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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被開除了! By 葉斐然

陳小小の小註記:白端端×季臨

文案︰
白端端在餐廳外的等位長隊里對一個男人一見鐘情,對方眉目深邃、模樣冷峻,連微微皺眉的樣子,都像天仙下凡。
她決定主動出擊,而面對自己交換號碼的請求,對方露出了迷人的笑,然後——
這英俊男人一把拿過了白端端的等位號,把自己剛取的號換給了她,“哦,89號,馬上就要到了,那我的250號就換給你了。”
“……”
對方溫柔一笑︰“謝謝。”
“……”
第二次邂逅,不死心的白端端決定再接再厲,
可就在準備搭訕之時,對方接起了電話——
“對方律師是誰?白端端?想和解?做夢。”
“這世界上還沒有我季臨贏不了的案子和開不掉的高管。”
……
WTF!自己竟眼瞎看上了法律圈知名奇葩季臨?!

【小劇場】
後來的某一天,白端端和季臨吵架。
白端端放了狠話︰分手!必須分手!
季臨︰歷來只有我開除別人,你想要開除我?做夢。
白端端氣絕︰行,那你把我開除了吧!
季臨︰不要
過了片刻,他又面無表情地補充了一句︰舍不得。

相愛相殺泥石流律師CP,勞動法了解一下! 19.05.19留
tip:法律行業文,勞資糾紛,輕松普法,值得擁有~

內容標簽︰ 歡喜冤家 天之驕子 相愛相殺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季臨,白端端 | 配角︰ | 其它︰葉斐然作品

第1章

  白端端趕到“酒點半”的時候,已經比約定的時間晚了十分鐘,果不其然,段芸和薛雯都已經在等她了。

  白端端快步朝兩人走去,細高跟踩在地面上,身姿搖曳,顏如渥丹,這間清吧里幾個男人禁不住偷偷朝她看去。

  “端端,你可總算來了!”向來性格外向咋咋呼呼的段芸迫不及待地拉過白端端,連生性安靜內向的薛雯也忍不住咧嘴笑起來。

  段芸和薛雯是白端端大學里最要好的兩個朋友,三個人都是法學院的,可畢業後擇業方向卻全然不同,白端端去了朝暉律所,成了一名律師;段芸和薛雯倒是在同一家公司盛建科技,只不過段芸在人事部,薛雯在法務部。

  三個人有段時間沒見,聊了聊彼此的生活,段芸才終于想起了正事︰“對了端端,你怎麼從B市回來了?你在你們朝暉B市的分所不是說拓展業務拓展的不錯嗎?按照你的創收,再過幾年不能升高伙,升個初級合伙人沒問題吧?那麼多案源,你回A市總所都帶不回來,說扔就扔了?不可惜?”

  白端端深吸了口氣,壓下了心里的邪火,努力平靜道︰“想家了,還是想回A市。”

  白端端畢業後,就入職了大學時老師林暉創辦的朝暉律所,在林暉身邊待了一年,朝暉律所業務量越來越多規模也急速膨脹,並購了B市的另一家小所,自此,除了A市的總所外,B市擁有了第一家朝暉分所。

  可惜那小所人事派系斗爭嚴重,林暉並購後需要重新洗牌,信不過別人,就美名其曰“開拓業務”,然後就把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白端端派了過去,這一去,就是三年。

  這三年,白端端不辱使命,該拓展的業務拓展了,分所的派系和人事情況該匯報的也都匯報了,然而其實當初她是不願意離開家鄉去B市的,而如今終于艱難的在B市的法律圈站穩了腳跟,人脈和案源都扎根了,並不想離開,林暉又不容分說地要求她立刻調回總所。

  當初去B市,還是當面好好做思想工作的,如今回來,自己卻連個電話也沒得到,只拿到了一份冷冰冰的郵件,作風官僚得很。

  這麼一想起來,就總有點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悲涼感,白端端又聯想到在B市听說的關于林暉的那點傳聞,心情真是越發不好。

  這次段芸約的酒點半雖然是個清吧,三人都是第一次來,但氣氛安靜高雅,環境不錯。只是白端端想著自己完全是心不甘情不願回的A市,就納悶的不行,又不想影響朋友們的情緒,只好自己一口口喝酒,听著段芸和薛雯聊天。

  倒是聊著聊著,段芸的話題終于引起了白端端的興趣。

  “我和你們說,這個季臨真是我見過的最奇葩的男人,沒有之一!”段芸一說起自己的工作,就忍不住吐槽起來,“我真是一輩子沒見過這麼沒風度的男人!長得那麼好看,白瞎了那麼一張老天賞飯吃的五星滿分高級臉!”

  “季臨是誰?”白端端放下了酒杯,“你看上的男人嗎?快給我八卦八卦!段芸你太不夠意思了,都不和我說!你們進展怎樣了?”

  “呸,還進展呢?”段芸一說起季臨這個名字,簡直咬牙切齒,“你可行行好,我才不想和季臨有什麼進展。”

  白端端笑道︰“你可是對男子偶像天團的門面擔當陳旭東的臉都只給評四星的,在你的標準里能評上五星的男人,那都是神仙配置了吧?你對他能沒有什麼想法?”

  段芸一個勁地直搖頭︰“臉是真的可以,我真的吃,但是行事作風真的實力勸退,雖然臉蛋好身材堪比巴西男模。”段芸說到這里,看了白端端一眼,艷羨道,“端端,我和你說過吧,你是女的里面唯一讓我看了一眼驚艷到難以忘懷的類型,就那種驚心動魄的漂亮,這個季臨呢,當初第一眼,我就覺得當初第一次見你時那感覺又來了,真的就是看一眼就移不開眼,長得就是這麼好看。但一接觸……算了算了。你問薛雯,她也認識,是不是特別極品。”

  白端端看向薛雯,薛雯只能抿了抿唇作了解釋︰“季臨是我們盛建科技的法律顧問,和端端你一樣,是專門做勞動法領域的,不過他和你正好反過來,他只接企業客戶,專長是開人,非常有名,目前從沒有他開不掉的人,而且開掉還不是關鍵,想在他手上爭取經濟補償金,簡直算是天方夜譚,在企業圈里非常有名。”薛雯頓了頓,“當然,收費也相當貴。”

  “不僅貴,真是摳到我目瞪口呆。律師按小時收費我理解,但是他完全不近人情,上次我代表公司和他咨詢了個事,結果之後收到賬單一看,我的天啊,billing hour你們知道嗎?精確到秒!到秒啊!!!他的每一秒鐘竟然都要真的按照費率來收費!我真是聞所未聞。”段芸喝了口水,“一開始我們財務也沒當真,就按照精確到分結算了,結果人家的助理過來催賬,說結算不對,季律師還有21秒沒結算!必須把這21秒的錢給補上!”

  這下白端端終于忍不住了︰“哇,我的天啊,怎麼會有這種男人!既然都是法律顧問了,這種追求長期合作的關系竟然要結算秒……”她也拼命搖頭道,“你別說這臉多高級了,這個21秒,就算帥破天際,身材好到爆炸,脫光了躺在我床上,跪著給我一個億求我和他睡一覺,我也是拒絕的,男人啊,只要摳門,就得死!”

  “對啊。”段芸終于找到了盟友般,“真是太可怕了,當然,這還不是最絕的,一開始我承認我鬼迷心竅,被他的皮相所迷惑,主動出擊以談工作為由找他吃飯,一頓飯,我光是看著他的臉,就覺得飽了,真的太帥了,專業、精干、性感的肉體,性感的臉蛋,同樣性感的頭腦,簡直都快把我迷倒了,付錢的時候我想給他留個好印象,意思一下,于是表示可以五五,你知道的,我也不是介意錢,就是留個口子,等他表示不用五五買單之後,我就能順水推舟表示欠了他一頓飯,下次我來請,于是就有由頭再把人約出來了,然後他看了我一眼,笑了下,說,不用五五……”

  白端端徹底不喝酒了,她直覺得段芸口中的男人下一步要有一個騷操作了,追問道︰“然後呢?”

  段芸一臉日了狗的表情︰“他說,不用五五,鑒于他吃的比我略多一些,公平起見,要求收銀員把賬單按照六四來分開結算,他六我四……”

  “……”

  “還有,之前我還不知道他真面目時,有次我和我們盛總去羅馬出差想挖一個羅馬企業的高級工程師,把季臨一起帶著想看下這個工程師的競業限制協議能不能規避,然後路過許願池,大家都扔硬幣許願了,他不扔,我以為他是不相信許願這檔子事,認為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于是問他為什麼沒扔,就等著他回答完以後吹捧一下,結果他和我說的話,真是振聾發聵,直到現在我還記得!”

  “他說,他的一歐分剛才用完了,只剩下一歐元了。”

  段芸一臉“我需要吸氧”的表情道︰“你們可以想象嗎!他到了羅馬的許願池,竟然連花一歐元來許個願討個好彩頭都不願意!都舍不得!都心痛啊!!!!”

  段芸的表情心痛到仿佛恨不得當場去世︰“你們可以想象嗎,這樣的頂級帥哥,竟然品性如此一言難盡……”

  白端端也是真實的震驚了,這可真是她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見到的360度無死角奇葩極品摳逼無疑了。

  她心里十分懷疑段芸最近審美是不是出了異常,都說相由心生,這麼摳的男人能長得有多好看?就算五官還行,氣質也絕對不行。

  白端端在A市出生,待了二十幾年,一直覺得A市沒有帥哥,她想,段芸和薛雯大概都是在A市待久了,沒見過大世面了,什麼樣的人都能魚目混珠了……

  白端端喝酒喝的有點猛,本來按鈴想來一杯果汁,結果服務員一直沒來,于是她便自己一路往吧台去點了一杯,此刻手里拿著果汁便往回走,一邊有些暈暈乎乎地想,自己的標準可比段芸的還高很多,要讓自己都覺得一眼驚艷的男人,恐怕還沒出……

  白端端腦海里那個“生”字還沒想完,就因為微醺沒反應便遲鈍,一下子在拐彎時撞上了從視野盲點的另一側走來的人,對方比白端端高了很多,身材也相當好,只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因為撞擊,白端端的果汁被撞離了她的手,正要往下墜,而幾乎是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對面的男人伸出手,沉穩又迅速地彎腰伸手接住了那只杯子。

  果汁在杯子里晃蕩了幾下,還是濺了一些在對面男人的西裝上。

  “對不起!”

  道完歉,白端端才終于抬頭看向了對面的男人。

  這一剎那,她決定收回自己剛才沒說完的那句話,讓自己一眼驚艷的男人,不僅已經出生了,此刻還穩穩當當風度翩翩地站在自己對面……

  而也幾乎是這時,白端端內心那點回到A市的不值得,終于化作了值得。

  如果是為了遇見眼前這個男人,那麼別說從B市回來,就算從月球回來,那都是值得的。

  白端端自己生得極好,因此一向對異性的長相比較免疫,從小到大,很多號稱是校草或者帥哥的人,白端端也覺得不過如此。只是此刻,她看著眼前的男人,心只撲通撲通跳起來。

  媽的,真帥!

  這一刻,她只覺得自己腦袋都有了一瞬間的短路,並向她發出了“想搞預警”。

  這個男人!她想要擁有!

  離開B市之前,白端端百無聊賴在火車站被個江湖騙子搭訕算了次命,對方稱白端端紅鸞星動,馬上將開啟一段驚心動魄的愛情,白端端面上應著是是是,轉頭就以封建迷信把人給舉報了。

  自己一畢業就加入朝暉,後來又為了林暉去B市拼命,工作五年,愣是連談戀愛的時間也沒有,至今母胎單身,還紅鸞星動個屁!

  然而這一刻,白端端真心實意的懺悔了,那老頭怎麼是江湖騙子,分明是大師啊!自己的愛情!看來真的要來了!

  “杯子拿好,以後走路小心。”

  就在白端端思緒翻飛之際,對面的男人終于開了口,他的嗓音和他的長相一樣優秀,低沉得像是大提琴,又性感又有韻味,沉穩不輕佻,而近距離間,白端端還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檀香,讓她不僅聯想到雪松、澄澈的湖,還有森林……

  別說長相身材和聲音,就連身上的味道都這麼迷人。

  這男人也不像任何別的男人一般,對白端端的相貌,他絲毫沒有露出任何驚艷甚至別樣的表情,平靜鎮定到毫無反應,他說完,便把果汁放回到了白端端的手里,甚至連笑也沒對白端端笑一下。

  白端端以前從不相信一見鐘情,然而這一刻,她信了。

  而老天仿佛也听到了她的心聲般,這個英俊卻冷淡的男人,終于回了頭︰“你給我留個號碼。”

  沒用問句直接用陳述句!這麼霸道總裁的嗎!看來是對自己的號碼勢在必得了!

  白端端內心小鹿亂撞,面上卻還佯裝鎮定地從吧台找來一張紙質杯墊,寫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遞給了那男人︰“這是我的號碼,我叫……”

  結果她還沒介紹完自己的名字,對面的男人就收好了杯墊,徑自打斷了她——

  “我之後會聯系你的。”

  他說完,竟然也沒再看白端端一眼,徑自走了。

  看來硬著頭皮佯裝鎮定問自己要號碼已經耗盡了這個男人所有的勇氣,連再望著自己的眼楮和自己多說兩句話,對方都經受不住了,表面鎮定高冷,內心害羞溫順,這種反差萌的男人,簡直是寶藏好嗎!

  白端端望著對方挺拔高大的背影,一時之間心馳神往。

  ——

  “總之,我沒見過這麼沒風度的男人!”

  想來愛之深恨之切,當初對這個21秒有多迷戀,迷戀破滅後段芸的情緒反彈的就有多激烈,一下徹底粉轉黑了,白端端回到座位上時,段芸還在吐槽著。

  而白端端則有些心不在焉,她還在為剛才的驚鴻一瞥而心跳不已,等段芸的吐槽終于告一段落,白端端才咳了咳,分享了她的最新決定——

  “我看上了一個男人!我決定搞到手!”

  段芸和薛雯顯然都被白端端這振聾發聵的聲明給鎮住了,兩個人愣愣地看向白端端,都忘了追問,反而是白端端大大方方分享了剛才的經歷。

  段芸終于反應過來了︰“真的有這麼帥?帥到你看一眼就淪陷了?雖然季臨是個極品,但我不信還有男人能比他還帥了!他真是我見過的頂級了!”

  白端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得了吧,摳門又奇葩成那樣的男人,你是帶了多大的濾鏡才會覺得帥啊?男人可以丑,但絕對不能摳,摳是這個宇宙最大的死罪!何況你不花,我不花,國家經濟要下滑,這麼摳,都不是社會消費的有效人口,應該人道主義毀滅。”

  段芸還是嘴硬︰“可惜我手機之前格式化了,否則還有季臨的照片呢,你要看到了,也真的會覺得這男的是真的帥到讓人腿軟。不信你問薛雯!”

  薛雯公允道︰“確實是挺帥的。”

  白端端卻嗤之以鼻︰“反正再帥也帥不過我剛才遇到的男人,要不是人剛走了,我就指給你看看,絕對不是那種摳逼能比的,氣質真的太好了,又沉靜又內斂,而且一看就不摳,風度翩翩,完全是我喜歡的類型!”她害羞一笑,壓低聲音道,“主要是,我覺得人家對我應該也有興趣,剛才主動問我要了號碼,說會聯系我!而且他都不懂搭訕的套路,連個鋪墊也沒有,就那麼直白地問我要號碼了,看來之前應該從來沒做過這種事……”

  白端端本來還沉浸在被要號碼的雀躍里,直到薛雯提醒了她︰“端端,你手機好像響了。”

  白端端拿起來一看,確實響了,不過就是條短信,林暉的。

  “有個案子你接下,材料放你桌上了,對方律師叫季臨,非常aggressive,要當心。”

  白端端放下手機笑了笑︰“行了,百聞不如一見,下個案子我和季臨對壘,讓他知道什麼叫社會主義毒打。”

  “至于剛才那個超帥的男人,我找服務員打听過了,他常常會來這家清吧,不是一個人,就是和男性朋友,應該沒女友。”白端端把手里的果汁一飲而盡,做了一個瞄準的手勢,“不過,他很快就要有了。”

  雖然沒再開口,但白端端一張臉上的表情,已經生動演繹了出了那句未盡的台詞——

  我白端端,就是他的女友了。

  腳踩狗男人季臨,手挽英俊直男,兩手抓,兩手都要硬,我白端端,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好,我回來啦!

  從明天起,還是每晚8點日更~

  你們放心,我在後台是能看到你們每個人留言的!創作小劇場的朋友,繼續high起來吧!給我留言鴨!

  【小劇場】

  白端端︰我要腳踩狗男人季臨,手挽英俊直男,走上人生巔峰!

  季臨︰……

  白端端︰啊!帥哥,這麼巧遇到你啊哈哈哈哈,不過你怎麼在對面站了這麼久,在想什麼呀?

  季臨面無表情︰我在思考我到底應該在你腳下還是在你身邊?

  白端端︰???

第2章

  季臨其實今天並不想出門,但耐不住容盛的軟磨硬泡,于是來酒點半喝了一杯。容盛是季臨的大學同學,和他都是盛臨律所的創始合伙人。只是號稱來談工作的容盛,在假模假樣談了十分鐘最近盛臨的業務量之後,就進入到了“紅娘”模式。

  “真的,季臨,我這個學妹人不錯,對你是一見鐘情,纏著我求了一個多月了,就希望能認識你。她長得不錯,身材也好,爸媽都是教授,書香門第,各方面都很優秀。”容盛一邊講,一邊拿出了手機,“你看,我這有照片,你看看,真的不錯……”

  照片上的女孩確實清秀溫婉,笑容甜美,只是季臨絲毫不敢興趣,他冷冷道︰“我是不會浪費錢和時間去談戀愛的。”

  容盛哀嘆了一聲︰“這麼好看的女孩,都沒能讓你這個鐵公雞動心願意主動花錢見個面聊一聊?季臨,雖然你自己長得好,但你也不能這麼作啊,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生啊?這世界又沒有天仙下凡!”

  季臨懶得搭理容盛,徑自起身去廁所,只是走到拐角處,便被一個女生撞了,對方大概喝了不少,一張雪白的臉上微微泛紅,眼楮里也是微醺後氤氳的霧氣,濕漉漉水汪汪的,反應也慢了半拍。也因為這樣,即便自己反應敏捷,對方杯里的果汁還是濺了一點到自己身上。

  真麻煩。

  只是這個小插曲,被容盛眼里顯然變了味,季臨一回座位,容盛就一臉“我懂了”的表情湊了過來︰“季臨,原來你喜歡勾人的小妖精型的。”

  季臨懶得理他。

  容盛卻越說越興奮了︰“現在我算是懂了為什麼你對我學妹的照片無動于衷了,你眼光確實又毒又準啊,剛才撞你那個女生的臉,簡直好看到讓天地無色日月無光了,那個長白直的腿也太他媽驚艷了,身材和臉都是頂配中的頂配。天仙下凡,看來真的有。”他揶揄地看了季臨一眼,“原來你喜歡那樣的,男人啊,果然是視覺動物,食色性也……”

  只可惜容盛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季臨冷冷地打斷了︰“我以前一直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類型。”他看了一眼剛才那女生離開的背影,然後轉回了頭,“但是現在我至少知道了自己不喜歡什麼類型。”

  季臨在容盛疑惑的目光里鎮定地抿了口酒︰“我這輩子絕對不會喜歡那種類型。”

  “為什麼?!那姑娘多好看多正點!”

  “裙子是CHANEL的今年春夏走秀款,大概四萬;鞋是Manolo Blahnik Hangisi系列,七八千;項鏈是VCA的,最起碼一萬;耳環是BV的,怎麼也要三四千;手鐲是Cartier,一萬五。”季臨看了一眼容盛,“我還沒看到她的包。”

  容盛驚呆了︰“季臨,你是直男嗎?你怎麼能知道這麼多品牌和款式?!”

  “我媽成天就給我發清單買這些東西,我買錯了她會留下買錯的再要求我重買對的,所以我必須記住。”

  “……”

  季臨自己雖然是個鐵公雞,但對他媽的要求從來來者不拒。

  “這種女的,家里有我媽一個就夠受的了,我絕對不會再找這種類型當女朋友。”季臨心有余悸道,“簡直就是碎鈔機,太花錢了,敗家。以後萬一和我媽爭風吃醋,你買一個十萬的包,我要買一個二十萬的,沒完沒了了。”季臨堅定道,“我就是和你在一起,也不會找這種女的。”

  ???

  季臨看了容盛一眼,又補充了一句︰“算了,和你在一起,我還不如去死。”他抿了抿唇,“總而言之,我季臨就是死,也不會被這種女的騙錢和她談戀愛。”

  “……”

  ——

  白端端把自己的豪言壯志昭告了天下,又點了份小吃,這才和段芸薛雯一起離開了清吧。

  “現在才八點,去不去逛街買東西?”

  對于白端端的提議,段芸和薛雯難得相當一致地表示了不約。

  “不去不去,和你一起去購物,買著買著容易受你影響,最後刷拉拉的錢就出去了。”

  薛雯也趕緊搖頭,她低低道︰“我這個月還要給我弟弟寄生活費,剛交了房租,生活費都緊巴巴,沒什麼錢買東西了。”

  段芸也點了點頭︰“我說端端,你花錢也太大手大腳了,你想想你自己賺的錢,都是在律所加班才熬來的,也沒少和極品客戶打交道,不都是辛苦錢嗎?這麼隨隨便便花出去不心疼?攢點錢以後花啊。”

  “我問你,一個人最好的青春和年華是什麼時候?”

  薛雯想了想︰“就十六七歲到二十來歲這幾年啊,年輕沒壓力,未來還有很多可能,還能犯錯。”

  “那不就對了?人生最好的這幾年拼死拼活賺錢,卻不花錢,把錢留到都年老色衰身體老化以後花?誰知道我活不活得到那麼老呢?我可不想以後回憶起自己年輕的時光,只剩下苦巴巴的省錢還有那種望著櫥窗里裙子的羨慕,漂亮的裙子鞋子首飾,我現在就想要,很多衣服,也只能現在這個年紀穿,等老了,就算有錢,身材發福也穿不了走秀款和性感風了,只有年輕可以肆無忌憚,穿什麼都好看。”

  白端端撩了撩長發,“何況,賺錢是為了什麼?難道只是為了看著銀行卡上的存款余額越變越多嗎?那只是個數字!那數字再大,也不代表你享受到了什麼,我的人生難道就要被這數字捆綁住每天過的那麼蒼白嗎?我這麼辛苦賺錢,不就是為了花嗎?不就是為了買東西的時候不用看標簽價格,就能隨心所欲嗎?不就是為了過的爽嗎?物價上漲,通貨膨脹,消費降級,和我有什麼關系啊,我努力工作努力賺錢就好了。”她笑了笑,“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段芸被白端端的邏輯繞進去了,她努力組織語言道︰“但你也要有個抗風險能力啊,有筆存款什麼的,萬一出現什麼變故……”

  “我賺錢的技能在,我怕什麼呀!律師是靠技術和經驗吃飯的!”白端端卻不以為意,她看了段芸一眼,“難道你想過季臨那種摳逼的人生嗎?難以想象這種人的人生有什麼意義,未來能有哪個女人受得了這種奇葩?他怕是染色體也傳不下去要就地滅絕。”

  三個人這時正經過A市的酒吧一條街,酒點半這家清吧環境不錯,就是位置略偏,必須經過這條酒吧街,才能連通到外面的主路。

  白端端正在努力給段芸和薛雯洗腦,她身側的酒吧里就熙熙攘攘地出來了幾個醉酒男人,其中一個吊兒郎當流里流氣一臉醉容,耳朵上打了個耳釘,穿件背心,一只手臂上還有紋身,盯著白端端看了一眼,便歪歪斜斜地朝白端端走去。

  白端端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就仗酒行凶,朝白端端的屁股伸出了罪惡的咸豬手。

  這種事不是這男人第一次做,早就駕輕就熟了,只要騷擾完跑得夠快,別人根本奈何不了自己,更何況這次摸的人,身邊根本沒男伴,被摸了也只能自認倒霉。這猥褻犯摸完一邊猥瑣地笑,一邊就準備往前跑逃竄了

  段芸和薛雯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只是不是對白端端,是對那個醉酒的猥褻犯……

  ——

  季臨沒在酒點半久待,他還有個客戶郵件要回,和容盛走在去主路的酒吧一條街上時,容盛又眼尖看到了被他盛贊各方面頂配的那個女的。

  他用手肘撞了撞季臨︰“快看。”

  那女生此時正和另外兩個女伴一起走在季臨和容盛斜前方的另一側路上,有說有笑討論著什麼,臉蛋確實亮眼,腿也確實很長很直,身材曲線更是確實可圈可點。

  只可惜在季臨心里,這就是一台人形碎鈔機,他看著她,只能聯想到不斷涌現出的手機消費扣款提醒……就像大冬天即便自己裹著羽絨服,看到路上穿吊帶短裙的少女,心里也下意識覺得冷一樣,他看到這女的,就算毫不相關,都已經有了一種燒錢的心痛,也不知道哪個男的倒血霉會找到這種女朋友……

  容盛望著對方的背影,卻是十分惋惜︰“這姑娘那麼漂亮,你不覺得就是花那麼多錢養在家里,也值得嗎?她負責貌美如花,你負責賺錢養家啊,而且把她養著當全職太太,幫你打理你的後院,相夫教子,平時看著還賞心悅目,不是也挺好?真的不考慮考慮?”

  “你指望這種女的能相夫教子?”季臨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一看就是那種連礦泉水瓶蓋都要叫男人開,弱不禁風,遇到事情只會哭的類型,還能指望她……”

  結果季臨這話沒說完,就被斜前方的動靜給打斷了。

  那女生身側的酒吧里走出個“咸豬手”,摸了她就準備跑。

  季臨臉上露出了毫無新意的冷漠︰“你看吧,馬上就要開始哭和叫了。”

  ……

  事實是,確實很快,街對面確實充滿了哀叫聲,只不過不是那女生的。

  事情發生的非常突然,以至于季臨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那女生幾乎當機立斷脫下高跟鞋,價值七八千的Manolo Blahnik就這麼被像是扔鉛球一樣扔了出去,一前一後狠準穩地砸向了逃竄者的腦袋,把對方愣生生給砸得摔倒在地,然後季臨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女生就那麼赤著腳快步跑上前,動作標準地給了對方一個鎖喉。

  鎖喉這個招式並不難,不過是一只手穿過對方喉嚨抓住自己另一只手,另一只手下壓對方頭部,形成鎖定,一旦對方掙扎,只要壓制對方的頭部,就可以使對方窒息而喪失攻擊能力。只是這一招必須要慎用,因為一旦力氣不夠大,不能壓制住對方,那就是吃不了兜著走,往往會被逼到絕境的對方死命攻擊。

  只是此刻,那被按倒在地的男人不僅沒能掙脫,還開始哭爹喊娘地求饒,一個大男人,就這樣完全被對方按在地上摩擦,那女生一只腳踩在對方的背上,一臉勝利者的姿態,漂亮的臉上表情肆意而張揚,精致的美里帶了點凶悍和野性。

  容盛看了一眼季臨︰“算了,兄弟,這個還是算了,漂亮是漂亮,感覺殺氣有點重,下手有點狠,力氣也有點太大了,以後怕是要家暴,我看你未必打得過她。”

  “……”

  容盛心有余悸道︰“你媽那個性格又那麼難搞,以後我看不僅要打你,連你媽也要一起打。你們兩個一起上,也未必是她的對手。”

  季臨抿了抿唇,隨即冷冷道︰“關我什麼事,我又不會找她當女朋友。”

  只是雖然嘴上這麼說,實際上,這個插曲對季臨還是產生了點影響,比如這晚他和容盛分開後,竟然收了路邊推銷健身卡的廣告傳單,並且真的認真考慮起來是不是花錢辦個健身卡。

  這個社會太可怕了,連女人都這麼能打,季臨覺得,自己作為一個樹敵無數的律所合伙人,即便身材管理一直非常優秀,還是應該練點散打或者拳擊以防萬一,再不濟也該練練短跑長跑。

  這女人也真是有毒,只是見了一面而已,都害的季臨想要亂花錢了,簡直是個禍害。

  作者有話要說︰【請專審康康我︰我是無辜的,這是個咸豬手,不是搞黃色】

  就是看到了好多老面孔!也來了很多新朋友~

  老規矩,本章評論超過15字的,全部送紅包!(截至到明晚下章發出時)

  【小劇場】

  N久後

  容盛指著白端端控訴季臨︰季臨你這個騙子,你不是說和她在一起,你寧可死嗎?!

  季臨︰是。我確實已經體驗過死了。

  容盛悲憤︰那你倒是說說,你哪里死了?你怎麼死的?

  季臨沉吟了一下,真誠道︰單身沒對象的你體會不到這種死法。

  容盛︰……我懷疑你在開車,但我沒有證據。

第3章

  第二天,白端端本來想去趟朝暉把林暉派給自己的案子材料取了,誰知道她剛出門,就接到了林暉的電話。

  “端端,去一趟東莞,程遠電子勞資糾紛,有車間工人圍了廠,你去處理下。”

  白端端皺了皺眉︰“這案子你不是之前派了杜心怡過去解決了嗎?我都已經出好和解方案了,工人也都接受了,只差讓她去現場簽和解協議了,怎麼就圍廠了?”

  林暉沒回答白端端的問題,只是命令道︰“你去和工人談判下,和解方案需要調整的話就調整,杜心怡沒經驗,工人鬧得很凶,別讓她出事了。”

  言簡意賅,林暉發布完施令,就掛了電話。

  白端端只覺得心中那股邪火越燒越旺,但即便再咬牙切齒,也得以大局為重,她二話沒說,訂了機票飛了東莞。等她終于解決了這樁勞資糾紛,再回到A市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了。

  她心里憋了一堆想要吐槽,又約了段芸和薛雯,三個人最終決定來最近超火爆的陳記吃飯。

  其實還沒到飯點,但陳記門口早就坐滿了等位的人,白端端到的比段芸薛雯早,也立刻取了號,然後就坐在一邊等了。

  離開飯的時間還有段距離,白端端開始檢查手機信息,她一忙起案子來常常容易遺漏回復別人的信息。幸而這次沒有,來來回回檢查了幾遍,都沒有。

  以往到這一步,白端端就該松口氣了,只是今天她卻有些失落,那個在清吧里驚鴻一瞥,還問她要了號碼的男人沒有聯系她。

  是最近太忙了?和自己一樣出差了?還是太害羞?不知道怎麼開口?或者難道是把寫著自己手機號碼的那張杯墊弄丟了?

  這些猜測不是白端端自我感覺良好,一如段芸所說,她長得非常漂亮,是那種完全不輸給明星的漂亮,明艷到都有攻擊性,只要看上一眼,就讓人印象深刻難以忘懷。從小到大,問白端端要號碼的、搭訕的、表白的,甚至直接求婚的,實在是太多了。因此要了號碼還號稱會聯系自己,卻了無音訊的,白端端真的還是第一次遇到。

  她是第一次對一個人一見鐘情,有這樣的好感,心里一會兒惴惴不安,一會兒又惆悵失落,一個人就這麼坐著,腦子里已經閃過了一台台大戲。A市這麼大,自己還能遇見他嗎?這第一次的心動,可別就這麼無疾而終啊……

  而上天像是冥冥之中听到了她的祈禱般,就在白端端胡思亂想之際,她看到了那個男人。

  即便並不是第一次見,但這一次,對方只是那樣安靜地走過,白端端內心就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心跳加速,完全無法平靜,她覺得自己像一顆小行星,而那男人是天然對自己有著致命引力的恆星。

  對方穿了一件藏青色的西裝,身高腿長,面容冷峻,下頜線的線條性感,輪廓分明。

  這完全是照著我的點來長得!白端端內心嚎叫道,這樣的男人,應該和我在一起!我和他一定是天生一對!這個男人,我絕對絕對要搞到手!

  既然他害羞,他沒聯系我,那我就主動出擊!他沒追我,那就我追他!

  我白端端,勢在必得!

  白端端是個行動派,說干就干,她站起來,整理了下儀容,然後裝作意外經過般自然地蹭到了那英俊男人的身邊。對方顯然也是來陳記就餐的,此刻正在取號機前取號。

  白端端露出完美的微笑,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嗨,能和你交換個號碼嗎?”

  她第一次主動搭訕,聲音倒還算平靜,只是內心卻是緊張,手里那張從陳記取的等位號都被攥緊了。

  先要個對方的聯系方式,一來給對方暗示和鼓勵,自己對對方也有好感,只要對方主動聯系,自己並不會冷臉相對;二來,萬一這男的還是一板一眼不敢聯系自己,那自己有了他的號碼,也能主動出擊。

  白端端想得挺完美,她說完,便看向了對方。

  果不其然,自己出馬,所向披靡,那男人一張冷峻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如大雪初霽般迷人。

  “謝謝。”

  謝什麼啊!白端端甜蜜地想,看看這害羞的男人,自己主動了,竟然還為此感謝自己,是什麼絕世大可愛啊!

  他的聲音也如他的長相一般具有辨識度,好听、低沉,帶了點溫柔的婉轉。白端端感覺光是這個聲音,自己就會又一次愛上這個男人。

  她幾乎是含羞帶怯地看著對方從自己手里拿走了她的陳記等位號,把自己剛取的號給了她。

  等……等等!

  “89號!89號!陳記喊你吃飯了!”

  伴隨著陳記的廣播,那男人低頭看了眼手里本屬于白端端的號,然後他抬頭,抿唇朝白端端又露出了一個非常英俊的笑︰“正好到這個號了,謝謝。”

  說完,他也不等白端端的反應,便徑自轉身拿著號進了陳記。

  ……

  …………

  ………………

  白端端完全被這種發展給鎮住了,對方太過自然到她甚至以為這才是正常的發展,都忘了追進去拽住對方要回自己的號。他媽的自己想換的號碼不是這個號啊!!!

  “端端!”恰是此時,段芸和薛雯終于來了,兩人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你早來了那麼久,是不是該輪到咱們的號啦?”

  白端端強忍著內心想要吐血的重傷感,看了眼此刻手中被換給自己的等位號——

  250號……

  白端端感覺這三個數字正在徹頭徹尾嘲笑著自己,這可真是黑色幽默。

  更好死不死的是,這等位號上還貼心地寫著,預計還有2個小時,您就可以用餐了……

  我可真是謝謝您了……

  ——

  別說白端端,段芸和薛雯顯然也沒有耐心為了吃頓飯等上2小時,三個人只能另選了一家人少的店湊合著進去了。

  對于剛才的那一幕,即便吃了五個烤翅,白端端還是無法釋懷︰“這麼帥的男人,你說怎麼這麼不解風情,異性對他說交換號碼,當然指的是電話號碼啊!”

  段芸抿了一口果汁,眯了眯眼︰“我覺得未必是不解風情,也可能是個中老手欲擒故縱!”

  “什麼?”

  “你說這男人很帥,而且風度翩翩,看起來品性也很好,那你捫心問問,這麼好的稀世品種,難道就沒有女人前赴後繼?還能真的沒經歷過幾段戀愛?這麼不解風情的遲鈍?我懷疑這是欲擒故縱,故意要你號碼,給你期待,撩撥得你心里不上不下,卻不聯系你,等把你三魂六魄都勾走了,讓你主動投懷送抱,這次你要換號碼,他還把自己裝成是不諳世事的傻白甜,這他媽是高手啊!”

  薛雯听得一愣一愣的︰“應該不至于吧……不就談個戀愛嗎,怎麼搞得像用孫子兵法打仗似的……”

  段芸白了她一眼︰“你懂什麼?男女愛情就是戰爭!”

  白端端也不太信︰“可他剛才看到我,我感覺情緒都沒怎麼波動,好像一時之間都沒記起來我是誰……”

  “所以才說這是高手啊!你看,他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要了號碼不聯系你,你要交換號碼,他就把你等位號給換了,見了你這麼漂亮的女的,竟然還忘了,你說說,他這些行為,是不是恰恰把你對他的興趣引的越來越大了?覺得這個男人怎麼如此清純不做作,和外面那些妖艷賤貨都不一樣?”段芸說到這里,敲了敲桌面,“裝的,都是裝的!”

  薛雯顯然被段芸說服了,她拉了拉白端端的衣袖︰“端端,這種男的听起來手腕好厲害,要不你就算了吧,你一次戀愛都沒談過,感覺不是他的對手啊。”

  可惜這句話反而激起了白端端的好勝心︰“我的字典里沒有‘不行’這兩個字!這個男的,我一定要搞到手!”

  白端端想了想,氣勢如虹道︰“他套路!那我也套路!看誰套路得過誰!我和他杠到底!”

  她說完,叫來了服務生︰“給我再加五個雞腿!”

  吃!吃飽了才有力氣搞男人!

  ——

  可惜白端端沒想到,自己吃了這麼多肉儲備這麼多能量,最終竟然得用來工作。

  飯吃到一半,林暉的電話又來了。

  “你來所里一趟,臨時有個案子,你幫忙來處理下。”

  白端端心里憋著氣,但也只能和段芸薛雯告了別,一路風風火火沖回了律所。

  這個點了,律所里其余同事都回家了,只剩下林暉的辦公室還亮著燈。

  白端端回到自己的工位,打開電腦看起了郵件,不看還行,這一看,就把白端端的火氣全部看出來了。

  自從從B市回A市以後,她就壓抑著的情緒,這一刻終于爆發了,白端端拿著打印出來的郵件和案卷資料,沖進了林暉辦公室。

  “林老師,這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解釋解釋?”白端端望著林暉桌上一個動物雕塑擺設,只覺得這玩意真是丑的出奇,心里更氣了。

  林暉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被白端端扔在自己桌上的案卷資料︰“我不是寫清楚了嗎?這個案子,下面你負責收一下尾。”

  “收尾?你管這個叫收尾?!”白端端實在忍不下去了,“杜心怡惹了麻煩,就讓我給她擦屁股?上次東莞的勞資糾紛也是,前期都是我獨立介入的,和解談判和解協議全部都搞定了,結果你說讓她鍛煉鍛煉,把我的案子直接給截走送給她了,讓她去摘取我的勝利果實?行,你和我說提攜後輩,我忍了,結果她呢,這麼只需要她按部就班讓兩方簽個字的事,竟然都給我搞砸了,然後二話不說,這事的責任又在我,又是我給她擦屎。我向你反應了很多次,我不想和她在一個團隊!”

  “白端端!注意你的言辭!”

  林暉的面容仍舊清俊,但一張臉卻全然沉了下來,他摘了眼鏡︰“我真是太縱容你了,縱容到你都忘了誰是老板,給你的指令你都推三阻四了!”

  即便自己剛從業在辦案的時候犯過特別嚴重的錯,直接導致案子敗訴時,林暉也沒這樣教訓過自己,一想到那些傳聞,白端端就有種物是人非感,她紅了眼眶︰“林老師,我什麼時候推三阻四過了?你讓我從B市回來,根本沒問我的意見,我其實根本不願意,但我回來了;你把我獨立辦的案子莫名其妙讓她加入,我忍了;案子辦完結算分成的時候,就因為她最後那麼插了一腳,什麼事也沒干,但你給她竟然分走了我一半的分成,我也忍了,但你要知道,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白端端這麼一通發泄完,林暉的神色才終于緩了過來,然而語氣卻仍舊不耐煩︰“行了,我知道了,她沒你有經驗,膽子小,你多擔待點,你當初是新人的時候,不也那樣?”他說完,看了白端端一眼,“之後有個標的額兩千萬的競業限制糾紛,到時候這個案子給你了。”

  白端端泄了氣,林暉就這樣,總覺得給你一棒子了,再安撫安撫,給顆糖就完事了。但白端端要的根本不是安撫,而是一個態度,一個公正不偏倚的態度。

  她在B市分所的時候,關于林暉的傳聞就已經很多了,都說他招了一個履歷一點不好看,根本夠不上入職資格的女律師,平時親力親為地帶著,什麼好的案源都分給對方,對方能力不夠,他就“劫富濟貧”,把這女律師安插進所里其余成熟律師的案子里分一杯羹。

  A所總所背地里關于這個叫杜心怡的女律師簡直一片怨言,幾個血氣方剛的初級合伙人為了這事和林暉都吵了架,然而林暉面上應著好,卻還是我行我素,為此,團隊都出現了離心,沒多久前,幾個合伙人跳槽離開了,帶走了一批中堅力量,朝暉總所受到重創。

  也正是因為這樣,林暉才把白端端從分所調回了總所。

  原本白端端對那些真真假假的傳聞並沒有在意,因為听說這個杜心怡也並不漂亮,即便是總所的同事,也並不覺得林暉是因為看上她了才對她青眼有加。以林暉的學識能力和長相收入,要什麼樣的美女沒有。

  直到白端端真的回A市,等她見到杜心怡,她就全明白了。

  她長得確實不算漂亮,但和林暉死去的未婚妻葉朝霞卻是太像了。

  朝暉朝暉,這個律所,就是林暉在葉朝霞死後,以她和自己的名字一起取的。

  一想起葉朝霞,白端端心里的火終于壓下來了一點。和林暉如今也是多說無益,她也不想再生爭吵,只低了頭,抿著唇拿了資料,準備離開。

  只是沒想到,她不想吵,別人卻不是那麼想的。

  白端端拉開門,看到的便是站在門外的杜心怡,頂著和葉朝霞相似的那張臉,眼楮里卻充滿了葉朝霞不會有的惡意。她顯然已經不聲不響在門外听了很久。

  她就這麼直勾勾又挑釁地看向白端端,露出了一個充滿惡意的笑容,然後她開了口。

  “林老師,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太笨手笨腳了,總是沒辦法把案子處理完美,總是拖白律師後腿,所以白律師才不願意帶著我,不願意教我,這都是我的錯,是我太笨,對不起,白律師,對不起,我一定會跟著你好好學,你以後別凶我嫌棄我了,你說什麼我都听……”

  “林老師,我知道你對我的照顧,我知道你關心所有我這樣的新人,但以後真的不用在意我,我怕這樣白律師也好,別的同事也好,會對我產生不必要的誤解……”

  伴隨著杜心怡細軟的聲線,是她臉上瞬息萬變的表情,她垂下睫毛,再抬頭,一雙眼楮里寫滿了哀傷和難過,眼淚吧嗒吧嗒地直掉,雖然長得不算好看,但配上這哭泣的模樣,還真有點梨花帶雨的我見猶憐。

  林暉果然完全抵擋不住她用這張臉哭泣,他扔下了案卷,急步走過來,開始安慰杜心怡,然後看了白端端一眼。

  就這一眼,把白端端的火氣又都吊了起來。

  那分明是譴責的一眼。

  自己什麼時候對她藏著掖著不教她了?分明是她游手好閑不肯學,成天盡想著歪門邪道搞辦公室內斗。

  還新人?在別的律所也是有四年工作經驗的人了,還老黃瓜刷綠漆說自己新人!

  媽的,真想打死這個白蓮花!

  白端端回家的路上一邊生氣,一邊覺得還是想想英俊直男緩解一下心情吧!

  恩!也是時候趕緊給自己把戀愛安排一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上章因為寫了咸豬手,結果被鎖了…

  淚奔,急需大家的安慰

  本章留言15字以上的還是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晚8點下章更新前)

  好心疼端端,要走上追求老狗幣季par的絕路了……

  大家期待一下知道真相後的端端吧哈哈哈哈哈哈愛之深恨之切哈哈哈哈

  讀者“白玉有瑕“的【小劇場】

  季臨的媽︰以後你就是我的新閨女,這種摳門的男的不要算了,媽再給你介紹一個,我們一起去逛街吧,CHANEL又出新品了。

  讀者”斯芬克獅“的【小劇場】

  季臨︰我就是死,從錢眼里鑽出去也不會喜歡白端端!

  一段時間後……

  季臨︰端端你要買什麼我給你買,這個可以嗎?那個怎麼樣?算了算了不問你了,來,全包了

  改自讀者”昵稱叫什麼好呢“的【小劇場】

  季臨︰白端端,你別想禍害我的錢

  白端端︰哈哈哈哈,我不僅要禍害你的錢,我還要禍害你的身體和靈魂

第4章

  既然去了所里,白端端走的時候順手就把季臨那個案子資料給帶回家了,同時帶走的,還有林暉臨時扔過來的另一個勞動仲裁案。

  和季臨對壘的這案子是個大型裁員案,說是對壘,其實也還沒有進行到上法庭的一步,目前還在和解談判階段,季臨代表企業方,而白端端則代表即將被裁員的300個員工,第一次談判的時間定在一個星期後。時間還很充足。

  而另一個臨時加塞來的勞動仲裁案件,就緊迫多了,雖然就是個員工和用工單位的離職糾紛,但仲裁開庭時間就在三天後。

  勞動糾紛的案件和別的案件不同,勞動糾紛案,一般情況下,都必須先提交勞動爭議仲裁委的仲裁,不服仲裁的,才可以去法院起訴,而不能直接先去法院起訴。

  這個案子原來是朝暉一個初級合伙人團隊接的案子,只是此前團隊出走,負責的律師也一並走了,這案子卻是留在了朝暉,因此如今林暉就臨時讓白端端作為這位員工當事人的代理人了。

  兩個案子,輕重疾緩,白端端決定先把和季臨對壘的案子放一放,專心鑽研臨時加塞的仲裁案。

  她大致翻了翻,覺得在如今《勞動法》更傾向保護勞動者的大前提下,這個仲裁案想要勝訴並不太難。

  第二天,她到了所里,給這位叫徐志新的當事人打了電話約了個面談的時間,並沒有感到有什麼壓力。

  倒是得知自己之後要接和季臨對壘的案子後,接二連三有同事過來對自己表示同情和慰問。

  “沒事,端端,輸也不可怕。”

  “別在意,端端,輸給季臨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

  白端端簡直一臉茫然︰“我為什麼會輸?”

  張俊達拍了拍她的肩︰“因為季臨總會贏。”

  ???

  白端端一打听,才知道自己這些同事,幾乎無一例外都在季臨手上吃過敗仗,張俊達更是首當其沖,最高紀錄一個月里連續在季臨手上敗訴了八次。

  “我原來一直覺得他就長得人模狗樣,後來才發現,這小子是真的狠。”張俊達一回憶起那些敗訴案件,還有些咬牙切齒,“林par也算精攻勞資糾紛領域吧,以前我以為林par的咨詢時薪費率算是高的了,結果這個季臨,時薪是林par的兩倍,求他的人還源源不斷!”

  這倒是讓白端端有些意外︰“是林老師的兩倍?我好歹也在A市做過一年律師,這個什麼季臨,我怎麼從沒听過?比林老師還厲害?”

  “人家就是你走以後才從美國回來的,原來在美國做非訴,主做並購上市重組破產的,鬼知道怎麼突然回國開始做起勞動法領域了,一開始也沒人找他,結果之前有個美國企業轉移產能要離開中國去越南,得關閉整個工廠,開掉1000來個工人,本來法律圈都預估,這美企光是員工的經濟補償金,就要賠掉500萬,結果他接手後,最後只花了100萬,開掉了所有員工,並且還合規合法。”

  如今在勞動法側重保護勞動者的大前提下,這就有點厲害了。

  白端端想了想,公允道︰“這個季臨,倒有兩把刷子。”不過她還是很疑惑,“但他既然起點這麼高,在美國做非訴業務,為什麼突然會來做勞動法業務啊?”

  張俊達撇了撇嘴︰“鬼知道他,我總覺得他像是和我們朝暉有仇似的,只要我們朝暉接的案子,他一定會去代理對方當事人,就算標的額小的幾乎賺不到錢。所以你手上這個案子,你當心點,他挺野的,思路另闢蹊徑極了,完全知道怎麼在法律限度內用代價最小的方案開人。”

  能不是嗎,白端端想,畢竟季臨這家伙這麼摳這麼鐵公雞,如何用最便宜的手段開人,可不就是在工作中充分發揮了自己的特長而已嗎?

  男同事們一致譴責著季臨,然而女同事這邊,卻是另一番風景了。

  沈安寧一臉憧憬道︰“我怎麼沒機會和季臨打擂台啊,就算死在他手下,我也甘心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得了吧,你問問張俊達,季臨的嘴有多毒。”

  “被有這樣臉蛋的人噴,我心甘情願。”

  白端端不屑地笑了笑︰“得了吧,能有多帥?我最近才見了一個真正的帥哥,你們等我把人帶過來,好好讓你們看看什麼叫做驚世駭俗的帥!季臨這種在他面前只能算是不入流的庸脂俗粉!看我把這庸脂俗粉按倒在地上摩擦!”

  “你可別掉以輕心,人家怎麼說都是個par!”

  par怎麼了?設立律所並沒有多大門檻,只要找至少三個擁有三年以上執業經驗的律師就行了,白端端向段芸打听過了,盛臨就是三年前才剛冒出來的小所,三個創始合伙人都籍籍無名,而季臨一開始甚至還不是合伙人,他是今年才在國內執業滿了三年,升了par。

  白端端覺得,不像朝暉這樣規模性的大所,想做合伙人你得慢慢熬外加必須越過創收的門檻,想成為盛臨這種新興小律所的合伙人卻是沒什麼難的,甚至說的殘酷一點,很多小所的合伙人,收入還沒有大所的資深律師多。升par這種事,有時候也不過就是個頭餃的變化,何況滿打滿算,季臨在國內的執業時間比自己還短。

  雖然嘴上謝過了同事們的提醒,但白端端內心並不覺得季臨會有多能打。

  ——

  和仲裁案當事人徐志新約的時間在下午,上午白端端先處理了幾個常年法律顧問單位的事務,中午午休有些犯困,她便徑自到樓下準備買杯咖啡。

  說來也是巧,買完咖啡剛準備走,自己心心念念了很久的人,竟然讓她又一次偶遇了。

  白端端內心更為確信了,真的是上天要他們在一起,看看這緣分!真的是絕了!

  那男人今天穿了黑西裝,一絲不苟,英俊貴氣,他走到櫃台前,正一邊買咖啡,一邊在和什麼人打電話,白端端看向他的時候,似是講到什麼有趣的點,他笑了一下,那個瞬間,白端端只覺得自己的心再一次被擊中了。要是再多偶遇這男人兩次,恐怕自己都要千瘡百孔。

  對方自然仍舊沒有聯系過自己,如今那男人買完咖啡,並沒有在意周遭,一只手拿著手機,一只手端著咖啡,自然而然轉身準備離開。

  之前還在段芸面前夸下海口自己要反套路的白端端,此刻卻完全束手無策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上前直截了當地開門見山?還是委婉的暗示?或者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來一個欲擒故縱?

  明明在辦案子時挺精明的,可此刻,白端端卻完全想不出辦法了。

  只是她沒想到,很快,她就沒必要想辦法了。

  咖啡廳推門進來了個年輕的媽媽,身後竄出了兩個熊孩子,就這麼一路打打鬧鬧跑了過來,其中一個跑過白端端,狠狠把她撞了一下。

  白端端本來就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這咖啡廳地面又剛拖過,被這熊孩子一撞,當即沒掌握好平衡,腳下一滑,朝著前方摔過去。

  她有些慌亂,直到目光撞進了一雙深邃烏黑的眼楮里。

  按照這個摔過去的角度,白端端眼見著就要摔進那個男人的懷里。

  這個剎那,白端端突然不太害怕了,取而代之的是砰砰砰的劇烈心跳聲。

  這個過程其實只有短短的十幾秒,然而在白端端的眼里,一切卻像是慢鏡頭,她看著自己倒向那男人,看著對方臉上露出一剎那的驚異以及很快反應過來的了然,她等著對方伸出手紳士溫柔卻又堅定地抱住即將摔倒的自己。

  這是多麼言情多麼夢幻的一個重遇方式啊!

  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

  只是很快,白端端就發現,事情的發展好像有點不太對?

  她想象中撞進對方懷里的事根本沒有發生,千鈞一發之際,只見對方輕輕抬眸,就在白端端往對方身上栽去之際,對方往旁邊挪了挪,一個敏銳的側身,堪堪避過了白端端的身體。

  這完美的旋轉,10分;這天衣無縫的走位,10分;這令人拍案叫絕的技術,10分,這鎮定自若的冷靜,10分!

  所有動作,都是滿分!!!

  白端端在和對方錯身而過的瞬間,還不忘在心中公允地打分,只是很快,她就沒那個心思了,望著越來越近的地面,白端端此刻心里只有一句話——

  你為什麼瘋狂打轉向,留我一個人在原地哭得夠嗆。

  不應該是這樣發展的!!!不應該啊!!!

  因為對方的側身,白端端只能朝前栽去,她穿了十厘米的高跟鞋,根本難以自救,幸而因為她的臉實在太過矚目,幾乎一進咖啡廳,就有人在留意她了,而她剛失去平衡,附近幾個男人就已經準備好英雄救美了。

  最終,白端端被另一個男人扶住了。

  “你沒事吧?”

  其余幾個男人也圍了過來關懷︰“沒摔著吧?”

  白端端道了謝,再回頭,就看到剛才見死不救的那位氣定神閑地喝了一口咖啡,一邊繼續打著電話,一邊推門走出了咖啡廳。

  ……

  這麼冷酷的嗎?這麼不開竅的嗎?不知道女生摔進懷里是一段愛情成功開啟的信號嗎?

  白端端完全沒料到這種發展,只覺得徹徹底底傻了。

  難道長得帥的男人都這麼骨骼清奇?

  ——

  另一邊,季臨走出咖啡廳就掛了電話,因為他已經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容盛。

  “季臨,里面剛才怎麼這麼吵?”

  季臨抿了口咖啡︰“沒事,剛才有人差點撞到我身上。”

  容盛關心道︰“你沒事吧?”

  “沒事。”季臨冷靜道,“我反應快躲掉了。”

  容盛不放心地探頭看了眼咖啡廳的玻璃門內,然後愣了愣︰“哎?那個不就是那天清吧看到的女的?這麼巧?”他眨了眨眼,“雖然真的有點凶,但是長得確實沒有任何死角,你們這麼有緣,真的不考慮發展一下?”

  季臨敬謝不敏地回頭看了一眼︰“平衡性太差了,連續兩次了,不是撞了我就是差點撞了我,小腦發育應該不太好,影響後代基因。”

  “……”

  作者有話要說︰端端不辭職是有原因的~但打臉什麼的當然會有~大家別急~

  季par的摳也不是因為他媽~

  【小劇場】

  在一起後,有一次段芸不小心說漏嘴——

  段芸︰端端,你和季臨那個21秒是認真的???

  季臨眯了眯眼楮,危險地看向白端端︰21秒?你對我原來有這麼深刻的誤解?是昨晚我的表現不夠好嗎?那今晚我們繼續再就這件事溝通一下。

  白端端︰我他媽不想再溝通了!你放過我吧!

第5章

  連續兩次鎩羽而歸,白端端都開始懷疑起人生來了,好在很快,和徐志新約定的面談時間就到了。白端端喝完咖啡,就去了會議室,投入到了工作中。

  雖然還因為脛骨骨折打著石膏拄著拐杖,但徐志新到的很準時,他二十八歲,還很年輕,但模樣倒是很穩重,難怪這個年紀就已經是金光電子的技術骨干,只是看起來人很勞累,像是很久沒睡好過了,黑眼圈很重,表情疲憊憔悴,灰蒙蒙的,非常消瘦,根本不像休假在家養傷的人。

  “白律師,你好。”對方強撐著精神落座後,就拿出了一沓材料,“你讓我帶來的病假單、病歷本還有相關的原件,我都帶了。”

  白端端翻開一看,從今年的3月開始,徐志新就斷斷續續開始請假了,開始是腸胃炎,請了兩天,3月下旬蕁麻疹,請了一天;4月上旬皮膚過敏,又請了三天;4月下旬重感冒,請了三天;5月的時候就是摔斷了腿,一下子請了半個月,傷筋動骨一百天,之後,他就半個月半個月地續起了病假,再沒去過單位,而等連續請了兩個月病假後,他的新病假單剛寄去單位,單位的辭退信也給他同步發了出來,辭退的理由很明確,金光電子的人事認為徐志新是惡意騙取病假,屬于嚴重違紀,符合合法解除勞動合同的條件。

  徐志新看著翻看自己病假單據的白端端,努力辯解道︰“我的腿是真的傷了,白律師,你看,我的病假單、診斷證明還有骨折拍的片子全部都有,也都是正規三甲醫院出具的,之前連續生病也都是真的,根本就沒有泡病假……”

  白端端頭也沒抬︰“你不用和我解釋,我是你的律師,為你爭取利益,我只看證據,只要證據在法律層面完備,那麼你就沒有騙病假。徐先生,律師只需要在法律限度內幫客戶爭取被法律認可的事實和證據就行了。”

  至于你到底事實上有沒有騙病假,我不在乎,我也不關心。

  白端端點到為止,然而那句潛台詞,相信徐志新也已經接收到了。他愣了愣,隨即點了點頭。

  “我先和你確認一點,這些給你開具診斷說明和病假的醫生,我都能在這家醫院對應的科室里找到是不是?”白端端看了徐志新一眼,“現在這些信息非常好核對,也是你們公司法務或者律師拿到病假單後會去核對的第一件事。”

  徐志新點了點頭。

  白端端“恩”了一聲,然後在病假單和診斷說明里抽出了其中三張︰“這三張,如果作為證據提交,是有問題的。”

  徐志新一看,這正是他脛骨骨折後最初開的三張病假單,他不解道︰“白律師,這確實是咱們市一院骨科醫生開具的正規假條,不是我網上買的,也不是造假的,能有什麼問題嗎?”

  白端端指了指病假單右上角的一排數字︰“你這三張病假單,開具的落款時間分別間隔了半個月,但病假單單號,卻是完全連續的。”

  白端端一說,徐志新就意識到問題了,既然間隔了半個月才續的假條,怎麼可能病假單是連號……

  “現在病假單的原件在你手里,那麼等于你沒有向公司提供過原件,所以我和你確認一點,你有提供過這三張的復印件用來請假嗎?”

  徐志新此刻才慶幸起自己的好運來︰“之前腸胃炎蕁麻疹和感冒的病假原件都給了,我自己這兒只剩下了病歷本,但摔傷腿的病假單不論是原件和復印件都還沒給過,當時先口頭和人事部的同事請假了,說了事後把病假單再快遞過去,結果那時候人事總監閆欣姐就火了,說沒我這樣接二連三請假的,拒收我的病假單,說讓我自己親自帶著病假單去給她說明情況……鬧得也比較不愉快,我腿腳又不便,這事兒就這麼一直擱置下去了,想著之後回去上班了再負荊請罪補上病假單……”

  他紅了臉,解釋道︰“因為這腿傷至少得修養三個月,現在醫院管得嚴,病假最多一次開半個月,我這個情況,就得拄著拐杖一次次去續病假,這醫生人挺好的,我求了求她,她就同意給我一次性開個三張了。”

  如此一來,也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因為一旦公司有了原本連號的三張病假單原件,那白端端就是吹出花來,也不能把這涉及虛開病假單的瑕疵掩蓋過去。

  而此刻白端端低頭,才發現這三張確實都出自一位叫陳佳楠的醫生之手,她把原件還給了對方︰“總之,你這三張連號病假單,在仲裁時極有可能被認定是偽造病假,你想要贏這個官司,那在開庭之前,補出合格的證據。”她看向徐志新笑了笑,“除此以外,別的資料都很齊全,只要仲裁庭認可證據的真實性有效性,就沒有問題,注意保管好原件。”

  徐志新本來心里準備了一堆辯解,也十分害怕遭遇律師意味深長的目光,結果發現眼前年輕的女律師對這一切都並不在意,她非常漂亮,也非常專業,言簡意賅,一個字廢話也沒有,足夠細心足夠謹慎也足夠職業,光是短短的時間,就連徐志新從沒注意過的病假單連號都看出來了。

  她並不平易近人,反而是有種天然的距離感,她也不關心自己的生活到底遭遇了什麼,她只關心法律層面的證據是否完善。

  她不評判她的客戶。

  這樣真的是……

  太難得了。

  徐志新幾乎有些感動,只是,他還有擔憂的事︰“白律師,金光電子有規定,要求五天以上的病假,就必須去公司指定的青城醫院診斷,必須是這家指定醫院的診斷證明和病假單,公司才認可,我的病假單雖然都是正規三甲醫院出具的,但因為不是這家指定醫院,人事部不認可,于是單方面認定我是騙病假,給我發了辭退信。”

  “這條規定寫在員工手冊上了嗎?你簽收過嗎?”

  “那倒是沒有。”徐志新想了想,“就是郵件發過。”說完,徐志新拿出了幾張紙,“這就是當初的郵件,我打印出來了。指定的青城醫院,離我們單位很近,每年員工體檢,我們都是在那做的,和我們公司高層關系很好,去年有好幾個同事也是生病去那檢查,結果最後都說沒病,有同事都燒到40度了,青城醫院還是不給開假條。”徐志新磕磕巴巴道,“我這樣不是指定醫院的假條,會不會敗訴?”

  “不會。”白端端頭也沒抬,“不論你有沒有去指定醫院診斷病情,或者是復查,都不必然造成敗訴。”

  “第一,青城醫院只是二甲醫院,骨科並不是他們出名和擅長的科室,你去綜合性強的三甲市一院看骨科,完全合理;第二,青城醫院是民營醫院,又是你們單位體檢指定醫院,說明平時多有業務往來,利益關系密切,你去復查,對方未必能給出公正的結果,可能存在偏向性;第三,雖然青城醫院離你們單位近,但如果按照你之前提供的通訊地址的話,實際離你住的地方還很遠,你本來就是腿傷,跑這麼遠去復查,不合理也不方便。”

  她朝徐志新笑了笑︰“目前我們的仲裁案例大多不支持企業要求指定醫院開病假的事,你可以放心。”

  徐志新松了一口氣,這才離開了律所。

  ——

  白端端準備完徐志新的仲裁文件,才下班回了家。

  說是家,其實也不過是她在律所附近的高檔小區租的房子,雖然自己是A市人,但家里住得遠,每天通勤上班太累了,平時加班又多,住在家里怕父母念叨,因此白端端一回A市,就索性趕緊租了個單身公寓。

  每天睡到自然醒,步行上班,自由自在,還十分安靜。

  雖然是單身公寓,但白端端不覺得孤單,小區里有一只非常粘人又親近自己的橘貓,每次白端端回家,這橘貓必定從樹叢里鑽出來,蹭著自己的腿喵喵喵討好地叫,倒像是迎接自己回家似的。

  這貓雖然只是個田園土貓,但勝在長得圓滾滾毛茸茸的,雖然姿色不算出挑,但一雙大眼楮為它的可愛增色不少,又會撒嬌還唯獨粘著自己,對別的路人倒是不聞不問,讓白端端覺得自己對這橘貓來說非常重要非常獨特。

  “今天我買的貓糧到貨了,要跟我回家吃點嗎?”

  白端端蹲下身,抱起了橘貓︰“你不說就當你同意咯。”

  橘貓在她手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瞄了兩聲,安分地躺在了白端端的懷里,就這麼一路被她帶到了自己門前。

  平時白端端也常常在樓下投喂這橘貓,但它並不肯跟自己回家,如今過了一段時間,終于是熟悉到願意讓自己抱了。

  白端端揣著貓,心滿意足地想,這下算是名正言順可以收養這貓了。

  “從今天開始,你就叫白咪咪了!”

  很快,她打開了門,這樓盤是一梯兩戶,白端端這一層里,其實除了她這一間,在對面還有另一間,然而那間雖然也住了人,但住客似乎每天比她更早出晚歸,白端端都住了一個星期,也愣是從沒見過對方真容,只知道對方工作大概挺辛苦,和自己一樣,也常常叫外賣。

  ——

  給橘貓喂完了貓糧,洗了個澡,安置好窩,白端端自己吃完了外賣,癱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擺弄手機。

  還是沒有新的未接來電,也沒有新的陌生短信。

  那個男人真的沒再聯系她。

  白端端心里有些失落,也有些惋惜,二十多年來,還真的第一遇到這麼讓她怦然心動的男人,如果再讓自己遇到對方,不管對方是不解風情還是套路,自己真的要主動出擊了!人生在世,總是要努力一把不留遺憾才是。

  只是白端端沒想到,人生給予的巧合總是那麼恰到好處。

  白端端胡思亂想著剛打開門準備去倒垃圾,就發現電梯開了,她下意識看過去,想見一見自己那位神秘鄰居的真容。

  然後白端端看到了自己剛才胡思亂想的對象。

  走出電梯的,赫然是那個英俊貴氣氣質斐然的男人。

  對方穿著講究,完全像能直接去走T台,白端端看了眼自己身上不修邊幅的居家服,幾乎是下意識地就立刻開門閃身躲回了屋里。

  媽媽啊!他竟然就是自己的鄰居!上天再次給了自己提示,自己和這男人,看來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是什麼樣的緣分,能夠接二連三如此高頻率的偶遇?

  白端端懊喪地想,段芸說女人要活得精致,就算出門倒個垃圾,也要妝容完美光鮮亮麗,自己向來嗤之以鼻,如今想來,這話說得十分有道理,畢竟誰知道你出門倒垃圾的時候,會不會遇上愛情呢!

  而直到听到對方進屋關門的聲音,白端端才終于稍微平靜了下來。她幾乎是立刻拿起手機給段芸打了電話。

  “段芸,還記得上次我說的想追的男人嗎?!他是我的鄰居!鄰居!!!”

  段芸號稱博覽群書,以愛情導師自居,听完白端端的一席話,便開始給她出謀劃策︰“你這是easy模式啊,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個男人,听你的描述,應該是慢熱型,這種類型,你就要潛移默化地溫暖他感化他,溫水煮青蛙,把他吃拆入腹……”

  白端端疑惑道︰“那怎麼潛移默化呢?”

  “對方既然見過了你幾次,都沒有特別熱情,那說明對你的外貌免疫,那麼,你就要向對方展示你其余的優點,你想想,你還有別的突出的優點嗎?”

  白端端想了想︰“我很能賺錢!”

  “但你也很能花……你得想想別的優點?特別突出的那種!讓你區別于別的女的那種!”

  白端端想了想,興奮道︰“我很能打!我不僅比其余女的能打,我比一般男的也能打!我從小在我媽的武館長大,我精通散打、擒拿術、長拳、格斗!擅長跆拳道、拳擊!我很強!打架,我是專業的!如果他和我在一起,他會很有安全感!我會保護他!”

  “……”

  但萬一惹怒你了,可能也會死在你手里吧……

  “端端,你得想想別的,打人如切菜這不是什麼……太吸引男人的優點。”段芸說到這里,靈機一動,“說到切菜,端端!我有主意了!”

  只听段芸振聾發聵道︰“都說征服一個男人的心,要先征服他的胃!”

  “可……可我不會做飯啊?”

  段芸恨鐵不成鋼道︰“不會你學啊,你成績這麼好,學習能力這麼強,做飯這種小事還學不會?網上多看幾個教程,現在都有視頻的,你不說這男的工作辛苦常常吃外賣嗎?你這個‘好鄰居’要是這時候挺身而出,常常‘我做飯做多了,給你一份嘗嘗’這樣套路,不出一個月,你信不信這男人手到擒來!”

  ???真的嗎???白端端雖然被段芸鼓吹的有些躍躍欲試,但總覺得有點不對勁,現在男人這麼好騙???做幾頓飯就行???

  對于白端端的疑惑,段芸不屑一顧︰“我以前就這麼成功追過一個高冷帥哥,之前對我愛理不理,後來吃了我做的飯,死纏爛打,非我不娶……”段芸頓了頓,“算了不說我,總之,我這都是實踐出的真知灼見,你只要讓他吃了你做的東西,對你再也難以忘懷,你就成功了!”

  ……

  白端端掛了電話,內心再三掙扎,覺得段芸說的沒錯,自己既然不願意錯過,準備主動追求對方,那不過是做幾頓飯的事而已,又沒多少成本,鄰里之間熱情友善送個飯也很自然,就算失敗了也不至于沒面子,自己總要試一試!

  作為一個行動派,她當下就找起教程來了,第一次做,那就選個入門級的吧。

  烤雞,就是你了!

  ——

  只是白端端沒想到,做個烤雞竟然比開個庭還難,她是真的沒什麼廚藝天賦,趁著第二天是周六,去超市買了一堆油鹽醬醋還有食材,自己在廚房里倒騰了一個小時,弄到一片狼藉,就快把廚房炸了,才終于手忙腳亂地把雞處理好包上錫紙送進了烤箱。

  自己的每一步都幾乎完美拷貝了教程上的做法,白端端憧憬地等在烤箱前,而烤箱里也不負眾望地漸漸傳出了烤雞的香味。

  雞湯誠不欺我,只要努力,沒有什麼是搞不定的!不就做個飯嗎?!白端端想,我可以!

  伴隨著“叮”的一聲,白端端興奮地打開了烤箱,把還冒著煙包著錫紙的烤雞給取了出來。

  大功告成!完美!

  白端端其實很想拆開錫紙看看自己的杰作,但是一想這也算是要送給別人的禮物,更何況是吃的,自己私下拆開,未免不太合適,因此想了想,最終還是忍住了自己的手。

  此刻正值中午,白端端覺得一切真是來的剛剛好,只可惜雖然買了食材,但自己忘了買漂亮的碗和盆,如今這烤雞這麼一大坨,怎麼裝著送到對面倒成了問題。

  要不索性就這麼包著錫紙放在烤盆里一起送去吧!

  何況這樣裝,也才更能顯示這烤雞並不是外面買的,而是自己親手為對方烤的!這份情誼,想必會讓對方覺得這烤雞更加美味!

  說一不二,白端端當即端著烤盆就敲了敲對面的門,只可惜……沒人應。

  “又出去了啊。”白端端有些失望,她看了看時間,下午她也得去所里處理點事,晚上也約了客戶見面,估計是和這鄰居踫不上面了。

  思前想後,最終,她決定把烤盤就放在對方的門口,這樣,一旦對方回家,就能發現家門口這份“大禮”了!

  結果剛把烤雞放到對方門口,貼上了“來自你對門鄰居”的便簽條,林暉的“催債”電話就來了,白端端急急忙忙離開家去了律所,連一團糟的廚房都沒來得及收拾。

  ——

  雖然是周六,但季臨上午有個電視會議,早早就離開了家,等他結束會議回來,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然後他在家門口發現了一大坨可疑的東西,用錫紙包著,放在烤盤里,看起來像是食物,然而打開一看……

  季臨皺著眉,一臉冷若冰霜地給容盛打了電話︰“之前那個勞資糾紛案里被我開掉的高管看起來真是沒死心。”

  “怎麼了?”

  “他挺能耐,都知道我住哪里了。”

  容盛有點緊張了︰“怎麼說,兄弟?他跑你家門口騷擾你?”

  “差不多。”季臨抿了抿唇,根本不想再看一眼錫紙里那黑黃黑黃的一坨,他陰沉道,“他在我門口扔了一堆烤雞形狀的大便。”

  ???

  容盛震驚了︰“這麼騷?”

  “恩。”季臨簡直忍無可忍,他努力壓制著怒意,“最過分的是他侮辱我的智商和人格,以為把這種又像屎又像垃圾一樣的東西偽裝成烤雞的形狀,包上錫紙,裝在烤盤里,弄上點烤雞的作料味道,我就會真的以為是烤雞嗎?”

  大概實在太匪夷所思又太憤怒,平時一貫語調冷靜的季臨,也忍不住抬高了聲音︰“是以為我蠢到會吃嗎???”他怒極反笑道,“還放了個便簽條,說是鄰居送的,當我是智障?”

