起來放到了旁邊。至於濕透的被子當然是不能蓋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福爾摩斯先生,我知道你有一些小癖好,比如xi毒之類的。私自進入女士房間就太過分了吧,我需要去詢問一下雷斯垂德能不能逮捕你嗎?”

  夏洛克正思考著房間裡還有沒有備用的被子呢,聽見辛西婭的話後他挑了下眉。

  “那我要慶幸下你房間鑰匙的突然消失了, 你正躺在我的床上呢,剛剛還潑濕了我的被子。”

  辛西婭語塞,“你把我帶到你房間休息?你腦子壞掉了?就算我鑰匙掉了,也不該來你房間, 我不相信沒有其他空房間了。”

  不過事情已經發生,再追究也沒什麼意義。辛西婭低頭整理了下褶皺的連衣裙, 扒拉了下凌亂的短髮。正準備著轉身出去的時候, 夏洛克從身後拉住了她的手。

  隔著手套辛西婭都感受到了夏洛克手掌的力度, 辛西婭驚訝地忘記抽出手,她不太懂對方這是什麼意思。

  “我需要你的幫忙, 辛西婭。”

  辛西婭嘴唇微張, 回頭回得急, 有幾根短髮粘在了她臉上。夏洛克用另一隻手幫她拿了下來,冰冷的指腹碰到辛西婭溫熱的臉頰。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沒能說出去, 辛西婭抽出了手,手指不自覺地蜷縮了下。她第一次這麼感謝手套的存在,幫她避免了尷尬。

  “你先說說看。”

  夏洛克雙手背在了後面,其實他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就像他在眾人面前說的,直到現在他依然不覺得結婚是個值得慶祝的事。但是因為對象是約翰,所以夏洛克衷心地祝福他能得到幸福。

  “我曾以為按照我的性格,這輩子也不會成為某個人最好的朋友,但約翰出現了。愛情對我來說是最沒有必要的事情,我的愛人就是那些懸案,在過去那麼多年裡只有那些能引起我的興趣。”

  正準備說出下一句的夏洛克這句話被敲門聲打斷了。他不高興地看了一眼門,不打算打開。

  可房間裡的另一個人卻不這麼想,辛西婭揚聲問了一句:“誰?”

  門外傳來了瑪麗的聲音,“辛西婭你醒了吧,要不要下去跳舞?下面正熱鬧著呢。”

  “馬上。”

  辛西婭轉頭對夏洛克說道:“上午的致辭確實很讓人感動,你們兩人的友情也確實讓人羡慕。就沒必要單獨在跟我說一遍了吧?”

  “我的意思是你的存在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我的思維能力,我想把有關你的記憶暫時儲存到記憶宮殿裡,可是紅鬍子把門撞開了。辛西婭,告訴我一個辦法讓我的大腦杜絕你的干擾。”

  正準備扭開房門的辛西婭轉頭看著幾步外的男人,什麼紅鬍子什麼儲存記憶她都沒太聽懂,但不妨礙她理解夏洛克的最後一句話。

  她一改之前情緒激動的樣子,如今的辛西婭聽到夏洛克有些傷人的話已經能平淡以對了。

  “我不能控制你的大腦,我只能控制我。如果福爾摩斯先生不想看見我的話,我會儘量減少和哈德森太太他們的聯繫,不知道這樣的解決方式有沒有幫到你?”

  減少接觸確實是一種方式,可夏洛克覺得以自己的記憶力就算見不到也依然無法解決根本問題。

  他看著辛西婭繼續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就算見不到你,幻影依然如影隨形。約翰有一個十分荒謬的想法,他覺得我之前的舉動是出於看到戴維斯先生和克勞利先生後的嫉妒心。”

  聽到嫉妒這個詞的時候,辛西婭笑了一下,似乎也認為這是個荒誕的想法。

  “所以我有個驗證的方法,需要你的幫忙。”

  樓下的賓客已經進入了婚禮的最後一個環節,開場舞當然是由新人來的。約翰和瑪麗跳了一首華爾茲,溫柔又繾綣,到後面甚至情不自禁給了對方一個吻。

  有好事的人在下面歡呼了一聲,然後起鬨聲不絕於耳。其他人也紛紛下場,舞伴有自己不認識的人,也有結伴而一起來的伴侶。

  辛西婭從他們從樓上下來時,賓客已經沉浸在了舞會的氛圍裡,根本沒人注意到他們。

  “所以你答應的。”

  夏洛克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放在了辛西婭面前。

  沒錯,前面拉拉雜雜說了一堆的夏洛克。要求是一支舞而已,辛西婭都懷疑他的情商了,難道一開始就好好邀請她她會拒絕嗎?

  答案當然是會,就他們在倫敦重逢以來,辛西婭的態度一次比一次差。至少夏洛克分析出來的結果是這樣的,就說今天他已經被對方無視三次以上了。

  辛西婭看著前面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的人,她突然覺得夏洛克其實是不適應這種合家歡場合的。

  他是個孤獨的人,朋友很少,而這些朋友在這種情況下是最容易忽視夏洛克的。他們都覺得按照夏洛克的性格,他不會喜歡這種場合。而唯一處處照顧他的華生如今也結婚了,人生開始了一段新的旅途。

  辛西婭在下一首曲子開始前,把手放在了夏洛克的手上。

  他們在角落裡,隨著音樂輕輕搖擺迴旋。

  保守的英國交際舞一直以宮廷舞步和狐步舞為主,男主舞伴之間沒有太多的肢體交流,旋轉繞圈都很緩慢就是為了留時間給他們交談。

  華爾茲在傳到英國時一度遭受了很多人的抵制,教會因為男女靠得太近還有旋轉過快等原因覺得華爾茲粗俗邪惡。還有很多報社刊登堅決抵制的文章,他們覺得因為這種舞蹈英國婦女丟失了原有的莊重和含蓄。

  但那些都不妨礙華爾茲在民眾之間的流行,畢竟它簡易好學。而且戀愛中的人,誰不想離心上人更近一點,漸漸成為舞會中不可缺少的一支舞。

  “下午的時候是發生什麼事件了?”

  辛西婭後來意識回籠,想起了她上樓時正看到約翰準備衝進某個房間。當時她還吐槽了一句結婚的日子都還有案子要破,沒天理的上帝呢。

  “是啊,約翰的長官遭受到了有預謀的暗殺。不過已經被我成功解決了,至於如何解決的下次我再跟你細說。”

  辛西婭的身高只到夏洛克的下巴處,她稍微靠後了一點仰頭看著夏洛克問道:“真是罕見,你居然有不願意談案件的時候。”

  “我正忙著計算呢。”

  “計算什麼?”

  “心跳,脈搏,呼吸,身體的所有數據。我想通過對比,找出約翰那麼說的依據。”

  依舊是彆扭的表達,辛西婭不相信夏洛克會對任何產生嫉妒的感情。因為沒有任何理由,肖恩和馬修擁有的一切,他或許也有或許根本看不上。他到底嫉妒他們什麼?

  “我能問下對比對象是誰嗎?艾琳·艾德勒小姐?”

  “和她有什麼關係,是我媽媽,我還能跟誰跳過舞。還是艾德勒她不是已經離開英國了嘛。你跟她還有聯繫?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艾德勒是個危險的人物,她不僅被英國通緝,關注她的人很多,你想你家下次被僱傭兵闖入,你就繼續和她通信吧。”

  這是捅了哪個馬蜂窩了,辛西婭暗想她不就是提了個名字嘛,夏洛克又噠噠啦啦說了一大堆。

  更何況她實在無辜得很,“我和她沒有聯繫了,我也不想和莫利亞提有關的人聯繫。”

  舞曲走向了尾聲,辛西婭率先鬆開他們相握的手。

  她往後退了一步,看著夏洛克的眼睛說道:“我答應的已經做到了。如果你沒有事的話,我就先離開了。”

  辛西婭直接睡過了晚餐,現在急需找些吃的填飽下肚子,實在不想再和夏洛克耗下去。說完也不管夏洛克的回應,自己轉身走向移動餐桌上的食物。

  下一首舞曲換了首不那麼抒情,節奏十分歡快。看起來瑪麗請來的演奏家們也十分緊跟潮流啊,再動感一點,燈光調暗點都快趕上那種地下迪廳了。

  “嗨,美麗的小姐,有時間和我跳支舞嗎?”

  一個身材微微發福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挪到了餐桌旁邊,向辛西婭發出了邀請。辛西婭不太費勁就從記憶裡找出這個有明顯特徵的人,他應該是約翰之前在醫院的同事。

  有人在面前,辛西婭準備伸向食物的手立馬轉了個角度,端起了一杯酒。額,想到中午的場景,她連唇都不準備碰,還是就端著吧。

  “她沒時間和你跳舞,你拙劣的舞蹈已經快得罪場上一半的女士了,還是放過這位小姐吧。”

  那人被夏洛克說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匆匆跑走了,也不知道接下來的時間裡還有沒有信心邀請別人。辛西婭為他默哀了一秒鐘,又開心地投向食物的懷抱。

  完全沒注意到夏洛克看向自己黑沉沉的眼光。

  “我想我明白約翰的話了,我是嫉妒他們站在你旁邊。就像剛剛那個人,我不喜歡他看你的眼神。就像雄性動物對配偶的佔有慾作祟。”

  辛西婭感覺自己剛吞下去的蛋糕卡在了喉嚨裡,不上不下的。等會,剛剛是她幻聽了?雄性,配偶,佔有慾?

  誰?夏洛克·福爾摩斯?別開玩笑了,福爾摩斯那麼能,除了生孩子什麼不能幹,還需要配偶?

066 拒絕

  倫敦聖瑪麗婦女和兒童醫院最近來了一批新的實習生,像醫院裡其他醫生和護士一樣性別都為女。這是當然的, 醫院裡的醫生都知道除了自己家的醫院, 恐怕倫敦沒有第二家接受女醫生的醫院了。

  這就造成了那幫學校裡年輕的小姑娘們注定要在這裡學習成長一番。

  福西特是聖瑪麗醫院最出名的外科醫生, 她在巴黎學的醫然後取得了醫學資格證書。

  沒想到回到英國後她發現自己能就職的醫院很少,英國醫院裡的那些男人自視甚高。他們才不會聽她有多少經驗,只會嘲笑她不配握手術刀。

  待在那些醫院裡,福西特一個有著高超外科技術的醫生卻做著和護士一樣的工作——整理病例。不說醫生就連病人聽到給他們開刀的是位女醫生時,也會提出更換人選的要求。

  福西特對這個國家很失望,在準備離開的時候卻收到了倫敦女子醫學院院長的來信,邀請她來聖瑪麗醫院。成立於1866年藥房出身的醫院非常希望福西特加入, 福西特考慮了幾天還是不希望有更多的女性遭受和她一樣的待遇。

  她想留在英國,不僅因為這裡是她的故鄉,也想看到它的改變。福西特想看到人們承認女性的權利,承認女性的能力。

  護士站的艾米麗沖福西特打招呼:“早上好, 醫生。哦,對了, 今天早上的實習生中有兩個分到了你下面。”

  “好的, 我知道了。”

  福西特推開自己的辦公室, 就看到兩個年輕的女孩恭敬地站在辦公桌前。

  “所以這屆學生中只有你們兩個想往外科發展?”

  辛西婭一愣,沒想到自己的帶教醫生這麼直接。其實她們這屆學生中來實習的可能只有三分之二, 一部分是專業知識不過關不允許來的, 還有一部分是畢業後不打算從事醫生工作的。

  福西特也並不想得到答案, 她坐在她們對面的椅子上,手上直接拿過一個病例翻開。一張血淋淋的照片就出現了, 當然是黑白的,只是不妨礙她們看清傷口上的碎肉。

  “就像這種病人,你們接下來要面對的可不只是照片,而是真實的病人。病人會等你吐完再搶救嗎?你們知道站在手術台上不作為消耗的是病人的生命嗎?”

  辛西婭眨了眨眼睛,她倒是不怕那些照片和傷口。當初選擇這個職業就有了心理準備,特別是之前通過莫莉,她還去看過各種屍體,算是鍛鍊膽量。

  華生的婚禮上混亂頻出,先是一場蓄意謀殺再是夏洛克突然的宣告,最後還有瑪麗的懷孕。謀殺辛西婭錯過了,懷孕也是喜事,至於夏洛克辛西婭自然是拒絕了,就當是對方不正常的抽風。

  辛西婭甚至想對方是不是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麼情報才會突然這麼說的,畢竟他也不是沒幹過。他之前可是差點為了情報結婚,所以也不能怪辛西婭多想。

  偏題了,華生婚禮帶給辛西婭的驚喜並不是夏洛克或者瑪麗。而是一開始略微毒舌的莫莉,就是那個女扮男裝在巴茨醫院工作的女孩。

  莫莉在發現辛西婭也學醫後很驚喜,畢竟就是女性從業者才少了,法醫又太突出莫莉當初才會選擇女扮男裝。兩人交好後,莫莉知道辛西婭學校解剖的機會並不多,向她提議可以去巴茨醫院的太平間看看。

  畢竟她工作的方法可能人不多,但是死屍管夠。而且莫莉能為蘇格蘭場辦事,她的專業性也不差,能教給辛西婭不少東西。

  言歸正傳,兩個實習生被福西特一番敲打後,另一個人明顯一臉苦色。可能是沒想到帶教醫生這麼嚴格,實習生活並不好熬。

  果然接下來的日子可以說忙的連休息時間都沒有,作為頂頭上司的福西特帶她們見每個病人都會提問她們。這種隨機考察不斷,更不要說每隔幾天的正式考試了,範圍之寬簡直就是默認她們看過的內容就都記住了。

  這都還是沒摸到手術刀之前的日子的,辛西婭的休息時間被直接壓縮了,幾乎可以稱得上隨叫隨到。

  “扣扣,辛西婭,醫院門口有人找你。”

  辛西婭的桌子被敲了兩下,正伏案休息的她瞬間坐了起來。

  “福西特醫生叫我了?巡房還是準備手術?”

  和她一起實習的小夥伴咧著嘴笑了起來,“睡懵了吧,醫生沒事。是護士說有個病人指名找你,說是你的朋友,只有你能治好。”

  奇怪的說法,是哪個知道她實習地點來惡作劇的?辛西婭想著卻還是匆匆跑了出去,在醫院待久了,就是走路也習慣走快一點,就怕時間拖久了。

  等她趕到病房就看到某個看上去一點病沒有的偵探,他正縮著大長腿坐在椅子上。他似有所感地轉頭,灰寶石一樣的眼睛對上了辛西婭。

  夏洛克的注意力在辛西婭的臉頰上,上面還有著壓在胳膊上的痕跡。這說明剛剛她正在趴著休息,她走近的時候正甩著胳膊說明她幾乎沒換姿勢。這個時間點能快速地進入睡眠狀態,顯然她最近的休息時間根本不夠。

  如果他沒有估算錯的話,辛西婭的體重至少瘦了三磅,在短短的兩週之內。

  “也許我該提醒麥考夫下次如果想控制體型可以來醫院待幾天。”

  辛西婭:??來醫院幹嘛?抽脂?現在的醫院技術還跟不上吧。

  在醫院的日子裡已經鍛鍊出辛西婭不懂就問的習慣,“醫院不提供減肥服務,而且麥考夫那麼忙也沒時間待在這裡吧。”

  “你和麥考夫不熟為什麼要叫他名字而叫我福爾摩斯先生?”

  辛西婭被夏洛克問的一愣,為什麼她感覺夏洛克在質問自己,就像是嫌棄女朋友不夠親近的男友?

  “為了區分你們啊,我不能都叫福爾摩斯先生。”

  夏洛克露出了你沒分清楚主次的表情,“那你應該叫他為福爾摩斯先生,麥考夫很討厭不熟的人叫他的名字。”

  辛西婭撩起袖子看了下手錶,她已經確認夏洛克是來搗亂的了。站在這完全是浪費她的休息時間,有這個時間辛西婭更願意閉上眼睛睡一覺。

  “身體沒事的話就回貝克街吧,我最近很忙,夏洛克。下次不要用這種理由來打擾我的工作好嗎?”

  華生最近很忙,忙著體驗新婚生活,忙著照顧瑪麗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也許有點忽略夏洛克和案子。想必他這幾天出那麼多么蛾子的原因,莫莉已經抱怨過幾次他虐待無人認領的屍體了。

  能聽勸的就不是夏洛克了,他拉住辛西婭的手,一個轉身間兩人調換了下位置。辛西婭坐在了椅子上,而夏洛克站在了她面前。

  夏洛克俯身,溫熱的指腹摩挲了下辛西婭眼下的黑眼圈。

  “睡眠不足,連續熬夜,再加上壓力過大,思慮過度。需要我告訴你最近的日子讓你減少了多少壽命嗎?還是我記錯了,你不是來當醫生的而是來自殺的。嗯?”

  最後一聲疑問婉轉而低沉,他顯然並不是想得到回答。

  因為夏洛克很快接著說了下去,“另外我讓她們傳達的並不是理由,我確實得了只有你能治的病。”

  他指了指大腦:“這裡都快被分裂,一半告訴我應該要專注案子另一半告訴我只有見到你才能繼續思考下去。”

  這種狀態不太好受,夏洛克低聲說了一句:“這真是一件糟糕的念頭,不過最近我總有種感覺,也許我也是一個普通人。”

  辛西婭的眼睛睜大了,普通人?

  “你是對普通人有什麼誤解吧,普通人生活可不會像你那麼多姿多彩。普通人做著平凡的工作,也許會獲得一點小成就,但不會被皇室誇讚甚至委託。你的生活離普通人還有段距離,等你能一年不碰木倉再說吧。”

  夏洛克現在是真感覺到額角在抽搐了,辛西婭是真找不到重點還是在逃避這個話題。

  “辛西婭,我為之前的事已經道歉了。我錯過了分析心態轉變的時機,抱歉傷害了你,你真的不能原諒我嗎?”

  辛西婭不說話就這樣看著夏洛克表演,他現在的角色應該是陷入深情想追回女朋友的直男男友。

  我已經道歉了,你就原諒我這種話真的一點都讓她不感動呢。

  “夏洛克,我向你表達了我的想法。我並不否認之前我對你的好感,希望我的喜歡沒有打擾到你。我們之前都有點衝動,你的話還冒犯了馬修他們,我也不該打你。事情過後,我也有了新的生活重心,你就算遲鈍地發現自己的感情也應該控制不打擾到我的生活。”

  此刻辛西婭的表情真的沒有一絲欺騙的意味,夏洛克十分確定她說的是真話。

  儘管心裡失望,但是夏洛克卻沒有放開他按在辛西婭肩膀上的手。

  “那我可以不接受你的道歉,你打了我兩巴掌還記得嗎?我覺得我臉頰受了挫傷,至少有兩天沒法見人,遲了點時間,你也要負責。”

  辛西婭:……

067 挾持

  凌晨三點的聖瑪麗醫院,辦公室裡只留下了值夜班的護士和醫生們。

  留院觀察的病人早就進入了睡眠, 除了一個人, 才五歲的小安妮揉著眼睛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迷濛著喊了一聲:“媽咪?”

  沒人回應小安妮, 她想起來了。晚飯之後媽咪摸著她的頭說今天晚上要工作,讓她聽護士小姐的話來著。

  小安妮透過月光找護士小姐的身影,一無所獲,真是奇怪。平常護士小姐應該坐在門口的那張椅子上的,沒找到任何大人。

  安妮自己拍了拍胸口,鼓勵道:“安妮你已經五歲了,可以自己去洗手間了。你一點都不害怕, 廁所裡沒有鬼魂的。”

  當她提到鬼魂這個詞時,小安妮打了個顫。顯然她並沒有自己想像的膽大,至少面對未知的靈魂是這樣的。

  小安妮就差給自己唱首歌鼓氣了,但是懂事的她知道這個時間點大家都睡著了, 她不應該打擾到別人的休息。

  走廊裡有幾盞燈,就算沒有安妮也能輕易找到洗手間的位置。她在醫院住了很長的時間, 已經完全熟悉這裡了。

  就在她轉彎之後, 安妮看見不遠處有一個高個子大漢用手在一個護士小姐脖子後面猛敲了一下。她第一反應用手摀住了嘴巴, 不讓自己的尖叫聲洩露出去。

  在安妮的世界裡,護士小姐和醫生小姐都是好人, 她們幫她治病。那麼現在打她們的肯定是壞人!安妮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時, 一雙大手從身後摀住了她的嘴。

  一下子把安妮從顯眼的拐角處拉走, 小安妮第一反應就是掙扎然後毫不猶豫地張嘴咬了一口壞人的手。

  夏洛克·壞人·福爾摩斯痛地嘶了一聲,永遠不要小看小孩的破壞力, 特別是他手上這個。他縮回那只被咬的手,另一隻手把安妮轉了個方向。

  “噓,你白天見過我,還記得嗎?現在有一些壞人襲擊了醫院,你能回床上躲好嗎?不要發出聲音,不要被發現。”

  安妮認出了夏洛克,這是當然的。聖瑪麗醫院裡的男病人很少,沒病非要留在這的人就更少了,夏洛克是唯一一個。

  “我知道你,你在追求那個新來的醫生姐姐。她今天晚上值班,肯定第一個被那些壞人逮住了,那怎麼辦,叔叔你身體真的沒事吧,沒事你趕快去救她啊。”

  夏洛克:……現在小孩都懂這麼多的嗎?怎麼會事,不懂看破不說破啊。還有叫辛西婭姐姐,叫他叔叔是什麼操作?

  “我會想辦法的,你趕快原路返回。”

  小安妮也不管想上廁所的心了,輕手輕腳地返回了病房,還反手鎖上了門。不管有沒有用,反正多一重保險,由此可見她真的是個小機靈鬼。

  這幫忽然闖進醫院的一夥人目標是醫生,所以根本不會多此一舉把所有人叫起來聚集到一起,又不是搶銀行還抱頭蹲下。他們進來後目標明確,兩個人守住了大門,另外幾個直衝醫生值班室把辛西婭和一起值班的小夥伴抓了起來。

  至於護士小姐姐被他們打暈了三個,只留了兩個年紀比較大看上去很有經驗的。這個勢頭一看就是xx大佬受了傷,綁架醫生為他醫治的戲碼啊。

  本來昏昏欲睡的緹娜被木倉一指瞬間精神了,她下意識舉起了雙手。

  下意識說了一句:“我只是值班打個瞌睡,不至於這麼大動靜譴責我吧。”

  辛西婭給了她一個無語的眼神,她還是第一次知道小夥伴居然這麼逗。

  “閉嘴!準備一間手術室,你們醫院新來的那個什麼藥,也準備一些。”

  果然是為了手術,辛西婭和緹娜對視了一眼,可是在場的人誰給大佬動手術?讓她們兩個實習生來,這群手下是真的想救老大嗎,確定不是想害死他,自己上位?

  辛西婭見那群人不在意,慢慢放下了舉著的雙手,“咳咳,那什麼,你也看到了,這兒就我們兩個醫生。我們還沒從學校畢業呢,實習兩週手術刀只切過練習用模型,你確定讓我們動手術?”

  緹娜在旁邊不停地點頭,開玩笑到時候她手術台上一不小心切到了大佬的動脈,那血滋滋的。這群人不直接給她一木倉讓她也去見上帝啊。

  “沒動過刀?那你要試試動木倉嗎?我都打聽過了你們老師,那個什麼福西特是個很有名的外科醫生,她人呢?作為學生你們兩個什麼都不會,輔助總可以吧。”

  那人上下看了她們兩個一眼,似乎是因為沒得選擇才讓她們進手術室的。辛西婭和緹娜同時感覺身上被插了一刀。要不是被木倉指著,緹娜都要暴走了。嘿,她這個脾氣真的是,現在連個劫匪都敢嘲笑她們了。

  “福西特醫生不在醫院,她臨時有事出去了。”

  本來值班安排應該是三個人的,萬一病人有突發情況需要動手術也能處理。今天應該是福西特帶著他們,可晚上八點的時候醫生收到了一封電報就匆忙離開了,現在看來這真是一封幸運的電報。

  還沒等她們兩個慶幸太久,門外的一個壯漢就把福西特醫生推了進來。

  “是她吧?剛踏進醫院就被我們捉住了,現在可以準備了吧,醫生小姐嗎?動作迅速一點,否則別怪我的木倉瞄不準不小心打到你們的手上。”

  外科醫生最重要的當然是這雙手,如果連手術刀都握不了又怎麼能站在手術台上。福西特安撫地看了辛西婭她們兩個一眼,她正是因為不放心留下她們兩個才又趕回來了。

  不過現在看,幸好她趕來了。否則這幫達不成目的的亡命之徒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

  福西特扶了扶眼鏡,沉著地掌控了全場。緹娜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緊緊地跟在福西特身後,辛西婭則在默默觀察判斷她能否找到什麼突破點或者能聯繫外界的方法。

  可惜現在不是一百年之後,辛西婭是真的想念一鍵報警功能。蘇格蘭場的警探們大概不會敬業地工作到凌晨三點,更何況等他們過來啊,恐怕手術都結束了。

  正當辛西婭擔心自己幾個小時後的下場時,一雙裹著黑布的手握了下她的手指。辛西婭抬眼向右邊錯身離開的男人,他臉上同樣包著黑布,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辛西婭看見那雙熟悉的眼睛時,不安跳動著的心安定了下來。對啊,她怎麼忘了醫院裡還有夏洛克這個大殺器在,夏洛克可是敢單槍匹馬闖恐怖分子堡壘的人,這幾個人他應該能解決的吧?

  或者說解決後,他還能活著吧?辛西婭無意識地咬了下唇,右手包住小巧的手術刀收進了衣袖裡。這就是剛剛他路過時塞給辛西婭的東西,足夠鋒利,只要敵人近身她還是有一擊之力的。

  事實上,福爾摩斯先生沒給她用出這把手術刀的機會。這個福爾摩斯先生特指麥考夫·福爾摩斯,沒錯,最後悄無聲息地解決這幫人的是麥考夫。

  他的人闖進手術室時還被福西特給懟了,作為一個有職業追求的外科醫生除非是地震手術才能被打斷。不管她的病人是什麼身份,站在手術台上她就必須對他負責。

  辛西婭表示老師不愧是能被劫匪惦念上的醫生,思想覺悟和醫術一樣高。

  等辛西婭摘下口罩和手套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夏洛克等在洗手台旁邊。

  半閉著的眼睛在暈黃的燈光下折射出藍綠色,看到辛西婭出來後夏洛克才直起了身。

  “看來我又救了你一次,算上火車和綁架這都是第三次了。你真的不考慮我的提議嗎?沒有我在身邊,你的生命似乎一直受到威脅。”

  辛西婭彎腰仔細清洗著手,心裡想著明明有你才更危險。火車和綁架都是因為夏洛克,這次說不定也是因為他留在醫院才把那群人引來的。

  “我以為是麥考夫的人及時救了我們。”

  夏洛克雙手插兜,“因為監視我才發現異常,四捨五入也是因為我得救的。辛西婭,連病房裡的小安妮都知道我了,你不會想等到那個有痴呆症狀的老安迪都知道才回應我吧。”

  水滴從細長的手指上被甩落,辛西婭直起身看向夏洛克問道:“你想我給你什麼樣的回應?從一開始你就沒有表達出你的意思,你對我有好感,有佔有慾然後呢?我們談戀愛,然後進行一個你看不上的儀式成為夫婦嗎?”

  夏洛克愣了一秒,他沒有想的那麼遠,或者說他還沒考慮過結婚。像華生和瑪麗那種儀式如果換到他們身上,夏洛克已經在想像穿上婚紗的辛西婭了。

  他的嘴角向上了一個微小的角度,“就像我說的,我一直覺得那個儀式無聊又浪費時間。比起浪費一天的時間在宴請賓客和跳舞身上,我更喜歡精采刺激的案子。不過,對象如果是你的話,我又覺得我可以接受。”

  “精采的案子各有不同,無聊的案子層出不窮。但是世界上只有一個辛西婭·克勞利,在某些情況下你比那些案子更能吸引我的注意力。我說這些是為了告訴你…等會,你是在流淚嗎?辛西婭,我說錯什麼了嗎?”

  辛西婭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在哭,她偏頭躲過了夏洛克伸過來的手指,無措地眨著眼睛。

  “夏洛克,為什麼你聽不懂拒絕?你總是這麼自說自話,不聽別人說的。我並不是因為感動哭的,只是羡慕你。”

  羡慕他總能直白地表達自己,就算別人拒絕就算別人諷刺,夏洛克總能無畏地做自己。夏洛克總說他是個不懂感情的人,可是在華生婚禮上的致辭和現在的剖白都告訴辛西婭他並不是。

  他或許是個很遲鈍的人,但並不是不可改變。

068 矚目

  挾持事件很快就在醫院裡傳開了,作為不幸成為人質的辛西婭和緹娜, 兩人接收到了很多人的關切。

  路過病房時別人都是這樣打招呼的:

  “聽說你們被綁了?幸好那群人都被抓住了, 你們能沒事真是上帝保佑。”

  還真不是上帝保佑而是福爾摩斯保佑, 沒有他們兩個。恐怕第二天的新聞就是醫生橫死手術室,手術刀救人卻害了自己。

  想想就是件悲傷的事,不過醫院本來就是一個悲傷大過快樂的地方。它見證著一個個生命的逝去,也會迎來一個個新生命。

  因為疾病而去世的病人,醫護人員已經看的夠多了,遺憾感嘆也會漸漸變淡,就連辛西婭也逐漸習慣經歷那種生死。

  只是今天有一個特殊的病人, 一個渾身是傷的女人。她眼角的淤青和嘴角的紅腫明顯是被打的,辛西婭第一反應是聯繫警察,卻被護士小姐攔了下來。

  護士小姐顯然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場景,她按下了辛西婭的手。

  對她說道:“沒用的, 那些警察幫不了什麼也不想幫忙。這些都是關起門來發生的,那些警察不經過允許根本不能進門, 更不用說取證了。次數多了, 他們根本不想管。”

  這話讓辛西婭太過詫異, 她不解地問道:“如果警察不能幫助她,那她要去找誰呢?誰能解救她呢?”