  容盛不得不好言安慰了一番,可惜季臨顯然沒消氣,掛了電話,他就下樓去了物業,樓道里有監控視頻,等他拿到視頻,就去報警。

  作者有話要說︰PS︰改了個bug,三張連號病假單還沒提交原件給公司哦~

  大家也別替我們端端不值了,我們端端也是實力有毒……看下去就知道她這個人多有毒了……

  她和季par也算是旗鼓相當的泥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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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我們季par可開始個21秒也不忘記收費的男人!

  讀者祉杭的【小劇場】

  季臨婚後:【再次真香】舍不得孩子套不著老婆,我自願影響後代基因。

  後代:???

  讀者張多多的【小劇場】

  季臨:這不是那天身手了得的那個人嗎?看她即將摔倒的趨勢,不好!要踫到我了!看我閃現!

  很久之後……

  季臨:對不起,我為我當時愚蠢的行為感到痛徹心扉!

  讀者斯芬克獅的【小劇場】

  風騷走位成功閃避白端端後

  季臨︰以前練芭蕾的底子還沒廢真好x

  一段時間後

  季臨︰來個雙人舞也挺好()

第6章

  因為之前團隊出走留下了一個爛攤子,白端端不得不在所里加班到了晚上才苟延殘喘回了家。

  門鈴響的時候,她正在和段芸電話抱怨高強度的工作︰“你等下,門外有人找。”

  段芸挺警覺︰“這個點了,你當心點,別亂開門。”

  白端端“嗯”了一聲便來到了門口,結果順著貓眼看了一眼,她就緊張起來了︰“段芸,外面是那個男人!”

  “哪個?以前糾纏你那個?”

  “不是!就我對門的鄰居!”白端端激動道,“我的天啊,他竟然主動來找我了!他終于主動來找我了!段芸,謝謝你啊!你的辦法真的管用,我還以為我要堅持為他做好幾頓飯才能成功呢,沒想到就今天這一頓,就效果卓絕啊!難道已經收服了他的心?”白端端語無倫次道,“他現在就在我門外!!!你說我待會要怎麼辦?說點什麼比較合適?”

  此時,門外傳來了男人低沉冷質的聲音︰“別躲了,我知道你在家,給我開門。”

  語氣這麼霸道總裁的嗎???

  但是白端端不得不承認,自己還真的吃這一套。

  她掛了段芸的電話,忐忑又緊張地走到門口,深吸了一口氣,佯裝鎮定地開了門。

  對面的男人穿著居家服,和之前穿西裝的模樣大相徑庭,然而身上的氣質卻是同一,即便穿著松松垮垮休閑的衣服,他還是帶著強勢又不容分說的氣場,配上那張讓人無法忘懷的臉,白端端一瞬間腦海里只冒出了不太恰到的八個字——遇神殺神遇魔殺魔。

  看起來,這個男人是那種喜歡上什麼人,就一定會勢如破竹追到手的類型。

  白端端緊張地微微咬了咬嘴唇,等待著對方開口。

  那男人卻不太緊張,他看了白端端一眼,即便此刻,都非常冷靜,冷靜到都顯得冷感。

  這個氣氛,白端端覺得,對方大概不止是要感謝自己的烤雞,而是要說出什麼石破天驚的話來。

  對方在自己的視線下,果然開了口︰“我想你心里明白我為什麼找你。”

  這……這麼直白的嗎?難道一上來就是直接表白?雖然有點太直接了,而且都沒有追求的過程,但白端端覺得,看在一見鐘情的份上,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白端端心里砰砰跳著,她看向對方,然後听到對方用低沉好听的聲音徑自道——

  “請你以後不要在我門口丟垃圾。”

  ???

  白端端瞪大了眼楮,以為自己听錯了︰“丟垃圾?什麼垃圾?”

  那男人冷冷笑了下︰“我調過樓道監控了。”

  所以???

  “你應該慶幸我把你的行為定義成亂丟垃圾而不是投毒,否則就是法庭見了。”

  白端端完全愣住了,這什麼情況?投毒?亂扔垃圾?自己什麼時候干這種事了?

  她解釋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對面的男人把手上的袋子丟到了白端端眼前,他面無表情道︰“這東西,是你的吧。”

  白端端一看,在袋子里裝著的,不赫然是自己的烤盆嗎?

  “是啊!”白端端松了口氣,她想起段芸的教誨,背台詞一樣欣然道,“這是我給你做的烤雞,我是最近搬來的新鄰居,平時自己很喜歡做飯,也很喜歡分享給朋友吃,現在搬到這里,朋友不在身邊,就想把好吃的分享給新鄰居……”

  這番話,又自然又得體,白端端自覺沒什麼問題,只是不知道怎麼的,對面男人隨著這番話,看向自己的目光卻是越來越微妙了。

  “你的朋友,現在都還活著嗎?”

  ???

  那男人看向白端端,一字一頓道︰“你的廚藝,真的很致命。”

  “……”

  “以後別做烤雞了,你好我好雞也好。”他說完,又立刻不放心般地加了一句,“不,你最好什麼也別做了,為了大家的安全,不要進廚房。”

  “……”

  白端端這下終于反應過來了,只是……自己的烤雞真的有這麼難吃???

  她看了對方一眼,咳了咳,挽尊道︰“這次烤雞我可能有點失誤,要不我下次給你送雞湯賠個罪吧?以後都是鄰居,遠親不如近鄰嘛。”

  可惜對面的男人幾乎想也沒想就拒絕了白端端的好意︰“下個月A市就實行垃圾分類了,你告訴我雞湯怎麼分類?湯算濕垃圾,雞骨頭算干垃圾,雞肉又算濕垃圾?你再送吃的來,我會問你收我的垃圾分類費。”他英俊的眼楮無情地掃了白端端一眼,“你的烤雞我已經處理掉了,別再給我送東西來,我沒有你朋友那麼堅強。”

  “……”

  也不知道自己的烤雞給對方留下了什麼樣的陰影,走到自己門口,那男人還不忘回頭又警告性質地看了白端端一眼︰“再送我就報警。”

  “……”

  自己這位英俊鄰居,最後留給白端端的,是用力甩上門的聲音……

  很顯然,自己的烤雞確實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白端端憤怒地想,雞湯文根本就是錯的,明明是應該是——沒有什麼,是努力了搞不砸的!

  ——

  雖然面無表情,但季臨直到回到屋里,內心還尚在震動中。

  太可怕了。原來那竟然不是像烤雞的大便,而是像大便的烤雞。

  當他氣勢洶洶沖到物業調取監控時,本來在內心認定了犯罪嫌疑人,直到監控畫面上出現了自己隔壁剛搬來的鄰居,他還處在不敢置信中。

  而這種不敢置信,在看清對方臉的時候,變成了極度的震驚。

  又是她!怎麼老是她!

  連不信邪的季臨都開始覺得,自己大概真是撞邪了。這最大的邪如今還就住在自己隔壁。

  容盛做飯也很難吃,然而和對面那個女的比起來,他在黑暗料理界簡直連名字也不配擁有。

  季臨本來有點餓,然而想到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一坨“烤雞”,他覺得受到的視覺和心理創傷,讓他如今連一口飯也吃不下去了。

  ——

  白端端遭遇如此意外翻車,心里七上八下,也是食欲不佳。

  明明想給對方留個好印象,沒想到出師未捷身先死,不過白端端並不是容易泄氣的人,這一次,她被徹底激起了好勝心,如今對面的男人,在她的心里,已經和她的案子並駕齊驅,都變成了必須攻克的堡壘。她打的案子必須贏,她追的男人也必須追到手!至于怎麼追,那就……慢慢從長計議吧!

  好在忙碌的周一一下子分散了白端端的注意力,按照計劃,她代表徐志新一起去進行了勞動仲裁,金光電子並沒有請外聘律師,僅是公司法務總監陳明華帶著人事總監閆欣和其余人事部的幾個人出了庭。雖然他們顯然也經過了精心的準備,然而很可惜,遇到的人是白端端。

  “員工手冊,我的當事人從未書面簽署過,並不能證明他書面同意了病假必須去指定醫院開具的企業規章;同時,去指定醫院開具病假單的強制性規定本來就不合理……”

  幾乎是他們每一個攻擊點,白端端事先都已經想到對策了,對她而言,這幾乎是一場有準備的仗。

  徐志新也十分配合,他回去後補開出了不連號的病假單,如今這些證據擺出來,形成了十分完備的證據鏈,不論他從3月開始斷斷續續因各種病請假是否合常理,至少在法律上,他沒有過錯,不應當被認定為騙病假,因為案情並不復雜,事實又很清晰,因此仲裁結束後,和白端端相熟的仲裁員就私下告知了她結果。

  雖然仲裁裁決的文書要過幾天後寄達,仲裁員也強調以最終文書為準,但如白端端所料,徐志新的病假被認定為合法,因此金光電子與徐志新在勞動合同期限沒有屆滿前單方面解除勞動合同,屬于違法解除,需要給予雙倍的經濟補償作為賠償金,而經濟補償的支付標準,是每在該單位工作滿一年,就需支付一個月工資,徐志新在金光電子工作沒滿半年,所以金光電子需支付半個月的工資作為經濟補償,而因是違法解除,這個經濟補償需要雙倍,最終金光電子需要向徐志新支付一個月工資作為賠償金。

  雖然是技術工種,但是徐志新的月工資並不低,算下來,金光電子需要向他支付2萬的賠償金。

  徐志新自然對此激動萬分,握著白端端的手一個勁地感謝︰“謝謝你白律師!為我爭取到了賠償金,我真的……真的特別需要這筆錢。”一個一米八的男人,說到這里,竟然眼眶也微微變紅了,“家里現在特別困難,有了這筆補償金,我能撐過這一陣,等腿好了,就去找新的工作。”

  除了這筆補償金,白端端知道,徐志新更看重的,是能毫無顧忌地去找新工作。每個行業都有各自的圈子,消息流通非常快,一旦徐志新被判定是騙病假,這類口碑有問題的員工,行業內幾乎是沒有別家願意接盤的,一旦這個案子他敗訴,失去的就不僅僅是賠償金這麼簡單了。

  他是真的感謝白端端,然而金光電子的法務陳明華卻是真的憤怒。

  “《勞動法》根本不保護我們企業,完全偏頗這些心術不正的員工!”金光電子的人事總監閆欣更是無法接受,“做人事工作太難了,明明是員工的錯,明明是員工惡意騙取病假,讓企業白花錢養著,結果最後我們還敗訴!為什麼企業的負擔越來越大,就因為這些員工總是鑽著法律的空子薅企業的羊毛,現在醫院里只要認識人,開個病假單又不難,就因為能開到病假單,我們企業就要給你買單。”

  她盯向徐志新︰“徐志新,你自己心里清楚,你這病假單是真的還是假的,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招了你進來,你說你家里困難,我幫你爭取了最高的薪酬還有公司補貼,平時有什麼事也對你很關照,結果你工作了才半年,就開始頻繁的騙病假。”

  徐志新嚅囁了下,最終沒有說話,也沒敢直視閆欣,頓了半餉,他才干巴巴道︰“姐,當初你對我的照顧,我都知道,謝謝你……”

  “別叫我姐!你也沒臉謝我!徐志新,你害我害的還不夠?就因為我幫你爭取的薪酬高,現在你要的經濟補償金也高,之前騙病假,工資也得照給,你知道現在咱們老總怎麼想我嗎?你是拿完錢拍拍屁股離開公司了,你讓我在公司怎麼待?出現這種騙病假的惡劣事件,是我親手力排眾議招進來的人不說,你還竟然贏了,這對我們人事工作簡直是個滅頂之災!以後要是別人仿效你怎麼辦?我已經被公司內部處分了,我求求你,以後做個人吧!別再禍害別的公司了!”

  徐志新面色蒼白難看,咬了咬嘴唇,艱難道︰“因為我入職時間短,公司要支付的經濟補償金也不多,我……我願意和解,我可以少要一點補償金,只要公司別給我開騙病假被開除的辭退書就行……”

  “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規章制度的問題,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一個企業要能運營下去,靠的就是這些規章約束每個員工,一旦出了你這樣騙病假還能瀟灑拿錢全身而退的人,這規章出現了漏洞,就只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仿效。我們絕不和惡意騙病假的員工和解,我們會給所有員工看到公司的態度,對你這樣的人,絕不姑息!”這次說話的是法務總監陳明華了,“我們是絕對不服裁決結果的,法院見!”

  陳明華的一番話說的很重,徐志新雖然拿到了勝訴的裁決結果,然而整個人都十分沮喪和煩躁。

  白端端其實可以理解他的沮喪和煩躁,她經手了這麼多的勞資糾紛,除去非常少數的案子里,完全是企業一方的過錯或是勞動者一方的過錯,百分之八九十的案子里,企業和勞動者都不無辜。

  如今金光電子的態度如此激烈,如此一口咬定徐志新是騙病假,可見徐志新也並不是全無瑕疵,他大約確實是有點身體不適,但也沒不適到需要如此頻繁請病假的地步,他的假條,大概率里,確實有點真真假假的貓膩,只是法律認可,那企業就只能買單。

  《勞動法》沒法對勞資糾紛領域所有可能發生的事都事無巨細的給出規定,只能在大方向上,傾斜保護在勞資糾紛中通常處于弱勢地位的勞動者,這樣的立法準則,並沒有錯。

  白端端想起自己爸爸,更是覺得《勞動法》不僅沒有錯,甚至有時候對勞動者的保護還不夠全面,如果《勞動法》能更完善,當初自己家,也不會過的那麼艱難,自己爸爸,也或許根本不會截肢……

  也是因為自己爸爸的事,白端端對勞動者總有一種天然的憐憫,即便像徐志新這樣的勞動者,可能也存在瑕疵,但白端端還是覺得,勞動者個人相比企業,是弱勢的,是應該被保護的。

  而站在律師的立場上,她就更應該支持自己的當事人了,律師不需要查明事實真相,她只需要為自己的當事人在合法的限度里爭取利益。律師沒有立場,只需專業。

  如今相比徐志新的惶惶不安,白端端倒是鎮定自如︰“就算企業不服裁決去法院,也得有理由和證據才能申請撤銷仲裁裁決,按照目前的證據鏈,他們去法院,結果也不會有任何不同。”她看了徐志新一眼,補充了一句,“除非對方找到新的證據,能夠證明你確實存在騙病假的行為。”

  徐志新磕磕巴巴又想要解釋︰“我……我真的沒……”

  “只要沒有新證據證明你的病假是假的,在法律上,你就沒有。”

  徐志新點了點頭,他仍舊精神不佳,非常干癟,形容枯槁,如今得了這尚有陰霾籠罩的勝訴結果,更是愁眉不展。

  他正打算再說點什麼,手機就響了,白端端不知道電話里對方說了什麼,只是掛了電話後,徐志新本來就有些佝僂的背,仿佛被無形的重量壓得更抬不起來了。

  白端端開車帶他去附近地鐵站的路上,徐志新坐在車上,一直沒有說話,白端端拐彎時她下意識看了一眼後視鏡,才發現坐在車後排的徐志新,默默無聲地在哭。

  他發現白端端的視線,趕緊手忙腳亂地抹了抹眼淚。

  白端端憋了憋,還是沒忍住開口︰“後面有紙巾。”

  徐志新哽咽道︰“謝謝。”

  因為堵車,車前進得特別慢,車內尷尬又詭異的安靜也被異常放大,就在白端端考慮要不要放個歌緩解一下的時候,徐志新終于又開了口——

  “我爸快不行了。”

  人高馬大的男人,提起自己重病的爸爸,卻是聲音里止不住的痛苦和難過︰“我是個沒用的人,一輩子除了讓我爸為我操勞吃苦,也沒讓他過上一天好日子。”

  大概一旦開啟了傾訴的閥門,再開口就變得更容易了一般,徐志新深吸了一口氣︰“我們家是農村的,條件一直很苦,我媽很早就沒了,都是我爸把我拉扯大,我因為成績在村里不錯,一路考上了鎮里的高中,我爸東拼西湊,加上獎學金,總算最後上了個大學,學了電子機械,我本來以為只要苦過這階段,熬出頭就行了。”

  “大學里我甚至還做了幾個機械裝置的小發明,當時很樂觀,覺得大學畢業找上工作,就能給我爸過上好日子了。只是沒想到,如今那些好的工作,根本不是有個學歷就能當敲門磚進去的,我是個農村人,沒有背景沒有人脈,大學說實話也不是頂尖的,最後也只能去了別人不肯去的技術崗,每天都得下車間,每次下班回家前,我都要洗十幾分鐘手,好把手指甲里的機油污漬洗掉,不讓我爸發現我一個大學畢業生,卻在車間工作……”

  徐志新自嘲地笑了笑︰“我都騙我爸我在蹲辦公室呢,是那種他電視里一直看到的白領,進出高檔寫字樓的……本來想把上學時學費的債還清了,就能讓我爸過上好日子了,結果他查出胰腺癌晚期了……”

  之後的話,徐志新已經說不下去了,他整個人陷入了哽咽︰“白律師,我不能被認定成騙病假,否則我根本找不到新工作了,我得把這個家撐下去。”

  白端端看著眼前繼續堵著的車流,還有車內流淚的徐志新,內心既慌亂又有些感同身受的同情和難過。雖然沒有徐志新家那麼艱難,但白端端確實也體會過相似的經歷……

  “我再和你確認一遍,你提供的那些病假單和診斷證明,有沒有問題?去醫院查,能站得住腳嗎?”

  徐志新頓了頓︰“雖然斷斷續續一直生病,但我真的不是裝的,我爸那時候診斷出癌癥,我壓力非常大,幾乎睡不著,身體變得很差,確實不斷過敏、蕁麻疹和腸胃炎還有感冒,還在醫院掛了水,這都是不同科室出的病假條和診斷證明……”

  徐志新說到這里,也很愧疚︰“當時,人事部就覺得我造假病例,畢竟誰會不斷得亂七八糟的病呢,我也不想,但那段時間就和撞邪了一樣,這個病連著那個病,注意力也不集中精神恍惚,還摔斷了腿……”

  “但我確實對不起閆欣姐,這幾年電子機械設備這塊市場不太好,當初她招我進來,給了那麼高的工資,也是頂住了壓力,是我辜負了她的一片心意……”徐志新苦笑道,“這樣頻繁的請假,換誰也不會相信啊。”

  白端端本來對徐志新那頻繁的病假也抱有懷疑的態度,然而如今听他這樣一解釋,唏噓之余也忍不住有些同情了。

  當人生遭受重大打擊,一瞬間身體病敗如山倒,卻偏偏還像徐志新這樣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情形,白端端也是一步步這樣咬牙過來的。

  沒有經歷過這些痛苦的人並不知道,也大概永遠無法想象真正不幸起來,一個人能有多麼倒霉,倒霉到都戲劇性,都充滿巧合,都不像真的。

  “你不要太有壓力了,案子我會全力以赴,你可以放心。”

  原本白端端只是站在工作的立場上看待這個案子,如今則在工作之余,她私心里,也很想幫徐志新。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截至到下章發出的明晚八點)

  改了個小bug,用人單位不服勞動仲裁結果的,只能上法院申請撤銷裁決,不叫上訴~感謝抓蟲的盆友!

  下章掉馬,端端和季par要真面目相對了哈哈哈哈哈哈

  【小劇場】

  掉馬前︰

  白端端︰帥哥,留個號碼?

  掉馬後︰

  白端端︰狗男人,給老子死。

  讀者默默的【小劇場】

  端端︰既然覺得我做的烤雞是大便,那你以後都不要吃我做的東西

  季臨︰親愛的,就算你做的是大便,那也是這世界最美味的

  讀者橘白的【小劇場】

  端端和季par在一起後

  榮盛:誒,所以當初那個大便烤雞是你表達愛意的第一步嗎?

  端端:????大便烤雞??????(回頭給了季par一巴掌

  讀者佳瑜的【小劇場】

  季趴:等我拿到監控錄像就去報警!這個偽裝成烤雞的屎!

  半年後——

  季趴:老婆老婆能再給我做一次烤雞味的屎嗎?啊不,是屎樣的烤雞?

  白律師:請你自己圓潤的滾去吃屎:)

  讀者金刀大菜牙的【小劇場】

  婚後

  端端:烤雞形狀的大便?嗯?

  季臨:你听錯了,我說那時的我是大便

  【哈哈哈哈哈,這是一章有味道的更新】

第7章

  “所以那些病假單、診斷證明,去醫院核對也查不出問題,都是真實的?”

  “對。”

  季臨皺了皺眉︰“既然這樣,你們找我干什麼?嫌錢多嗎?”

  閆欣有些沮喪,但陳明華卻是沒有就此打道回府,他看了一眼季臨︰“季律師,雖然我們不知道這個徐志新用了什麼辦法做出了法律上有效的病假單和診斷證明,但我們基本可以確定,他是在騙病假。”

  季臨仍舊興趣缺缺︰“就算騙病假,但法律上不那麼認定,你們就是違法解除,不存在爭議,我不接這種沒有意義的案子。”

  陳明華頓了頓,拋出了殺手 ︰“季律師,代理徐志新的,是朝暉律所。”

  坊間傳聞,季臨和朝暉似乎有那麼點不對付的意思,陳明華實在沒法,還是試了一試。

  果然,季臨頓了頓。

  陳明華趁勢道︰“這個案子,對我們企業來說是山窮水盡了,但如果你願意接,我知道,我們應該還有柳暗花明的機會。”他憤怒道,“我們金光電子做事一向合法合規,卻沒想到真遇上勞資糾紛,法律根本不保護我們!如果每個員工都像徐志新一樣惡劣,那我們企業何以為繼?拖垮一個企業的,不就是這種充滿惡意的員工嗎?”

  因為“朝暉”兩個字,季臨重新抬起了頭,看向了陳明華︰“既然病假單上看不出問題,那你們為什麼認定他是騙取病假?”

  閆欣見事情有轉機,立刻解釋道︰“徐志新前面那些兩天三天一請的病假我們就不管了,但他號稱自己脛骨骨折每次半個月續一次病假,這絕對是有問題的!他的腿根本沒斷!”

  季臨看向閆欣。

  閆欣清了清嗓子︰“是這樣的,徐志新號稱脛骨骨折後,我作為人事部代表去探望他,但一時沒聯系上他,于是索性就直接到了他家門口,結果人不在,我正準備走,就看到他從老遠處走回家了,那腿走得正常極了,一點不像有問題,但等他發現了我,才開始一瘸一拐走起來。”

  季臨終于提起了興趣︰“那你留存證據了嗎?”

  閆欣咬了咬嘴唇︰“當時時間太短了,我沒來得及,這之後我們也突擊過幾次,徐志新學乖了,再也沒露出馬腳,但我可以確定,他說骨折了請假,肯定是騙病假!只可惜之前他每次兩天三天的請其余病假時候,我們沒有往壞的方面想,錯失了固定證據的時間。”

  陳明華嘆了口氣︰“我們也和仲裁員聊了聊,對方坦言如果去法院申請撤銷裁決,我們幾乎沒有贏的幾率,何況這案子是朝暉的律師辦的,那女律師很強勢,听說原來在B市執業的時候,幾乎沒有敗訴。”

  “那她要敗訴了。”

  陳明華愣了愣。

  季臨微微一笑︰“這個案子,我接了。”他說完,看了看計時器,“前期咨詢另外收費,24分鐘45秒,賬單會寄給你們。”

  “……”

  雖然季臨鐵公雞的名聲在外,但閆欣想起季臨死貴死貴的費率,還是不怕死地試探道︰“季律師,我們之後可以簽常年法律顧問合同,這個45秒的零頭可以幫我們抹掉嗎?有這麼個零頭看著怪不習慣的……”

  “可以啊。”

  她沒想到,季臨竟然一口答應。

  就在閆欣準備道謝之際,她听到季臨毫無負擔理所當然地說道——

  “既然你這麼堅持,那你們按25分鐘的費率支付賬單就可以了。”

  “……”

  ——

  送走了閆欣和陳明華,季臨便叫了助理李敏過來︰“去金光電子把徐志新的同事和直接上級都約談一遍,今天晚上8點前我要拿到徐志新這個人所有的資料,他的家庭關系、家庭住址、外界社會交往情況、性格偏好、討厭的事,有沒有養狗。”他抬頭看了李敏一眼,“如果養狗了,包括他的狗的名字。”

  李敏是跟了季臨2年的助理,她沒有律師資格證,在盛臨單純做的是助理的工作,不僅負責幫季臨處理案件中的溝通工作,也負責他的私人行程。

  季臨給自己的助理開了完全令人心動的高薪,然而李敏之前的每一個,往往堅持不到三個月就辭職了。辭職前通常會情緒崩潰,不是對著季臨兀自流淚,就是大吵大鬧,有一個抑郁癥了,還有一個號稱要找人打斷季臨的腿。

  李敏是合作最長也是季臨最滿意的一個,並且她從來沒有提過加薪,這簡直令季臨更滿意了。

  而等李敏在四個小時後將一份徐志新的詳盡檔案放在季臨桌上時,季臨內心對李敏的贊揚已經達到了頂峰。他快速翻看了材料,很快挖掘出了幾條重要的信息——

  徐志新家境並不好,很窮,家里還欠了錢,徐志新只有爸爸一個親人,是個孝子,但他的爸爸半年前得了癌癥,胰腺癌,情況不妙,另外還有一個非常有意思的點,他因為小時候被流浪狗群撕咬過,非常非常地怕狗。

  季臨滿意地放下了這份材料。

  這樣的工作態度和質量,才是物有所值。

  只是李敏放下了材料,沒有立刻走。

  季臨好奇地抬頭看了她一眼︰“還有事?”

  李敏抿了抿唇,像是鼓起了勇氣般︰“季律師沒有發現今天我有什麼不同嗎?”

  季臨皺了皺眉︰“你想辭職?”

  “沒有……”

  “你想加薪?”

  “也沒有……”

  季臨像是松了口氣︰“那你就沒什麼不同。”說完,他重新低下了頭,也不再顧及李敏的情緒,顯然他只關心這兩個問題,對于其余,毫無興趣,並用自己的實際行動給李敏下了逐客令——如果既不想辭職也不想加薪,那你可以出去了。

  季臨顯然根本沒注意到李敏對于他這番行為的沮喪。她稱得上是個漂亮的女人,辦事得體,善于與人溝通,這麼2年來,也收到了很多獵頭的高薪挖角,但她都沒有走。

  她是季臨最貼心的助理,是除了容盛之外,與季臨走得最近的人,她覺得季臨有朝一日會看到自己,然而並沒有。

  她今天剪掉了自己的長發,換了完全不同風格的妝容,涂了非常性感的唇彩,然而季臨根本沒有發現,或者他根本沒有興趣發現。

  他真的是一個極其英俊,也極其不近人情,極其冷漠,甚至有些混蛋的男人。在他的世界里,好像除了自己,別人都不重要。

  ——

  季臨正在大刀闊斧地調查徐志新,並不知情的白端端卻是松了一口氣,解決了徐志新的仲裁案,她難得準時下了班,好巧不巧,今天隔壁那位鄰居,也在自己回家不久後,就回了家。

  一般人經歷過送烤雞那等大型翻車事故,外加對方十足的不解風情,或許就偃旗息鼓了,但白端端不一樣,她是越挫越勇型的,並且堅信失敗乃成功之母。

  只是這一次,她決定對自己要采取什麼行動從長計議。

  段芸也對此表示了贊同︰“我建議你搞一個完全穩妥的辦法,比如可以找這個男的幫個什麼忙,就很簡單很隨手的那種就行。一來女生求助別人,能彰顯你的柔弱和需要保護;二來,這男的輕松解決你的問題後,你就可以順勢給他來一頓全方位的大夸特夸,誰不愛听夸獎啊?男人最喜歡有人崇拜自己了,你準備點夸人的詞,別太夸張,自然而然就行;然後夸完以後,你就可以為自己之前的烤雞道個歉,正好順勢提出為了感謝對方的幫忙,以後一起吃個飯?”

  白端端雖然在工作的業務能力上一流,但在感情上,還完全是小學生級別的,段芸一番話,又一次讓她恍然大悟。

  高啊!

  果然是段芸在手,男人我有!

  掛了電話,白端端看了眼桌上自己的一台老手提電腦,當機立斷就抱著它出了門。

  白端端這台手提挺老了,其實她早就不用了,但如今沒想到倒派上了用處——她準備謊稱系統突然崩了,找那位英俊的鄰居重裝下系統,這種忙,不就屬于段芸所說的,輕松簡單還很順手的嗎?畢竟重裝系統只要塞進光盤就可以搞定。如此,等對方幫自己重裝完系統,自己就能按照段芸的套路一步一步……

  白端端敲了門,內心忐忑地听著室內傳來了對方的步伐聲。

  門很快打開了,對方那張英俊貴氣的臉又一次出現在了白端端的面前。

  不得不感嘆,這種長相,真的不論看幾次,都還是會心動。

  白端端露出了精心設計的微笑,表情可愛溫柔嬌軟地開了口︰“你好呀,我想問問你現在有沒有時間幫我……”

  這位英俊鄰居幾乎是不等自己說完就立刻開了口,聲音冷感卻不失禁欲系的性感低沉,白端端听到他清晰地吐出了兩個字——

  “沒有。”

  ???

  啊???

  這男人說完,不等白端端有別的反應,就準備關上門。

  幸好白端端力氣大,一把抵住了門,她如今震驚到連弱柳扶風都忘記裝了︰“我話都還沒說完啊!你至少听完我說要幫什麼忙啊!不難的!”

  可能開始以為自己這個鄰居要讓他幫什麼很麻煩的忙呢,只要知道只是重裝個系統,應該都不會拒絕吧。

  對面的男人看了白端端一眼,模樣還是很冷酷︰“好,那你說。”

  白端端清了清嗓子,努力恢復了下柔弱的儀態︰“我就想問問你,有沒有空幫我重裝一下電腦系統呀?”

  “沒有。”

  那男人說完,看了白端端一眼,一臉“你還滿意你所听到的嗎”的表情,冷冷道︰“行了,我現在听完你說的了,可以關門了嗎?我很忙。”

  “……”

  白端端就這麼目瞪口呆地看著對方無情地在自己面前再次甩上了門。

  這男人,真是要有多冷酷就有多冷酷,要有多不近人情,就有多不近人情……

  可惜白端端卻覺得他更迷人了,帥就帥了,還是高嶺之花,這麼冷漠,這麼神秘,這麼有個性,這麼絕緣,這麼難搭訕,這麼慢熱,並且完全不為自己的外表所動,這種男人,有多難追,就有多珍貴,一旦搞到手,就是死心塌地,別說死心塌地,甚至怕是想甩都甩不掉,絕對保值,值得擁有!

  學法律的女人決不認輸,我白端端追到底!

  ——

  只可惜很快,白端端就沒空想這些風花雪月了,她又被林暉砸了個案子,這案子終于不是要自己給杜心怡擦屁股的了,而是直接杜心怡不要挑剩下的。

  這是個農民工維權討薪的案子,農民工和建築公司根本沒有簽署正式的勞動合同,辛辛苦苦在工地搬了幾個月的磚,即便被拖欠了工資也老實地干活,結果沒想到工程一結束,包工頭卷款跑了,而項目單位則以沒有勞動合同也不存在勞動關系為由,拒絕支付拖欠的薪水。

  這案子其實不算難,雖然沒有勞動合同,但只要能證明勞動關系確實存在,就能以違法《勞動法》不與勞動者簽訂書面合同為由,為農民工要來雙倍工資。

  而想要證明也不難,農民工在工地確實工作了幾個月,總是會留下證據的,比如工牌,平時領盒飯時的簽字、屬于他的安全帽和其余生活用品,外加工友的證人證言,形成證據鏈非常容易,唯一不容易的是取證會比較辛苦,需要奔波在塵土飛揚的工地上,與其余工友交談取證。

  白端端也知道杜心怡為什麼不肯接這種案子,無外乎嫌棄這案子標的額太小,辛辛苦苦一場,也賺不了幾個錢,取證又夠麻煩,接觸的人群也不高端,當事人文化水平比較低,想要和對方好好溝通不出岔子就比一般案子辛苦。

  “白律師,謝謝你了!我出來打工三年沒見到我兒子了,他一直想要個那種電動的小汽車,本來就算拿到了工錢,除去要匯過去的生活費,也估計買不起,現在結果拿到了兩份工錢,我這就去給孩子買!真是太謝謝你了!”

  白端端不缺案源,以她的能力,也完全不需要接這樣的案子,但她從不會嫌棄。辛苦是辛苦,錢也不多,但最終看到這個農民工不僅拿到應得的工資,還因為對方違約不簽書面合同,而拿到雙倍時露出的笑容,白端端覺得一切都很值得。

  大部分勞動者都很善良,都只是希望通過自己的工作,換取安身立命的錢而已。

  她在仲裁庭外告別了這位農民工客戶,看時間還早,就想著去附近的咖啡廳喝一杯,而在這間咖啡廳里偶遇自己那位英俊的鄰居完全是意料之喜。

  這男人就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面前擺著杯美式咖啡,正微微皺眉看著電腦,他今天穿著深色西裝,從發梢到鞋底,都有一種一絲不苟的認真,戴著金邊的平光眼鏡,看起來很斯文,偏偏眼神里又帶了種侵略性,強勢又專注。

  這大街上英俊的男人不是沒有,但他的英俊很特別,他英俊的特別干淨,眉眼生的極好,眼楮的形狀尤其,當他微微看向一個人的時候,有一種仿佛在和你調情的風情,配上他本人不近人情的冷感,劇烈的反差里反而是致命的吸引力。五官不管是分開還是組合在一起,都沒有任何瑕疵,唯一要硬挑點刺,那就是他的嘴唇很薄,嘴唇薄的男人據說都很薄情,但他的唇形很好看,因此這一點白端端覺得也可以忽略不計。

  他就那麼坐著,認真而專注地看著電腦,像是在工作,白端端坐在他的斜後方,透過一顆綠植,靜靜地看著他。

  直到對方終于合上電腦,白端端也終于鼓起了勇氣。她站起身,朝對方走去。

  這一次,至少要知道對方的名字!

  只可惜白端端剛走到對方身後,才發現對方正接起了個電話,他身後的那株綠色植物擋住了他的身形,因此剛才白端端並沒有注意到。

  幸而自己沒開口打斷對方講電話,白端端松了口氣,正準備佯裝自己只是經過而從對方身邊路過,然而擦肩而過的瞬間……

  “白端端?”

  對方那兩片薄唇里竟然喊出了自己的名字,白端端愣了愣,他……原來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看起來之前的冷淡都是裝的?其實早就暗中觀察打听過自己,連名字都知道了!!!

  白端端剛想含羞帶怯地應聲,就听對方輕徑自道——

  “這名字听起來就不太聰明,朝暉指派的律師是她?我挺失望的,林暉現在真是越來越不行了,什麼人都拿出來當炮灰了。”

  “……”

  電話那端的人似乎說了什麼,這男人輕笑了聲︰“听說漂亮?得了吧,大部分听說的漂亮都不漂亮,而且漂亮又怎樣,漂亮我也不會手下留情,何況等她輸了,就會哭得很難看了。”他想了想,還嫌不夠似的加了一句,“女人哭起來都很難看,還麻煩。”

  “……”

  他言簡意賅地總結道︰“我不管是什麼白端端還是黑端端,遇到我,都只有輸的份。”

  “……”

  “什麼?‘按在地上摩擦’?這話怎麼听起來這麼下流?我對把她按在地上沒興趣……”對面電話里的人大約是解釋了這句話的真實意思,季臨看起來像是恍然大悟,“哦,是這個意思啊,那我確實會把她按在地上摩擦了。”

  “……”

  這男人並沒有覺察到背後的白端端,還在和電話那端的人說著,兩個人顯然已經轉換了話題,提起了別的案子,只听那男人平靜道︰“這世界上還沒有我季臨開不掉的高管。”

  季臨???

  白端端沒忍住︰“你是季臨?”

  此刻,她整個人震驚了,這他媽竟然是季臨???

  她內心完全無法接受,長得這麼英俊,怎麼會是季臨???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這一瞬間,白端端只覺得自己的笑容逐漸凝固,她也終于能夠感同身受地理解段芸那種粉轉黑後激烈的態度了,饒是誰,也沒法接受一位近在咫尺甚至自己妄圖追求的英俊鄰居,突然搖身一變成了傳說中遠近聞名的狗男人啊!!!

  這簡直就像一開始津津有味吃著的巧克力,吃著吃著,卻發現原來是偽裝成了巧克力的屎,吃完最外面那層巧克力碎,里面竟然是正兒八經的屎……

  然而順著狗男人這種設定細細一想,一切似乎也都解釋得通了。

  什麼迷人的冷酷?什麼不近人情的自律?什麼不解風情的遲鈍?

  我呸!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而面對白端端的這句喊聲,季臨終于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他掛了電話。

  他漂亮的眼楮看向白端端,臉上露出“怎麼又是你”的詫異,微微皺起了眉︰“你是?”

  白端端心如死水面無表情道︰“你好,我就是你說的那個名字听起來就不太聰明,會哭得很難看,並且會被你按在地上摩擦的白端端。”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的都送紅包~(截至到下章更新的明晚8點)沒啥好說的,只能祝留言的朋友們頭發茂盛濃密了!

  PS︰端端對徐志新的同情並不等于她會放棄自己的專業因此感情用事造成錯誤啦。只是因為她爸爸,她是天然同情員工的~只是這樣而已~帶著立場工作並不一定會影響工作啦(就比如討厭自己的老板但還在勤奮上班一樣……

  【小劇場】

  before︰

  季臨︰我是你死也追不到的男人。

  after︰

  季臨︰我是你死也甩不掉的男人。

  讀者一根腿毛的【小劇場】

  婚後,兩人面前放著一盤烤雞

  端端︰你要報警嗎?(斜眼)

  季par︰親愛的,我很堅強(顫顫巍巍地伸出筷子)

  讀者克拉小草的【小劇場】

  N久後——

  兩人日常吵架…

  處于下風的白端端拿出殺手 …

  白端端︰再說一個字我就去烤雞。

  季臨︰(??_?`)老婆你說什麼都對!

  讀者夏秋秋秋啾咪的【小劇場】

  季臨︰我覺得我中邪了!

  白端端︰……給你一次機會重新組織語言

  季臨︰老婆,我那是中了一個叫愛你的邪

第8章

  白端端完全不想回想自己最後是怎麼離開咖啡館的。她只記得自己最後凶狠地瞪了季臨一眼,放下了一句“你給我等著”的狠話,然而抬頭挺胸,踩著自己十厘米的細高跟氣勢昂揚地走出了咖啡廳。

  然而雖然面子氣場上完全沒有輸,白端端的內心卻是遭到了嚴重的打擊。

  她第一次一見鐘情,竟然有眼無珠看上了季臨,那個傳說中的摳逼,那個三千年難得一遇的奇葩!

  自己不僅愛了,甚至還妄圖把對方搞上手,這簡直是慘劇中的慘劇。

  屋漏偏逢連夜雨,偏偏段芸正好打來電話,詢問她追求英俊鄰居的進展。白端端想起自己當初在段芸面前夸下海口順帶對季臨的不屑一顧,根本沒臉說出真相,只好含糊地表示自己最近頓悟了。

  “我想通了,搞男人不如搞錢實在,有錢的快樂根本想象不到!何況你听過一句話沒?‘我們成功女士不談戀愛,我們嫖娼’,只要錢到位了,就算老了,也可以泡小鮮肉,我應該趁著年輕,好好賺錢,爭取早日當上富婆,人生在世,不應該為一兩個男人而停留,要看遍風景!”白端端胡扯道,“何況社會主義法制建設尚在進行中,我的心里只想建設社會主義,根本無心戀愛!”

  “……”

  不論如何,白端端靠著自己的瞎扯,至少成功轉移了段芸的注意力,對自己的英俊鄰居不再關心了。

  只是段芸不再關心,白端端內心還是十分郁悶。自己還沒戀上,就失戀了。

  這種時候,只能打掃屋子轉移注意力了,結果打掃著打掃著,白端端竟然整理出了幾大袋的垃圾。最近物業為了配合馬上新出台的《垃圾分類法》,把樓層安全通道那的垃圾桶都暫時撤了,準備替換成分類垃圾桶,因此近階段扔垃圾,就只能自己提下樓了。

  如今小區的臨時分類垃圾桶設在住戶樓層外不遠處,白端端來來回回了幾趟,終于扔完了最後一袋垃圾準備往回走,結果冤家路窄,她竟然和季臨就這麼遇上了。對方提著一袋垃圾,顯然是往垃圾桶走去的路上。小區內綠化覆蓋率高,從住戶樓通往臨時垃圾桶只有這樣一條只夠單行的小路,兩邊都是小高層。

  白端端和季臨就在這條單行道上狹路相逢。

  白端端沒有動,季臨也沒有動。

  白端端看了一眼眼前那張曾經被自己夸贊為冷峻的高級臉,如今只覺得看哪兒哪兒不順眼,一個男人,長這麼好看還不是為了搔首弄姿?別看表面寫滿了不可褻玩,長成這樣,能是什麼正經男人?

  這個一看背地里就會搔首弄姿的男人瞟了一眼白端端,冷淡道︰“我建議你讓一讓。”

  都說兩個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很多取決于最初相遇時的互動方式,這種模式極易固化,一旦一開始低人一頭,未來相處里想要重新佔據強勢地位,可比一開始就擺出強勢姿勢佔據高地難多了。

  白端端想起咖啡廳的新仇舊恨,深吸了一口氣,決定一開始就讓季臨認清她不是好惹的,確立自己的壓倒性優勢︰“我這個人,從不退後,從來只有別人讓我的份,在我的字典里,沒有我讓別人。”她看向季臨,“所以我建議你,讓開。”

  面對自己的挑釁,季臨看起來還是很平靜,他沒有說話,只是抬頭看了眼白端端身後的小高層,然後他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白端端。

  “你還有十五秒可以讓開。”季臨一邊說著,甚至一邊看向了腕表開始倒數起來,“十五、十四、十三……”

  白端端簡直氣笑了︰“別說十五秒,就是十五分鐘,我也不會讓的,死也不會讓的,這就是我的態度,不論是路還是案子,休想我讓給你,竟然還給我設倒計時?我白端端這輩子還從沒……”

  只可惜白端端這番豪情壯志的話沒能說完。

  季臨憐憫地看了她一眼︰“三、二、一。”

  幾乎是季臨話音剛落的瞬間,從天而降的冷水,像是瞄準了白端端似的,潑濺到了她的身上,而幾乎是水潑過來的剎那,季臨往後退了兩步,堪堪避過了這飛來橫禍。

  伴隨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大盆冷水,是白端端身後小高層有人用力拉上窗戶的聲音。

  高空墜物違法,高空潑水缺德啊!!!

  白端端從頭到腳都滴著水,她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完美閃避的季臨皺著眉龜毛地開始查看自己的褲腿是否有被濺到,確認沒有後,這個男人才終于大發慈悲地看了自己一眼。

  白端端幾乎震驚了︰“你剛才就看到我身後的小高層有人開窗準備往下潑水了是不是?你為什麼不提醒我?”

  “我和你說過讓你讓開了。”季臨的模樣仍舊英俊不凡,只是在如今的白端端眼里,只寫滿了欠扁,他想了想,補充道,“我還給你倒計時了。”

  “你說話不能說全點?!你是人嗎?!”

  白端端以為面對自己的靈魂拷問,季臨好歹會有些羞愧,然而這男人的臉蛋長得好,臉皮的厚度顯然和臉蛋一樣優異︰“我沒有義務對你解釋清楚,我也不想浪費時間和你說很多話。至于你第二個問題……”

  季臨想了想,非常嚴謹用心地做了答︰“從生理構造來說,是人;但從大部分人給我的社會定義來說,不是,我是魔鬼。”

  “……”

  你好騷啊!你可真的是魔鬼啊!

  “我要去倒垃圾了,現在你可以讓開了。”季臨抿了抿唇,又看了一眼渾身濕漉漉的白端端,他的眼神終于帶了點正常人類該有的同情,“你還是快點回去洗澡吧。”

  就在白端端以為他終于恢復人性要說出幾句安慰的話語之時,只听季臨雲淡風輕地繼續道——

  “畢竟人家給你潑的可能是洗腳水。”

  你這個魔鬼可他媽閉嘴吧!!!

  ——

  最終,季臨瀟灑地越過了自己去倒垃圾了,只是倒個垃圾而已,他那個排場和模樣,搞得像是要去登基似的,一下子把白端端襯托地更加淒涼了,她像個被痛打的落水狗一般灰溜溜地回了家,咬牙切齒地洗完澡,連續打了三個噴嚏,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第二天早晨,這種不妙的預感成了真,她徹底感冒了。

  但這遠不是最不幸的,她到辦公室的時候,徐志新已經一臉焦慮地等在了門口︰“白律師,金光電子向法院申請撤銷裁決了,我收到了法院的開庭通知……”

  徐志新一臉忐忑︰“听說他們請的律師很厲害,我……我之前三張連號的病假單,後來為了不連號,是找醫生幫忙補了新的,會不會被發現?”

  “不會,這很難查,只要你的三張病假單現在不連號,企業很難取證證明這三張是什麼時候開的,只要病假單是真實的,一般法院認定就以落款時間為準。就算申請書寫時間鑒定,目前的鑒定技術只能精確到一個月內,而你這三張單據里,因為連號,補了兩張,那兩張本來就只與現在間隔一個月內,兩張上的落款時間也只差兩周,完全沒有問題。”白端端安撫徐志新道,“你是真的摔傷了腿,證據鏈又完整,不要擔心。金光電子既然要起訴,那我們也奉陪到底。”

  “你把法院寄給你的材料和開庭通知都放我這里吧,我晚點再看。”

  徐志新應了聲,也終于安心了些。

  就在白端端準備送徐志新出律所時,她接到了陌生的電話。

  早就問自己要了號碼的人,如今終于聯系了自己。

  “我是季臨。”對方聲音冷淡,然後說出的話卻讓白端端愣了愣,“我想和你見面。”

  過去的你對我愛理不理,現在的我你高攀不起!

  白端端矜持地笑了笑︰“你想道歉的誠意,我算是收到了,但見面就不用了,我現在已經不想見到你了。”

  電話那端頓了頓,季臨冷感的聲音才又一次傳了過來︰“我想和你見面,只是為了讓你的當事人和我的當事人談談和解方案。關于徐志新那個案子,我代表金光電子,想要和解,如果可以,各退一步,沒有必要走撤銷裁決的流程浪費彼此的時間。”

  “……”

  白端端一只手急忙翻開了徐志新的起訴書,果不其然,金光電子的代理人一欄,赫然寫著季臨。

  季臨季臨,又是季臨?!

  這男人有毒嗎?怎麼又是他!下一個案子對手是他,這個案子怎麼也是他?!

  “西郊區法院調解1號室,下午3點。”

  季臨兀自報完時間地點,根本沒給自己反應的時間,就毫無風度地徑自掛了電話。

  只是氣歸氣,工作還是要做的,雖然季臨是個奇葩,但不得不說,他這個和解的決定真的是很上道了。

  白端端幾乎是立刻向徐志新傳達了這個信息,徐志新愣了愣,也有些欣喜︰“稍微讓我退讓一點賠償金,我也可以的,我願意和解。”

  如此一拍即合,看來自己今天不得不和季臨見一面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還是送紅包噠(截至到明晚下章發出的8點)

  讀者不如一起嗑瓜子的【小劇場】

  以後端端吵架就做飯,季臨再咋東風壓倒西風也要啞口掏出手機點外賣

  白律師制服老公第一招︰做飯,一頓不行就兩頓哈哈哈哈哈哈。

  讀者斯芬克獅的【小劇場】

  季臨︰哦?原來就是你,看起來是這樣沒錯,小腦發育不健全平衡力差,不過你有一點值得我敬畏,是個用毒高手。

  讀者如若的【小劇場】

  婚前季臨:我會把白端端按在地上摩擦。端端:滾!

  婚後季臨:我還是想把老婆按在地面上摩擦。端端:……滾!(咦怎麼好像不太對勁)

  讀者==的【小劇場】

  before

  季臨︰我會把她按在地上摩擦

  after

  季臨︰地上太硬,我們去床上

  讀者不知不覺成為漢子的【小劇場】

  以前︰不要說按在地上摩擦,無論按在哪里我都沒興趣!

  以後︰瘋狂點頭,有興趣

第9章

  只可惜下午三點白端端帶著徐志新準備到了預定的調解室門口,卻發現這調解室里有人正在使用。

  倒是一身西裝的季臨身姿挺拔地走了過來︰“上一檔調解還沒結束,我讓我的當事人在外面的咖啡廳等你們。”他看了眼腕表,“可能還會等一段時間,我建議你們一起去咖啡廳,我們可以先過一下和解方案。”

  也行,白端端想,如果能在咖啡廳里就談好和解方案,待會再找法官走一下流程簽掉調解書,這個案子也就結束了,簡單高效,完美。

  雖然久聞季臨的大名,但今天還是白端端第一次正式和季臨在工作中有交集,出乎她的意料,季臨一點也沒有如林暉所說的充滿攻擊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是談和解,他顯得相當溫和,並不凌厲,對徐志新很友好地露出了笑容,按照白端端不多的接觸,這個行為,季臨甚至稱得上對徐志新熱情了,他主動為他端咖啡,只是大概從沒做過這種事,動作笨拙,一杯咖啡,沒端到徐志新桌前,而是撒在了他的外套上。徐志新不得不脫了外套,咖啡館的空調打得非常冷。

  “真的很抱歉。”

  雖然是道歉,但白端端覺得,季臨的表情真的沒有什麼誠意,總感覺他是故意的。

  但很快,白端端又不能確定了,因為季臨為了表達歉意,脫下了自己價格不菲的西裝,遞給了徐志新。

  “不好意思,你穿我的吧。”

  ???

  這狗男人當初自己求他幫忙重裝個系統都只給冷漠的“沒有”兩字,如今對對方當事人這麼溫文有禮舍己為人???還對徐志新笑了四下了!不太對吧?

  白端端看了眼季臨,又看了眼徐志新。

  電光火石間,她突然頓悟了。

  徐志新雖然長得不算英俊,但稜角分明,是非常硬漢的長相,因為是車間工作的技術工種,身材也不錯。

  白端端瞟向季臨那張完全不像真人猶如畫報般毫無瑕疵的臉,一瞬間福至心靈了。

  季臨!季臨他喜歡男人!

  難怪是自己怎麼追都追不到的男人!自己和他性別不同,怎麼談戀愛?!

  白端端心里百轉千回,但工作還是工作,她見徐志新也穿上了季臨的外套,便咳了咳,開門見山道︰“現在證據擺明了我們有利,去法院申請撤銷裁決對于金光電子也是浪費時間,法院的流程又長,完全是白費,要是換在平時,在我方有利,已經拿到完全傾向我們的仲裁裁決情況下,我是不會和你們談和解的,但鑒于我的當事人的想法,出于他對公司的感情,他願意做出讓步。那麼不如我們各自退讓一步,直接和解,金光電子撤銷對法院的申請,對企業來說,節省精力也不虛耗,可以說是最經濟最理智的解決措施,對勞動者和企業都是雙贏。”

  徐志新雖然讓一步少拿一點賠償金,但是能快速和解,而不用等上漫長的法院流程,就快速收到錢款度過家庭難關,還能和企業和解走完退工流程,盡早找新工作。而企業,也不需要拖這麼久流程,一次次浪費律師費,同時因為徐志新的讓步,企業也不用按照此前的仲裁裁決,賠付滿額的賠償金,還能節省財務預算,白端端覺得,確實是雙贏。

  她笑了笑看向季臨︰“那麼,季律師可以提出你們的和解方案了。”

  季臨看了一眼白端端,一直對她冷淡的臉上,竟然破天荒地露出了一個笑容,這是一個比此前被徐志新的笑更為炫目的笑,趁得季臨那本就帶著風情的漂亮眼形更為奪目,被他這麼一笑,一瞬間,白端端竟然有點眩暈。

  下一秒,季臨就朝著徐志新扔出了一份材料︰“徐先生看一下吧。”

  徐志新拿開來翻了一眼,臉色就開始發白。

  “那我們就進入正題。”季臨不笑了,他的表情沉了下來,剛才的溫文有禮仿佛只是個騙局,這一秒,他撕毀了自己的偽裝,回歸了自己的本性,像是野性難馴的狼,追逐獵物總是精準到殘忍,只消一口,就能咬斷別人的喉管。

  季臨從徐志新提供的證據復印件里抽出了一張︰“我研究了徐先生提供的脛骨骨折X光片,發現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事。”

  只是雖然說著“有意思”,但他的臉上冷若冰霜毫無感情︰“亞洲男性的脛骨點高佔身高比的平均值是25.79%,小腿長佔身高比的平均值是21.85%,雖然以脛骨長度來推測身高的數學模型還有不同的方法,但是整體數據偏差不會太大,根據這張X光片推測,徐先生身高應該在170左右。”

  季臨看向了徐志新︰“但我調取了金光電子中徐先生的入職體檢,我們徐先生的身高竟然高達183。我的身高是188,徐先生穿著我的西裝也並不顯得很大呢,難道如今170,就可以穿出這個效果了?”

  白端端完全被這個發展打得措手不及,她看向徐志新,這才發現他的表情慌亂中帶了掙扎,並且十分難看。

  “請你不要以毫無科學依據的數據,僅僅通過一張X光片就胡亂推測我當事人的身高,我們不認可你推斷的合理性和客觀性。”然而面臨如此變故,白端端還是穩住了陣腳,毫不畏懼地看向季臨,冷靜道,“你可以作為抗辯提交法庭,但是法庭也不會認可這樣毫無根據的主觀推測,這根本不是來自權威機構的判斷。我的當事人也不會對這種無稽之談做出回復。”

  “至于你自稱的188,季律師,我怎麼知道你就一定有188?沒準你穿了內增高呢?”白端端四兩撥千斤道,“現代社會,男人也很苦,偶爾的虛榮和偽裝我們都理解的。”

  季臨也看向了白端端,卻完全沒有被激怒,他的眼楮黑而深邃,此刻卻帶了點咄咄逼人的冷酷,語氣冷靜到不像生人︰“我不打沒有準備的仗,我會在庭上申請對這張X光片原件進行法醫學鑒定,法醫鑒定中心有完備的鑒定服務,也足夠權威。”他輕飄飄地瞥了一眼徐志新,“讓我們拭目以待徐先生到底應該有多高。”

  徐志新嘴唇顫抖眼神閃避,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饒是白端端再想相信他,這時候也知道要壞事了。

  徐志新沒有對自己說實話,這張X光片是假的!根本不是徐志新的!

  白端端對徐志新使了個安撫的眼色,鎮定地看向季臨︰“你應該知道,就算你做出了相關的鑒定,鑒定結果也是間接的孤證。”

  季臨終于又笑了,這笑容仍舊很好看,只是充滿了冷冷的諷刺,他直直地看向白端端︰“白律師,你怎麼知道我只有孤證?不如你打開下我給徐先生的那份材料第二頁?”

  白端端顧不上別的,她從徐志新顫抖的手里搶過材料,翻到了第二頁,那上面是一段從監控視頻里截取的截圖,視頻里的畫面上還帶著拍攝時間,分別是5月12號上午9點10分和同一天的11點34分,徐志新行色匆匆地出現在了一家全家超市門口的監控里,但分不清是哪里的全家。

  5月12日……白端端幾乎敏銳地反應過來了,那是徐志新其中一張病假單開具的日期。

  “這是我在A市腫瘤醫院門口的全家超市調取的監控,腫瘤醫院和市一院正好一個位于城東一個位于城西,完全不堵車的情況,單程也需要車程一個半小時。”他露出森森白牙,笑著看向白端端,“那我就不明白了,請問徐先生是怎麼既一瘸一拐在腫瘤醫院門口出現,又同時在市一院開具了病假條呢?這兩個時間之間的間隔,就算飆車,也來不及來回,是想象為他插上了翅膀嗎?”

  白端端幾乎是立刻就回擊了︰“這份監控的截圖里只有上午的時間,我當事人的病假單上也只寫了5月12日,他完全可以下午去開病假單,這一份簡單的視頻根本證明不了什麼。”

  “真是很可惜,白律師,給徐先生開具5月12日病假單的醫生是陳佳楠,可是這位陳醫生,5月12日,下午停診呢。”

  徐志新完全坐立不安繃不住了,他慌亂地解釋道︰“這張病假單是我補開的,不能證明什麼!”

  季臨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補開的啊,但是徐先生,補開病假單,這可就是騙病假。”他說完,溫柔一笑,“謝謝你配合我補全證據,我剛才已經錄音了。”

  “我……我……”徐志新無助地看向白端端,他不懂法,壓根沒意識到,就算當初你是真的病了沒去醫院沒開病假,事後找醫生補了,這在法律上,也是鐵板釘釘的騙病假,更何況如今因為那張X光片,徐志新恐怕根本就沒斷腿,那之前三張連號的病假單,就已經是造假了。這根本已經沒得洗白。

  白端端被他氣得腦仁疼,但仍不打算就此繳械投降,她硬撐著強硬道︰“我和我的當事人不認可這段視頻的真實性!對于所有這些證據,我們都要求申請鑒定。”

  不論如何,申請對證據的真實性進行鑒定,都是很損的一招,在訴訟策略里,一旦申請鑒定,就要極大地拖後案件的進度,拖長流程,也極容易拖垮對手。時間是很寶貴的成本,一場原本半年可以結束的案件,硬生生靠這樣的訴訟策略拖成一年,總是能給對方當事人狠狠添堵,最後就看誰先繃不住先被耗死。

  白端端此舉自然不是想如此兩敗俱傷,徐志新騙了她,他的病假是絕對有問題,就算申請鑒定能拖一時,也拖不了一輩子,他的謊話總要被戳破,白端端只希望靠著這招,能讓金光電子冷靜下來,與其兩敗俱傷,不如來談和解,作為過錯方,徐志新可以進行更大的讓步。

  她看了一眼坐在季臨身邊全場沒有說話的閆欣和陳明華︰“兩位,我當然不想把事情鬧得那麼僵,徐先生也是一直以來都想和解的,你們看,有沒有可能,我的當事人作出更大的讓步,我們盡快達成和解?”

  說到這里,白端端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季臨︰“時間拖得越久,你們的律師費用支出也越大,勞動糾紛就算我方敗訴,也不支持敗訴方承擔對方律師費的。最後就算你們在勝訴里節省下來部分勞動補償金,還沒有律師費貴,這並不經濟。”

  閆欣和陳明華果然有些猶豫。就在白端端覺得事情有轉機之際,季臨嘲諷地哼笑了一聲。

  他拿起了手機,聲音冷淡平靜,言簡意賅道︰“李敏,帶進來。”

  帶進來?帶誰進來?白端端相當緊張,難道季臨還有什麼重要人證?

  他的話音剛落,咖啡廳的門口就傳來了鈴鐺聲,白端端不知道季臨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循著聲音下意識望去,才發現是個女人,牽著一條拉布拉多。

  帶進來的不是人,是一條狗???

  白端端還在兀自疑惑,卻見幾乎是剎那,那條本來溫順的拉布拉多一進門後,就突然掙脫開狗繩,朝著自己猛撲了過來。

  雖然拉布拉多是溫順的犬種,此刻這條狗雖然情緒有些激動,但臉上並無惡意,然而這麼大一條狗朝著自己沖來,饒是白端端不怕狗,也嚇了一跳。

  她下意識想躲,卻見狗並沒有朝自己撲來,它只是激動地朝著自己身邊的徐志新撲了過去,狗爪子不斷刨著徐志新身上那件西裝,狗嘴開始撕咬西裝的口袋。

  白端端松了口氣,剛要去扶徐志新,就見他一張臉上完全變色了,他神情恐懼,仿佛完全被夢魘住了,根本忘記了周遭,就當著閆欣陳明華和季臨的面,直接推開狗,大力地站了起來。

  狗自然沒有輕易放棄,還是猛撲向徐志新,而徐志新也什麼都顧不上了,他白著臉,沖著咖啡廳門外就要奪路狂奔……

  季臨對此前牽狗的女人使了個眼色,那女人點了點頭,拿出狗餅干,終于成功把追逐徐志新的拉布拉多給叫了回來。

  徐志新見危機解除,才終于穿著粗氣停了下來,他無助地看向白端端︰“白律師……對、對不起,我特別怕狗,不知道那狗為什麼老跟著我……”

  白端端板著臉走到了徐志新身邊,動作甚至有些粗魯地立刻脫下了他的外套,在這件季臨“好心”提供的昂貴西裝外套的口袋里,白端端摸到了一大把的狗糧。

  徐志新尚且還沒反應過來,但白端端卻是心里一片冰涼。

  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

  這官司完了。

  剛才的一切季臨絕對錄像了。

  如今這始作俑者強勢而挑釁地看向白端端︰“這份證據,夠直接夠真實了吧?”他嘲諷地看了一眼徐志新,“脛骨骨折才一個多月平時走路都拄拐杖的人,竟然能跑的這麼快,簡直是田徑選手級別的。”

  他看向白端端︰“這種人,你和我說他的病假是真的?你是侮辱我的智商?”

  “就算你申請對其余證據的鑒定,剛才這精彩的一幕,有這麼多人證,甚至白律師你也在場,就不需要鑒定了。”季臨一字一頓道,“白律師,我是不會給你機會用拖延策略的。”

  季臨湊近白端端,聲音十分溫柔,甚至稱得上繾綣︰“說按在地上摩擦,就真的要按在地上摩擦的。”

  只是完全與他的聲音相反,季臨的神情冷酷到殘忍。

  他十分十分享受,把對手完全擊潰的片刻。

  這一刻,白端端終于知道了張俊達的話是什麼意思。他確實是一個很狠的人,他預測了對手所有可能的動作,並且提前做好了撲殺的準備,一旦行動,為對手布下的就是天羅地網,逃無可逃。

  也是這一刻,白端端才知道後悔,林暉說的沒有錯,這個男人真的很危險,真的要當心,為了贏,他會用一切你根本想不到的策略,只是現在已經晚了。

  只是即便這一刻,白端端也並沒有認輸︰“人體和生命都有很多連科學都無法解釋的自然奇跡,人在遭遇危險時,本身就能激發出很多潛力,比如有媽媽在發現小孩被碾在車輪下後,徒手直接抬起了一噸重的車,我的當事人非常非常怕狗,在極端的恐懼下,沒有顧上腿部的疼痛,奪路而逃,這根本無法直接證明他就沒受傷,反倒是季律師你的操作,對我當事人的後續恢復和心理健康都有負面影響,我們保留追究法律的權利。”

  “如果你堅持要撤銷仲裁裁決,不進行和解,那我也會堅持對所有證據申請鑒定,包括剛才這段錄制的視頻,我也會不斷在質證中質疑真實性和關聯性以及合法性。同時,我也會提及管轄權異議。”

  白端端說完,眼神堅毅地看向了陳明華和閆欣,這種時候,她更不能慌亂,而是要強勢地傳遞給企業一個態度——她作為徐志新的代理方,絕不躺倒認輸,而是要利用和窮盡一切用于拖延的訴訟策略,拖到最後一分鐘,直到拖到企業無法忍受。

  不管徐志新是否欺騙自己,是否在主觀上有瑕疵,但既然自己是他的律師,那不論當事人的對錯,她也要戰斗到最後一刻。

  能不能贏有時候和佔理不佔理沒有關系,季臨很貴,這就是企業的劣勢,企業是否值得為了徐志新這樣的事花費大量的精力和財力,這也是他們不得不考量的因素。

  看著陳明華和閆欣糾結的表情,白端端心里有了點把握。

  只可惜,她沒有料到,徐志新先一步心理防線崩潰了——

  “對不起,是我造了假!”

第10章

  徐志新捂住了臉,痛苦道︰“確實是我的錯。”他看向白端端,“白律師,沒必要再掙扎了,假的東西真不了,這東西就算申請鑒定,也兜不住的。”

  徐志新自己已經承認了造假,外加證據看起來也確實是假的,白端端如果再各種否認,倒是妨礙司法的行為了。當事人的態度已經至此,作為代理人的白端端只能偃旗息鼓。

  季臨冷笑了聲,他挑釁地看了一眼白端端,然後笑笑,這才掏出了一份文件遞了過來︰“我想,那麼現在我們可以談談和解方案了。”

  白端端忍了忍太陽穴邊跳動的青筋,翻了翻這份和解協議︰“承認自己騙病假被開除,因此完全放棄任何賠償金,並且立刻做好離職交接?”

  這哪里是什麼和解協議,這是金光電子徹徹底底的勝利。

  只是如今就算徐志新脛骨骨折是假,騙病假是真,作為他的律師,仍要為他的利益奮戰到最後一刻︰“我們要求離職手續做主動離職處理,不接受承認騙病假被開除。”

  她征求過徐志新的意見後,再次進行談判︰“我們放棄所有賠償金,並且不再走剛才的策略拖延審理時間,唯一的要求就是按主動離職處理,滿足這一點,我們可以立刻請法官制作調解書,從此再無瓜葛。”

  賠償金是泡湯了,那至少把離職緣由做的漂亮一點,不要影響下一份工作。主動離職和被開除可是兩碼事。

  只是白端端說完,季臨就輕笑出了聲︰“不可能。”

  事已至此,白端端也徹徹底底想明白了︰“根本就沒有什麼和解,一開始就是個圈套,你根本沒和主審法官聯系過說要調解對嗎?也根本沒約好調解室,調解室里的人根本就不是上一檔調解延後了,而是人家本來就約的這個時間?”

  電話里告訴說要談和解,這樣極大地麻痹了徐志新的心理防線,他因為騙病假心中有愧,听說公司願意和解,自然是願意的,而一來以後卻不僅沒能和解,還被劈頭蓋臉甩了自己病假造假的證據,步步為營逼到絕境,根本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心理落差太大,才更容易在季臨的連環炮里情緒崩潰,直接放棄這個案子里最後的掙扎。

  雖然徐志新的病假單是有問題,但其實如果徐志新剛才能穩住,即便很微弱,白端端未必沒有贏的可能。和解談判很多時候是拉鋸戰心理戰,在陳明華和閆欣剛才轉瞬即逝的表情里,白端端覺得自己是找準了點的。

  即便是假證據,只要自己當事人一口咬定是真的,死活不認可季臨方的證據,申請對他們那些證據進行鑒定,那麼這些證據的真實性就存疑,只要在鑒定結果出來之前,這就不是假證據。而自己只要在努力爭取的這段時間里說服企業進行調解,就能反敗為勝。

  只可惜季臨一系列不按常理出牌的打法徹底把徐志新給打垮了,他徹底放棄了掙扎。

  剛才一點一滴的細枝末節也在白端端腦海里面面拼湊成完整的畫面,她看向了季臨,一想起就這樣輸了,白端端惱怒道︰“所以你剛才也根本就是故意把咖啡潑到徐志新身上,然後把自己衣服給他的,其實調查清楚他怕狗以後,早在衣服口袋里裝了狗糧,季臨,你這個人真的很陰險!”

  面對白端端的指控,季臨卻完全波瀾不驚,他只抬了抬眼神︰“雖然你的名字听起來不太聰明,但你本人比我想象的好那麼一點,還沒有到不可救藥的地步。”

  礙于場合,白端端只能仍舊保持職場人的鎮定,然而她的心里已經完全撕心裂肺地咆哮起來了——

  來人啊!快把這個賤人給我狠狠打三十大板!!!打得屁股開花皮開肉綻!

  只是現實里,賤人季臨還是四平八穩地站在白端端面前,他輕哂道︰“陰險?不過是取證手段,兵不厭詐,你可真是天真。”

  手段狠辣,但是沒錯,就連錄音,即便沒經過當事人同意,因為02年開始最高法出台規定擴大了合法錄音證據的範圍,只要不是脅迫、拘禁他人,或者直接安裝竊听等非法方式取得的,即便是在談話過程中的偷錄,也是合法有效的證據。

  白端端忍住不跳起來打死他的沖動︰“沒有任何和解的余地嗎?”

  季臨挑眉看了白端端一眼︰“我為了這個案子,研究了四十幾篇法醫學關于人體脛骨和身高的論文;在調查知道徐志新的父親胰腺癌後,讓助理把本市所有腫瘤醫院的胰腺癌專家都走訪了一遍;好不容易通過各種溝通才說服了附近幾個便利店的店主,讓我們交叉排查了三家重點腫瘤醫院附近的監控;所里三個律師一共看了467個小時時長的監控;還把另一位合伙人的狗特意餓了一天。”

  他直視白端端道︰“我花了這麼大的精力,你覺得你的當事人能在騙了企業病假、浪費了企業時間、律師費,以及造成了人事總監法務總監這麼多麻煩以後,還輕巧地全身而退,不痛不癢不用受到任何懲罰?”

  徐志新臉色蒼白︰“季律師,我不要賠償金,我什麼都不要,求求你們,我認錯了,我是造假了,但別給我發開除的辭退信,其余什麼要求我都配合……”

  “不要說的不拿賠償金是你自己的讓步一樣。”季臨卻一點不為所動,“你本來就是騙病假嚴重違紀,金光電子對你的辭退完全合法,是你過失在前,賠償金不是你主動放棄的,是你本來就不該有。難道面對你這麼大的惡意,企業什麼都不做,還給你好聲好氣地辦理和平離職?”

  季臨的一席話挑起了閆欣一直以來為此背負的怒火和憋屈,她的臉上也露出了義憤填膺的表情︰“是這樣,徐志新的行為太惡劣了,在他這樣惡意騙了病假還妄圖走法律空子騙取我們賠償金以後,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好聚好散的可能了!”

  陳明華態度就更強硬了︰“徐志新要今天不同意這個方式,那我們就法院流程走到底。”季臨的專業能力擺在面前,陳明華信任他,索性也和徐志新打起了心理戰,“我們是需要花費時間和金錢的成本,但徐志新也同樣要浪費錢和時間,你想和我們耗著,那就耗到底,更何況現在的證據鏈下,就算耗到底,最終也是我們勝訴。”

  “我們企業的態度就是這樣,絕對不會變,剩下的就交給季律師處理了。”

  閆欣和陳明華說完,也不再看徐志新,徑自轉身走了。到了這個地步,後續已經不需要他們出面,直接交給季臨就行了。

  徐志新根本沒有料到這樣的發展,他的情緒徹底崩潰了,他二話沒說,當場跪在了季臨面前。

  “季律師,求求你,求求你能不能和公司說說,讓公司不要給我開騙病假被辭退的退工單。”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就這樣佝僂著背,卑微地跪在季臨面前,整張臉上都是眼淚。

  徐志新看向白端端︰“白律師,我不是故意騙病假的,之前的過敏、腸胃炎、感冒,就像我之前和你說的那樣,這都是真的。我爸病了,我壓力太大了,連帶著不停生病。我唯一騙的病假,是脛骨骨折。”

  他不斷流著淚︰“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我爸胰腺癌,家里沒別的親人,沒有人照顧他,他不剩下多少時間了,我沒能讓他過上好日子,只想最後的日子能讓他過得舒心點。正好這時候,我老家一個表哥摔骨折了,正好想來A市看病,他和我長得像,只是比我矮,又是個農民沒有醫保卡,正犯愁看病的事,我……我就一時鬼迷心竅,想到了要是如果讓他用我的醫保卡掛號看病開出病假單,而我假裝摔斷腿,就能請幾個月長假了……”

  所以X光片是真的,甚至用的也是徐志新的名義,只是實際被拍片的人卻不是他。

  白端端知道徐志新家里的情況,此刻听了原委,又是同情又是可氣可恨︰“你為什麼不請個護工?這樣你爸也有專門的人照看,你上班拿工資也還能有個補貼?”