  護士小姐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說道:“婦女保護組織, 當地教會之類的會向她們伸出援手。但是教會不會勸說她們離婚的, 所以她們最終還是會回到那個家。”

  所以並沒有什麼人能真正幫受害人隔絕傷害, 她們向別人求助說不定會帶來更嚴重的傷害。

  辛西婭悵然若失地站在了原地,英國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女權運動的發源地之一, 卻依然有那麼多男人堅信著古老的“鵝橋邏輯”。那些在外面表現的彬彬有禮的男人,誰能想到他們回到家後卻是另一個樣子。

  對他們的妻子來說,他們不是紳士,更像魔鬼。

  正說著護士小姐示意辛西婭看前面:“看,負責人這不是來了。”

  辛西婭轉頭看了過去,發現來的人她曾經見過。

  在學校又過一面之緣的南希·阿斯特夫人,她正跟旁邊的女士說著什麼。兩人目標明確地走向了那個受傷嚴重女人的病房,辛西婭匆忙對護士小姐說了句下次再說,跟著她們走了進去。

  南希的丈夫沃爾多夫·阿斯特從1910年開始成為下議院中的一員,在這之後她除了成為一位議員的賢內助外,還深切的關注著婦女和兒童的權益。

  她的身影經常出現在倫敦一些貧民窟內,瞭解她們的需求,為她們向社會上的愛心人士募集善款。

  南希並不反對離婚,且本人就曾離過婚。沃爾多夫·阿斯特是她的第二任丈夫,南希和第一任丈夫分開是因為他酗酒。

  所以在辛西婭進去的時候,正好聽見南希正在勸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離開她的丈夫。南希旁邊的秘書看到辛西婭身上的制服,知道她是這的醫生也就沒有攔她。

  那個女人無力地躺在床上,也不開口說話,只是緊緊地握著南希的手。眼淚不斷地淌下來,滑過她紅腫青紫的臉龐。

  南希沉沉地嘆了口氣,回握了她的手:“這次下定決心遠離他,我們幫助你離開倫敦。先向法院提交分居的申請,之後再離婚。”

  那個女人動作很小地搖了搖頭,“我,我一個人怎麼活的下來。還有,還有孩子…嗚嗚嗚。”

  辛西婭眼睛一酸,連忙撇開了頭。有些感情別人並不能感同身受,這件事也許很多人都會很直接地問為什麼不離婚,家暴的男人並不會改只會變本加厲等等等。

  可就像這個女人一樣,離開的顧慮和阻礙太多。周圍人並不會支持她的選擇,甚至有些人都認為女人打幾下怎麼了。

  離婚了那個男人也不一定會放過她,如果為了安全只能遠離倫敦。就算她在外面艱難地生存了下來,也沒有錢來支付看孩子的費用,那個男人也不知道會在孩子面前怎麼詆毀她。

  南希也是一個母親,也能理解她的想法。她之前離婚能順利進行也不過是因為家庭給了自己底氣,父親的教育讓南希更能理解窮人的不易。

  所以她沒有直接更多地勸說對方,“我們一定能想出更好的解決辦法,你先安心地住在這裡。孩子的問題也不用擔心,我們會照顧好的。”

  那個女人對南希她們道了謝,之後就呆呆地望著某個點。辛西婭從她臉上只看出了深深的絕望,生活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可以期待的地方,每一天都是煎熬。

  南希的秘書把慰問品放在了病床旁邊,為了防止她丈夫把錢都搶走。她們不會直接給慰問金,買了一些適合病人用的食物和水果。

  為了病人的休息,她們沒有打擾她太久。南希退出去的時候,注意到了辛西婭。她本來就擅長記住人的長相,一下子就想起了辛西婭。

  “你已經開始在醫院學習了嗎?時間過得真快啊。”

  辛西婭對於偶像能記住自己有點受寵若驚,“是的,還在學習階段。我很珍惜這個機會,在醫院裡能看見這個世界的更多面。”

  就比如剛剛的那位病人,南希贊同地點頭。

  “是個很好的機會,也提現了社會的進步不是嗎?幾十年前很難想像有女醫生的存在吧。辛西婭,不要因為在醫院看多了黑暗面就對婚姻失望。哪怕經歷過一段失敗的婚姻,也不要害怕重新開始。”

  辛西婭知道南希是用她自己的例子來勸她,只要她還在醫院就會不斷見到這種事件,時間久了難免對婚姻避而不及。

  兩人邊聊天邊往外面走,一路上不管是護士還是病人都用帶著笑意的眼神看向辛西婭,有的沒忍住還笑了出來。

  辛西婭敏銳地感覺到別人的視線,不解地嘀咕了一句:“發生什麼事了?”

  剛說完,病院的常駐小朋友安妮就從對面噠噠噠地跑到了辛西婭面前。小安妮仰著頭遞給了她一枝玫瑰花,辛西婭指了指自己。

  得到小安妮肯定地點頭後,辛西婭才彎腰接過花。她奇怪地轉了下玫瑰,不太懂怎麼會突然收到花。

  “安妮,是想謝謝姐姐嗎?下次就不用買花了,好好喝藥治病就是感謝我們嘍。”

  沒想到安妮搖搖頭,奶聲奶氣地說道:“花不是我給姐姐的,而是叔叔給的。”

  叔叔?正當辛西婭想問她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叔叔是誰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安妮身後。

  “我說了你不能叫她姐姐的同時叫我叔叔,這樣顯得我很老。”

  夏洛克抱著一捧兩隻手都拿不過來的花從安妮身後走了過來,紅得鮮艷的花讓辛西婭眼睛都晃了一下。

  “可是媽媽說三十歲以上的人都要喊阿姨和叔叔,辛西婭姐姐還沒有二十歲,而你已經三十多啦。叔叔,裝小是不對噠。”

  孩子的稚語讓旁邊的人都笑了起來,安妮的母親紅著臉把她拉了過去,一連聲地對夏洛克說抱歉。

  “不,你說的沒錯並不需要道歉。如果你道歉了,孩子會疑惑她是不是做錯了,會對她的思維造成混亂。是我該給你道歉,小安妮。你說的沒錯,不過為了表現我們親近的關係,下次你可以叫我夏洛克。我們是朋友了,對嗎?”

  夏洛克臉上咧開了一個略顯誇張的笑,要不是安妮母親知道他的身份說不定還以為對方是壞人呢。安妮也有些嫌棄夏洛克的笑容,但想到他那天好歹救了自己呢,就勉強承認對方吧。

  “好的,夏洛克。”

  處理完這個小意外,夏洛克終於進入了今天的正題。他拿著花走到辛西婭面前,把花舉到她面前。

  辛西婭看了看周圍,選擇先把花接過來,等會再跟夏洛克說說他突兀的行為。

  南希想到剛剛自己還勸她來著呢,“看來是我的擔心多餘了,恭喜你了,辛西婭。”

  辛西婭知道她這是誤會了,夏洛克的行為實在太出格了。英國人向來不贊同張揚的行為,覺得只有那幫法國人才會成天把愛掛在嘴邊,英國人的感情應該是含蓄的。

  “恐怕您誤會了,辛西婭還沒接受我的追求呢。”

  夏洛克剛剛和安妮的談話都被南希看在了眼裡。不管是報紙上那個抓住真兇的偵探,還是在醫院裡維護小孩世界觀的紳士,南希都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

  “那辛西婭你可要考慮下福爾摩斯先生,他是個好人。”

  有人說夏洛克是個出色的人,是個機智的人,卻很少有人說他是個好人。他是個好人嗎?抓住壞人的人當然是好人,只是之前的夏洛克缺乏一定的同理心。

  比起好人,他們更願意叫他怪胎。那個沉迷於驚險案件的怪胎,他才不是為了抓住兇手,夏洛克只是痴迷於這種刺激而已。

  辛西婭轉頭看向夏洛克的眼睛,夏洛克對她說道:“看來你很喜歡玫瑰花,我還以為他的建議沒用。”

  “看來提議的人是個法國人。”

  夏洛克興致勃勃地說道:“是的,他剛在英國落地東西就被偷了。我花了半個小時幫他找到了小偷,為了感謝我他給了我一點追求女孩的方法。現在看來很超值。”

  辛西婭真的害怕他明天再來一次,每天都被同事矚目的感受可不太好。

  “不,不,我並沒有很喜歡這束花,只是不想你尷尬。”

  “不,你喜歡。我也是經過一番推理才選擇玫瑰的,你身上的香水主調就是玫瑰。你的手帕上至少有三分之一繡了玫瑰,而格蘭瑟姆老夫人花園裡種的最多的也是玫瑰。”

  辛西婭:……

  真是為難夏洛克了,連老夫人都拉出來秀一秀了。

069 妹妹

  倫敦的社交季即將結束,陽光明媚的日子也即將暫時告別倫敦。

  西珀爾絕對可以稱得上這個社交季最令人矚目的名媛, 她也許不是最美的那個, 但是她身上的活潑開朗, 不被那些繁文縟節所拘束。

  可以說她為沉靜的社交舞會上帶來了一股春風,沁人心脾。通過舞會上短暫的一面而把她記在心裡的男士並不在少數,這點從西珀爾日益增加的信件就可以看出來了。

  “又一封信,來自韋爾奇先生。讓我們來看看收件人,還是我們魅力無窮的西珀爾小姐。”

  辛西婭拿著順手幫西珀爾帶進來的信衝她晃了晃,也不知道這位韋爾奇先生是排號多少的追求者。

  西珀爾快步從辛西婭那裡搶過了信,“嘿, 辛西婭。你也會有這一天的,在這之前還是不要嘲笑你的姐姐比較好。”

  她著重於姐姐這個單詞,提醒辛西婭不要總是忘記她才是最小的那個。

  辛西婭坐在餐桌上,下巴放在了合在一起的手背上。她承認有時候真的是把西珀爾當妹妹看的。

  她們相差了一歲, 童年幾乎沒有分開過,連奶媽都是同一個。在西珀爾吐著泡泡讓奶媽抱的時候, 辛西婭已經有著成年人的思維了。

  對方吐著奶泡的樣子已經深入人心, 辛西婭還怎麼把她當姐姐?更何況西珀爾也沒有瑪麗的氣魄, 還有伊迪絲的心計。

  比起她們,西珀爾真的還小呢。辛西婭現在看著她和別的男人通信, 都有種她在早戀的念頭。

  這次辛西婭回來是為了在西珀爾商量學校的事, 西珀爾希望留在倫敦上學。辛西婭自然要照顧她一點, 對此西珀爾堅持她們這是互相照顧。

  有辛西婭這個在前,老夫人對西珀爾也要上大學的事就接受良好了。

  只是免不了在晚餐調侃上一句:“看來辛西婭開了一個好頭, 接下來恐怕連伊迪絲也會開始找份工作來做做。四姐妹中只有瑪麗不會被影響了,她是個堅持自己的人,是吧?”

  這是在影射她堅持不接受馬修的事了,瑪麗揚了揚眉頭沒有接話。

  倒是伊迪絲放下了刀叉接道:“我的確找了份工作。一直沒有告訴你們,我出於興趣向一家報社投了稿。接觸下來之後,他們希望我能長期寫下去。”

  這話一出,老夫人的表情簡直可以用瞠目結舌來形容,天知道她就是隨口說了一句。

  伊迪絲說完和辛西婭短暫地對視了一眼,辛西婭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對於伊迪絲的改變,辛西婭是很開心的。

  有件事轉移她的注意力是好事,人不能一直沉浸在一種情緒裡。伊迪絲一直覺得自己比不上瑪麗,辛西婭希望這份工作能帶給她不同的感受,說不定她以後也會成為下一個大作家也說不定。

  辛西婭想伊迪絲也許並不是真心喜歡寫專欄這份工作,只是這份工作帶給她的成就感。重要的是她身上也有被人認可的地方。

  伊迪絲和瑪麗也和解了,不管是表面上的還是被柯拉強制執行的。總歸她們又回到了原來的狀態,瑪麗不會對伊迪絲冷嘲熱諷,伊迪絲心態也平和了不少。

  這趟回格蘭瑟姆老宅比起上一次要舒心的多,辛西婭就連見到托馬斯也能若無其事了。

  當初瑪麗的事情源頭可以說在托馬斯和奧布萊恩身上,究竟是誰辛西婭沒能揪出來。兩個都不是什麼單純的人就是了,而那個廚房裡的黛西完全就是被他們拉進來的。

  她可能在那個晚上看見了一些事,被奧布萊恩一嚇就全說出來了。伊迪絲和黛西被他們兩個利用了個徹底,一開始知道這件事時辛西婭當然會心氣不順,也不是沒想過直接把他們兩個開除。

  只是柯拉明顯息事寧人的態度讓辛西婭知道她並不想鬧大,羅伯特和老夫人對這件事一無所知。如果莊園一下子開除了兩個人,羅伯特肯定會問上一句的,被他知道了才真是得不償失。

  再加上托馬斯認錯態度良好,他向她們保證決不會在唐頓再耍這些小心思。

  辛西婭也知道這些人口中的保證沒什麼效用,只是柯拉考慮到真把他們開除,以後作為從唐頓莊園出去的僕人他們口中再傳出兩句話就更有可信度了。

  處理這些事要慢慢來,伯爵夫人當了十幾年的柯拉可比辛西婭有經驗多了。

  這天下午西珀爾終於處理好了她那一整沓的信件,準備和辛西婭去看看大學的校園。

  她出去和司機說起目的地,新來的司機湯姆是個愛爾蘭人,也是個熱衷政治的共產主義者。之前西珀爾參加女權運動時和湯姆聊過幾句,他十分讚賞西珀爾能參加到運動中去。

  辛西婭出門的時候就聽到湯姆正說對西珀爾說起他的國家和他的抱負。

  “我周圍很少有人像你這麼熱衷政治,那你以後要回愛爾蘭實現你的目標嗎?”

  辛西婭的話完全沒有任何看不起對方的意思,她來自一個信息爆炸的時代。保安通過自身努力考上名校的消息比比皆是,辛西婭不會看不起任何一份職業。

  恐怕湯姆不是這麼想的,他收起了面對西珀爾時的笑臉,嚴肅而尖銳地反問辛西婭:“難道一個司機就不該熱衷於政治嗎?我們就要甘於被別人統治嗎?”

  西珀爾連忙打圓場,“辛西婭她沒有這個意思,她也一直支持女權運動的。”

  “湯姆?每一份職業都是平等的,而且重要的不是別人的看法,而是你自己的。你覺得司機和銀行職員有什麼區別嗎?”

  湯姆的情緒緩和了下來,只是話語依然僵硬。

  “其他職業也許沒什麼區別,只是你們又和其他人不同不是嗎?你們不用工作就有現在的生活。”

  合著還怪上他們祖輩了,辛西婭頗為無語地看了一眼湯姆。這人是憤青?還是仇富?難道是兩個都有,不是都這麼仇視他們了還來應聘司機是什麼心態啊?