  “白律師,不是我不想,護工我也請了,一開始我也想這樣是最完美的方案了,白天讓護工幫著照料我爸,晚上回家我自己來,一開始還好,結果後來我就發現我爸挺抵觸護工,問他原因,就說他自己一個人就行,我開始沒多想,覺得就是他想省錢不想請,就告訴他,如果他不請護工,那我就只好自己辭職照顧他,他之後也就沒再說了。可後來時間長了,我覺得不對,留了個心眼,在家里裝了個探頭。”

  徐志新回憶起這一段,臉上是痛苦和自責,“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那個女人,花了我的錢,卻在虐待我爸!我爸沒有胃口吃不下飯,她就把滾燙的粥,直接罵罵咧咧澆進了他的脖子里!我爸口渴想喝水,那女人卻死活不給他倒,就因為怕他喝水後要小便。我爸臥床不能起來了,大小便也不能自理,她怕麻煩還要收拾!還有各種難听的打罵,罵他怎麼還不趕緊死!”

  徐志新的聲音顫抖︰“我這才知道,我爸平時每天都在遭什麼樣的罪,這根本不是請了個護工,是請了個惡魔,而我爸怕影響我工作怕我難受,都沒有和我說真相。”

  “白律師,你說,我是什麼樣的兒子啊?我讓我爸,一輩子沒過上好日子不說,連到了人生最後的關頭,不僅要忍受病痛的折磨,竟然連口水都喝不上!”徐志新哭到撕心裂肺,“我是什麼樣的兒子啊!我是什麼樣的人啊!”

  白端端心里有些難過和釋然,她一直覺得徐志新並不是惡意騙病假的人,如今听了,才知道原來是這個原委。

  “所以你對護工完全失去信心了,再也不放心把爸爸交給別人照顧,就想著自己照顧?但因為治病錢的缺口也大,全家就靠你一個人撐著,你也不能辭職,還需要這份工作和工資,所以就想出了騙病假這個餿招?”

  徐志新發泄完,終于慢慢平靜下來,他流著淚點了點頭,他看向不發一言面色晦暗不明的季臨︰“季律師,我真的不是故意騙病假的,我爸沒幾個月了,我就想最後的日子里,好好陪著他照顧他,我一開始也是想走合理的請假流程的,但我的年假已經在之前陪我爸手術住院時候用完了,再請事假,公司就不高興了,死活不同意……所以我才出了這個昏招,本來打算陪完我爸最後一程之後就繼續回去上班,為公司做牛做馬都行,怎麼加班都行,好好彌補這次的事。”

  公司不同意這麼長時間的事假也可以理解,徐志新在這公司工作還沒滿半年,前面還有一堆這樣那樣的病假,雖是真的,但也足夠讓公司不滿了,如今又是要請幾個月的事假,就算自己說明情況願意連基本工資都不要,那公司也還要繳納他的社保,也是不小的成本,何況徐志新又不能完全不要收入,也無法負擔自行繳納社保……公司當然不願意批準這樣的事假了,甚至沒準當時就存了用不同意事假的方式來逼迫徐志新自動離職的意圖。

  “這事是我錯了,但我真的不是惡意去騙公司的,求求你,能不能幫我和公司爭取下,把離職原因處理成我主動辭職,而不是因為騙病假嚴重違紀被辭退,否則以後在這行里,我根本就找不到別的工作了。”

  這一番話,掏心掏肺,白端端覺得,季臨大概也是有所觸動的,事情或許還不至于到這一步。

  而整個過程里,季臨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站著,看著跪在地上等著他審判的男人,然後終于開了口。

  “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你們是不是心靈雞湯看多了,以為這種話在現實生活里行得通?成年人做任何決定都要承擔後果,你錯了,你違法了,你騙了公司,那你就只配落得這樣的結果。”

  只可惜季臨對徐志新的眼淚、他的遭遇,他的下跪,完全無動于衷︰“我是律師,不是居委會負責調解的中年婦女,我不在乎你悲慘不悲慘,我也從不相信勞資糾紛里有什麼雙贏。”

  “你更應該慶幸的是,我只做勞資糾紛,只追究你在勞動合同法領域的違法行為,否則你出借醫保卡的行為還違法了《社會保險法》,還涉嫌別的違法。”

  徐志新跪行著爬到了季臨身邊︰“季律師,求求你網開一面!我爸真的快不行了!”

  即便徐志新有錯,但這場景也足夠讓人動容,只可惜季臨臉上絲毫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同情,他的臉色相當難看,像是回憶到什麼過往一樣,甚至帶了點慘白,然而眼神里卻只有嫌惡,還有一絲稍縱即逝的恨意。他看著地上的徐志新,像是想要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克制下來,恢復了到了稱得上是無情的工作狀態。

  他冷笑著看向白端端︰“我不想評價他的私人生活,但如果我不戳破這位先生的謊言,那你們是不是覺得,就可以通過所謂的各讓一步達成‘雙贏’?只是這對企業是‘雙贏’嗎?明知道員工騙病假,卻還不得不委曲求全退讓,好湯好水伺候著白眼狼,指望他少要點賠償,這不是‘雙贏’,對企業而言,是‘強奸’。因為無法自證自己是對的,對方是有過錯的,因此只能默默咽下這口氣。”

  “我為什麼討厭這些愛鑽法律空子的員工,就是這一點。”季臨臉上露出深深的厭惡,“正因為有太多這樣的員工,很多明明很有前景的企業就這麼被拖死了。”

  “我不會放過騙病假的員工,而那個幫忙造假補開病假單的骨科醫生,我也不會放過,我會就她的行為向她的醫院進行舉報。”季臨臉上寫滿了嫌惡,“就因為有這麼多不帶腦子破壞規則造假的人,每次取證才都這麼麻煩。”

  “和解協議我放桌上了,想好了聯系我。”季臨顯然已經不想再多講,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徐志新,臉上是不近人情的冷酷。

  然後他看了白端端一眼︰“記得付咖啡的錢。”

  ???

  不是,這話題跳躍得有點野了吧?什麼跟什麼?

  白端端當場就愣住了︰“啊?”

  季臨卻一臉理所當然︰“另外,我之後會給你寄賬單。”

  “什麼?”

  季臨抬了抬下巴︰“那件衣服,記得幫我扔了,已經被狗咬過了,口袋也被刨壞了。你負責賠償。”

  ???

  白端端驚呆了︰“你這衣服是你自己帶來的狗弄壞的,關我什麼事?”

  季臨笑笑︰“是因為你的當事人欺騙隱瞞,逼得我不得不用這種方案,才導致了我衣服的損毀,而且我可是借給他穿的,我問他追償沒問題,他賠錢了,可以去找狗的主人要啊。”

  講道理,是這樣沒錯,但就算這損毀了,也是因為徐志新的緣故,和自己有什麼關系呢?要不是徐志新如今還癱倒在地上默默流淚,白端端早就日此脫口而出了,如今顧忌著自己當事人的情緒,她只能用憤怒的目光不服地瞪視季臨。

  只是自己沒開口,季臨倒是讀懂了自己的眼神,他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是,事實上,我應該向你的當事人追責,但你當事人這個家庭情況,我就算追責,也是執行無能,所以我選擇向有償債能力的你追責,你是他的代理律師,對這件事承擔連帶責任也不冤,我就盯著你,你賠錢,賠完錢你去問你的當事人再要,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季臨輕哂道︰“我看你不是一臉慈悲為懷同情他的很嗎?同情這種東西沒有任何力量,你不如幫他做點實事把錢給賠了。”

  其實這件西裝確實和白端端沒關系,她完全不需要賠,然而如今徐志新這個狀態……第一他根本沒錢可賠,第二,就算賠了以後,他爸這個情況,他也根本沒精力去向狗主人追償,這是一筆有去無回的錢,可能成為壓垮這個男人的最後一根稻草……

  白端端咬了咬牙,自己無論如何做不到現在還去向這個既有可憐之處又有可恨之處的男人施壓,季臨可真是絕了,他就算準了這點才故意這樣做,要麼白端端在金錢面前當場自己打臉給徐志新雪上加霜明算賬,要麼就只能……像現在這樣默默吃進這筆賬。

  “所以,記得賠錢。”

  “給你抹個零頭,狗糧的錢就算了。”季臨笑笑,“不用太感謝我。”

  這他媽原來口袋里的一把狗糧竟然都明碼標價了?

  他說完,又看了白端端一眼,絲毫沒有再管徐志新的死活,然後就這麼徑自走了。

  白端端只覺得自己渾身洪荒之力都要沖破桎梏了。

  媽的,還不用太感謝他????

  快來人啊!不要打三十大板了!給我把這賤人直接拖出午門斬首吧!!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哦~(截至到明晚下章發出的8點)

  ps1︰以前,確實錄音證據必須是對方同意的才是合法證據,但這樣取證難度太大了,幾乎是不可能了。因此02後擴大了錄音證據範圍,季臨上章的錄音手段得到的證據是完全ok的,只要你不是自己也不在場靠著安裝竊听器這樣得到的就行。

  ps2︰季par並沒有真的要端端賠錢哈哈哈哈,這里有梗,後面才說,昨天忘記在作話寫了,結果我們季狗被罵慘了,哈哈哈哈,幸好他皮厚

  【小劇場】

  季臨︰端端,希望你做我的女友。

  白端端︰那以後我們談戀愛了,你會怎麼對我好?

  季臨沉思片刻後︰我會讓你案子輸的稍微好看一點。

  白端端︰?

  系統提示︰季臨先生,你已經失去你的愛情。

  季臨︰?

第11章

  只是季臨走了,白端端卻是為難上了。

  這個勞資糾紛進行到這一步,再上庭應訴已經沒有意義,白端端很明白,一旦企業不願意得饒人處且饒人,那季臨給的就是唯一的出路。

  自己雖然同情徐志新,也知道他的苦衷,但他確實做錯了。

  極度的絕望下,徐志新卻是把白端端當成了唯一的浮木,他跪著挪到了白端端面前,當即就給白端端磕起頭來︰“白律師,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我。”這個高大的男人哭得像是孩子,“是我鬼迷心竅,是我騙了公司,騙了你,我知道現在再怎麼道歉再說什麼也沒用了,但白律師,幫幫忙吧!”

  白端端愛莫能助︰“你剛才也听到對方律師怎麼說了,金光電子的態度很堅決,想讓他們不給你出辭退單,恐怕……”

  “不,不是的,我已經不奢望公司能原諒我了,我只是想讓你幫我求求季律師,不要去舉報陳佳楠醫生。”徐志新滿臉痛苦不安,“她是為了我才鋌而走險的,她是看不過我這麼為難,才為了我……”

  白端端愣了愣︰“你和陳佳楠醫生是?”

  徐志新緩慢地點了點頭︰“她是我的女朋友。”說到這里,他抹了眼淚,苦笑了一下,“不敢公開的女朋友,在她的朋友圈眼里,她都是單身的。”

  “她不願意公開?”白端端有點意外,“都願意為你冒這麼大的職業風險造假病假,還不願意公開?”

  “不是的,她……我和她是大學同校的,大二開始戀愛,但我家里太窮了,工作也沒多體面,第一次見家長,怕她爸媽不認可我,所以就謊稱了自己的情況。果然,一開始她爸媽對我特別好,像對自己兒子似的,可結果有次不小心被他們知道了我家里的真實情況,他們的態度就變了,死活逼她分手,甚至以死相逼,她沒辦法,才只能和我表面上分手,但她從沒有放棄過我。”

  徐志新哽咽道︰“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法給她,但她就死心塌地地認準我。還不斷勸說我,我們兩個因為地下戀情,別人都不知道我們的關系,就算她給我開假的病假條,也查不到我們有聯系,她是不惜為了我,才做了這種事,她真的是個特別善良的女孩,我不能再害她失去工作或者被處罰了,白律師,求求你,幫幫她,不要讓她受到傷害……”

  “如果我沒猜錯,你讓你的表哥用你的醫保卡看病拍片,除了你們兩個長得像足以蒙混過關,陳佳楠也在里邊幫了忙吧?”

  面對白端端的疑問,徐志新沒說話,但他的姿態默認了一切。

  白端端嘆了口氣︰“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騙我的。”

  徐志新紅了眼楮︰“白律師,因為這里除了涉及我自己,還涉及到佳楠,我又是被轉手給你的案子,我根本沒和你前期溝通過,也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我不敢貿然把這些真相告訴你。”

  徐志新語氣帶了悲涼的自暴自棄︰“何況你們律師我知道對證據的偽造也有法律責任,你要不知道是假的還行,你要知道是假的還使用這證據,就是妨礙司法了,一旦被牽連,可能還要被吊銷執照吧?我這個案子標的額這麼小,怎麼可能會有律師冒那麼大風險幫著我一起用假證據呢?告訴了你,你一旦知道我骨折的證據是假的,你還會幫我代理嗎?”

  “會,我會幫你代理。”白端端絲毫沒有猶豫,“但絕對不用使用造假的證據。”

  “可沒有造假的證據,我怎麼可能贏?”徐志新紅著眼眶苦笑,“我是以骨折向公司請假的,但補不出真實合法的假條和診斷病例來,這不還是騙病假,最後落得和現在一樣的地步嗎?也就是想到最壞的結果也就這樣,大不了被戳穿,還不如大著膽子試一試運氣……”

  白端端卻打斷了他︰“不用造假的證據,確實只能輸,但卻絕對不是現在這樣最壞的結果。”

  “勞動糾紛本身就以談判和解為主,大部分公司其實在開人時也不想做到趕盡殺絕,因為第一,你曾是他們的員工,你曾掌握了他們的商業運營甚至一些機密,至少對人事架構、車間產品、生產線是了解熟悉的,如果你想要報復,不論是投誠他們的競爭對手,還是直接靠著對公司的熟悉溜進辦公區對高層實行暴力傷害,對他們來說,總是個潛在風險,把你逼到絕境,他們也會有以上顧慮;第二,你在金光電子還有一些前同事,和你曾經關系還不錯,公司用這麼撕破臉皮的方式把你開掉,即便你有錯,你的前同事里或許也會有人覺得公司太過冷酷,這會讓這些員工對公司產生離心,對公司管理沒有好處。”

  白端端冷靜地看著徐志新︰“所以,如果你早就和我坦白了一切,我們不用偽造的證據,金光電子知道你騙病假,但我們利用這一點,外加一些訴訟策略進行談判,真誠坦白地聊一聊,根本可以在勞動仲裁前就和解完畢,根本不至于讓金光電子震怒到去請季臨的地步。”

  “可……可公司一旦知道我確實是騙病假,根本不可能和我走和解的!”徐志新堅持道,“最後不還是這個結果嗎?”

  白端端看向了徐志新︰“你一開始試圖請事假的時候,只說了自己父親時日不多,沒說出為什麼不肯請護工要自己上的緣由吧?”

  徐志新有些意外,不知道白端端是如何得知的,只是老實地點了點頭。

  白端端嘆了口氣︰“你為什麼不說?你一開始就說出這所有的一切,是有可能直接能按照正當流程請到事假的。”

  “不可能!”徐志新卻想也沒想就反駁了,他臉上有一些難堪和尷尬,“我之前斷續請那些真實的病假時,人事部就對我態度很差很諷刺了,請事假時我一開口說我爸得了胰腺癌,那邊有個人就笑了,直接說我,‘為了請假,連親爸都被安排賜死了’……”徐志新低下頭,“我永遠記得那人臉上的不屑和鄙夷,我不想再受這種侮辱了,與其苦苦解釋,不如走捷徑……”

  從一開始接觸,白端端其實就隱隱覺察到了,徐志新有著一種過分的自尊,他不想在自己父親面前暴露自己在車間工作的難處,也不願和白端端講述自己的困苦,他活的非常克制,也非常注意,努力不讓女友父母看到他家境的貧寒。

  只是,過剛易折,他過分的自尊,讓他沒有辦法坦露自己的軟弱和無能,于是只能自己背負過重的壓力。

  “徐志新,向人示弱並不是一件多麼不可饒恕的事,很多時候,示弱,才是信任的開始,坦誠自己的困難也沒有那麼難。這世界上很多事,都是真心換真心的。”

  白端端有些唏噓︰“你要是當初請假的最初就把你為什麼不請護工要自己照顧你父親的原因說出來,事情或許都不會發展到這一步,至少,就算那時沒說,如果閆欣要辭退你,在仲裁之前你能誠實地承認自己確實騙了病假,講出緣由,直接認錯,就算沒有賠償金,金光電子也會更願意給你一個自動離職的退工單,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僅沒有拿到錢,就連自己在行業圈子里的信譽和名聲,都賠光了。”

  “包括你和你女朋友父母的見面,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對你態度的轉變,並不是嫌棄你家境不好,而是覺得你不坦誠,才對你無法信任?”

  徐志新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他陷入了沉默。

  “而如果你能坦誠地告訴我所有事,我肯定會拼盡全力,為你爭取最好的方案,至少不至于如今這樣,還必須背負一張因騙病假而被開除的退工單,而你女朋友,也不會被舉報影響前途。”

  徐志新嚅囁了下︰“對不起,白律師,後面發生這麼多事,確實是沒想到。這確實都是因為我的錯。”說到這里,這男人又隱隱眼里有了淚意,如今這樣的結局,對他而言,確實是很艱難的。

  其實別說徐志新,就連白端端自己也沒想到,像徐志新這樣標的額的勞動糾紛,根本收費不高,因此律師大部分也都是例行般盡到自己應盡責任就行,絕對不會像季臨這樣窮盡所有方法死磕到底,死磕到甚至有些偏執。

  他在這個案子上花費的時間和精力成本,實在遠遠超過這個案子能給他帶來的經濟效益,這在正常的律師服務里,根本是不可能的。

  要不是這個案子的對手律師是季臨,白端端甚至可以預見,在自己不知道徐志新造假病假的情況下,按照自己的思路方案與金光電子對壘,徐志新完全會贏的漂漂亮亮全身而退。

  只可惜徐志新遇到的是季臨。

  “白律師,現在我也算罪有應得,但佳楠那邊,你能不能幫我求求季律師和公司,求求他們高抬貴手?”

  最終,面對徐志新的苦苦哀求,白端端最終還是心軟了,她點了點頭︰“我試一試。”

  只是雖然答應了,但白端端根本找不到去“試一試”的機會,她回到所里,給季臨打了個電話,想好了準備先展現一下自己的友好,再推心置腹地討論徐志新女朋友的事,然而她剛說明來意,季臨就無情地給了她兩個字。

  “沒空。”

  “……”

  他頓了頓,沒等白端端反應,又給了她另外兩個字︰“掛了。”

  白端端趕忙搶先道︰“等等!我就和你說幾句話!”

  季臨的聲音有點冷︰“如果你按照我的收費標準付費的話,可以。”

  白端端笑了聲︰“季臨,有沒有人和你說,你真的不適合開玩笑,也太冷了吧。”

  “我沒開玩笑。我的時薪是8000人民幣,精確到秒,你確定要說的話,我開始計時了。”

  雖然知道季臨的收費貴,但這麼直接的听到他的費率,白端端還是忍不住叫了出來︰“你怎麼不去搶啊!8000!太貴了吧!給我打個折……”

  白端端最後一個“吧”字還沒說出口,手機听筒里就傳來了電話被掛斷的嘟嘟聲……

  “喂?喂?季臨?!”

  自己不就抱怨了一聲貴嗎!直接竟然就把電話掛了!!!買賣不成仁義在啊!!!

  真的,白端端非常誠懇地想,季臨這個人是怎麼安全活到這麼大沒給人打死的?

  不過雖然工作途中逮不著人,下班後,卻是被白端端逮著了。

  說起來也不叫逮,白端端等著電梯上升的時候,季臨從外面踏了進來,要放在平時,白端端肯定猛按關門鍵,只是今天,一想到自己還有使命沒完成,白端端愣是只好把門開著等著季臨慢條斯理地進了電梯。

  兩個人住的樓層高,這電梯又運行得慢,如今又正好只有白端端和季臨兩個……

  白端端決定抓住機會︰“季律師,徐志新那個案子,我想……”

  “不,你不想。”

  ???

  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白端端忍了忍眉心跳動的怒意,盡量平靜道︰“徐志新決定接受你們的條件進行調解處理,但是有一點,對于陳佳楠醫生,是否可以網開一面?你可以去調查下,她平時工作非常認真負責,在網上的好評度也非常高,即便門診下班後,還常常幫著病人加號,自己累點沒關系,只要病人能盡早得到醫治就行,她真的是一個好醫生……”

  白端端簡短地把陳佳楠和徐志新的苦處都講了,只希望能勾起季臨的同情,只可惜不等她講完,季臨帶著冷意的眼神就打斷了白端端︰“我說了你不會想和我聊這個話題的。”

  季臨的聲音十分冷酷︰“我說過,我最討厭的就是這樣的人,破壞規矩,還自以為是的以為自己是個好人。這些人如果不得到教訓,從骨子里就不會覺得自己有錯,甚至覺得自己犧牲了自己,冒著危險,是幫助了別人,還覺得自己十分偉大,一旦逃脫過這一次,又絕對會繼續第二次。不守規矩一旦得到了甜頭,就只有零次和無數次。”他看了白端端一眼,“這和出軌是一樣的道理。”

  白端端不得不承認,季臨一開口,自己就真的不想和他聊天了……因為她發現,季臨真的完全不在乎別人,他說話的時候,也完全不在意听的人怎麼想,他會非常直接甚至讓人難堪地指出問題,根本不懂虛與委蛇和委婉友善。

  簡單來說,與這樣的人交談溝通,大概是會被氣出內傷。

  “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說話真的不太動听?”白端端憋了憋,沒忍住,“我幫我的當事人傳遞他的意思和你溝通,盡到我的責任,你覺得不行,完全可以用‘不好意思,我的當事人還是堅持要投訴’這種說辭委婉地拒絕我就行了,你何必說那麼難听,把我也連帶著一起罵?”

  季臨愣了愣,就當白端端以為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時,只听他語氣匪夷所思真誠地問道——

  “為什麼要委婉?”

  “……”

  白端端簡直沒脾氣了︰“我好歹和你從業一個領域,以後都是業內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更何況還是鄰居,你不能維系好人脈?都說現代社會,多個朋友多條路啊,你沒準以後……”

  “不是。”季臨困惑地打斷了白端端,他仔細地打量了白端端一眼,“你覺得你是我的人脈?是什麼給你的勇氣?”

  ???

  “你覺得你能成為我的路?”季臨一字一頓道,“你覺得我以後有事會需要……求助你?”

  “……”

  季臨笑了笑,絲毫不在意白端端快要扭曲的表情,他淡然地道︰“很遺憾,你還達不到作為我人脈去維系的標準。”

  “……”

  白端端不太服,自己就算這一次確實甘拜下風,但至少再努力努力也……

  “我這個人很直接,不喜歡虛偽那一套,也不會對你說什麼,加油,再努力一把,你就能成為達到我想維系的人脈標準了。”

  “……”

  季臨卻嫌這一番話還不夠欠打似的,勉為其難地伸出手比劃了一下,他劃出了和自己身高等高的距離︰“你和我人脈的標準,還差那麼大。你應該沒希望了。”

  他笑笑,又補了一刀︰“所以我為什麼要委婉?”

  這一瞬間,白端端內心的火焰簡直被引爆了,打人犯法是不對的,但季臨這種行為,真的不是尋釁滋事???至少也違法治安管理處罰條例吧?先撩者賤,白端端覺得,自己如果現在打他,真的不應該算犯法。

  白端端也承認,季臨的話是有道理,然而她想起自己的爸爸,還是忍不住去同情作為弱勢的員工,徐志新是迫于無奈鬼迷心竅,但最終也會受到應有懲罰,而陳佳楠,白端端去翻了陳佳楠的履歷,非常優秀,她學了七年醫,而季臨的投訴,將是她職業生涯里的滅頂之災……

  只可惜季臨根本不為所動,不論白端端怎麼請求,他連理都不再理她。

  最終,白端端泄了氣,她看了季臨一眼︰“我听我同事說了,你這個人從不主張企業和解,你都是主戰派,你的方案每次都是讓企業硬剛到底,一旦員工做錯了,你就狠到底絕對不留任何余地的,就算是‘和解’,也是你單方面的勝利。我確實不該天真地跑來和你談什麼讓你網開一面,人情味這在你字典里就沒有。”

  “企業其實請你花的律師費耗費的精力,分出一小部分,就可以輕松搞定這件事了。”白端端忍不住想到自己的爸爸,心下酸澀,“徐志新是不對,但他也不是沒想過通過正常流程請假,企業要是當時多一點人情味,不是出言諷刺他,能更心平氣和一點,好好了解他的情況,知道徐志新家里的困境,多給一些幫助,他或許也根本不會鋌而走險做這種事……”

  白端端這番話已經幾近是單方面的抱怨了,她沒指望季臨再理睬自己,然而沒想到,季臨卻是開了口。

  “你覺得人情味很偉大嗎?企業運營管理靠人情味嗎?你這麼信奉人情味,那你還做什麼律師?”他的聲音一改剛才的冷淡,變成了全然的諷刺和鄙夷,“你一直覺得這件事不是最好的結果是嗎?你覺得花錢找像我這樣的律師死剛,花錢花時間,根本不經濟,你總是用經不經濟來作為評判標準,我相信你在給你的客戶出法律建議的時候,也是這樣考量的,這個方案性價比高不高?”

  白端端皺了皺眉,她也有些生氣了︰“難道我們做律師的不就應該給出合理又性價比高的方案嗎?難道明明和解更快更省錢,卻勸著客戶去不斷花錢花時間訴訟嗎?這不是訴訟騙子嗎?我知道對律師來說,勸著客戶去訴訟比和解能拿到更多的代理費,但我做不出這種事,我不會去騙客戶的代理費。”

  “你根本不懂訴訟的意義所在。”季臨冷笑了一聲,“訴訟的意義是原則,是底線。難道因為麻煩、性價比低,就要平衡開人的代價和性價比,輕松放過那些惡意的員工嗎?”

  “你以為企業就喜歡解雇人嗎?解雇任何人,就算解雇蠢貨,也意味著給自己的生意帶來混亂和破壞,執行解雇員工的決定也很艱難,懷恨在心的被解雇員工可能報復企業,而這個員工仍在職的朋友,也可能同樣會對企業產生不認同感。”

  “解雇員工也意味著你的企業里出現人員職位空缺,那企業必須重新走流程招聘、錄用、磨合新的員工,這要花費大量的精力,並且完全沒法保證新招來的員工就一定好用,所以很多企業被逼無奈,為了你所追究的性價比,最終只能湊合著用那些並不怎樣的員工,也懶得去開除。但這是對的嗎?”

  季臨看向白端端︰“你從事勞動法領域,但令我驚訝的是,你根本不懂企業運營,根本不懂商業模式,也不知道企業主心里在想什麼。”

  白端端下意識辯解道︰“我不喜歡代理企業,我從來只代理員工,因為員工更為弱勢,我只想幫更弱勢的群體爭取法律權益!”

  “就算代理員工,你也至少需要設身處地地認識到你當事人的對手。商業很復雜,運營一個企業,依賴于所有人員的齊心協作,哪個環節出了錯,企業都會遭影響,你覺得經營一個企業很簡單是嗎?你覺得企業主因為更有錢,就一定是強勢的?員工就一定弱勢?但你完全不去考慮,企業主為了經營好一個企業要怎樣殫精竭慮,他們承擔多少壓力,他們為了工作犧牲了多少,他們要參加多少酒局有多少身不由己?就因為有錢,他就應該承擔更多?”

  “企業主是比員工富有、社會地位更高,擁有更多資源,但他們的這一切,也都是合法努力經營得到的,在這個案子里,錯的人是徐志新,憑什麼企業主要去買單?要去和解?要為他做考慮?誰窮誰有理?誰弱誰有理?”

  季臨的眉心微微皺著︰“我最討厭就是你這樣口口聲聲號稱員工更為弱勢需要維權保護的人了。但事實是,很多時候,都是徐志新這樣的員工,不斷地在毀掉一個企業。”

  白端端抿了抿唇︰“我知道你想說,如果徐志新這樣的員工不受到懲罰,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仿效,一旦金光電子和徐志新和解,那就會成為越來越多員工這樣鑽漏洞的模板,但我覺得這是不現實的,因為其實大部分員工都想好好工作,沒有那麼多人天性就壞,更沒有那麼多人會遭遇徐志新這樣的不幸,徐志新是有錯,但是你對他的指責未免太嚴重了,他這樣的員工怎麼可能就毀掉一個企業?”

  “‘好的規則可以讓想犯錯的人不敢犯錯,規則上的缺陷也可以讓一個好人淪為壞人’,如果金光電子容忍了徐志新的行為,進行了軟弱的和解,是,確實,可能仿效的人並不會那麼多,但其余正常辛勤勞動遵守公司病假管理規定的員工,是不是感情受到了傷害?是不是會覺得不公平?以後一切解雇行為,是否都會變得不順利?徐志新那麼過分,都能和解拿到補償金,那我為什麼不能?這樣的群體意識一旦開始,就很難控制了。”

  季臨冷冷地掃了一眼白端端︰“你根本沒有一點公司管理的思維意識,竟然能做勞資糾紛律師?”

  一席話,把白端端完全說的啞口無言無力反擊,因為自己經歷的緣故,白端端總是傾向站在員工的一邊,也更容易同情員工,此前從沒有像季臨這樣站在企業主的角度考慮過,如今被季臨劈頭蓋臉嘲諷了這麼一通,雖然感情上無法接受,然而內心深處卻有些觸動。

  她覺得非常難堪,不僅因為季臨的直接,還因為她突然意識到,雖然自己一直以來告誡自己做律師沒有立場,只有中立和客觀,但不知不覺中,思維還是傾向走進了基于自己經歷的定勢里。

  雖然態度惡劣,但季臨說的,是對的。

  白端端成為律師以來,就從沒有接過代理企業主的案子過,林暉不止幾次和自己明示暗示過,還需要多做些企業客戶的案件,林暉當然是從創收的角度考慮的,企業主總是比勞動者個人大方,也更好溝通,且一旦合作愉快,還存在很多未來潛在案源,以前的白端端總是嗤之以鼻,然而如今,被季臨當面這麼羞辱了一通,白端端卻有生以來第一次認真考慮了起來。

  只接某一類人群的特定案件,視野總會受限,是不是真的應該摒棄自己的偏見,代理企業試試看?

  季臨說完那番話以後,顯然再也不想開口了,他站在電梯的另一角,看著電梯不斷上跳的數字。

  他可真的是一個非常直接的人,如今臉上那“太好了!終于快到樓層了!我不想再和這個女人一起待下去了!”的表情,真是絲毫不加遮掩……

  當然,白端端也並不想和季臨這個男人多待哪怕一分鐘,只是就在樓層快要到達之時,突然 當一聲,電梯陡然停了,在這麼關鍵的時刻,這電梯竟然出故障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噠~(截至到下章發出明晚8點)

  端端和季par因為經歷的不同,所以其實立場和傾向是很不同的,端端是親員工派的,季par是親企業派的,立場問題。

  至于端端認為的,訴訟應該為客戶考慮性價比,以及季par認為的訴訟就是不顧一切,為了原則底線而戰,其實這也是兩個挺大的流派了~現實里這兩種都有,但是其實大部分律師是像端端這樣,會從性價比的角度來建議客戶的~這也是大部分客戶的選擇~(不是不是所有律師都有季par這麼騷的操作~)

  【最後高亮】上章的賠衣服操作大家把季par罵慘了,其實不是啦,忘了說明,季par其實並不準備要端端賠的,後面有梗~饒我們季par一條狗命~

  讀者金刀大菜牙的【小劇場】

  季臨:端端,我喜歡你

  端端:對不起,你喜歡我什麼,我改還不行嗎

  季臨:我喜歡你顏值能打專業能打

  端端:哼,狗男人,我身手也很能打呢,吃我一拳!

第12章

  雖然按了電梯里的工程維修電話,然而竟然沒有人接,白端端想用手機撥110,發現這破電梯邪門的很,不僅屏蔽了信號,連緊急呼叫號碼竟然也沒打通,季臨顯然也是一樣,只是相比白端端的焦躁,他卻淡然極了。

  他輕飄飄地瞟了白端端一眼,雖然什麼也沒說,但頗有一種“要和你多待在這電梯里,我都沒說什麼,你急什麼”的姿態。

  白端端又試了幾次電話,都沒成功,她忍不住瞪了一眼氣定神閑的季臨︰“你不過來幫忙嗎?你怎麼一點不急?”

  季臨顯然仍舊不想屈尊哪怕動一根手指︰“我為什麼要急?重要的人物失聯後,總是很快就會被發現的。”他看了眼腕表,“還有二十分鐘,我的客戶之前預約了這段時間給我打電話咨詢,聯系不上會找我助理的。”季臨波瀾不驚道,“助理會來找我的。”

  二十分鐘?!

  白端端的心態徹底崩了。

  她小時候經歷過一次電梯事故,長大後雖然正常坐電梯都沒問題,但是一旦在密閉的環境里待得時間長了,就會開始惶恐焦慮,嚴重起來會呼吸困難,甚至昏迷。

  如今竟然要在這個電梯里待二十分鐘,還是和季臨這種人,白端端只覺得自己真的可以直播當場去世了。

  然而還是要自救,這種時候唯一有用的辦法就是不斷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了。

  “季臨,大家都是鄰居,還是同行,我們聊聊天吧。”

  “沒錢,免談。”

  行!不就是錢嗎!我買!我買還不行嗎!

  白端端咬了咬牙︰“一個小時8000是嗎?好,那我花2667,買你二十分鐘!”白端端說完,拿出了手機,“等我通過你手機號找下你微信,待會就申請加你好友,只要你通過了,我立刻給你轉!我有的是錢!”

  “……”季臨看白痴地看了白端端一眼,“這里屏蔽信號了,你怎麼加好友?”

  也不知道是極度的走運還是極度的不幸,命運開玩笑似的,剛才還沒信號的手機,在白端端搜好友的時候,竟然恢復了十分微弱的信號。白端端沒顧上加好友,趕緊撥了110,110接了警,告知會通知相關部門,盡快解決問題。沒多久110給白端端回了個電話,說大概還要二十分鐘工程部的師傅會趕來。

  結果打不打電話都一樣,還是都要和季臨在這兒干等二十分鐘。

  白端端看著緊閉的電梯門,心里已經開始有些開始害怕和煩躁了,她索性還是點了好友申請,然後搶過季臨的手機,趕緊幫他通過了好友申請,然後手起刀落趕緊轉賬,並且幫季臨收了款。

  白端端惡聲惡氣道︰“行了,你收了我的錢,就要干活了。來,我們聊聊天。”

  只是聊什麼呢?自己和季臨能聊什麼呢?好像真的沒什麼可聊的啊……

  “要不,我給你出題,你來答吧。”

  白端端靈機一動,開始準備給季臨挖坑,她到底還是心疼自己的兩千多塊錢,還賊心不死想著把錢從季臨身上撈回來。

  “就我給你出的題,全部在我們從業領域的《勞動法》範圍內,都是實操性的,你必須在一分鐘內給出答案,做出簡單分析,要是你答錯了,那你每題就要給我返還300塊。”

  白端端不等季臨拒絕,就補充道︰“你想,我花費兩千多買你二十分鐘,是因為相信你的專業性才接受了這個高價,你要是連這幾個題都答不對,你這個就是貨不對板,以次充好,別說賠錢,我就是要你退款都合理對不對?何況我出了錢,我想怎麼支配你的二十分鐘我當然應該有話語權。”

  季臨冷笑了一聲︰“我拒絕。”

  “別!我還沒說完。”白端端清了清嗓子,拋出了自己的誘餌,“如果你答對了,每對一道題,我就多給你300塊!”

  季臨鎮定冷淡地看了白端端一眼︰“那你要給破產。等著哭吧。”

  叫我哭?白端端想,到時候哭得像個兩百斤的狗子的,恐怕是你。

  白端端已經算好了,二十分鐘,足夠她問十個問題了,自己可攢了一大堆實操里角度刁鑽的案例,別說自己的兩千多塊錢,恐怕還能從季臨身上倒摳出一筆錢來。

  “員工在上班時間請假回員工宿舍休息,在宿舍死亡,是否算工傷?”

  這個題目提煉自一個最高院的勞動法庫案例,經歷了一審二審,爭論也相當大,光是律師就分成了不同的派別……

  “(2018)最高法行申10600號。”

  “啊?”

  “你說的這個案子原型的判決號。”季臨笑了下,“屬于工傷,因為員工宿舍應當認定為工作崗位的合理延伸,死亡員工在上班期間因突發疾病向公司請假回宿舍休息,並且死亡時間在48小時內,完全符合工傷認定標準。”

  “……”

  竟然連案號都能背出來,這他媽的是魔教中人吧……

  “一家用人規模達到100人以上的單位,其中一位員工因為賭博被行政拘留,單位規章制度中明確列明因自身原因遭行政拘留是嚴重違紀,屬于可以合法解除勞動合同的情形,單位向勞動者書面發出解除通知後……”

  “屬于違法解除。”

  ???

  “我還沒問完啊!”

  季臨看了白端端一眼,面無表情道︰“雖然員工確實因為行政拘留嚴重違紀,但因為單位沒有事先通知工會走流程,直接向員工發解除通知,照樣是違法解除。”他瞟了白端端一眼,“這里的考點是工會。企業用工人數才25人以上就必須成立工會,辭退員工就必須經過工會流程。”

  季臨笑了笑︰“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

  “600,記得轉我。”

  “……”

  白端端不甘不願地掏出手機準備轉賬,結果季臨又打斷了她︰“算了。”

  白端端松了口氣,季臨看起來還沒有真的道德淪喪人性缺失,總算準備將人情味,自己都付了他2667了,又是鄰居,這600塊終于是願意就這麼算了……

  結果季臨認真道︰“等最後一起結算吧,免得之後還要每次幾百幾百的轉,我還要一次次收款,麻煩。”

  ???

  敢情您不是覺得給我就這麼算了啊……還別每次幾百幾百轉呢,對自己答對後面的題目就這麼有自信?

  白端端摩拳擦掌,想了半天,又開始出題,這次她卯足了勁,出的題一個比一個角度刁鑽,案情也一個比一個復雜,然而季臨像是本習題冊答案,幾乎是白端端話音剛落,他就能檢索出完全精確到完美的答案。

  白端端問了十個問題,他答對了十個。

  季臨語氣平靜道︰“好了,3000塊,現在可以一次性轉我了。”

  白端端完全被激發了戰斗欲,她不信邪道︰“等等,再答幾題!”

  季臨欠扁地笑了下︰“不好意思,20分鐘滿了,你不要再和我說話了。”

  “……”

  雖然說著“不好意思”,但他一張臉上,可真是一點“不好意思”的模樣都沒有,敷衍到甚至連裝都不願意裝一下。

  他說完話,一點繼續搭理白端端的意思也沒有了。

  “再答一題!”

  白端端覺得自己此刻完全理解了賭徒的心態,明明已經輸光了自己的籌碼,然而投入了太多,導致于總還有一種孤注一擲想要靠下一把翻身的心態……

  這十個案例里的一些細節點,很多白端端曾經也犯過錯,如今拿來考季臨,他卻一個也沒錯,這簡直是啪啪啪打臉自己了。

  白端端咬了咬牙︰“5分鐘!我給你666!再答一題!”

  ……

  “再5分鐘!我轉你錢!”

  “不行!再來5分鐘!”

  ……

  只是很可惜,五分鐘復五分鐘,白端端又出了好多題,但每一個都陣亡在了季臨的腳下。

  ……

  幸好因為110的幫助,外加季臨的助理也終于通過大樓監控找到季臨並通知了工程部維修電梯,白端端才終于免于破產。

  只是這一趟電梯故障,她一共虧了8997元……白端端心里絕望地想,不知道這個損失能不能找物業公司賠……

  平白被困電梯還一分鐘沒浪費按時薪收費的季臨卻是精神抖擻,他一點都不客氣地收了款,然後連句謝也沒有,更連個客套都沒有,就走出了電梯,看也沒再看白端端一眼,徑自回家了。

  白端端震驚了︰“我花了快9000,你這售後就這樣?好歹不應該說點什麼撫慰下我受傷的心靈和錢包?至少讓我覺得這錢花的沒那麼心痛?”

  季臨轉身,看了白端端一眼,毫無負擔地從善如流道︰“哦,那謝謝惠顧,下次再來。”

  ???

  你可閉嘴吧!我不想下次再來了!!!

  白端端終于知道,季臨這種人,還是別指望他能說出什麼好話來了,他閉嘴不理睬別人,就已經是為別人著想了。

  回到家以後,白端端想了想,還是氣不過,她打開微信,開始給季臨發信息。

  “你真的不覺得我們既是同行,又是競爭對手,還是鄰居,現在又變成了微信好友,這是一種緣分?至少你應該表現友好一點?”

  季臨果然沒回。

  行行行,和你說話要付費,我get了!白端端想,不就是給錢嗎?我給!她當即動手給季臨發了一個微信小紅包。在紅包的備注文字里,白端端想了想,寫了一句“你我本無緣,全靠我花錢”。

  果然,發完紅包,季臨的狀態就變成了“正在輸入中”。

  這男人可真的是完全被金錢蒙蔽了雙眼,大概只要給錢,沒什麼不會做的,這節操也……

  只可惜白端端的吐槽還沒結束,季臨的回復就來了——

  出乎白端端的意料,他不僅沒收自己的紅包,甚至還轉了賬過來。

  隨之過來的是一句話——

  “錢退了,和你沒緣。”

  ???

  白端端點開轉賬一看,自己此前在電梯里總共付給季臨8997塊,而現在一向以鐵公雞聞名業內的季臨,竟然給自己轉了9000塊!

  還多了三塊?!

  白端端當即就疑惑上了,季臨算錯賬了?還是覺得沒必要和自己斤斤計較,湊個整數比較好看?

  當然,很快,白端端的疑惑就解除了。因為季臨又發了一句話——

  “多給你3塊,以後別和我說話。”

  “……”

  自己就這麼有毒???讓這麼摳門的季臨都願意多花三塊錢巨款讓自己別再找他???這麼不想和自己扯上關系???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竟然值三塊錢“巨款”?!!!!!!!

  好的,這個仇,我們是真的結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還是都送紅包噠!(截至到明晚8點下章發出)

  改了個bug

  哈哈哈哈,不要急,季par現在看起來勢頭不錯對吧,但是長跑一開始沖刺太猛,後面就難說了呀~

  給端端點時間,不用到戀愛,就會開始展現自己的有毒了,季par在很多方面根本毒不過她~季par︰我感到窒息.jpg

  PS︰大部分情況下的“無信號”,只是你的手機運營商沒信號了,但一旦能檢索到其余運營商,也可以撥打緊急號碼,但是一旦真正的沒有信號了,就是周圍任何運營商網絡都檢測不到的時候,緊急電話也是打不了的~

  讀者IVY的【小劇場】

  毒舌季︰你以後不可能成為我的人脈,但是…

  小白兔︰(期待臉)

  毒舌季︰但是你以後會成為我的人(淡定臉)

  小白兔︰(你說什麼.JPG)

  讀者萌萌噠蜻蜓隊長的【小劇場】

  季臨出差的第三天

  季臨:老婆,這麼多天了,你為什麼都不給我打電話(委屈)

  白端端:哦,畢竟你以秒計費,一秒2.2222222222222元,太貴了我付不起:)

  ???=????(???*)

  季臨:我的時間永遠對你免費,老婆

第13章

  雖然不太爽,但好歹錢都要回來了,甚至還多了三塊,四舍五入等于自己白嫖了季臨二十分鐘,不僅一毛錢沒花,甚至還賺了三塊錢。這麼一想,好像還被困電梯也挺值了。

  白端端連續加班了好幾天,如今困的厲害,打了幾個哈欠,就早早就鑽進被窩里準備睡了。

  然而老天像是偏要和她作對一樣,剛迷迷糊糊快要入睡,樓上突然傳來了震耳欲聾的DJ聲。

  這個點了,竟然有人在家里開Party!

  白端端用枕頭堵住耳朵,開始想忍著,結果對方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趨勢,甚至聲音越鬧越大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難道不知道律師的頭發特別寶貴,律師的睡眠更是尤其重要嗎?!

  白端端換了衣服,氣沖沖地就準備往樓上去,結果等她來到了始作俑者的樓上住戶門口,才發現已經有人先來一步。

  季臨臉色發黑神色難看,他顯然也正在和噪音制造者的屋主交涉,然而並沒有什麼效果,因為屋主壓根沒有關小一點音樂的趨勢,屋子里還是不斷傳來動感舞曲,屋里參加party的人也正群魔亂舞。

  季臨見了白端端,難得主動開了口,他眉心皺著︰“不用溝通了,我已經報警了。”

  白端端打了個哈欠︰“不行,這個點報警,出警就要等好久,我還得白白睡不著好久。”她看了季臨一眼,揶揄道,“季律師,你代理當事人時候的氣勢呢?哪去了?律師不應該主動出擊抗爭嗎?”

  白端端說完,就不信邪地準備上前交涉,結果還沒走幾步,就被季臨攔住了。

  “你以為我沒交涉過?談判只對理智的人有用,對這一屋子醉鬼根本無效。”他看了白端端一眼,“我勸你不用白費時間了,我上場都沒用,你,更不行。”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白端端笑了笑,頗為自信地上前敲了敲門,沒過一會兒,門開了,隨即而來的是室內毫無遮掩的電音,有個染著綠色頭發醉醺醺的花臂非主流小年輕開了門,還沒等白端端開口,就噴了她一口煙,大嗓門一嚎。

  “別敲了!敲魂啊!你有本事你去找警察!”

  對方喊完,不等白端端反應,就啪的一聲甩上了門。

  ……

  白端端踫了一鼻子灰,季臨則仍舊冷冷淡淡作壁上觀︰“我說了是這個結果,這些人不清醒,沒法溝通。”

  “那也不能坐以待斃啊!”白端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你家里有水果嗎?大一點的那種?”

  季臨皺了皺眉︰“什麼?”

  “我有辦法了!絕對搞的定,馬上就能讓他們安靜,但我需要一些水果,越大越好那種,看起來大的很有氣勢的那種水果,比如大西瓜之類的?我家沒有,你家有嗎?有的話先借我用用!我回頭還你!”

  季臨滿臉狐疑,白端端只能下了猛劑︰“你想不想馬上就能享受安靜的睡眠?”

  最終,在白端端的游說下,季臨雖然不情不願,但還是從家里搬來了兩個紙箱。

  “你要的水果,都在箱子里了。”季臨此刻一臉了然的鄙夷,“你剛才不還說,律師要有抗爭精神?結果最後的解決辦法就是找我要了水果準備上前割地賠款求和?”季臨冷笑了聲,“你覺得那些醉鬼,會懂事到你上供了西瓜水果給他們,就停止吵鬧?”

  “你真的是律師嗎?真是太天真了。”

  白端端懶得反駁,她徑自打開第一個箱子,取出了一個巨大的西瓜,然後再次走到門口敲起了門。

  來開門的又是剛才那個非主流,他滿眼寫滿了不耐煩︰“煩不煩啊,你……”

  話還沒說完,白端端不容分說推開他,強硬地走進屋內,徑自關掉了音響設備,然後她抿著唇,把那個巨大的西瓜擺到了桌上。

  季臨好整以暇地站在門口,等著白端端再次鎩羽而歸。

  好好一個律師,怎麼搞得姿態低下和番邦小國進貢似的,簡直沒眼看。

  然而就在季臨腹誹之際……

  白端端完全沒有按照他內心設想的劇本來,她二話沒說,走到西瓜前,當著所有人的面,一拳把西瓜拍爛了。

  這西瓜非常非常大,想要一拳砸開就不太容易,而更難的是像白端端這樣一拳把西瓜拍的稀巴爛直接拍成碎片渣渣了,最玄乎的是,西瓜被這麼拍爛,竟然還沒飛濺,西瓜遺骸就七零八落穩穩地都遺留在桌上。

  簡直是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是個人都能看出來白端端有點玄乎。

  而在對面各色的目光里,白端端鎮定自若地收回了手︰“誰再開音響,這西瓜就是你們音響的下場。”她說完,看了眼季臨,“反正他有錢,砸爛了他賠。”

  “……”

  白端端徒手砸了一個西瓜,不管對方是狐疑還是驚愕好奇,總算暫時成功鎮住了一屋子的非主流,她越戰越勇,總覺得光是砸一個西瓜恐怕還不能彰顯自己的實力,于是看了季臨一眼——

  “季律師,有沒有人告訴過你,關鍵時刻,講道理是沒用的,溝通不能解決一切問題,重要的是鐵腕,是展現自己的實力!好了,現在,把另一個紙箱里的水果也拿出來!我今天就讓你們看看什麼叫做力量!”

  白端端盤算得挺好,等自己再砸個什麼水果,應該威懾力就更充足了。她還是個講道理的人,要是能不動手,還是不動手了,萬一這些水果沒用,那只能再展現真正的武力值威懾對方了。

  結果季臨沒有動。

  白端端不耐煩地對他使眼色︰“快去拿啊!”

  季臨平靜地看了她一眼︰“你確定嗎?我覺得之後的東西你可能砸不爛。”

  白端端輕蔑地笑了︰“你真是根本不知道我的力量,這世界上我砸不爛的水果還沒有出生!快去拿來吧!”

  ……

  然後白端端眼睜睜地看著季臨從另一只紙箱里捧出了一個榴蓮王級別的榴蓮……

  “……”

  季臨一只手按著鼻子,一只手把這巨大的榴蓮王放到了白端端的手里︰“給我展現一下你的力量,砸爛它吧。”

  “……”

  自己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王者氣氛,就這麼被季臨給破壞了。

  白端端差點氣炸︰“你到底是站在我一邊的還是站在他們一邊的?你是不是故意來拆台的?讓你拿個水果你就拿個榴蓮給我?你有毒吧?”

  季臨卻毫無羞愧之色,他坦然道︰“是你讓我拿看起來強一點氣勢足一點的水果的,這榴蓮很強。”

  “……”

  白端端差點當場昏厥︰“季臨,我看榴蓮不需要我展現自己的力量,我看你比較需要。”

  “話不能說太滿,就像再有把握,律師永遠不能承諾自己客戶這案子穩贏一樣,我以為白律師知道這一點呢。”季臨瞥了一眼白端端,“何況,你要是砸爛了人家別的東西,我不負責賠償,和我無關。”說完,他看了一眼非主流,“我不認識這個女人,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家里被西瓜弄髒的清理費也直接問她要,我也會向她索賠我的西瓜。”

  ……

  有你這樣的隊友嗎?!

  白端端簡直氣壞了,行啊季臨,好端端應該同仇敵愾的局面,你竟然要和我搞內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白端端斂了表情,換上了委屈的神色,她沖上去挽住了季臨︰“老公,對不起,我錯了還不行嗎?至于還和我賭氣說要算西瓜的錢嗎?”

  “……”

  白端端嬌滴滴道︰“人家知道自己之前把你打得太狠了,都把你腿打斷了,但你也不能怪我啊,你知道我這個人力氣大又脾氣爆,情緒一上頭就控制不住自己,但是我對你已經是真愛了,你也知道的,我前男友都被我打進重癥監護室了……”

  季臨黑著臉皺著眉︰“你放開,白端端,你發什麼瘋?誰是你老公?”

  白端端對季臨飛了個吻︰“老公,你別這樣,我偶爾也允許你作一作的,但是你也要有個限度,我的忍耐也是有底線的,你再這樣,我可不保證回去以後會不會又控制不住自己對你做點什麼呢。”

  白端端意有所指地笑笑︰“本來不過就是鄰居半夜噪音的事,結果派你出馬溝通交涉,你竟然半天也搞不定,我真是很失望,你不知道,能動手的地方,絕對別動口嗎?但這鄰居是不太懂事,所以回家我也不打你了,你就跪這個榴蓮吧。”

  “……”

  季臨自然要掙扎,只是白端端力大無窮,又像個粘人的牛皮糖一樣,無論季臨怎麼甩都甩不掉。

  ……

  也就在這個當口,此前都態度不耐的非主流鄰居端詳著白端端,突然驚呼了一聲︰“是你!”

  ???

  他一言難盡道︰“竟然是你這個暴力的可怕女人!”

  ???

  非主流一臉“臥槽”︰“上次在酒吧門口,就是你這個女人用高跟鞋把我老鐵砸趴下了,還要把他按在地上打,原來你竟然住在我樓下!”

  白端端愣了愣,這才恍然大悟︰“你是那猥褻犯的朋友?”

  當初自己在酒吧鎖喉按倒那個猥褻犯的時候,他身後確實有幾個也同樣醉醺醺的非主流同伴,沒想到好巧不巧,這鄰居正是其中之一。

  “他不是!他只是喝多了!”

  這非主流辯解完,似乎一回想到當初的情景,就想起自己強壯的老鐵被白端端支配的恐懼,他看了一眼白端端,然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季臨,竟然沖過來鄭重地拍了拍季臨的肩膀。

  “哥,你受苦了。”

  “……”

  非主流一臉同情和痛心疾首︰“你找到這麼凶的女人,也是太慘了。”他語氣沉重道,“我那老鐵只是被鎖喉而已,結果脖子都被這女的勒出了好深的痕跡。”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季臨,“不過哥,別擔心,你這腿,恢復的挺好的,看不出被打斷過,你不要自卑!”

  “……”

  他顯然相信了白端端剛才胡亂的說辭,滿臉抱歉︰“對不起了,哥,我要早知道你來和我溝通是迫于這個凶女人的淫威,我早就給你關音響了。”他一臉“我懂”的表情,“哥,我沒想到,你一表人才,竟然過的這麼不容易!”

  “我萬萬沒想到,只和我幾堵牆之隔的地方,竟然你就遭受著慘無人道的家暴,現在都有《反家暴法》了,她這樣打你,是犯法的,哥,要我給你作證報警不?”

  “……”

  季臨的臉徹底的黑了,他試圖辯解︰“我和她……”

  “是愛情。”白端端截住了季臨的話題,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非主流,“弟,你不懂。”

  “……”

  “以後別作妖,安安靜靜的半夜別鬧,否則我下一個打的不是你老鐵,就是你了。”

  “……”

  “榴蓮留下送你了,算作賠西瓜的清理費。”

  白端端撩了撩長發,挑釁地看了一眼季臨,相當白蓮花地矯揉造作道︰“怎麼樣?還是要我親自上陣才搞的定?”白端端故意加重咬字雙關道,“老公,你不行啊。”

  “……”

  季臨想發作,但白端端搶先一步把他拽進了電梯。

  “瞪什麼瞪,走了。”電梯門關上,白端端才放開了季臨,“季律師,你可別現在發作啊,好不容易才把人家壓制住,男人呢,要能屈能伸,可別功虧一簣啊。”

  “白端端!”

  白端端笑笑︰“別客氣,不用謝!”

  季臨顯然快要氣到崩潰了,他努力深吸一口氣,才壓制住了怒意︰“白端端,你胡說八道我不和你算賬了,我的西瓜和榴蓮,你給我個解釋。”

  “講道理,我這次交涉成功,也是惠及我和你兩個人吧,那西瓜和榴蓮作為成本付出,我們也應該彼此共同承擔吧。”白端端眯著眼楮笑了笑,“我這個人很有誠意的,這樣吧,我給你做一個星期早飯你看怎麼樣?”

  “吃你一個星期的早飯?”季臨的鎮定自若終于徹底崩盤了,他抬高了聲音,“我是嫌自己活得太長嗎?”

  “早飯不行的話,那要不晚飯?”

  季臨怒極反笑︰“西瓜和榴蓮都不用賠了,你,不要給我送什麼有毒食品,以後見面,離我越遠越好,你不僅做的飯有毒,你整個人都有毒。”

  行唄,誰怕誰啊。

  白端端一點沒多想,打了個哈欠,這才志得意滿地回房睡覺了。

第14章

  白端端睡了個好覺,第二天精神飽滿地去了所里。

  徐志新的案子雖然結果不盡如人意,但自己在徐志新隱瞞真相的情況下,也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和爭取,要是金光電子換了別的律師,恐怕這個案子都是自己穩贏,最終敗給季臨的騷操作,雖完全始料未及有些不甘,但白端端輸得心服口服。

  而這個臨時的救急案子之後,自己還有一個企業大規模裁員案將和季臨繼續對壘。季臨代理的是一家紙品制造類公司,名字叫西蒙紙業,今年來因為A市用工成本的上升、外加環保法規的越發嚴格,以及紙品成本的提高、電力資源緊張造成的不定期限電,導致企業最終在全球布局中決定部分產線撤出中國市場,將企業的三條生產線搬遷至墨西哥,而這三條生產線的搬遷,則將直接導致300個工人的下崗。

  白端端將代理300個員工,每個員工因為入職時間不同、簽訂的合同版本也有差別,因此一旦企業辭退員工,所涉及的賠償方案、經濟補償金都有千差萬別的不同,需要一一有針對性地做出方案,其實是個工作量非常大的案子。

  一上午,白端端就和員工代表通了幾個電話,溝通了談判的方案策略,同時,準備開始一一核對每個員工的賠償方案。

  只是她正好好按著計算器,卻听到大辦公區里一陣騷動。沒過一會兒,竟然陸陸續續進來了七八人,不是扛著攝像機,就是拿著打光的工具,顯然是一個錄制團隊。

  “各位律師老師,下面就請配合我們每人拍一段Vlog,可以談談你們平時的工作,最好有話題度一些,比如遇到過什麼奇葩客戶和奇葩案例的,我們之後會剪輯播出,宣傳效果會非常好……”

  白端端被打斷了思路,皺了皺眉,就戳了戳旁邊的張俊達︰“怎麼回事?”

  張俊達壓低了聲音︰“就林par接了個‘律政職場夢’的綜藝,以後錄制團隊會在我們這里駐扎幾個月,專門拍攝我們的工作現狀。”

  白端端一臉無法理解︰“我們的職場狀態有什麼好拍的?大部分時候就是伏案工作,外加電話和客戶溝通啊,又很專業,說實話拍出來誰看啊?這玩意兒有收視率?”

  “不是,這有劇本。”張俊達對白端端使了個眼色,“那時候你還沒從B市回來,所以不知道,我們每個人都有劇本的,該在鏡頭前說什麼話,做什麼事,都給你指定好大方向了,包括還雇了人演客戶和我們撕逼吵架,那劇本寫的還挺跌宕起伏的,我看按照這個錄制播出了,收視率不會差,林par說能給我們律所帶一波熱度和名氣,之後好像還接洽了個劇組,拍律政劇的,說讓他們來我們這兒取景呢,都是一線大咖,肯定要爆……”

  張俊達還在科普,然而白端端壓根听不下去了。

  其實從一年前開始,她對林暉的一些決策,就相當不認同。律所是非常嚴肅的工作場所,尤其因為涉及大量當事人的隱私信息,保密性很強,根本不適合這樣大張旗鼓地拍攝。

  好在因為白端端剛回A市總部,這個劇本里顯然沒有她的戲份,她只好選擇眼不見為淨,戴上耳機開始處理工作,好在隔了一會兒,錄制團隊終于收集好了今天的素材,終于離開了朝暉。

  只是剛安靜了沒多久,辦公室又開始吵吵嚷嚷的,白端端饒是想集中精力工作,也被一陣高過一陣的尖銳哭叫聲給打斷了。

  “你們這樣,根本不是律師,完全是詐騙!是欺騙!”聲音的主人是個四十多的中年女人,穿著質地廉價的外套,她滿臉蒼白,兩個眼楮紅腫著,掛滿了淚痕,手里拿著一堆文件,情緒激動而絕望。

  而她的對面,站著穿著精致的杜心怡,相比對方的崩潰,她可淡然極了,只嫌惡地往後退了退︰“大嬸,你是有病吧?判決又不是我給你下的?是法院下的,你要鬧,去找法官鬧,和我有什麼關系?”

  林暉不在所里,她連偽裝都懶得偽裝。

  白端端拉過了張俊達,輕聲道︰“怎麼回事?這女的是杜心怡的客戶?沒拿到理想的判決?”

  “不是。”張俊達悄聲道,“她是杜心怡客戶要開除的員工,杜心怡代理的是企業,那女的是被開的員工。”

  白端端本來還不明所以,但很快,她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那中年女人聲音幾乎撕心裂肺︰“我只是一個沒什麼文化的女人,當然斗不過你這樣有知識的人,但你們律師,比我們有文化,就是這麼欺負人的嗎?明明當初是你說的,企業沒辦法必須要裁員,所以和我好聲好氣商量說給我經濟補償金,金額也不錯,答應我下禮拜就簽協商一致解除勞動合同的文件,結果原來這都是個陷阱!”

  “你還說的清清楚楚,考慮到是公司裁員,所以這個月工資照給,社保公積金也照給我交,但這個月里我可以先去投簡歷,也可以隨時去面試,不用給公司報備,這樣方便我找到新工作,也算是公司對我的補償和心意,結果我這個月有三天去別的公司面了試,最後卻被你污蔑說這三天是無故曠工,是我嚴重違紀,所以公司可以不用給我其余經濟補償金,就單方面解除合同!可我根本沒違紀啊!都是你告訴我,這個月里我可以隨時去面試的!”

  面對對方的指控,杜心怡卻並不以為意,她冷笑了一聲,模樣囂張︰“哦?我說過嗎?大嬸,你不知道說話要講證據的?你說我說過,我就說過啊?你有本事,你拿出證據啊,沒有證據,那在這里胡說八道什麼?”

  這中年女人憤怒而怨恨︰“你這個女人,真的是好歹毒!這根本就是騙局!你都是當面和我講的,我這種普通小老百姓,怎麼會想到和你說話都要錄音?我以為公司是真的人性化,沒想到根本是你設了局!”

  “法律清清楚楚地做了規定,你曠工就是曠工,公司這個月還在付你工資,那你這個月里就還是公司的員工,那你不來上班,當然要履行公司的請假流程,是誰給你的勇氣讓你自說自話就不來的?”杜心怡撩了撩長發,“你自己不學法,曠工違約,公司開除你,法院的判決有錯?”

  “法院的判決是沒錯,但你這樣騙人,你良心不會難安嗎?!”這中年女人此刻已經完全顧不上儀態了,她的眼淚不停掉,“我家里只靠我這份工資在養著,你是人嗎?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不怕報應和……”

  只可惜她的控訴沒有機會再講完,很快,物業的安保人員來了,當即就把這中年女人給連拖帶拽給帶走了,大辦公區重新恢復了平靜。

  然而白端端的內心卻不太平靜,杜心怡這種操作,在勞資糾紛中並不算少見,兵不厭詐,企業為了降低成本裁員,可謂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律師為企業提供這種裁員方案,也很正常。但白端端一直不屑用這種恃強凌弱、利用對方完全不懂法律陷阱的方式贏得案件。

  太像欺詐了,太勝之不武了,也太沒有契約精神了。

  張俊達見那中年女子被拖走,也有些唏噓︰“听說這女人挺可憐的,生的孩子是個重度腦癱,孩子爸一見孩子這個情況,勸這女人和他一起把孩子給扔了,以後再生一個,這女的不肯,這男的就跑了,自此沒回來過,留下這女的一個人拉扯這孩子長大,全家的開銷全靠她一個人微薄的收入,現在又被這樣以曠工為由辭退,連經濟補償金也拿不到,四十多歲,也沒什麼特別技能,恐怕下個工作也難找,真是被逼到絕境了……哎,先不說了,杜心怡往這邊來了。”

  幾乎是張俊達話音剛落,白端端一抬頭,就見到杜心怡朝自己走了過來,她朝白端端笑了笑,語氣挺嘲諷,表情很挑釁,但聲音卻故作單純不解道︰“白律師,听說你之前處理的一個特別簡單的案子,怎麼輸了呀?你不是號稱經驗比我多能力比我強,都不肯帶我嗎?可現在我的案子贏了,你的案子怎麼輸的這麼慘呀?”

  杜心怡看了白端端一眼,佯裝可愛般嘟了嘟嘴︰“以後可不要再倚老賣老了哦,資格老還打不贏官司,真的好丟臉的呢。”

  她說完,才笑笑,離開了白端端的辦公桌。

  沒一會兒,張俊達的微信就來了——

  “端端,別理她,她每次在林par面前就裝小白兔,又單純又不諳世事的,但林par一旦不在,她在所里就橫著走,完全懶得掩飾自己的本性,各種頤指氣使,真以為自己是朝暉半個老板娘啊?”

  白端端憋著一口氣,回了張俊達一個“恩”字。

  白端端對辦公室政治斗爭沒有任何興趣,以往朝暉所里的氣氛也不差,只是如今,即便自己想要置身事外,恐怕也是無法獨善其身。她能很明顯地感覺到朝暉里有兩列站隊,一列就是以杜心怡為首的會來事兒派,大部分以近幾年新進的員工為主,這個派別里的人,業務能力並不突出,但拉幫結派踩低捧高打擊異己的手法倒是嫻熟極了,嘴巴甜腦子活,雖然工作不行,但是特別擅長匯報和搶功勞,每天鑽營的都是怎麼和林暉這些合伙人混好關系,心思完全不在提高自己的水平上;另外一列則都是相對實干的律師,業務能力能打,但不擅長自我營銷和人際斗爭。

  因為林暉對杜心怡的縱容,因此杜心怡那種毫不遮掩的兩面派和對其余員工的頤指氣使打擊報復,雖然大家頗有怨言,但也並不敢正面和杜心怡沖突。

  寧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

  更何況,她是林暉面前的紅人,林暉對她幾乎是無原則的回護。

  只是白端端學不會這樣的虛與委蛇,一個小時後,林暉回了所里,白端端放下手里的文件,便板著臉進了他的辦公室。

  林暉看起來風塵僕僕,見了白端端,點了點頭︰“端端,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事找你。”他一邊倒水,一邊說,“上次徐志新那個案子,你輸給季臨了是吧?這案子算了,本來就是臨時轉手給你的,標的額又小,但是之後你自己選案子,絕對不要選這種明顯會輸的案子,我們朝暉現在接案子,都講勝訴率了,你這樣,很容易壞自己口碑。另外,下一個裁員案好好打,對方律師又是季臨,你上次一個人對他落了下風,下個案子涉及300個員工,是個大案,你一個人對季臨可能有點吃力,我讓杜心怡一起協助你,她其實業務水平也不錯,剛替我們客戶贏了一個案子,花最小的成本把一個老員工給開了……”

  杜心怡,又是杜心怡!不提還好,這一提,白端端心里的火苗簡直是 里啪啦開始燃燒。

  林暉卻對白端端的情緒一無所知,他還在繼續關照道︰“勞保局、司法局那邊也和我打過電話表示過了,因為涉及300個員工的勞資問題,社會影響會比較大,千萬要和諧地處理,不論是和季臨談和解還是最終走仲裁訴訟,都要安撫好我們這邊300個當事人的情緒,別鬧出社會新聞了,影響不好。”

  林暉講到這里,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白端端︰“端端,你有時候太直接太不在乎人情世故了,這樣很容易得罪人,這點上這次好好和杜心怡學學。”

  “和她學?學什麼?學用不入流的手法欺騙對方當事人,以達到給自己當事人省錢的效果?”白端端終于忍不住,她的聲音嘲諷,“林老師,你知道杜心怡是用什麼辦法贏了案子嗎?她去騙對方當事人!利用信息的不對等!你覺得這種手段應該值得提倡?”

  白端端一邊說,一邊瞪著林暉桌上那難看的動物雕塑。

  林暉抬了抬眼皮︰“白貓黑貓,能抓到耗子就是好貓,杜心怡的方式不違法,完全是利用了勞動法里的規定,因為她最終的操作,這位企業客戶非常滿意,已經決定和我們簽下長期顧問協議。”

  林暉的聲音波瀾不驚,卻也意味深長︰“端端,這不是早幾年了,現在法律市場越來越飽和,競爭也越來越激烈,你不能為客戶做到杜心怡那樣,自然有別的律師能做,那憑什麼這個客戶會留下選擇你?別人有這樣的操作,那以前你能勝訴的案子,現在不代表就能繼續勝訴了。”

  你不要太天真了。

  林暉雖然沒有說出口,但這句潛台詞,已經傳遞給了白端端。

  “這次正好你找我,那我也和你直說了,之前你在B市,我不太管你,有很多案子,明明標的額非常大,但礙于是企業客戶,你不肯接,白白拱手把這樣好的案源送給了B市其余律所,我沒說你;還有一些案子,明明是性價比非常低代理個別員工勞資糾紛的案子,你卻偏偏要接,來來回回算上差旅費,大概剛能和代理費打個平手,幾乎都可以算作是法律援助了,對所里的創收根本無益,我也沒說你;而且明明有些案子通過杜心怡這樣的操作,可以穩贏,你堅持不肯,我也對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但現在你回了總所,就在我眼皮底下干活,有些規矩,你就要撿起來。”

  林暉的語氣很冷,眼神也很冷。

  白端端咬了咬嘴唇,林暉對自己的不滿意,其實白端端半年前就感覺出來了。朝暉的創收越來越好,可林暉和自己之間的關系卻越來越劍拔弩張了。

  朝暉創立的時候,是白端端陪著林暉一起走過來的。整整半年,白端端沒有要過一分工資,完全靠著對林暉的感恩和對職業的熱誠堅持下來的,那時候想要拿下一個案子不容易,沒錢沒人脈沒資源沒經驗,什麼也沒有,當時的白端端以為,自己和林暉之間對法律的理念和堅持是相同的,而直到如今,她才發現,並不是。

  “林老師,既然你提了這個話題,那我也不和你含蓄了,先不提杜心怡的辦案手法我認不認可,我就問問,我們律師的工作重心,應該是服務客戶還是營銷?”

  白端端抿著唇,索性豁了出去︰“林老師,我知道自從半年前,你想在B市分所推廣營銷路線,卻被我死挺阻撓抵制以後,你就對我很有意見,但你不覺得,現在總所搞這一套,完全把律所工作娛樂圈化,甚至弄出什麼劇本來編排故事,根本不是對法律負責任的態度?同事們好好的工作要被錄制進度打斷,而錄制過程中,誰能保證沒把客戶的敏感信息不小心給暴露了?”

  果不其然,林暉沉下了臉︰“白端端,你只是朝暉的一個提成律師,我才是律所的運營者,營銷是提高律所知名度的必經之路,朝暉開始參與這些營銷運作後,業務量提高了一倍不止,朝暉想要繼續往前走,這是必要的。你不是合伙人,營銷不營銷不需要你批準,沒什麼事就出去吧。”

  而就在白端端準備轉身離開之際,林暉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還有,以後不要再叫我林老師了,我已經離開大學很多年了,你也已經不是我的學生了。”

  “我知道創建朝暉時你吃了很多苦,犧牲了很多,但人不能躺在自己功勞簿上仗著過去的成績,就覺得自己有資格對朝暉的現在指手畫腳,你和我說過,你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我的也是。”

  白端端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向林暉,對方卻並沒有抬頭,連一個眼神也沒有再給她。

  白端端死死咬住嘴唇,放下了開門的手。

  她這樣直接沖進林暉的辦公室叫板確實逾矩,然而過去的那麼多年里,自己不每一次都是這樣的嗎?甚至因為自己的異議和堅持,林暉才多次沒有剛愎自用到走了岔路,當初讓朝暉揚名的好幾個大案,最終的辦案思路,甚至也是因為自己的冒死直言,才讓林暉避免了陰溝里翻船。

  一直以來,白端端以為林暉接納了這樣的自己,也認可這樣的自己,然而事到如今,她才知道,林暉並沒有。

  白端端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了。”她頓了頓,才道,“林par。”

  ——

  白端端回到自己辦公桌,心里還是難受又冰冷。

  不要再叫自己林老師了,已經不是自己學生了,潛台詞是什麼?