  認識司機新的一面只是個意外,今天的主要行程依然是參觀學校。辛西婭和西珀爾第一個目的地是伍德斯托克路的牛津大學薩默維爾學院,這是牛津大學最早成立的女子學院之一。目前在讀人數不少,專業也開設了很多個。

  西珀爾和辛西婭一進校門就被一個等在門口的學生攔住了,眉眼深邃笑容熱情的女孩應該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哈嘍,你們是要來參觀校園嗎?我可以幫你們介紹一下,校園裡有些地方是禁止進入的,還是有個領路人比較好。”

  懂了,恐怕這是為了防止她們亂逛走進不開放區域。辛西婭和西珀爾對此接受良好,而且面前這個姑娘對她們還是挺和善的,講解地也詳細。

  每次西珀爾在哪個地方停頓時,對方都會多停留一會說一些發生在這裡的趣事。辛西婭看西珀爾的表情就知道,現在她比較偏向這個學校了。

  “那你有偏向的專業嗎?我們的文學專業還是有很多非常出名的老師的,或者化學專業,我們的實驗設備都是今年新增的。”

  辛西婭也看向西珀爾,家庭教師只會教她們法語和屈膝禮,化學之類的科學她們從不會涉及到的。但只要西珀爾想學,從頭開始也沒什麼關係,她們還有時間。

  似乎眼前這位姑娘對化學很瞭解,說不定本身就是化學專業的學生。讓人驚訝的是她介紹未來發展方向,幾乎和辛西婭在後世瞭解到的知識相差無幾。

  最後她們要離開的時候,辛西婭才有機會問起一句:“還不知道你的名字,謝謝你今天詳細的介紹,相信西珀爾現在對這所學校充滿了好感。說不定你們很快就會成為校友了。”

  那個女孩嘴角微微勾起,“歐洛絲。歐洛絲·福爾摩斯。”

  在這個名字被提起的時候,歐洛絲收起了她全部的偽裝,剛剛還滿是善意和熱情的眸子現在只剩下冷酷無情。好像她眼前的辛西婭和西珀爾和路邊的小草並沒有什麼區別。

  辛西婭聽到福爾摩斯這個姓時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名字帶來的錯覺。她竟然覺得歐洛絲的眉眼間和夏洛克有點像,不過福爾摩斯這個姓並不是夏洛克家的專屬。

  最重要的是辛西婭從來沒有聽說過夏洛克和麥考夫還有一個妹妹,不僅是後世的名著沒有,夏洛克和華生也從來沒有提過。

  “真巧,我有個朋友和你有一樣的姓。”

  歐洛絲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就啟用辛西婭這個棋子,還太早了。莫利亞提就是行動太早讓夏洛克抓住了小辮子,歐洛絲可不會犯那樣的錯。

  她又重新掛上了笑容,“是嗎?說不定我和他還有點血緣關係呢。”

  辛西婭撥弄頭髮的手一頓,她似乎只提了一個朋友,並沒有說他是男是女。

  歐洛絲是怎麼知道的?

  “倫敦不是有一個出名的大偵探也姓福爾摩斯,你說的朋友一定是他吧。”

  歐洛絲的這一句話又讓辛西婭打消了顧慮,夏洛克的名字在這幾年可以說是無人不知。一提起福爾摩斯,人們就聯想到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070 挑戰

  突然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妹妹是什麼感覺?

  對此大偵探福爾摩斯的回答是:不好受,可愛善良溫柔的妹妹是不存在的。我的妹妹智商超高, 我還是我們家最笨的那一個。

  夏洛克和華生從麥考夫那裡確定歐洛絲的過去時, 兩人同時都有點沉默。任誰知道自己血緣親人被關在監獄一樣的地方過了幾十年都不會好受, 只是歐洛絲用行動告訴他們根本不用為她難受。

  她給貝克街221b寄了一張合影,照片明顯有裁剪的痕跡,只剩下了她和辛西婭。夏洛克第一時間認出拍攝地點是倫敦大學薩默維爾學院。

  “辛西婭不會一個人去這裡的,她的姐姐最近有在倫敦上學的想法,照片裡被裁剪的應該就是她。歐洛絲特意接近了她,就像接近我和華生一樣。麥考夫,現在你還堅持我們見到的人不可能是她嗎?她在你眼皮子底下從那個戒備森嚴的監獄逃出了不止一次!”

  麥考夫無力地握了下手杖, 歐洛絲的智商高出了現在所有的檢驗標準,可以說是跨時代的天才。如果她真的從那所監獄逃了出來,那麼目的恐怕只有一個,她的二哥夏洛克。

  夏洛克不再是那個幾歲的小孩, 他在乎的人增多了,歐洛絲能威脅他的方式更多了。就像她當初對紅鬍子那樣, 而夏洛克到現在也沒想起來紅鬍子的真相。

  麥考夫也不能保證這麼久的監禁生活讓歐洛絲變成了什麼樣的人。如果歐洛絲再一次做下錯事, 作為直系親屬的他能為她做的事就不多了。

  這些心思都被麥考夫深深地藏在了心底, 夏洛克在研究照片後發現了藏在照片裡的字,他皺著眉遞給了華生。

  夏洛克左手摩挲著下巴望著窗外說道:“格蘭瑟姆老宅。”

  麥考夫仔細檢查照片確定沒有更多的信息後才把它放在了桌上, 右手手指在上面敲了兩下。

  “放心吧, 我會派人過去保護克勞利小姐他們的。這次不管是狙擊手還是炸葯都不會威脅到克勞利小姐的。”

  麥考夫在昨天已經確認過歐洛絲的位置, 監獄裡的聯絡員依然堅持她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屋子半步。目前的監視手段不完備,不排除歐洛絲催眠了監視人員逃了出來。

  事不宜遲麥考夫現在就想去確認下她的位置, 順便問問她到底想做什麼。

  夏洛克和華生怎麼可能放過這次機會,在收到辛西婭安然無事的消息後,夏洛克毫無負擔地踏上了那艘看上去就經歷過無數風雨飄搖的輪船。

  等他們三個人廢了一番功夫偷偷登上了謝林福特,在其他人關注華生和麥考夫的時候。

  夏洛克偽裝成另一個人去見了歐洛絲,當他站在隔絕牆外面看到裡面穿著一身白色衣服的歐洛絲時,夏洛克的呼吸都放輕了。

  從麥考夫口中夏洛克知道歐洛絲有著極強的心理暗示能力,她幾乎能催眠任何人,區別只是時間長短。這也是剛剛外面的人提醒他要站在三英呎之外的原因。

  福爾摩斯家的人見面可不是從嗨你好,天氣真不錯聊起的。就像夏洛克把麥考夫說成自己的死敵,而歐洛絲曾試圖用一個炸彈滅了他們。所以他現在不知道該怎麼和這個妹妹進行一場談話。

  “你是怎麼從這裡逃出去的?為什麼要偽裝成委託人見我?為什麼要接近華生和辛西婭,你的目的是什麼?”

  歐洛絲背對著夏洛克沒有停下拉琴的動作,她的小提琴比夏洛克更加出色,這是當然的。小提琴本來就是她教給夏洛克的,在歐洛絲五歲的時候。

  在她拉完一整首曲子之後才放下了琴絃。

  “照片拍的怎麼樣,我告訴了她我的真名。可她卻毫無反應,根本沒有把我和你們聯想到一起。怎麼你沒和她說起過我嗎?夏洛克。”

  夏洛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歐洛絲的一舉一動,“在這之前我的記憶裡沒有你,她當然不會知道你是誰。”

  歐洛絲突然對手上這把製作精美的小提琴失去了興趣,她隨意地把它放在了地上,然後轉身正對著夏洛克。

  “我記得麥考夫說你重寫了自己的記憶,但我沒想到你完全刪除了我。”

  如果歐洛絲是個正常的小女孩,作為妹妹她這個時候應該用言語控訴自己的哥哥,然後提一系列不平等條約讓哥哥補償她。可是歐洛絲不是,當她知道夏洛克完全忘記她後有失望有失落但都被她掩飾地很好。

  “那我就更期待今天的發展了,夏洛克。只是這場遊戲只有我們幾個玩也太單調了,為了增加點趣味性,我為你請來了一位客人。看看這是誰。”

  歐洛絲微微歪頭,披散在背後的黑色長捲髮都隨著她的動作而傾斜。看到夏洛克的反應後,她無動於衷的表情終於有了一點變化。

  在歐洛絲按下開關之後,明明應該應該只有一個監禁室的地方出現了第二道隔絕牆。辛西婭正倒在鋪著白色床單的床上熟睡,似乎對自己的處境一無所知。

  夏洛克的視線在她的臉上停留了三秒,首先確定了那個人真的是辛西婭,之後確定她暫時沒有受什麼傷。

  果然麥考夫的手下一點用都沒有,這就是他們口中完好地待在格蘭瑟姆老宅?

  夏洛克很快移開了自己的視線,他重又看向歐洛絲。

  “現在我確定這件事你一個人不可能辦到了,離開謝林福特還帶回來一個人。看來你的幫手不少,歐洛絲。”

  “至少比你想的更多。”

  歐洛絲話音剛落,外面那些持木倉的人都衝了進來。夏洛克舉起了雙手,他沒有試圖反抗,因為他知道歐洛絲手中握著的不僅是他們的性命。

  不久之後地位互換,原本應該被關起來的歐洛絲變成了麥考夫他們三個人。現在歐洛絲坐在老闆椅上,無聊地等著好戲開場。

  在華生醒來之前,夏洛克已經和麥考夫說了辛西婭也在這裡的事。現在他想知道,歐洛絲是否真的會做出傷害人性命的事。

  麥考夫選擇對這個問題避而不談,夏洛克還是沒想起來紅鬍子到底是誰,也就不知道歐洛絲是個什麼樣的人。殺害一個人後會有的負罪感和愧疚感她都不會有的,歐洛絲的人生早就走進了一條岔路,而造成這一切的人正是他們。

  “我只能說,你越在意她,她會受到傷害的可能性越大。”

  夏洛克自嘲地勾起了唇角,這麼想來確實沒錯。認識他以後,每當自己被什麼人盯上,辛西婭總是被綁的那個。

  等華生醒來以後,歐洛絲才正式開始說起今天的遊戲。

  “滴答滴答,時間過的太快了。在這天結束之前,我們要把所有挑戰都完成才是。”

  “華生醫生,麥考夫,還有那位可愛的辛西婭小姐。這麼多年不見,夏洛克你周圍的人太多了,人太多遊戲就不好開始。要不我們先開始選擇隊友?三選二怎麼樣,先排除一個人。”

  至於這個被排除的人是什麼下場,歐洛絲沒有明說。

  一個是出生入死的好友,一個是親哥哥,還有一個是難得讓夏洛克開竅的女孩,這堪稱死亡選擇題了。華生和麥考夫對視了一眼,如果真的有一個人必須出去。

  一向有犧牲意識的華生是會主動站出來的,作為一名紳士他不可能眼看著辛西婭去面對歐洛絲。

  夏洛克直視著歐洛絲的眼睛,沒有任何回答。歐洛絲眉頭一挑,“好吧,我也知道這個選擇對你太難了,那我們稍微推後一點。第一關我幫你選擇對象吧,如果你做的好的話,我就放了辛西婭。”

  聽完了要求以後,夏洛克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瞭然。

  “記住夏洛克,不允許有任何提醒行為。你的小把戲騙不過我,如果被我發現了,她身上的炸彈會立刻啟動的。”

  歐洛絲說完,夏洛克他們待著的那個房間開啟了一道門。這扇門通向關押辛西婭的房間,按照歐洛絲的要求只有夏洛克一個人能進去。

  房間裡的辛西婭悠悠轉醒,她睜開眼睛就看到了站在旁邊的夏洛克。

  “嘿,我在醫院的休息室睡著了嗎?他們怎麼放你進來的,這裡明明是女休息室。”

  夏洛克解開了西裝外套上的一粒鈕子,坐在了她旁邊的椅子上。

  “騙過人的眼睛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難的是騙過人的心。不過對於我來說,兩件都不是難事。”

  辛西婭正要觸碰到水杯的手停了下來,她似乎從夏洛克的話中感覺到了什麼。

  所以她回頭問道:“是這樣沒錯,但是這難不倒我們的大偵探是嗎?說說看,你騙到過幾個人的心。”

  夏洛克感覺自己上半身都僵硬了,他儘可能使自己的表情更加自然。

  “你知道的,約克郡的那個姑娘,我用假身份和她訂了婚。”

  辛西婭看著夏洛克的眼睛問道:“還有呢?”

  “還有你,你對我喜歡你這件事已經深信不疑了。其實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相信我會在這麼短的時間改變的。是因為你太相信你的魅力了,還是覺得我和戴維斯他們沒什麼區別?”

  他的話居然讓辛西婭笑了起來,“我居然一點都不覺得驚訝,福爾摩斯先生。我怎麼會覺得你也是一個普通人呢,我可從來沒有這種想法。普通人可沒法和案件共度餘生,但是你挺適合的。”

071 幫手

  夏洛克就這樣默認了辛西婭的說法,他在辛西婭說出更傷人的話之前拿出了裝有催眠噴霧的瓶子。這是歐洛絲放在這裡的, 為了防止辛西婭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等辛西婭失去意識倒下去後, 夏洛克的手在她的臉頰上停留了一下, 把她粘在臉上的頭髮撥開。

  “下一個環節很快開始,如果你再不離開房間。我就不保證下一個挑戰其他參與者的存活了,夏洛克。”

  歐洛絲的聲音在房間裡響了起來,她還順便播放了一段錄音。錄音裡有三個人的聲音,他們正大聲叫著救命。

  夏洛克知道自己沒有猶豫的時間,他現在只能隨著歐洛絲的指令走下去,辛西婭的事只能等他們活著離開再說了。

  在夏洛克離開房間的五分鐘之後, 躺在床上的辛西婭睜開了眼睛。迷藥的滋味並不好受,可這也沒辦法。歐洛絲不相信她能騙過夏洛克,特地準備了短時間的迷藥,確保辛西婭陷入再真實不過的昏迷狀態。

  房間裡牆面上突然凸起了一塊, 一扇隱藏極好的門被打開了。辛西婭晃了晃還有些暈的腦袋,扶著牆慢慢走了進去。

  房間裡正是把夏洛克他們耍地團團轉的歐洛絲, 她依然穿著那身白色囚服。之前辛西婭提議幫她帶幾套衣服過來, 歐洛絲表示沒有必要, 她從不在意身上穿什麼樣的衣服。

  在歐洛絲看來,音樂只有對和錯, 沒有美妙或者其他。衣服自然也是, 對她來說款式的區別並不是區別, 唯一的不同就是能蔽體或者不能。

  辛西婭坐在了剩下的那張椅子上,她端起旁邊的那杯水正準備喝上兩口。

  背對著她的歐洛絲冷淡地提醒道:“你十分鐘前就是喝了這個才睡著的, 你忘了?”

  辛西婭一噎,她還真忘了。她趕緊把那杯水推遠,就是兩次被迷暈現在頭才會這麼疼,辛西婭是真的不想嘗試了。

  “在夏洛克他們解開這個謎題之前,讓我們來談談為什麼你會跟我來到這裡。你知道你如果現在被發現就是幫兇了吧?”