  不過是讓白端端認清自己,自己如今和其余所有律師一樣,只是林暉的員工,別覺得因為有大學里這層關系以及有過創建朝暉時的共患難,就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同。

  但其實林暉不用講那麼直白的,他明明可以點到為止的,後面的話他根本沒必要說的,自己並不傻。

  只是令人諷刺的,林暉以為自己是仗著過去的付出才每每指手畫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每次和他溝通時,心里想的根本不是自己為朝暉為林暉做過什麼,反而是林暉對自己的恩情。

  因為顧念著這份恩情,自己才不想看朝暉越走越偏,就算從商業角度來說,業務和創收越發優異,但白端端總覺得,做律師,為了贏,也是要守住底線的,很多操作手法確實不違法,但未免太下作,並不值得提倡。

  算了,改變不了林暉,那至少自己不要為此改變就行了。

  白端端斂了斂情緒,重新振作起來,她坐下來,又開始埋頭做那300個員工的辭退賠償方案。

  下一個案子又杠上季臨,這次怎麼說都不能輸了。

  白端端想讓林暉知道,自己和杜心怡不同,自己能贏,並且不需要靠那種不入流的手法。

  ——

  涉及300個員工的勞資糾紛,不論從標的額上,還是從社會影響上來說,都是大案,一旦辦好了,在業內基本會被當成標桿來研讀,對于資深律師來說,是錦上添花的履歷,對年輕律師來說,則是一飛沖天出頭的好機會。

  林暉指明了讓杜心怡一起參與這個案件,想要提攜杜心怡的心已經十分明顯了。

  杜心怡也不是傻的,那些標的額小不來錢又不夠重量級的案子,她幾乎沒有任何興趣,平時就算林暉也把她安插進其余團隊里,她也都是靠別的律師來達成“躺贏”的目的——具體案子操辦就不負責了,但最後的分成卻是要參與的。

  而如今白端端手頭這個案子,她就上趕著要橫插一腳了。

  照理說這案子有人能幫忙是好事,但白端端對于杜心怡的參與,卻是頭疼不已。

  白端端原來分了50個員工給杜心怡,讓她幫忙一起核算辭退的經濟補償金,然而杜心怡拿來的計算結果,白端端復核了一遍,錯了將近三分之一。

  最終,白端端只能認命地把300個員工的方案都自己親手做了。

  “還有兩天,就要和季臨進行第一次談判了,他代理企業方,一定會想方設法找出我們員工這里的瑕疵點,以此來壓價。”白端端拿出做好的方案,“我已經把每個員工所有可能存在的被攻擊的點,都列了出來,也都做出了應對方案,不論企業最終是願意和解,還是一定要走仲裁訴訟,我們都能確保員工得到足額的經濟補償金。300個員工,為了每個員工我們都要全力以赴。”

  雖然看不順眼杜心怡,但白端端一貫信奉公私分明,只要杜心怡願意學,她不會藏著掖著不肯教。

  “這份整體方案你可以看一下,熟悉一下,雖然這次員工整體維權選出了員工代表,但後續企業對每個員工的方案未必都能接受,可能會有修改壓價,這時候就需要個性化溝通,我們必須一個個員工去確認他們對企業和解方案的接受程度,所以我和你各自需要負責一部分員工的溝通工作,要對每個員工的情況都有個了解。”

  杜心怡接了白端端做的和解方案,點了點頭︰“今天我們要見的就是員工代表?”

  “對,宋連軍,在西蒙紙業里工作了12年了,是人緣非常好的老資歷,是其余員工一致同意推舉出來作為代表溝通裁員事項的。”

  杜心怡若有所思地轉了轉眼珠,“哦”了一聲。

  而她的話音剛落,宋連軍就到了。

  “不好意思,白律師杜律師,路上有點堵車,耽誤了會兒。”

  他是個一看起來就頗為溫厚的中年人,穿著樸素,戴了一副眼鏡。這次與企業談判前的溝通,白端端選在了律所樓下的西餐廳里,環境不錯。

  宋連軍是個十分好溝通的人,不出半小時,白端端就把目前的情況、注意事項還有後續西蒙紙業可能做出的反饋都一一和他講清楚了。

  遇到這樣明事理的當事人,白端端算是松了一口氣,她看了下時間︰“菜怎麼還沒上?你們稍等下,我去吧台那看看。”

  ——

  等白端端一走,剛才苦于講解專業方案而無法插嘴的杜心怡終于開始找起了存在感,她擺出了一副精英律師的腔調,笑道︰“總之,所有的情況,我都做了預案,都會有所準備。剛才讓白律師給你講解的也很清楚了。”

  宋連軍愣了愣,他是個聰明人,剛才看一直是白端端在講解方案,還以為這案子她是管事的,如今听了杜心怡這句話,才後知後覺恍然大悟到,原來這剛才一直沒說話的杜姓律師,才是主事的。

  他有些後悔自己剛才對杜心怡有些忽視,連忙亡羊補牢地掏出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購物儲值卡︰“杜律師,這個案子,還麻煩你多費心了,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之後還要辛苦你們了。”

  宋連軍準備的是兩張各自有2000額度的購物儲值卡,他其實在前期和白端端溝通時,就試圖塞給她,只是被她不留余地地拒絕了而已,如今發現杜心怡才是管事的人,這購物卡自然想要物盡其用。

  中國人的傳統思維,即便是簽了代理協議一分價錢一份服務的事,總還是覺得,再給主辦律師送個禮套個近乎,對方就能給自己辦得更用心一點。而讓宋連軍安心的是,白律師沒收,但這管事的杜律師倒是笑笑收下了。

  宋連軍趁勝追擊道︰“杜律師,既然咱們的方案準備的這麼詳實,那這個案子咱們該是穩贏了對嗎?”

  杜心怡收了下購物卡,心情大好,連帶著對宋連軍一下子態度也熱情上了︰“你放心吧,現在勞動法都傾向保護咱們勞動者,西蒙紙業要轉移走那麼幾條產線,這300個員工肯定要辭退,現在還有不花錢就想清退員工的嗎?何況這案子社會關注度大,西蒙紙業又是個外企,咱們中國人自己地盤上仲裁和訴訟,還能坑自己人嗎?”

  杜心怡打包票道︰“總之你放心,從法律上說,西蒙紙業要辭退人,就必須要給出合理的經濟補償金,我們的方案很全面,他們頂多就個別員工可能存在的一些瑕疵行為來做個討價還價罷了,但基本盤,我們是穩了。”

  宋連軍听了這番話,總算是吃了顆定心丸。

  ——

  白端端對自己走後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她跑到了吧台處,試圖催單︰“老板……”

  結果一抬頭,白端端驚了,對方也驚了。

  這不是自己樓上那個非主流鄰居是誰?

  今天的非主流鄰居穿的倒是人模狗樣,看起來還挺像個西餐廳小老板,他瞪著眼楮,白端端剛舉起自己桌的點菜單,他就下意識地開始躲︰“光天化日,你別打人啊!我要報警的啊!”

  “……”

  白端端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我們34桌的菜,下單快半小時了,能不能麻煩你快點上?”

  “行行行,馬上給你們上!”

  白端端催完單,這才轉身準備回包廂,然而大概不是冤家不聚頭,她剛走了幾步,就和迎面朝她走來的季臨撞了個正著。

  他竟然也在這家店里。

  季臨見了白端端,倒是一改平時的冷漠,竟是露出了個笑容,他挑了挑眉︰“既然這麼巧,那就謝謝你請我吃飯了。”

  “誰請你吃飯?想得真美!”

  白端端虎著臉瞪了季臨一眼,才徑自轉身回了包廂。這都什麼厚臉皮啊?還說自己要請他吃飯?這是做夢還沒醒吧?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白端端自從見了季臨後,左眼皮就開始跳,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

  反倒是自己走開這一會兒,宋連軍和杜心怡倒是不知怎麼的熟悉起來了,你一句我一言的,相比自己,宋連軍甚至看起來和杜心怡更熱絡更信任她了,這讓白端端不得不感慨,或許林暉說的也沒錯,在人際交往這塊,杜心怡確實比自己強得多。

  然而從季臨那里帶來的不良預感,在白端端結束飯局走到吧台準備結賬時,終于達到了頂點。

  “一共是889塊。”

  “什麼?”白端端皺起了眉,這家店人均一百五左右,她剛才點的菜明明三個人總共也就500左右,怎麼會到889?

  她當即挑起了眉︰“你算錯賬了吧?”

  非主流鄰居顯然對白端端的武力值心有余悸,然而還是據理力爭勇敢道︰“沒算錯,你和你老公的單,一共就是889,你自己看。”他說完,就把另一張單據放到了白端端手里。

  白端端怒了︰“老公?我哪來的老公?你信口雌什麼黃!”

  “就那個,就那個啊,就長得挺帥的,但你還常常打他家暴他的那個……”非主流鄰居小心翼翼道,“人剛走呢,過來結賬和我說,讓我找他老婆拿錢就行,說平時錢都是你管的。”

  這非主流鄰居說完,忍不住嘀咕道︰“不僅要挨打,還要被收走財政大權,這老哥都過得什麼日子啊,沒想到他光鮮亮麗的外表下,竟然是如此支離破碎的不堪入目,怎麼每天還能這麼樂觀自信,想想人生在世,我的艱難困苦和他比起來算什麼……”

  你大爺的季臨!難怪謝謝自己請他吃飯!他媽的!!!

  非主流鄰居吃完季臨的這一劑毒雞湯,又盯向了白端端︰“你別說他不是你老公啊,那天你可是自己在我門口直接承認的,別現在為了賴賬就否認啊!”

  白端端簡直氣炸了,真是嘴炮一時爽,付錢火葬場,都怪自己當初嘴賤!結果現在就被季臨給訛上了!

  杜心怡倒是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我們白律師哪里有老公呀?明明是單身,你別胡說八道呀,小心告你誹謗。”

  非主流鄰居急了,指著門外道︰“真的,你看,就那個!剛走!”

  杜心怡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一個挺拔高大的男人背影,穿著價格不菲的西裝,身材極好,像個頂配的衣架子,她的心里動了動,而對方在街角拐彎的時候,杜心怡終于看到了對方的側臉。

  那是一張極其英俊而冷冽的臉。

  她認得這張臉,是季臨。

  杜心怡看向正在慪氣付錢的白端端︰“白律師,原來你和季律師這麼熟?”

  “不熟。這男人有病!”

  白端端泄憤般說完,付了錢,才終于打開了微信。

  她點進季臨的頭像,刪刪改改,寫了一大段譴責他不要臉的話,最終點擊了發送,花了自己的錢吃了霸王餐,怎麼的被罵一頓是應該的吧!白端端得意地想,饒是季臨心態再好,看到自己的花式罵人,大概也要氣到吐血。

  只是……

  只是很快,微信就給出了反饋——

  “季臨開啟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

  白端端覺得,自己的心態完全崩了。

  季臨竟然把自己給刪了!刪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噠~(截至到明晚8點)

  讀者鬢已星星的【小劇場】

  白端端(寒王上身)︰別跟我硬踫硬,我受的是傷,你丟的是命!

  季臨︰……老婆饒命

  讀者噴嚏君呀的留言也哈哈哈哈很有趣︰

  拳頭才是硬道理,槍桿子里出政權!妹妹沖呀,左勾拳右勾拳把老公打回來

  季臨︰???

  讀者仙女兒姐姐的【小劇場】

  季par︰女人,我承認,你吸引到我了

  端端︰wai,110嘛,這里有人吸du

  季par︰???

  端端︰是你說的,我整個人都有毒

第15章

  而不順心的事大概都扎堆發生,白端端回了家,準備了貓糧,喊了幾聲“咪咪”,結果貓沒出來,她在家里找了一圈,還是沒發現貓,倒是發現了衛生間里忘記關的窗戶。

  “看來又跑出去了。”

  白端端有點頭大,橘貓咪咪可以說是個非常甜的貓,听話溫順愛撒嬌,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它畢竟是流浪貓出身,在野外也生活過一陣,導致它內心深處多少有點野性難馴,只要家里有任何可趁之機,它就會跑出去瀟灑一圈,然後過幾天再回來。

  白端端早上出門時間很趕,就忘記了那麼一扇小窗,果然貓就又跑了。

  第一次溜走的時候,白端端茶飯不思了一陣,也整個小區去找,只可惜都未果,倒是幾天後下班,這橘貓咪咪重新蹲在了自己的房門口,喵喵叫著就等著自己了。

  再之後,白端端也漸漸習慣了橘貓這種定期外出放風的習性,反正每次都會回來就是了,並且非常神奇的,這橘貓就是在外流落不論多久,再回來的時候竟然都是毛色滑亮,神采奕奕,甚至一般都還胖了一圈,可見野外生存能力很是強悍了。

  只是一旦養了貓成了鏟屎官,這心態就容易患得患失,即便以往橘貓都安全歸來,但白端端總像是個兒子在外游歷因而忍不住擔心的老母親一般焦灼。

  她本來一邊嘀咕著這次咪咪什麼時候會回來,一邊下樓取快遞,結果她剛想著貓,小區豐巢櫃邊上的綠化從里就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那胖乎乎的一團,不正是自己逃竄在外的橘貓咪咪嗎?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白端端幾乎是迫不及待就跑過去,一把把貓給抱了起來,心里充滿了再次失而復得的喜悅。

  “今晚給你加個罐頭!”

  只是她剛準備抱著貓走,衣服一角卻被人給拉住了。

  白端端回頭,才看到季臨正面色不善地站在她身後,見她回頭,他才嫌棄地收回了手,像是和白端端扯上關系拉了她的衣角一下已經是自己屈尊的極限。

  白端端皺了皺眉︰“你什麼事?”

  季臨抿著唇,他看了眼她懷里的貓,然後看向她︰“這話應該我問你。你怎麼回事?案子贏不過我,就來偷我的貓報復?光天化日之下就這麼私自佔有他人財物?”

  ???

  “什麼你的貓?”白端端懵了,“這貓明明就是我的,季臨,你這是老眼昏花認錯了吧?雖然不少橘貓都長得差不多,但你真的應該去看看眼科了。你這踫瓷也太沒誠意了。”

  季臨卻一點退讓的跡象也沒有︰“這是我的貓。”

  白端端也惱了︰“這是我的貓,是只公貓,還小,肚子上有一塊像愛心一樣的小黃斑。”白端端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揉了揉貓的耳朵,“它原來就是小區里的流浪貓,但唯獨和我親近,對其余陌生人很警覺,根本不讓別人踫的,每次我這樣揉它,它都很享受……”

  季臨冷笑了一聲︰“真巧,我的貓也是只公貓,還小,肚子上有一塊像愛心一樣的小黃斑。”

  白端端嗤笑了聲︰“你照著我剛才說的特征再重復一遍,這貓就成你的了?季臨,你這麼有本事,怎麼不去搶銀行啊!人民幣都長得一個樣,可不都是你的了?”

  季臨冷冷地看了白端端一眼︰“你說的那些特征只要是個人大致看一眼,都能觀察出來,但我的貓除了這些明顯的特征,左邊耳朵上還有一顆很難被發現的小痣,胡須左邊有12根,右邊有14根,爪子今天剛踩翻了我的一盒顏料就跑出門了,所有後邊後腳上還有一點藍色沒洗干淨。”

  說的煞有介事,這踫瓷得倒還挺認真,白端端心里一邊嘀咕一邊就下意識看了眼咪咪的左耳,還有一顆痣呢?怎麼可能……還一邊有幾根胡須?更是無稽之談,誰會這麼無聊到去數貓的胡須啊!吃飽了撐的!季臨這謊撒的也太沒水平了!

  只是……

  等等……

  白端端翻了翻橘貓的左耳,有些不淡定了,這耳尖上真的有一顆痣,非常隱蔽,然而確確實實有。

  她心里有種不妙的預感,數了數左邊的胡須,真的是12根;再數了數右邊的,是14根沒錯了……

  季臨這人竟然真的會去數貓胡須!這是什麼樣的精神病啊!

  白端端佯裝著鎮定,又翻開了橘貓的右後腳……

  真的有一小塊藍色的顏料……

  季臨冷笑了一聲,他伸出手,像白端端剛才那樣,摸向了橘貓,揉了揉它的耳朵,季臨雖然表情很冷酷,但揉貓的動作卻很小心溫和,這橘貓瞬間叛變,從白端端懷里噌的一下蹦進了季臨懷里,然後就這麼毫無節操和志向地窩在季臨的身上,舒服地連眼楮都眯了起來……

  季臨微微抬了抬眼皮,諷刺道︰“唯獨和你親近?”

  “……”

  白端端臉上有些繃不住,她看向橘貓︰“咪咪,你快回來,回家給你吃罐頭!”

  只可惜這橘貓是打定了主意認賊作父了,對白端端的罐頭誘惑,竟然也充耳不聞,就那麼安心地窩在季臨懷里……

  季臨冷笑一聲︰“這分明是我在小區領養的流浪貓,不知道怎麼的就成了你的,白端端,你知道你自己現在的行為像什麼嗎?像妄圖用食物引誘拐賣兒童的人販子,想把我兒子給拐走。”

  ???

  白端端急了︰“你兒子?這分明是我兒子!平時它都跟我住,家里還有它的貓窩貓爬架玩具還有進口貓糧,怎麼成了你兒子了?”

  “那你要去我家里確認下它的貓別墅、貓食盆還有貓飲水機嗎?”季臨抿著唇,“它明明每周都和我住著,雖然平時性子有點野,一周里總喜歡出去逛兩天再回家……”

  “你別扯淡了!它平時都很乖地住在我家里,除了偶爾叛逆喜歡離家出走兩三天……”

  等等!離家出走兩三天?一周里總喜歡出去逛兩天再回家?

  白端端心里突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想……

  她看向一臉淡定窩在季臨身上的橘貓,心里只不斷閃過一句話——

  “愛是一道光,綠到你發慌。”

  白端端痛心疾首道︰“想不到你是個吃里扒外東家食西家宿的渣貓啊!”

  自己原本一直好奇這橘貓每周出去“流浪”,怎麼每次回來氣色反而更好體重還都更胖了,如今終于是破了案。

  敢情人家不是流浪去了,人家是去別人家做兒子去了!

  自己每次在家里焦急忐忑地等,生怕這貓在外面吃不飽穿不暖受欺負,沒想到它竟然就在別人家吃香的喝辣的,光是這樣渣也就算了,這貓竟然十分藝高人膽大,不僅渣,還渣到了自己和季臨身上,這兩家之間就對著門,這貓竟然都討得兩個鏟屎官鞍前馬後,自己左右逢源游刃有余。

  什麼是人才?這就叫人才啊!

  事到如今,季臨顯然也想通了這貓的操作,他皺著眉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懷里的貓,顯然也沒料到,自己叱 律政界,從沒有人能在自己手上佔到便宜,結果竟然淪落到被一只貓給詐騙和劈腿了……

  白端端只覺得自己像個被渣男欺騙了感情卻還愛著對方任由對方予取予求的包子,好好一個暴躁端端,如今只能卑微求愛,她向橘貓伸出手,連哄帶騙道︰“咪咪,這次的事我原諒你,但你必須跟我回家,你跟我回家,和季臨一刀兩斷,我們就翻篇了,過去的事既往不咎,我們放眼未來,我以後每周給你加一次罐頭。”

  “但你再不過來,回去以後什麼也別想有了。”

  橘貓大概終于意識到這氣氛有些不對,它從季臨身上跳了下來,趕緊踱到白端端的腳邊,撒嬌地喵了幾聲,然後極盡諂媚地開始蹭白端端的腿。

  結果橘貓和白端端的感情修復的剛剛漸入佳境,季臨無情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板栗,你最好馬上回來,否則你的小魚干就沒有了。”

  “……”

  這腳踩兩條船的橘貓顯然毫無節操,仿佛听得懂人話似的,季臨一提小魚干,它立刻拋棄了白端端,開始喵喵叫著蹭起季臨的西裝褲起來。

  季臨笑笑,神色里頗像個上位得逞的小三︰“貓是最聰明的,它知道最後要跟誰走。何況‘咪咪’?現在誰還起這麼不走心沒辨識度的名字?土。”

  白端端咬牙切齒地瞪了季臨一眼。

  討厭歸討厭,但問題總要解決。

  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這貓顯然哪個金主也不願意放棄,一會兒蹭蹭這個,一會兒又蹭蹭那個,滿眼寫滿了“兩個我都愛”,即便如今被當場抓包罪證俱全,它倒索性豁出去了,擺出了一副“朕就是這樣的漢子,你們要麼好好相處做一對本王同時寵幸的好姐妹”的模樣……無恥的如此坦坦蕩蕩……

  “既然出現這種事,我們都有權主張對這貓的撫養權……”

  “恩。”季臨點了點頭,認同道,“撫養權歸我,你有一周一次的探視權,外加支付撫養費的義務。”

  ???

  “歸你?別做夢了季臨,你見過哪個離婚案里,女方沒有過錯,又有正當工作經濟能力ok,孩子被判給男方的?尤其貓還小,你工作比我還忙,撫養權歸你,不利于貓的健康成長,你都沒時間陪它,它可是個粘人的高需求寶寶,跟你在一起,它會自閉的。更何況孩子這麼小,都需要母愛!”

  “自閉?這貓每次來我家里住過以後體重都會漲很多,說明心情愉悅才會心寬體胖。你還自詡母愛?你這麼有母愛你都不知道它有幾根胡須?”

  哪個正常人會去數胡須啊季臨!

  白端端不甘示弱道︰“貓過胖其實一點都不健康,會早死!也會和肥胖的人一樣得高血壓心髒病,橘貓本來就容易胖,每次去你那都胖了回來,我還想找你算賬呢?你以為它想吃就給它吃,這就是愛?現在撫養小孩最害怕的就是你這種不懂科學的教育撫育理念卻好沾沾自得的人了。”

  白端端義正言辭地指向貓,振聾發聵道︰“你這是對它的縱容,根本不是優秀的教育和撫養理念,要交給你撫養,最後的結果不就是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嗎?咪咪年紀輕輕可能就得高血壓高血脂死了,只留下我這個老母親風燭殘年度過漫漫人生!”

  “……”

  季臨皺了皺眉︰“我知道了,我會給它控制飲食的。”

  “那也不行,我合理懷疑你平時給它吃的就是垃圾食品,才會發福這麼厲害。”白端端看了季臨一眼,“你看看你平時收費都精確到秒,想要花你的錢,得很難吧,你肯定不會像我這樣給它買進口貓糧!”

  “再苦不能苦孩子。”季臨抿了抿唇,“我買的全是進口的貓糧,連貓爬架貓別墅都是實木配環保漆,平時一周我肯定會親手做一次貓飯給它,反倒是你,你能給它親自做貓飯嗎?總不能全部用罐頭和貓糧代替吧?一頓新鮮的貓飯也沒有?這和有些不負責任的家長自己不會做飯成天讓孩子吃外賣地溝油有什麼差別?”

  “我也能學啊!不就是做貓飯嗎?!”

  季臨冷笑出聲︰“你進廚房那不是做飯,是下毒,跟著我,頂多是肥胖,跟著你,就是死亡。”

  “……”

  “總之,想讓貓歸你,做夢。”

  ……

  兩個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地爭起貓來,滿口不是撫養權、未來的幸福、教育理念,就是生活習慣和健康的作息之流,不明白的路人,還以為這是一堆鬧離婚的小夫妻在爭奪孩子的撫養權……

  兩人互不相讓唇槍舌戰了半天,白端端終于累了倦了疲了︰“這樣吧,大家各退一共,共同撫養,一三五是我,二四六是你,周日的話隨貓,它想上哪兒上哪兒,反正我們兩家就面對面,再不行周日你半天我半天,錢的話各自負擔,要有什麼共同支出就AA……”

  季臨雖然滿臉不甘願,但最終也還是同意了白端端的提案,只是這家伙最後還是不忘補了句。

  “我是看在貓的份上,不忍心看它難以抉擇,不是退讓。”

  “行行行。你都是為了孩子好,不忍心逼著它一定要選出跟誰,我理解,但今天是周三,不好意思,貓歸我。”白端端生怕季臨反悔,趕緊抱起了貓就朝著樓里電梯走去。

  季臨緊跟其後,沒多久,也鑽了進來。

  兩個人就和一對貌合神離卻還為了孩子勉強在一起相敬如賓的塑料夫妻一般,一言不發地靜靜看著電梯上了所在的樓層。

  白端端以為這件事總算是告一段落,結果進家門之前——

  “白端端。”

  白端端轉身,死死抱著貓,嚴陣以待道︰“干什麼?你不是想毀約吧?我們已經達成一致了,你別出爾反爾啊!”

  “不是,我覺得還要一件事,我們要明確下。”

  “什麼?”

  季臨看向白端端和她懷里的貓︰“它的名字。”

  “歸我的時候我叫它咪咪,歸你的時候你愛叫它板栗還是堅果我都管不著。”

  “不行。”季臨卻很堅持,“這樣對貓的心理健康不好,容易讓它無所適從和分裂,咪咪太大眾了,十只貓里九只叫咪咪,我的貓我不允許叫這種爛大街的名字。”

  ???

  白端端心里默念,只要我的白眼翻得夠快,季臨就氣不死我。

  白端端,鎮定!保持鎮定!涵養!維持涵養!

  “咪咪怎麼不好了?貓就該有貓的名字,它就叫白咪咪!”

  “它叫季板栗。”

  “白咪咪!”

  “季板栗。”季臨絲毫不退讓,“何況它是個橘貓,白咪咪容易讓它對自己的身份定位產生自我懷疑,還以為自己是白貓。”

  ……

  “季臨,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真的很作啊?”

  “有,後來他們都哭了。”季臨看了白端端一眼,“和我打官司,都輸了。”他想了想,補充道,“很慘,像你上次一樣。”

  “……”

  季臨,嘴巴不會用的話真的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

  白端端簡直忍無可忍︰“行,不姓白可以,跟你姓總行了吧!但是名字不變,以後它就叫季咪咪!”

  她說完,也不等季臨的反應,趕緊抱著貓進了家門。

  季臨這個男人真是太太太作和麻煩了!這次只是爭奪一只貓的撫養權而已,想象不到誰要是瞎了眼和季臨結婚後鬧離婚,為孩子的撫養權要打成什麼樣。

  真實可怕。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早8點)

  林暉和杜心怡都會被狠狠打臉的辣,不要急~

  貓這個情節是看到英國報姐還是哪個微博號歐美的一個真事得來的靈感哈哈哈哈哈

  讀者愛吃小甜餅的【小劇場】

  許久以後,季某人追女神ing

  季某人:要逛街是嗎?刷我的卡,我有好多卡!隨便刷!

  白端端:老娘有錢!用不著!

  ……

  季某人:你準備搬走嗎?搬去哪里?我在你隔壁再買一套!你搬到哪里我追到哪里!

  ……

  季某人:親愛的你想自己開律所嗎?我倒貼加入可以嗎?我不要錢!案源給你!收入都給你!啥都給你!

  白端端:…老娘自力更生根本看不上你!

  讀者最愛炒飯的【小劇場】

  以後:

  季par:我出我所有的身價,包括我也可以,求求你跟我說句話吧!!哪怕一個字也行!!

  端端:(傲嬌臉+無視……)

第16章

  雖然對同一只貓有了共同撫養權,但白端端和季臨的關系顯然並沒有顯著改善。白端端上個案件遭遇滑鐵盧,因此這個案子更加用心,所有能準備的材料全部事無巨細過了一遍,也盡可能多約談了員工。

  而毫無疑問,幾乎每個員工關注的問題都是——

  “白律師,這案子我們能穩贏吧?”

  “我不能做這種保證。”

  每每听到白端端的話,這些員工的反應幾乎也是一致的發難︰“可听說你們準備的老充分了,已經把公司要辭退我們在經濟補償金上所有可能的討價還價情況都給摸清了,而且這本來就是公司的錯要辭退我們,怎麼還不能保證能贏呢?”

  “這是《律師執業管理辦法》的規定,我們律師承辦業務,不能用明示或者暗示的方式對案件的結果向你們做出保證的,畢竟所有法律糾紛都是存在一定法律風險的。”

  良藥苦口忠言逆耳,白端端的話音剛落,員工們臉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等和白端端談完,對方走出會議室,見到等候在外的宋連軍,便忍不住抱怨上了。

  “宋哥,這個案子會不會出事啊?哎,你知道的,我老婆二胎剛生沒多久,沒人帶娃,已經辭職在家了,現在全家就指望我了,可我也四十了,這個年紀又沒啥大技術,工作難找,在西蒙紙業也干了十九年了,正常公司要是辭退我,應該給我賠十九個月的月薪吧?現在就指望著這個錢好緩沖個一年半載,然後這中間努力再找個工作了。”

  宋連軍拍了拍對方的肩︰“你放心吧,這個白律師不如杜律師專業,杜律師說了,咱們穩贏。你听杜律師的就行。”

  對方一听這話,果然高興了︰“我就說啊,這白律師臉太嫩了,長得又……不像個做律師的,杜律師說咱們穩贏,那就好,那就好。”

  ……

  ——

  白端端對這個門外發生的小插曲卻一無所知,她送走了那幾個員工和宋連軍,來回又核對了下300個員工的文件資料,結果前台就電話告知她有訪客。

  等到了會議室一看,才發現是徐志新。

  距離他的案件結束也過了一段時間,他的臉色還是不好,但眼楮里卻不如當初那麼暗淡無神了。

  見了白端端第一句話,他就是感謝。

  “謝謝你,白律師。我沒有和你說真話,你卻還是願意把律師費退給我,甚至借了錢給我……”剛一開口,徐志新的眼眶就紅了,“謝謝你,讓我知道自己就算錯了,也還來得及懸崖勒馬,這個社會不是冷冰冰的,還有溫暖和善意,還有你這樣的好人願意接納我……”

  徐志新這個案子,最終季臨自然沒讓他拿到一分錢經濟賠償,並且仍舊堅持給了他騙病假被辭退的退工單,也向醫院舉報了他女朋友陳佳楠開假病假條的事,而禍不單行,他的父親也在不久後重病去世了。

  徐志新那段時間簡直到了人生低谷,甚至想到了尋死,最終是白端端找到了他,主動退還了律師費,並且借了一筆錢給他操辦了喪事度過了難關。

  對他的感謝,白端端卻很淡然︰“我退還給你的律師費也是有限,這個案子標的額本來不大,我們提成律師需要和所里分成,交給所里的那部分錢我不能動,也只是退還了我的分成部分而已。”

  在所有已知的情況下,對案件白端端做到了全力以赴,也問心無愧,退還自己的這部分費用,單純是出于一種曾經也這樣艱難過的同理心。她當初渴求得到幫助,如今力所能及,便想幫助困境中的別人。

  徐志新眼眶含淚︰“你借給我的錢,等我一段時間,我一定還給你!”

  “這個不急。”白端端笑笑,其實借出去錢,她並沒有指望能回來,她只是岔開了話題,“你之後想干什麼?”

  提起這個話題,徐志新的眼神亮了起來︰“白律師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大學也有過幾個電子機械方面的專利研究嗎?如今山窮水盡,我因為自己騙病假有錯在先,在行業里也找不到什麼下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決定創業了。”

  雖然仍舊瘦削,但徐志新已經一改此前的絕望和茫然︰“以前也不是沒想過創業,但沒那個膽子,覺得朝九晚五就很安穩,何況創業失敗了怎麼辦?瞻前顧後的,現在被逼上梁山,反而只能背水一戰了。”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白端端一眼,“也或許真是否極泰來,我帶著我的創業計劃去找了好幾個業內的投資人,竟然還真的有人有興趣。”

  “佳楠因為我的影響,被醫院處分了,不過工作至少沒有受到大的影響,她喜歡做醫生,對病人都很耐心,我相信只要再過幾年,她這麼兢兢業業,總是有人會看到的。”

  “還有上次你說的話,給了我很多啟發,我去見了佳楠的爸媽,和他們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也坦誠地交代了自己目前的所有情況和打算。”說到這里,徐志新眼眶有些泛紅,“佳楠被處分這件事,是我的責任,不管怎樣,我都應該負荊請罪上門說明,我在見他們前也做好了最差的打算,知道他們肯定會反對我和佳楠,甚至當場不會給我好臉色看,但想著,自己做錯的事,再難堪也要承擔……”

  “結果沒想到,他們雖然對我還是態度不熱情,但根本沒有罵我,還說了給我兩年時間,如果兩年里創業能做出什麼名頭,再登門見他們。”徐志新聲音動容,“雖然還是對我不滿意,也沒認同我,但也並沒有再禁止我和佳楠來往了,甚至我爸去世,葬禮上,佳楠的爸媽還來了。”

  徐志新頓了頓︰“白律師,你說的對,有時候坦白自己的狼狽難堪和弱點也沒有想的那麼可怕,做錯了一步,也不至于未來就不能補救。我之前被豬油蒙了心,但現在,謝謝你們的善意,謝謝佳楠謝謝她的爸媽,也謝謝你……”

  白端端點了點頭。

  雖然案子沒有個好結果,但或許對徐志新而言,這樣人生的重擊,也未必全然是壞事,有些人像是最堅強的蒲草,逆境中仍然能迎風生長。做錯了,跌倒了,爬起來,重新按照正確的路堅定的走下去,就好了。

  未來時間還那麼長。

  總是有奇跡和無數可能的。

  誰知道自己無意中伸出的手,是不是會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呢。

  ——

  徹底了解了徐志新這個案子後很快,白端端終于迎來了和西蒙紙業第一次談判的機會。

  會談的地點定在了西蒙紙業的辦公樓會議室里,白端端、杜心怡和作為員工代表的宋連軍一同出席,而對方則指派了季臨和一個人事總監陪同。

  對于這一次談判,白端端自詡準備詳實,心里胸有成竹。

  季臨呢,一如既往,還是那副欠扁的模樣,即便和白端端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為了個貓又勉為其難重新加了白端端的微信,但顯然兩個人彼此都不想理睬彼此,只想趕緊按部就班地走完談判流程。

  “這是我們列出的方案。”白端端笑了笑,把資料移到了季臨面前,“我根據每個員工合同版本、工作年限、薪資情況,做出了裁員補償方案,請你們過目。”

  她盯向季臨︰“用人單位生產經營狀況發生嚴重困難,必須裁減人員的,用人單位按被裁減人員在本單位工作的年限支付經濟補償金。在本單位工作的時間每滿一年,發給相當于一個月工資的經濟補償金。”白端端說到這里,頓了頓,“這都是勞動合同法明文規定的條款,西蒙紙業目前因為國內的經營狀況不佳,成本過高訂單過少,導致需要關閉轉移產線,那麼我們也按照法律的規定來談談涉及到的300個員工裁員的事項。”

  季臨只掃了眼那本厚厚的方案,然後他輕巧地移開了視線,波瀾不驚道︰“白律師,我想你搞錯了,西蒙紙業本次確實因為經營狀況的改變需要進行裁員,但裁員只涉及189個員工。”

  杜心怡立刻見機搶了話頭,她皺了皺眉,不客氣地對季臨道︰“季律師,你數學是語文老師教的嗎?員工名單清清楚楚列明了涉及到的員工有正正好好300個,難道剩下的111個員工,你們想賴賬?”

  杜心怡平時在專業內容的談判上沒什麼墨水,此刻也就只能搶著說些無用的廢話來彰顯自己的強勢和存在感了。

  然而她氣勢洶洶,言語間充滿對季臨的諷刺,一臉自信,白端端卻沒辦法像她這麼樂觀。

  季臨雖然難纏,但非常專業,處理案子的方式幾乎可以用簡單粗暴來形容,他不喜歡迂回,憎恨浪費時間,他說只辭退189個員工,那就真的只會辭退這些數量的員工。

  可剩下的111個員工呢?所有這300個員工,簽訂的都是正規書面的勞動合同,西蒙紙業不可能可以賴賬的,除非……

  白端端心里咯 一下,她有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季臨笑了笑,然後不容分說地把白端端辛苦做的300個員工的個性化賠償方案都推回了白端端的面前,接著,他從包里拿出了另一本資料。

  “這是我們做的針對189位員工的辭退經濟補償方案。”季臨看了白端端一眼,“賠償方案我們完全按照勞動合同法嚴格執行,在西蒙紙業工作了多少年,就賠償幾個月的工資,當然,你不放心的話可以再核對一下。”

  白端端拿起季臨的方案粗粗看了一眼,確實,每個員工都按照嚴格的法律規定來計算了經濟補償金,甚至為了讓人一目了然,都附上了計算公式,只是果然如白端端所料,這所有189名員工,在西蒙紙業工作的年限都在5年以下,大部分都是1到3年。

  宋連軍有些茫然︰“那剩下的111個員工呢?我作為員工代表,就要對大家伙都負責,大家都這麼相信我才推選了我來溝通,189個兄弟能有合法的安置,那剩下的111個人呢?”

  季臨挑眉笑了笑︰“哦,剩下的111名員工,我們不辭退啊。”

  “不辭退?”宋連軍愣了愣,才有些狂喜,“真的嗎?”他一邊說著一邊翻了翻季臨的辭退補償方案名單,越翻越是欣喜,他對300名員工自然比白端端更熟,一眼便看出在辭退名單里的多數是近幾年的新員工,而老員工都不在,包括他自己。

  宋連軍忍不住抬頭看向杜心怡,激動道︰“杜律師,太好了!不用辭退我們這些老員工就太好了!”

  他說完,就朝季臨和人事總監點頭致意,更想要站起身,去握人事總監的手︰“許總,謝謝你,謝謝公司這麼替我們這些老員工著想,我們都是有家有口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不像剛入社會的年輕人那樣沒有負擔,就算辭職給我們經濟補償,其實我們也不想的,我們這個年紀,再找工作很難,如今紙業行情又不好,就算再找到新工作,待遇可能還不如咱們西蒙紙業,公司能這麼有人情味地留下我們,我們……我們真的很感激!”

  宋連軍這話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話,他一邊說,一邊有些唏噓,連眼眶也有些紅了。

  他們這個年紀的中年男人,體力拼不過剛入職的應屆生,又只是紙廠流水線上的工人,十幾年的工作也不過是熟能生巧,說核心競爭力和自身的無可替代性,根本是不存在的。人到中年,也沒了初生牛犢的拼勁和闖勁,只想求個安穩,能不被辭退,那是再好不過。

  宋連軍謝過人事總監,又轉身看向了杜心怡︰“杜律師,謝謝你了!”

  杜心怡雖然對這個轉折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但眼見著事情得到如此解決,也很是滿意,她笑著撩了撩頭發,對宋連軍道︰“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杜心怡宋連軍這邊一派祥和,白端端卻覺得風雨欲來。

  而剛才被宋連軍熱烈感謝過的人事總監,臉上也並沒有露出被感謝後應有的表情,相反,他的眼神躲閃,神色十分尷尬。

  “老宋,你听我說,這事不是這樣……”他磕磕巴巴地開了口,“公司是真的有困難,確實有一部分產線轉移,所以年輕員工就直接走正常辭退流程了,你們老員工,我們也知道,很多都是一起跟著西蒙紙業打江山的,我們也不想辭退,但是現在一來我們業務量很少,二來最近也是紙業的淡季,所以這個……這個公司決定你們這些繼續履行勞動合同的員工,從明天開始進入放假。”

  白端端心里咯 一下。

  果然來了。

  她抬頭看了一眼季臨,果然,他朝自己露出了圍獵收網般的笑。

  冷酷,還帶了點淡淡的嘲諷和漫不經心,手起刀落,淡然從容。

  宋連軍也懵了︰“許總,放假?放假是怎麼回事?那放假了,工資發放還正常嗎?要停產多久呢?我們啥時候能回歸崗位上班?”

  人事總監看了一眼季臨,硬著頭皮道︰“這個,老宋,你放心吧,我們公司做事都是合規的,放假是因為公司的原因造成的,工資當然照發,社保也照繳,要停產到什麼時候,這個……我也說不好,只是……”他仿佛講不下去了,求助都看了一眼季臨。

  “只是工資按照A市最低標準來發放。”季臨毫無感情道,“也就是只有一個月2480元。”

  宋連軍愣了愣,終于反應過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人事總監︰“許總?怎麼可以這樣?怎麼能只支付基本工資,公司這樣是違法的!”

  “何況我們這些老員工的家庭情況你是知道的,哪個家里負擔都不小,一個月只有2480塊的工資,我們一家幾口豈不是要喝西北風?”宋連軍急的眼楮都紅了,“你這樣,還不如直接把我們一起開除了!我在西蒙紙業工作19年了,還得按照正常工資給我19個月的錢呢!我正常工資加上雜七雜八的獎金每個月到手還有一萬來塊啊!你們辭退我,我還能拿二十萬左右呢!”

  宋連軍說完,就看向了杜心怡,他表情焦躁︰“杜律師,你們得給我做主啊!”

  “怎麼違法?”季臨的聲音卻仍舊冷淡鎮定,毫無波瀾,“《工資支付暫行規定》第十二條白紙黑字明文規定了,‘非因勞動者原因造成單位停工、停產在一個工資支付周期內的,用人單位應按勞動合同規定的標準支付勞動者工資。超過一個工資支付周期的,若勞動者提供了正常勞動,則支付給勞動者的勞動報酬不得低于當地的最低工資標準;若勞動者沒有提供正常勞動,應按國家有關規定辦理。’”

  季臨看向一頭霧水的宋連軍,笑笑︰“我貼心地給你解釋一下,意思就是,因為企業的原因停工的,第一個月內,按照你原有的正常工資給你支付,也就是7000多;但從第二個月起,就算停工期間里,你偶爾也提供了勞動,也只需要支付2480的最低平均工資就可以;而你如果沒有提供任何勞動,甚至可以給出比平均工資更低的額度,你听懂了嗎?”

  宋連軍還沒反應過來,但白端端早就明白了。

  季臨這招真的太賤了,他把在企業工作年限短的員工全部選擇開除,因為工作年限短,就算正常辭退,一次性也只需支付1-5個月的工資,比起延續合同所要支付的社保成本以及工資成本,這是性價比非常高的方案。

  而對宋連軍這樣工作時間足夠長的員工,他則直接讓企業不解除勞動合同,表面看起來像是企業對中老年員工的關懷,但往深處一想,這招的打法就非常精準了。

  這些工作年限長的員工,一旦走正常流程解除合同,就要賠十幾個月的工資,老員工一般工資又比較高,這樣111個老員工,可真是一筆不菲的支出,但一旦把他們繼續留下來,然後選擇停產徹底放假……

  卻只需支付A市最低工資標準即可……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截至到明天早上8點都送紅包噠!

  【改了個bug,法律條文那邊應該是非因勞動者原因啦,我之前老眼昏花寫成因勞動者原因了,已改~

  現實里這一招其實並不會有很多企業用,因為大部分企業停工停產的損失會比賠償勞動者更大(很多廠房是租的,會有租金,機器設備可能是租的,等等~西蒙紙業的設定是因為廠房是自有,且因原材料環保等問題,開工生產反而產生虧損,所以可以用這招】

  【這個案子結束馬上要劇情上的超級大進展了!請各位堅持住!相信我(爾康手,愛我別走)】

  PS︰明天開始恢復成晚上八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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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par︰我和錢par季par那些狗男人都不一樣~我是真正的清純不做作~溫柔又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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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par︰……老婆息怒,什麼騙財騙色,那時候明明是你威逼利誘我委身于你。

  寧婉︰……我他媽上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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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咪咪︰喵喵喵!(要粑粑和麻麻)

  季老狗︰……(合作視線)

  白小仙女︰……(合作視線)

  結婚後

  季咪咪︰喵喵喵喵喵(過上了周1234567都有粑粑麻麻的喵生贏家)

  讀者呼嚕嚕的【小劇場】

  老季︰結婚後我在家里從來都是想干嘛干嘛,我想拖地就拖地,我想洗衣服就洗衣服,端端都攔不住我

  讀者河邊獨腳鵝的【小劇場】

  以後︰

  季臨︰除了這只橘貓跟我姓之外,你白端端也要冠上我的名字,季白端端~

  端端︰我怎麼越看你越像個西瓜

第17章

  宋連軍此時也終于反應過來,他幾乎忍不住沖到了季臨面前︰“你們怎麼能這樣?怎麼可以這樣?”他目眥欲裂地看向人事總監,“許總,這麼多年風風雨雨,西蒙紙業哪次不是靠著我們這些不離不棄的老員工一起扛下來的?現在你就這樣對我們?!”

  “老宋,別這樣,我也是個照章辦事的而已……”

  宋連軍的情緒完全失控了,他拉扯完人事總監的衣領,就沖到了杜心怡面前︰“杜律師?你不是和我說這個案子穩贏嗎?現在呢?現在是什麼情況!”

  杜心怡被嚇了一跳,習慣性地往後退了一步,她嫌惡地避開了宋連軍,努力平靜道︰“這方案不是挺好嗎?你不是和我抱怨說你這個年紀找工作難嗎?現在公司停產不用你上班,還養著你們,那不是挺好?你這不就是等于躺在家里數錢嗎?”

  杜心怡真的對勞動者的實際人生毫無概念。

  白端端看了她一眼︰“這種時候,你就別說風涼話了。這些上了年紀的老員工,拿一個月2480塊的錢,能養家嗎?他們想的是躺著賺這麼一點錢嗎?他們想要的不是錢,是工作機會!是獲取正常工資的機會!”

  宋連軍幾乎癱倒,他嘴唇顫抖道︰“我剛買了房,還有每個月4000的房貸,這每個月2500塊還不到的工資,我連房貸都還不起……”

  白端端揉了揉眉心,皺著眉看向了季臨︰“你這個辦法真是太雞賊了。”

  季臨毫無羞愧之色,他聳了聳肩︰“所以我是違法了嗎?”

  自然是不違法的,季臨這個操作,可以說完全在法律的限定內,完成了一場對宋連軍這樣老員工的圍剿,停工停產,听起來挺好,躺在家里也能每個月拿錢,生活樂開懷,然而西蒙紙業這些老員工,每個都是拖家帶口的,還都是家里的主要勞動力,多多少少和宋連軍一樣有房貸,要養娃,生活壓力不小,根本沒法躺著享受這2480塊錢的餡餅。

  季臨這一招,顯然不可能讓西蒙紙業停工個一兩個月就恢復生產的,如今紙業行情正受挫,原料成本提高環保要求增大,每生產一批產品,因為紙業需要排放大量污水,不僅需要做昂貴的淨化處理,還常常要繳納超標的罰款,幾乎是開工了不僅不能賺,反而倒虧錢。

  大部分企業停工停產還存在廠房租金這樣昂貴巨大的窟窿,權衡之下還不如直接辭退勞動者給予經濟補償金來的性價比高,但西蒙紙業不存在這個後顧之憂,西蒙紙業因為早年就落地A市,早早就布局買下了地自己建造了廠房,當時地價還便宜,前面幾年紙業行情好的時候也早把這些成本款項給賺回來了,因此如今停工一段時間對西蒙紙業來說壓根並不會有太大影響。

  然而宋連軍這些老員工是受不住幾個月這樣停工停產只拿最低工資的,最終的結果,他們勢必耗不起,最終只能主動和西蒙紙業解除勞動合同,而員工自己辭職,就沒有經濟補償金和賠償金這一說了。

  111個老員工,白端端之前做方案時大致清楚,這些資深老員工月薪平均在稅後一萬左右,工作年限也平均在10年以上,季臨這個方案,可以直接為西蒙紙業節省下最起碼1110萬!

  事關自身利益,宋連軍當然已經對其中的門道明白過來︰“杜律師,你得幫幫我!想想辦法!這事肯定不能這樣!”

  杜心怡此刻慌了神,她只能色厲內荏道︰“季臨,你這是以停工停產為借口逼迫員工主動辭職放棄經濟補償金。這樣的停工停產是不合理的,只是違法辭退的遮羞布!何況你們不是要直接搬遷三條產線去墨西哥嗎?產線都搬走了,哪里來的停工停產,停工停產的定義不應該是最後能復工的嗎?”

  季臨瞥了杜心怡一眼,然後看向白端端︰“你配的新助理?過了司法考試嗎?”

  杜心怡哪里見過這種諷刺,臉漲的通紅︰“你!”

  大敵當前,白端端沒空管杜心怡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操作,季臨卻是有點看不下去。

  “沒人教你主管律師講話,助理不要插嘴嗎?”季臨冷漠地撇了撇嘴,“西蒙紙業高層確實考慮過三條產線整體搬遷,但中國總部的總經理一直在努力周旋,希望還是能盡可能將三條產線保留在中國,度過這段困難的時期,最終重新開工。西蒙紙業從沒有在任何郵件或者官網上公開過到底對這三條產線如何處理。現在,停工停產度過難關,這是西蒙紙業的最終決定。”

  “至于你說的用停工停產掩蓋違法辭退,這也不存在,我們有非常明確的證據,包括訂單的減少、原材料的漲價、成本的上升,都能明確證明企業經營已經存在重大困難,不得不進行停工停產,這次189人的裁員方案,我們已經通知了工會,並且經得了同意,同時,後續我會再和這189名員工溝通,我們會非常合規地支付經濟補償金,所以相信189名員工里沒有人會反對。至于停工停產,程序流程上完全沒有問題,已經到勞動監察部門備案。”

  因為宋連軍的目光,杜心怡騎虎難下,她只能繼續強詞奪理道︰“可你這明明就是為了不給這些老員工經濟補償金,才停工停產的!這停工停產根本不合理!”

  “我真想不到你竟然是個律師。”季臨面無表情地看了杜心怡一眼,“合理不合理,這不是你說了算,第一你沒證據證明西蒙紙業的停工停產有造假,第二法院目前唯一支持認定企業用停工停產掩蓋違法辭退的判例,僅僅只有企業先對員工進行了違法辭退,員工勞動仲裁並要求恢復勞動關系後,企業為了再次達成違法辭退員工的目的,從而以停工停產實際上要求對方‘待崗’。”

  季臨眨了眨眼︰“西蒙紙業一開始就直接提出了停工停產,根本不存在因為開不掉員工才用停工停產掩蓋這回事。”

  邏輯嚴密,毫無漏洞。

  杜心怡噎了噎︰“可我看到了都市新聞報有記者都寫了西蒙紙業要產線搬遷的消息了!你不要抵賴!”

  季臨頗有些挑釁地看了白端端一眼︰“你這個助理,我都看不下去了。丟人。”

  白端端閉了閉眼,然後側頭制止了杜心怡更丟人現眼,她冷冷地看向她︰“你不知道商業決斷不到最後一秒都不可信?現在當然是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杜心怡咬了咬嘴唇,不死心道︰“那份報紙我還留著……”

  “這些新聞,報紙力求沒有法律風險和責任,除非是面對面的采訪稿,否則就算有內部人士匿名投稿,最終成稿里也只會用‘據悉’,要我現在給你時間去確認嗎杜心怡?何況就算報紙上說的是確定,報紙又不是西蒙紙業官方渠道,根本沒有意義。”

  無論產線是否在將來會被轉移到墨西哥還是印度,只要西蒙紙業停工停產耗得夠久,耗到只剩下個別死磕的員工,將裁員成本降低到最低,最後再裝模作樣地重新動一下工,那麼法律上,他這種操作就是完全合法合理的。之後重新復工後過段時間再產線轉移,那完全能用多變的商業環境和市場導致高層做了新的決斷來解釋。

  雖然現在的就業市場對宋連軍這樣四十多歲的中年員工並不友好,但只要去找,總是能找到下家的,只是工資水平和待遇絕對會有巨大落差,不過就算工資水平一落千丈,也總是比2480塊高的,換一份新工作,才能勉強支撐家用。

  停工停產把宋連軍這樣的員工逼得不得不快速去找下一份工作,甚至不惜自降身價,只求快點能找到養家糊口的新工作,而一旦找到下家,勢必立刻主動提出與西蒙紙業的解約。要是有哪個員工偷偷背著西蒙紙業簽署兩份勞動合同的,那也簡單,按照季臨的能力,絕對能以對方同時任職兩家公司違約而名正言順地開除對方。

  不費吹灰之力,輕松節省成本。

  簡直是個完美的裁員方案。

  唯一還能一搏的,就只剩一個了——

  白端端看向了季臨︰“既然西蒙紙業是有工會的,那麼停工停產的決定,工會同意了嗎?”

  但凡工會成員里,有一個在這111個涉及停工停產的人員名單里,就不可能輕松地同意這個方案吧!

  結果季臨仿佛就在等白端端問這個問題,他愉快地笑了笑︰“當然。工會會同意的。”

  他看了眼宋連軍︰“他沒有加入工會,他另外那110個同事也一個都沒有加入工會,為了企業的整體利益,我當然會說服工會,畢竟這確實是真實的停工停產。”

  111個人,竟然其中一個在工會里的都沒有!

  白端端皺著眉地看向了宋連軍,宋連軍這才後知後覺地解釋道︰“我們都以為工會沒什麼用……平時總要佔用周末的時間組織這個活動那個活動,我們都是有家有口的老員工,對這種周末的活動也沒興趣,而且加入工會還要交工會費,偶爾還要開會,一堆事,我們都覺得沒什麼意思,所以沒加入過……”

  這可真是典型的你拒絕了責任,因此失去了權利。沒有主人翁地位,就掌握不了自己的命運。

  在勞資糾紛降臨到自己身上之前,是不會有人覺得工會有用的,很多勞動者也根本意識不到加入工會後,工會擁有的話語權將是他們和企業談判時的籌碼。

  只是工會並不僅僅維護職工合法權益,還需要維護企業的生產經營,在這兩者之間找平衡。雖然停工停產影響到了這111個人,但西蒙紙業是個大公司,還有更多的生產線還在繼續經營,另外189個人也得到了妥善的辭退安置。

  111個員工,沒有一個加入工會,那工會在听取企業重大決策時,自然未必有人能如此感同身受地替他們爭取權益,這樣一來,在整體利益面前,工會會選擇支持停工停產也並不難理解。季臨如今有如此的自信,大約對取得工會的同意,已有十成的把握。

  就算是對手,白端端也忍不住想給季臨鼓掌,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相比季臨,真的還嫩了點,以前在B市能贏那麼多場,真的是因為B市作為個二線城市,法律市場和競爭力都沒有作為省會的A市來的強勁,她沒有遇到過好的對手,誤以為每次能贏是因為自己水平夠高,殊不知自己只是個做著小學生數學題的中學生,一進大學里,才看到了差距。

  此前白端端一直對從B市回A市心里不認同,但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回來是對的。她得看到差距,才能追趕學習。

  這個案子,她完全局限在自己的思維里,想著這300人的裁員,如何為員工爭取利益最大化,卻沒想到季臨用停工停產把自己打得措手不及,並且毫無反抗之力。

  他深諳勞動法,知曉如何規避風險,也知曉如何讓企業利益最大化。

  剔除自己一貫對他的偏見,季臨真的非常非常專業。

  難怪張俊達說一旦案子對手是他,就讓人聞風喪膽。

  他有一種不贏誓不罷休的執著和冷酷,專業冷靜到令人可怕。

  如果白端端遇到的對手不是他,恐怕這個案子都沒有反轉的余地,她可以通過自己前期詳實的準備輕易地獲取勝利,然而如今季臨這一頓操作,不論白端端多有能耐多堅韌不屈,勞動合同法的規定就是規定,她沒有辦法幫助宋連軍他們翻盤。

  企業對員工,企業終究是處于強勢的地位,任何一個輕巧的決定,都會造成員工人生天差地別的變化。季臨這樣的操作,讓這個案子變成了一個自己絕對贏不了的案子,一下子優勢全無。

  企業辭退員工需要取得員工的同意,否則就要支付經濟補償金,但企業停工停產,卻並不需要經過員工同意,因為這是企業無法控制的經營異常行為,幾乎可以算是不可抗力,因此只需通知員工,取得工會同意,並用證據證明企業確實不得不停工停產,並非造假,最後向勞動監察單位備案,事後按照最低工資標準支付工資即可。

  事情到這個地步,除非能找到季臨在操作中流程里的瑕疵,然而該做的他都做了,通知工會,此後再談判獲取189位被裁員工的同意,這個男人太專業了,白端端幾乎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此後的流程里,也根本不會有任何可以被自己抓住用來翻盤的漏洞。

  這個案子已經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因為季臨的操作,企業把自己在勞動市場上的優勢地位發揮的淋灕盡致,勞動者仍舊翻身無能,白端端只覺得內心憋得慌。

  太差勁了,自己真的太差勁了,口口聲聲說了想要保護好勞動者,然而遇上季臨卻真的被按在地上碾壓。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醒宋連軍一行人關于停工停產期間的注意事項︰“因為西蒙紙業發給你們的是全額的最低工資標準,所以一旦公司臨時有事讓你們去,你們也仍是有義務去的,千萬不能一聲不吭為了表示抗議就不去,這樣公司完全可以按照曠工處理,最後連這個最低工資標準也不需要支付就單方面辭退你。”

  “總而言之,只要你還沒辭職,你還拿著公司提供的平均最低工資,那你就要記住,你還是西蒙紙業的員工,員工手冊上的嚴重違紀行為,你一條也不能犯,勞動法規定的違約行為,你也一條都不能有。”

  宋連軍卻是一臉空洞的茫然,白端端關照了他不少,但他的表情仍有些置若罔聞,幾乎像是下意識在點頭。

  而直到白端端講完,他的目光才漸漸聚焦,然後他看向了杜心怡,嘴里是喃喃著一句話︰“杜律師,你得負責……你得負責……你和我說這案子我們一定能贏一定能拿到補償金的,你答應我的!”

  白端端皺了皺眉,這才有時間去管杜心怡,她看向對方︰“你允諾了什麼?你允諾了穩贏是嗎?”

  杜心怡眼神躲閃︰“沒什麼啊,我就安慰了他幾句罷了,就說不要擔心啊。”

  這個模樣,絕對是允諾了對方這個案子的結果,本來白端端應該趁機訓斥她的,但是這一刻,自責、羞愧完全襲擊了她,白端端已經難過得一句話也不想說了。

  自己太弱了,此前的自信在季臨面前,真的只能稱得上是自我感覺良好。

  只是工作是不會給人時間去獨自舔舐傷口的,很快,季臨那邊又叫住了白端端,要求當場核對其余189人的經濟補償金方案,白端端沒法,只能揉了揉眉心,和季臨一起回了會議室。

  ——

  會議室外,就只剩下宋連軍和杜心怡了。

  宋連軍從巨大的變動和震驚里終于回過了神,然後他看向了杜心怡︰“杜律師,你答應過的!現在為什麼這個案子你都說不上話?你不應該替我們去據理力爭嗎?”

  杜心怡退後了一步,然後露出了為難的表情,開始一臉真誠地推卸責任︰“你也听到了,剛才對方律師直接叫我‘助理’,和你實話說了吧,本來這案子是我主辦,白律師協辦的,可她就喜歡搶案源,一定要自己來主辦,很多你們的資料她都藏著掖著,她和我們合伙人關系又好,最後就這麼把我變成了協辦,你們這案子要是我辦,那肯定是能贏,不是這個結果……”

  本來接這個案子時候,是看中涉案標的額足夠大,光是提成,就能拿不少,何況跟著白端端,自己也不用做什麼,輕松得很,外加這案子杜心怡一直認為鐵板釘釘能穩贏,才愣是央求著林暉讓自己硬插了一腳,只是如今……

  只是如今,這個案子卻成了杜心怡的麻煩,她後悔地想,早知道會出這種岔子,自己就不沾了,如今這189個辭退的都是新員工,總共涉及的經濟補償金也沒多少,自己最後也分不到幾個錢,如今眼前這個宋連軍顯然又很棘手……

  杜心怡此前不僅打包票承諾了案子的結果,還收了宋連軍一共4000塊的購物卡,還全私吞了,甚至都已經用完了,這種事萬一宋連軍魚死網破捅出來,就很麻煩了……

  這種時候,杜心怡根本無心去管宋連軍的困境,只想著如何把自己摘干淨,她看了一眼宋連軍,裝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惋惜模樣︰“其實我一直很想要幫你的,但因為不是主辦律師,很多策略方案我也很難插手,你們的情況我很理解,尤其你之前還特意給我送購物卡,心意我都領了,後來白律師成了主辦律師,我還特意把你的心意都轉達給她了,這購物卡我自己都沒留著,就是希望她能更盡心盡力地辦你這個案子。”

  宋連軍一邊听,一邊他臉上就慢慢帶了點肅殺的怒意︰“可這個白律師……”

  作為員工方律師,白端端沒有辦法規制季臨的行為,他出招,她招架,而面對停工停產這種雞賊的方式,在現有法律的範圍內,不論是白端端還是任何別人,都沒有辦法扭轉局勢。

  杜心怡卻並不提及這一點,而是努力推卸著自己胡亂承諾的責任,她狀若小心翼翼地輕聲嘀咕道︰“有一件事我偷偷告訴你啊,其實我們白律師私下好像和季律師是那個……”

  宋連軍皺起了眉頭︰“哪個?”

  杜心怡壓低聲音道︰“就是情侶啊,我上一次和白律師一起吃飯遇到季律師,听季律師喊我們白律師老婆呢,我還以為白律師是單身,結果都瞞著我們地下戀愛呢。”

  杜心怡的話里三分真混著七分假,白端端和季臨那模樣,顯然不可能是情侶,但大約是私下還有什麼過節,總是有別的私下交集是跑不掉的。

  “當然,這事我也說不好,沒準就是開玩笑,但我也不是唯一一個听到的,就那天和你一起約了在餐廳吃飯還記得嗎?買單的時候有人稱是我們白律師的老公,讓她一起把他的賬結了,當時我看到那個男人的背影和側臉了,就是季律師呢。”

  杜心怡這麼一說,宋連軍反應了過來,雖然她沒有明確地說什麼,但光這些隱晦的線索,已經足夠宋連軍自行想象了。

  “那這個案子,白律師對季律師,是不是有貓膩?”宋連軍皺著眉,“會不會他們早就有勾結,白律師故意輸給季律師的?她早就通敵了?不然杜律師你早就說這案子毫無懸念能贏了,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這讓我怎麼回家和老婆交代,怎麼和其他110個兄弟交代?”

  杜心怡見穩住了宋連軍,松了口氣,說實話,剛才宋連軍的樣子,著實有點讓她害怕,要是知道自己都做了點什麼,這宋連軍說不好恐怕當場都要打自己了,杜心怡此刻只想暫時把人糊弄過去,只想著回頭和他一分開,立刻把宋連軍的聯系方式全部拉黑,然後躲起來不見對方,至于黑鍋,先甩給白端端,反正自己說的這些話,也沒證據可以證明,最後對方撐死鬧騰幾下,也就自認倒霉不了了之了。

  ——

  只是杜心怡根本從沒真正站在勞動者的境地里為他們考慮過,她根本意識不到,對于案子的結果,對宋連軍的生活會產生怎樣重大的改變,他根本不可能就這麼自認倒霉不了了之,如今的宋連軍,無論如何不能接受,心里只剩下憤怒和焦慮。

  等白端端和季臨確認好方案細節,交給宋連軍的時候,宋連軍心里亂成了一團,他細細觀察白端端和季臨,越看越覺得這兩個人怕不是早就暗通款曲珠胎暗結。

  他幾乎是沉重地帶著西蒙紙業的方案去找了其余110個老兄弟商量,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大家都炸了。

  “老宋,你不是說我們絕對都能賠到十幾萬?!怎麼現在錢徹底沒贏了?”

  “為什麼189個年輕人可以有補償金,我們就沒有?”

  “老宋,我們是信得過你,才把事情全權委托給你,結果你怎麼就談出了這個結果?”

  質疑和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不滿的情緒就會開始泛濫。

  很快,又有別人加入了指責︰“是的,老宋,你怕不是因為二胎剛生,精力都顧不過來,沒對咱們這事上心吧?”

  “就是,我看你根本沒盯緊那些律師!你根本沒做好我們的代表!”

  “要是當初不推算你做員工代表就好了,還不如我上呢!”

  “老宋,你說句實話,你到底是不是和我們一樣的方案,還是私下收了公司的錢,然後來當和事佬勸我們接受這個方案的?”

  “八成是吧,否則怎麼一下子從絕對能賠十幾二十萬,突然成了每個月只給全市最低平均工資的?”

  ……

  宋連軍看著大家七嘴八舌的竊竊私語和對他的質疑,只覺得心里的壓抑快到了爆發的邊緣。

  他冤啊!他自己掏了四千塊買了購物卡送給了律師,也一直好聲好氣地溝通著,為了這300個同事的利益,跑前跑後,自掏腰包,不論天熱還是刮風下雨的往律所跑,沒問大家要過一分錢,甚至沒要求得到過一句感謝,結果如今就因為沒得到理想的結果,反而變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宋連軍看著七嘴八舌的同事們,內心火燎火燎的,他想起白端端精致的臉,內心升騰起咬牙切齒的恨意。

  都是那個女律師!都是她的錯!

  而這種瀕臨爆發的怒意和憤恨在回到家以後達到了極限。

  宋連軍幾乎剛走進家門,自己老婆就哭哭啼啼迎了上來。

  “老公,小女兒今天突然臉色嘴唇發紫發青,我就送去醫院了,現在檢查出來是先天性心髒病,得要一筆錢手術,你那個賠償金,談的怎麼樣了?那二十萬塊,什麼時候能拿到手?咱們得趕緊給孩子排手術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宋連軍的理智終于崩塌。

  他二話沒說,換了件黑色衣服,拿起大兒子的鴨舌帽,到廚房抄起刀,就往外走。

  宋連軍血紅了眼楮,他絕對饒不了那個收了自己好處費卻不辦實事吃里扒外的女律師!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噠~(截至到明晚8點下章更新時)

  問過法官和做勞動監察的朋友,企業有足夠證據證明確實不得不停工停產時,取得工會同意,在勞動監察部門備案,不需要得到勞動者同意,就可以采用季par說的那種操作~

  當然,實踐里,確實是只有非常個別的公司會采用這種方式,因為大部分時候停工停產的損失,比直接給員工經濟補償金還多。這個法律規定也並不是漏洞~至于為啥,原因後面會講~

  還有那個,季par這樣真的很專業,和冷血沒關系,我是他,我也這麼做,因為這是工作,法律職業本來就是備受爭議的,但我寫律政文,還是希望大家能平和地看待和認識這個職業。如果你認為不道德的事就不能被代理,那法律行業和法律都會徹底消亡。何況本身道德不道德,站在不同立場,完全是不同理解,希望大家評判一些事的時候,都可以先問問自己,自己的道德就是絕對道德嗎?

  這個案子後續還有~可能看完你們會對不同立場的道德有更好的體會,就醬~

  以及,杜心怡暴打安排了~

  讀者37231457的【小劇場】

  談戀愛前︰季老狗︰看我厲害吧

  談戀愛後︰季老狗︰你來我這兒工作吧,這樣不會引起家庭矛盾

  讀者佳瑜的【小劇場】

  端端:季狗獻出你的狗命吧!

  季趴:只要我做的更狗,端端的九百米大刀就沒辦法刺到我!

  【最後,你們等等吧,我保證,季par真的好可愛的!是我現在心里可愛No.1(超大聲!!!】

第18章

  白端端回到所里,只覺得有些頭疼,宋連軍的案子遭遇季臨騷操作導致完全被壓制,白端端心煩意亂,見正好已經到了下班時間,放下文件,就拎起包回了家。

  白端端打了車,司機師傅是個熱愛聊天的中年男人,自白端端上車起就“姑娘你本地人嗎?”“有對象沒?”“在哪工作啊?”問個不停,白端端心里有些難受,只敷衍了幾句,就閉目養神起來。

  那司機安靜了一陣,結果沒多久,又喊起來︰“姑娘,這後面怎麼像是有車在跟梢啊?”

  自己能有什麼人會跟梢?

  白端端只當是他沒話找話的借口,也沒理睬,只點了點頭就示意司機繼續開。

  這個點正是小區住戶們都陸續返家的高峰期,電梯需要等,白端端迷迷糊糊地站在樓道間,看著又陸續有不少人涌了進來,也沒注意,只瞥見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這麼悶熱的電梯里,對方還戴著一個完全壓住臉頰的鴨舌帽,可帽子樣式挺年輕,這人穿的卻是個黑乎乎像個麻袋般的老款式外套。

  只不過白端端沒多想,因為很快,她就看到了走進樓道的季臨。

  明明是悶熱快要下雷雨的傍晚,下班回家的上班族們臉上精神面貌都不佳,疲憊和懈怠從他們扯松了的領帶,解開的領口扣子,被風吹亂的發型,還有沒有焦距的雙眼中流露出來,然而季臨卻不一樣,他仍舊完美,仍舊對自己苛刻到一絲不苟,背脊挺拔,容貌英俊,像一只根本不願與遍地山雞打交道的鳳凰。

  驕傲,但足夠漂亮。

  白端端看著季臨的側臉,心里又翻騰上了,一會兒是專業上比不過他的酸澀和嫉妒,一會兒是對自己的失望和自責,一會兒又是些別的亂七八糟的思緒……

  雖然連續兩個案子都被對方壓制,但白端端並不是那種會就此消沉的人,她看著眼前的男人,心里反而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一定要追趕他!贏他!讓他對自己刮目相看!

  而同時,白端端也不得不承認,也難怪自己當初鬼迷心竅突然就迷上了這個男人,季臨確實好看,幸好當初他對自己相當冷淡,要是當初他就熱情如火地投懷送抱,自己恐怕早就把持不住鑄成人生大錯了……

  思及此,白端端覺得自己真是大難不死撿了條狗命,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季臨的胸口,這男人是天生的衣架子,也不知道現在知道了他是季臨,被這樣的男人擁抱一下,會不會心跳加快?

  大概是不會。

  她現在看這個男人,只想贏。

  大約是自己的目光太過直接,季臨皺著眉冷著臉看向了自己,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行吧行吧,白端端自覺乖巧地往後退了兩步,離季臨稍遠一點,只是下一秒,季臨突然頓了頓,然後飛快地拉開人群走向自己,拉住白端端的手,一把把她拽向了自己,白端端幾乎措手不及,就被他從側面用力抱住,整個人都攬進了懷里……

  ???

  這他媽是什麼神轉折?

  也是此刻,白端端終于知道自己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設想錯了——

  即便知道了對方就是遠近聞名的季臨,但被這個男人擁抱著,竟然還會心跳加快。

  這所有的一切不過發生在一分鐘之內,但卻仿佛一幀幀的慢鏡頭,白端端被抱在季臨懷里,她微微抬頭,就能看到季臨近在咫尺的臉,他的眉緊緊皺著,一雙漂亮的眼楮看向了白端端,這麼近的距離里,白端端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瞳孔里的倒影——只有自己。

  先用眼神警告自己離他遠點,自己真退後了,卻又忍不住終于意識到原來早在不知不覺中,就被自己吸引了???

  還是季臨突然就人格分裂了???

  電光火石之間,季臨一瞬不瞬地看向白端端,終于微微輕啟兩片薄唇,屈尊開了口——

  “白端端,你真是該死的……”

  完了完了,白端端想,難道他下一句要說的就是經典台詞之“你真是該死的甜美”???

  那自己要怎麼拒絕他???

  ……

  結果白端端這個美夢還沒做完,季臨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你真是該死的蠢。不知道後面有人突然沖過來要躲?”

  ???

  哦。

  白端端想,真是我多慮了,打擾了。

  “快報警!報警!”

  “這個人手上有刀!”

  “快點,他想跑了!大家趕緊制住他!”