  歐洛絲轉動椅子,右手支著頭面無表情地看著辛西婭。

  她本來並不想帶辛西婭來謝林福特。不是嫌麻煩,歐洛絲幾乎是這所監獄的女王,帶一兩個人來還是易如反掌的。

  時間回到她們在倫敦見面的時候。

  辛西婭在她們最後分別的時候懷疑起歐洛絲的身份,第二天她拿著合影去了倫敦大學塞默維爾學院。果然學院裡並沒有一個姓福爾摩斯的姑娘,在辛西婭打算去問麥考夫他是否還有個小妹妹時,歐洛絲找上了她。

  歐洛絲第二次見辛西婭的時候,覺得對方還有那麼一點小聰明。如果辛西婭也像那些普通人一樣,被她從頭騙到尾,歐洛絲就要懷疑夏洛克的眼光了。

  一開始,歐洛絲打算催眠辛西婭的。就跟監獄裡的那些醫生和莫利亞提一樣,這個費不了歐洛絲多少時間。她就能得到一個對付夏洛克的利器,不管是被自己愛的人捅上一刀,還是兩個相愛的人互相傷害的戲碼,歐洛絲都挺像看到的。

  可惜歐洛絲的催眠失敗了,被譽為天才,從小就能控制別人的她失敗了!誰敢信?這件事歐洛絲自己都不敢相信,可就是真實發生在了辛西婭身上。

  在歐洛絲給出各種語言暗示她應該給夏洛克一點顏色瞧瞧後,甚至提議殺了他以懲罰之前對方嘲弄她的感情。

  辛西婭對此的回應是瞪大了她那雙好看的眼睛,真誠地說道:“當然不可能,福爾摩斯小姐。我手裡的刀只能救人,不能傷害別人的。”

  辛西婭好像天生就能屏蔽一切外界干擾似的。誘導失敗讓歐洛絲第一次嘗到了喪氣的滋味,她就像被搶走了玩具的小女孩,暴躁地只想給辛西婭一槍送她去見上帝。可惜她不能這麼做,辛西婭就像夏洛克小時候在意的紅鬍子,要死在更有意義的時候。

  在夕陽的餘暉下,辛西婭也在看自己對面那個臉色蒼白而冷漠的姑娘。現在的她和之前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孩判若兩人,但是不得不說,這個樣子的歐洛絲才更像福爾摩斯家的人。

  夏洛克和麥考夫都不是什麼性格外放開朗的人,如果他們的妹妹是,只有一個基因變異的可能。或者對方是被一家人寵大的,如果是那樣辛西婭不可能一次都沒有聽過歐洛絲這個名字。

  她坐在歐洛絲的對面,想到這裡也問了出來:“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你的存在?在這之前也從來沒有見過你。”

  歐洛絲諷刺地笑了一下,“你當然沒聽說過,在我父母眼裡我早就死了。而夏洛克聽說因為那件事而重寫了自己的記憶,真有意思,人居然能改寫自己的記憶。”

  “那麥考夫呢。他安置了你?是他欺騙你們父母說你已經死了的?”

  辛西婭很快抓到了重點,福爾摩斯家一共就這麼多人,排除法都知道還有誰,除非還能再從哪裡冒出一個弟弟來。

  對此歐洛絲的回應是一聲冷笑,“如果那稱為安置的話,那麼是的。”

  辛西婭意識到這其中還有很多她沒瞭解到的事,夏洛克改寫記憶的原因,歐洛絲被假死的原因。

  這兩件事也許有同一個原因。

  為了這些未知的事,辛西婭選擇自願跟歐洛絲來到了謝林福特。當她踏上謝林福特時,辛西婭是真的沒想到歐洛絲是被“安置”在一所監獄裡。

  麥考夫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妹妹□□起來?歐洛絲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直到辛西婭第一次見到歐洛絲用言語輕易迷惑一個守衛時,她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姑娘有著什麼樣的力量。

  辛西婭沒有直接回答歐洛絲的問題,而是反問她:“你把夏洛克他們引來了你的地盤,只是想跟他們玩破案的遊戲嗎?”

  對方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這一點讓歐洛絲有點惱怒,她拿過旁邊的手木倉。

  “你已經沒用了,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了你。”

  辛西婭眨了眨眼睛,卻並沒有什麼害怕的情緒。她攤了攤手,“好吧,那我先回答你。可能是想看夏洛克吃癟吧,在他對我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心裡肯定不好受。至於幫兇的事,我可以跟警察解釋我被你催眠了,什麼都不記得。”

  這話聽著沒什麼毛病,但歐洛絲就是覺得變扭,她突然想打擊一下這麼無所謂的辛西婭。

  歐洛絲突然向辛西婭提到了一個詞,“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裡嗎,或許這是因為我殺了一個人。”

  辛西婭臉上的笑容捉逐漸消失了,她第一時間就想否認這個事,“可是你被關進來的時候只有五歲,你怎麼可能殺人?”

  “殺人是用這裡的,”歐洛絲指了指她的大腦,“暴力致死是最愚蠢的方法。”

  高智商犯罪,這個詞就這樣出現在了辛西婭腦海裡。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歐洛絲殺了人而被關了起來,而夏洛克在這以後重寫了自己的記憶,如果這兩件事有關聯點,那麼?

  歐洛絲笑了起來,看來對方已經想到了關鍵的地方。

  “沒錯,死的人是夏洛克的好朋友——紅鬍子。可憐的夏洛克到現在還以為紅鬍子是他的小狗呢,完全忽略了他爸爸對動物毛過敏。不過才六歲的年紀就能成功修改自己的記憶,他真有意思不是嗎?”

  辛西婭根本不想附和歐洛絲,她的眼睛放在了玻璃後面的華生身上。如果幾十年前的事件重演,那麼這次被放在紅鬍子位置上的應該就是華生醫生了。

  沒有人從一開始就是殺人犯,歐洛絲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在五歲走上了那條岔路。這兩天的相處下來,辛西婭有時候能感受到歐洛絲從內心深處發散出來的孤獨。

  她的隔間裡只有一個人,在沒有人和她說話時間裡歐洛絲會一直拉小提琴。歐洛絲彷彿一直在自己的世界裡,她關上了通向這個世界的大門。與生俱來的能力讓她能輕易看透世界的本質,可是卻找不到解救自己的方法。

  孤獨是這個世界上最難解的事,辛西婭想如果是自己在這裡待上幾年,也許她的結局只有自殺。

  想到某種可能性的辛西婭試探著問:“所以你真正想找來的是夏洛克,你想和他一起玩嗎?歐洛絲。”

  “玩?或許以前是,但是他太幼稚了,總是和維克多那個白痴玩什麼海盜遊戲。他們不想帶上我,這讓我很不開心,所以我決定和夏洛克玩一場捉迷藏。可惜的是,他沒能找到紅鬍子。”

  懂了,年齡相近的兄妹,夏洛克總是忽視妹妹。戰鬥力爆表的妹妹直接弄死了對方的好友,辛西婭忍不住咋舌。

  順完故事的辛西婭再也不羡慕福爾摩斯家的基因了,高智商的人真是一不留神就成了反社會人士。

  她現在一點都不在意夏洛克性格里毒舌不留情面了,至少夏洛克一直堅持著正義。

072 救贖

  有一些人會害怕黑夜,當週圍的燈火都漸漸熄滅, 黑暗就像一雙無形的手緊緊地勒住了脖子。壓抑和恐懼會讓人感到窒息, 膽小的人都不敢獨自走在藏在暗處的小道。

  辛西婭耳邊彷彿能聽到格蘭瑟姆老宅裡那只鐘的秒針在滴答滴答地往前移動。往常這個時間, 她應該擁著一床被子坐在床上,房間裡的燈一定會被打開,燈光會為她驅逐黑暗。

  而現在辛西婭只能疲憊地靠在井壁,井壁上那些凹凸不平的岩石滿是青苔,滑溜溜地根本沒法往上爬。辛西婭抬頭看看這個高度,就算沒有那些青苔她也沒辦法做到就是了,除非她突然被冒出來的蜘蛛咬上一口, 馬上來個基因變異。

  說起這個辛西婭就想嘆氣,她還是太天真了,沒想到歐洛絲真的喪心病狂到一出手就是三條人命。她那點勸人的技巧歐洛絲根本看不上,直接一句:想讓我在你腦袋上開一個洞, 你就繼續說。

  因為這件事辛西婭惹惱了歐洛絲,直接被帶到這個井裡來了。腿下面是兩英呎的水, 渾濁再加上天色漸晚辛西婭也看不到底下有什麼。只能安慰自己應該不會有蛇之類的東西, 歐洛絲應該不會讓她這麼輕易就死的。

  一直浸泡在水裡的感覺並不好受, 辛西婭也不敢在井裡亂摸索,怕找出什麼讓她毛骨悚然的東西。

  很長時間裡, 辛西婭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在井中迴蕩。這種感覺真不好受, 她抬頭透過狹小的井口看著漆黑的天空, 忍不住思考她會不會真的死在這個地方。

  “哎,也不知道如果我真的死在這裡, 西珀爾她們能不能找到我的屍體。有塊墓地總比在這裡慢慢腐爛的好。”

  沒錯,辛西婭小可愛的要求就是這麼簡單,都不祈求不奢望有個人能發現她了。

  可她沒想到話才說出來不久,上面就傳來了腳步聲。

  辛西婭忍不住站直了,雙手合攏抬頭往上面大聲喊道:“有人嗎?井底下有人,能拉我上去嗎?”

  井口出現了一盞暈黃的手提燈,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了上面。辛西婭看見那個人就是把她扔下來的那個人,頗為喪氣地退到了旁邊。

  過了一會,一條繩子真的被放了下來。辛西婭當然不會以為是歐洛絲良心發現了想把她救出去,果然一會之後一個昏迷著的人被放了下來。

  辛西婭給那人讓了個位置,她不用腦子想都知道,這個和她有著相同悲慘遭遇的人是約翰。

  約翰下降到離井面還有五十釐米的時候上面的人無情地鬆開了手,要不是辛西婭手忙腳亂地扶了他一下,他的頭就要和井壁來一場親密接觸了。

  可辛西婭真的撐不起比她重了那麼多的華生,所以只能任由他泡在水裡了。

  她自言自語道:“這次冒犯是迫於無奈的,也不能讓華生醫生一直泡在水裡不是。”

  辛西婭往前走了一步,然後身體僵硬住了,她好像踩到了一個圓圓的東西。

  她像只突然被嚇到的兔子,四肢並用往旁邊跳了過去。沒想到正好撞到華生,可憐醫生的頭被猛地磕在了井壁上。

  “額,我不是故意的,抱歉,華生醫生。”

  辛西婭費力地把華生給扶正坐了下去,打消了把他打醒的念頭。還是放過他慘遭重創的頭吧,萬一醒來之後來個失憶的戲碼呢,那辛西婭可就真承受不住了。

  在辛西婭感覺寒冷從她浸在水裡的腳慢慢蔓延上來時,約翰終於醒了。讓他清醒過來的絕不是時間,而是後腦勺那一下一下的抽痛。

  “該死的,他們是直接把我扔下來的嗎?”

  井裡的另一個人尷尬地摸了下鼻子,辛西婭決定就把這個鍋蓋在那個壞人頭上吧。

  “你還好嗎?”

  突然冒出來的聲音讓約翰下意識地扭頭,一個不小心又撞上了凸起的岩石。這次受創的是他的額頭,辛西婭不忍心地偏過了頭。

  華生艱難地辨認出對方是誰,“辛西婭,你也被歐洛絲他們扔下來的。雖然場合不對,但是我還是要替夏洛克說一句話。在房間裡他說的都不是真心話,歐洛絲逼迫他做的,她想讓夏洛克失去一切。”

  “上帝啊,你一定對現在這一切很費解。歐洛絲是夏洛克的妹妹,但是他們的關係顯然並不那麼好,就像我和我姐姐我們也處的並不好,每個人總有那麼一兩個難相處的兄弟姐妹。但歐洛絲特殊在她是個天才,一不高興就想殺兩個人的那種,所以……”

  辛西婭看向約翰的眼神越來越奇怪,如果不是她早就知道了這些,光聽華生的敘述她還真理解不了那些事。

  “好了,我知道了。夏洛克是被逼的,歐洛絲不是好人。真難相信你寫出了那麼多好故事,是現在的情況影響了你的表述能力嗎?約翰。”

  約翰:……不是他的錯覺吧?這話怎麼不像是辛西婭說的,怎麼帶著幾分夏洛克說話方式呢。

  他們兩個被放在了這裡,說明最後一個挑戰者只有夏洛克一個。也許歐洛絲是想讓他猜出他們的位置,就像是夏洛克年幼時的那個玩伴維克多。

  話說維克多的死亡方式是什麼來著,辛西婭一直都忽略了那一點。按照歐洛絲的性格,她把地點定在了這裡,是想要完全複製當年的場景?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現在的地點就應該是維克多死亡的地方。辛西婭想到剛剛自己踩到的那個東西,她的背都僵直了。

  “哦,我踢到了什麼東西。”

  華生走動間顯然也踢到了那個疑似人骨,好奇心重的他彎腰在水裡摸索了一下,猝不及防地拿出了一截骨頭。

  辛西婭倒吸了一口氣,所以她真的站在了維克多喪生的井裡。下一刻不會有水從上面倒下來吧?

  事實證明,當你身處這樣的環境時,千萬就不要有什麼烏鴉嘴或者悲觀的想法了。

  因為辛西婭剛想完,井口還真的傾瀉下來水流。約翰被澆了個正著,衝擊力讓他丟掉了手上的骨頭,雙手緊摳在石壁上艱難地維持平衡。

  “她這是想淹死我們,就像紅鬍子一樣。夏洛克能找到我們的位置嗎?當年麥考夫和他可都沒想出來答案。”

  井面的高度讓倒下來的水流衝擊力強地不行,辛西婭不得已轉過身避開,她聽到約翰斷斷續續的話後。第一個想法居然不是他們就要死在這兒了,而是夏洛克到底能不能理解歐洛絲做的事。

  在水快要漫過他們兩個人的腦袋時,上邊終於傳來了聲音。

  “兩個人,下面有兩個人。快點再來一個人。”

  一條繩子被放了下來,華生秉持著女士優先的原則,讓辛西婭先上去。甚至怕她抓不住繩子,還借了她一點力。

  辛西婭上去以後第一個見到的不是夏洛克,而是拿著毛毯的蘇格蘭場警探。她之前一直不理解為什麼要給受害人披上黃色的毯子,是因為黃色能寬慰他們受驚的心嗎?

  先不管受不受驚,她現在急需一條毯子挽留身上流失了的溫度。如果在二十一世紀,這個時候陪在辛西婭身邊的應該是個女警,但是現在離英國第一批女警察還有六年呢。

  好在辛西婭已經堅強到不需要別人的噓寒問暖了。她捧著一杯雷斯垂德好心遞上的熱水,抬頭正好看見被幾個警探抓住的歐洛絲。

  她下意識往前面走了幾步,又停住了。嚴格說來,歐洛絲對她可沒什麼好感,辛西婭覺得現在她上前恐怕對方也不想和她說些什麼。

  “看來你和歐洛絲有過一次談話,但是你在那個房間裡什麼都沒表現出來。”

  啊哦,辛西婭覺得自己好像漏了另一個聰明的福爾摩斯。果然她能短暫地騙過他一會會就不容易了,就這樣還要面對秋後算帳。

  辛西婭慢慢轉過身子,裹著毛毯裡的肩膀頗為無奈地聳了一下:“瞞不過你的眼睛,你和歐洛絲和解了嗎?從我們的談話中,我感覺到她很孤獨。”

  想到又一次被帶走的妹妹,夏洛克低垂下了眼睛。

  “我保證不會再讓她一個人的,但是她殺害了那些人是事實,他們不會讓她自由地走在倫敦街頭的。至少這幾年不會。”

  歐洛絲的智商對政府來說是一個大殺器,一方面他們需要依靠她來解決一些問題,另一方面又不想她威脅到他們。這一次她的行為只會讓他們提高她的危險級別,恐怕之後和那些議員們還有一番拉扯才能見到歐洛絲。

  辛西婭看出了夏洛克的挫敗,她輕輕地嘆了口氣,走近夏洛克握住了他的手。

  “沒關係,你們還有時間。”

  沒想到夏洛克直接抽出了手,伸出一隻手指抵住辛西婭的額頭把她推遠。

  “轉移話題也沒什麼用,我可不會忘記你做的事。”

  華生在他們身後咳了兩聲,“需要我給你們推薦下結婚地點嗎?我可是為此做過很多功課的。”

  這回連路過的雷斯垂德都給了華生一個你會不會看場合的眼神,你看他們兩個的氛圍是要結婚嗎?怕不是要離婚吧。

073 吻

  歐洛絲在謝林福特製造的混亂,麥考夫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徹底擺平。其他人果然要求歐洛絲不能再出去一步, 不過麻煩的並不是這條禁令, 而是歐洛絲的變化。

  她現在更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了, 每天每天不發一語。無論是麥考夫還是時隔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她的父母,歐洛絲都拒絕交流。

  從麥考夫那裡聽到這個消息的辛西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歐洛絲需要的不是一個心理醫生,而是默默地陪伴吧。

  “夏洛克最近去謝林福特次數明顯增多了,是我的人記錄錯了還是你們真的一次沒見過?”

  麥考夫坐在寬大的沙發上,手上還拿著一張展開的報紙。如果以麥考夫正常的速度,不用三秒他就能看完一面報紙的內容, 顯然他現在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這個上面。

  辛西婭抬眼看了一眼對面的麥考夫,好笑地回了一句:“是福爾摩斯夫婦原諒你了,還是政/府事務太少了,你都有時間來操心這些小事了。”

  麥考夫把報紙對摺成一半放在了旁邊, “怎麼感覺你現在說話越來越像夏洛克了,原本的那個辛西婭小姐呢, 已經被同化了?”

  一個人的性格怎麼可能被別人輕易同化, 辛西婭來到這裡後一直被教育成一個淑女, 在與別人相處時也要符合這個時代的氣質。

  不要出格,不能出格。這條限制其實一直被印在心靈深處, 恣意歡笑和隨意打鬧的情況似乎只存在於另一個自己身上。

  一個人來到這個陌生的時代, 真的能完全適應良好嗎?就算有了愛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辛西婭也沒有一刻是忘記自己來自哪裡。

  如果上帝能給辛西婭一次選擇,放棄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回到原來的世界, 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也許那一刻她的內心是想離開的也說不定,因為繼續留在這裡她會參加社交,結婚生子就這樣平淡地過一輩子。

  在這樣一眼就能看到頭的人生裡認識了夏洛克,辛西婭其實從他的身上得到了鼓舞的。活的隨性一點也沒關係,被其他人看不慣也沒關係。

  這些話辛西婭當然不會對麥考夫說,和夏洛克相比,麥考夫要冷靜甚至冷酷地多。這一點從他拒絕參加華生的婚禮就能看出來,除了福爾摩斯夫人能使喚麥考夫以外,恐怕就沒有其他人能讓他去參加這些活動了。

  “歐洛絲在出事之前曾經跟我們說過一件事,就在這兩年世界的格局將會改變。”

  辛西婭靠在沙發上的背一僵,以歐洛絲的智商在瞭解信息之後能推測出一戰並不讓人驚訝。時間過得真快,一戰席捲世界的速度很快,英國一直自詡第一大國不可能袖手旁觀,很快它也會加入戰場。

  戰爭一開始,誰也沒想到結局會那麼慘烈。英國參戰的貴族子弟們都以為這會和之前無數戰役一樣,他們像祖輩一樣為這個國家上戰場,這之後會獲得封賞,或許是一個爵位或許是一座莊園附帶著無數的土地。

  可不管是政/府還是上了戰場的年輕人都沒想到,這場戰爭會犧牲那麼多人。無數家族失去了他們的繼承人,他們即將面臨的不止是失去孩子,還有數代祖先守護著的家產無人能繼的局面。

  “你是說有一場戰爭?”

  麥考夫食指敲了敲太陽穴,“或許是經濟戰,或許是用熱武器。具體的我們也不知道,你也知道她不願意和我們談話了。”

  他們想知道更多的信息,什麼樣的戰爭,結局是怎樣的。提前知道這些信息,政客就能做更正確的決定。

  辛西婭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她只是個普通人,也許作為醫生能解救一兩個人。但是阻止一場戰爭,那就太難為她了。恐怕只有重新投胎成為一個超級英雄,她才會嘗試一下解救全人類。

  “是嗎?那我只能說上帝庇佑國王,希望戰爭很快結束。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要去工作了。”

  辛西婭稍顯平淡的反應讓麥考夫懷疑了下他的判斷力,難道她身上真的沒有其他疑點。泰坦尼克號還有歐洛絲的事,她真的是湊巧碰上了?

  不過麥考夫沒有繼續追問,他也知道辛西婭不再是任他擺佈的人了,從她正式被夏洛克納入羽翼以後,麥考夫就不可能逼迫她做這些事。

  “嗯哼,希望你的工作順利。”

  辛西婭低頭圍好圍巾,十分真摯地回覆了一句:“你也是。”

  離開俱樂部的辛西婭把下巴都埋在了圍巾裡,她低著頭回憶著一戰的細節。原諒她實在記不起英國是什麼時候正式參戰的,只記得會有一段時間徵兵熱潮。參戰熱情幾乎影響了全社會,如果一個健全的青年沒有入伍將會被所有人恥笑。

  華生醫生曾經在戰爭中腿受過傷,這次應該不會被允許再次參加。那夏洛克呢,如果他身體沒問題的話,是不是也會去戰場?

  還有羅伯特和馬修,作為一個貴族羅伯特從來都有犧牲精神,如果身體情況允許,他一定會去的。可以想見到時候唐頓莊園會變成什麼樣的場景,剩下一群女人在空蕩的莊園裡擔驚受怕。

  那麼自己呢?辛西婭在心裡問著這個問題,之前她想著要留在倫敦幫助前方源源不斷送過來的傷者。可發生在歐洛絲身上的事提醒了她,家人的陪伴是多麼重要。

  不過這兩件事不一定是相背的,唐頓莊園附近也有醫院,在那裡她一樣可以幫助傷員。馬修的母親伊莎貝爾表親是個開明的護士,想必會歡迎她加入的吧,不過一直為克勞利家族服務的克拉克森醫生的想法就不一定了。

  那個頑固的小老頭可能會不適應從小看到大的小姐搖身一變成了自己的同行,還有作為理事的格蘭瑟姆老夫人,她會接受自己的孫女幫別人治病嗎?畢竟一直聽說是一回事,真的看見又是另一回事了。

  到時候只能希望老太太的心臟再強大一點了。

  走進醫院門的辛西婭完全忽略了另一件事,在一戰正式到來之前在她的身上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她已經18歲了,幾個月後就要正式踏進社交界。作為主人公的辛西婭忘了,柯拉當然不會忘,去年忙碌的日子將又一次在唐頓莊園上演。

  好在這樣的事,柯拉已經經歷過四次了,好多事已經駕輕就熟了。特殊的事,今年唐頓莊園的四位小姐將會一起參加社交。

  辛西婭還不知道接下來她會過上什麼樣的日子,被柯拉一遍又一遍強調覲見國王王后的禮儀,生怕她一不留神在眾人面前出醜。辛西婭最慶幸地大概就是現在最流行的設計師都住在倫敦了,至少她試禮服的時候不用跑回唐頓。

  這段時間一直被柯拉給拉著跑的辛西婭都快忘記瑪麗的生產日期了,她在婚禮上被夏洛克看出了懷孕的跡象,現在算算也該到生產日期了。

  正打算給瑪麗打個電話問問的辛西婭就聽到了醫院大門那裡傳來了夏洛克的聲音。

  “好了,好了,已經到醫院了,瑪麗你可以放開我的頭髮了。我保證醫生會馬上把你推進手術室的。”

  辛西婭往後仰了下頭,就看到瑪麗痛的在不停地深呼吸,右手死死抓住夏洛克的頭髮,左手掐著華生的耳朵。

  已經有醫生走到瑪麗身邊開始安慰她,幫她順氣。

  瑪麗作為一個醫護人員也冷靜了下來,鬆開了兩隻手。她被推進手術室的最後一句話是:“約翰·華生,記住這個讓你差點錯過孩子出生的案子,等它出生後一定要讀給它聽!”

  惡狠狠的語氣讓辛西婭笑了出來,她走到約翰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時候發揮你一流的創作能力了,想想怎麼把血腥的案子變成童話吧,約翰。”

  約翰無奈地搖了搖頭,忘記了預產期確實是他的錯,還不是因為自己不分時間不分場合的好友。

  被約翰瞪的夏洛克正在揉自己可憐的頭皮,如果不是他的發量夠好,恐怕瑪麗剛剛這麼一抓,他的髮際線至少往後退一釐米。想想那個場景,夏洛克就忍不住打了個冷噤。

  可憐兮兮的夏洛克意外地讓辛西婭覺得他有點萌。

  辛西婭雙手插在口袋裏,笑著地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見,夏洛克。”

  不,只有五個小時。夏洛克不去看她在心裡這麼回答到,沒錯在過去的幾個月中辛西婭和跟蹤夏洛克的人都以為他們沒有見過對方。其實並不是,夏洛克去見過辛西婭很多次,只是沒讓辛西婭認出來而已。

  夏洛克想看看對方如果幾個月不見他是否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可惜的事這段時間辛西婭日子依舊過的和以前一樣。哦,還是有不太一樣的事,她即將要去舞會挑選正式的結婚對象了呢,讓我們鼓掌恭喜辛西婭。

  恭喜個鬼!夏洛克頗為暴躁地扒拉一下自己的頭髮,要不趁著現在這個台階下了算了。再晚一點,恐怕對方穿的就不是覲見國王的白色禮裙而是婚紗了。

  正想回頭和辛西婭打招呼的夏洛克卻被華生打斷了,他以一副我十分瞭解朋友的模樣說道:“夏洛克肯定還在生氣呢,別在意他的態度辛西婭。他撐不了多久的,一定要等夏洛克先開口要不然他一定會不依不饒很長一段時間。”

  最後一句話被華生說的很小聲,但是卻被夏洛克聽了個正著。他黑著臉咳嗽了兩聲,“我絕對沒有這樣的習慣。”

  約翰以一種你不要再狡辯的眼神看著他,“是誰在我們耳邊念叨了三十天,就因為我錯過了去普里曼茨的火車,導致你一個人去處理案子。”

  夏洛克無法反駁,他瞥了一眼辛西婭,堅持道:“沒有三十天,這只是個寬泛的數字,實在不嚴謹。”

  辛西婭配合地點了點頭,然後真摯地道:“沒關係,反正我也沒原諒你當初的話。你也可以選擇記著我故意騙你的事。”

  說完她就拿起桌子旁邊的紙板和筆準備去巡視下病房,一副十分無所謂的樣子。

  夏洛克皺著眉追了上去,追問什麼叫不原諒他。這件事都多麼久遠了,居然還沒翻篇。

  老老實實等在手術室前的準爸爸看著他們的背影搖了搖頭,感慨了一句:“年輕人啊,真是看不懂。”

  過了一會,護士小姐出來告知約翰瑪麗順利產下一名健康的女嬰。被當爸爸喜悅衝擊到的華生忍不住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想握護士小姐的手感謝她。

  “上帝啊,我當爸爸了,我有女兒了。”

  護士小姐眼疾手快地跳到一邊,作為產科的專業護士顯然她並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新手父親了。

  她搖著頭輕聲說道:“年輕人啊,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會當爸爸了嘛,有什麼好激動的。”

  *

  生產前和進手術室後用了太多力氣的瑪麗只聽到醫生說孩子很健康,就睡了過去。

  一直到太陽西斜才重新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一個傻爸爸趴在小嬰兒面前不敢抱她,連說話聲都輕聲細語的。

  約翰還在夏洛克想戳她的時候直接打了他的手,直言道:“她還這麼小,戳壞了怎麼辦。”

  夏洛克衝他翻了個白眼,“作為一個醫生居然能說出這種話,她是個人,不是軟踏踏的蛋糕,你見過那個小孩會被戳壞了?”

  離了幾步遠的辛西婭反駁道:“當然有,我還聽說過因為一個親吻而感染細菌的呢。作為一個化學和生物都不差的人,你也應該知道成人身上是有很多嬰兒不能抵抗的細菌。”

  被翻了舊帳硬氣不起來的夏洛克洩氣地走到旁邊的椅子坐下,約翰一點不避諱地給辛西婭豎了個大拇指。

  躺在病床上的瑪麗都他們給逗笑了,有一個能治夏洛克的人真是不簡單啊。

  看見她醒過來,辛西婭和約翰第一時間走到她面前。

  辛西婭笑著告訴她說:“現在有些不舒服是正常的,目前還沒有觀察到一些不好的跡象。生產很順利,恭喜你有了一個小公主。”

  約翰則是握著太太的手放在了嘴唇邊,“謝謝,今天可能是除了婚禮我最開心的一天了。瑪麗,我的幸福都是你帶來的,謝謝你能陪在我身邊。”

  突如其來的深情告白讓瑪麗感動了一把,而辛西婭和夏洛克則是實實在在地嚥下了這碗狗糧。

  看在可愛的小公主份上,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原諒他們啊。辛西婭在背後沖夏洛克揮揮手,示意他和自己先退出去。

  這個時刻還是留給他們一家三口吧。

  兩人動作很輕地關上了門,夏洛克裝作不經意碰到了辛西婭的手,順勢握住了她的手。

  被抓住的辛西婭抬眼看他,用眼神問他這是在幹嘛。

  沒想到夏洛克一本正經地誇獎道:“做的很好,克勞利醫生。這是獎勵,能和世界上最偉大的偵探握手的人可不多。”

  這是夏洛克第一次以醫生稱呼她,辛西婭的嘴角上揚。

  “沒有誰握手時間超過十秒,那是十分不禮貌的事,福爾摩斯偵探。”

  “是嗎?也許是我記錯了,也許這叫牽手。牽手可沒時間限制吧,我看有人可以牽上一天。”

  辛西婭深覺被他打敗了,“可惜我還有工作呢。你今天很感性啊,夏洛克。是因為華生女兒的出生嗎?”

  夏洛克當然不會承認這種理由,“不,這個世界上每一刻都有成千上萬的人出生。她只是其中一個,沒什麼特殊的地方。”

  “是啊,但是對華生他們來說,她是獨一無二的那一個,就像你對我一樣。”

  夏洛克握著辛西婭的手收緊了一下,低沉的嗓音在辛西婭耳邊響了起來:“不要隨便告白,辛西婭。”

  下一秒,他的唇就印在辛西婭的上面。

074 社交

  格蘭瑟姆老宅樓下人來人往地忙作了一團,第一次被從唐頓莊園臨時掉過來幫忙的黛西還沒來得及跟帕特莫太太打聲招呼就被拉去做事了。

  她端著比自己臉還大的盆穿梭在略顯狹小的廚房裡, “她們不是都去參加名媛舞會了嘛, 為什麼我們還這麼忙, 這些菜做出來要給誰吃呢。”

  帕特莫太太圓潤的臉龐因為過度運動而紅成一片,她抽空瞪了黛西一眼:“總歸不會給你吃的,手上動作加快。”

  拿著瑪麗衣服的安娜也聽到了黛西的童言稚語,她停在了那裡。似乎是想到了自己跟隨瑪麗小姐第一次見識到倫敦名媛舞會的場景。

  “每次名媛舞會我們都會這麼忙的,不過辛西婭小姐是最後一個了。來倫敦增長下見識也是挺好的,不是嗎?”