  ……

  也幾乎是下一秒,周遭人群就爆發出了嘈雜和尖叫,白端端有些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季臨有一雙有力的臂膀和堅實的後背,白端端的臉幾乎都被淹沒在他懷里,她看不清外面發生了什麼,只听到周圍幾個等電梯的鄰居像是都反應了過來,有人喊著“抓住了!抓住了!”,場面一度十分混亂,然而白端端仿佛被放置在一個更安全的超脫于這場混亂的地方,她只能聞到隱隱從抱住她的這個男人身上傳來的淡香水味,那是純淨又含蓄的香氛,讓白端端想起海洋。

  有點好聞。

  因為抱著的姿勢,此刻,季臨的手正觸踫到白端端的脖頸皮膚,那是一雙體溫偏低的手,微微的冷度傳過來,讓白端端只覺得自己與之接觸的那塊皮膚,對比之下仿佛更為灼熱了。從剛才拉過白端端到現在,季臨的動作雖然足夠強勢,但並不具有攻擊性,甚至反而讓人生出點溫柔的感覺。

  當然很快,白端端就意識到,這只是自己的錯覺——

  因為這只手的主人很快就推開了白端端,並且又變回了他慣常的可惡模樣。

  季臨面無表情道︰“你能從我身上起來了嗎?”

  “……”

  他誠懇地加了一句︰“有點重。”

  白端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趕緊麻利地從季臨的懷里蹦了出來。

  “你們這對狗男女!果然早就勾結在一起了,白端端你這個賤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給了你這麼多錢,你卻和這個男人搞到了一起!”

  而幾乎是同時,不遠處被兩個人架著扭住的男人開始咬牙切齒地破口大罵,他仍舊戴著遮住臉的鴨舌帽,黑衣服看起來讓他整個人更壓抑了。

  季臨看了白端端一眼︰“他剛才拿刀想捅你。”

  這場面,簡直是像感情糾紛導致的情殺現場了,電梯口的人群也竊竊私語起來,不時用意味深長的復雜目光看兩眼白端端和季臨。

  媽的,這一下子就被鄰居們誤會成藍色三角戀了!

  只是現在不是解釋這個的時候,白端端看向了剛才試圖行凶的鴨舌帽男人,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麼覺得他的身形有點眼熟了,她抿著唇上前一把摘掉了對方的鴨舌帽︰“宋連軍,你到底怎麼回事?”

  宋連軍剛才那一刀也是情緒極端下的激情犯罪,如今被人扭住了手腕,收繳了刀,一下子也泄了氣,他紅著眼圈怒罵道︰“白端端,你自己心里清楚,你都和這個季律師干了什麼好事,本來明明能談贏的補償金方案,卻突然變成了停工停產!你不要臉!還收了我的購物卡!拿了錢卻不好好辦事!”

  白端端皺了皺眉︰“你都在胡思亂想什麼東西?不能接受西蒙紙業的處理方案?那你拿刀捅我干什麼?作為你們的代理律師,難道我不想贏嗎?難道不是你們拿到經濟補償金,我的代理費才更高嗎?還有,我什麼時候收了你的購物卡?你幾次要給我,我不都是拒絕了?”

  宋連軍一點不為所動,反而憤怒地和白端端當面對質起來。

  “杜心怡律師早告訴我了!購物卡她都轉交給主辦律師的你了,至于你和這個男律師,不早就老公老婆喊的歡嗎?何況這次還被我撞上都同居住在一起?你還有什麼好狡辯!”宋連軍一邊說,一邊就朝著白端端吐了一口痰,“呸,不要臉的下賤玩意,就算你沒拿到代理費,你男人贏了,他拿得多,你倆左口袋出右口袋進,不還是一樣嗎?”

  “還有你那個男朋友,你們倆是人嗎?我們111個老員工,幾乎每個人都在西蒙紙業工作了將近十多年!結果最後公司為了省錢,卻連該給我們的補償金也不給!完全利用法律的漏洞來坑我們!對我們這些老員工絲毫沒有感激之情!”

  宋連軍目眥欲裂,撕聲力竭道︰“你們這些垃圾,從來沒有設身處地站在我們這些老員工的角度上想過!從沒考慮過我們的難處!”

  “我從沒收到任何客戶的禮品卡或現金,我也不接受你通過別人的只言片語轉述就給我定罪。這個案子從始至終,主辦律師都是我,我也從不允諾客戶能贏……”

  白端端還想繼續組織語言解釋,卻沒想到,一貫冷漠的季臨卻突然出了聲打斷了自己——

  “沒有設身處地考慮過你們的難處?”他表情嘲諷,聲音冷峻,“你是有多大臉?覺得自己是宇宙中心是世界正義?總是要求企業設身處地考慮你們,那你們設身處地考慮過企業沒有?全世界都要考慮你們員工的難處,活該就沒人去體會企業的艱難?”

  季臨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宋連軍,神情冷酷到近乎殘忍︰“對,你們是西蒙紙業十幾年的老員工,但合著就該企業對你們抱有感情,就應該企業對你們感恩?對,確實是你們每一個員工的工作支撐起了企業的運作,但企業也給你們提供了十幾年的工作崗位,也付了工資,這本來就是商業行為你情我願互相成就的事,結果最後就該企業付了錢還對你們感激?那你們對企業感激過嗎?你們感激過企業在十幾年前錄用了你們嗎?”

  “難道西蒙紙業想要業績不好削減產量甚至停工停產嗎?沒有哪個企業希望自己的運營出現這種問題,也沒有哪個企業希望自己不得不考慮如何去大量裁員。西蒙紙業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因為公司運營情況真的不好,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不壁虎斷尾一樣自傷一百去大刀闊斧裁員和控制成本,整個企業都要倒了。”

  宋連軍嘶吼道︰“可你們停工停產,就算法律上是合法的,對我們而言也根本不道德!西蒙紙業作為這麼大的一個企業,這種行為根本談不上社會責任感!”

  “對,用停工停產這種方式確實在道德上有瑕疵,但企業不節省這個一千萬的補償金成本,西蒙紙業面臨的是徹底的倒閉!關停!企業好好運營,抵擋住行業沖擊,不要垮,提供最大限度的工作崗位給勞動者,才是社會責任感的體現。”

  宋連軍顯然根本听不進去,他梗了梗,完全避開了季臨的話題,只一味自顧自反駁道︰“你們這樣搞,根本就是踐踏勞動者的尊嚴、損害勞動者的利益!”他說到這里,也不管不顧了,索性連威脅也上了,“我們111個人,人數也不少了,這麼多人沒法養家糊口,往大了說,你們就是破壞社會穩定!就是幫著這些外資企業來坑我們中國老百姓的錢,就是賣國賊!就是漢奸!”

  “把你們111個人的經濟補償金都給了,然後西蒙紙業徹底倒閉,這就是維護了社會穩定?這就是尊重了勞動者的利益?”季臨冷笑道,“除了這次涉及到的300個人外,西蒙紙業還有另外五條其余產線目前還能勉強運作,也就是目前還有另外將近500個員工還能得到正常的工作和工資。如果犧牲111個人,能護住另外500個員工的工作機會,能求取企業在這波市場震蕩里最終存活,這就是一個好的企業該做的決策。”

  季臨冷冷地看了宋連軍一眼︰“停工停產的操作一切合規合法,就算站在你們111個員工的立場,西蒙紙業停工停產以求取保全企業的做法是不道德,但站在其余500個員工的立場,西蒙紙業這個做法就是道德,因為企業能果斷地把負債的產線停工停產,挽救了整個公司不至于倒閉,還能緩口氣,最終齊心協力度過難關,讓這500個員工還能有工作崗位,而不是直接大家一起死一起下崗。你只從自己立場出發,覺得自己就是道德,但世界上每個人立場不同利益也不同,根本就不存在絕對的道德。道德不能給每個人讓他們滿意的方案,所以這個社會才需要法律。”

  “更何況,只要企業沒有死,只要企業緩過勁來,停工停產結束,你們這些十幾年的老員工,早就熟悉了企業的業務和產線操作,也是第一批馬上會再次聘用的人,也是受益者。”

  季臨的聲音冷靜而淡然,說出話的確實直指內心的辛辣︰“我是個律師,替西蒙紙業代理,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做出這個方案,這就是我應該做的,難道為外資企業服務,就是賣國?你這麼有骨氣,你怎麼不去民營企業上班,要顛顛地西蒙紙業這種外資企業?”

  “不過是因為外資企業待遇福利好,加班少。”季臨嘲諷道,“說的道貌岸然,覺得自己很偉大?包裝什麼呢?也不嫌丟人。”

  “你不也和我一樣,替外資企業服務是漢奸嗎?難道你賺的比我少,就漢奸成分比我少啊?行吧,那我也認了,誰叫我就是做漢奸也是漢奸精英呢。”

  “……”

  宋連軍幾乎被季臨噴到完全無力招架了,和季臨這種級別的律師對噴,大概是他人生里做的最錯誤的決定了。

  別說宋連軍,就連站在一邊的白端端,也覺得背脊發涼肅然起敬。

  不論是噴人的邏輯、諷刺的毒辣、言語的嘲諷、眼神的鄙夷、表情的冷酷,10分,10分,10分,全都是10分!

  白端端自詡平時自己也嘴上不饒人,但如今在季臨的戰斗力面前,她竟然生出點想要掏出筆記本記筆記學習的沖動……

  沒想到季臨隱藏實力這麼深,之前的案子里對自己也不知道才拿出了幾分功力,簡直深不可測……

  這場對噴,或者更準確地來說,這場季臨主導的單方面屠殺實在太有看點,周圍人群里也不知道哪個二百五帶頭鼓了掌,陸陸續續竟然真的有不少人跟風鼓掌起來。

  宋連軍本以為自己站在道德制高點,就算法律上沒有勝算,在道德上是完勝,所有人都會站在自己這一側的,結果如今被季臨這麼從頭到尾冷嘲熱諷了一番,竟然辯駁不出什麼來。

  到最後,他只能吶吶地掙扎道︰“但我們這個年紀的員工,太難了,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困難,公司這麼對我們,逼我們去找下家,現在這個行情,我們為了養家糊口,只能找一些低端勞動力的工作,工資也要跳水……”

  季臨這次直接都快翻白眼了︰“行了,開始賣慘了。”他的眼神冰冷,毫無感情波動地看向了宋連軍,“那你怎麼不想想,你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慘?西蒙紙業作為外企,福利待遇很好吧?一直在業內被稱為紙業行業里的養老院,為什麼?因為舒服。這麼十幾年里,西蒙紙業平時的定期行業沙龍和培訓都不少,但你捫心自問自己參加了多少?你自己躺著,把自己變得毫無核心競爭力,不具有不可替代性,現在卻抱怨企業和社會的殘酷了?你讓企業要對你負責,可你自己對自己負責嗎?你知道你家里困難,你怎麼不努力提升自己?”

  “……”

  宋連軍根本說不出反駁,他和其余老員工一樣,確實從沒在意過這些額外的培訓,但這個時候,他還是不服輸︰“你是律師,你嘴皮子利索,我講不過你,但不是你說企業這樣是有社會責任感,就是有了,我們111個人,也算是一大批人了,行,法律不保護我們,那我們就去鬧!我們找電視媒體來采訪,我們去圍廠!我們去西蒙紙業門口拉橫幅喊口號!”

  這確實是最後一招,一旦把事鬧大,鬧成社會新聞,用輿論來壓迫,逼迫政府來協調,最後企業沒準會退讓。

  可惜季臨對宋連軍的威脅,根本不帶怕的。

  他仍舊鎮定自如,只是眼神里的冷意卻是更盛了︰“那我這麼說吧,作為外資企業,西蒙紙業平時的考勤都沒有那麼嚴苛,尤其對老員工的業績考核,也大部分時候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自己認真核對下這111個員工名單,看看哪個人這十幾年里不是懈怠著把這份工作當做養老在干的?遲到早退的統計名單里有你們多少人的信息?企業經營狀況良好的時候養著你們也就算了,企業都快死了,誰還養得起你們?”

  宋連軍頓了頓,隨即強詞奪理道︰“我都在西蒙紙業工作快二十年了,誰家里沒點事遲到早退啊!這不能說明什麼,我們還是會去集體維權!”

  季臨看向宋連軍︰“西蒙紙業員工手冊里寫了,累計一年內遲到早退超過10次的,就算嚴重違紀,企業可以開除,我調出了你們這111個員工近3年里的考勤記錄包括工廠大門入口的監控錄像,你們猜猜你們這111個人里有多少人超過10次了?”

  “我作為律師,會把所有可行方案都告知我的客戶,所以我此前就把這個情況和西蒙紙業的高層全部溝通過,按照這個證據,完全可以直接開除你們這些嚴重遲到早退的人,比停工停產支付最低工資標準養著你們還更干脆更省錢,但是企業不願意這樣做,企業並不願意用這種雖然最經濟但最極端的方式去處理,而是選擇了相對溫和的停工停產,這方案確實也給了企業緩沖期去度過資金缺口的難關,但同樣也是給予了你們緩沖期,還能稍有余裕地去找下一份工作。”季臨冷冷道,“總比直接開除好是不是?”

  “如果你想要走你的集體維權施壓路,那不好意思,企業的情分也仁至義盡,我會把你們都直接開除。你不信可以試試。”

  宋連軍這下是徹底沒有話可以講了,他一張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這種場景,連帶著一貫站在員工立場上思考問題的白端端都感到了徹頭徹尾的尷尬。

  很多事,真的換位思考的話,立場完全不同。

  員工對,企業也沒錯。

  “最後,我和你的律師,根本沒有什麼,住在一個小區只是鄰居。我季臨想要贏得談判,根本不需要別人給我放水和通風報信。”季臨冷笑了一聲,“不論怎樣,我總能贏。”

  這男人可真是囂張啊,可這一刻白端端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有囂張的資本。

  宋連軍不僅行凶失敗,還經受了季臨這樣一場狂風暴雨的毒打,一下子失了精神,而也是這時,之前有人報警後警察終于出了警,此刻從兩個扭住宋連軍的小伙子手里就要帶走他。

  事情至此,也算告一段落,白端端望著宋連軍的背影百感交集,剛想轉身感謝季臨,卻听到他冷淡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

  他對著白端端看了兩眼,非常認真又極其淡漠地感慨道——

  “我和你是男女朋友?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雖然這句話之後,季臨再沒說別的,但他語氣里的匪夷所思和眼神里的情緒已經很好地說明了一切——

  這個男人竟然嫌棄自己?!

  他雖然沒開口,但心里那句“我季臨找女朋友,絕對不會找這樣的”已經幾乎靠著他毫不遮掩的表情噴涌而出了!

  白端端心里真的很氣,她總覺得自己的台詞被季臨給搶走了。

  這男人,嫌棄自己什麼呢?自己是吃他家大米了還是怎麼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里都送紅包噠!(截至到明晚更新的8點)

  今日口號︰

  請給我們季狗一點愛,我們季狗其實一點也不壞

  (好押韻!)

  PS︰下章劇情引起極度舒適,具體就先不劇透了哈哈哈

  【小劇場】

  季臨︰听小道消息說組織終于要給我分配女朋友了!謝謝!我想要那種溫柔賢惠不打人還勤儉持家的!

  白端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平時為了省錢沒去燒過香吧?

  季臨︰?

  【特別感謝追連載留言的朋友們,因為加入了職場線,所以就不太可能爽的特別快,人物也都是慢慢成長的,但是相信我啦,該有的這文都有,就是得後面點,感謝大家一路陪著季par端端長大啦!四舍五入,你們就是季par端端的老母親了!(可能想給季par當老母親的不太多……】

第19章

  宋連軍被帶走後,人群也散了,因為案情並不復雜,警方告知可以第二天再去做筆錄,白端端和季臨晚上都還有事,便都決定第二天再各自抽空去。

  而這事塵埃落定,白端端才終于漸漸平息了情緒,雖然季臨對自己言語間充滿了嫌棄,但畢竟救了自己,白端端還是決定好好道個謝。

  只是她還沒開口,季臨倒是先叫住了她︰“你受驚嚇了嗎?”

  白端端大為感動,季臨這個人整體還是可以的,她剛點了點頭表示沒事,卻見季臨笑了笑,接著道——

  “既然你心理承受能力不錯,那我就直說了。”季臨笑了笑,然後伸出了自己的手臂,“雖然我沒有受傷,但是剛才為了幫你擋你那個當事人的刀,西裝被他劃破了,這套是杰尼亞的西裝套裝,因為是見義勇為導致的財產損失,侵害人宋連軍肯定是無力承擔了,這筆損失可以問你追償。”

  “……”

  杰尼亞的西裝套裝都是什麼價格,白端端心里還是有數的……並不便宜,以至于白端端震驚過度直接都哽住了喉嚨。

  她噎了半天,才看向季臨︰“你上上段說了什麼?”

  季臨皺了皺眉︰“沒听到嗎?既然你心理承受能力不錯……”

  “不是,再上一段。”

  季臨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白端端一眼,但還是忠實地復述了自己上上一段說過的話︰“你受驚嚇了嗎?”

  白端端拼命點頭︰“受了。我現在心靈很脆弱,所以你後面那兩段話都不要和我再說了,我也會就當沒听到的。我受驚了,受了很大的驚,我有事,很有事,我先走了。”

  結果白端端剛走兩步,身後的衣角就被季臨拉住了——

  他看了白端端一眼︰“還有個好消息,听完再走。”

  好消息?難道是覺得大家鄰居一場,這事就算了?

  白端端期待地看向季臨,然後只听對方輕輕抿了抿唇,毫無感情道——

  “我這套被狗報廢的西裝,不是高定的,只是杰尼亞的普通套裝,只要2萬1。”他對白端端笑笑,“我今天幸好只穿了普通套裝,你運氣不錯。”

  ???只要2萬1???你確定這叫好消息?還運氣不錯???

  何況季臨不是很摳嗎?這符合他的人設嗎?一個律師費連秒都不放過收費的鐵公雞,一個去羅馬許願池連一歐元也不願意花為自己討個好彩頭的人,動輒就為自己花“只要”兩萬左右的套裝???

  “季臨,你不覺得你的西裝貴的有點離譜了?”

  季臨理所當然地看了白端端一眼︰“貴嗎?一兩萬的西裝,真的很便宜,我的高定都上十萬。何況你受什麼驚,你的包你的鞋子都那麼貴,花錢這麼大手大腳,兩萬的西裝而已,有什麼好受驚的?”

  “……”白端端委婉地道,“不是,你不覺得按照你的消費習慣而言,兩萬的西裝有點浪費?而且你不覺得你竟然指責我花錢這件事就足夠諷刺?”

  季臨抿了抿唇︰“沒有,我和你不一樣,我這樣,恰恰相反,是省錢。”

  ???

  “一分價錢一分貨,如果買一套一兩千的西裝,穿幾次很快就壞了,或者款式太土,很快就不得不買新的。所以與其買十件低檔的西裝,不如買一件高品質的。”

  “那你和我有什麼不同?我買愛馬仕包的時候也是這麼勸說自己的,與其買十個輕奢包,不如買一個頂奢包,既經典又足夠有檔次,憑什麼我就是花錢敗家?你就是省錢???”

  “十萬一套西裝只花費我年收入的0.2%,你十萬一個包,花費你年收入的什麼比例?提醒你一句,我這里說的年收入,是稅後。”季臨淡淡一笑,又給白端端補了一刀,“雖然我的收入也只是勉強夠生活,但應該比你高不少。”

  他媽的,季臨這賤人一年收入竟然稅後到手有半個億???這樣還剛勉強夠生活?來人啊,快把這矯情逼給我拖出去當場打死!

  白端端覺得自己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氣的當場就差點撒手人寰。

  作為一名年輕律師,白端端平時一直對自己稅前將近百萬的年收入非常自豪和驕傲,可如今按照季臨這個標準一算,自己豈不是完全是赤貧人口?只配給季臨提鞋?

  當然,氣歸氣,白端端對賠償西裝還是接受的,畢竟是季臨為了救自己才導致被劃西裝的,萬幸是他本人沒事,這要不然,還指不定要自己賠償誤工費呢,季臨的誤工費,自己賠得起嗎?

  只是白端端一想到2萬1,還是忍不住肉痛,她嘟囔道︰“你還不如別救我呢,剛才我確實胡思亂想沒在意他躲在我身後,但以我的身手,就算他拿著刀沖到了我面前,我應該也有辦法轉危為安,撐死被他劃個口子,總之不會有什麼性命之憂。”

  “錢重要還是命重要?”

  白端端痛心疾首︰“錢就是我的命!”

  “……”

  總覺得自己和季臨的台詞,好像是搞反了。

  不過既然要賠西裝錢,白端端倒是想起了之前硬是被季臨踫瓷要求賠償的徐志新案里弄壞的西裝︰“上次那件西裝,多少錢?”

  雖然季臨上次踫瓷未免有點太明顯,但白端端也不希望徐志新好不容易緩口氣又背上這麼一比債務,自己既然都借錢給徐志新了,也不差這一點西裝錢了,只可惜追債者本人季臨卻一臉茫然,他看了白端端一眼,皺了皺眉︰“什麼?”

  這反應,搞得白端端都有點後悔提醒他了︰“就被狗弄壞的那件啊。”

  算了,做人還是堂堂正正好,白端端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那件多少錢,我一起賠給你算了。”

  那件西裝白端端看過,明顯不是便宜貨,此刻,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季臨報出一串匪夷所思的數字了。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季臨只抿了抿唇,淡然道︰“哦,那個不用賠。”

  “什麼?”

  “那衣服不是你弄壞的,追根揪源,直接因果關系來說,是狗弄壞的,狗主人是朝暉的另一個合伙人,和你沒有關系。”季臨講完,頗為嫌棄地看了一眼白端端,“我以為你當時是臨場沒反應過來,沒想到事情過去這麼久,該冷靜的都冷靜了,你腦子也沒轉過彎來,我就算去起訴,這衣服也輪不到你賠。你不是律師嗎?不知道據理力爭?”

  “……”

  沒和他撕逼這件事,竟然還嫌棄上自己了……

  白端端揉了揉眉心︰“我也知道和我沒有關系,但當初強詞奪理盛氣凌人的可就是你自己啊!我咬牙認了還不是怕你去搞人家徐志新嗎?!”

  白端端看的很清楚,季臨當初對徐志新的厭惡,除了作為對方律師的立場外,還有很多是發自內心的。

  季臨撇開了視線,冷淡道︰“那我不至于,案子結束就結束了,我很忙。”

  這倨傲的姿態倒並不像是騙人,然而正因為這樣,白端端倒是有點摸不著頭腦了︰“既然這樣,那你當初咄咄逼人一定要我賠這個外套是什麼意思?”

  季臨冷哼一聲,終于抬頭看了白端端一眼︰“你不是滿口仁義道德善良慈悲嗎?我就想看看這種情況下你會不會真的幫對方擔責。”他淡淡道,“你這樣指責我的律師我見的多了,教訓起別人來頭頭是道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說做人要有同情心,輪到自己要掏錢彰顯同情心的時候,跑的比誰都快,沒有一個願意……”

  白端端眼楮亮晶晶地打斷了季臨︰“不,有一個的。”她笑嘻嘻地看向季臨,“有一個願意的。”她指了指自己,“那就是宇宙無敵善良的美少女我,你想不到吧?”

  “……”季臨像是被白端端給噎住了,憋了半天,終于又看了白端端一眼,吐出仍舊惡劣的幾個字,“你這樣的白痴確實只有一個。”

  然而白端端不太介意季臨這個態度,她發現了,季臨這個人就是真的說話特別難听,壓根不考慮別人的感受,而且仿佛為了讓別人不舒服似的,話怎麼刺耳怎麼說。就跟長了刺似的,有事沒事就要先扎別人一下,讓別人離自己遠一點,仿佛這樣會比較安全。

  明明並沒有真的要自己賠錢,卻因為內心那點幼稚惡劣的心態,甚至不在意把自己塑造成又沒品又刻薄。

  世間眾人再灑脫,也大多在意形象,季臨這樣的,也算是個奇男子了。

  只是這奇男子一點也沒有覺得白端端內心對他微弱的好感上升,並依靠自己堅強不息的努力再次把氣氛打進了冰點,成功讓白端端再次血壓上升。

  他壓根沒在意白端端臉上願意握手言和建立邦交的暗示,徑自拿出手機,非常自然道︰“剛才被劃破那套西裝,具體購買單據憑證還有我對你的應收賬款賬單我都給你發過去了,你有疑問可以提。”

  白端端只覺得太陽穴發漲,她點開微信一看,當即就炸了——

  “哎?不對啊季臨,你也太不地道了吧,這次你被弄壞的只是一件西裝上衣,你現在要我賠的可是全套的錢?你這不是訛我吧?”

  “你也知道是套裝?上衣壞了,那我的褲子搭配什麼穿?”

  白端端據理力爭道︰“你難道沒有同色系的上衣嗎?你這套西裝都是黑色的,黑色褲子很容易就找到黑色上衣了啊!你現在這就是賴上我了,讓我先賠你套裝錢,賠完你自己不僅多了一套西裝,原先的那條褲子還都能繼續穿呢!”

  季臨沉吟了片刻,才低聲道︰“你說的很有道理。”

  白端端見自己的話起了作用,終于松了口氣,這下要賠的錢可以減半了吧……結果她的神經還沒徹底放松,就听到對方季臨理所當然道——

  “為了表示公允,你賠錢以後,我會把我的那條褲子都給你,以證明我沒有既要了你的套裝賠償款,還繼續使用這條褲子。”他對白端端微微一笑,“我不穿不配套的衣服。”

  ???

  季臨,你怕不是有病吧!

  我他媽……不需要你的褲子啊!!!我一個女的,要一個男人遮住下半身的一條褲子干什麼???光是被不明真相的群眾听听就覺得讓人小臉通黃啊!

  白端端強忍著自己快要心梗的情緒,努力又核對了一眼賬單,皇天不負有心人,還真讓她發現了一筆對不上的錢款︰“你這個最後的30塊,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除了你這套西裝的錢,還要莫名其妙給你30?”

  “哦,7月8日晚上8點12分,你在‘酒點半’潑髒我的上衣,這30是干洗費。”

  “……”

  電光火石之間,白端端覺得一切都真相大白了,自己此刻真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那時候季臨問自己要號碼大概是……

  “你當時問我要了號碼……”

  仿佛見到白端端記憶清晰,季臨的表情愉悅起來︰“是,我問你要了號碼,好給你寄干洗費賬單。但之後案子太忙了,一下子耽擱了,尤其不知道你是鄰居之前,考慮到向你寄賬單,先要浪費時間和你確認地址,再浪費快遞費寄送賬單,算上我的時間費率和快遞費,和30塊干洗費相比,這是虧本買賣,所以我一度想算了。”

  白端端已經被季臨打擊得完全失去應戰的求生欲了,她自暴自棄道︰“其實快遞費可以省下,你可以用到付啊。季臨,你竟然沒想到這一招,我對你有點失望啊。”

  季臨笑了笑︰“我思維這麼縝密,這怎麼可能沒想到,但是到付有被你拒收的風險,到時候退回寄件人,麻煩,我還是跑不了要付快遞費。”

  “……”

  你摳門的這麼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你還挺驕傲是不是???

  季臨卻絲毫不為所動,他笑笑,愉悅道︰“但現在既然是鄰居,不再需要快遞成本,正好現在你又本來對我有一筆幾萬塊的積欠款項,反正都要浪費時間催債,不如把30一起催了。”

  “……”

  季臨,你這半個億的年收入,都是靠摳得來的吧……

  這一刻,白端端決定了,這個男人,即便帥得讓人失去理智,還是得死。

  這錢是不能不賠的,白端端痛心疾首的同時,又被季臨的年收入打擊的七零八落,行尸走肉般地跟季臨一起上了電梯,然後走出電梯就要往家里去。

  結果自己剛拉開門,季臨卻又叫住了她——

  “等等。”

  白端端回頭,只見季臨一改之前的冷漠,臉上露出了勉強稱得上慈祥的笑容。

  難道是良心發現要給自己打個折嗎……

  當然,下一秒,季臨叫教會了白端端什麼叫做痴心妄想。

  他抿了抿唇︰“今天周四,貓應該歸我了。”

  “……”

  “還有,錢記得快還,我會按照銀行同期利率算利息的,如果逾期一個月還沒還,還要另外協商滯納金。”

  “……”

  我可去你的吧季臨!

  季臨卻還嫌不夠似的,貼心地補充道︰“我們都是律師,你也不希望最後還要因為經濟民事糾紛被起訴吧?”

  我還!我還還不行嗎!你快他媽閉嘴吧!再說下去我就要被你氣到歸西了!你到閻王殿去收你的應收賬款吧!

  ——

  白端端氣吁吁地把貓交給了季臨,她本身信奉及時行樂,存款就不多,此前又借了筆錢給徐志新,如今一看銀行卡,只夠還季臨半套西裝,于是先還了這部分的錢,這才終于回到家癱到了大床上。

  她想起自己剛付完錢的銀行余額,越想越氣,而究其緣由,這一次至少全得怪宋連軍,而宋連軍為什麼如此誤會憎惡自己,那歸根結底,還是拜杜心怡所賜。

  如今這場風波有驚無險,只是白端端卻內心起伏不定,宋連軍的話雖然情緒激動,但她已經能夠拼湊還原出事情的細節。

  如今弄出這一攤子爛賬,而因為宋連軍行凶這件事,白端端明天還得抽空去做個筆錄。

  杜心怡,又是杜心怡。

  想起這些爛事的始作俑者,白端端狠狠捏緊了拳頭。

  向對方允諾辦案結果、收受對方禮品、談判落敗後為了推卸責任又誤導對方把黑鍋全部扣給自己。

  她可真是行得很。

  這種事還能忍,自己就不叫白端端了。

  直到入睡前,白端端還憤怒暴躁地想著明天要怎麼去律所收拾杜心怡,結果第二天,還沒等自己動手,杜心怡倒是給了自己一份大禮——

  “白端端,你這個案子怎麼辦的?當事人員工代表實名去律協舉報你私下索取和收受財物,並且還和對方代理律師勾結?”

  宋連軍大概在杜心怡的誤導下對自己實在是恨意深刻,在行凶之前,已經向律協舉報了自己。

  一大早,白端端剛到所里,就被林暉叫進了辦公室,他拿著一份文件,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話,“能耐了你?你要嫌給你的分成少,你和我說,去私底下問客戶要錢?行,退一萬步,你就算去要了,那你也要要的讓人家心甘情願!至少讓人家不會舉報你!”

  林暉顯然氣壞了︰“我們朝暉成立到今天這麼久,什麼時候伸手問客戶要過錢?”他一邊說,一邊掏出錢包就開始往外拿錢,“你缺多少?我給你!500?夠不夠?1000?你就缺那麼點錢?!是買你的奢侈品買的連基本原則都不要了?你是我親手帶出來的,現在出這種事,是不是我自己也該反省反省?”

  白端端本來就憋著火,想和林暉好好告一狀杜心怡的,結果迎接自己的卻是林暉毫無信任劈頭蓋臉的怒罵。

  自然,她是可以解釋的,然而白端端瞪著林暉桌上那只丑陋的動物雕塑,卻只覺得心寒。

  白端端是個爭強好勝的人,她的字典里鮮少有“算了”這兩個字,然而如今,她卻只想算了。

  算了吧,林暉第一時間完全沒有做任何調查,甚至沒能听取自己的聲音,沒有和自己哪怕花費十分鐘溝通一下,就已經先入為主在投訴舉報面前認定自己確實做了那樣的事了。

  信任的基礎一旦龜裂,那解釋只剩下蒼白。

  然而白端端的默不作聲,卻被林暉理解成了默認,他憤怒地把一把人民幣扔到了白端端身上︰“這次事情算了,律協那邊我去運作,已經差不多搞定了,但我不希望這種事出現第二次……”

  “運作?我沒有錯?為什麼要去運作?你就讓律協過來調查,查個一清二楚水落石出,看看我們朝暉到底是誰在私下收取客戶錢物才好呢!你不是喜歡營銷嗎?這波不虧,足夠讓朝暉在整個A市法律圈里都‘揚名立萬’!”

  林暉怒不可歇︰“白端端,我說了多少次,讓你收收你的脾氣!你不能多學學杜心怡?行,現在還不認錯是不是?還覺得這麼理直氣壯?!覺得四千塊錢的購物卡是小事情?!”

  行,事到臨頭,在他眼里,杜心怡就天然是正確的,錯的是自己,收錢的也一定是自己。

  “你剛說什麼?分成不夠可以和你提?”白端端終于忍無可忍,她抬起頭,盯向林暉,“我沒和你提過?但你做的是什麼?你做的是無視,不僅沒給我提過分成,你還把我的分成分給了什麼事也沒做過,就窩在我的案子里搗亂的杜心怡!”

  “你怎麼就這麼對杜心怡有敵意?杜心怡爸爸她小時候就去世了,但她這些人情世故也都懂,你爸還好好的健在,就是斷了一只手,這些都不教你?就由著你這爛脾氣胡來?!”

  白端端是個暴脾氣,但這些年來,對林暉也鮮少真正意義上的頂嘴,這里面不過是每次都感念著林暉當年對自己家的恩情,想著林暉以前那些完全不顧自我的付出,然而如今他如此提起自己的爸爸,用這種語氣,白端端完全忍不住了。

  時間能改變太多東西了,林暉終于徹徹底底變成了另一個人,白端端完全陌生的人,當初那個那麼驕傲,卻為了幫助她願意向客戶跪下的林老師已經沒有了。

  時間帶走了一切。

  白端端閉上了眼,終于不再去想那些過往的恩情以忍讓。

  她目眥欲裂,渾身氣到發抖︰“林暉,你給我閉嘴!”

  “不勞你費心,我爸把我教的很好,我白端端行的正坐得直,我是愛花錢,但我花的每一分錢,都問心無愧,都是自己賺的!你以為我看得上幾千塊的購物卡?那還不夠我買一雙鞋子!你倒是應該問問杜心怡,她最近用這購物卡購物,有沒有胖了幾斤?”

  事到如今,白端端也放開了︰“林暉,你是該反省反省,反省是不是給杜心怡躺贏偷別人分成的案子是不是太少了,導致她不滿足把手伸向了客戶的口袋!”

  “從頭到尾,這件事你除了罵我,你有去調查過嗎?你是個律師,舉報投訴的內容就一定是真相?別人的片面之詞就一定是對的?宋連軍這個案子只有我和杜心怡經手了,在我和她之間,你幾乎想也不想就選擇了相信她。”

  林暉這時才有些反應過來自己的莽撞,然而上位者的威嚴和面子促使他沒法立刻道歉,他只是繼續抬高了聲音︰“白端端?你怎麼和我說話的?不能好好解釋?是不是不想干了?”

  “對。”

  “林暉,你的恩我報完了。”

  “從你完全不顧及我的感受,把我從B市調回來開始,我就在忍了,你顧念杜心怡長著朝霞姐姐的臉對她照顧,我也忍了,但她就算有以假亂真的長相,連給朝霞姐姐提鞋也不配!”

  林暉震怒︰“白端端!你敢!”

  白端端這次終于笑了出來,她看向林暉,滿臉挑釁︰“對,我敢,老子現在不干了,去你媽的。”

  林暉厲聲喊道︰“你給我站住!”

  白端端本想直接轉身就走,听了林暉這聲氣急敗壞的喊叫,還真的站住了,她回頭,笑了笑︰“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一件事也忍了很久了,走之前一定要做了才能心里舒坦。”

  她就這樣挺直脊背,走到了林暉的桌前,然後在林暉還沒反應過來前,舉起了他說上的動物雕塑,直接砸了個稀巴爛。

  白端端笑笑︰“太丑了,早就想砸了,真的受夠了。”

  林暉完全沒料到這種發展,不可置信地瞪向了白端端︰“這是我在日本買的,要8500!”

  “我不是還有這個月工資你沒發嗎?從我最後這個月的工資里扣吧。”白端端回頭,“記得要現在扣,過了這個月,你想扣就找不到我的人了。”

  “還有,林老師,我以前一直憋著沒說,你的審美,真的挺差的,以後別花這個冤枉錢買這種丑的出奇的雕塑了,放在辦公桌上怪沒檔次的。”白端端聲音淡淡的,她最後看了林暉一眼,“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林老師,後會有期。”

  白端端說完,撩了撩頭發,昂起頭,踩著十一厘米的高跟鞋,穩步走出了林暉的辦公室。

  雖然內心並不如表面那般淡然鎮定,但這種時候,更是要抬頭。

  ——

  自己剛才和林暉在辦公室里爭吵外加砸了他的一個雕塑,這動靜實在太大,白端端一走出他辦公室,其余同事也只知道兩人鬧的不太愉快,都聰明地選擇沒有過問,只當一切都沒發生,低頭工作。

  白端端抿著唇,徑自走到座位上,拿出紙箱,就開始收拾東西,她不是拖泥帶水的人,說走就走,連一分鐘也不想多待。

  杜心怡也坐在座位上,這寫字樓辦公室的隔音並不怎麼樣,她的座位離林暉的辦公室近,恐怕不僅是動靜,就是大概都听了個清楚。

  如今林暉在所里,杜心怡自然要維持人設的,她沒如平日般橫行霸道徑自對白端端冷嘲熱諷,她只是抬頭看著白端端笑了笑,那笑容卻帶了得勝者般的得意和小人得志,充滿了挑釁和惡意。

  白端端沒理睬杜心怡,她的東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完了。

  杜心怡大概覺得白端端是被林暉的態度打擊到了,即便如今林暉還在辦公室里,她就已經按捺不住了,她起身,語氣裝的純真無知道——

  “啊呀,白律師,你怎麼收拾東西啊?是要走啊?你這走,怎麼不讓大家弄個歡送晚會啊?現在這麼走,怎麼就覺得是兵敗遁走,走的怪灰溜溜的呢……”

  杜心怡笑笑,還想繼續奚落,只是白端端沒給她機會。

  白端端放下自己的箱子,冷靜地走到了杜心怡的面前,然後在杜心怡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抬手狠狠給了她兩個耳光,把她的整張臉都打得歪到了一邊。

  白端端本來就力大無窮,此刻又用了狠勁,這清脆響亮的兩個耳光下去,杜心怡整張臉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了起來,連嘴角都磕出了點血絲。

  白端端放下手,也露出單純天真的表情,聲線甜甜地對杜心怡笑了笑︰“我白端端呢,能動手的事,從不動口,你想犯賤找抽,我還能不滿足你嗎心怡?”

  她轉身替杜心怡抽了一張餐巾紙︰“哎呀,好可憐哦,嘴角都出血了,臉都快腫的和豬頭一樣了,快擦擦吧,你可以要保護好臉哦,因為你就是這張臉才讓林par刮目相看呢。只是我看你不太經抽呢,不過你這個表情,是嫌還不夠?不夠我這還有,應有盡有,耳光套餐對你用不限量哦。”

  杜心怡捂著臉,完全不敢置信︰“你……你打人!我要告你!”

  白端端淡然地笑笑︰“你放心,我力度控制的很好呢,這個傷,撐死只能算是《治安管理處罰條例》的範疇,我都被人舉報到律協了,我還怕這些?何況你有證據證明我打了你嗎?我們朝暉辦公區沒有攝像頭,在座的各位同事請問誰看到我剛才打杜心怡了嗎?”

  沒有人抬頭,這種紛爭的時候,旁觀者默不作聲本就是最好的策略,更何況杜心怡平日在朝暉作威作福,壓根不得人心,就算是吹捧她的那幾個,也都是礙于形勢,其實心里對她也是看不順眼,嫉妒羨慕兼有,如今見白端端結結實實給了杜心怡兩個大耳刮子,恐怕心里是幸災樂禍,才不會這時候來當出頭鳥。

  白端端環顧了一周辦公區︰“你看,沒人看到,人證物證都沒有,杜心怡,一定是你平時走路眼楮長在頭頂上不小心摔的呢。”白端端一邊說著,一邊還嫌杜心怡氣不死一般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後走路可要當心。”

  白端端說完,俯下身,湊近了杜心怡,壓低了聲音,輕柔地拍了拍她一張紅腫的臉,聲音卻淡漠冰冷︰“下次遇到我,記得低著頭夾緊尾巴,否則見你一次打一次。”

  她說完,才丟下完全被壓制到屁也不敢放一個的杜心怡,轉身抱起自己的紙箱,昂首挺胸徑自走出了朝暉。

  或許自己因為林暉的恩情,把自己困在過去太久了,她應該掙脫枷鎖,不再忍讓,只做自己。在朝暉,看著它創立,陪著它成長壯大,雖然平時總是和林暉紅著臉拍桌子爭論案子的辦理思路,但白端端忍受的那些大的委屈和艱辛,她從沒有開口喊過,然而她甚至都不是個喜歡忍讓的人。

  她沒想過和林暉的結局是這樣的,她也從沒想過自己會這樣離開朝暉。

  然而或許,這種陣痛,也是新生。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評論都送紅包噠~~(截至到明晚8點下章發出前)

  和做警察的朋友確認了,筆錄受害人確實可以第二天做!

  另外講真,林暉過去對端端的恩情真的還挺大的~之後會講~

  賠錢梗終于解決了哈哈哈哈

  季par︰真的,我沒有真的要端端賠錢,我只是嘴賤,我委屈,我不服

  讀者克拉小草的【小劇場】

  季臨︰我和你是男女朋友?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假裝鎮定並無視來自白端端的死亡凝視*

  季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咱倆明明是夫妻!

第20章

  白端端離開朝暉後,就做了筆錄,只可惜宋連軍即便到了這個時候,還是死活不相信白端端無辜,仍堅定認為白端端收了自己的購物卡還勾結了對方律師。認為一切都還是白端端的錯。

  白端端見解釋無門,也不再強迫,幸而林暉確實去運作了,並且白端端確實沒做過這事,律協的舉報最終也因為證據不足而沒有被受理,唯一有些遺憾的是因為宋連軍的認死理,白端端也拿不到杜心怡收取購物卡的證據,無法去律協把她給舉報了。

  她唯一想不通的是為什麼事到如今,宋連軍還是死活不肯相信自己,而選擇了相信杜心怡。

  倒是同樣來做筆錄的季臨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

  “他就是需要一個責怪和宣泄的對象。這麼些事情下來,他內心未必不知道到底真相是怎麼樣的,但他不願意去相信,因為一旦按照事情的真相來,那完全是他自己錯誤地輕信了杜心怡,給其余110個同事錯誤的信號,導致最終西蒙紙業的停工停產方案一下來,他們心理落差太大,完全不能接受,當然,他自己也同樣。”

  “與其說他不願意相信你,不如說是他不願意相信自己做錯了。”季臨看了白端端一眼,“畢竟把責任都推給你,會讓他心里好受不少,何況他這次錯信杜心怡,沖動之下對你故意傷害未遂,也面臨處罰,導致他自己的家庭雪上加霜,這本來完全是他自己的責任,畢竟杜心怡可沒讓他這麼干。但他內心無法接受這種認知,總要找個人能推卸責任,自然是一口咬定錯的就是你,自己沒錯,讓自己有一個可以恨的對象。”

  季臨笑笑︰“人很少能承認自己命運的悲劇原來是由于自己,總是怪別人來的容易些。”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季臨這男人雖然有毒,說的話也常常很毒辣,但還真是十分有道理。

  ——

  只是雖然解氣地高調炒了老板,白端端心情著實陽光燦爛了幾天,但很快,她也有點緊迫感起來。

  因為平時現金流總是很寬裕,白端端完全沒有危機意識,又熱愛買買買,于是干了這麼幾年下來,幾乎沒有存款,她以前總自視甚高,覺得自己的專業技能在,能賺,這麼花錢就沒毛病。只是如今才發現,雖然一直花錢一直爽,但一旦遇到變故,真的就一點抵御風險的存款也沒有了……

  何況如今自己可不僅僅是沒有存款的問題了,是還積欠著季臨一萬塊錢外債,雖然季臨沒說話,幾次交接貓的時候也沒來催債,但他那冷幽幽的眼神,總讓白端端有一種錯覺,對方正背著自己拿著計算器飛快地算著利息準備給自己來一個利滾利呢……

  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

  白端端自己又確實不是個閑的下來的人,沒過兩天,她就決定再次征戰職場,不就是投簡歷嗎?自己也是個有經驗的律師呢,還能找不到下家嗎?

  只是……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白端端投了幾家大型所,結果等了一陣,竟然連個面試的邀請也沒有,又投了幾家中型梯隊所,也如石沉大海……

  “我的簡歷沒問題啊?經手的案子很多也可圈可點,最近法律市場這麼慘淡?”

  白端端百思不得其解,最後索性拿起電話給幾家律所的人事打了電話。

  “白律師,我們只是家中型小所,目前可能也滿足不了你的業務量需求。”

  “我們招聘是分批的,剛做完校招,現在不缺人呢。”

  “白律師,你的履歷太好了,但我們恐怕給不到你想要的工資水平。”

  ……

  一個個的,都是找盡了理由婉拒。

  直到最後一個正論律所,那人事倒是比較實在,偷偷和白端端講了真正的緣由。

  “不是我不想招你啊白律師,你這個簡歷真的相當不錯,但我們這幾個律所,都接到了朝暉的郵件,說你之前在朝暉打了同事,砸了老板的辦公室,還因為私下收客戶的錢被舉報到律協了,另外你還勾結了對方律師一起黑了自己當事人的錢,客戶甚至還拿了刀想要捅你……雖然最終听說律協那邊沒有處分,這事沒什麼後續,但你知道的,這種事可大可小,尤其說想捅你的這個當事人案件還在調查中,那我作為人事,肯定是要為我們所降低風險的……”

  白端端抿了抿唇︰“是誰?”

  這人事不太放心地看了看四周和桌面︰“你沒錄音吧?”

  “沒。”

  確實沒,白端端還不至于出來面試還帶個錄音筆。

  人事見確實沒有錄音筆,便也大膽了︰“這種事我不想給自己惹上麻煩被牽扯進你們朝暉的內斗里,但給我們HR發郵件的郵箱後綴確實是朝暉的工作郵箱沒錯。”

  白端端皺了皺眉,心里已經有了懷疑對象︰“前綴是dxy?”

  人事點了點頭︰“不過郵件原件我肯定不會提供給你的,否則你要拿著郵件去找她打官司告誹謗什麼的,我就挺尷尬的,大家都在一個圈子里,希望你理解……”

  白端端自然理解,誰也不想牽扯進這種別所的內斗里來,何況這人事和自己非親非故,願意告訴自己原委已經十分難得,不能指望人家還正義到站出來為自己作證。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杜心怡!又是她!光是想起這個名字,白端端就簡直氣的肝疼。

  得罪人不可怕,得罪小人才可怕,她大概是和自己死磕上了,知道自己從朝暉離職後也會去別家律所找工作,于是先發制人先添油加醋在法律圈里敗壞自己名聲。

  白端端把段芸和薛雯叫了出來大吐苦水︰“雖說三人成虎,謠言總是比真相傳播更快,但很多事,調查一下就能知道原委了,他們這些人事就不能去好好打听打听嗎?”

  段芸作為人事,非常中肯地給了建議︰“相信我,人事很忙的,誰願意浪費那個時間去為了招聘一個員工做那麼多調查啊?”

  “那還是我不夠強,我要是強到季臨那樣,年收入隨便就是幾千萬,你們人事就會好好調查不這麼妄下定論了吧?”

  “不,我們也不會調查。”段芸敲了敲桌面,“你要是季臨,我們根本調查也不會調查,就會迫不及待讓你進公司。你都這麼能掙錢呢,誰還關心你私德啊!”段芸笑著給白端端拋了個媚眼,“我們人事呢,就是這麼有節操。”

  段芸,你們人事真的是非常有節操了……

  薛雯拉了拉白端端的衣袖︰“端端,你要不先忍下這口氣,去找林老師談談,和解下,讓他出面給你解釋清楚杜心怡的污蔑……”

  “我不!人爭一口氣,杜心怡就是因為他包庇才這麼無法無天,我白端端就是死也不會向這兩個邪惡勢力低頭的!除非林暉先向我道歉,否則我們這關系就這樣一刀兩斷了!”

  也是巧,白端端剛壯志豪情地說完,她就收到了郵件提醒,她低頭一看,就喜上眉梢︰“來了來了,終于有個面試了!”

  “哪家?”

  “誠惠律所。”

  薛雯愣了愣︰“這是家小所了。”

  白端端倒是挺樂觀︰“小所也沒事,人家能認可我,這說明人家有眼光!小所也能做大做強!”

  只是沒兩天,白端端就知道了人家這個眼光獨到在哪里……

  ——

  面試這天,白端端特意穿了自己最好看的套裝拎了最貴的包化了一個特別精致的妝去參加面試,她甚至還準備了些面試常用問題,對方約自己在一家咖啡廳里面試,形式倒是挺寬松的。

  只是剛進門的時候,白端端就差點撞上一個人,抬頭一看,才發現是季臨,他避開了白端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去拿了咖啡,就回了座位,綠植掩映,正好他的對面是死角,也看不出是不是約了人。

  要是平時,白端端大概會偷偷多觀察兩眼,但此刻她沒什麼心情,她約的人也到了。

  對方是個三十多的男人,負責誠惠的人事招聘,叫趙亮,西裝革履,大背頭,長得不丑,但看起來很商務,總覺得有點油膩,他見了白端端,眼楮亮了亮︰“白律師,你比簡歷照片上還漂亮啊。”

  白端端皺了皺眉,沒理睬他的搭訕,只含蓄地笑了笑。

  “來,我們點個甜點,要個奶茶嗎?還是熱可可?”

  雖然對方很熱情,但白端端其實並不喜歡這種模式,她更喜歡單刀直入的面試。

  “我看白律師高中是在A市實驗中學念的,那是A市本地人?住哪一片呢?”

  ……

  白端端耐著性子回答了幾個問題,終于有些忍不住了︰“關于工作,您有什麼想要問我的嗎?還是入職需要先做一份書面考試的?之後還有par面嗎?流程上是有幾道?”

  趙亮笑了笑︰“白律師,誠惠是個小所,創始合伙人是我表哥,入職不入職所以只要我就能拍板。”他含蓄地看了白端端一眼,“其實在收到你的簡歷之前,我們就收到了朝暉一位律師發來的郵件,關于你,確實有些不太好的傳聞……”

  杜心怡這女人怕不是瘋魔了吧?不僅大中型律所都發了一遍,連誠惠這種小所都沒放過?是想在A市法律圈把自己斬盡殺絕?

  白端端捏緊了拳頭,然而面上只能繼續保持鎮定和淡然。

  趙亮咳了咳,又開了口︰“我知道以你的資歷,願意來我們這樣小所的面試,恐怕也是因為別的律所沒能給你面試的機會,你別無選擇了。”

  先抑後揚,這種招數白端端見得多了,不過是先壓你的價,說出你的缺陷和不足,然後在薪資上狠狠地砍你一刀,但白端端對自己的業務能力有信心,只要是提成律師,基礎工資再低也無所謂,自己能賺到錢。

  “但是,我呢,還是願意錄用你的。”

  果然,白端端心里笑了一聲,來壓價了,她看了一眼趙亮︰“您說吧,您開什麼條件?”

  只是她這次顯然笑得太早了,也太天真了,只見對面趙亮舔了舔嘴唇,然後湊近自己,壓低聲音道——

  “和我睡一覺。”

  這要求太過匪夷所思和異想天開,白端端一時之間甚至除了震驚都沒來得及生氣,趙亮卻把她的反應默認為繼續的信號。

  他志在必得般地笑了笑︰“其實沒什麼,你放心,我不會糾纏你,我這人講誠意,反倒是和我好過的女的,都念念不……”

  他最後那個自我吹噓的“忘”字最終沒有機會說完,因為白端端直接抄起桌上的熱咖啡,結結實實給他潑了個滿頭滿臉。

  趙亮被燙的叫了一聲,齜牙咧嘴地從座位上蹦了起來,他一邊抹臉,一邊就惱羞成怒朝白端端揚起了手走來︰“白端端你敢打我?信不信我趙亮讓你在法律圈徹底混不下去?給臉不要臉,你以為你現在這個名聲哪個律所敢要你?我好心給你個offer,好聲好氣和你說話,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敢打我?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趙亮人模狗樣沽名釣譽,顯然仗著家里確實有點背景,即便提出如此厚顏無恥的要求,也從沒有遭受過這麼直接的反抗,如今一下子便是暴跳如雷,現在這模樣,大概是直接就想給白端端一個耳光。

  白端端心里冷笑著準備好好給趙亮一點顏色看看,然而趙亮那只快要落向自己的手,卻在即將接近自己時候就被另一只手給攔住了。

  是一只白皙修長手型完美連指甲蓋都找不到瑕疵的,男人的手。

  白端端詫異地抬頭,然後看到了完全意想不到的一張臉——季臨的臉。

  他非常英俊,架住趙亮的動作看起來也異常輕巧,而趙亮被他推開時候卻下意識趔趄著往後退了兩步。

  “季臨?”趙亮愣了愣,皺起了眉頭,他看了白端端一眼,又轉了轉眼珠看了季臨一眼,然後臉上露出了惡心惡意又粘膩的笑容,“我說呢,原來有些傳聞不是空穴來風,原來你們倆確實有一腿,真是意外啊。”

  趙亮像是終于找到了白端端的把柄,他輕蔑地看了一眼白端端︰“怎麼?林暉滿不足了你了?這不就你這種臭脾氣,林暉還好聲好氣忍著養著你,結果你卻先吃里扒外和季臨睡到了一起,最後被林暉掃地出門?妙啊,我倒是要看看你們這對狗男女能有什麼好下場。”

  趙亮見在季臨這里討不到便宜,說完,整了整衣襟,便恢復了道貌岸然的面孔,仿佛說出“跟我睡一覺”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徑自轉身走了。

  白端端沒解氣,她當即腦海里已經預備了十幾個散打招式準備款待趙亮,只是剛走了一步,就被人拉住了。

  季臨拽住了她的手。

  白端端剛經歷了趙亮的“睡一覺”事件,此刻都有些風聲鶴唳的敏感,見季臨拽了自己,當即就下意識皺起了眉︰“你抓著我干什麼?快放開我。”

  可惜季臨沒放,他只是淡淡地看了白端端一眼︰“放開你然後讓你好去打他?然後呢?然後讓他直接請他的合伙人表哥代理他的人身傷害案,接著起訴你?讓你和宋連軍湊一窩去?白端端,你冷靜點。”

  “……”

  明明這種情況,季臨的聲音卻還是平穩的像是沒有感情,然而不得不承認,他這種冷淡的聲線,還真的讓白端端很快冷靜了下來。

  是了,為了趙亮這種垃圾不值得。

  白端端理智下來,看著眼前的季臨,心下有些動容,她真心實意道︰“沒想到你還挺熱心的,如今這社會,認識的男女之間發生爭執,作為第三人願意來干預的已經不多了。謝謝。”

  “不用。”季臨放開了白端端的手,然後朝她笑了笑,他這樣的臉配上這樣的笑意,饒是白端端對他幾乎免疫,還是猝不及防被閃了一下。

  有點耀眼。

  “謝就不要了,快把欠我的錢還了。”季臨看了一眼白端端,“用還錢的行動來感謝我,並且答應我,在和我之間的債權關系消滅之前,不要打人。”

  白端端完全迷惑了︰“我還錢和打不打人有什麼關系???”

  “因為你一旦打人,就有極大可能被提起民事賠償訴訟,對方受傷了,你就要賠錢,那麼你會產生新的債務,而我的債務也不一定能優先受償。”季臨說到這里,看了白端端一眼,“你現在連誠惠的面試你都肯來了,看來是真的找不到工作,又沒有存款,手頭緊張,那要是再增加一筆債務,我能不能收回欠款,真的很危險。”

  “……”

  不是有點耀眼,眼前這個男人,是實在過于“耀眼”了,“耀眼”到讓自己直接鈦合金狗眼都瞎了。

  季臨說完,笑了笑,看向了一邊白端端的咖啡杯︰“還有半杯,不要浪費。”

  “嗯?”

  都這時候了,還讓我喝完這半杯潑剩下的咖啡?

  結果季臨沒在意白端端的表情,又看了一眼趙亮的背影︰“他快走遠了。”

  他抿了抿唇,看向白端端,平靜道︰“不要打人,文明一點。”

  電光火石間,白端端終于福至心靈地想通了。

  打人不可以,但是潑他可以啊!確實,自己這還剩下的半杯咖啡不能浪費啊!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噠~(截至到明晚8點下章發出時)

  我不幸被感冒擊中了,哭泣

  【杜心怡先放著叭,打她一頓肯定不夠的,留著繼續打叭】

  讀者小茗同學上天攬月的【小劇場】

  婚前

  季臨:賠錢!我發你賬單

  婚後

  白端端:我把你衣服拿來給咪咪擦便便了,要賠嗎(д)

  季臨:老婆看得上是它的榮幸

  讀者你是我無法投遞的信箋的【小劇場】

  季par被貓撓了

  樓下鄰居︰兄弟,又被女霸王打了?

  季par︰是貓撓的

  樓下鄰居︰這連人帶貓都挺橫哈,苦了你了兄弟

  季par︰自己的女人,打是親罵是愛。

  樓下兄弟︰那啥孽緣也是緣(你倆口味挺特別)

  讀者夏秋秋秋啾咪的【小劇場】

  季臨︰你這樣的白痴只有一個!

  白端端︰我也覺得,看上你這個世紀大扣逼的白痴只有我一個!

第21章

  說干就干,白端端當即拿起杯子,就全給趙亮背後招呼了上去。

  趙亮自然怒不可歇,然而確實理虧在前,如今白端端身邊又站著季臨,他只好忍了氣,又惡狠狠地看了季臨和白端端一眼,才自認倒霉走了。

  白端端看了眼趙亮的背影,然後轉頭看向季臨︰“我剛才是氣忘了,他這麼污蔑我和你,你不聲明一下?”

  季臨淡淡道︰“他會听嗎?”

  “但總比什麼也不說好吧。”

  這看起來像是季臨和自己都默認了似的,白端端幾乎可以預見,趙亮這小人回去以後,關于自己和季臨的版本又要多出好幾個來。

  季臨卻不為所動,他絲毫沒覺得困擾︰“我時薪這麼貴,他配听我的聲明浪費我的時間?罵我的人這麼多,難道我要一個一個解釋,求求你們喜歡我,love&peace?”

  “……”

  季臨用看弱智的眼神瞥了白端端一眼,便徑自轉身回了自己的座位,他好像確實約了人,因此此刻確認好白端端放下屠刀文明守法,確保了自己的債權關系沒有競爭業務能得到優先受償後,也就回去招呼自己的客人了。

  只是趙亮走了,雖然也潑了咖啡出了氣,但是白端端還是一點高興不起來,這傳言真是越來越夸張,這版本里不僅自己和季臨不清不楚,連和林暉的關系也變成不干不淨了。

  撇開名聲不說,自己這找工作的路,感覺可真是不太順心。

  白端端瞥了一眼手機上的日歷,再過三天,就到了要交房租的日子了,冰箱里好像也沒吃的了,屋漏偏逢連夜雨,最近微波爐還壞了,而更讓自己坐立難安的是,櫃姐剛給自己打了電話,自己之前一直盯著的bvlgari最新限量款的水蛇皮雙圈手鐲終于有貨了!只有一個!欲購從速!

  錢錢錢!哪里都要用錢!

  然而白端端看了眼自己的銀行存款……

  這烈日當頭的天氣里,她只覺得薪盡自然涼……

  朝暉打給自己的最後一筆工資倒是到賬了,林暉果然一分也沒少地給自己扣掉了打壞雕塑的錢,白端端此刻看著這筆少得可憐的錢,只覺得當初在辦公室里砸林暉雕塑時的豪情壯志完全都沒了,她甚至毫無骨氣地想,如果自己現在把那個雕塑拼回去,不知道林暉能不能把8500退給自己……

  她平生第一次有些迷茫,一邊踢著路上的石子一邊慢悠悠地走回了家。

  ——

  而另一邊,等季臨終于重新回了座位時,對面的容盛都快等得不耐煩了︰“你不就去加點杯紅茶嗎?怎麼去了這麼久?”

  季臨冷靜道︰“排隊的人多。”

  “行吧行吧,來,接著剛才的話題說,前幾天去看你媽,結果她又催我給你介紹對象了,你說我手頭正好有幾個姑娘不錯,要不要介紹……”

  “容盛,你認識白端端嗎?”

  “知道啊,你不也應該認識嗎?就上次我記得有個案子,朝暉指派的就是她啊。”

  季臨“嗯”了一聲︰“我指的,她和林暉之間?”

  一提林暉,容盛就反應過來了,他想了想︰“白端端是從朝暉分所調回來的,以前是林暉在大學任教時的學生,一路跟著他創辦朝暉的,算是他的嫡派,我至今沒見過真人,不過據說人長得特別漂亮,林暉對她也特別縱容。以前還有人見過她朝林暉扔文件吵架的,結果就這樣,都沒被開,第二天照樣好好的上班,有好的案子林暉照樣給她。你說林暉有這種好脾氣?所以一直有傳聞說她和林暉是戀人關系。”

  季臨愣了愣︰“她是林暉女朋友?”

  “不,是前女友。”容盛露出了八卦的笑容,“我剛看了LAWXOXO上一個熱帖,上面說,林暉現在找了個新歡,結果白端端這個舊愛和新歡爭風吃醋各種宮斗大戲,可惜最後不敵新歡,只能怒而離職朝暉了,就是離職前在辦公室把林暉給打了,說林暉腿都斷了,然後這新歡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幾乎給法律圈子里每個律所都發了白端端的討伐郵件,公布了她被客戶舉報被律協調查的‘罪行’,要求圈里聯合抵制呢。”

  容盛說到這里,有些不甘心道︰“不過你說這是不是有點過分啊,為什麼別的律所都收到了,連高修這種微型所都收到了,我們盛臨竟然沒收到?”他一邊嘀咕,一邊放下翻帖子,然後欣喜道,“還好,LAWXOXO這里有人貼了郵件內容的提煉總結,不過怕侵權也怕惹事,名字全部用了拼音,我趕緊來看看……”

  容盛一邊看一邊念道︰“哦,原來白端端業務能力也不行,私下收了客戶的錢,承諾一定能贏,結果不僅沒認真準備,還和對方代理人律師搞上了,這個對方律師名字叫Jilin。”容盛抬頭笑道,“季臨,你看,這名字竟然和你同音啊,讓我想想,我們法律圈里還有誰叫Jilin。”

  “……”

  “別想了。”季臨抿了抿唇,“是我。”

  “什麼?”

  “說的就是我。”季臨冷冷道,“所以沒有發給作為當事人之一的我所在的盛臨。”

  容盛驚呆了︰“季臨,這個白端端真的這麼漂亮???你不是說了你對把人家按在地上……沒興趣嗎?怎麼……竟然???難怪不要我給你介紹女生!!!你騙了我!背叛了我!!!”

  季臨頭痛地揉了揉眉心︰“沒有,我和白端端什麼也沒有。”

  可惜容盛顯然沉浸在自己的認知里了,他控訴道︰“不可能!我不相信!你剛才還主動問我她和林暉之間的情況?!我不相信,你肯定愛上她了!”

  容盛的聲音有點大,他戲精上頭,一下子那夸張的語調就吸引了咖啡廳里別的幾個人的側目,一下子,季臨身上就聚集了好幾道意味深長的復雜探究目光。

  然而季臨早就習慣這種陣仗了,他皺了皺眉︰“行了,我愛的是你。”他冷冷瞥了一眼容盛,“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

  “……”容盛噎了噎,“我覺得以你平時的關注度來說,你說你愛的是林暉還更可信一點,連他前女友你都要打听。”

  “愛他?”季臨冷聲道,“我恨不得他死。”

  “行行行,我的錯,不說林暉這個人倒胃口了,季臨,我就問問你,白端端品行真的有那麼差?LAWXOXO里的帖子爆料里,她這些騷操作,可真的是很野了。”

  “LAWXOXO里還說她和我有一腿,你信嗎?”

  “所以說她人品這麼差,是假的?”

  “人品不差,品味差。”

  容盛愣了愣︰“什麼?”

  季臨冷冷道︰“能是林暉的前女友,這個品味要有多差?”

  “那她真的有那麼漂亮嗎?我看LAWXOXO里好多吹她神顏的,說好看到什麼程度呢,就是這種女生只要在路上遇到困難被刁難,再冷漠的男人都會忍不住出手想幫忙的……哎!季臨,等等!你別走啊!你听我說完啊!你剛不是還說愛我!”

  ——

  白端端渾渾噩噩回了家,以前有工作要加班的時候,每天期待著什麼時候能變成社會閑散成員,如今真的閑到無所事事,結果反而一點勁也提不起來。

  真是應了那句話,有錢的時候沒時間,有時間的時候沒錢。

  白端端睡了會,把房租交了,一看外面已經黃昏了,只覺得沮喪。

  律協調查結果自然最終也能還自己清白,只是歷來傳謠容易闢謠難。

  杜心怡也是毫無底線的過分,她發給各大律所的郵件確實是誹謗和侵害名譽,然而這郵件自己也只听各大律所的人事提及,自己從沒收到過郵件,如果真要起訴,要求其余律所人事幫忙配合提供原郵件,自然沒有哪家沒人找事渾水。

  如今的白端端,只覺得被自己的貧困和失業打擊到了。她在屋子里苦悶地坐了半天,想起最近的種種,只覺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點。

  算了算了,這種時候,不如喝酒。

  喝完了,把這些煩悶丟在今晚,明天就是新的一天,然後再繼續戰斗,杜心怡和找工作這件事,還是要從長計議的。

  白端端說一不二,當即拾掇了自己,就出了門,就在他們小區斜對面,就有一家非常熱鬧的酒吧。

  ——

  季臨本來不想多管閑事,然而他在咖啡廳告別了容盛往家走,卻又一次在路上遇到了白端端,她換掉了身上的職業套裝,穿著艷麗的長裙,這顏色一般人穿了會土,但在她身上反而顯得相得益彰,不俗艷,反而帶了點大雅,皮膚雪白,唇色飽滿得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的新鮮櫻桃,光是看著就仿佛能感知到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只是雖然臉蛋漂亮打扮時髦,然而白端端一張臉上寫滿了渾渾噩噩的不得志和喪氣。

  她就這樣徑自走進了那間酒吧,簡直像是一只鮮嫩的兔子進了妖怪洞。

  季臨沒有去過那間酒吧,但听容盛說過,這家酒吧不同于之前的清吧,更夜場,風評和口碑其實不好,是有名的一夜情場所,而因為龍蛇混雜,這里還出過把獨行的女生灌醉後“撿尸”的事。

  白端端和自己毫無關聯,本來季臨不應該浪費時間去管她,但等他自己反應過來,季臨已經站在群魔亂舞的酒吧正中心了。

  然後他看到了白端端,帶著那樣一張臉,不注意到似乎都不行。

  她此刻正隨便坐在一個角落里喝悶酒,然而很可惜,雖然她的初衷大約是不想別人打擾,只是因為長相的原因,外加獨身一人,她的對面已經站著一個流里流氣的男人。白端端沉迷喝酒,看起來神色微醺,並不清明,然而那男人卻是目露精光勢在必得,他本來還忌憚著離白端端有一段距離,如今看白端端這狀態,當即便試探著往前挪了挪,手也伸出來,摸向了白端端的手。

  “把你的手拿開。”

  季臨看不下去了,他沉著聲,走到了白端端身後。他此刻穿著與酒吧氣氛格格不入的西裝,身材高大挺拔,臉色冷峻,顯然並不好惹,那男人罵罵咧咧了兩句,自認倒霉,只好走了。

  季臨抿了抿唇,看向白端端,等待著她的道謝。只是……

  出乎季臨的意料,白端端不僅沒有向自己道謝,反而十分惋惜地看著那男人的背影哀叫了一聲——

  “人怎麼就這麼走了啊!!!”

  “……”

  季臨抿了抿唇,冷冷道︰“看來是我多管閑事壞你好事了。”

  白端端看向始作俑者的季臨,點了點頭︰“確實。完完全全壞了我的好事。”

  她如此大大咧咧地承認,季臨倒被她的直接給鎮住了。現在的女生難道都這樣了?原來內心期待著不三不四的男人過來搭訕還動手動腳?覺得這就是艷遇和愛情?

  白端端不為所知,她還在繼續惋惜︰“這可都是我計劃好的,就等著他剛才伸過來摸我了。”

  “……”

  簡直不可理喻。

  白端端卻不依不饒了,她拉住了季臨︰“不行,季臨,你得賠我,不然剛才我就能發泄了。”

  季臨簡直震驚了︰“這種事還要賠?你還要我代替那個男人讓你發泄你的……獸欲?你一個女的,張口就來發泄?這是不是太不文雅了?”他瞪向白端端,“至于我,對你沒興趣。”

  這下換白端端茫然了︰“你對我有沒有興趣和這事有什麼關系嗎?”她不解道,“何況發泄這個詞怎麼了?我用的沒錯啊,不挺文雅的嗎?”白端端說到這里,唉聲嘆氣道,“季臨,要不是你出現,剛才那男人,我就可以打了!”

  “……”

  “而且雖然打人這種發泄方式確實不文明,但你用獸欲也有點過了吧?是他品行不端在前的啊,我這不就等著他自己利欲燻心想要上前動手動腳,然後來一個正當防衛把他打一頓嗎?”白端端眨了眨眼,“我在這里坐了這麼久,還假裝喝多喝醉了,釣魚執法浪費了這麼長時間,才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膽大包天的坐過來討打,結果你一出現就把人家給嚇跑了!”

  季臨看起來像是愣住了,他頓了頓,才道︰“你剛才說的發泄是要打他?”

  “是啊!”白端端苦悶地又喝了一口酒,“你體諒一下一個欠著外債又失業失意的女青年好不好?我心里好不爽,好想找個人打一頓啊!”

  “……”

  “哎!氣死我了!好不容易听說這酒吧里流氓多,想過來踫踫運氣,合法地打個人發泄發泄,結果到手的鴨子就這麼沒了!”

  季臨看著眼前唉聲嘆氣的白端端,只覺得自己眉頭邊的青筋都忍不住跳動起來。這個女的,真的有毒吧……自己竟然擔心她出事,她能出事嗎?她只能讓別人出事。

  “找不到工作,你也不至于這樣。”季臨努力壓制自己內心的情緒,“不要打人,要文明。你一個律師,非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嗎?也不是小孩了,做不到控制自己的情緒嗎?”

  白端端看了季臨一眼︰“哎?季臨,先不說我,你怎麼會到酒吧里來?你難道漫漫長夜無心睡眠,想要那個啥?”

  這女人腦子都在想什麼?!什麼那個啥!

  季臨皺起了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道︰“哦,我們盛臨另一個合伙人容盛昨晚來這里落下了打火機,因為我住得近,讓我過來取一下。”

  “不是吧?你們另一個合伙人就喜歡來這種地方泡吧?這酒吧說實話檔次不怎樣,來這里的都不是什麼正經男人……”

  “恩,容盛確實不是什麼正經男人。”

  “哦……”白端端點了點頭。

  季臨看她沒事,也懶得再管,徑自轉身就準備走︰“我走了,你記得早點還錢。”

  一說起還錢這個事,倒是提醒了白端端。自己如今內外交困,上哪兒找個工作去?自然,暫時離開A市回B市去找個律所待著絕對沒問題,但白端端是個不服輸的人,如今她還硬是要留在A市了,讓林暉和杜心怡看看,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自己並不是杜心怡這樣排擠林暉這樣誤解就會退縮的。

  其實像這樣的事,自己如果能夠靜靜等待事情塵埃落定一切真相大白,A市法律圈內自然會重新接納自己,大家雖然怕麻煩,如今對自己會保持觀望和遲疑,但最後闢謠總是會戰勝謠言,只是這到底需要時間,白端端囊中羞澀,根本沒那個時間等著。

  而本來白端端一直愁苦要留在A市,那上哪兒找家能馬上接納自己的律所重新開始,然而如今,看著眼前的季臨,她突然就頓悟了!