  黛西看著手上永遠停不下的活,真的不覺得有什麼好, 她覺得自己被困在了樓下,又能見識到什麼呢?

  樓下的小廚娘在自怨自艾,樓上的辛西婭也對面見國王也沒什麼激動的心情。

  她接過格溫遞過來的白色皮毛披肩,正好看見格溫臉上激動的表情。

  “小姐, 你不激動嗎?你馬上就要見到皇室了。”

  辛西婭對著鏡子調整著剛戴好的白色紗巾,聽到格溫的話後笑了起來。

  “我18歲的生日早就過了, 今天面見國王也只是一項傳統。”

  而且提起皇室, 辛西婭滿腦子都是“為美人放棄江山”的溫莎公爵, 還有將來待機時間最長的伊麗莎白二世女王。

  至於溫莎公爵,他現在還沒有這個稱號, 畢竟整個皇室也是在一戰時期才正式更名為溫莎王朝。作為更名後的第二位國王, 如今的威爾士親王這一生可是精采紛呈, 為各種八卦小報提供了無數素材。

  先是因為執意要娶離過兩次婚的辛普森夫人而退位,之後又被傳和納粹相交良好。

  不過那都是以後發生的事了, 年輕的威爾士親王還是很有繼承人的責任心。在一戰期間,他也表示希望去前線和戰士們並肩作戰。只可惜政/府不允許他這麼做,他們要為繼承人的安全著想。畢竟他不是一個普通家族的繼承人,而是整個大英帝國的繼任者。

  即將面臨參加不完的宴會這一點讓辛西婭很喪氣,不過這幾天還是有讓她高興的事。

  她的外祖母和舅舅來到了英國。瑪莎的性格一向是有什麼說什麼的,在女兒嫁人之後就更加不在其他英國人面前掩飾自己的性格了。

  當辛西婭裝扮好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時候,下面並沒有一個王子等待著握她的手,而是穿著紅色軍裝的羅伯特。他要和他們一起去白金漢宮,但是不會坐在一輛車上,進了裡面也會很快和她們分開。

  柯拉看著正向自己走來的女兒,慈愛地說道:“非常完美,這件裙子很漂亮。”

  白色的長裙,不會拖曳到地上,這是為了防止屈膝禮時有不便。辛西婭身上這件是一個小v領,領口旁邊搭配著一片蕾絲,除此之外裝飾就只有白色小珍珠的長項鏈了。

  辛西婭淡金色的短髮被細緻地捲過,然後壓在了白色頭紗和紗花下面。她長高了,五官也長開了,兩年前還可能說她像個小孩,現在可一點都不像了。她奶油一般的膚色稱得辛西婭的藍色眼眸好像在閃爍著碎光。

  柯拉突然覺得如果辛西婭在晚宴上酒杯空了的話,會有一幫男士搶著給她遞上一杯酒的。

  “那我們出發吧。”

  柯拉和辛西婭坐上汽車,兩輛車駛出了倫敦街道,和其他車匯合慢慢駛向白金漢宮。路邊有一些看熱鬧的人圍在兩邊,還有報社的人擠在最前面用照相機拍下這一時刻。

  皇家舞會的噱頭總是受人們歡迎的,辛西婭收回了視線,帶著白色長手套的雙手放在了膝蓋上。

  進入白金漢宮以後就是一個不斷等待的過程,所有今年成年的姑娘都由年長的長輩帶著來面見國王。侍者按照紙上的姓名叫一個進去一個,辛西婭站的腳都快麻了的時候才到她。

  柯拉偏頭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辛西婭走到國王面前行了一個再標準不過的屈膝禮,然後是王后。他們兩人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王后一臉嚴肅從頭到尾都沒開過口。

  “嗯,我記得你姐姐是去年來的。”

  日理萬機的國王怎麼可能記住這一點了,每年來覲見的人數隻多不少。全都靠身後的秘書提醒,總要和覲見的人聊上兩句,畢竟她們的父輩大都是皇室的擁護者。

  “是的,我的陛下。她比我大一歲。”

  瑪麗王后例行點頭,站在旁邊的侍者就叫了下一個人名。柯拉帶著辛西婭從另一邊通道離開了,羅伯特正在那邊等她們,看見柯拉走過去,第一時間站到了她的旁邊。

  辛西婭看著自顧自談話的父母,心裡飄過一串省略號,她是不是被羅伯特忽視了?

  幸好她還有其他家人,辛西婭轉頭看向哈囉德,期待自己的舅舅能說點什麼。猝不及防被期待的哈囉德正往嘴裡塞著點心呢,他意外地對英國食物接受良好。

  這幾天可是吃了不少,光吃不動肚子眼看著就大了起來。辛西婭正想跟他說一句:舅舅你已經禿了,就不要再胖了吧。

  “所以我能見到國王他們嗎?”

  老夫人轉過頭一臉你怎麼能這麼問,“我想不回來了,他們不會參加接下來的舞會。皇室可不像美國的總統,先生。”

  哈囉德撇了撇嘴,是不像,至少人家總統有權利管理國家。

  辛西婭一眼就看出來了他在想什麼,正想岔開話題的時候旁邊有人突然出聲。

  “抱歉打擾到你們的談話,我是想問下辛西婭小姐,請問有人預定了你的第二支舞嗎?”

  一個沒見過的男人站在辛西婭面前,他身上也穿著紅色軍裝,很有可能是家族裡投身軍隊的次子。

  辛西婭的第一支舞默認是要跟羅伯特跳的,第二支還真沒定下來。

  可還不等她開口,夏洛克從男人身後走了出來,“我想我就是那個幸運兒了,或許你可以排在第四支舞,如果到時候辛西婭小姐沒覺得累的話。”

  被打理一新,難得沒用髮蠟的頭髮清爽多了。

  辛西婭湊近他小聲地說了一句:“沒有髮蠟你至少年輕了五歲。”

  夏洛克其實不是很在意髮型問題,忙起來可能連剪頭髮的時間都沒有,只有特殊場合他才會捯飭自己,比如現在。

  女友的調侃讓夏洛克剛剛看見情敵時暴響的雷達平息了下來。他今天十分有眼色,第一句對辛西婭說的話就是誇讚。

  “你今天很漂亮,我可以預見到他們會源源不斷過來像你邀舞了。但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說出他們身上所有的秘密,比如剛剛離開的那個,他身上濃厚的香水味是為了遮掩一點小毛病。”

  “謝謝你的誇獎,你今天有點不像你,夏洛克。我怎麼感覺你有點緊張。”

  辛西婭從路過的侍者手上端起一杯香檳,為瞭解渴喝了一口。仔細嘗過以後,她居然意外地覺得挺好喝的,所以她躍躍欲試地又拿了一杯。

  在她準備喝第二杯的時候,夏洛克手速非常快地把它從辛西婭手裡拿走了。

  辛西婭發出不滿地抗議聲:“嘿,我想我有喝酒的權利吧。”

  “不要忘了你上次在約翰婚禮上睡了三個小時的事,而且我不想等會你醉到無法向你父母介紹我。”

  夏洛克說完還深吸了一口氣,他的視線時不時飄向羅伯特和柯拉。這並不是他第一次見他們,分析他們的性格和喜好也不太難,夏洛克卻依然緊張。

  辛西婭差點沒把夾子上的甜點給掉了,“我想羅伯特他們早就認識你了,再介紹一遍似乎沒什麼必要吧。”

  當然有必要!夏洛克臉上明顯寫著這幾個字,他因為辛西婭的話長臉掛了一下。

  “向家人承認我的身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介於我接下來幾個月裡將會不斷面臨前赴後繼的情敵。我需要一個名分來確保我永遠是你第二支舞的舞伴,當然結婚後也將會變成第一支舞。”

  辛西婭從來沒想在家人面前隱瞞什麼,但是她覺得這個場合不太合適。恐怕羅伯特之前可是從來沒考慮過有一天他的好友福爾摩斯先生會成為他的女婿,現在說未免太突兀了。

  還有結婚什麼的,拜託她才十八歲呢,談結婚還太早了吧。她幾個姐姐別說嫁人了,正經男友現在都沒有呢,最小的自己先帶男友見家人算怎麼回事。

  “額,那也不一定是今天,夏洛克。或許等明天,我們在格蘭瑟姆老宅說這件事怎麼樣?我的家人也全一點,羅伯特也有時間緩衝一下。”

  夏洛克猛地轉過頭,用那種看負心漢的眼神看著辛西婭。把辛西婭頭皮都看麻了,她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了。

  “這是一個很危險的預示,辛西婭。你不想把我介紹給家人?”

  辛西婭張了張嘴,至少好像現在這個時刻是這樣的。

  穿著一身端莊連衣裙的老夫人忽然出現:“如果她不想介紹的話,我來幫你介紹怎麼樣?這位…”

  “夏洛克·福爾摩斯,格蘭瑟姆老夫人。”

  面對突然插話的祖母,辛西婭真的感覺到有點頭疼了。

  老夫人還十分幽默地說道:“辛西婭,我們又不姓凱普萊特,難道會生生拆散你們嗎?”

  辛西婭在心裡呻吟了一聲,她擔心的倒不是這個。不管她怎麼想,事情發展到這是阻止不了了,由老夫人介紹還不如她自己說呢。

  敏銳的柯拉第一時間注意到女兒身邊的男人,她不著痕跡地拉了拉羅伯特。示意他看向走過來的三個人,羅伯特和旁邊的人說了句下次再聊,轉頭看到了夏洛克還沒等他來個朋友之間的寒暄。

  他的四女兒就來了一句:“爸爸,這位是夏洛克,他是我的男友。”

  羅伯特脖子僵硬了一瞬,不可置信地看看辛西婭再看看夏洛克,這兩個人在一起是認真的?

075 百態(完結章)

  夜晚十點,倫敦街道兩邊的每個豪宅都燈火通明。在這個時節音樂聲會一直持續到天亮, 沒有一家主人會以我要休息了你們走吧這種藉口趕走客人。

  那些貴族彷彿跳一夜都不會嫌累, 今晚的格蘭瑟姆老宅當然也是這樣。辛西婭再跳了今晚的第四支舞后, 選擇暫時去旁邊吃點東西補充下精力。

  瑪麗從旁邊端了一杯酒走到她身邊,今天的瑪麗依然光彩奪目,奶油色繡花晚裝精緻之餘還給她添上了幾分溫柔。

  說實話一向強勢的大小姐好像和溫柔體貼這個詞相距甚遠呢,果然她一開口就把這衣服帶來的氣質破壞全無。

  “你不覺得可以多給自己選幾個舞伴嗎?福爾摩斯先生,他本身勉強說得上優秀,但是似乎他的家族裡似乎沒有出過什麼英雄人物。”

  這就是暗示對方連個爵位都沒有,辛西婭這一嫁直接丟掉貴族身份了。

  她的話要是放在兩年前, 辛西婭肯定會直接開懟。她嫁的是人,又不是家族,就不需要調查人家上面五代是否參加過英國各種著名戰役了吧。

  現在的辛西婭就心平氣和多了,這兩年她各種人都見過了, 瑪麗在她認識的人裡難纏程度都排不上前五。順便說一句,排第一的是夏洛克。

  “我們還在互相瞭解中, 他還不是我的未婚夫呢。”

  “我們可不流行男友這樣的稱呼, 如果你不是認真對待的話, 昨天他根本不可能會來參加晚宴。”

  辛西婭:…那你都知道了,還在我面前說他壞話, 是嫌我們關係太好了嗎?

  正當辛西婭無語之際, 伊迪絲也走了過來。她今晚的舞伴依然不固定, 但是她看起來沒有那麼焦慮了。

  “恭喜你了,我看福爾摩斯先生的視線就從沒有離開過你。你和威利斯先生跳舞時, 他都快把威利斯先生給瞪穿了。”

  辛西婭挑眉,那她可要慶幸對方只是瞪沒有上前揭穿對方第四個情人的地址了。

  “我看了那幾本雜誌,它在醫院可受歡迎了。你的文章也是,他們都說寫的很好。”

  伊迪絲抿嘴笑了,她並沒有因為誇獎而欣喜若狂,“也許我的情感在寫作裡得到了釋放,之前它一直被我忽視,壓抑。但是真正寫出來後我才發現,其實它們那麼不值一提。”

  辛西婭看著有些悵然的伊迪絲突然想起了心理學家阿德勒那句話:青春期的我們都有不同程度的自卑感,因為我們想變得更優秀,讓自己過更好的生活。

  她自己也是這樣,渴望向這個社會的人證明自己,希望得到別人的認可。這當然沒有錯,也許過程有些辛苦,但是她們最終都會找到適合自己的那條路的。就像伊迪絲在婚姻市場上所遭受到的冷待,她不是在寫作上獲得了認可嘛。

  辛西婭笑著說道:“走出去是一件很好的事不是嗎?唐頓是很大,但是外面的世界更大。”

  瑪麗皺了皺細眉,也若有所思地看了下窗戶外面。當然她不會想真的去外面找份工作什麼的,瑪麗只是看到幾個妹妹似乎都在和社會上其他人接觸。而她的社交範圍依然是特定的人,好像只有她被留在了原地。

  這場宴會的主角是辛西婭,她當然不可能一直站在旁邊和兩個姐姐聊天。在馬修向她邀舞時,辛西婭覺得自己休息夠了欣然同意。

  兩人融入其他跳舞的人,馬修的動作有幾次沒跟能跟上音樂,這可不像是他能幹出來的事。雖然他之前是個中產階級律師,但是思想依然是堅持紳士理論的保守派,這樣冷待一位淑女可不像他的作風。

  “我決定和瑪麗求婚,我,只是覺得不能一直拖著。我想得到一個準確的回答,如果,如果她拒絕了。我想暫時離開唐頓一段時間。”

  求婚這一點辛西婭是有所預見的,畢竟他們兩個人不可能一直在曖昧期。這件事也不可能等瑪麗開口,所以只能是馬修先踏出這一步。只不過拒絕就離開唐頓這一點顯得有點沒風度,見面是有點尷尬,但是馬修不僅是瑪麗的愛慕者,還是唐頓的繼承人。

  真發生了這種事,羅伯特想必會很傷心的。

  “直接離開唐頓是否有點像是懦夫的行為,羅伯特一直親自教你莊園的事,其他人也一直很歡迎你和伊莎貝爾堂親。”

  馬修並不介意辛西婭這麼說自己,他想起了老夫人之前開門見山希望他能幫瑪麗獲得繼承權的事。

  “或許不是所有人都歡迎我,畢竟我的到來破壞了瑪麗的繼承權。而且我不想以唐頓繼承人的身份強迫瑪麗嫁給我,我多麼希望她是真心喜歡我這個人。”

  瑪麗的性格,如果馬修身上真的沒有一點吸引她的地方,僅憑對方能繼承唐頓是不可能讓她動心的。瑪麗在猶豫的,很有可能是土耳其大使的那件事。

  有關那件事辛西婭是不可能向馬修提起的,只有瑪麗才能選擇要不要告訴他這件事,所以她只能送上自己的祝福了。

  “那麼希望你求婚能成功。”

  說完秘密,馬修也沒有繼續心不在焉。一放鬆下來,某個人的視線就再也不能忽視了,馬修感覺自己扶在辛西婭腰上的手都快被扎穿了。

  他苦笑了一下:“今天是為你舉辦的成年舞會,剛剛和你跳過舞的男士都被這麼對待過嗎?”

  辛西婭自然知道馬修指的是什麼,她略尷尬地卡殼了,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在轉身期間,往夏洛克那裡瞪了一眼,相信眼睛好得不行的夏洛克會看見的。

  果然這之後夏洛克收斂了很多,他有些無聊地低頭擺弄起桌子旁邊的裝飾,腦子裡正在分析白天見到的那個死壯悽慘的男屍。

  “你把辛西婭看得太緊,她也不會不適應的。”

  一身藍色裙子的西珀爾走到了夏洛克身邊,“介意我坐下嗎?”

  “我以為這是你家,你可以選擇坐在任何一個地方。”

  西珀爾一點都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感到不適,福爾摩斯的性格可是眾所周知。這麼看來,他也不會因為辛西婭的關係而親和地對待她的家人,對他來說特殊的只有辛西婭·克勞利,而不是其他人。

  “我們之間辛西婭一直是比較成熟的那一個,她總是會自己做一切決定。包括你,在這之前我們誰也不知道她和你的關係。我不是說這不好,只是作為姐姐,我好像都沒能給她提供什麼建議,一直都是她在幫我。”

  夏洛克並不是很清楚正常家庭姐妹之間的相處模式,畢竟他家比較特殊。麥考夫從他記事起就一直諷刺他的智商,而他的妹妹就不提了。

  他從來沒體驗過什麼今天我幫你掩蓋惡作劇,明天幫我騙過父母之類的事。那兩個人不給夏洛克扯後腿都是好的了,所以他現在有點不能理解西珀爾失落的點在哪裡。

  但這不妨礙夏洛克提出解決方案,“也許你可以直接和辛西婭說,隱瞞是最不好的解決方案。想必辛西婭還是很願意和你討論婚紗的樣式和頭紗的花型這些事的。”

  西珀爾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已經向辛西婭求婚了嗎?可她昨天並沒有提到這件事。”

  夏洛克沒否認,他當然不可能直接說自己確實提過一次,但被辛西婭拒絕了。她給的理由是覺得年紀還小,結婚太早,想想之後的六十多年都要過已婚生活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不管事實是怎麼樣,夏洛克一副超級自信的樣子:“遲早的事。”

  單純的西珀爾真的相信了,二十歲之前結婚是有點早,但只要辛西婭幸福她都會送上最真摯的祝福。

  “西珀爾,那邊的男士都快望眼欲穿了,你真的不去和他們跳場舞嗎?”

  哈囉德從來不會修飾自己的言辭,直來直往的頗有幾分他母親的樣子。等西珀爾走了之後,哈囉德哥兩好地摟住夏洛克的肩膀。

  “來來來,我們來場男人之間的較量。辛西婭可是我最喜歡的外甥女,我這輩子可能都不會結婚,四捨五入她也是我的女兒了。今晚就讓我們喝完這幾瓶酒,好好談一談。”

  夏洛克掃視了哈囉德手裡的那幾瓶酒,迅速分析了他能承受的量。如果是度數低的啤酒或者香檳,他或許能喝上幾瓶,可哈囉德手裡可都是高度數的。對方明顯是想聽自己酒後吐真言,要不然再灌下第四杯的時候他裝醉?

  哈囉德也知道不好在這麼個場合把夏洛克給灌醉,他手上拿著的只是嚇嚇對方而已。作為舅舅的他是真沒想到,來參加下外甥女的成人禮,還會附帶見個外甥女婿。

  辛西婭可才十八歲,對方絕對是禽獸不解釋,哈囉德選擇性忽略自己曾經的女友一個比一個小這件事。

  宴會持續到凌晨五點鐘,當辛西婭看到被男僕扶著才能站起來的夏洛克,差點笑彎了腰。

  “我來扶他,你去門口看看車來了沒有。”

  等僕人離開,剛剛還站不穩的夏洛克就睜開了眼睛,臉上的醉意很明顯消失了大半。

  “你舅舅可不好應付,你不給我一個獎勵嗎?今天你至少忽略了我二十六次。”

  辛西婭無語了一瞬,這麼詳細的數據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統計出來的。

  “沒醉就自己走,我的腳都快斷了,還要撐著你。”

  夏洛克探頭親了下她的臉頰,自己收取了禮物。為了她弱小可憐的腳著想,還是自己走出了門。

  前面準備離開的賓客還在等自家的賓客,後面的人一下子就慢了下來。夏洛克也不著急,和辛西婭併排站在了一起。

  凌晨五點外面的氣溫不高,夏洛克把侍者剛遞上來的厚外套披在了辛西婭身上。

  他們身後的格蘭瑟姆老宅依然亮著所有的燈,和外面冷清的街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辛西婭靠在夏洛克身上,略微出神地想到:人生也像一場舞會,第一個和你跳舞的人卻未必能陪你走到最後。當黎明的鐘聲響起,一切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只剩下孤獨的人。

  不過好在她還有夏洛克,還有在屋子裡等著她的人。當初來到這裡的迷茫和猶豫不決,如今都被他們填滿了。

  她哽咽地說道:“我好像忘記和他們說我很愛他們了,我的生日願望一直是他們都能平安幸福。”

  這裡的他們不僅指這裡的家人,還有辛西婭以前的家人。

  夏洛克低頭吻了一下懷裡人的額頭,安慰道:“他們都知道,他們也希望你能幸福。另外提醒一下,你也沒有跟我說過我愛你。”

  辛西婭剛準備流下來的眼淚都給憋了回去,她沒好氣地脫下外套墊腳披在夏洛克身上。

  “你的車來了,快回去吧。接下來沒什麼宴會了,你可以放心去處理你的案子了。”

  在辛西婭轉身之前,夏洛克拉住了她。

  “好吧,我先說也行。我愛你,辛西婭,今後的日子裡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被風吹起的捲毛差點蓋住他的眼睛,辛西婭透過那雙灰色的眼睛看到了自己。

  “就算是案子需要你去亞馬遜熱帶雨林?”

  夏洛克同樣被噎了一下,他一臉無奈地捏了下辛西婭的耳垂。

  “如果你願意被裝進旅行箱的話,也可以。”

  辛西婭只皮這麼一下,送他上車以後,在心裡感慨了一句:也許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刻了,家人朋友和愛人,她還能奢求什麼呢?

076 番外求婚

  1915年12月,召兵的氛圍漸漸瀰漫在整個英國。唐頓莊園的男僕人逐漸減少。

  老夫人來唐頓用晚餐時說道:“似乎連我的園丁都去打仗了, 看來我們真的有一天要用女僕去應門了。”

  雙手背在身後的卡森想到這個場景, 忍不住皺了一下眉。如果唐頓真的一個男僕都沒有了, 那麼就算他去應門,也不會讓女僕去給客人開門的。

  餐桌上確實男士不多,羅伯特一開始就被通知可能不需要他去服役,他成為了約克郡的郡治安官。郡治安官能在戰時統領郡的軍隊,並不代表他正式回歸軍營。

  羅伯特對此還是挺惋惜的,他覺得自己年紀完全可以加入軍隊,可以為祖國和國王而戰, 而不是在唐頓等著前方的消息。

  除了他,還有一個應邀來唐頓過聖誕節的夏洛克。他也沒有上戰場,對此麥考夫的原話是:“就算我相信他,其他人也不相信手裡沾滿了人血的他依然能是福爾摩斯偵探, 而不是第二個歐洛絲。”

  所以他們給夏洛克捏造了一個理由,不用去戰場。辛西婭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的是他不用經歷那麼殘酷的戰壕戰, 壞的是他們不相信夏洛克。甚至在他們心中, 夏洛克和歐洛絲一樣都是危險人物。

  夏洛克對這些事是不在意的,照常去看歐洛絲, 照常破自己的案。這點事在他心中的地位, 還比不上辛西婭去“整理”貝克街221b。

  沒錯, 辛西婭帶著一幫對某些讓人精神興奮很有經驗的人搜刮了一遍221b。華生醫生理所當然地參與了此次行動,他對夏洛克重新撿起這些東西不滿意很久了。

  柯拉轉頭問夏洛克道:“讓你來唐頓過聖誕節是否太勉強了?”

  “那倒沒有, 我的家人對聖誕節不怎麼看重,這一天跟平常並沒有什麼不同。我的哥哥不用回去過聖誕節應該還挺開心的,我們都不是很習慣這種歡樂的場合。”

  “是嗎?難道我忘了跟你說我們家還有些特定的小節目嗎,就像猜謎遊戲。也許你可以扮成埃古,記住不要出聲,用動作表現人物。”

  辛西婭幸災樂禍地轉了下叉子,很期待看到夏洛克的表演。裝扮成別人對他來說太容易了,只是這種猜謎遊戲沒有那麼嚴肅,更多的是為底下觀眾帶來歡樂,她還是很想看夏洛克站在那裡手舞足蹈的。

  在場的其他人都笑了起來,夏洛克在這一年和他們見面次數多了起來,只不過身份變了,羅伯特待他的態度也變了。

  從原來的欣賞有加變成了看哪哪部順眼,比如夏洛克有幾次說話不看場合。羅伯特當時沒說什麼,私底下卻和柯拉提起過幾次,話裡話外都感覺夏洛克配不上他的小公主。

  柯拉卻完全相反,她是深切知道辛西婭性格的,同時柯拉也注意到夏洛克在一些小細節上是很遷就辛西婭。

  夫妻兩個,一個希望辛西婭慎重考慮未來,一個希望她自由發展遵循內心。但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是希望她能幸福的。

  “聖誕節到底是家人團聚的日子,我們也不好讓你們家人分離。不知道他們是否願意也來唐頓呢?”

  柯拉這話就有點兩方家長互相見面的意思了,夏洛克注意到羅伯特臉上微妙的神情,看來兩人沒有商量過啊。

  “距離還是挺遠的,聖誕節還讓福爾摩斯夫婦動身是不是太勞累了,也許他們已經準備好聖誕大餐也說不定。”

  辛西婭在謝林福特見過那對夫婦,福爾摩斯夫人是位很有趣的老太太。就算夏洛克和麥考夫聖誕節不回家,他們也會找到自己的樂子,這突然的邀請如果成為他們的負擔就不好了。

  “是的,我相信他們三個人會過得很快樂的。”

  辛西婭有些驚訝地看向夏洛克,三個人?是說歐洛絲也會和父母過聖誕節嘛,如果是那樣真的太好了,她恐怕已經很久沒享受到這種氛圍了。

  等晚餐散了之後,辛西婭特意落後了幾步問夏洛克這件事。

  “是的,她有一個短暫的假期,雖然還是要受監視,但是可以回到福爾摩斯家。”

  辛西婭想到漸漸鬆開枷鎖的歐洛絲,真心實意地為她感到高興。

  夏洛克看見她的笑容也跟著勾起了嘴角,“如果你想見她的話,也許新年跟我回福爾摩斯家過是個很好的提議。”

  “如果僅僅是跨年的話,我當然願意。我不想見到什麼突然的求婚儀式,這會讓在場的人很尷尬,你知道的嗎?”

  對此她真的是對夏洛克充滿了不信任。當初在倫敦醫院突然的告白,讓辛西婭成為話題人物就不說了。這兩個月來,她真的是接受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求婚方式。

  事情是從兩個月開始的,辛西婭才回到唐頓這邊的醫院任職沒多久,每天疲於應付醫院裡各種不信任的眼光。情緒很長一段時間都很低落,夏洛克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突然郵寄了一封聲情並茂的信來。

  其中那些肉麻兮兮一看就知道不是他想出來的就略過,整張紙恐怕只有最後一句話“你願意嫁給我嗎?”是他真正想出來的。

  辛西婭還以為這場求婚是他開玩笑呢,就像熱戀中的小情侶誰還沒想過要跟對方生幾個孩子啊,過分的連名字都起好了。夏洛克並不像是急切結婚的人,他對羅莎蒙德的態度也能看出來他並不喜歡孩子。

  羅莎蒙德就是華生和瑪麗的孩子,這名字是瑪麗最後拍板的,駁回了夏洛克提出用他名字的提議。

  當時辛西婭還笑話他,說夏洛克明顯不是一個女孩的名字。沒想到夏洛克直接回道:“那我們就生男孩,夏洛克是最聰明的名字。”

  “先不說如果你們兩個都叫夏洛克,我有點不知道喊誰。首先你不能擅自決定我要嫁給你這件事。”

  夏洛克當時用看背叛者的眼神看了辛西婭好一會,“我以為這是我們的共識。”

  “或許,但以後的事誰能說的準呢。”

  也許是不是這句話刺激到了夏洛克,他突然改變了婚姻法無用的想法。牧師的證婚和那張紙對他們來說還是很有必要的,再拖下去就真的說不準了。

  這才有這兩個月夏洛克頻繁的求婚行動,他幾乎諮詢過了所有認識的人。可奈何除了華生,其他人不是沒結過婚比如麥考夫,就是結了但不幸福又分開比如哈德森太太和雷斯垂德警探。

  而被夏洛克寄予厚望的約翰,他直接冷笑了兩聲把夏洛克推出了家門。夏洛克不提,他都快忘了自己的求婚不正是被這個不會看場合的人給毀了嗎?

  還是好心的瑪麗提供了求婚的一百種方式,夏洛克的小本本上已經劃掉了其中的五十三種。

  “不會的,如果你在麥考夫面前拒絕我,我會很丟臉的。我怎麼會幹這麼蠢的事呢?”

  辛西婭想了想確實是這樣,再加上還有個歐洛絲,夏洛克應該不會幹這麼不靠譜的事才對。

  其實辛西婭知道訂婚還不是結婚,現在可不流行男女朋友這一套,男女之間親近一點除了兄妹就只能是未婚夫妻。只是夏洛克的求婚在她看來太過敷衍,不管是信紙還是玫瑰花,那都不是辛西婭想看到的。

  她只是想聽到夏洛克的真實想法,希望他是真的能接受一段婚姻而結婚。

  辛西婭低著頭慢慢說道:“夏洛克,你真的能想像結婚後的生活嗎?故事總是在王子和公主快樂相擁而結束,誰也不知道王子後來有沒有厭倦婚姻,公主有沒有被孩子折磨到心累。如果我們結婚了,住在一起,我會改變你的生活方式,兩個人融合之間會發現很多問題。”

  “但是你早就改變我,如果你再去趟貝克街221b,你會發現它從你上次離開之後一模一樣。哈德森太太已經驚嘆過很多次了,她大概有三年沒見過它這麼井井有條的樣子了。它現在就缺一個女主人了。”

  辛西婭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夏洛克,他的破壞能力有多強,一份文件第二天就扔到只有他自己記得的地方了。

  “我不希望你強迫自己去適應這種改變,你應該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我只是,只是不希望你不快樂。”

  夏洛克差點扶額了,果然女人的心思最難懂啊。

  “上帝,難道你要測一下心跳來看我情緒是不是真的嗎?我不會要等這句我願意等到大英帝國國王換屆吧?”

  那你應該慶幸在位的不是那位超長待機的女王了?

  辛西婭仰著頭認真地想了一下,“或許等你那一百種方法都試完,說不定我就答應了。”

  好吧,至少現在他得到了確切的回答。

  “我會在新年之前把剩下的都準備好的,那我可以提前叫你福爾摩斯太太嗎?”

  辛西婭·福爾摩斯,這個名字聽上去倒是挺好的~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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