  這不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嗎?

  眼前不就是自己的下家嗎?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晚8點)

  本章莫名被cue的”不正經男人”容盛︰???為什麼背鍋受傷的總是我???

  【小劇場】

  一本正經季臨︰我幫的不是她,我幫的是自己的錢

  背鍋受傷容盛︰呵,男人

  【季狗真的就是嘴賤,其實人不壞】

第22章

  白端端幾乎沒猶豫,拎起包,就飛快地追上了季臨,她咳了咳︰“那個,季par啊,你們盛臨,最近缺不缺人呀?我……”

  只可惜白端端還沒說完,季臨就完全不給面子地打斷了她︰“不缺人,不招人,我們只是個小所,不需要那麼多人。”

  “怎麼會不缺人呢?盛臨雖然規模小,但那是精品小所,何況盛臨在季par你的帶領下,我們盛臨的業務肯定會蒸蒸日上,越來越好啊!那以後業務擴大了,現有的人手肯定是不夠的,你肯定還會差幾個直接就能上手干的成熟律師吧?你覺得我……”

  季臨顯然不吃這一套,他冷哼了一聲打斷了白端端的吹捧︰“你不是平時都直呼其名叫我‘季臨’?現在怎麼都改口了?還有什麼叫‘我們盛臨’,盛臨和你有什麼關系?”

  “我……”

  “別說季par,你喊我爸爸也沒用,我不招人,我們目前的業務量這些在職律師扛著正正好好。”

  “那你可以多招我一個,幫你其余律師分攤點工作壓力啊?你別這麼絕情啊,我們都是鄰居,你也給我個機會跟著你學習學習啊!”

  季臨笑笑︰“你第一天認識我嗎?”

  “恩?”

  “只發一份工資就能讓員工完成的事,絕對不花兩份工資,不,絕對不多花一分錢。”季臨看向白端端,“很可惜,我們律所目前沒有人想離職,所以也沒有空給你填。”他頓了頓,“當然你想要來學習是可以的。”

  白端端大喜,原來吹捧沒用,還是得自己放低姿態才行,她剛想說謝謝老板,結果季臨就繼續道——

  “但我不會給你付錢。

  ???

  季臨笑笑,理所當然道︰“給你個機會學習不讓你倒貼我錢都不錯了,你還指望問我要錢?憑你連輸給我兩個案子的實力?”

  “……”

  白端端垂死掙扎道︰“都說上帝給人關上了一扇門,就會打開一扇窗,那你看,我工資降低點,平時加班費我也不要了,分成比例也可以降一降,你給我開個窗?”

  “很遺憾,你的上帝不僅給你關上了門,窗也鎖上了。”

  “……”

  季臨說完,徑自轉身便走出了酒吧,白端端在他背後腹誹著嘀嘀咕咕,但也跟著季臨出了酒吧,兩人住在同一層,這回去的路上便免不了同行。

  白端端還是不死心,並且靈機一動,又找出了新的理由︰“季臨!你得對我負責!”

  大概她這番話太過振聾發聵,連穩步前行的季臨腳下的步子都忍不住頓了頓︰“白端端,你這個踫瓷有點過分了吧?”

  “我哪里是踫瓷啊!你想想,我為什麼會被客戶誤會成和你這個對方律師私下勾結?最後不僅差點被憤怒的客戶給捅了,還被舉報到律協,最終惹出了這一堆事,落了別人的口舌,被杜心怡逮著機會給圈內律所都發了郵件造謠,這還不是因為你!”白端端恨不得當場表演一個聲淚俱下,她控訴道,“季臨,要不是你之前號稱是我是你老婆,被和我一起吃飯的杜心怡抓住了把柄,我能被污蔑成和你有一腿嗎?”

  白端端越說還真的越來氣︰“你這麼一句老婆,現在把我事業都毀了,而且我名聲也被你毀了,現在圈子里肯定都覺得我和你不清不楚了,我以後就是想談個戀愛,連個對象也找不到!”

  “需要我提醒你嗎?老公老婆這個梗,是你先提的。”季臨不為所動道,“至于在圈內找不到對象,你不能去圈外找?”

  “……”

  你他媽未免也太冷酷無情了吧!

  “哎,你等等……”

  兩個人此刻正走到小區門口,白端端正想繼續追上前試圖對季臨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結果發現竟然已經有人提前一步截住了季臨。

  “季先生!可終于等到您了!”

  來人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穿了商務西裝,戴了個黑框眼鏡,臉上看起來有些尷尬和焦慮。

  能叫季臨季先生而不是季律師,可見對方應該不是季臨的客戶。

  季臨見了他,皺起了眉︰“怎麼回事?”

  “之前給您母親孟女士服務的家政小陳,近期家里有點事,所以不做了……”

  “那你不能讓你們公司替換一個?一個家政服務公司,連這點事還要上門來叨擾客戶?”

  那中年男人抹了抹汗,一臉緊張地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們公司目前正好其余家政都在上單,暫時可能沒有能來接替小陳的……”

  這下季臨終于停下了往公寓樓走的步伐,他轉過身,看向對方︰“你們不是號稱業內最強的家政服務公司嗎?宣傳廣告上寫著旗下擁有2000多名家政工作人員,確保每位簽約客戶都能得到全方位的優質服務體驗,結果現在和我說,小陳走了連替上的人都沒有?你們真有2000多名員工?需不需要我把你們公司告上法庭,然後去申請拉一下你們的社保繳費名單,看一下員工數量,是不是涉及到虛假廣告宣傳或者是沒按規定給員工繳社保?”

  “另外,我一次性簽約了兩年的家政服務,為了省事,也已經一次性支付了全部的費用,需要我提醒你違約金嗎?”

  “錢我們可以全退!違約金我們也會支付的!這個您可以放心,但真的是沒有其余新的家政可以替上了……”

  季臨抿了抿唇︰“沒有新的家政,那實在不行,用老的也行,之前被我媽開掉的那幾個,勉為其難也可以叫回來過渡一下,等你們有其余新的家政人員空閑出來的時候,再替換走就行了。”季臨看了對方一眼,“否則你們就等著收我的律師函和起訴書吧。”

  這中年男人顯然有苦難言,他磕磕巴巴了半天,才終于豁出去了︰“季先生,我和您也說實話吧!這不是我們沒員工了,是您母親那個脾氣,沒人受得了!我們還有300多個家政在等單呢,但誰也不肯接你們家的單!”

  而一旦大著膽子開了口,這男人也索性不管不顧了,他看向季臨,連敬語也不用了︰“我也明人不說暗話,你媽是從半年前和我們公司簽約的,你自己數數她已經換了多少家政了?56個!整整56個!每個不是被她罵走的,就是被她氣走的,甚至其中14個家政,在回到公司總部以後,得了抑郁癥!都有三甲醫院診斷病例的,我們公司只能讓她們病休了好好養著,沒辦法,誰叫這是工傷啊!還有27個家政,都是工作年限有5年以上有經驗的阿姨了,放別人那都是五星好評的金牌家政,結果上你媽那一歷練,人家直接辭職不干了!我們公司培養她們也花了不少錢啊!結果就這麼不干了!說在你們家遭受到了無法挽回的創傷!”

  這中年男人顯然為這事也憋著氣︰“我半年前因為簽下你這個大單,被公司還大會表揚了,結果呢,沒想到現在我因為這一單,都快變成千古罪人了,全公司上下都罵我瞎了眼怎麼簽了這麼一個單來,你媽那真是個法西斯!完全一個活脫脫的家政職業殺手!”

  白端端一邊走著假裝發短信,一邊卻豎起耳朵跟在季臨身後偷偷听著。

  這個家政公司的員工顯然是真的情緒崩潰了,如今竟然就這麼當著季臨的面不管不顧地大吐苦水和怨恨起來。

  季臨的聲音低沉而冰冷︰“你不要和我說這些,我媽的脾氣是有點差,但我開給家政的工資是月薪三萬,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你去問,你們公司員工誰肯做的,我再給加到四萬。”

  我去!白端端震驚了,做個家政竟然都有月薪四萬了???

  只可惜白端端十分心動,被提供這個報價的中年男人卻像個沒有感情的殺手,他不僅不心動,甚至一下子情緒激動起來︰“我們公司的家政都說了,寧可大家眾籌給你媽一個月三萬,讓她趕緊走,也不願意去你家賺這個錢!季先生啊!現在家政也都很有骨氣的啊!不要覺得給錢就能解決一切!我們很多人,也視金錢為糞土的!你們這些有錢人不要覺得用錢就能來侮辱我們的人格和靈魂!”

  這個中年男人大概是在這份工作上郁郁不得志久了,像每一個朝九晚五的社畜一樣,弦崩的夠緊,只要一個微小的刺激,那些勉強維持的假象便會破裂,平時要多唯唯諾諾友好溫吞,爆發起來就有多狂風暴雨盡情發泄。

  他不僅對季臨的四萬塊offer完全無動于衷,甚至完完全全不管不顧了︰“實話說了吧,這份工作我也受夠了!不是听公司的家政阿姨們抱怨,就是被你們這些雇主刁難,就是個兩頭受氣的‘夾心層’!錢呢!錢也沒幾個!我也不想干了!留在大城市里也沒意思,明天我就辭職回老家了,也不在乎你們怎麼想了。”

  他指著季臨的鼻子︰“我這輩子見了不少奇葩客戶,但是我不得不說,你媽真是我見過里最極品最奇葩最獨一無二的一個!反正我不干了,你上我們集團投訴我也沒事,我實話告訴你,你媽都已經上了我們整個A市家政行業里的黑名單了,你不信你去試試看別家願不願意接你媽的單!”

  他也不顧季臨完全黑了的臉,只覺得自己完完全全暢快了,把這些負能量一股腦地倒出來,才終于松了口氣,然後撇下季臨,揚眉吐氣地走了。

  而對方一走,白端端倒是激動了,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們四萬不干,我干!”

  白端端幾乎是一個風騷走位快步移到了已經快氣到升天的季臨身邊,然後開始了毛遂自薦︰“季臨,你們律所暫時不招人沒事,那你媽媽身邊的家政工作,我也願意應聘!”

  四萬一個月!就做一個月!度過沒錢的燃眉之急,一邊騎驢找馬繼續投簡歷,簡直完美了!

  “我這個人呢,吃苦耐勞,而且我原來的工作經歷,讓我能明白如何做好一個乙方,畢竟你知道的,我們做律師的,不就是服務和伺候客戶這些甲方爸爸的嗎?所以歸根到底,這也是服務業,我本科一畢業就進入律所了,所以已經積攢了豐富的服務業從業經驗,抗壓耐虐,心理素質強大,也深知給錢就是爸爸的道理,所以我絕對會擺正心態,你給我四萬,我就向你媽媽提供四萬的服務!”

  季臨都快被白端端氣笑了︰“你這是來跟風諷刺我?”

  “沒沒沒!”白端端連連擺手,“我是真的誠心想要這份工作的,你要是看到我的銀行卡余額,你就知道我這份心有多誠了,我……”

  只可惜她還沒說完,就被季臨打斷了,他冷冷看了白端端一眼︰“你想給我媽做家政?你是不是前兩個案子都栽在我手里了,不死心想要報復我,所以來應聘做我媽的家政,想要用你驚人的廚藝毒死她?”

  “……”

  “我相信你因為貧窮而真摯尋求工作的心,但是你的做飯技術真的勸退,別說四萬月薪,給你四百我都嫌多。”

  “我……”

  “別我了,絕對沒門,我還想讓我媽多活兩年。”

  “……”

  季臨說完,轉身走進了電梯,白端端剛想跟著走進去,就被季臨的眼神攔在了電梯門外。

  “你,下一班。”

  ???你這個男人到底怎麼回事?

  “電梯里就你一個人,我上來了能超重???”

  “不會超重,避嫌。你找不到對象,我還想找。”

  “……”白端端不服道︰“我不!我堅決不向邪惡勢力低頭!這電梯是你私有的嗎?!憑什麼你能上我不能?!”白端端一邊據理力爭,一邊就閃身也鑽進了電梯里。

  她本來準備好了一堆慷慨陳詞,結果剛準備繼續,季臨看了她一眼,然後徑自走出了電梯︰“你說的有道理,那你先上,我等下一班,我向邪惡的勢力低頭,這總行了吧。”

  “……”

  真是有其子必有其母!季臨這種賤人,他媽能是什麼好東西!難怪能叱 家政圈,讓所有家政工作人員聞風喪膽!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噠(截至到明晚8點)

  季臨家和端端家沒有一毛線關系哈,大家不要腦補過度了哈哈哈哈~

  【小劇場】

  N久後︰

  端端︰我要去圈外找對象了!

  季臨︰你想去找什麼圈的?

  端端認真思索後︰我想找個金融領域的吧,這樣大家都很忙,平時各自加班,也不粘人,挺好!

  季臨︰好的,我馬上跳槽去券商。

  端端︰???

第23章

  季臨回了家,先是投訴到了那家政公司的總部,讓手下的助理律師草擬了律師函,然後就是打電話給A市其余幾家口碑不錯的家政公司,向客服提供了自己的信息、聯系方式和所需服務。

  “季先生您好,您的信息和要求我們已經記錄,此後公司會根據您的需求選派三到四位適合的家政工作人員,將對方的的信息致電後提供給您,一旦您選擇確認好服務的家政人員,我們便可以進行電子簽約流程。祝您生活愉快!”

  掛了電話,季臨才冷哼了一聲,什麼被A市的家政行業拉黑,果然是無稽之談,不過是對方狗急跳牆用來威脅自己的話罷了。

  只可惜季臨的氣還沒消,手機就響了,季臨一看顯示的來人,是自己母親的私人醫生。

  對方一上來就是告狀︰“季先生,孟女士最近的血糖項指標又不對了,她到底有沒有按照我開的食物清單在控制糖分的攝入量?很多升糖快的東西她根本不能吃的,另外,每次用餐後有沒有打胰島素和配合進行一些運動啊?現在根據她的指標,血糖情況很嚴重,控制的非常不好,再這樣下去她的身體是要垮的……”

  季臨知道自己媽的德行,掛了電話,剛頭疼不已地揉了揉眉心,結果手機又接二連三地響了——

  “您好,請問是季先生嗎?我是洋洋家政的客服,不好意思,向您反饋下,目前我們公司正好沒有檔期合適的家政阿姨,非常抱歉。”

  “季先生您好,我是愛家保姆在線的客服,很抱歉得通知您,目前您這單生意我們沒有相關符合要求的家政人員可以推薦……”

  “您好,我們辰皇國際家政服務公司和你遺憾地告知您,因無法向您提供所需的家政服務,您的訂單我們將做退單處理。”

  ……

  季臨剛才一共咨詢了幾家家政公司,如今就一共收到了幾家家政公司的不接單反饋……看來那中年男人說的話也並非全然是無稽之談,他媽還真的是上了全城家政公司的黑名單了……

  只是放著她一個人胡鬧也不是個辦法,打掃衛生這些倒是其次,季臨給自己母親請家政,最主要的還是找個人看著自己母親每天按時吃藥,並且一日三餐能有健康的作息。

  季臨的母親有甲減,需要每天服用藥物,另外還有嚴重的糖尿病,需要打胰島素,可惜孟女士心大,總愛高糖高熱量高脂飲食也就算了,還總是忘記隨身攜帶胰島素,更常常忘記注射,而自從她半年前忘記打胰島素血糖飆升到40直接昏迷,身邊沒人送急救差點危及生命以後,季臨就下定主意一定要找個家政看住她,每天匯報行程,按時吃藥打胰島素,外加督促鍛煉,一來自己連夜加班時也放心,二來找個人看著,千萬不能讓她又一個人跑出去。這位讓全城家政服務業聞風喪膽的孟女士倒並不是有老年痴呆癥會走失,只是她一旦出門,季臨的錢就會走失,還是大幅走失。

  家政自然還可以再接著找找,但在找到正規家政之前,還是要找個至少背景沒問題信得過的人把自己母親給牢牢看住……

  ——

  白端端是正在盯著銀行卡余額發愁時听到門鈴響的。

  她踩著拖鞋去開了門,門外站著的竟然是沒多久之前剛號稱要自己離他遠點以避嫌的季臨。

  “你是想干家政是嗎?”

  白端端愣了愣,隨即點頭道︰“我干我干!都是服務業!都是為人民服務!”

  四萬一個月呢!如今自己內外交困,也別嫌棄工種不對口了,先至少把積欠季臨的外債,還有下個月的房租生活費給賺了再說……白端端小算盤打得挺好,騎驢找馬,先干著這個家政的,只要自己一旦找到新工作,就能拍拍屁股走人了,簡直完美!

  “好,月薪兩萬,從明天起,我會給你地址、聯系方式,你……”

  “等等!”白端端愣了愣,“你這不是說好一個月四萬?怎麼對半砍了?”

  季臨冷笑了一聲︰“你告訴我你哪里值一個月四萬?就憑你吃了能死人的做飯技巧?”季臨環顧了一眼白端端東西堆得到處都是的客廳,“還是憑借你這個讓人無法形容的收納整理能力?”

  “……”

  話雖然這麼說,但……

  “你不能臨時壓價,你這是殺熟吧?看我好欺負是嗎?不行,季臨,你這個價格我做不了,你另請高明吧!三萬,不能再低了!”

  抬價的奧義,先拒絕,再暗示,白端端看了一眼季臨︰“我畢竟也算個有一定工作經驗的律師了,雖然說家政和律師都是服務行業,但這個服務的內容,其實也是大不相同的,一個提供體力勞動,一個提供腦力勞動,我其實還是有點過不去心里這道坎的,你知道,文化人,都有點清高的,你說但凡是個資深律師,誰願意去做家政呢?這傳出去了多沒面子?我這還不是看在你的份上。”

  白端端咳了咳,開始打感情牌︰“我想,我們也是鄰居了,遠親不如近鄰,你也不容易,我能幫就幫個忙唄,外加你這個人,業務能力確實不錯,讓我十分佩服仰慕,所以願意給你媽媽當家政,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努力戰勝了自己的心理防線……你看這個月薪,是不是你也意思一下?”

  “你難道不是看在錢的面子上?”季臨笑笑,“白端端,需要我提醒你嗎?你還積欠我一萬多塊錢,你不接受這個工作,請問你如何在短期內還錢?”

  “……”

  這麼一說更不想干了,月薪兩萬,還欠季臨一萬多,再繳個稅,那豈不是累死累活干完一個月,也沒剩下多少錢嗎,甚至沒準還是倒貼的……

  太虧了!

  白端端當即萎蔫了︰“算了,我不干了,我當老賴好了,你去告我把我列進失信人員名單好了,反正我窮的叮當響,這房子也是租的,你申請強制執行吧。”

  “你干,你欠我的錢一筆勾銷,再給你月薪兩萬,稅後。”

  !!!

  “真的?!”白端端感覺自己一個咸魚打挺又重新活了,“一言為定!我干!”

  為錢下海!我可以!

  白端端想了想,補充道︰“但是你得給我簽個保密協議,我給你媽當家政這件事,絕對不能透露出去!反正不能傳進法律圈子里,我畢竟以後還是要繼續回法律圈混的,說出去也太沒面子了,這從業經歷也豐富過度了吧。”

  “可以。”季臨淡淡道,“你可以放心,我也並不想讓別人知道你給我媽當家政,免得別人對我和你之間的關系產生不合時宜的聯想。”

  “……”

  “地址、我媽的情況和聯系方式我稍後會發你,具體你只需要每天陪我媽聊天,最重要的是定時讓她吃藥,向我匯報她的行程情況,讓她每天保持心情愉悅就可以。”

  白端端連連點頭︰“行行行,沒問題,我這個人特別擅長講笑話,也特別討中老年人喜歡,我有預感你媽一定喜歡我。”有了這個轉機,她心情大好,“我這個人很敬業的,干一行愛一行,待會我就下單廚藝教學書,力爭早日讓……”

  “不,你禁止做飯。”

  ???

  季臨抿了抿唇,堅定道︰“你絕對不允許進我們家的廚房。”

  “那吃飯怎麼辦?”

  “叫外賣,錢我另算。”季臨看了白端端一眼,“你只允許打掃衛生。”

  真是天開眼,竟然還有請家政不允許家政做飯的,行吧,白端端想,我也算憑本事讓自己減少了工作量了……

  “那……那你看我現在生活有點困難,這個月薪能不能提前預支下?”

  白端端只是試探性的一問,沒想到季臨還真的答應了︰“可以,但是附條件。”他頓了頓,“一旦你沒堅持滿一個月就被我媽辭退,你不僅要退還我所有的費用,你之前西裝的欠款,也要重新償還,還需要支付我因此造成的損失,比如重新再找家政造成的費用。”

  “可以可以!”

  白端端心理上並不覺得這家政工作能有多難,不過就是看個中年老阿姨,自己以前做律師經歷過的極品客戶可多了去了,季臨的媽還能強的過那些奇葩?不可能啊!

  “我知道你不可能長期做這個工作,你期間肯定會去找其他律所做下家,現在這個也不過是你臨時性過渡的,這我理解,但是不論你什麼時候找到工作,你在我這里都要做滿一個月,如果這些條件你都可以答應,那我可以給你預付。”季臨抿了抿唇,“當然,工作都是雙向選擇,你畢竟不是專業的家政,一個月後,我也會……”

  “我懂我懂!其實我們對彼此的選擇都是臨時性的,你也會在這個月里物色真正適合的家政專業人員,我呢,這個月也會努力去找下家,總之,一個月後,就算我沒找到新工作,我也不糾纏你,我們一拍兩散!這絕對沒問題!”

  “恩。”

  兩個人如今看著彼此,在對方的眼里都看出了滿意,這簡直像一對心照不宣,知道約完炮後絕對不能彼此糾纏的炮友一般,懂事貼心成熟,知道走腎不走心,合拍稀有到令人喟嘆感動。

  彼此沒對象時,大家互相做個備胎滿足下各自的需求,一旦一方找到認真談戀愛的對象,另一方就要知趣地滾蛋。只談錢,不談感情,簡直完美。

  而更完美的是,等兩個人簽訂了草擬的合同,季臨那筆兩萬的預付就直接打了過來。白端端看著銀行卡上又變多的數字,當即興奮地在床上打了個滾。

  她也算是死性不改,好了傷疤忘了疼,一有了錢,一顆心就又開始蠢蠢欲動了,而這種蠢蠢欲動,在櫃姐給自己打電話時達到了頂峰。

  “白小姐,你上次讓我幫你留意的那個限量款手鐲,我可能留不住了,現在有另一位客戶也想要,馬上就要來我們這里買了……”

  白端端沒廢話,當即直接把手鐲需要的錢一分沒少地轉給了這位和自己相熟的櫃姐︰“你先幫我拿下!我馬上來!”

  如今有了季臨支援自己的兩萬塊巨款,白端端覺得這好難得才到貨價值三四千左右的手鐲,不買就實在對不起自己屈尊接了個家政工作了。

  不管如何,今天算是找到新工作了不是,總值得好好慶祝一下給自己買個禮物吧?

  白端端沒愣著,趕緊就拿起包朝專櫃去了。

  只是沒想到,一到專櫃,自己相熟的櫃姐就一臉難辦地迎了上來︰“白小姐,剛才來了個客戶,說什麼都要搶您那只手鐲,我都說了您都已經提前預付過錢了,結果她和她那個SA就死活直接動手搶了。”她一邊說一邊十分義憤填膺,“那SA今年新來的,一點不講規矩,就想著搶走我的業績……這次是我對不起您,我把您的預付款退給您,沒想到遇到這麼不講理的同事和顧客……”

  白端端皺了皺眉︰“手鐲在哪兒?”

  “被那客戶直接蠻橫不講理戴在手上準備走了!”

  白端端跟著櫃姐走進專櫃一看,果然見到了正戴著自己那心心念念手鐲的女人,出乎意料,那不是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年輕女孩,反倒是個都能做自己媽年紀的中年女子。白端端看了一眼對方渾身的“裝備”,腦海里只冒出兩個字——富婆!

  對方身上的套裝、脖頸間的項鏈、還有耳環、胸針、鞋子、包,甚至手上的戒指,白端端迅速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價格,然後也不得不刮目相看,而同時,她也不得不承認,對方不僅有錢,品味也相當可以,身上那些名牌的搭配,氣派又貴氣。

  雖然對方年紀比自己長不少,但這一刻,源自女人本來的戰斗欲被徹底激發了。白端端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這他媽是勁敵啊!

  而勁敵本人此刻正戴著本該屬于自己的手鐲在自我欣賞,一臉雍容華貴的笑意︰“小謝,你看這手鐲多襯我皮膚?下次這個同系列有別的款到貨了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櫃姐站在白端端身邊,一臉怨恨道︰“這客人特別不講理,根本不肯退回手鐲,只逼我給您退款。”

  “沒事。”白端端笑笑,撩了撩頭發,然後換上了一臉盎然的笑意,朝著對方走上了前去︰“阿姨,您這項鏈好漂亮啊!”

  對方抬頭看了眼白端端,並沒有什麼搭話的興致︰“哦,是嗎。”

  “是呀!這可是VCA2018年聖誕限量的金貝母瓖鑽款呀!可難買了!”白端端一邊說一邊雙眼崇拜道,“還有阿姨你這個戒指,是VCA的Frivole系列款的指間戒吧,配上這個同系列的手鏈,簡直太好看了吧!顯得手好白哦!哎,阿姨,你的手也好漂亮呀,一看就是貴婦手,你看,我這個手都沒你的細和嫩……”

  “我的天!阿姨!你這個包!就是那個限量版的Birkin啊!是我超想買但怎麼都買不到的棕色拼9D!”白端端目露艷羨道,“阿姨你真厲害!這個包真的很難買到的!”

  這句話果然極大地取悅了對方,只見那中年貴婦微微一笑︰“哦,這個啊,我和愛馬仕幾個專櫃的SA關系都特別好,畢竟是老客戶了……”

  ……

  白端端幾乎一字不差地說出了對方身上所有行頭的品牌、價位甚至是哪一年春夏或是秋冬的款,眼毒到精準,她非常有針對性地吹捧了一番,果然很快就拉近了距離,那中年貴婦臉上的表情,從冷傲終于帶了點“你還算有眼光”的認可,甚至開始和白端端就最近幾個品牌的走秀款討論起來。

  這個時機剛剛好,白端端想,可以收網了!

  “哇!阿姨,你這個手鐲,也太好看了吧!帶著真的太襯你了,太雍容華貴了,我也挺想買一個同色系的,這個能給我戴著看看嗎?我也不知道我戴這款的適合不適合呢!”

  “行吧,就給你試試吧。”對方被吹捧得眉飛色舞,終于勉為其難地摘下了那手鐲,“不過你快點吧,我還要趕去LV拿我預定的包。”

  “好的好的!謝謝阿姨!”

  白端端一臉乖巧懂事地接過了手鐲往自己手上一戴。

  然後她就變臉了。

  “這位女士,忘了和你說,這手鐲本來就是我的,我提早就付款了,只是沒時間過來取貨,現在呢,它就物歸原主了。”

  對面的中年貴婦果然急了︰“你把我手鐲還我!我付錢了!而且這東西都已經戴在我手上了,就是我的了!你這是從我手里強搶?”

  “阿姨,平時多學學法啊。”白端端笑笑,“物品的所有權轉移不是以交付為界限的,手鐲的所有權在我支付全額價款的時候就已經是我的了,而我付款比你先,也就是訂立買賣合同早于你,當然這手鐲是我的。至于你說的我從你手里強搶,有證據嗎?”

  “這店里肯定有監控!”

  “就算有監控,這些奢侈品店里的監控只有畫面,沒有音頻的,從畫面上看,我也完全可以說,這東西是我買了,你看著好看,拿起來試戴一下,現在物歸原主還給我啊。”白端端莞爾一笑,“你看,剛才你摘下來給我戴,我們之間可沒有任何肢體沖突,我也沒有任何搶奪的動作呢,完全是友好的完成了交接,讓手鐲回到了她主人的手上而已呀。”

  “你……”

  白端端笑笑︰“至于你的錢,就讓你的櫃姐退還給你吧,我呢,也很忙的,我要戴著我的新手鐲走了。”

  大概太過得意,白端端走之前還沒忘記補刀︰“哦,對了,忘記和你說了,你的中隊長棕色拼9D,我一點也不羨慕,因為這樣的Birkin限量版,我有4個。”

  “阿姨,拜拜了哦,後會無期。”

  白端端笑著說完,才擺了擺手,不去看自己背後那中年貴婦臉上奼紫嫣紅快要氣到升天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噠(截至到明晚8點)

  別急辣,端端當然會進季par的律所,但是必須是我們季par主動跪求她進去的才行呢!

  你們也想錯惹,端端和未來婆婆一見如故你儂我儂是不可能的,死也不可能的。但是不用擔心惡婆婆預定,我們端端比惡婆婆還惡,她的毒性要開始展現了。

  【小劇場】

  一次戀愛觀的調查采訪現場:

  別人的戀愛觀︰

  某匿名女群眾︰當然是先讓男人對自己產生好感,再讓男人的媽對自己產生好感呀。

  端端的戀愛觀︰

  白端端︰當然是先收拾他媽,再收拾他啊!記得給我打個馬賽克!謝謝!

  季臨︰我已經看到了……

第24章

  白端端拿回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手鐲,終于志得意滿地回了家,她翻開季臨給自己提供的資料,準備在明天第一天上崗前,先對自己的未來雇主了解一下。

  只可惜季臨顯然沒給自己提供多少可以研讀的資料,他發來的信息里,除了自己母親的住址和聯系方式外,簡介就只有寥寥幾句——

  他的母親孟女士全名孟欣,今年54,獅子座,性格火爆,說一不二,有點清高,熱衷保養和奢侈品。

  不過身體健康狀況方面,季臨倒是提供了詳盡的醫院相關診斷報告,他的媽媽孟欣有甲減,需要每天服用優甲樂補充甲狀腺素,否則就會容易疲勞,另外有糖尿病,不能吃升糖太快的食物,需要每天餐後適度運動,並且需要打胰島素,也不能太過疲勞。這些醫療信息後面,季臨還附上了私人醫生的聯系方式,以及糖尿病和甲減病人的日常護理指南。

  白端端翻來覆去把這些都看了一遍,熟記在心。

  考慮到季臨的媽畢竟是以一己之力被全A市家政服務行業拉黑的女人,第二天,白端端特意挑選了自己那些名牌衣服里看起來最鄰家女孩低調又樸素的一件,甚至破天荒穿了平跟鞋,化了個非常素雅的淡妝。

  乖巧、樸素、看起來听話老實沒有攻擊性,這大概比較討中年老阿姨的喜歡。

  為了契合這個形象,白端端可謂做出了犧牲,自己那些漂亮的戒指耳釘項鏈都不能戴了,唯獨昨天得來不易剛到手的那個手鐲,白端端沒舍得摘了,還是戴上了,幸而顏色並不顯眼,想來應該也不會被特別注意到。

  一大早,季臨就來敲了白端端的門,然後冷著張臉開車帶著她往自己母親住的別墅駛去。

  季臨母親住在A市的東邊,那片別墅是A市最早的富人別墅區,然而隨著時間變遷,如今那兒的別墅都已經變得老舊,不論是房型、外立面設計還是小區內部的設施,都早就打不過近幾年在西城區新建的豪華住宅。

  以季臨的年收入來說,他根本不缺錢,最初白端端看到這一住宅地址的時候,其實是有點意外的,按照他的身價而言,他母親明明可以住在更好更奢侈的別墅的,而不是這個離季臨所住的公寓相距有一段距離的老舊別墅區。

  “今天是第一次,所以我帶你和我媽互相認識一下,從明天起,你自己負責來回交通,但早上8點必須到,晚上8點以後才可以走。”

  因為早高峰堵車,本就不近的路程被拖得更為漫長,只可惜季臨沒什麼聊天的熱情,只冷冷地丟下這句話,就不理睬白端端了。

  然而白端端心情很好,她昨天陸陸續續又投了好幾家律所,今早已經有其中兩家給了反饋,邀請白端端進行面試,好事成雙,她又搶到了自己想要的手鐲,拿到了季臨這筆過渡資金,日子很是逍遙,連帶著心情也好起來。

  “對了,你媽媽的資料你都給我了,那你爸的呢?我要注意什麼嗎?他有什麼需要我照顧的嗎?既然都收了你的錢,那在重點關注你媽媽的同時,我也會力所能及照顧你爸的。”

  只可惜季臨大概真是不想理睬自己,白端端問完,季臨只抿唇沉默,並無應答的意圖,就在白端端覺得自討沒趣準備閉目養神之際,季臨的聲音才終于又響了起來。

  “他不用你照顧。”

  “恩?”

  季臨聲音低沉道︰“他已經去世了。”

  如今醫療技術發達,只要家境尚可平時注意養生,50多歲完全都還能算壯年,白端端根本沒有想過季臨的父親已經去世了,她當即便是尷尬和歉疚︰“對不起……”

  “你不用道歉,他在我十三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我也不至于到現在都無法接受現實。”季臨自嘲地笑了下,“已經快二十年了。”

  他瞥了白端端一眼︰“正好有一點強調一下,在我媽面前別提我爸。”

  白端端無意窺探他人的隱私,只點了點頭。

  而像是為了緩解她的尷尬似的,也是這時,季臨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戴上藍牙耳機,接了起來︰“媽?”

  也不知道電話對面季臨的媽媽和他說了什麼,季臨的眉頭很快皺了起來︰“你消消氣,慢點說,你說你買的東西好好的被人搶了?對方鑽法律空子?什麼情況?”

  大概季臨媽媽情緒實在很激動,她的聲音變大了起來,大到連白端端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這位叱 A市家政服務業的奇女子在電話那端憤怒地咆哮道︰“是個二十來歲的女的,渾身名牌!她渾身行頭加起來比我還貴!她的鞋子也是明星和LV的聯名款,限量發售的!她的限量版Birkin比我還多!我要快要氣死了!問題她還比你媽我年輕!長得……長得妖里妖氣,那個身材前凸後翹,正常人類根本很難有這種黃金比例,這個小賤人絕對整容了!”

  “……”

  白端端心里咯 一下,只覺得有一種十分不妙的預感。

  季臨皺了皺眉,瞥了一眼副駕上的白端端,並沒有發現她的異常,只抿了抿唇︰“媽,注意用詞,文雅;還有,聲音小點。”

  可惜孟女士顯然還在氣頭上,她不僅沒放低聲音,反而更嘹亮了︰“臨臨,這種可以告嗎?你媽咽不下這口氣!這還有沒有王法了,這都踩在我頭上拉屎了!我不能就這麼算了!”

  臨臨……

  白端端沒忍住,看了一眼身邊的季臨,這麼一個高大的成年男人叫這種名字,總覺得有種貨不對板的違和感……

  季臨卻顯然對這個小名早就免疫了,他只是一臉頭痛地揉了揉眉心︰“媽,你上次想要的BV的最新款太陽鏡,到貨了;你想要的VCA詩意系列腕表,我幫你買。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VCA詩意系列?!那個系列的手表幾乎起步價格都在100萬左右……白端端震驚地看著季臨,感覺自己簡直像是在做夢。

  這真的是季臨沒錯?一個在許願池都不願意花一歐元許願的男人,給自己媽媽買起奢侈品來竟然連眼皮也不眨一下,仿佛他剛才談論的不是VCA的手表而是菜市場上幾塊錢一把的大蔥……

  電話那端的孟欣女士自然十分滿意,她的聲音也不自覺變柔和了︰“沒問題了!臨臨,你說的對,我不應該和那種整容的小年輕一般見識,更不應該罵她,這不符合媽媽貴婦的身份,應該更加文雅和有風度。”

  “恩。”季臨看了眼手表,“我還有五分半鐘到家,帶你見下新的家政。”

  之後季臨媽媽再說了什麼,白端端已經無心消化了,她腦海里只來回旋轉著四個字——

  天要亡我。

  “季臨,那個,我突然覺得,最後還是過不了心里那關,我……要不我不做了吧!畢竟做家政我沒有經驗,你看我這個燒飯技術里也能看出來,我這個人家務真的不行,你先忙,我先走了!”

  可惜白端端一下車剛想溜,季臨就把她拽了回來︰“需要我提醒你昨天簽的合同白紙黑字的違約條款部分內容嗎?”

  “……”

  ——

  五分半鐘後,白端端內心復雜地跟在季臨的身後,走進了他母親的別墅里。

  知名家政殺手孟欣女士欣然開了門,然後一眼看到了站在季臨身後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白端端。她先是愣了愣,隨後便皺起眉,狐疑地看向了白端端。

  白端端把兩邊頭發都往臉中間撥了撥,努力低著頭,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難怪說錢難賺屎難吃,天上哪里能掉餡餅?

  一如白端端那不妙的預感所想,這位孟欣女士,赫然就是自己昨天在專櫃搶手鏈的中年貴婦本人。

  都說人和人之間相遇的概率其實並不大,白端端現在只能在內心咒罵著這該死的緣分。

  季臨見她杵在門口不動,微微皺了皺眉︰“進來。和你的未來雇主做個自我介紹。”說完,他看向了自己母親,“媽,這就是給你新招的家政,這一個月會負責照顧你。”

  季臨說完,回頭看了一眼白端端,然後臉上露出了真實的震驚,連聲音也忍不住微微抬高了︰“白端端,你這個頭發怎麼回事?剛才根本沒有風,你頭發怎麼全部蓋到臉上了?你演貞子?”

  白端端內心滴著血,也知道如今的處境,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頗有點悲壯地分開了面前的頭發,故作鎮定地胡扯道︰“雖然沒風,但你剛才步子太大了,帶起的風。”

  “……”

  只可惜一切都是徒勞,孟欣女士盯著自己的目光已經從狐疑震驚變成了了然和意味深長,她顯然認出了白端端,如今姿態居高臨下般看向了她,語氣嘲諷得意道︰“現在這個社會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有些人表面光鮮亮麗號稱有4個Brikin的限量包,結果其實竟然是做保姆的。”

  “……”

  白端端的右手悄悄地摸向自己的左手,試圖不顯眼地藏起那只導致交惡的手鐲,只可惜季臨的中年貴婦老娘顯然慧眼如炬。

  “哎,有些小年輕啊,真是虛榮。”她看向白端端左手上的手鐲,笑了笑,“也不知道為了這個限量版的手鐲,背地里掃了多少次廁所,洗了多少個碗,挨了多少聲罵,何必呢?人啊,就不應該追求不屬于自己階層的東西,要適度消費。你說難道搶走一個限量版手鐲,就能改變她保姆的身份和地位嗎?”

  白端端想,難怪其余家政服務人員寧可倒貼幾萬也不肯接這位貴婦的生意了。只是見面這麼幾句話,白端端都想打她了。自己就算是真的保姆家政,難道還不配追夢了啊?辛勤勞動得來的錢,又不是偷來搶來的,還不是愛買啥買啥?

  季臨對這個發展顯然有些莫名,他抿著唇看了一眼白端端,那表情仿佛在說,“給我個解釋”。

  白端端知道躲不過,只能硬著頭皮看向季臨道︰“前情提要一下,我呢,就是你媽嘴里那個搶了她手鐲妖里妖氣肯定整容的小賤人。”

  “……”

  白端端咳了咳︰“不過這是你媽的版本,我的版本就是,錢是我先付的,買賣合同是我先訂立生效的,你媽卻強行先進行了佔有,我呢,只是把本來所有權已經屬于我的東西通過和平手段要回來而已。另外,嚴正聲明啊,我沒整容,你媽再這樣我可以告她誹謗的啊。”

  “……”

  “我剛錄音了的。”

  “……”

  “還有啊阿姨,我真的有4個Birkin限量版,你嫉妒我污蔑我也沒有用啊,我的包就是比你多。”

  孟欣女士捂住胸口,顯然氣得不行︰“你這人怎麼這麼沒臉沒皮?你都做家政了,還搶那手鐲干什麼?暴殄天物!買Birkin也沒用,人的身份地位不是靠一個包就能提升的!何況誰知道你的是真貨假貨?”

  “反正我們還有一個月時間在一起呢,我以後每天背一個給你看看?我可以勉為其難讓你摸一下,讓你好好感受下真貨是什麼品質。”白端端矜持地笑笑,“哦,還有,除了Birkin外,我還有好多香奈兒的限量款,LV的我也有哦,可惜只有一個月時間,我那麼多包,就算每天換一個,一個月都不夠我輪換著背一遍呢。”

  “既然你這麼有錢,有這麼多包,怎麼淪落到來做家政呢?要缺錢了隨便出幾個包不就行了嗎?”

  “好問題。”白端端笑笑,“但我的包都太貴了,就算掛在咸魚上,二手價也沒幾個人買得起,大部分人更是懷疑是不是真品,還有一堆討價還價的,總之,不可能迅速出手了解決我的燃眉之急,更何況,好不容易買到的限量款,我還不太舍得賣掉呢。還不如來給阿姨您做一個月家政解決資金鏈問題呢,下次這樣我還能和阿姨繼續搶包買呢。”

  季臨的媽媽臉上露出了快氣死的表情,她當即看向季臨︰“臨臨,這個家政我不要,現在你就把她給我開了!你看看,這是什麼態度?”

  季臨顯然沒有料到這個發展,皺著眉,一臉頭痛地看向這兩個女人。

  白端端看向季臨,咳了咳︰“那個,季臨啊,需要我提醒你我們昨晚白紙黑字合同的違約條款部分內容嗎?我提前解約,要賠違約金,你提前解約,也要賠的,不僅我們的債務一筆勾銷,還要全額支付我2萬塊的月薪的……”

  與其被季臨的媽氣死,還不如主動出擊,先下手為強,把他媽先給氣死。

  只要是季臨方面主動解約的,那自己不僅不用賠錢,不用伺候這位中年貴婦,還可以拿到一筆錢,何樂不為呢?

  季臨的媽媽孟女士顯然從白端端的臉上讀出了她的心思,她看了眼自己兒子,轉了轉眼珠,然後徑自改了口︰“算了,臨臨,現在有些年輕人就是比較躁,需要敲打敲打,如今找工作這麼不容易,媽媽還是願意給小白一次機會的。”

  得了,白端端一見孟女士臉上“你等著”的笑容,就知道對方沒安好心,白端端沒那麼天真覺得這是對方大發慈悲原諒自己了,季臨的媽媽這表情,顯然是準備留著自己好好“收拾”,一個月呢,她畢竟是雇主,瞧她這模樣,是可著勁準備折騰自己了。

  呵,誰怕誰啊。

  白端端想,不要慫,就是干!上啊!向資本主義貴婦開炮!

  ——

  季臨雖然臉上表情有些一言難盡,但最終,也沒有再說什麼,他接了個電話,便匆匆關照了幾句白端端,然後離開趕回律所了。

  于是這偌大的別墅里,就只剩下白端端和季臨的媽媽孟女士1V1對決了。

  孟欣又細細打量了幾眼白端端,這才發現她雖然今天穿的並不如搶自己手鐲那天那麼高調,然而渾身上下沒有一件不是名牌,並且搭配的堪稱完美,連自己都挑不出刺來,臉蛋也確實漂亮,並且不是網紅那種流水線的長相,白端端的漂亮很高級,也很有辨識度,是那種看一眼就很難忘記的水準,自己之前詬病她整容,也不過是氣憤之下的發泄而已。

  孟欣盯著白端端看了又看,心里有些犯嘀咕,這白端端漂亮的也有點太邪門了,花錢還如此大手大腳,想來肯定不是個正經的家政,剛才又號稱只給自己做一個月家政解決資金鏈問題,這種理由听起來都站不住腳,那麼……自己兒子找到她,肯定有點貓膩,難道……

  難道是自己兒子看上她了?所以找了借口簽了個什麼協議,還搞了個違約條款,使得她不得不提前和自己接觸,讓自己先過目把把關?

  一旦這麼一想,孟女士覺得突然破案了。沿著這個思路想,似乎很多問題迎刃而解。

  只是一旦用看未來兒媳婦的標準再審視白端端,孟欣就覺得看哪兒哪兒更不順眼了。

  搶了自己的手鐲,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就仗著年輕漂亮,就想和自己叫板?以為可以嫁進季家?

  沒門!

  小賤人,看我好好收拾你。

  孟欣女士一邊想,一邊就立刻行動了起來,她清了清嗓子︰“小白啊,現在就剩下我和你了,我兒子呢,白天都很忙的,也都不會在家,所以你不要想著有事就找他,以後你要好好听我的話,知道嗎?”

  “既然今天第一天上班,你去把馬桶刷一下吧。”

  “……”

  白端端知道刁難跑不掉,該來的還是來了,她也沒反抗,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自己手軟拿了季臨的錢,這些分內的活,該干還是干。

  她抿了抿唇,應了聲好,隨即就真的去廁所刷馬桶了。

  反倒是孟欣女士有點不能接受,這白端端就這點戰斗力?外強中干?不應該和自己來一場血雨腥風的大戰嗎?結果就這麼順從地去刷馬桶了???

  “你去把院子里的雜草拔一下。”

  “趁著天氣好,書房里的書拿出來曬一下,再擺回去。”

  “給我倒杯水。要45度的。”

  ……

  只可惜孟欣女士不管怎麼差遣,白端端竟然都悶聲不響給干了,導致家政殺手孟女士一時之間竟然無法發泄。

  ——

  白端端干完了活,看了看時間,發現快到中午了︰“孟阿姨,快中午了,我給你叫個外賣吧,因為考慮到你有糖尿病,我會根據季臨的要求給你叫減糖健康餐,現在這家店有菌菇套餐和秋葵套餐,你想要哪種?”

  孟欣眼楮一亮,機會終于來了!

  她咳了咳︰“小白啊,你知道嗎?我這種糖尿病病人要低糖少油的,可不能吃外面的地溝油啊,何況外賣,怎麼有自己直接廚房里做出來的東西好吃呢?家里冰箱什麼菜都有,別叫外賣了,你給我直接做一桌不就行了?”

  還十指不沾陽春水不想給自己做飯,想著省事叫外賣?做夢!

  白端端卻第一次拒絕了孟欣的要求,她盯著對方笑了笑︰“孟阿姨,我不能給你做飯,這是你兒子要求的,不需要我做飯,也絕對不允許我做飯哦。”

  孟欣听了這話,果然來氣了,她表情難看道︰“我不管和你和我兒子是什麼關系,但在我這兒,我就是老大,你找誰救命也沒用,你既然是給我做家政的,那做飯本來就是你的工作範疇,我讓你做,你就給我做,怎麼?嬌貴地不能進廚房啊?那你做什麼家政呢?”

  “孟阿姨,你要是一定堅持要我做飯,那我當然也可以做的。”白端端心里笑眯眯地開始挖坑,干了一上午體力活,就等著這會兒了,她佯裝拉季臨出來壓對方道,“但是呢,季臨說廚房里油煙味太重了,怕我做飯會咳嗽,不健康,就覺得沒必要啊,直接叫外賣就行了,為了怕我去燒飯,他還強行和我簽訂了條款,我要是膽敢私下給你做飯,我可是要被扣錢的。”

  叱 風雲多年的孟欣女士一听這還得了,自己兒子和這個小狐狸精還八字沒一撇呢,就已經回護上了?都舍不得人家下廚房了?這怎麼行!

  自己得給她好好治治。

  “小白啊,我想你肯定也不想吃外賣吧?畢竟自己有那個做飯的手藝,怎麼吃得慣外面那些不干不淨的東西?”孟欣佯裝通情達理道,“沒事,你做吧!小白大膽飛,阿姨永相隨,有什麼我都給你擔著!要扣錢,阿姨給你出!而且啊,你給我做飯,我不僅幫你出這個罰款,我還每頓獎勵你!我兒子扣你多少,我給你貼多少,再獎勵你多少!”

  白端端配合露出一臉想要繼續找借口逃避做飯的掙扎和不甘願︰“可是……”

  孟欣見狀,果真加大了火力︰“不就是做個飯嗎?你還有什麼擔心的?我絕對都讓你沒有後顧之憂,你以後每天給我做飯就行了,現代人啊,就是吃太多外賣了,不健康!”

  既然是你提的,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白端端斂了斂表情︰“這樣啊,那阿姨,我們首先要簽個書面的協議吧,畢竟口說無憑,我要做了飯,你也不承認你現在這些允諾了,我豈不是辛辛苦苦到頭來還是會被季臨扣錢?”

  “行!這沒問題!”

  “第二個呢,我們白紙黑字里也要寫清楚,我做的東西,阿姨可一定要吃完。”白端端低下頭,“我這個人有個怪癖,自己辛辛苦苦做的飯,要是別人不吃,我就會特別痛苦,當然阿姨你放心,我不會做很多的,就是一個成年人的量而已,但你可以定要吃啊,不能倒掉浪費。”

  孟欣听完大喜,還以為這小狐狸精要漫天要價,結果就這個?她當即同意了︰“這當然,你盡管做!我盡管吃!這都可以寫進合同!”

  白端端說一不二,當下草擬了合同自己簽了字按了手印,孟欣只想給她添堵找麻煩,想也不想立刻也簽字按了手印,連條款後面的違約責任都沒看。

  做完這一切,孟欣臉上果然露出了得逞的快感和滿足,她哼著歌,一邊打開了電視機。而白端端則听話地進了廚房。

  孟欣得意洋洋地想,想和老娘斗?做夢!我孟欣讓你做飯,你就得做飯!

  其實白端端在廚房里切菜、起油鍋還有抽油煙機的呼呼聲有點吵,油煙味也確實有那麼些飄散到了客廳里來,但孟女士心里卻覺得美滋滋的,白端端越是忙碌,她就越是開心,白端端越是不願意干,她就越要讓她干。自己就是要讓她知道,在這個家里,找自己兒子季臨也沒用,自己才是宇宙中心才是食物鏈的頂端,討好誰不如討好自己來得實在。

  孟欣女士對自己這番所作所為非常滿意,她覺得這一趟該是好好敲打了敲打這個白端端了。

  只是,等白端端在廚房認認真真忙活了半個小時,把三菜一湯端出來,孟欣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你這做的……都是什麼?”

  那三個菜,全都黑乎乎的,只有一個依稀可辨大概是一條魚燒焦後知殘存了一大半的尸體,還有兩盆則完全不知道是什麼,看起來像是下水道里挖出來曬干的什麼食物殘渣……而唯一那盆並不黑的湯也一言難盡,看樣子白端端是想做西紅柿蛋湯,然而那蛋花上,連蛋殼都沒處理干淨,就那麼漂在一起,孟欣只看了一眼,就感覺到了雞蛋的死不瞑目……

  白端端笑著解掉了圍裙︰“哦,這個呢,是紅燒鯽魚,絲瓜炒毛豆、蒜蓉菠菜還有番茄蛋湯。”

  “……”

  “阿姨,這可都是我精心為你準備的哦,你快嘗嘗。”

  “……”

  孟欣覺得,這都不能叫暗黑料理了,這是死亡料理。

  她看了白端端一眼︰“你是故意的吧?”

  “沒有,真的沒有。”白端端一臉坦誠,“這就是我的穩定發揮,季臨知道的,所以他才死活不允許我進廚房,這不是怕你吃完就食物中毒嗎?”

  “我一開始其實也確實不想露一手,但耐不住阿姨這麼熱情啊,不僅不讓季臨扣我錢,還要倒貼我獎勵,甚至為了鼓勵我未來再接再厲都願意吃完我做的飯,我能不感動到下廚嗎?”

  “……”

  孟欣噎了噎︰“小白,你這個……你的廚藝,還是未來繼續努力吧,今天我看我們還是叫外賣吧?”

  “這怎麼行!阿姨!你可以說了,只要我做飯!你都吃完的!這我們白紙黑字剛才還簽了合同的啊!”

  “……”孟欣只覺得自己胸中一口老血,“就算簽了合同,也能解約的。”

  “阿姨,我不同意解約,你這是單方面違約。”白端端笑笑,“這樣吧,你就按照違約賠我違約金就行了。”

  孟欣憋著氣︰“你想得美!”

  “那阿姨,這桌菜,請笑納。”

  “可你這桌菜,吃了會死人吧!”

  白端端笑笑,淡然道︰“沒事,死不了,阿姨,真要不行了,我給你叫120救護車呢,送你去醫院趕緊洗胃。不過應該到不了那階段,我看頂多疼上幾天罷了,沒什麼,人類遠比自己想象的堅強,阿姨,相信自己,你可以的!以後每天多吃吃,就會習慣了。”

  孟欣看著桌上那可怕的死亡料理,終于屈服了︰“行吧,你要多少?!以後你都不許給我做飯了!”

  “不多不多,只要兩萬。”

  “兩萬?!你怎麼不去搶!”

  白端端掏出了剛簽的合同︰“看看這兒,違約責任清清楚楚寫了賠償的金額,兩萬呢,都可以買個包了!沒準下次又正好搶走了阿姨你的心頭好哦!”

  “……”別說搶走自己想要的包了,就是想想之前被白端端搶走的那個手鐲,孟欣女士已經真實心疼了!

  “不給我兩萬也可以,只要阿姨你吃完之後訂來的外賣,打上胰島素,然後跟我一起散步運動半小時就可以了。”

  孟欣其實非常排斥打胰島素,更不愛運動,之前的家政在這點上根本沒法讓她屈服,只是如今……

  如今看著這些吃了會死的菜,想想未來有可能被白端端搶走的包,孟欣萎蔫了,她內心含著淚,終于同意了這屈辱的條件……

  白端端這個小賤人,還真有兩把刷子,孟欣女士只覺得戰斗的號角打響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噠(截至到明晚8點)

  雖然還在感冒,但是今天還是忍痛爆更了,請大家盡情給我留言嗚嗚嗚

  PS:端端和季par的消費觀顯然都是有點病態的,後面會講原因~別急~看完全文也肯定就知道並不提倡端端這種消費觀了~因為故事真的很多伏筆在後面,請大家耐心點~‧‧

  讀者Vilnel的【小劇場】

  婚後︰

  端端︰老公,我最近看上D家新出的一個包

  季臨大手一揮︰買

  季媽媽︰兒子,最近D家有一個包我好喜歡。

  季臨毫不猶豫︰買。

  白端端和季臨周末去季媽媽家吃飯,季媽媽︰哼有些女人真是我買什麼就跟風買什麼。白端端︰媽我這個就是賣家秀您這個就是…眨眼眨眼

第25章

  白端端從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可以依靠著死亡廚藝C位出道,成功收服季臨的老娘。雖然過程有點意料之外,但至少結果是達成了。

  吃完外賣打了胰島素又被逼散了步,孟欣女士的氣焰一下子偃旗息鼓了一半,這一個下午也都安安分分,只讓白端端做了點整理的活,沒再想著辦法折騰她。

  然而自己的直接雇主沒折騰自己,自己這一下班剛回到自己小公寓門口,自己雇主的兒子就板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來了。

  “有時間嗎?聊一下你今天的工作表現。”

  “……”我真是欠了你們母子的!

  算了!白端端想,看在錢的份上,聊聊就聊聊吧。

  兩人在樓下找了一圈,發現這個點了,好幾個咖啡廳里都還是人滿為患,最終為了尋求安靜,不得不又去了那位非主流鄰居的西餐廳,也算鄰里之間關照他的生意了。

  只可惜非主流店主今天似乎不在,白端端也樂得清閑,徑自走了進去,和季臨在靠窗的座位坐了下來。

  “說吧,聊什麼?”白端端幾乎對季臨此後想要說的話早有預感,“你媽是不是死命投訴我了?”

  “恩。”季臨抿了抿唇,他看了眼白端端,“你是迄今為止,上崗第一天收到她投訴最多也最狠的人。”

  行吧,意料之中。

  “說你脾氣差,手腳慢,歸納整理也不擅長,打掃衛生也沒到一塵不染的地步,連飯也不會燒,老頂嘴,不溫順,人挺野,打扮不像個家政,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定位……”

  白端端就這麼坐著,听著季臨拿著手機對著孟女士的投訴念了十分鐘,竟然還沒數落完自己的罪證……

  “明顯工作量不飽和,不知道討雇主歡心,違背雇主意志不顧身體狀況逼迫雇主運動。”季臨頓了頓,“一共投訴了以上34條內容。”

  所以季臨現在來和自己談,是準備開除自己?還是要批評自己讓自己改正?

  就在白端端等著季臨發難之時,季臨說出的內容卻完全不是自己所想。

  他冷靜道︰“你做得很好,你通過了試用期,可以繼續上崗了。”

  ???

  “你認真的?”

  白端端覺得自己白期待了,她本來還等著季臨能大手一揮直接把自己開除了讓自己拿著違約金告老還鄉……

  “恩。”

  按照季臨的經驗,以往一開始沒收到投訴的家政,不出兩天,就受不了孟欣女士選擇主動離職了,而收到的投訴越多,一般這些家政能堅持的時間越長,像白端端這樣第一天就收到罄竹難書般投訴的,實乃第一例,有望超過此前最高堅持13天的那位家政人員的記錄。

  雖然這麼說不合適,但惡人還需惡人磨,這句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季臨一直知道自己的母親不是個省油的燈,因此要能管住她,牽制住她的,恐怕也不能是善茬。

  想到這里,季臨看了一眼眼前的白端端。

  可惜了,她還是太年輕了點,要是再長個幾年,沒準才能和自己母親勉力一戰。按照如今的戰斗力,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半個月……

  “既然你現在正式上崗了,那還有一些注意事項我覺得你需要知道。”

  “恩?”

  “我媽痴迷打麻將,每周的三四五,她的麻將搭子都會組局,她每一場都不會缺。但我希望你能阻止她,因為她去的那些麻將館,環境很不好,到處是抽煙的,糖尿病人最好戒煙限酒,每周三天去這些地方吸一整天二手煙,非常不健康,並且打麻將全程坐著,根本沒有運動,她一旦沉迷打麻將也會完全忘記打胰島素這件事。”

  季臨抿了抿唇︰“明天就是周三了。你能讓我媽不去麻將館的話,一天我給你500額外獎金。”

  金錢的力量是無窮的!

  白端端拍了拍胸口︰“放心吧,我絕對不讓她出門!”

  ——

  只可惜白端端這話說的實在是太早了,因為第二天八點她一到孟欣女士的別墅,就發現這人已經不見了,自己竟然壓根沒機會不讓她出門,對方就已經先跑了。

  “能八點鐘不到就起床去打麻將,也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

  白端端找了一圈未果,只能撥打了季臨的電話︰“季臨,你媽已經不見了。”

  電話那端的季臨卻一點意外也沒有地報了一串地址︰“這三個地方,你去找找,肯定在其中一間麻將館。要是人沒帶回家的話,今天的獎金沒有了。”

  那怎麼行?!

  白端端幾乎是一路風風火火就按照地址找去了,也是她運氣好,在第一家就找到了正在麻將桌前殺得風起雲涌的孟欣女士。

  “孟阿姨,季臨讓我帶你回家。”

  孟欣女士殺得正歡,哪里管白端端,她剛贏了兩局,滿面春風就掏出了一張一百︰“行了,小費拿去,買點冷飲吃吃,別打擾我,這手氣正好著呢。”

  才一百就想收買我?!呵,以為我是這種人?!你兒子可給我五百呢!

  白端端冷笑了一聲,沒有走,繼續站在孟欣的背後看起來。

  又等了兩局,這麻將桌上孟欣的一個麻將搭子大概是有事,打了個電話,不顧孟欣一行人的挽留,還是告辭了。

  這一下子就是三缺一,孟欣顯然麻將癮沒過夠,立刻就掏出電話準備呼朋引伴繼續湊局。

  “孟阿姨,別打電話找人了,要不我陪你們來兩局?”

  孟欣放下了手機︰“你會打麻將?”

  “略通一二吧,打得不算太好。”白端端矜持地笑笑,“你都給我一百小費了,我能不陪著打兩場嗎?”

  孟欣轉了轉眼珠︰“也行,你反正我不在家,也沒事干,不如就這一天都陪著我打吧。”她說罷,倍有面子地看了眼桌上另外兩個老姐妹,“給你們介紹下啊,這是我兒子特意給我找的家政,保姆,你們知道嗎!就跟班那種,我去哪兒她就跟在哪兒,還能陪我打麻將!”

  孟欣女士顯然有些虛榮,她一邊吹牛一邊還假惺惺關照道︰“就是麻將打得可能不太好,我們幾個手下留情啊!”

  她說完,又看了眼白端端,目露算計︰“不過呢,麻將其實也算一門競技活動吧,這個競技呢,就有輸有贏,也需要有點賭注才更刺激對不對?大家玩的除了麻將,還有心跳。”

  “麻將作為娛樂可以,賭博違法啊孟阿姨。”

  “小白你想哪里去了?我怎麼會賭錢?我們就用別的做賭注啊,比如要是下一局麻將要是誰贏了,誰就能對輸的人提要求,就小娛樂性質,放心。”

  還放心呢,白端端想,您那黏在我手鐲上的目光,都快把我皮膚燒穿了,誰不知道您那點司馬昭之心啊,還不是指望著自己贏了把我的手鐲給搞上手嗎?

  “行。”

  然而白端端都不帶遲疑地就同意了,她不是沒見到孟欣和在座兩位老姐妹眉來眼去準備互相喂牌吃擠兌自己的暗示,只是有些事……

  實力說了算。

  白端端的媽媽痴迷麻將,她可以說從小是在麻將桌邊長大的,耳濡目染,四歲摸牌,十五歲已經打遍小區無敵手了,而隨著年歲漸長,白端端的牌技也漸長,最重要的是,她這個牌運,實在是好的要命,像是要逆天似的。這些年不玩了,主要是因為——

  無敵是多麼的寂寞。

  ——

  “十三⼳,和了!”

  “小四喜,和了!”

  “小三元!”

  “混⼳九!”

  “清一色,不好意思,孟阿姨,又和了!”

  ……

  白端端白皙縴長的手指摸著麻將牌,手起刀落,一點也沒客氣,她桌角邊上的麻將籌碼已經堆得像一座小山。

  白端端和完手上這一把,終于停了下來看向孟欣︰“哎呀,孟阿姨,你這臉色怎麼不太好?怎麼白的都快沒血色了啊?要不要我給你倒杯熱水啊?”

  她這一停,桌上另外那個老阿姨立刻找借口就溜了。

  “孟欣啊,我兒子叫我去接孫子了,我,我不打了,先走了啊!”

  “小孟啊,我突然想起來我出門時家里炖著肉,好像只開了小火沒關,我得趕緊回去看看,免得燒起來搞出火災,下次再約吧!”

  孟欣女士臉色鐵青,就這麼看著白端端硬生生逼走了自己兩個老牌友。只可惜她不信邪,總覺得這是概率極小的手氣問題。

  她咬牙切齒地看向白端端,努力擠出個笑來︰“小白你這個新手運倒是挺好的,不過吧,打麻將時候新手運太好,可是會耗盡你之後運氣的,你小心之後都輸呢。”

  孟欣一邊說,一邊又招呼了另外兩個牌友來。

  只可惜……

  “哎呀,孟阿姨,我和了!”

  “和了!”

  “怎麼又和了?!”

  ……

  連續十幾局,白端端又一次以壓倒性的優勢擠兌走了另外兩個牌友。

  打麻將的快樂自然不是要求永遠能贏,麻將麻將,它的魅力就在于千變萬化的牌局,你無法預知你這一局是輸是贏,只是這前提是——有輸也得有贏啊。可因為白端端的存在,孟欣自從她坐上牌桌起,就愣是沒體會到贏的感覺……

  白端端太邪門了,打起麻將來遇神殺神遇魔殺魔所向披靡似的,孟欣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站起了身,決定不和白端端一桌了……

  只是……

  “孟阿姨,你去哪兒呢?”白端端抬了抬眼,眼楮看向正起身的孟欣。

  孟欣佯裝鎮定地笑了笑︰“小白啊,這,我上別桌打打,也會會其他老朋友。”

  “好啊。”白端端笑了笑,當即也站了起來,“孟阿姨今天都不用我在家里打掃衛生,我作為一個家政,也不能白拿錢,孟阿姨既然希望我陪著打麻將,那我當然要一路跟隨奉陪到底啊。”

  “……”

  孟欣顯然想甩開自己,然而白端端偏不讓她如意,她去哪一桌,白端端就去哪一桌,長此以往,只要孟欣在哪桌,哪桌就開始哀聲連天,因為只要白端端一跟去,那桌自此贏的,就永遠是白端端了,她那架勢,顯然坐莊能坐到底。

  很快……

  “孟欣啊,對不住了……你還是去別桌吧……”

  “小孟,這個,我們桌也不缺人,你去另外老胡那桌看看吧?”

  “不行不行,孟欣,我們這雖然現在缺人,但已經約了別人了,你、你去別的桌吧!”

  ……

  孟欣會活躍氣氛,又會來事兒,本來一直在牌友里是人氣頗高的,如今卻淪落到沒一個人願意和她打,生怕她把她身後那個完全不給別人贏面的小姑娘給帶進來。

  “白端端!你這又是搞什麼鬼?!”

  白端端故意欠扁道︰“哎呀,孟阿姨,是不是我贏了你太多局,你不高興了啊?我沒想到孟阿姨征戰麻將桌這麼多年,原來這麼輸不起……”

  孟欣臉上沒光,只能強詞奪理道︰“誰輸不起?!我就想打個牌!你倒好,攪和得現在這兒都沒人願意和我打了!”她嘴硬道,“我不在乎輸贏,我只想要有人陪我打!”

  面對孟欣的跳腳,白端端只是笑,然後她拿出錢包,抽出六張一百塊︰“誰賠我和孟阿姨一起打牌,一人三百,一個上午。還缺兩個。”

  “……”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沒多久,這兩個牌搭子就湊好了。

  白端端坐下來,看向孟欣︰“孟阿姨,來啊,別站著,快坐下一起打。為了讓孟阿姨能打上牌,我這可都自掏腰包了,行了,我們開打吧。”

  ……

  一如既往的,白端端還是血洗了桌上的另外三個人,孟欣不僅沒贏,還輸的十分難看,這下她不僅一點打牌的快樂都沒有感受到,只覺得受到了無盡的羞辱和折磨,硬要說起來,簡直像被白端端按在地上摩擦……

  這是孟欣平生第一次,完全體會不到麻將的魅力,只覺得眼前每一張牌,都是和自己作對似的仇敵……

  就這樣被白端端按著單方面“暴打”了十幾局,孟欣再也坐不住了,她扔下牌︰“不打了!”

  只可惜剛準備站起來,白端端就一手拉住了她︰“孟阿姨,你不能走啊,你不是不在乎輸贏的嗎?只要能打上牌就行了,現在你也確實打上牌了啊。”

  “我、我就有點累,不想打了,我們回家吧,我兒子不是叫你來叫我回家的嗎?走吧,你可以回去和他交差了!”

  想走?想的美。

  白端端卻拉住孟欣不放,她站起來,走到孟欣身後,不容分說就一把把她按回了座位上︰“孟阿姨,今天可是你自己說的,要我陪你打一天麻將,那我們就一分鐘都不能少,一天就是一天。”白端端抬手看了眼腕表,“現在連一個上午還沒過,繼續打。”

  ……

  孟欣有苦難言,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不僅不內心渴求打麻將,甚至還充滿厭惡和怨恨地被別人強逼著打了一上午麻將……輸得她都快吐了……簡直想淚灑黃浦江。

  “小白啊,我們別打了吧。”

  “不行,說好陪你打一天,繼續。”

  ……

  “小白,真的,求你了,別打了,我……我有點不舒服。”

  “那阿姨你先休息會兒,等你舒服了馬上再接著打。”

  “……”

  最終,孟欣終于心理防線徹底敗退了︰“小白啊,我真的不想打了,我再也不想打麻將了,我們回去吧行嗎?我現在看到麻將牌我都輸的有心理陰影了……”

  等的就是這一刻!

  此刻白端端贏得春風滿面,她見把孟欣女士也折騰地差不多了,也該收手了。

  “行吧,那孟阿姨,今天就算了,但你看,現在離上午結束還有一個小時呢,我這錢,這兩位牌友肯定不退我的,這浪費了挺可惜的,要不我們打完到中午吧!”

  孟欣輸得都開始懷疑人生了,如今顯然一分鐘也不想再待了︰“別別別!這個錢算了!我給你!我補貼給你!畢竟是你一片心意為了我才找了陪打的!”她一邊說,一邊生怕白端端反悔似的,三下五除二就從包里掏出了六百,趕緊死命塞給了白端端,“走吧,小白,回家!我現在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回家!”

  ……

  最終,孟欣女士不僅沒能大殺四方征戰麻將桌一整天,甚至連半天都沒到,就火急火燎主動申請回了家。

  ——

  孟欣跟著白端端不情不願地回了家,渾身不舒服,一如白端端所料,沒多久,她果然就開始作妖了。

  她先是不管不顧吃了一大串葡萄,拒絕打胰島素,然後絲毫沒有起身走動消耗血糖的意思,而是徑自坐了下來,打開電視機開始看起電視劇。一邊看,一邊還繼續開了幾袋薯片。

  白端端揉了揉眉心︰“孟阿姨,你吃太多甜食了,你必須起來動一動。”

  孟欣自然不理睬她,只是把薯片咬得 嚓 嚓的。

  雖然孟欣如此不配合,還把白眼翻到天花板上,然而白端端卻很氣定神閑,她笑眯眯地給出了最後通牒︰“孟阿姨,你必須打胰島素,然後跟我一起散步半小時,如果你再抗拒合作,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孟欣回了家,又有恃無恐上了,自己不肯打胰島素,不肯配合散步,還能怎麼樣?現在是法治社會,白端端還能按著頭逼她做不願意的事嗎?

  白端端大概是終于面對現實了,這一次,她沒再堅持,只是安靜地坐在一邊。

  因為她突然這麼不聲不響,孟欣很快就忘了身邊的白端端,而是被電視里高潮迭起的劇情給吸引住了,孟欣看的是一個懸疑探案類的偶像劇,如今鏡頭里正演到最關鍵的反轉處,眼看著每一個出場的人物都很有嫌疑,女主角的弟弟表面看起來天真單純小狼狗,但其實是個白切黑;女主角的舅舅則陰險狠辣,是個十足的反派;男主角也挺可疑,有雙重人格不說,其中一重人格還很暗黑;男主角的室友也看著怪怪的,每天晚上都會消失幾個消失不知所蹤……

  孟欣的整顆心都揪了起來,這類懸疑類的劇,看的就是這麼個過程,就是自己猜測凶手跟著劇情一起破案才有意思……

  “哦,這劇原著我看過,這個案子,凶手是室友,他有夢游癥,一次夢游後不小心走進了女廁所,女受害人把他當成了色狼,嚎叫著要報警,他驚醒後怕名譽受損,就死命拉扯女受害人,結果遭到對方激烈反抗,他最後失手把人給勒死了。”

  “……”

  “下個案子,凶手是看著無害的小女孩,其實她因為長期得不到父母關愛,對其余家庭幸福的同齡孩子非常嫉妒,所以在郊游時把她的好朋友推下山了。”

  “……”

  “下下個案子,凶手是……”

  是可忍孰不可忍!看個懸疑破案的電視劇!最精彩的部分就是自己推理!都被人劇透完了,還看個屁!

  “停!”孟欣女士忍不住了,她憤怒地瞪向了白端端,“你能不能別劇透?!保持安靜有那麼難嗎?”

  白端端攤了攤手︰“不好意思啊孟阿姨,我看你還沒打胰島素還沒運動,我就忍不住焦慮,一焦慮我就話多,一話多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就要忍不住說出些不該說的東西來,我們剛說到哪兒了?哦,下下個案子里那個凶手其實是……”

  “行行行!我打了胰島素你是不是就不說了?我打!我打還不行嗎?!”孟欣女士簡直氣到升天,然而一想到如果不打胰島素不運動,恐怕白端端這個魔鬼根本不會輕易放過自己,沒準會把整個劇所有的案子都劇透完!

  不得已,孟欣只能按照白端端的要求打了胰島素然後散了步。

  白端端這才清了清嗓子,開始了自己的重頭戲︰“孟阿姨,既然這一個月我會貼心負責照顧你,保證你的作息健康血糖正常運動合理飲食低糖少油,那我想,也是時候告知一下你我的原則了。”她莞爾一笑,“這樣我們才能合作愉快。”

  白端端看向孟欣,笑了笑︰“其實很簡單,就兩條,第一條,你兒子在時,都听你兒子的。”

  “第二條,你兒子不在時,都听我的。”

  孟欣自然不服︰“听我兒子的也就算了,你就一家政,我還听你的?你搞錯沒?我這次忍你是給你面子,你別以為我會一直屈服!”

  “季臨和我說了,你喜歡打麻將,也喜歡看偵探懸疑,更喜歡看這類電視劇,這些愛好適當的話也是怡情,沒什麼問題,但孟阿姨你的問題是,你每次一沉迷其中,你就坐上整整一天,不僅不運動不按時打胰島素,還要一邊吃甜食。”

  白端端撩了撩頭發︰“所以,我剛才已經下單了市面上所有的懸疑探案類,國內外知名的不知名的,全部都不會放過,然後我會把故事看完,如果你不配合我進行運動不健康作息,而是沉迷看這些,那我不能保證我的劇透什麼時候就會來。”她說到這里,又加了一句,“以及,這些買書的錢都會找你兒子報銷。”白端端微微一笑,“其實說實話,我也挺喜歡看這類和電視劇的,但現在紙張漲價,書都挺貴的,我都舍不得買,可謝謝孟阿姨給我機會公費娛樂了。當然,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我可都會買最貴的精裝版收藏呢,畢竟季臨說了,只要是和照顧阿姨相關的,不管多少錢,都給我報銷哦。”

  “……”

  像是生怕氣不死孟欣一般,白端端想了想,又狀若感慨地補充道︰“想想季臨也挺不容易的,阿姨你知道吧?其實他這個工作,挺辛苦的,不僅要出賣肉體,還要出賣靈魂,這每一分每一角錢,真的都是辛辛苦苦的皮肉錢啊!”

  孟欣女士出離震驚了︰“你胡說什麼?!我兒子怎麼是皮肉錢,我兒子是律師,知名的!”

  “我知道啊。可律師就是服務業啊,客戶就是甲方,客戶就是爸爸,爸爸提出要求,再不合理,為了賺那個錢,律師也只能硬著頭皮裝孫子上啊。像季臨,每周工作時間都超過45個小時,身體差點的,35歲差不多就該猝死了,我剛看新聞,最近法律圈又死了兩個合伙人呢,怪可憐的,你兒子這賺的錢,怎麼不是用身體在搏?不是出賣肉體?至于出賣靈魂,也沒錯啊,有些客戶可能他很不喜歡,可為了錢,還是要給這些人提供專業服務,明明討厭地恨不得打對方一頓,卻只能含著笑說多謝惠顧,這賺的,怎麼不是笑臉相迎的皮肉錢了?”

  “……”

  “而且孟阿姨你知道嗎?季臨的客戶大部分是企業主,不是中年富婆就是中年富商,哦,不,還有老年的。他這個長相又招蜂引蝶的,如今你也知道,職場性騷擾其實還挺多的,男人也逃不掉,甚至正因為是男人,很多時候還礙于面子沒法說出口,其實過得很苦,有個男銷售,接受匿名采訪說,屁股一天里最多被十幾個客戶給莫了,哎,也不知道季臨的屁股還好不好……不過要是摸完能給業務也行,怕就怕摸了也白摸,錢還沒賺到……”

  “……”

  “一想到季臨在外面拼死拼活含淚賺錢,結果最後都用來給我報銷精裝書了,哎,他的人生,真的好難。”白端端抽出桌上一張餐巾紙,佯裝真情實感地快要擦起眼淚來。

  “……”

  孟欣女士氣到吐血,然而經過白端端這麼一通胡扯,她頓時覺得兒子的錢,賺的相當沉重了,季臨在外邊,難道真的遭受這樣非人的折磨?

  “好了好了!那我不看不看電視劇了!這總行了!你也別去找我兒子買什麼精裝版了!想用我兒子的錢娛樂?!你做夢!”孟女士怒道,“但是你別以為我不看不看電視劇不打麻將,我就會配合你,听你的話,我要讓你知道,這個家里只有一條原則,那就是,一切都得听我的!”

  結果沒想到白端端仍舊雲淡風輕︰“行啊,那每次你不配合我,我就只能微信狂戳季臨了。一天給他發500條信息,告訴他孟阿姨你的狀態,實時匯報你的情況,以免將來季臨說我工作沒做到位。”

  “……”

  “你知道的,季臨做律師,其實很辛苦,每天要是還被500條微信騷擾,怕他心態真的要繃不住,何況這麼多微信攻擊,萬一他情急之下在微信信息的海洋里漏看了客戶的重要信息,導致輸了案子,不僅壞口碑,可還得賠錢呢。”

  白端端看向孟欣,自覺傳達的意思很明確了——你若折我翅膀,我定毀你兒子天堂。

  你弄我,我就搞你兒子。

  ……

  叱 風雲多年的孟欣女士,第一次敗下陣來,她徹底頹了。

  難怪現在的小年輕嘴邊總掛著不婚不育保平安,可不是嗎?自己要是沒有兒子這個軟肋,能在這兒受白端端這小賤人的威脅嗎?還不是和她拼個你死我活!

  “那就這麼說定了,孟阿姨,那麼以後,你吃什麼我說了算,吃完得听我的打胰島素,打完胰島素還得散步和鍛煉,餐後兩小時我還會不定期檢查你的血糖數據,要是數據ok,那你可以加餐一些水果。其余零食一概取締。健身和運動可以積累工分,你想要多吃零食就要用工分來換。探案懸疑電視劇都可以看,但是看了一定時間後,必須起身活動活動,麻將也能適度打,但一周只有一次,並且必須是全周都有遵守上述規則的前提下……”

  白端端一下子把自己的規矩全報了一遍,然後她看向孟欣︰“孟阿姨,你看我們休戰了嗎?能達成和平協定嗎?未來這一個月能和平共處互相關照了嗎?”

  這他媽是什麼和平協定!孟欣內心痛苦地想,這就是屈辱條約!

  然而看著眼前這個長得妖里妖氣面無表情心狠手辣的女人,孟欣還是敗下陣來,白端端確實是個狠人,她給孟欣一種“我說的出就做得出”的危險感,想來想去,孟欣女士還是不願用自己兒子冒險,最終含淚點頭接受了白端端的約法三章。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孟欣女士終于搞清楚了,這個白端端不是自己兒子的意向對象,不過是個混不下去的律師,是自己兒子大發慈悲給了對方這樣一個高薪的工作機會,約法三章就約法三章吧,孟欣女士自我安慰道,自己服從的不是白端端,是自己兒子!畢竟讓自己健康飲食規律作息控制血糖,這是兒子的旨意,說到底,還不是自己兒子給了白端端錢讓她監督自己的嗎?

  ——

  季臨中午臨時來老別墅取點東西,他從自家別墅的地下車庫停好車,在車庫旁邊的地下室里拿好儲物櫃里的材料,本準備轉身走人,卻听到樓上客廳里傳來了人聲。

  季臨本沒指望有人在家,白端端早上給他打電話,他就知道自己母親已經跑去打麻將了,按照以往的慣例,不到下午的飯點,孟女士是不會回家的,別說白端端,就是自己親自出馬,恐怕也不能讓他媽回頭是岸。

  然而他輕輕從地下室通往一樓的樓梯上探起頭,卻看到自己母親不僅在家,還坐在客廳的桌前吃健康少糖午餐,雖然一臉生無可戀,但確確實實十分安分守己,而她的對面,白端端正翹著二郎腿,一臉從容地吃著她完全與孟欣女士午飯風格不同的外賣。

  自己母親一邊嚼著水煮西藍花,一邊期期艾艾地看兩眼白端端碗里色香味俱全的豪華蓋澆飯,眼楮里是不加掩飾的怨恨和不甘,然而她竟然一聲不吭,繼續低頭吃著自己一看就不好吃的水煮菜……

  兩個人相安無事,這畫面堪稱和諧,然而季臨卻只覺得心里發毛。

  不應該啊……

  季臨覺得,自己回家,看到母親不在家,或者看到母親和白端端在互相扯著頭發互毆,或者打到家里一片狼藉,這都算正常,如今這樣,才叫不正常。

  更不正常的是,因為這兩個人並沒有發現季臨的歸來,因此還在正常對話。

  自己母親的聲音听起來不僅毫無氣焰,甚至還帶了點小心翼翼的唯唯諾諾︰“小白啊,你也看到了,我都按你要求吃這個難吃的水煮菜了,主食也嚴控了,待會飯後我能多吃顆糖嗎?”

  白端端倒是中氣十足︰“行啊,阿姨,但我們說好了,一天一顆糖,你要今天加量,那行,你明天的份就沒了,每天嗑糖每天爽,你是想每天都感受到吃糖的快樂呢?還是今天多快樂一點,明天生活在沒糖吃的痛苦里?你自己考慮吧。”

  “哎……這樣啊……那……那算了,我還是今天吃一顆,明天再吃一顆吧……”

  季臨差點捏自己一把以確定這一切是不是都是錯覺。

  自己平日里就差橫著走,把不管脾氣多好的家政都氣跑的母親,如今竟然在白端端面前如此低聲下氣?這兩個人的身份地位真的沒有顛倒錯亂嗎?

  如今不僅自己母親沒有在訓斥為難白端端,反而在苦苦哀求能多吃一顆糖?而白端端則像個新世紀的財閥地主一樣,對自己貧下中農的母親瘋狂剝削,不僅拒絕了對方多吃一顆糖的申請,甚至還發出了喪心病狂魔鬼般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孟阿姨,這樣才對嘛!你這樣表現好的話,我會獎勵你這周可以出去打一次麻將的,我會跟著你提醒你時間。”

  而此刻,自己痴迷麻將的母親,卻在白端端提起麻將兩個字的時候露出了痛不欲生的表情,她一臉生無可戀︰“小白啊,你能消停點嗎?別再提麻將了,我今天都對麻將有心理陰影了,行行好,別提麻將了……”

  “……”

  季臨只覺得一切非常玄幻。這句台詞,好像平時都是別人求他媽的,歷來都是別人跪求孟欣女士消停點行行好,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從自己媽嘴里听到這句話……

  白端端卻仍舊沒有意識到季臨的到來,她用一根手指敲了敲桌面︰“孟阿姨,你剛偷偷把幾個西藍花藏進飯里我都看到了啊,西藍花對身體挺好的,你這樣,我明天只能給你把今天份的西藍花加上了。”

  孟欣女士敢怒不敢言,只好把那幾個藏進糙米飯里的西藍花給挑出來含淚吃了。

  “別這麼痛苦了孟阿姨,你吃的多健康,你要這周都堅持這樣,我可以把我的幾個稀有皮稀有色Birkin借給你背。”

  孟欣這下眼楮徹底亮了︰“你的稀有皮是哪種?鴕鳥皮還是鱷魚皮?稀有色呢是哪個?白端端,這可是你說的啊,你給我列個字據!借的話能借給我幾天?我下周末有個同學會,我那個死對頭女同桌老是和我爭風頭,我最近都沒新包……”

  ……

  一直以來,季臨對白端端並沒有什麼信心,以她的戰斗力,他覺得撐死抵擋住自己母親半個月的火力,或許中途她還會哭著跪著來求自己高抬貴手放過她,或者哀求自己插手管管自己那難伺候的母親,然而如今,季臨突然覺得白端端和自己媽之間他壓根不用插手,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們倆竟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瞬間,季臨竟然有一種什麼鍋配什麼蓋的頓悟。白端端,就是蓋他媽的這個鍋蓋……

  沒打擾白端端和自己媽,季臨沒有從樓梯走上客廳,而是轉身從地下車庫的出口徑自開車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里都送紅包噠(截至到明晚8點)

  好的,下章季par跪求端端進律所~(另外是季par追的端端…端端不可能追這條老狗了,當然雖然是老狗,但是設想里也沒有33那麼老,近二十年只是我習慣用語的虛指,在我看來17.18.19年都是近20年,具體年齡大家自己腦補吧!

  爆更兩天的我,虛弱,急需評論治愈,請諸位留下你們的評論再走…

  PS︰作者不懂麻將,給端端打麻將開個金手指吧!

  讀者JU 的【小劇場】

  人家都是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他的媽媽同理

  我們端端就不一樣了

  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干脆做飯毒死他,他的媽媽同理

  讀者鏡子的【小劇場】

  婆婆︰給你錢,給我煮飯!

  煮完之後︰求求你,放我一條生路。

  端端︰廚藝雙殺,達成。

第26章

  “不就回家取個材料嗎?你這是遇上什麼好事了?看起來心情挺好的。”

  季臨剛回到車里,坐在副駕座位上的容盛就探過了頭來,季臨此刻自然還是神情冷峻滿臉難以接近的,然而容盛卻敏銳地覺察出對方的心情不錯,或者更準確點,應該是非常不錯。

  季臨抿了抿唇,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沒有。”

  容盛也沒深究,他探頭探腦地看了一眼季臨家的老別墅︰“你媽在嗎?”

  “在。”

  容盛一听孟欣女士在家,嚇得立刻把頭縮了下去,一邊催促道︰“快開車快開車,趕緊走!”

  直到季臨啟動了汽車上路,容盛還一臉心有余悸︰“嚇死我了,可別被你媽看到我,否則又要逮著我問了。”

  容盛一提起季臨的母親,就忍不住抱怨︰“我說季臨啊,你媽真的太牛逼了,前一陣不是天天逼我給你找對象相親嗎?你不肯,我也沒辦法啊,就照實和你媽說了,結果她也沒就此罷休,還是逼著我找,不僅如此,還要求我給你搜羅的這些潛在對象,讓我先把照片和信息都給她過目,她給你先初篩,然後滿意的,由她直接來說服你去見面。”

  季臨抿著唇,安靜開車,也沒搭理容盛。

  然而容盛越說越激動︰“結果呢!結果我給你媽選妃似的選了三十幾個女孩,家世身高臉蛋學歷沒哪兒有短板的,結果你媽,嘴上說著要給我的好臨臨把關找個好女孩兒紅袖添香長久陪伴,實際呢?實際這麼三十幾個女孩,竟然沒有一個入了你媽老人家的眼!”

  容盛一邊說,一邊掏出了手機︰“你看看這個,這姑娘漂亮吧?氣質好吧?結果你媽說,這五官她用尺子測了下,不是黃金比例,不夠對稱,覺得配不上你。”

  “這個呢,這個人家跳民族舞的,身材好得不得了,長得也清秀佳人吧,可以稱得上素顏女神了,結果你媽嫌棄她長得太清秀了,說這樣太清湯寡水了,不夠艷麗,缺了一分姿色,短時間看看還行,長久看著容易審美疲勞,又pass了。”

  “這個又嫌人家長得太艷麗,俗氣,沒氣質。”

  “還有這個,這個她嫌棄說,屁股看著不夠大,感覺不能生兒子……”

  “這個女生彈鋼琴的,都得過國家獎項的,小有名氣的鋼琴家了,結果你媽一看人家這手,說太嬌嫩了,看起來不像能洗碗干粗活伺候你的……想來人家女生這手能彈出多美妙的音樂你媽不care,你媽就想給你搞一個活體洗碗機……”

  ……

  容盛一邊說一邊都義憤填膺上了︰“季臨啊,雖然你媽對我挺好的,但我說句實話,你媽真的實力毒瘤,皇帝選秀女也沒你媽挑剔和麻煩,而且你媽也太吹毛求疵了,難道仙女下凡才配和你談戀愛?”

  容盛拍了拍季臨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我看你媽這個思想,很危險啊,怕不是想要復闢帝制,覺得你們家有皇位要等著繼承呢。”他忍不住嘀咕起來,“以後你得找個脾氣多好的多逆來順受多能忍的,才能做老婆啊?我看你這輩子是找不到對象了,你媽這種級別的婆婆,要是上那種選秀節目,就是全民狂罵的待遇……”

  就在容盛以為季臨不會理睬自己的時刻,季臨突然開了口——

  “也不一定。”

  “恩?你媽這種等級還不一定被全民狂罵?直男癌本位;兒媳婦一定要生兒子;信奉兒子的老婆就是要伺候她兒子的;男人不進廚房,都得女人干活;未來兒媳婦不能靠兒子養著,要自己也經濟獨立但是同時帶孩子的活兒全是她干的,這世界上有女的能滿足你媽的條件嗎?”

  “也不一定要找脾氣好的。”

  ???

  容盛愣了愣︰“啊?”

  季臨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平靜道︰“我突然覺得,找個脾氣差的,可能更適合我媽。”

  “你搞錯沒有?你找個脾氣差的?脾氣差的一點就炸,和你媽在一起,你這是準備以後每天空手接原子彈啊?以後婆媳矛盾世界大戰,季臨你下半輩子還有日子可以過?我看你也別結婚了,找個男人了卻余生吧。”

  可惜季臨卻很從容不迫,他淡然道︰“和我媽脾氣一樣差的就算了,找個脾氣差過我媽的,能治得住我媽,我覺得可行。”他看了一眼容盛,“我覺得我還不到需要找個男人共度此生的地步。”

  容盛簡直驚呆了︰“這世界上還有脾氣能差過你媽能治得住你媽的?”

  季臨沒來由地想到了白端端盯著他的母親,用手指敲擊桌面的模樣,他頓了頓,然後篤定地點了點頭︰“有的。”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容盛瞟了季臨兩眼,然後頓悟道︰“你是不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看上誰了?脾氣真的那麼爛?比你媽還難伺候?能帶我參觀一下嗎?”

  “沒有。”季臨想起白端端那花錢如流水的模樣,皺起了眉,“我絕對不會找那樣的。”他想了想,補充道,“我要找一個脾氣能治得了媽,但勤儉持家的女人,不用那麼漂亮。”

  容盛抓住了季臨話里的蛛絲馬跡︰“所以現在治得了你媽的女人,很漂亮?多漂亮?比上次我們在清吧外面看到的那個高級臉美女還好看嗎?那個女生真的是我近期看到的臉蛋最頂尖的了,身材又好……哎,可惜了,上次應該上去問個聯系方式!”

  “季臨,你快回答我,以那個女生為參照物,現在治得了你媽的女人,能打幾分?”

  季臨沒回答容盛,他抿了抿唇,停了車,無情道︰“到了,下去。”

  “……”

  ——

  看見自己的母親孟欣女士竟然真的能被逼著“改過自新,重新做人”,季臨算是松了一口氣,連帶著進辦公室的時候,心情都仍保持著愉悅,只是很快,他就愉悅不出來了,因為李敏很快敲門走了進來,並把辭呈放在了他的桌上。

  李敏像是終于鼓足了勇氣,她冷靜道︰“季律師,我想辭職。”

  季臨的臉沉了下來,他看向李敏,沉聲道︰“我可以給你加薪,你想要多少?”

  雖然辭職時得到老板的挽留,這足以說明自己的工作能力和價值,然而李敏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季臨總是這樣,直到如今自己正式提出辭職,他還是這樣,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他唯一想到的就是錢,就是薪資,他甚至都沒問一句自己為什麼辭職,在盛臨工作有沒有什麼困難,是不是不開心,生活上有沒有遇到什麼過不去的坎……

  一想到這里,李敏就忍不住的難過,她深吸了一口氣︰“季律師,你知道我今年多少歲了嗎?”

  季臨皺了皺,有些莫名其妙,然而他頓了頓,還是回答道︰“28吧。”

  李敏抿著唇,沒有說話。

  “29?”

  李敏臉上露出了受傷的表情。

  季臨想了想,最終試探道︰“27?”他看向李敏,不解道,“但是,你的年紀和辭職有關系嗎?”

  李敏只覺得心里發涼,她淒慘地笑了笑︰“兩年多了,季律師,我和你共事已經兩年多了。但是你看,你連我多少歲都不知道。”

  季臨仍舊完全沒get到點,他不怕死地繼續插刀道︰“我想不知道你的年齡這件事並不影響你在盛臨工作。何況,我沒有義務知道你的這些信息,知不知道也沒什麼影響。”

  “對,是不影響工作,但是我不想那樣了。”都到了今天這一步,李敏索性也豁出去了,“季律師,你的工作能力很強,工作待遇也很好,但你太涇渭分明了,分明到你從沒主動關心過我的私生活,我換了發型,換了穿衣風格,換了包,甚至換了辦公桌,你都從沒發現過……”

  李敏越說越委屈︰“季律師,和你在一起工作太累了,你好像根本沒有心,我知道工作努力認真是應該的,但不論我做得多好,你從不會表揚我,好像你眼里永遠只有工作,永遠不會看到我,我雖然是你的助理,但在你眼里,可能就是個沒有感情需求的人工智能,只是個工具……”

  “甚至我上次哭著你和你請假,你也沒問過我怎麼回事,季律師,你太冷漠了,除了錢和工作,好像別的什麼都不配佔用你的時間,共事兩年多,你可能除了知道我的名字我的性別,對于我別的信息,都一概不知了……”

  說白了,上司並沒有關注下屬的職責,然而共事兩年,對下屬的情況一概不知,確實有些太過涇渭分明,而李敏如今情緒如此反彈,更重要的是因為她自己心里存著的對季臨那點不為人知的心思。

  她曾經覺得,只要自己堅持,再冷的冰,也會有融化的一天;她曾經覺得,季臨這樣的人只是不開竅,一旦開竅了,那作為陪在他身邊最貼近的人,她會是第一個被看到的,再不濟,近水樓台先得月……

  只可惜這一切都是她覺得。季臨仿佛最固執的頑石,永遠自我,完全不為他人所改變。

  李敏剛過完了自己的27周歲生日,她看不到希望,等不下去了,也終于死心不想再等了。季臨很優秀,很英俊,然而她無法再和他共事下去了,辭職是給自己的解脫,她年紀不小了,她想要一段穩定的戀情,然後是穩定的婚姻。

  只可惜都事到如今了,季臨竟然還是那個死樣子,他抬了抬眼皮,臉上顯然寫滿了對李敏此刻情緒崩潰的不理解,只是鎮定地糾正道︰“不,除了你是女的你叫李敏,我還知道你別的信息……”

  雖然即便到這個時刻,季臨都沒有任何想要安慰自己的舉動,但他這句開頭,卻讓李敏還是忍不住心里劇烈跳動起來,盡管是個工作狂,或許自己早在這兩年里潛移默化走進了他的人生,在不知不覺中在他心上留下了痕跡,他不自覺間其實已經知道了很多自己的事,也默默關注著自己,只是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直到此刻自己爆發,他才終于審視直面了自己的內心?

  就在李敏忐忑復雜地緊張之際,季臨微微展顏一笑︰“我還知道,你開的車是黑的,是一輛……福特。”

  “……”

  李敏覺得,自己的心這下徹底死了。

  對季臨抱有期待這件事或許就是犯罪,她終于徹底忍不住情緒,哭著喊道︰“我開的是一輛紅色的馬自達啊!”

  這麼喊完,她就再也忍不住,二話不說頭也不回就跑出了季臨的辦公室。

  “……”

  季臨望著她的身影,有些頭痛,雖然不知道李敏到底怎麼了,但眼看著這個辭職是挽回不了了,自己唯一用著順手的助理,就這麼沒了。

  季臨覺得自己果然是高興的太早了,能量守恆,自己母親那邊順利了,自己工作這邊就出問題了,李敏的工作能力確實很不錯,這下走了,自己上哪兒找個能飛快上手還能力強悍的助理啊?

  季臨不得已,又開始招起助理來,可惜面試的人良莠不齊,竟是一個像樣的都沒有。

  季臨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段時間里唯獨給自己安慰的,竟然是自己母親每天微信對白端端的激情怒罵。

  “這個白端端不是人!她竟然把我的零食櫃子上鎖了!”

  “臨臨,媽媽受不了!我們開除這個白端端行嗎?她說我糖尿病不能吃西瓜,結果還要刺激我,自己買了個西瓜坐在我對面吃!是人嗎?!”

  “我每天要走滿一萬步她才讓我吃巧克力!我說我這麼走膝蓋會受不了的,畢竟是老年人了,結果她帶我去游泳館,讓我在水里走滿一萬步!說水里有浮力就不用擔心膝蓋受傷了!她是不是有病啊?!我不信她真的會這麼做!”

  ……

  “臨臨,媽媽低估了白端端,她真的辦了酒店的健身卡,每天逼我在游泳池里走十幾圈!自己還在岸上做拉拉隊!給我拉羞恥的橫幅,什麼‘慶祝孟欣女士水中競走’這種,害得我現在去游泳池都抬不起頭來……”

  “白端端為了逼我運動竟然威脅我要對我想看的每本偵探都劇透!喪心病狂!簡直沒素質到極點!”

  “白端端老在家里亂翻亂動,我好不容易藏起來的北海道白色戀人又被白端端翻出來找到了……”

  “白端端為什麼Birkin比我還多?為什麼每個專櫃她都是VIP?為什麼她有這麼多包?!”

  “白端端買到了我沒買到的慈善限量款項鏈!!!她必須死!!!”

  ……

  季臨每天幾乎都能收到自己母親對白端端的瘋狂抱怨和投訴,然而這些投訴越多,季臨就越是安心,自己母親對上白端端,看起來只能被動挨打,乖乖听話。

  雖然孟欣女士每天怒罵白端端一百條,然而她罵得越狠,非常神奇的,她的精神狀態就越好。

  自從白端端開始入駐以後,季臨母親的血糖水平一路控制良好,甲功七項也全部恢復了正常水平,人變瘦了,皮膚變好了,罵起人來都更有勁了。

  連帶著季臨每天看到自己母親對白端端的指控,都忍不住心情愉悅,唯獨讓他不那麼愉快的,就是助理還是沒找到,而因為沒了助理,自己一堆案卷都沒人整理,平時也沒人再規劃時間安排,負責額外的客戶接待以及一些繁雜的協調工作,導致季臨都有些焦頭爛額了。

  ——

  只是季臨這邊焦頭爛額,白端端那邊倒是春風得意。如今她憑借自己的本事,和孟欣女士終于和平相處,而另一邊,她在這天下午,終于收到了offer。

  在被那麼多大中型所拒了以後,有一家小型律所終于力排眾議錄取了白端端,雖然所不大,但給白端端的待遇和分成都可謂相當有誠意,小所人際關系還簡單點,白端端還算滿意,只準備等和季臨的一個月協議到期後,就麻利地去小所上班了。

  晚上,她監視著孟欣女士吃完了健康餐、打了胰島素、吃了優甲樂,還做了飯後散步,白端端才離開了別墅,回了自己的小公寓。她在家里待了一個小時,隔壁終于傳來了門鎖開門的動靜——季臨回來了。

  白端端幾乎是飛一般沖了出去活捉了季臨︰“五百!”

  季臨皺了皺眉︰“什麼?”

  “你媽今天沒出去打麻將,我的500塊獎金拿來!截至到今天已經連續6天沒去打麻將了!一共3000塊!”

  白端端生怕他不給,又加了一句︰“你自己說的啊,你媽一天不出去打麻將,你就獎勵我500的。”

  季臨看了她一眼︰“你這才上崗幾天?還想日結?都已經拿了預付了,這些額外的獎金只能統一月結。何況第一天的時候,我媽出去打麻將了,只是中午左右才回家,不算一天,沒有五百,只有二百五。”

  白端端簡直嘆為觀止,季臨這男人,討價還價的姿勢永遠這麼嫻熟……

  只是沒想到,嗜錢如命的鐵公雞季臨想了想,竟然改了口︰“算了,那天也算你五百吧。”

  這是對自己有所求吧?

  果不其然,季臨看了一眼白端端,狀若不經意道︰“現在市場不景氣,律師行業也有縮緊,找工作不是這麼容易,我看你在我家勉強做的還可以,也不是不可以和你提前續約,下個月你也可以繼續……”

  “那不用了。”白端端笑笑,“雖然法律行業縮緊,但優秀的人才總是不缺工作的。一個月後呢,我就要奔赴自己的遠大前程繼續好好做律師了,你也知道,一個成功律師,是看不上這些小錢的。”

  季臨愣了愣︰“你找到下家了?”

  白端端看了季臨一眼︰“你這話怎麼說的不希望我找到下家似的?當初你不是都說了,一個月後我不能再糾纏你嗎?現在這是舍不得我?覺得我工作能力實在太強,所以想和我提前續約了?”她得意道,“那你求我啊!”

  “神經,你想多了。”季臨言簡意賅地說完,就徑自冷酷地推門進了他自己屋里。

  行吧,看來真是自己想多了。不過白端端剛找到了新工作,心情好,不計較,她哼著歌就也回了房。

  只是五分鐘後,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

  白端端打開門,門外站著的赫然是剛冷酷駁斥自己的季臨。

  他的面容英俊冷然,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看起來恍然像是個來討債的。

  白端端剛要回憶自己是哪兒又得罪了他亦或者是他母親又告了自己什麼狀,季臨就先一步開了口,他的聲音低沉,猶如大提琴的音色質感,他說——

  “我求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端端差點沒忍住發出喪心病狂的笑聲。

  她盯向季臨︰“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季臨面無表情︰“我求你。”

  “大聲一點!”

  “白端端,我求你。”

  “求我干什麼?”

  “求你繼續做我母親的家政工作。”季臨面色難看,然而為了母親,顯然還是忍了,“最近家政市場也有點動蕩,一時我還沒找到合適的人選,你能不能再接替一陣這個工作,我可以……”

  “不行。”

  季臨頓了頓,臉色難看道︰“我已經求你了。”

  “是啊,我說的是,你可以求我,但我沒說你求了我一定會答應啊。”白端端撩了撩頭發,“季臨,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大家之前怎麼約定的?一個月之後各奔東西互不糾纏,這就像大家都是成熟的‘炮友’了,說好走腎不走心,談錢不談愛,結果現在你反悔了,要賴上我,這不合適吧?”

  “你想要多少錢?我給你加薪。”

  白端端清了清嗓子︰“我怎麼說也是個有一定資歷的律師了,我做家政只是一時過渡,在律師工作和家政工作中,就算家政工作薪水給的高,我還是會選擇做律師,職業選擇不僅僅是錢的問題,還有社會地位和自我實現的問題對吧。”

  季臨抿了抿唇︰“你找的下家是哪一家?”

  “金創律所。”

  “那是一間特別小的所,而且只有小,並不是精品小所。去那種律所沒意思。對你的履歷一點幫助也沒有,那邊能承接的業務也很有限,對于你提升自己的能力也無益。”

  “那也比做家政有意思。”白端端眨了眨眼,“我喜歡挑戰,你媽對我已經沒有挑戰了,我需要其余的刺激和挑戰。”

  “……”

  “你回吧,我要關門了。”

  季臨顯然沒打算就此罷休,他抵住了門,有些咬牙切齒,他似乎還是妄圖說服白端端,並且努力糾正著她的錯誤三觀︰“白端端,很多事,都講的是堅持。你這個人,難道事情一旦沒挑戰和刺激了,你就沒新鮮感了嗎?”

  白端端點了點頭︰“是啊,你知道,很多事,保質期很短的。”

  季臨顯然氣急︰“我建議改變一下自己的想法,很多事,做順手了,雖然感覺沒挑戰了,但性價比也不差,而且你怎麼知道我媽之後就沒有讓你覺得挑戰的地方了?何況你這種觀念,以後怎麼談戀愛?”

  “新鮮期一過,換一個吧?中國有三千萬剩男呢。”

  “……”

  白端端毫無心理負擔地說完自己的“渣女宣言”,就繼續準備逐客關門。

  可惜這一次,季臨又一次沒能讓她如願,他單手擋著門︰“幫我繼續看著我媽。”

  白端端一點興趣也沒有繼續用力關門。

  “我讓你進盛臨。”

  白端端的動作停下了。

  季臨抿了抿唇,他看向白端端,像是做出了最後的讓步︰“我的助理辭職了,我可以勉強破格錄取你當我的助理律師,但你也要幫我繼續管著我媽,早中晚盯著她該吃藥吃藥,該打胰島素打胰島素,平時周末去督促她運動。”

  “不行。”如今形勢變化,終于輪到白端端坐莊了,她一口回絕道,“你這個態度不夠誠懇,現在請你搞清楚,是你希望我能加入盛臨,而不是我一定要加入,工作這個事是雙向選擇的,我現在又不止有你一家的offer,我為什麼不能選擇另一家更有誠意的呢?何況還是助理?我怎麼可能給你當助理?”

  季臨抿了抿唇︰“那你想我怎麼表現誠意?”

  白端端笑眯眯地看向季臨︰“求我。”

  “……”季臨臉色難看道,“然後像剛才那樣求過你以後,你繼續拒絕我嗎?”

  “那很多事,你去做的時候未必有結果,但你還會選擇去做,為什麼?因為你想努力,即便失敗你還想努力,因為你很迫切地想拼盡一切去做成這件事,所以讓我看看你到底多想我加入盛臨啊,到底有多少誠意啊。”白端端看向季臨道,“來求我吧。”她補充道,“用心點。”

  “……”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是這次終于輪到了季臨,他沉默了片刻,顯然表情有些咬牙切齒,但最終還是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字︰“白端端,我作為盛臨的創始合伙人,誠懇邀請你加入我們律所,作為律師。”

  “我對你的邀請非常動心,不過呢,季par,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好像是怎麼都不想和我扯上關系的啊,本來圈內就有關于我和你的傳聞,現在要是我進了盛臨,豈不是就更解釋不清了?”

  季臨面無表情道︰“不用,你來盛臨就好了,我不在乎這些亂七八糟的傳聞。”

  “可這樣,你不就風評被害影響到你未來找對象嗎?要不我還是避嫌去金創吧?”

  “不影響我未來找對象。”

  “恩?”

  季臨惡狠狠地瞪了白端端一眼︰“反正我也找不到。”他咬牙切齒道,“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

  滿意滿意,這還差不多!

  盛臨和金創,是個人也知道選盛臨,白端端飄飄然體驗過了揶揄季臨的感受後,也不敢太飄,把未來金大腿給得罪太狠了,也收斂了下情緒。

  “那這樣,獨立律師,月薪底薪兩萬,分成二八,我八律所二。”白端端看向季臨,“我不做助理律師,不做授薪律師,只做獨立律師,不接受過高的律所提成分成。”

  既然季臨這麼有誠意,那就直接進入談價階段吧!

  果然,听完白端端的要求,季臨整張臉都黑了,只是再咬牙切齒,也只能答應︰“好。”

  白端端卻笑笑︰“我還沒說完,我要兩份工資,除了律師這一份,你媽那邊的錢,你也得給我。”

  “……”

  可真是獅子大開口!

  “你有本事兼顧兩個工作嗎?”

  “有。”白端端挺自信,“我說得出就做得到,律所工作我會全力以赴,你媽那邊我也能游刃有余,要是做不到我把錢全部還給你,還倒賠你。”

  但季臨還是震驚了︰“就算兩份工作,開這樣的條件,你怎麼不去搶?”

  這女人真的有毒吧?不僅花她自己的錢如流水,花別人的錢也同樣如流水!

  白端端微微一笑︰“那不談了,你走吧。”

  “……”

  可惜季臨不得不承認,自己並沒有其余選擇的余地,自己的母親太難搞了,正宗的家政行業大概被她禍害的不輕,如今都沒有任何公司願意接她的單,而就算有人接單了,季臨也清楚,對方大概堅持不了一周就會離職。

  眼下來看,能治得住自己母親的,大概就白端端了。

  如今為了母親的健康,只能花錢……既然白端端說能兩份工作都兼顧,那不如相信她試一試……

  “好。”最終,季臨只能咬牙切齒地接受了這個屈辱條約,“成交。”

  “我可以讓你做獨立律師,也可以走分成,但二八不行,三七,你說的拿兩份工資也行,但另外你必須兼職一下我的助理工作,我不想再花錢請一個助理,你已經把我助理的工資份額都用完了。”

  行吧,你我本無緣,全靠你花錢。

  白端端得逞般狡黠地笑起來,她伸出手︰“季par,那以後請多關照啊。”

  季臨顯然因為這錢花得心痛,壓根沒有一點熱情歡迎新同事的心情,他冷冷地瞥了白端端一眼,也懶得和她握手,只看向她︰“你最好物有所值。”

  “你放心吧,一分價錢一分貨,你不會虧的!誰用誰知道!你看看你媽!”

  “……”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噠(截至到明晚8點)

  請珍惜現在有存稿能爆更的我,哈哈哈哈~

  明天還會有孟阿姨出鏡~之後就慢慢過渡回職場副本了~第三個案子猜猜和人對壘呀?(當然孟阿姨後面還會友情出演的~)

  李敏這個人物也有用~

  至于大家說的感情線,現在也是在發展感情線鴨!這可是最重要的互相了解彼此的真實性格呢!季par可得好好了解下我們端端的毒性才能相知相愛呢!(季par絕望︰我後悔,就是真的十分後悔,我不該把人招進來,等我意識過來,我已經中毒過深了……

  讀者妙語連珠熊的【小劇場】

  季臨︰可惜,她還是太年輕了。幾年後的季臨︰當年是我太年輕了……

  讀者阿隱的【小劇場】

  小白︰征服你先從征服你老媽開始

  孟女士︰本以為對方是個青銅,沒想到是個王者……為了兒子忍辱負重〈〉

  讀者Vilne的【小劇場】

  季臨第一次帶正式帶白端端見家長,孟欣女士看到白端端時虎軀一震,拉過季臨商量︰臨臨啊,我以後一定按時打胰島素,飯後散步,少吃糖,也不再打麻將,這個女朋友就就就…

  白端端︰阿姨,以後我的包您都可以背。

  孟欣女士自此過上了出門包包各不同的日子。

第27章

  因為和季臨達成了新一輪戰略合作,白端端心情大好,每天都春風拂面,連帶著對孟欣女士的管控都稍稍放松了那麼一點。可惜孟欣女士並不是一個你態度友好,她就能投桃報李的人。正相反,孟欣女士是一個欺軟怕硬、你弱她就強的人才,這兩天見白端端竟然對自己放松了警惕,孟女士仿佛被抓包出軌的渣男,在經歷了跪地求饒痛哭流涕指天發誓回歸家庭以後,安分了一陣,看自己原配又放松了對自己的管控,這顆不羈的心,又開始躁動起來。

  離一個月的時間也不剩多少了,白端端需要開始準備入職盛臨了,因此今天上午,她得去律協一趟,申請律師轉所執業。

  “孟阿姨,我有點事去一下市里一趟,大概中午或者下午才能回來,中午的健康餐外賣已經給你叫了,胰島素你要記得打,回來我會檢查你血糖數據的。”

  孟欣配合地一個勁點頭,一臉大義凜然︰“去吧,小白,中午回不來也沒事,我今天給你準假一天,你放心,我也不和我兒子說,不扣你工資!”

  見白端端還在沉吟,孟欣又補充道︰“放心吧,小白,我哪兒也不去,就在家等著你,也不會亂吃東西,更不會出去打麻將的,你也知道,我早就對麻將沒有愛了……”

  然而正因為孟欣太配合了,白端端反而覺得她十分刻意。最終,白端端留了個心眼,出門後,沒有馬上走,而是藏在了別墅不遠處的樹叢里……

  果不其然,她前腳剛走了沒十分鐘,後腳孟欣女士就盛裝打扮出了門,她叫了一輛計程車,穩穩當當就坐了上去,一邊還打著電話︰“行行行,三缺一啊你們?等著我啊,今天要打個暢快!”

  白端端心里冷笑一聲,說什麼自己對麻將已經沒有愛了呢,這簡直就像是渣男宣言自己對外面的花花草草早已免疫一樣不可信,律師轉所執業申請反正明天也能辦,最近自己真是對季臨他媽太客氣了,可得給她收一收骨頭了。

  作為律師的職業病導致白端端不會沉不住現在就跳出去把孟女士一波帶走,畢竟如今就算抓住她了,她也完全可以抵賴說自己只是想出門買個東西,並不是去打麻將,這種事,一定要人贓並獲抓住鐵證才行。

  事不宜遲,白端端也沒再多想,她趕緊也打了車,緊跟其後追著孟欣女士就出去了。

  上了車,白端端沒閑著,就給孟欣打了個電話︰“孟阿姨,你在哪兒啊?在家里嗎?我怎麼打家里座機剛才沒人接啊?”

  孟欣演技倒是不錯,她語氣驚訝道︰“剛才座機有響嗎?我完全沒听到啊?不過前幾天臨臨也和我說打座機都找不到人,明明我在家的呢,可能這座機年久失修換掉了,等你下午回家我們找個師傅來看看?”

  “所以你在家?”

  “對啊!我在家呢!”孟欣女士鎮定自若地笑道,“你不用擔心我,你忙你的吧!”

  ……

  好的吧,白端端想,有你這一句話就行了。

  很快,前面孟女士的車停下了,白端端知道,從這兒下車,往不遠處小巷子里走個百來米,就是那家棋牌室了。

  白端端像個來抓丈夫出軌現行的糟糠原配一樣,趕緊也下了車,就準備跟著孟欣一起走向棋牌室。

  也不知道孟欣是不是心里有鬼,她下了車以後,大概頗感不安,東張西望了一陣,而也就是這麼一陣探頭探腦,竟然讓她眼尖地看到了也同樣下了出租車的白端端。

  這下可好!孟欣女士慌了神,她第一反應是想跑,然而忘記自己穿著高跟鞋,這一下沒看路,當場就踩空了路口邊沿,崴了腳。

  她當場痛呼出聲︰“哎呀,哎哎哎,疼死我了!”這時候也沒有逃跑的意義了,她朝著白端端直呼救命,“小白啊,過來扶我一把啊,我這腿扭傷了,感覺走不了了啊。”

  白端端這時也顧不上“抓奸”了,她趕緊跑過去,扶起了孟欣︰“孟阿姨,你沒事吧?”

  路口邊沿並不高,雖然踩空了,實際應該不會造成太嚴重的影響,果不其然,孟欣女士回過神來就擺了擺手︰“沒事……”

  然而剛說了這兩個字,她突然畫風一變地改了口︰“沒事……是不可能的。”

  ???

  孟欣咳了咳︰“我感覺我這腿扭傷挺嚴重的,一時半會兒可能不太能走路了,得做輪椅了,哎,小白,所以接下來每天的飯後鍛煉,我沒法做了。”

  哦……原來存的是這個心。

  白端端盯著一臉佯裝疼痛難忍無法再直立行走的孟欣女士,心里直冷笑,孟阿姨啊孟阿姨,你想得倒是挺美的,被自己抓了個偷溜出來打麻將的現行,竟然還想著反將一軍找個借口逃脫每日運動?

  做夢!

  “孟阿姨你受傷了,腿都不能走了,當然不能再運動了。”白端端看向孟欣,溫柔地笑了笑,“但在這之前,孟阿姨不解釋下自己怎麼會受傷嗎?”

  白端端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棋牌室,“沒幾分鐘前我和你電話時,孟阿姨不是還在家里嗎?現在可不是晚上啊,孟阿姨這就夢游上了?而且速度驚人啊,只消幾分鐘竟然就完成了別人半小時的車程?而且這里怎麼感覺這麼熟悉呢?不就是我和孟阿姨上次來過的麻將館嗎?但孟阿姨今天早上還信誓旦旦和我說,對麻將已經心如止水沒有愛了?”

  “……”

  白端端笑笑︰“而且孟阿姨,這周你因為水果攝入超出了私人醫生給你定的標準,所以這周不存在完成指標的獎勵,也就是,就算你想打麻將,也不可以。”

  孟欣磕磕巴巴試圖垂死掙扎︰“我就是過來看看好朋友,我不是來打麻將的,我就是好久不見他們,想過來嘮嗑嘮嗑,你不是叫我平時可以多走動走動嗎?我這不是從善如流嗎?!”

  可惜非常打臉的,孟欣這番狡辯剛說完,棋牌室就探出了她的老姐妹,對方見了孟欣,欣喜道︰“小孟啊,你終于來啦?!我們三缺一等你等好久了,現在想見你也太難了,你說這次甩掉你那個討人嫌的跟屁蟲家政了對吧?今天中午特意訂了你想吃的芝士蛋糕還有巧克力抹茶冰激凌和黃油小餅干……”

  作為討人嫌的跟屁蟲家政,白端端面無表情地看了孟欣一眼。

  “……”

  “芝士蛋糕?巧克力抹茶冰激凌?黃油小餅干?”

  “……”

  “孟阿姨,你看你是自己上車跟我回去呢,還是我綁你上車跟我回去?”

  “……”

  “哦對了,我們也不能先回家,孟阿姨你這腳傷得這麼厲害,都沒法走路了,我們先去醫院掛號拍個片,該打石膏打石膏,該住院住院,該做手術做手術。”

  孟欣一听要去醫院,馬上擺手道︰“不打緊不打緊,小白啊,我這老骨頭了,就扭傷個腳,沒法走路回家推個輪椅就行了,買點膏藥貼貼就行了,不去醫院,完全不用去醫院,去醫院一趟勞民傷財,你不也更麻煩嗎?”

  可惜白端端是鐵了心,她笑笑︰“不麻煩,阿姨,你的健康是我第一位考慮的事。”

  “哎,不用了吧……小白,真不用了啊……”

  可惜孟欣的抗議無效,白端端還是鐵面無私都把她塞進出租車,一路帶去了醫院,然後掛號、看醫生、拍片。

  “你這腳踝和腿,都沒事啊。”骨科的男醫生推了推眼鏡,看向孟欣,一臉不解,“你看,這也沒腫,片子里顯示骨頭肯定也沒問題,怎麼可能站不起來了?”

  孟欣生怕白端端得知自己確實沒事後繼續硬逼著鍛煉,只能哎呀哎呀假叫了起來,面對醫生的診斷,她一口咬定堅持道︰“醫生,這片子可能沒拍出來,我這骨頭肯定出事了,雖然可能沒骨折,但可能關節錯位之類的了,你看,我是真的疼死了,真的站不起來……”

  骨科醫生當即就是反駁︰“不可能,這里面既沒有骨折也沒有錯位的現象,這位病人你這……”

  “沒事,醫生。”白端端拉住了左右為難的醫生,“這位女士可能確實就是片子上看不出的輕微關節錯位。”

  “小姑娘,不可能,這片子我看了很多年了,不可……”

  白端端卻沒等醫生講完,徑自打斷了他︰“醫生,我就問問,如果關節錯位,應該怎麼處理?”

  醫生愣了愣,但還是回答了︰“那需要復位後打石膏。”

  “好。”白端端笑笑,“那麻煩你給這位女士復位後打個石膏。”

  孟欣愣了愣,既然瘋狂反對道︰“不不不,不需要!”

  開玩笑,打了石膏自己還怎麼走路!

  醫生也很為難︰“她都沒錯位……”

  白端端笑了笑︰“行,孟阿姨,你听到了吧?那回家今天可以休息,但明天開始每日運動還是跑不掉。”

  孟欣一听每日運動,終于咬了咬牙狠下心來︰“我錯位了!醫生!你給我復位了打石膏!我打!”

  “……”

  骨科醫生行醫十幾年,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病人,明明好好的,卻硬是聲稱自己關節錯位需要復位後打石膏,他沒辦法,最終不得已,還是按照病患的堅持,在對方寫了免責書以後給她開始打石膏……

  ——

  孟女士倔是真倔,並且絕不認輸,為了爭一口氣為了不鍛煉為了不被戳穿打臉,死要面子活受罪,事到臨頭還不肯服軟承認自己腿腳靈便。

  白端端其實有意給她下台階了,然而她竟然選擇不要,最終從容赴死般去打石膏了……

  只是孟女士剛進去打石膏,白端端這邊季臨的電話就響了。

  “你的律師轉所執業申請辦好了嗎?”

  白端端這才恍然記得還有這事︰“沒呢,今天估計辦不成了。”

  季臨的聲音沉了下來,有些不悅︰“這有什麼難辦的?你下午請半天假,我批了,去辦好。”

  “不行,你媽這在醫院呢。”

  季臨果然提高了聲音︰“出什麼事了?為什麼在醫院?”

  “就她偷跑出去打麻將腳受傷了,現在在打石膏呢。”

  白端端這麼回答完,季臨的質問果然就來了,他的聲音肅穆︰“白端端,我給你一個月兩萬塊,不是讓你隨心所欲的,你至少應該負起看護責任。出現這種嚴重的事故,完全是因為你看護不力不負責,你需要對一切後果承擔……”

  他的“責任”兩字還沒說完,白端端就打著哈欠打斷了他︰“你放心吧,你媽這腿,我保證,下午就好了,如果下午沒好,那晚上肯定好了。”

  季臨只冷冷道︰“我媽腿怎麼回事?需要打石膏是斷了?怎麼可能好那麼快?”

  白端端只是胸有成竹地笑笑︰“具體的回頭再和你解釋,反正你等著吧,我為你創造一個醫學的奇跡。哦,你媽打完石膏出來了,先不聊了啊,再見再見!”

  ——

  白端端這邊掛了電話,另一邊,雖然心不甘情不願,孟欣女士還是只能打著石膏乖乖地跟著白端端回家了,雖然白端端幾次再三確認她是否真的要打石膏,她最終還是決定——打!畢竟打了以後能逃避每天的運動,相比石膏帶來的不便,孟女士更厭惡運動。

  只是很可惜,她沒想到,雖然眼下因為石膏,運動是免除了,但健康餐卻免除不了。如今她在白端端的死亡視線下含淚吃完了難吃的健康餐,白端端更是直接用ipad搜索了芝士蛋糕、巧克力抹茶冰激凌和黃油小餅干誘惑到讓人垂涎欲滴的照片,就那麼擺在孟欣的面前,美名其曰給孟欣提提胃口。

  “既然阿姨想吃這些,但礙于血糖問題沒法吃,那我們就解解眼饞吧,要不你就就著這個圖片吃吃健康餐?想象一下這些甜品的味道?”

  孟欣本來吃健康餐就心里苦,如今看著自己本來唾手可得的甜食,只覺得不僅沒甜起來,反而越來越苦了。幸好一想到自己假裝腿扭傷了要坐輪椅,可以甩掉討厭的餐後運動了……

  不過為了應景,一回家,孟欣就演上了,支使著白端端給自己弄來了輪椅,有模有樣地坐上了。而因為她號稱腿扭傷了無法行動都打上了石膏,白端端今天的律師轉所申請自然是辦不成了,得留下來照顧她。

  孟欣計劃得挺好,雖然自己能跑能跳一個健康人打了石膏坐在輪椅里未免有些拘束和不自在,但反正晚上等白端端走了自己就不用演了,找個社區小醫院把石膏拆了,第二天再重新綁點繃帶裝樣子就行了;而白天,這不正好折騰折騰白端端讓她給自己推輪椅嗎?

  孟欣的如意算盤白端端自然也都了然,這不剛吃完飯,孟欣女士就指使著自己一會兒把輪椅推這兒,一會兒推那兒,一會兒要去院子,一會兒又要回廚房,可算是把整個別墅一層都繞了個遍,即便如此,孟欣女士顯然還嫌不夠……

  “小白啊,我應該多戶外活動活動,我看中老年人啊,要多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更要多曬太陽,因為曬太陽人體才能合成維生素D,維生素D你知道吧?對人體骨骼很重要的,幫助吸收鈣的!來,今天正好晴天,快推我去別墅外面那個小公園轉轉!”

  孟欣提及的這個小公園其實距離別墅區並不近,甚至可以說有些遠,這小公園是靠著幾個高層小區建的,相比別墅區里大片的綠地面積和花園景觀,逼仄的高層區住戶們平日並沒有什麼地方散心遛狗,因此市政府才規劃出了這麼個緊靠高層區的小花園。

  明知道孟欣這是變著法子在折騰自己,但白端端還是一言沒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呢。

  孟欣卻不知道白端端心中所想,可著勁地折騰她——

  “小白啊,往東!對,往東!”

  “哎不不,往西吧!我又想去西邊了!”

  “算了算了,回頭回頭,往南,西邊的寓意不好,像是歸西似的,你往南吧!”

  “停停停!南也不好,我太南了,諧音我太難了,彩頭不好,往北吧!”

  ……

  白端端就被這麼指揮著忙忙碌碌了一個下午,明明有電動輪椅,但孟欣偏是搞了個手推的,白端端累的肩頸都發酸。

  此刻太陽已經落山,早早用完晚餐的老阿姨們魚貫而出,小公園開始熱鬧起來了。

  孟欣這麼折騰了一下午,也無聊了︰“小白啊,回去吧。”她大發慈悲道,“你推了我一下午也累了,之後的時間你就自己休息休息放松吧。”

  想回去?哼!

  白端端抿緊嘴唇,二話沒說,當即就推著輪椅朝反方向走去。

  “啊?你去哪兒啊小白,方向反了!”

  “當然是反的了孟阿姨,我這是去廣場舞集合點呢!”

  孟欣皺了眉︰“去那里干什麼?”

  “不是你讓我休息休息放松放松嗎?我的休息方式就是跳廣場舞啊!難得到了這個小公園,我听說這兒的廣場舞可很牛的,還得過市里的夕陽紅廣場舞大賽冠軍的!”

  孟欣有些不好的預感,她看向白端端︰“你要跳就跳吧,但你先把我送回去。”

  “那怎麼行孟阿姨,你都這樣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哪能讓你先回去?何況呢,你看太陽也沒完全落山,還有些余暉,你這不是要合成維生素D嗎?趕緊讓你有機會多合成點,之後一個禮拜都下雨,我得讓你把這禮拜的量趁今天都合成了。”

  白端端說完,徑自就推著孟欣往公園深處走,這個點,廣場舞的老阿姨們已經整裝待發了,雖然離著還有一段距離,但那風格突出的廣場舞舞曲已經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

  “心愛的人兒你可在等,

  我的胸膛燃燒著,熊熊的愛火。

  心在跳,愛在燒,

  我的激情自由在奔跑……”

  “……”

  孟欣听著這土味音樂,臉上露出了扭曲崩潰的表情︰“白端端!快推我回去!”

  可惜白端端不為所動︰“孟阿姨啊,我今天下午推了這麼久輪椅,腰酸背疼的,得舒展下筋骨,好好跳一下廣場舞才能恢復,你就在一邊看著我跳吧,記得為我加油助威吶喊啊!”

  白端端說完,就把孟欣的輪椅往邊上一靠,然後大大方方就朝一堆老阿姨里走去。

  她們這個組合實在搭配太過惹眼,一個漂亮年輕的女孩,一個坐輪椅的中年貴婦,幾乎剛走到廣場舞場地附近,幾個老阿姨就忍不住看過來,而白端端沒想到,這一看,就看出了點故事來……

  “哎喲,這可不是我們孟欣嗎?你不是號稱自己貴婦絕對不和我們這種中年老女人混在一起嗎?怎麼現在竟然到我們這里來了?喲,你這腿怎麼回事啊?斷了啊?”

  “看著可不是斷了嗎?這貴婦原來也會斷腿啊,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好?這以前看不起我們跳廣場舞,嫌棄我們吵,霸道地把我們從別墅區外面那塊空地給趕到了這里,結果現在啊,哎,這是想不到,我們再底層,至少腿腳靈便還能跳舞,不至于做輪椅啊……”

  ……

  這幾個老阿姨儼然是廣場舞領舞的,也是風雲人物,一看面相就不是省油的燈,白端端沒想到孟欣和她們竟然還有前仇舊恨,這幾個老阿姨你一言我一語,就把孟欣給擠兌上了。

  孟欣氣的臉都紫了,她一邊回擊一邊大聲指使白端端︰“小白,推我走!不和這些農村婦女和拆遷戶在一起!我們別墅區的價格就是被這些小高層給帶下來的,好好的富人區,弄個小高層,住點窮鬼,這社區整體素質還怎麼提高?品質一下就不行了,何況想健身不能去健身房嗎?跳這種土的廣場舞……”

  只可惜白端端沒理睬她的命令︰“孟阿姨,你這思想改一改吧,窮人富人很多時候是出身所致,窮人里也有肯奮斗勤勞的人,富人里也有垃圾紈褲,不是有錢就是正義就是好,很多富人更是窮人奮斗來的。”她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孟欣的肩,“行吧,你就看我跳吧。”

  孟欣氣炸了,然而礙于自己“腿不能行”的人設,她又不能轉身直接走掉,只能忍著氣看著一堆花枝招展的老妖精外加白端端一個小妖精在自己面前隨著土味歌曲載歌載舞。

  白端端大概還嫌氣不死自己,一邊跳,一邊還要cue自己一下︰“孟阿姨,你快看看,我這個腰扭得好不好?”

  “孟阿姨,看我這個舞步走位,優秀不優秀?”

  “看我左邊一個瞬移,右邊一個跳躍。”

  ……

  孟欣覺得,自己真的要被白端端氣死了,她終于忍不下去,也裝不下去了,徑自從輪椅里站了起來,然後不管不顧自己腳上的石膏就氣呼呼往回走。

  白端端這下不跳了,她差點笑出聲,卻還故意推上輪椅一邊追,一邊在後邊喊著——

  “天啊,孟阿姨,你站起來了!你創造了醫學奇跡!你做到了!”

  “……”

  “不過你的腿既然好了,走的還這麼靈便,我都快追不上了,那之後每天的運動,還是得繼續的哦!”

  “……”

  “孟阿姨你等等啊!我帶你去拆石膏!”

  “……”

  孟欣真想捂住耳朵,這個白端端到底是什麼魔鬼,自己兒子都是從哪里請來的這麼一個貨色?她上輩子是自己天敵嗎?!

  ——

  “我的媽啊,季臨,你上哪兒搞來的人?這簡直應該在淘寶上架,真他媽的是個寶貝。”

  容盛站在廣場舞人群的不遠處,他是二十多分鐘前來的,今晚本來想找季臨喝一杯,結果季臨說母親摔斷了腿,急著趕回去看情況,容盛想著也去探望一下,便一起跟來了,兩個人詢問了別墅區的保安,才知道孟欣女士是來這小公園了,然後他就站在季臨身邊,近距離全程目睹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我沒想到你媽這個段位的人,這輩子竟然還能被人治得這麼死死的。”容盛幾乎笑到前仰後翻,“這女的真是個人才,前途不可限量。”

  相比容盛的忍俊不禁,季臨就鎮定多了,即便全程看完了白端端和他媽的互動,雖然內心確實相當震撼,但此刻他仍舊能維持著面無表情。

  容盛卻是忍不住︰“不過季臨,這女孩,不就是我們之前去清吧喝酒遇到的那個金剛芭比嗎?臉蛋身材一流,但是武力值也一流的那個?你不是說對人家沒興趣嗎?怎麼現在不僅和人家聯系上了,還把人家招到家里來了?怎麼?起賊心了?”

  容盛揶揄地看了一眼季臨,意味深長道︰“難怪之前說,以後要找個脾氣差的治得住你媽的呢,原來還真是遇到能制住你媽的了。”他拍了拍季臨的肩,“這個不錯,不僅手段上治得住你媽,就算她倆打起來,她肯定是單方面暴打你媽,我以為你媽本來是惡婆婆預定,結果如今眼看著預定不起來了。”

  可惜季臨的聲音仍舊波瀾不驚的冷淡︰“沒有,我招她來當護工只是意外。對她絕對沒有那方面想法,這女人花錢太厲害了,又這麼凶,還很野。”

  容盛連連點頭︰“路子野是真的野,不過漂亮也是真的漂亮,我竟然沒想到還有人跳廣場舞也能跳的這麼飄逸這麼仙……”

  季臨斜睨了容盛一眼︰“你這麼喜歡,需要我給你引薦嗎?”

  “不需要不需要。”容盛連連擺手,“美則美矣,但我不想受虐,扛不住!”

  季臨抿了抿唇,也沒再搭理容盛,他看向了此刻已經跟著自己母親跑遠的白端端,此刻,他終于深刻理解了白端端之前那句給自己展示醫學奇跡的話,這可真的……是一個奇跡。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噠(截至到明晚8點)

  好的,我的爆更結束了……

  讀者全世界和你的【小劇場】

  孟女士︰臨臨,都怪我提不動刀了,你出賣肉體賺的錢怎麼能給那個女人讓她跟我搶包包!哭哭~

  讀者Rockystar的【小劇場】

  白端端︰我超好用!(得意)很久之後……白端端︰好用不是這樣子用啊!(寬面條淚)

  讀者崢嶸西瓜的【小劇場】

  季par︰我要一份兼職想求求你……

  小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說吧給我開多少工資!

  季par︰兼職做我對象嗎?薪資你開,這次我不還價了。

  讀者666的【小劇場】

  季臨︰媽,這是你的鍋蓋

  孟欣︰不,你的,拿走快拿走

  白端端:?????

  讀者Kira的【小劇場】

  季par︰我要找一個勤儉節約,不用那麼漂亮的。

  後來,季par︰端端,那個新包包喜歡嗎,喜歡就買回來。

  季par︰又是努力工作,努力對別人摳門的一天,今天又可以給媽媽和端端買一條包包帶了,加油,你是最棒的!

  讀者糯米餈mio的【小劇場】

  季媽媽︰為了兒砸我可以忍辱負重!

  季par︰為了媽媽我可以喪權辱國!

  季式母子︰抱頭痛哭!(這個女人太可怕了嗚嗚嗚~太過分了嗚嗚嗚~)

  端端︰(得意地揚起嘴角)我就是我毒性不一樣的煙火~

第28章

  容盛見季臨母親沒事,又接了個酒友的電話,也沒再逗留,就和季臨告辭走了。而季臨便沿著原路返回別墅,路上接了個客戶的電話耽擱了片刻,結果到家的時候,白端端已經走了,客廳里只剩下孟欣女士在憤恨地長吁短嘆。

  孟欣的石膏如今是已經全部被白端端拆掉了,打石膏自然不舒服又拘束,只可惜忍了這麼久,甚至不惜坐了輪椅,結果最後竟然還是功虧一簣,孟欣女士一邊哀嘆一邊忍不住怒罵白端端,如今見了季臨,第一反應就是告狀——

  “兒子啊,你請的這個家政,我真的是每天光看到了就腦子發漲,妖里妖氣的,不像個正經家政,你看看,飯也不會做,打掃和收納也不多擅長,她有什麼資格做家政拿這麼高的薪水啊?你不是專門搞勞動法的嗎?這麼垃圾的雇員,你得給她扣工資!臨臨,是時候拿起法律武器保護自己的權益了!”

  “……”

  面對自己母親的激憤,季臨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他頓了頓,才道︰“她下周起就不做全職家政了。”

  白端端下周起正式入職盛臨,不會再全職負責自己母親的日常生活了,季臨說這話不算撒謊,也算是穩住自己母親,給她安撫下情緒。

  果不其然,孟欣女士听到這個消息,情緒非常激動︰“下周起不干了?!這算她違約嗎?!違約是不是得給我們賠錢啊!”

  季臨抿了抿唇︰“沒有,已經屆滿一個月了,下周起一個月的臨時合同就到期了。”

  “都一個月了?!”孟欣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手機上的日歷,然後便是抬頭表達了自己此刻跌宕起伏的情緒——

  “不行!我不同意她辭職!”

  季臨愣了愣,他母親得知白端端要走,這時候不應該是狂喜嗎?

  孟欣女士清了清嗓子︰“臨臨,你想想辦法,得把白端端留下繼續做!”

  季臨皺了皺眉︰“你不是天天投訴她,讓我想辦法不用賠錢就把她掃地出門嗎?”

  “話不這麼說,媽媽現在突然改變了主意,讓她直接這麼走也太便宜她了,我還要留著繼續收拾她!”

  “……”

  孟欣女士自听說白端端要走後,就十分著急,此刻更是完全不掩飾了︰“快,白端端剛走了一刻鐘,她要走到主路那邊才能打到車的,兒子,你快出去追上她,讓她續約!錢不夠,我給你貼!不就少買兩個包嗎?媽媽有錢!”

  “……”

  季臨本來還想在家里休息一下,結果就被自己母親連轟帶趕地給推出了門。他發動了汽車,並沒有對追上白端端抱有多大的希望,別墅區的物業提供叫車服務,這個點,早不是下班高峰,出租車十分好叫,白端端大概早就上車走人了。

  然而沒想到,他還真的逮到白端端了。

  她並沒有走,而是站在季臨一個鄰居別墅門外的一棵枝葉繁茂的樹下,抬著頭探頭探腦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什麼。

  “你在干什麼?”

  白端端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一回頭,才發現竟然是季臨,他坐在他那輛昂貴的車里,搖下車窗,英俊的側臉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多了一絲生動。

  “噓!”白端端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她壓低聲音道,“你先把車熄火把車燈關了。”

  季臨皺了皺眉,雖然不清楚她神神叨叨在干什麼,但還是依言熄了火,他打開車門,下車查看情況。

  白端端見季臨下了車,趕緊一把拉過他,指了指自己的上方,湊近他耳邊輕聲道︰“看到了沒?”

  她的氣息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縈繞在了季臨耳邊,溫熱的氣流,帶了一點柑橘類的淡香水,季臨下意識便後退了一步,這樣的距離太近了。

  季臨幾乎有些心不在焉地抬頭循著白端端指出的方向看了去︰“哦,今晚月亮挺圓的。”

  “……”

  白端端瞪向了季臨︰“你以為我站在這里是來賞月的?”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

  季臨頓了頓,然後皺了皺眉,一臉了然︰“原來你是在這里抬頭治療頸椎病。”

  “……”

  白端端簡直無語了,她百分之百可以確認,季臨絕對是他媽孟欣女士親生的,這泥石流的思路和操作真是完全如出一轍。

  她一把拉過季臨︰“你站在我這個角度,往上看!”

  季臨循著白端端仰望的角度看去,這才終于看清了,白端端在看的是這棵樹上一只小小的貓咪,這貓咪也不知道怎麼的爬到了那麼高的枝丫處,如今竟然瑟瑟發抖不敢下來了。

  “來,咪咪,往下跳,沒事,這里沒狗啦,剛才那只追你的大狗已經被我趕走了!”

  只可惜不管白端端如何循循善誘,貓還是遲疑不下樹。

  “就你們小區里的流浪貓,剛才被不知道誰家沒牽狗繩的狗追著咬,一下子逃竄上樹了,現在死活不肯下來。”白端端抬頭又看了看,“算了,我上去帶它下來。”

  她說完,就直接脫掉了外套,挽起了手臂,然後在季臨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直接開始先跳上了季臨這位鄰居家的小圍欄,然後借力開始往樹上爬了。好在一切很順利,白端端終于探出手接過了小貓咪,只可惜她剛重新踩到圍欄上,正準備往下跳,突然,這戶別墅院子里的燈就亮了。

  “誰?!哪個賊?!”這中氣十足的一聲大喊後便由遠及近,很快就到了圍欄下,“連老娘都敢偷?!看我不收拾你!”

  這話音剛落,不等白端端做出解釋,一股強水流便朝她噴來,這家女主人人狠話不多,竟然直接用洗車的高壓水槍接上水管就這麼招呼過來了,白端端壓根沒有心理準備,在這強烈的水壓下,直接失去了平衡,從圍欄上摔了下來。

  這圍欄說高不高,說矮也不矮,白端端護著手里的貓,在失重感里只來得及閉上了眼楮,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踫撞和疼痛。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這些都沒有來,她最終撞進的是一個人溫熱的懷抱里,最開始的時候對方接下自己有些趔趄,只是很快,他就穩住了腳步,然後一雙有力的手攬住了自己的腰,幾秒之後,自己的雙腳終于也穩穩當當落了地,那種眩暈的失重感徹底結束了。

  一切不過短短幾秒,然而驚心動魄到像是跌宕起伏的一生。

  白端端抬頭,猝不及防就看到了季臨的眼楮。

  他真的有一雙非常非常漂亮的眼楮,英俊的男人並不少見,然而五官和表象的英俊卻並不會讓人長久的動心,美人畫皮難畫骨,白端端一直覺得,男人真正的性感在于眼楮,長得好看打扮得體並不難,難的在于眼楮里的東西,那種刻入自己靈魂的氣質,有些男明星雖然長得很不錯,然而一看就不太聰明,因為他們的眼楮里沒有靈氣。然而季臨不一樣,季臨的眼楮像是浩瀚星空里最幽深的星河,帶著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亮光,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想要繼續探究和沉醉。

  不得不承認,這個摳門的鐵公雞,眼楮真的太會長了。

  被這種眼楮看著,就算自己,也難免有點心跳加快。

  只可惜季臨很懂得一秒破壞氣氛,下一秒,白端端就听見他低沉的聲音鎮定道——

  “白端端,這件西裝是定制的。”

  “……”

  白端端看了一眼被自己渾身的水弄濕弄皺的西裝,只想無語淚流,她哽咽地看向季臨︰“多少錢?”

  “你半年白干吧。”季臨頓了頓,“不過不問你收干洗費。我今晚心情好。”

  “季臨,听我的,以後買幾件便宜的衣服,可以嗎?”

  “不可以,現在,上車。”

  白端端不肯︰“算了吧,我要是上車了,還要弄髒你的車,又要賠錢……”

  “今晚我給你豁免了,馬上上車。”

  白端端有些不解︰“為什麼?”

  季臨揉了揉眉心︰“因為很快鄰居就要拿著菜刀過來了……”

  幾乎是為了驗證季臨的話一般,他還沒說完,那中氣十足的女主人聲音便近在眼前了︰“小偷你別跑!看我不砍死你!”

  “……”

  白端端二話沒說,從善如流就鑽進了季臨的車里,季臨一腳油門,兩個人帶著貓,終于成功逃離。

  白端端其實本來想要解釋這個誤會,然而透過後視鏡里看著舉著兩把菜刀還妄圖追趕這輛車的那位女鄰居,白端端覺得還是算了……

  季臨媽這個小區里住的,可真都是藏龍臥虎不是等閑之輩……

  “這位阿姨脾氣不太好,精神也不太穩定,以前家里遭了賊,丈夫出門追趕結果被賊給用刀捅了,捅傷了大動脈,沒救回來。你這件事,她不會听得進解釋,所以直接走人比較好。”

  原來這樣,白端端內心相當抱歉,不過看著懷里乖巧依偎著自己的小貓咪,她也好受了點。

  “這貓是個小姑娘,還很小,我準備帶回家給季咪咪作伴了。”她看向小貓,“以後你就叫白咪咪了,你哥哥叫季咪咪!以後你們要好好相處啊!”

  “既然你也有貓了,那就把板栗給我就好了。一人一只,以後省得麻煩。”

  呵,季臨啊季臨,原來你竟然還打著這個主意?

  白端端笑笑︰“板栗是誰?我不認識什麼板栗。”

  “……”季臨抿了抿唇,咬牙切齒道,“季……季咪咪。”

  “哦。”白端端拖長了調子,“你說季咪咪啊,那不行。”

  季臨皺起了眉︰“為什麼?你現在都有新歡了,把季……咪咪給我不行嗎?我就他一只貓,與其在你那里雨露均沾,不如來我這里獨寵。”

  “問題就在這里,季咪咪作為獨生子女,待遇有點太好了,之前腳踏兩條船甚至都原諒他了,是時候引入競爭機制,讓他知道他不是獨寵的了。”

  白端端語重心長道︰“季臨,性格的培育和教育是很重要的,很多獨生子女就因為得到了太大的獨寵,太過自私和我行我素,這樣對長久發展不好。何況有些性格是天生的,我看季咪咪天生是個渣貓,天生喜歡劈腿,不劈腿我,你以為他就會安心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啊?還不是找別人?那你還不如讓他劈腿我呢,何況三角關系是最穩定的關系,我們又是鄰居,這樣不挺好嗎?”

  “……”

  季臨都快被白端端的歪理給氣笑了︰“那我還要謝謝你幫我一起穩固這段三角關系?”

  “怎麼不是啊?”白端端大言不慚道,“何況你沒空的時候,是誰買進口貓糧伺候他的?還不是我嗎?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我看你涌泉也別涌了,就……就我這次弄濕你衣服和車這個錢,我們就算了吧!你剛也說給我豁免了?是確定算了對吧?”

  “錢可以免。”季臨冷冷道,“但我媽那邊……”

  “你媽媽這個腿,我要解釋下啊!”白端端急急忙忙打斷了季臨,“她純粹是自己騷斷腿,不是真的斷了腿。”

  “……”

  雖然知道了真相,但是季臨對白端端的用詞……簡直不想多談,他清了清嗓子,轉移了話題︰“我媽那邊,之後你馬上入職盛臨後,準備怎麼繼續監督她?你想好了啊?想要拿兩份工資,自然也干兩份活,我請你是監督她健康飲食和運動的,你做不到的話,也不能拿全額工資。”

  “這你就放心吧,我正要和你說呢,你得給我報銷買個攝像頭。”

  季臨皺了皺眉︰“要攝像頭干什麼?”

  “監控你媽啊!”白端端自然道,“我給你媽已經開了個直播賬號,我一旦去上班,就讓她每天直播一日三餐,還有餐前打胰島素以及餐後運動,開個房間唄,她不想公開的話設置個房間密碼,只要能供我查看就行了,要她想公開,那也挺好,沒準你媽還能開展一段新事業,要是能有直播打賞,還能補貼家用呢。”

  “……”

  “感謝現代科技啊,拯救人類!”白端端感慨道,“這兩天我就準備試用起來了,真的很期待你媽知道我這個妙法之後的臉色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算我不在了,還能遠程監控,真的很棒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

  白端端此刻渾身被水槍沖的濕淋淋的,就那麼懷抱著貓坐在車里,還完全不顧形象地大笑,看起來像是一個剛吃過人以後心情愉悅的水鬼,外加她那張臉,確實如自己母親所言,有些妖里妖氣。

  季臨忍了忍,還是沒忍住,靠邊停了車,脫了外套,朝白端端頭上扔了過去︰“穿上。”

  白端端卻連連擺手拒絕︰“不不不,這定制的呢,太貴了,我賠不起,你還是饒我一條生路吧!”

  季臨簡直拿她一點辦法沒有,他頭痛地揉了揉眉心︰“不收你錢,穿上。”

  他看了白端端一眼︰“你感冒了要請假,會很麻煩。”

  “哦,那你可以扣我工資啊,也沒什麼麻煩的,我感冒在家而且也能監控你媽啊……”

  “白端端,你是不是嫌錢太多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白端端瞪了季臨一眼,然後披上他的外套,抱著貓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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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進所~端端對付孟女士還有別的招~哈哈哈,確保她沒法瞎吃

  今晚給大家推個文,翹搖老師的《降落我心上》(小劇場在推文後,記得給我留言完再去看翹搖老師的文喲)

  文案︰

  恆世航空總裁傅明予坐了一趟自家飛機頭等艙,一個空姐擅作主張給他送了三次咖啡。

  傅明予抬眸,看著眼前腰細腿長,媚眼如絲的空姐,開口道︰“這份工作,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空姐笑吟吟道︰“是,我不想做恆世航空的空姐了,我想做……”

  “老板娘?”傅明予冷冷打斷她。

  空姐愣住。

  傅明予︰“你不如做夢。”

  三年後,傅明予再次登上同一個航班,他一眼就看見站在全機組人員中間的女人,還是那張熟悉嫵媚的臉。

  她依舊笑意盈盈,衣服上的肩章卻格外顯眼。

  “傅總,本次機組副駕駛阮思嫻竭誠為您服務。”

  傅明予︰“……”

  【一個追妻火葬場的文,搜文名就可以】

  ------我是小劇場分割線-----

  讀者清黎。的【小劇場】

  季臨:“把這姑娘介紹給你,你感動嗎?”

  容盛:“不敢動,不敢動……”

  季臨:“敢動你就死了!”

第29章

  不管怎麼說,白端端雖然被淋了一身水,但給季咪咪帶回來個妹妹,另外季臨不僅沒再質問自己他母親腿的事,甚至真的沒要自己賠償弄濕的衣服和車,白端端心情大好,覺得自己終于轉運了。

  她先自己洗了個澡,然後給剛帶回來的白咪咪也洗了個,還做了體內外驅蟲,今天正好輪到她“監護”季咪咪,等白端端給這位新來的“貓妹妹”吹完毛,季咪咪已經開始慢悠悠地蹭到白咪咪的身邊,開始去嗅對方,表達友好。白端端對這一幕相當滿意,多麼兄妹情深的和諧畫面!

  她給兩只貓都加了餐給了罐頭,美美地睡上了一覺。

  之後果然一切都變得非常順利,白端端辦完了律師轉所執業申請,和孟欣女士說好新的約法三章,裝好了攝像頭,給對方開好了直播間,又督促著她好好運動健康飲食了幾天之後,家政的一個月之約終于到期,白端端要正式入職盛臨了!

  為了這第一次亮相,白端端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而果不其然,她出現在盛臨的第一天,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我去,我是不是走錯辦公室了?剛才在季par辦公室里看到超漂亮一女的,明星臉!那個身材,那個腿,簡直了!”

  “我們客戶嗎?我們竟然有這麼漂亮的客戶?這種客戶我願意免費服務……”

  “不是不是,我問了行政,說這是我們新入職的同事!季par新招的!”

  這話下去,幾個單身男同事都振奮了︰“我們季par竟然做了這麼一件大好事!本來李敏走了我還挺難過的,畢竟我們所單身美女的比例就不高,李敏多養眼啊,現在一看這個新來的同事,我完全不難過了。對不起李敏了,我叛變了。”

  “楊帆,你剛說什麼?我們所單身美女比例不高?那我呢?我不是單身美女?我不算?”

  “得了吧王芳芳,你是女的嗎?你這算女的嗎?你飯量比我都大!有你這樣的女人嗎?你說你是單身美男我還信一點!”

  “我今天就叫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

  幾個同事嘰嘰喳喳吵吵鬧鬧,終于引來了容盛的注意,他剛到所里,見大家都湊在一起討論,便也湊了進去︰“什麼事這麼熱鬧?”

  “容par你來啦,我們來了個新的女同事,超美!超仙!”楊帆一邊說,一邊朝季臨的房間里努了努嘴,“季par招的,在他辦公室報道呢。”

  “校招的還是社會招聘來的?叫什麼?”

  王芳芳語氣酸溜溜的︰“還不知道呢,一來季par連行政也不讓踫,就親自把人叫進辦公室了,說是要給新入職的同事講一講咱們所的注意事項。”

  話到這里,楊帆也感慨上了︰“想想我們其余同事,誰來的時候有被季par親自關照過入所注意事項啊,真的是不同長相不同命啊。”

  容盛一下子興趣大漲,拍了拍楊帆的肩膀︰“我去看看。”然後徑自就走向了季臨的辦公室。

  季臨這小子也真是的,嘴上說著自己不看臉,結果就連自己母親的家政,都給請了個那麼漂亮的,如今律所招人,竟然又找了個漂亮的,現在還把人拘在辦公室里,肯定是想近水樓台先得月,假借自己合伙人的地位,佯裝給人家講講注意事項,然後順勢關懷備至一下,這不一下把美女的心給捕獲籠絡了嗎?

  套路。

  容盛走到季臨的辦公室門口,果不其然,門內已經傳來了季臨的聲音,他還確確實實在講注意事項,只不過——

  “我和你講清楚,第一,你不可以打人,絕對不可以把人打進醫院,也不可以毆打上司,不能毆打同事,有什麼不滿的直接說,能動口不要動手。”

  容盛︰???

  季臨這注意事項和自己想的好像有點不太一樣啊……

  季臨的聲音挺冷峻,接著想起的便是個脆脆的女聲,對方辯解道——

  “我沒亂打人過,我真沒把我以前老板打斷腿,這都是謠言!真的!毆打同事那個事我可以解釋,換你在我那個情況下,也會打人的……”

  容盛︰“……”

  季臨冷哼了一聲︰“第二,也不可以打客戶。”

  ……

  容盛覺得自己听不下去了,他震驚地推開了辦公室的門,想一睹這位新同事的真容,然後他看到了……

  看到了一張確實漂亮到無懈可擊但也足夠熟悉的臉。

  “是你?!”

  對面的女生皺了皺眉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頭看向季臨︰“這位是?”

  白端端自然是不認識容盛的,但這並不妨礙容盛認識她。

  “你不就是季臨家里那個把他媽治的死死的家政嗎?!”容盛完全震驚了,他看向季臨,一臉難以忍受,“你不是吧季臨,我們律所,好歹是講專業服務的,你不能因為人家收服你媽有功,就把人家直接塞進我們律所吧?就算李敏這個崗位不需要過司法考試,你也不能隨便塞個……塞個家政進來吧?家政做的好,也未必能做好律所助理的活啊,季臨,這件事你太胡來了。”

  容盛說完,一點不給面子地指了指白端端︰“這個人,我不同意入職,長再好看也不行!”容盛的聲音萬分痛心疾首,“你不能因為她這個長相,就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啊!”

  “……”

  “你要喜歡漂亮的,你大不了去把那個白端端給收了,她不是剛從朝暉出來還沒找到接盤的嗎,我听說也特別漂亮,你去找她來入職,我同意,這個家政不行,我們是律所,入職是有門檻的!”

  “……”

  白端端簡直震驚了,這到底是和家政有多大仇啊?而且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在季臨家做家政?

  如此修羅場,只有季臨還相當鎮定自若,他看了一眼白端端︰“哦,這是容盛,盛臨的合伙人之一,他有次和我一起回家見過你一眼。他嘴很嚴。”

  容盛?!

  白端端恍然大悟︰“哦!你就是那個喜歡泡不正經的夜店,還落下打火機的那個!”她說完,又打量了容盛幾眼,心下對他的印象更是深刻了兩分,“你這看起來確實不太像個正經男人。”

  容盛︰“啊???我什麼時候落下打火機了?不是,我什麼時候去不正經的夜店了?我怎麼就是不正經的男人了?”

  季臨咳了咳,打斷了容盛的疑問,並且巧妙轉移了話題︰“總之,你們現在認識了。”

  “那以後都是同事了,還請容par多多關照。”白端端笑了笑,也沒再糾纏,然後朝容盛伸出手,“忘了自我介紹,我就是從朝暉出來的白端端,現在我已經找到接盤的律所啦,就是你們盛臨呀。”

  “……”

  容盛這一秒,已經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三觀的崩塌和情緒的激烈起伏了。

  他的腦海里只回放著三個經典問題——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干什麼?

  她剛說什麼?!說她叫白端端?!那個白端端?!還說我不是正經男人?!又叫我多多關照?!

  容盛完全呆了。

  清吧里那個驚鴻一瞥的金剛芭比,竟然就是白端端?!

  容盛看看白端端,又看看季臨,笑容逐漸凝固,表情越發尷尬,他伸出手,試圖挽回這段開頭不怎麼美好的同事關系︰“白律師你好你好,歡迎你加入我們盛臨啊!以後大家攜手並進,一起發財一起發財!哈哈!你比傳聞中還漂亮啊!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哈哈哈!”

  白端端表情微妙地笑了笑,然後伸出手和容盛握了握,只是她用了十足的力,握著的時候,容盛的表情就實力演繹了什麼叫痛到虛脫痛到神情恍惚了……

  等白端端徹底放開容盛,他只覺得自己的手可能已經因為血液循環不暢要去截肢了……

  白端端和容盛打完招呼,撩了撩頭發,就瀟灑地走出了季臨辦公室,只留下容盛站在原地目瞪口呆,他愣了片刻,才舉起被握成重傷的手,試圖向季臨控訴︰“你招來的都是什麼人?她真的沒把林暉的腿打斷嗎?還有,季臨,我這算工傷嗎?”

  容盛內心還充滿了疑惑,他往季臨辦公桌上一坐︰“不過季臨,你得給我解釋,你和這個白端端到底什麼關系?不僅把人招進來了,還把人放你媽跟前去了,再接著是不是要放你自己家里你去?你是不是對人家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

  季臨此刻已經坐回了座位,他只冷冷地瞥了容盛一眼︰“你想過明年的清明節嗎?再不消停點,我看她很容易就讓你如願。”

  “……”

  ——

  越是忙碌和壓力大的地方,八卦就傳得越快,白端端剛在行政部辦理好入職手續,沒過兩分鐘,全盛臨上下已經都知道這位漂亮仙氣的新同事正是此前大名鼎鼎的白端端了。

  于是,此前的輿論風向,又完全變了——

  “她真的打了林暉啊?不可能吧,之前那個帖子肯定是謠言,她這麼漂亮,看起來也很柔弱,不可能做這種事吧!”

  “是的,她剛才還對我笑了,說話也很溫柔,整個人感覺陽光明媚的,之前肯定是有人中傷她。”

  ……

  只是傳聞這種事,傳著傳著總會變樣,到下午的時候,關于白端端的版本儼然變成了這樣——

  “听說是之前朝暉那邊有人陷害她,她也沒打林暉,那個惡意的郵件也完全是被背黑鍋了。”楊帆神秘道,“我有個同學在朝暉,這些可都是一手的料,白律師其實業務能力挺好,完全是被牽連的。如今能來我們律所,其實還是因為季par在一次對壘中見到她的臉後驚為天人,趁著人家落魄,沒有別家律所敢要,趕緊給人家把人家簽了回來。”

  前半句還有點意思,後半句就完全猶如脫韁的野馬一般脫離現實了,然而楊帆這邊講著,另一邊王芳芳等同事卻听得津津有味,並且不時點頭表示認可。

  “這個听起來感覺接近真實版本了,因為完全是我們季par會干的事,這時候白律師因為口碑被牽連很多好的律所進不去,就業選擇面變窄,在談判時也沒有優勢,想進我們盛臨,肯定會被以這一點來壓價,最後工資也要不上去,趁白律師行情不好低價買入,這簡直太符合季par的風格了!”

  “……”

  這幾個同事正在茶水間附近八卦,季臨去會議室的途中經過听到這麼一段,簡直無法形容自己心中的不平——事實恰恰相反,自己不僅沒有在低位買進,反而是在高位被白端端套牢了,花了大價錢大代價才把這尊大佛給請了來,並且眼看著請神容易送神難,白端端這是砸自己手里送不出去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離譜的八卦,王芳芳神神叨叨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我和你們說,就在白律師出了季par辦公室以後,我打印文件正好路過,听到辦公室里季par和容par好像有爭執,具體什麼沒听清,就听到容par在指責季par,說他不能這樣,把白律師既放在家里,又放在辦公室里?”

  楊帆驚呆了︰“你……你真的听到這樣?”

  “可能听錯了,但我感覺……好像白律師和季par之間真的氣氛怪怪的,像是挺熟悉的,那種很微妙的熟悉,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王芳芳努力壓低聲音道,“會不會,季par其實有對白律師進行潛規則啊,雖然季par以前從沒有對異性表現出過興趣,但難保這一次沒有鐵樹開花呢?”

  還鐵樹開花?季臨簡直氣笑了,王芳芳的猜想確實是太大膽了,大膽到她今年的休假是別想了,除此外,楊帆、還有張靜、劉美玲,一個也別想跑。

  只是事關自己的名聲,季臨覺得必須澄清一下。

  ——

  白端端被季臨再次叫到辦公室時完全摸不著頭腦︰“怎麼了?”她轉了轉眼珠,隨即興奮道,“難道是入職後就要給我分配案源了?”

  “白端端,你挺敢想的。”

  “……”

  季臨呵呵冷笑地把剛才茶水間自己蒙受不白之冤的場景明明白白敘述了一遍,然後看向了白端端︰“你給我去澄清清楚,然後賠禮道歉。”

  白端端試探道︰“怎麼個賠禮道歉法?”

  季臨言簡意賅︰“扣工資。”

  “……”

  白端端不服了︰“我給你澄清清楚,外加消除影響不就行了,扣工資就算了吧,這事也不是我傳出去的。”

  “歷來謠言一張嘴闢謠跑斷腿,都傳聞我潛規則你了,你能闢謠到消除影響?”

  “能!”白端端卻很自信,“你等著吧。”

  而幾乎是十幾分鐘後,白端端就重新進了辦公室,她得意洋洋道︰“搞定了!絕對消除影響了!每個同事都知道自己之前說潛規則完全是傳謠了!”她顯然情緒很不錯,忍不住分享道,“季臨,雖然是第一天上班,但我已經完全喜歡上盛臨了!同事們對我都很好!”

  季臨皺了皺眉看向白端端。

  “大家每個人都給我發了一百塊的紅包!”白端端愉悅道,“我一下子就拿了兩千多塊錢,沒想到你們盛臨同事氛圍這麼融洽!”

  白端端說完,也沒多逗留,和季臨又打了個招呼,就轉身出門了。

  只是她走了,季臨的心情卻不大平靜。沒想到盛臨的律師們這麼墮落,就因為白端端這張臉,竟然給她發紅包,盛臨什麼時候有過這種迎新傳統了?!真是律師界的恥辱。

  ——

  不過雖然白端端號稱已經消除影響,但季臨其實並不多相信,只是一刻鐘後,當他結束了和一個客戶的電話,走出辦公室,看到的竟是一片哀鴻遍野——

  楊帆王芳芳朱瑞張靜劉美玲……大辦公區的一個個都還在揉著手腕叫痛。

  “太可怕了!”楊帆是個身材魁梧定期健身的人,膀子上的肱二頭肌也非常壯實,結果此刻一臉心酸,他真誠地向王芳芳道歉道,“小芳啊,我以後再也不說你不像女人了,你不過就是吃的多些,但平時偶爾捶我一拳,也不過是小意思,哪里像白律師,和我掰手腕,差點把我手都掰斷了,她這種絕對的武力,真的是女人嗎?!”

  其余幾個男同事立刻附和道︰“怎麼不是啊,哎,老丟臉了,竟然掰手腕輸給了小白律師,太沒面子了。”

  “她力氣也太大了吧!這都快半小時了,我手腕還是好痛啊。”

  “我現在覺得林暉可能真的被她打斷腿了。”

  “怎麼不是?季par絕對沒可能潛規則她,她這個武力值,誰能潛規則她啊?還不被她一頓暴打?ICU預定嗎?”

  “白律師也可怕了吧,完全是隱藏實力滿級號屠我們新手村,說什麼工作之余讓我們來放松下,打賭掰手腕,輸的給贏的一百塊,一開始叫我來,我還有點憐香惜玉的心,想力氣小點,反正穩贏,不用對新同事太狠了。之後贏了,也不真的問她要這個一百塊了,畢竟新同事,結果……”

  “結果她一連贏了二十幾個人,十分鐘內穩賺兩千多塊。還建了個群弄了個群收款!”

  “太狠了,真的太狠了。”

  “……”

  季臨完全震驚了,神他媽每個同事給了她一百紅包?!還群收款?!白端端到底是什麼樣的毒瘤?!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噠(截至到明晚8點)

  好咧,下章正式進入第三個案子~想念職場線的盆友們!我們重新回到職場副本了!

  讀者碎首黃塵的【小劇場】

  白端端︰我走了

  季媽︰???我還沒收拾到你你就走了?不行給我留下來!

  十年後

  季媽︰我怎麼還沒收拾到這個女人????????(懷疑人生jpg.)

  讀者取名費勁的【小劇場】

  以前的季臨︰我怎麼可能喜歡一個妖里妖氣又會花錢的女人,我又不瞎!

  以後的季臨︰我就是喜歡妖里妖氣又會花錢的女人,我確實不瞎!

  讀者克拉小草的【小劇場】

  端端生了第一胎後——

  季臨︰老婆,我們再給寶寶添個弟弟妹妹好不?

  白端端︰生孩子太痛了,我不生了!

  季臨︰性格的培養和教育是很重要的,很多獨生子女就因為得到了太大的獨寵,太過自私和我行我素………

  白端端︰等等,這段話怎麼听著有點耳熟?

  讀者??的【小劇場】

  沒兩天婆婆就學會了網紅直播套路︰喜歡我的話請多多支持我!感謝季咪咪老父親送的游艇!感謝白咪咪仙女教母送的跑車一輛!

  讀者sheena的【小劇場】

  一開始孟女士︰我孟欣,就是餓死,死外邊,從這里跳下去,也不會做什麼直播!

  後來

  孟女士︰記得雙擊麼麼噠,鐵汁們,666走一個!

第30章

  因為白端端是作為獨立的分成律師加入的盛臨,因此不存在合伙人分配案源這種事,想有業務,都要自己去發展開拓。一般專攻勞資糾紛方面的律師,但凡像白端端這樣已經有一定年限工作經驗的,其實手上多少有些老客戶資源,然而白端端的情況卻比較特殊,此前幾年,她都在B市執業,如今剛回了A市沒多久,根基並不穩,而同時,她選擇客戶的偏向性終于彰顯出弊端來——她一直以來代理的都是勞動者一方,而代理這一方,做得再好,想要回頭客也是比較難的,個人客戶不可能有長期延續性的業務。

  如果白端端多注意一下客戶結構的調整,在個人客戶的同時能夠維系幾家企業客戶,那如今她就不會面臨現下的困局——企業客戶只要有招聘、辭退,總是不斷會有勞資糾紛出現,就算這家企業在B市,但企業間對勞資糾紛律師也會互相推薦,B市的企業客戶一旦在A市有合作的公司,白端端就有機會被推薦給這家合作公司,這樣白端端也不會差案源,總之好過如今這樣只能暫時坐著冷板凳。

  白端端百無聊賴地刷著微博,隨手點開熱搜,意外被一個話題吸引了進去——#女員工入職一個月過試用期後宣布懷孕開始休假#

  女員工和企業在懷孕以及產假上的沖突白端端在勞資糾紛里見的可算多了,然而這老話題竟然有這麼多討論度,其中涉及的還是A市的一家本地企業貴豐通信,白端端有些好奇,點開了引發話題的那段采訪視頻。

  鏡頭前的是位中年女性,人有些微胖,戴副眼鏡,長著一張非常大眾而沒有什麼辨識度的臉,像極了每一個普通的朝九晚五上班族,她的語氣也頗為讓人有親近感,打出的字幕顯示她是貴豐通信的人事部總經理李女士。

  “小戴是我們通過獵頭招聘進來的,因為她的崗位挺重要,我們面試了很多人,花了很大的精力篩選簡歷,請獵頭幫忙物色,最終才確定下來讓小戴入職,她的履歷其實不算所有應聘者里最優秀的,但她很年輕,干勁足,而且在招聘時特意說明了自己未婚未育,沒有男友,是單身,近兩年里也沒有談戀愛結婚的打算,我們公司這兩年因為開拓新業務,這個崗位的工作壓力會比較大,希望招來的員工工作上有連續性,所以這點是她的加分點,我們最終錄用了她。”

  采訪的記者適時地出來引導話題道︰“結果入職後一個月,這位號稱自己沒有男友近兩年也不會考慮結婚生子的小戴突然就宣布懷孕了,然後開始了休假?”

  鏡頭里李女士點了點頭,一臉無奈︰“是這樣,因為我們用人比較急,小戴那邊只提供了非常簡單的入職體檢證明,沒有X光胸片這類,另外她說體檢時正好在生理期因此尿檢等過段時間再做,我們也沒有在意,一直拖著催了幾次每次都推脫說沒空去做,我們也沒多想,畢竟一方面她這個崗位的工作確實十分忙碌,說沒空也正常。結果沒想到她等試用期過了,突然拿來了醫院的檢查單,對我們說,自己懷孕了,要保胎休假。”

  “也就是一過試用期,正式轉正後,她就意外懷孕了?”

  李女士苦笑了兩聲︰“怎麼是意外懷孕呢,醫院那檢查單上清清楚楚寫了,懷孕都已經三個月了,她在最初參加面試時候應該就已經知道自己懷孕了。這樣一想,她為什麼不做X光為什麼一直不去尿檢,都知道答案了。”李女士推了推眼鏡,解釋道,“我們公司尿檢里有一項項目,要求檢查是否懷孕的。”

  記者恍然大悟道︰“所以這位女員工的入職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

  “可以這麼說,她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懷孕了,但我們公司也不是療養院啊。”李女士苦惱道,“我們人事工作,就是因為這樣,才非常難做,她這個崗位的工資不低,病假期間我們也需要按照法律規定支付工資,法律規定了,不管怎樣,都不能低于她工資的70%,除了工資外,還有社保公積金的成本,我們也都要照常繳納,外加之前正式入職後,獵頭那邊的尾款我們也剛剛打過去……”

  作為人事總經理的李女士嘆了口氣,坦言道︰“最難的是,她如今這麼請假,沒準生之前都不準備來了,按照勞動法我們又不能開除懷孕期間的女員工,那她這崗位上的活兒又很重要,我們就不得不再走招聘流程,再招一個員工進來干她的這份活,這既浪費時間又有很高的成本,而她生完以後又還要休產假。”

  她搖了搖頭︰“總感覺我們人事部也好,公司也好,都像是被她蓄意詐騙了,她明明知道自己懷孕了,卻隱瞞真相,好像就是專門挑個地方一邊懷孕休假生孩子休產假,一邊還能領錢拿生育津貼,社保還不用斷檔,我們企業要為她懷孕付出巨大成本,然而她一入職就休假了,幾乎可以預見一年半里不會給公司創造任何勞動價值……”

  李女士的講述完畢,記者便對著鏡頭開始了總結陳詞︰“如今勞動市場里,員工有員工的苦,企業也有企業的難處,除了貴豐通信外,我們還采訪了A市其余幾家企業的人事經理,看看他們對這件事怎麼看?”

  之後鏡頭里畫面一轉,為被采訪人臉部打出了馬賽克,字幕為某企業人事經理張先生︰“我們以前也遇到過李女士公司遇到的事,如今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們現在招聘時,只要這個崗位有男性應聘者,在和女性應聘者水平相同,甚至水平稍差于女性應聘者的情況下,我們都會把最終offer發給男應聘者,實在是怕了小戴這種女員工,我听說還有那種一胎生完剛回來工作沒半年,又馬上二胎的……”

  接著發言的是被打了馬賽克的某企業總經理陳先生︰“我們公司沒遇到過這種事,因為我們的入職流程非常嚴謹,一定要提供沒有懷孕的體檢報告才可以入職,說實話,貴豐通信還是太人文關懷了一點,我听說那個叫小戴的員工懷孕休假後人事部還去探望過她,結果她也沒有一點感恩之心,照樣賴在家里仗著懷孕不上班白拿工資。”

  ……

  最後,記者又接過了話頭︰“職場里,女性員工懷孕休產假也常常被提及遭受歧視和壓迫,但是各位觀眾朋友們是不是也要想一想,女性在職場如今受到的歧視,大部分企業不想招聘女性員工,根源上是不是也有像小戴這樣員工造成的反面影響呢?女性想要改變自己在職場的地位,還需要長足的努力,更需要每一位女性切實的嚴以律己,團結起來,一起改善女性懷孕後在職場里的刻板印象!”

  這是A市一檔職場百態的訪談節目,此前辦了一年,但收視率平平,也就在A市當地有所流傳,只是沒想到,如今憑借著這麼一個話題,竟然一下子吸引了全國人民的眼球。

  白端端關掉了這段視頻,點開那個相關話題,才發現相關討論也非常激烈。光是這條采訪視頻,就被轉發了三萬多次。

  這位化名小戴的員工幾乎是一面倒地遭到了網友的討伐,白端端隨手點開幾個轉評人的頭像,就發現,除了男網友,罵的最狠的,反而是女網友。

  “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就因為有這種不要臉的女人,才害得我們女性找工作越來越難!”

  “有些懷孕的女人張口閉口勞動法的女性保護,還有權利、違法、勞動仲裁什麼的,但問題是,企業又不是做慈善的,要是極端一點,招進來50個人,50個人都這樣懷孕了就休假,企業是不是直接倒閉比較好?你想找的是企業嗎?我看你想找的是銀行!視頻里的這種女人簡直蛀蟲!嘔吐!”

  “現在好多姐妹遭到職場歧視,還不就是拜這些沒臉沒皮的人所賜?”

  ……

  自然,這其中也有不同的聲音——

  “雖然小戴做的方式不對,有隱瞞,但真懷孕了,確實有保胎需求的話,就是可以請病假啊,只要流程完備,符合醫療期的規定,這就是法律規定的啊!”

  “還是生育成本和壓力太大了,可能當事人也是迫于無奈才轉嫁到企業身上,找個企業當接盤的,但這個問題,其實社會應該重視起來,尤其如今生育率這麼低,是不是對孕婦的社會福利保障方面做的還不夠好?”

  只可惜這樣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了謾罵和攻擊里——

  “你要生孩子要保胎,行啊,但你就別賴在單位里,老板和其余同事又不是你孩子的爸?該找誰找誰去!自己瞎眼找了個沒能力讓你在家全職懷孕帶娃的男人,就要企業承擔責任?我生孩子的時候還不是工作到生的前一天?就你身嬌體弱公主病一懷孕就得休假?沒有公主命,卻有公主病。”

  “得了,一看就是蓄謀已久的,這種騙子還真有保胎需求啊?不過就是好吃懶做想白拿錢唄。”

  “就是,還迫于無奈才轉嫁到企業身上?說的和真的似的,歸根到底不就一個字嗎?窮!窮瘋心了!懷孕期間還要賴點工資補貼家用,但我就問問,你這麼窮,你生什麼孩子?連企業那點孕期工資都貪,連這些錢都差,你還養什麼孩子,知道孩子現在多花錢嗎?”

  ……

  這個話題大概是觸到了職場女性的痛點,不僅引發了女性的廣泛關注和討論,男性也沒落下,如此社會性的問題,熱度也是空前,也有好事人發起了投票,但這個案例里,輿論幾乎都偏向了企業,對這個化名小戴的員工也是各種攻擊譴責。

  白端端又翻了翻,發現甚至有人根據采訪里的細節和線索,人肉出了現實里的這位女員工——

  “戴琴,25歲,剛入職貴豐通信一個半月,最近都在休假保胎,來,照片在這里,大家來品品。”

  之後的輿論風向就更完全開始走偏了,本來好好地討論女性懷孕和職場之類勞資糾紛問題,這人肉照片一出,便成了攻擊戴琴長相了。

  “相由心生,人丑多作怪!”

  “不要臉,這麼難看,隔夜飯都出來了,還是自決于人民吧!”

  “識相點就自己主動辭職吧,別惡心你公司了,讓你公司一條生路吧。”

  “這女的眼楮這麼小,長得五官你們不覺得就很克夫嗎?”

  ……

  白端端抿了抿唇,看著這些惡意滿滿的評論,沒來由就有些無奈。非常奇怪的一件事,一旦涉及到戴琴這樣的事,男性攻擊倒是其次,一般最激烈的謾罵總來自于同性別的女性。

  只是白端端沒想到,自己剛放下手機,手機就響了。

  她看了眼來電,是薛雯。白端端有些愕然,自己的兩位朋友,段芸熱情活潑,薛雯則安靜內斂,她是個能不麻煩別人就不麻煩別人的人,要不是沒急事,恐怕都不會給自己電話。

  “端端,有個事我想拜托你。”果不其然,薛雯的聲音有些急促,“我表妹遇上點勞動糾紛,想請個律師,你這邊方便接她的案子嗎?但就是可能情況對她不太有利,官司比較難打,而且標的額也不是很大,可能律師費沒有多少……”

  白端端正愁沒有案源,當即就應了好︰“可以,我不就喜歡有挑戰性的案子嗎?”

  “對方律所是朝暉,代理律師是林暉和杜心怡,你……可以嗎?”

  白端端愣了下,隨即她笑起來︰“怎麼不可以?狹路相逢勇者勝,你這可真是太及時了,這麼好手刃仇人的機會我怎麼會錯過?”

  話雖這麼說,但辦案時候切忌感情用事,不論是憤怒還是同情,這些感情在職場上通通都是累贅,薛雯明白這個道理,才害怕這案子對白端端不利,更何況……

  “當初林老師對你的幫忙,你一直記了這麼久,你真的能狠下手來和他打擂台嗎?”

  “你放心,公私分明,而且我報的恩夠久了,也不欠他什麼了。”白端端抿了抿唇,“讓你表妹直接來我新律所詳談吧,新城大廈10樓1007,盛臨律所。”

  饒是薛雯並不熱衷八卦,這時也愣了愣︰“你去了盛臨?季臨的律所?”

  她和段芸一直知道白端端此前從朝暉出來後求職受阻,前些天剛得知她終于找到了新的下家,真心替她高興之下也沒詳細問入職了哪家律所,想著隔些日子一起慶祝下,沒想到白端端竟然去了盛臨?

  “恩。”白端端也很難一下子說清這其中的原委,只能道,“下次見面細說。”

  ——

  掛了電話,白端端整理了下辦公桌面,開始進裁判文書網準備找幾個最新的判例學習研究一下,然而剛打開頁面,就接到了季臨的內線電話。

  “你過來。”

  行吧,給錢的是老板,這言簡意賅的命令,白端端不得不從。

  “你是不是應該匯報下工作進展了。”

  “上班第一天就要匯報了?!”

  季臨冷哼了聲︰“不然你以為我付你這麼高的工資是干什麼用的?”

  白端端愣了愣,心下了然,沒想到季臨作為老板,竟然還挺拼的,對新入職員工也很關心啊,這剛來呢,就讓自己述職匯報業務情況了,還挺敬業的,有這樣的老板,白端端反而很安心,最怕遇到的反而不思進取不求上進,成天不想著業務,只想著私事的合伙人了。

  白端端心中慶幸幸好剛才薛雯給自己牽線了一個業務,清了清嗓子道︰“我近期剛接洽了一個勞資糾紛,因為是熟人介紹,應該能拿下案源……”

  剛來第一天就能有案源,應該是能過關了吧,只可惜季臨還是難以取悅地抿著唇,白端端想了想,決定向新老板表個態喊個口號︰“我之後一定會繼續努力拓展其他案源和創收……”

  只可惜自己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季臨皺著眉打斷了,這男人穿著華貴,表情森然,兩片薄唇輕啟,模樣冷峻——

  “我是讓你匯報一下你的家政工作。”

  “……”

  季臨一臉理所當然道︰“你的入職手續全部辦完了,手上現在也沒活,是不是應該給我展示下如何兼顧兩份高薪工作了?你怎麼確保我母親每天都有健康飲食和運動?”

  白端端默默地掏出手機,點開了季臨母親的直播間,遞給了季臨︰“你看吧,這是你媽剛才吃午飯時的直播回放,還有這個,是飯後散步的回放,都清楚記錄著你媽健康作息的一天。”

  季臨看了一眼,臉色稍微好看了些,但很快,這位甲方爸爸又提出了新的問題︰“可這樣除了能監測她的一日三餐外,並不能確保她每頓飯後不偷吃甜食和水果。”季臨抿了抿唇,看向白端端,“你這樣,我是要扣工資的。”

  扣什麼也不能被扣錢啊!

  白端端胸有成竹地笑笑,然後點開了監控攝像頭的app︰“對,所以我引入了不定期抽查的制度,除了直播回放能確定你媽一日三餐健康之外,還會用監控不定期查看你媽的情況,你看……”

  白端端說到這里,低頭看了眼屏幕,結果這不看還好,一看,白端端的表情就不好看了,孟欣女士大概還是抱著僥幸心理,以為不可能這麼巧正好被抽查到,就像是即便知道教導主任在巡視也要忍不住作弊的學生一般,她此刻正鬼鬼祟祟地從沙發的坐墊底下掏出一個零食罐子,然後一臉陶醉地拿出了一根巧克力棒,滿臉夢幻地剝開了外包裝,正準備開開心心往嘴里塞……

  白端端一分鐘沒浪費,當即按下了語音鍵,只听伴隨著她的聲音,監控畫面里,也出現了她經過喇叭擴音的警告︰“孟阿姨,我看見了!你違反了我們簽訂的和平共處五十八項原則里的第八條規定,私自藏匿甜食!同時還違反了其中的第二十七項規定,妄圖私自攝入過多糖分,現在請你立即放下手中的贓物,然後去跑步機上報道!”

  “……”

  監控圖像里,孟欣女士顯然沒想到監控還能在自己準備偷吃零食時有警告功能,她一听到滿屋子響起來的白端端的聲音,嚇得把巧克力棒都扔了,她望向探頭︰“小白啊,我……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而且我沒真的準備吃,我就拿出來聞聞……我聞聞還不行嗎?”

  “你還想要借我那個Kelly嗎?就你最喜歡的那個顏色?”

  孟欣女士對包完全沒有抵抗力,一听白端端用kelly包來威脅,沒辦法,她只能垂頭喪氣地收好了零食,然後朝跑步機走去了。

  白端端這才關了監控app,朝季臨笑了笑︰“我給這個監控還裝了個喊話功能,還能實現對話,你看,所以一分價錢一分貨,你當初報銷時嫌棄它貴,這不,人家貴有貴的道理!”

  “另外,對于你媽這種頑固分子,除了引入抽查懲罰措施外,為了不影響她自我改造的積極性,我也引入了獎勵措施,一旦連續被抽查七天都沒有違規,那麼我會根據她的表現設定不同規格的獎勵,比如借給你媽我的包,帶你媽參觀我的收藏,多加一些低糖水果,外出打麻將等……”

  “……”

  季臨噎了噎,但還是表情冷峻地指出了漏洞︰“但你這樣的抽查,治標不治本,你以後律所的工作忙起來,頂多也只能午休、下午茶歇或者下班時候查看,她很快就會摸清你的查崗時間規律,在這個時間里按兵不動就行了,並不能完全杜絕她平時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也不吃東西。”他看了一眼白端端,“你這樣,機制並不完美無缺,我還是要扣工資。”

  敢情匯報工作是假,借機找茬扣工資才是真,但白端端能讓季臨得逞嗎?!必須不能啊!

  于是白端端笑著又揮了揮手機︰“你放心吧,針對你說的這個漏洞,我也做了補丁措施,我買的血糖儀,數據能夠直接通過雲端傳送到我手機上,你媽每天餐後兩小時我都要求她按時扎針檢查血糖,數據一旦超過我設置的安全值,這app就會給我報警,那等于你媽肯定瞎吃東西了,迎接她的就是懲罰。”

  “……”

  白端端說到這里,想起什麼似的,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發票︰“對了,這發票,正好你報銷一下。”

  季臨拿起來一看,發票後面附了一張圖書購買清單,然而購買的書名目卻莫名其妙的詭異——

  除了《如何火眼晶晶識破下屬的偷懶》《從源頭上杜絕懶下屬》《老板精如貓,下屬乖如鼠》《智取的藝術》《管理經驗談》《個人監督機制的良性循環》也就算了,為什麼還有《監獄管理與犯人改造》《刑事犯罪懲罰定罪量刑的法理學概念》《漫談減刑的獎懲觀本質》?最過分的是,季臨在書單的尾巴上竟然還看到了《出軌與捉奸》《如何判斷男人說謊了》《說謊的細節》……

  “你給我解釋下。”季臨沉聲道,“這都是什麼書單?你要查崗男人,也要我買單報銷?”

  “你怎麼這麼說呢!”白端端朝季臨擠眉弄眼道,“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媽!你看看,這些如何杜絕下屬背著老板偷懶,企業管理員工的經驗談,還不是為了防止你媽背著我偷懶不運動嗎?雖然情況不一樣,但這精神內核不是相通的嗎?”

  季臨都快氣笑了︰“那這個監獄和減刑呢?真的不是你自己對刑法感興趣假借我的手來報銷?”

  “不不不,我這都是為了你媽!你看看,我這個抽查以後獎懲的制度,就是從這里得到的靈感!你這錢,一切都是花的值得的!”

  “那《出軌與捉奸》《如何判斷男人說謊了》?”季臨呵呵冷笑道,“這和我媽有什麼關系?”

  “有!這關系可大了!”白端端振聾發聵道,“雖然你媽是女人,但男人和女人,在人性上!是共通的啊!男人出軌了要撒謊,和你媽偷吃了甜食要撒謊,這個人性的弱點,以及表情和情緒的表現形式,還不是一樣的嗎?何況男人出軌叫偷吃,你媽這不也是偷吃嗎?都是偷吃,我看下預防和甄別措施,有什麼問題?”

  “……”

  白端端笑嘻嘻的︰“所以,老板,報銷,給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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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媽媽︰端端入職的第一天,想她,端端入職的第二天想她想她,端端入職的第n天,拉個excel表格想她

第31章

  白端端神清氣爽從季臨那里一分沒少地拿到了報銷,頗有一種虎口奪食的快樂,她心情愉悅地準備回座位繼續研讀最新判例,雖說今天薛雯給自己介紹了表妹的案子,也說了會當面拜訪講清楚案情,但多數人咨詢法律問題雖約了當面拜訪,都會礙于對律師的不信任以及更習慣于熟人電話咨詢,羞于當面闡述自己遭遇的法律紛爭,因此大部分所謂的上門拜訪,有將近七成都會不了了之,雖說是薛雯介紹,但白端端也並不覺得對方今天就會來,來見律師嘛,多數還是要做做心理建設的。

  因此在前台給自己打電話號稱有人找時,白端端著實愣了一下,薛雯的表妹這麼雷厲風行?

  她懷揣著疑惑走到前台大廳,便見一個女人坐在會客沙發上,對方側著臉,只能看到一頭長發,對方四肢縴細,明明是個縴瘦的身材,卻穿著非常寬大如睡袍一般的長裙。

  “你是薛……”

  對方听見白端端的聲音,立刻站了起來,白端端這才看清了對方的臉,她咽下了自己沒說完的另外半句話︰“戴琴?”

  站在自己面前的,赫然不就是剛才熱搜話題里被人肉出照片的當事人戴琴嗎?而也是這時,白端端才終于看清,對方站起身後,因為沒有彎腰的視覺遮蓋,她那寬松長裙下微微凸起的肚子在縴細的四肢襯托下,已然十分明顯。她是一個孕婦。

  戴琴見白端端竟能準確喊出自己的名字,臉上有些意外,她愣了愣,攏了攏長發,才聲音低低道︰“你好,白律師,我是薛雯的表妹戴琴,想向你咨詢一下公司辭退的法律事宜。”

  沒想到沒想到,原來熱搜離自己竟然這麼近。白端端斂下了情緒,先把戴琴請進了會議室,給她泡上了白開水,拿了個靠枕。

  “既然是薛雯的表妹,那我也就叫你戴琴吧,你懷孕了,茶水不能喝,就先用杯白開水吧。有什麼不舒服的,你直接和我說就行了。”

  自己只是這樣隨手的關懷,然而戴琴卻是握著那杯白開水,紅了眼眶,她低下頭,臉上是顯而易見的赧然︰“我不知道你是從雯雯姐那邊還是從網上知道我名字的,但……但既然來咨詢你,我也不瞞你,我現在遇到的這件事,網上已經發酵了,我的名字也好照片也好甚至家庭住址和手機,都被曝光了,現在都不敢開機,因為一開機全是全國各地罵我的短信和騷擾電話。”

  白端端也沒瞞著,她含蓄道︰“你的情況,我在網上略微有點了解。”

  戴琴握著水杯的手指用力到骨節都有些泛白︰“其實網上那些,都是公司的片面之詞,我的保胎病假,並不是為了詐騙公司的工資,是真的見紅了,有先兆流產的風險,孕吐又厲害,我才請了假,我喜歡這份工作,也想要這份工作,如果不是身體真的不允許,我絕對不會請假的。”

  戴琴咬了咬嘴唇︰“但是我們人事總監那有引導性的訪談,完全避重就輕,只摘取了片面的信息,把我塑造成了徹頭徹尾想找個單位騙懷孕期間工資社保和公積金不勞而獲的人。白律師,這種能告他們誹謗侵犯名譽權嗎?”

  白端端盯著戴琴︰“那隱瞞懷孕入職呢?入職前你知道自己懷孕了嗎?”

  戴琴眼神躲閃,頓了片刻,她才點了點頭︰“知道。”

  白端端嘆了口氣,戴琴的回答驗證了她的猜測︰“你隱瞞懷孕入職是真,正式轉正後請假保胎也是真,你們人事經理說的這些細節,全是事實,這不能算侵犯名譽權。”

  戴琴急了︰“但我隱瞞懷孕入職,其實並不是為了進了公司以後就休病假騙工資和社保,我隱瞞懷孕,單純是因為如果我老實地說了我的情況,我根本就錄用不了!別說貴豐通信,任何一家公司,就連最小型的民企,也不會錄取我,一旦女人懷孕了,就根本不可能找到工作啊!”

  “白律師,你也是女人,你知道女性在職場上有多難,單身的吧,單位提防你進去後就結婚懷孕休婚假休產假;已婚未育的就更別說了;而就算生了一胎的,單位還怕你去生二胎,生完二胎的,年紀也不小了,家里又要照顧孩子,總之有上升空間的核心崗位絕對不會留給你了……對于我這樣的,同樣的崗位,你如果說自己有懷孕的打算,那就等于是自殺式放棄這個工作機會!雖然社會現在口口聲聲說保護婦女就業的權利,更要保護孕婦產檢、病休以及之後產假的福利,可現實呢?現實就是,這負擔企業根本都不想承擔!只想在源頭上規避使用女性員工!”

  戴琴像是忍了很久,情緒終于在此刻決堤︰“白律師,雖然我隱瞞了懷孕的情況入職,但我的初衷真的不是進去後就休病假詐騙公司,入職以後我也沒有因為懷孕就放松過,一開始接手的事多,我幾乎每天加班到晚上十點才走,早上也是七點就到公司,中午午休也從沒休息,幾乎全身心撲在工作上。孕吐厲害,食堂的飯菜不合口味,我也都堅持了,入職一個月,我瘦了7斤,但我無怨無悔,因為隱瞞懷孕入職這件事自己心里有愧,所以很多事我都搶著做,我真的不是為了熬過試用期才這樣的,我只是沒想到時間那麼湊巧,一過試用期轉正,我的身體突然就吃不消了……”

  白端端一邊耐心听著一邊插了一句︰“你們上下班有打卡嗎?你說的這些七點上班,晚上十點下班,都有記錄嗎?”

  戴琴愣了愣,但還是回答道︰“有,我們有打卡記錄的,公司辦公區入口的地方還有監控,全有記錄的。”

  “恩。”

  戴琴眼里氤氳著有些淚意,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才繼續道︰“我身邊幾個好朋友,之前懷孕的時候身體很好,都是工作到生之前才休假,我就覺得自己還年輕,平時體質又好的很,以前的工作連軸轉起來最長二十個小時沒睡過,也都堅持下來了,我這個人雖然不算頂聰明,但肯吃苦,加班出差從沒喊過累。不就是懷孕嗎?我很自信也能一路堅持工作到生之前休假,工作和孩子兩把抓的,只是沒想到,轉正後有一天我突然肚子痛得不行,更是見了紅,去醫院一查,才說各項指標不好,營養不良還貧血,需要臥床靜養,而且我宮頸天生比別人短,子宮位置又太下,胎頭位置距離宮頸口距離太短,要是過分勞累和走動,有直接流產的可能……但這個孩子,我無論如何要保住。”

  戴琴這個年紀的女孩,對自己未出生的孩子竟然有這樣大的母性,白端端也有些驚訝,而像是為了解答她心中的疑惑一般,戴琴眼圈微紅,這一次,她的聲音也帶上了濃濃的悲慟︰“白律師,我雖然在入職前就知道自己懷孕了,但是並不是李經理說的那樣為了隱瞞到底所以才不領證結婚,靠著未婚的名義來訛詐公司的,我……我是沒有辦法領證。”

  白端端有些驚訝︰“怎麼會沒有辦法?是男方的父母不同意?”

  戴琴苦澀地搖了搖頭,她含著淚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這孩子,是個遺腹子,他的爸爸,已經去世了……”

  白端端一開始看見戴琴的事,先入為主只覺得是小年輕情侶同居以後不注意避孕所以搞出了個未婚先孕,她想來想去,愣是沒想過會是這種結局︰“節哀……”

  戴琴卻是終于忍不住,撲簌簌落下大顆大顆的眼淚來︰“孩子的爸爸是個消防員,本來我們已經打算領證結婚了,雙方父母也都見過了,已經準備訂酒店籌備婚禮了,但沒想到,他有天夜里去出任務,是郊區那邊一家化工企業火災爆炸,結果最後就這麼沒回來……”

  戴琴哭得實在太過悲痛,這樣痛失摯愛,白端端料想自己無論如何沒法感同身受,也沒再說那些輕飄飄的安慰,只是沉默安靜地听著戴琴的敘述。

  “他才26歲,什麼都沒來得及做,還沒來得及給我一場婚禮,也沒來得及想好未來孩子的名字,更沒來得及以後看著孩子出生一路陪伴孩子成長。他死的那天,離他27歲生日還只有4天。”

  戴琴提起孩子爸爸,此刻已無法控制情緒,哭到哽咽︰“我本來偷偷背著他在給他織毛衣,還給孩子織了件同款的,想等他27歲生日那天,把這兩件毛衣當成禮物和驚喜送給他,我們也決定好他生日這天去領證的,結果沒想到……”

  如此一說,白端端也終于了然︰“所以這是你為什麼在得知孩子情況不好後,就算冒著被所有人誤解的壓力,頂著別人鄙夷的目光,也要以保胎為重的原因吧。”

  因為深愛著孩子的父親,所以死活也要為他留下血脈。

  戴琴抹了抹眼淚,堅定道︰“是的,這是他唯一留在世界上的東西了,雖然我們沒有領證,也沒來得及辦婚禮,但在我心里,他已經是我的丈夫了,為了他,為了我自己,也為了他年邁的父母,我拼死都要保住這個孩子,就算背負多少罵名,我也甘心。”

  “我本來在上個公司工作其實也挺順利,但那公司辦公地址都快到A市和B市交界的地方了,我之前單身的時候覺得每天奔波沒什麼問題,但之前已經計劃和男友領證結婚了,想著總不能這麼異地下去,何況我們首付買了的房子也離那公司太遠了,所以商量下來,就決定讓我跳槽換個公司。因為我上個公司平時很難請假,所以確實也沒辦法一邊上著班一邊就找下家去頻繁面試,我當時就想,以我的學歷和工作履歷,不至于找不到下一份工作,所以索性就決定先辭職,之後篤篤定定再投簡歷找一個。”

  戴琴哽咽道︰“和上個公司辦理離職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懷孕了,也是辭職後半個月,才知道懷孕了。當時發現懷孕了,我也和男朋友商量了,這樣去找工作直接入職過個六七個月就要去休產假,其實不太好,給公司印象也不好,對我未來發展沒什麼幫助,所以就打算索性懷孕期間也不工作了,等生完再去找工作。我男朋友工資雖然不高,但是我也不是物質需求多高的人,這麼度過懷孕期間雖然是手頭有點緊巴巴,但也不至于過不下去。”

  “只是後來……”

  白端端了然了︰“只是後來沒想到他出事了是嗎?”

  戴琴流著淚點了點頭︰“是的,事情太突然了,雖然因為是工傷有撫恤金,但我們沒有領證,不是合法夫妻,這筆撫恤金不是給我,是由他的父母領取的。”

  “兩位老人一位在家務農,一位在工地打工,只有我男朋友這麼一個兒子,倒是很通情達理,想把錢給我用,只是沒想到屋漏偏逢連夜雨,我男朋友爸爸因為悲慟過度,精神恍惚,在工地工作時不小心從腳手架上摔了下來,被鋼筋貫穿了身體,需要一筆錢去手術。雖然老兩口對我說,把錢留給孩子,別管他們了,可我怎麼能忍心,那是我男朋友的爸爸啊,我怎麼可以見死不救讓,怎麼可以自私地拿著這筆錢?我男朋友沒了,我不能讓他爸又這麼沒了。何況醫生也說了,只要手術,基本可以脫離生命危險,就是恢復情況不好說……”

  說到這里,白端端都懂了︰“所以你才隱瞞懷孕的情況,拼命想要找到個工作?”

  戴琴紅著眼眶點了點頭︰“是的,雖然我男朋友單位也給了我們不少額外的補貼甚至捐款,但還是遠遠不夠,尤其那房子只付了首付,還要每個月還貸,加上他爸的手術費,除非我去工作,每個月能有一筆穩定的收入……否則這個家是撐不下去了……”

  愛是軟肋,也是鎧甲。

  白端端沒想到戴琴一個簡單的勞資糾紛案的背後,還有這樣曲折的緣由。

  她等戴琴的情緒稍稍穩定後,才沉聲道︰“起訴你們公司和人事部經理誹謗或者名譽侵權那沒有辦法,但是我听說你的公司已經聘請了律師處理你這件事吧?他們那個采訪視頻也是找人拍攝而且應該都有台本,摘取了最容易引導輿論的一些細節點的。企業辭退懷孕員工是違法解除勞動合同,你有權要求公司繼續履行的,他們開不掉你,公司現在這些小動作,是逼你自己知難而退離職吧?”白端端盯向戴琴,“所以你需要我來幫你和公司談判嗎?”

  戴琴點了點頭︰“是這樣,公司聘了專門的律師,準備和我談判,讓我知難而退,現在要開除我,說因為我入職是通過隱瞞懷孕的欺詐手段達成的,要主張勞動合同無效,我……我不知道怎麼辦。”

  戴琴說到這里,紅著眼圈看了一眼白端端︰“白律師,我爸媽和他爸媽都是農村的,我們沒什麼家底,現在他不在了,家里四個老人還有孩子的重擔都壓在我身上,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如果現在懷孕期間被公司掃地出門,我絕對找不到第二份工作了,雖說這樣對公司確實不公平,我也知道別人罵我看不起我,但……”

  白端端卻制止了她的話︰“你沒有必要愧疚,勞動法明確規定了女員工懷孕是受到法律保護的,你所做的只是依照法律來保護自己應有的利益。”

  “我知道很多人罵得對,我確實給職場女性抹黑了。”

  “沒你想的那麼嚴重,職場性別歧視難道是因為你才有的嗎?職場對入職後馬上懷孕的女員工不友好,難道對入職後兩三年再懷孕的就友好到哪里去了嗎?”白端端拍了拍戴琴的手,“你放心吧,法律上我會幫你爭取你應有的權利。”

  白端端工作的幾年里,戴琴不是她接的第一起因懷孕鬧辭退糾紛的,實際上,她這樣入職後馬上宣布懷孕請假的,在她經手的那麼多類似案件里,實屬第一例,其余所有的同類案件,大部分女員工都在單位干了兩年以上,結果一旦懷孕,還是被公司以各種理由辭退或是以別的手段逼迫對方自動離職。

  女性不論在什麼時候懷孕,在職場上,在老板眼里,都不會受歡迎。

  很多人,包括那些在網上怒罵戴琴的女孩子,其實都搞錯了這里面的因果邏輯關系。職場對育齡女性的不友好,並不是因為有戴琴這樣的人,而是企業追求盈利的本質以及資本的特性,這幾乎是無可避免的。

  因為憑良心說,除非女員工們為了明志,直接去做好絕育手術,導致客觀上絕對不存在未來懷孕的可能,否則企業在招聘時,就仍然會傾向錄取男性。畢竟不論在公司工作幾年,只要你會懷孕,那麼你就會對企業的運營造成比男性更大的成本——懷孕期間或許會請的病假、正常的帶薪產檢假、帶薪產假、哺乳假……

  這些企業主在看到女性招聘者的時候,腦海里不需要戴琴這樣極端的案例,就已經能預見到這位女員工一旦招聘進來後接連帶來的各種成本了。

  “你做的雖然可以理解,但站在企業的角度,確實有道德瑕疵,只是難道企業招聘了那麼多的男員工里,就沒有相似情況的嗎?難道就沒有在面試時表現得非常精英,結果招進企業轉正後,就開始吊兒郎當用盡一切辦法薅企業羊毛的嗎?”

  白端端看向戴琴,聲音堅定而溫和︰“我之前同事還經手過一個案子,就是個男員工,本身有艾滋病,但隱瞞了,公司的入職體檢也沒有艾滋病檢測這一項,結果之後因為艾滋病病發請假才被公司知道,可公司照樣不能解除勞動合同,否則就是違法的,只能這麼小心翼翼養著他。所以你這樣性質的行為,在男員工里也不是沒有,但是你看,企業會為了這幾個極端的案例,就導致不願意再招聘男性員工嗎?會導致造成男性員工就職困難嗎?”

  “你看,男人出現這種事,男性之間的陣營並不會因此被分裂,不會有一堆男人追著罵,這麼一個人,抹黑了我們男性群體,才導致了我們男性入職困難,因為男性根本求職不會為此而困難,因為得艾滋病的男人畢竟少,但懷孕的女人呢?幾乎每個女人都有可能會懷孕啊。”

  “而現在你一個女人出現這種事,結果職場女性找工作難的鍋都直接扣到你頭上了。可你只是個小小的個人,你怎麼可能以一己之力改變社會和職場的傾向?”

  “女性天然的生理特性導致了女性懷孕時在職場上的弱勢,但這源頭根本不在于極少數極個別的女人。法律既然規定了對孕婦的勞動合同保護,那這項法律賦予你的權利,你就應該享有。”

  “總之,你這個案子,我接定了。”白端端露齒一笑,“誰叫我特別不喜歡你公司請的那兩個律師呢。”

  ——

  戴琴作為一個胎兒情況並不穩定的孕婦,出來一趟也不容易,她對自己表姐薛雯信任有加,也沒含糊,當場就和白端端簽訂了律師聘用協議,因為目前她還在貴豐通信上班,白端端知道是林暉杜心怡代理企業後,生怕對方又弄出什麼下作的操作,趕緊事無巨細地關照了戴琴,公司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讓她都要第一時間通知自己,除非自己在場,否則不要簽收任何文件。

  這麼關照了一通,白端端見戴琴身體確實不適,于是堅持把人送到了樓下,看著戴琴進了出租車里,才打了個哈欠,看了看時間,這個點,又到了下午白端端最困的時候,她沒忍住,轉身進了寫字樓下的咖啡店里,準備要一杯咖啡提神醒腦。

  這咖啡館其實挺小眾,賣的是貓屎咖啡,雖然白端端並不覺得貓屎咖啡和狗屎咖啡有什麼區別,但總之,就是賊貴,一杯咖啡兩百塊,只是沒辦法,市場競爭不充分,這寫字樓下就這麼一家咖啡館,白端端今天又不太想喝速溶咖啡,因此決定進來點一杯。

  好巧不巧,白端端推門進去剛點完咖啡坐下,就撞見了季臨,他大約是約了客戶在這里談完事,正坐在對面,見了白端端,臉色不善地看了她一眼。

  白端端倒是笑嘻嘻地走過去和他坐了一桌︰“季臨,這麼巧啊!”

  季臨哂笑道︰“是挺巧,剛賺了我的錢,轉身就過來消費了,兩百塊一杯的咖啡,看起來我這個錢,確實讓你覺得挺好賺的,花起來也不心疼。”

  “……”

  季臨指的自然是此前剛預付過的家政服務費,然而白端端今天剛簽了個案子,不自覺搖桿也挺直了,她義正言辭道︰“季臨,你別血口噴人啊,我這個錢,可是自己賺的,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那個熟人介紹的案源不?人家已經過來和我簽約了,我上班第一天就有了第一單業務了。”

  季臨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杯,意興闌珊道︰“哦,是什麼方向的業務?”

  “代理一個孕婦,在貴豐通信上班,公司找了點茬想要孕期以簽訂勞動合同時存在欺詐宣布合同無效把她開掉……”

  季臨顯然沒耐心听白端端說玩,只是徑自打斷詢問道︰“上班多久了?”

  白端端愣了愣,意識過來︰“我客戶嗎?上班一個月多,剛轉正。”

  “高管?”

  白端端搖了搖頭︰“不是。”

  季臨冷冷地瞥了一眼她手里兩百塊的貓屎咖啡︰“那這種案子有什麼接的必要?接一個這樣的案子夠你喝幾杯這樣的咖啡?”

  白端端愣了愣︰“什麼?”

  “只工作了一個月,又不是高管,說明薪金再高也不會多高,就算你幫人家談判爭取到解約賠償金,能有多少?這案子的標的額能有多少?你的律師費能有多少?你進來的急,我忘了和你說我們盛臨的接案原則,這樣不創收只消耗精力的案子,我們通通不接。因為從時間成本上而言,實在沒有性價比可言。我們盛臨歷來幾乎不接員工的個人代理,除非是收入非常高的高管,我們歷來做的是企業的生意,既有延續性,付款又爽快,標的額也大。”

  “你不覺得只接企業客戶的話,太單調了嗎?何況我自己是獨立律師,我想接什麼案子,我自負盈虧就可以了!”

  季臨抿了一口咖啡︰“你自負盈虧OK,但是如果賠上盛臨的名聲,那就不可以。你剛提了貴豐通信,最近貴豐通信剛因為一個懷孕員工的事上了熱搜,所以你接的是這個員工?”

  白端端點了點頭,不屑道︰“可這案子和盛臨的名聲有什麼關系?這案子是關注度大,但你說的我一定會輸一樣,這我可就不同意了。”

  “我知道你能贏,勞動法本來就偏袒懷孕的女員工,但你贏了案子,能贏了輿論?現在全網都不支持這種好逸惡勞把企業當成接盤俠的女員工,接這種案子,有什麼意義?盛臨作為代理方只會連帶著被一起唾罵。”季臨冷笑道,“何況我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員工了。”

  “自私自利,靠著坑騙公司轉正以後就想躺著拿錢,把公司當成個生孩子的會所,仗著自己是個女的,自己懷孕了,就該全世界捧著她供養她?一個靠懷孕欺騙了公司的人,沒有資格獲得我律所的法律服務。”

  季臨看了一眼白端端,表情不善道︰“你覺得你作為一個女律師,和男性站在同一個職場上,努力工作拼盡全力,就為了最後去維護一個完全不想依靠自己努力,靠著自己會大肚子就躺贏的人?”

  白端端皺了皺眉,表情嚴肅而認真,她看向季臨,一字一頓道︰“我作為一個女律師,認真工作拼勁全力,和男性站在職場上同台競爭,就是為了在這種時候,在你們這些男性都帶著傲慢的偏見去審視弱勢的懷孕女員工,不能分出一點冷靜去審視這視頻是否片面,是否過于具有引導性時,能夠站起來去維護她,能夠有勇氣與輿論作對逆流而上,能夠作為獨立律師做出自己的選擇,遵從自己的內心,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用迫于你作為老板的威壓。季臨,這就是我在職場奮斗和工作的意義。”

  季臨一直知道白端端臉長得漂亮,然而他第一次意識到,她的眼楮比容貌更加奪目,那種圓圓的黑亮的眼珠,就這麼認真地盯著你,執著而堅定,即便是駁斥自己,白端端的語氣也並不激烈,相反,她很冷靜,然而卻自有一種氣勢,讓她在人群里完全耀眼,讓人移不開目光,也不想移開目光。

  “這個案子另有內情,不是像表面這樣簡單。”白端端一點沒懼怕季臨的視線,她迎著他的目光,平靜道,“這個視頻里,完全只有企業主的片面之詞,完全是有引導性的拍攝,是一場對這個女員工的輿論圍剿,企業覺得戴琴做得不對,那找戴琴約談希望她主動離職,或是直接走法律流程都可以,但這樣用輿論引導給戴琴施壓,以如今網絡的發達,又在采訪中給出了那麼多關于戴琴的私人信息,那麼對于好事網友把她真人人肉出來這種結果,應該也有所預見。”

  “那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怎麼不是企業作為強勢方對弱勢個體的欺壓呢?勞動者個人總是沒有企業擁有那麼強的話語權和對媒體的操控力的。然而你卻根本就不想去深想。辦案子要理智客觀中立,但季臨,你為什麼總是對員工有著這樣天然的歧視和偏見?”

  白端端勇敢而直接地看向了自己的新晉老板︰“季臨,你好像,從一開始我和你在案子上有接觸開始,就對員工帶了一種天然的厭惡?為什麼?”

  季臨對員工的厭惡其實掩藏的很好,他為人冷淡,又本來一副眼高于頂的模樣,要是初初接觸,大約只以為他這種對員工天然的抗拒是來自于無差別的高傲,然而接觸多了,白端端才敏感地發現,季臨是天然地對這些有爭議的員工,非常非常地憎惡,他憎惡那些有瑕疵的員工,憎惡騙病假的徐志新,憎惡入職轉正就懷孕的戴琴,也不喜歡沒有瑕疵的員工,比如宋連軍,他辦勞資糾紛的時候,總給白端端一種感覺,他天然地和那些維權的員工劃清了界限,很神奇的,他明明是律師,也做好了律師應盡的職責,並且做的好到完全挑不出一點毛病,然而不自覺的,季臨似乎總下意識地代入了企業主的位置,對員工帶著隱隱的敵意,還有一種淡淡的怨恨和怒意……

  這是為什麼?

  季臨愣了愣,他以為自己藏得很好,然而沒想到卻被白端端直截了當地指了出來。

  然而顯然,他一點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只別過了頭︰“你說的員工可能確實有什麼不得已的內情,但是她入職轉正後就懷孕休假拖累企業是不爭的事實,你想要代理,我也不管你了,但我是絕對這輩子不會代理這樣的客戶的。”

  白端端卻是笑︰“話不能說這麼絕啊季臨,人生這麼長,職業道路又這麼多樣,萬一以後你真代理這類案子呢?”

  季臨把咖啡一飲而盡,他掩去了剛才對白端端那種過度的關注,斂住了情緒,回歸到了一貫的冷淡和不好接近︰“我要有朝一日腦子進水去代理這種案子,我就包了你未來所有的咖啡錢,還把我名字倒過來寫。”

  這不過是季臨隨口說的話,然而白端端卻認認真真咬文嚼字起來︰“包我咖啡錢就算了,我也不是每天都喝咖啡的,反正我們是鄰居,你要是有朝一日去代理這種案子,不如給我做一個月早飯吧!”

  季臨根本沒把這些話當真,因為確信自己決計不會吃飽了撐的浪費時間去做這種案子,也懶得和白端端計較,只點了點頭︰“隨你,畢竟我不能干預你做夢的權利。”他哼笑了一聲,“白端端,你還挺有志向的,知道我一分鐘的費率多少錢嗎?竟然心里還想著讓我給你做一個月早飯?”

  “……”

  媽的,想想還犯法啊,思想又不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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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小劇場的分割線--------

  讀者DanshengG的【小劇場】

  臨︰當我老婆,什麼都給你報銷(表面冷酷,內心竊喜)

  改自Little polo bear的【小劇場】

  季臨︰醫生,我可能中毒了,我新招的員工有劇毒,你能不能給我開個抗病毒沖劑抵御一下?

  醫生︰先生,你這毒救不了了,已經毒入骨髓了和你達成了生態平衡。

  季臨︰那我能怎麼辦?

  醫生︰毒性過強,建議長期服用。

  -----明天季臨就真香做飯了-----

  賢惠季狗,即將上線~

第32章

  季臨顯然不想再理睬白端端,他也沒再看她,徑自起身走了。白端端也喝完了咖啡,沒再逗留,跟在季臨身後,亦步亦趨地往所里趕。

  她剛跟著季臨踏入電梯,結果手機就響了,是薛雯。

  她果然是來詢問自己表妹戴琴的事的︰“琴琴應該已經去過了吧,你和她聊過沒?”

  “聊過了,聘用合同都簽好了,注意事項也都關照過了,你放心吧,我讓她有事立刻聯系我,我手頭現在沒別的案子,一心一意給你辦這個了,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放心吧。”

  薛雯嘆了口氣,然後輕聲道︰“你應該知道了,琴琴不容易,剛才我馬上得去開會沒來得及和你細說,但她的情況就是那樣了。端端,這次就麻煩你了,只是這案子會不會很棘手?畢竟對方企業是林老師坐鎮?我如果有什麼能幫到你的你一定要說。”

  薛雯就是這樣,明明自己都和戴琴簽了合同,自己全身心投入為作為客戶的戴琴服務完全是應該的,但薛雯總是覺得麻煩了自己,生怕自己會不高興,明明再自然不過的事,她總是想著道歉。白端端知道她這是因為她從小的成長環境導致她有點討好型人格,只無奈地搖了搖頭。

  “要你幫什麼啊?我這麼厲害還能搞不定?林暉怎麼了?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沒听過嗎?我肯定能贏他,你等著吧!”

  “可林老師自從朝暉這兩年闖出名聲業務量穩步上升以來,就幾乎不會親自出馬接案子了吧?尤其琴琴這種案子,標的額又不大,為什麼他出山了?”

  白端端冷笑了聲,沒忍住開嘲諷︰“他現在被杜心怡迷了三魂七魄,為了給杜心怡一次好的出道亮相機會,這不是舍己為人竟然出山接案子了嗎?何況他如今不差錢,看案子不會去看標的額和律師費,而是完全看重這案子的社會影響力,如今這輿論引導,大概就是他的手筆,而站在看起來正義的一面,一旦贏了這個案子,不僅對杜心怡對他自己,對朝暉也是一次高曝光的免費廣告,一次口碑的營銷,何樂不為呢。”

  “不過他們遇到我,都得死。”

  白端端的聲音既自信又張揚,沒來由的就讓薛雯覺得很安心,兩個人又聊了幾句,才掛斷了電話。

  只是白端端沒想到,自己掛了電話,一直不想理睬自己的季臨倒是開了口。

  他微微皺著眉,盯向了白端端︰“你接的這個案子,對方的代理律師是林暉?”

  “恩。”白端端心無旁騖地點了點頭,“難得啊,連他都出來營業了。”

  季臨問完,只抿緊了嘴唇,也沒再說話了。

  白端端也沒當回事,很快電梯到了盛臨所在的樓層,白端端走出電梯,季臨卻是慢條斯理地走在了她的身後。

  白端端正準備拐進盛臨的時候,季臨卻突然出了聲。

  “你來盛臨後第一個案子,雖然標的額不行,但案子關注度大,你的客戶又站在輿論的反面,萬一辦的不好,很容易影響盛臨的口碑,你一個人辦不來的話,我可以……”

  白端端看向季臨,心里有些感激,沒想到季臨還是面冷心熱啊,剛才噴了自己那麼一通,原來對下屬的工作也還是支持的,竟然還怕自己搞不定,想派個人和自己一起辦。

  是時候表明自己態度了!白端端豪情壯志道︰“不!我一個人就可以!”

  結果也不知道為什麼,季臨听到白端端這個回答,竟然臉上一點欣慰也沒有,一張臉拉得老長,表情不愉地看了白端端一眼,然後轉身回了辦公室。

  簡直莫名其妙。

  而之後的發展就更奇怪了。

  白端端回到自己辦公桌前沒過多久,季臨的內線電話就來了,他的聲音仍舊很冷,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白端端的錯覺,那聲線里帶了一些不易覺察的不自然,他咳了咳︰“你這個案子,真的沒有遇到什麼困難嗎?”

  白端端滿頭問號︰“沒有啊。”

  這才過了多久,戴琴甚至還沒把其余材料信息發給自己呢,能有什麼困難?

  季臨哦了一聲,然後掛斷了電話。

  ???

  這男人中邪了?

  只是白端端沒想到,季臨這個邪,中得還不輕,又過了半小時,他的電話又來了——

  “現在發現什麼困難了嗎?”他佯裝自然道,“這種案子,你想要問我求助咨詢,也可以理解。”

  “……”

  白端端饒是再遲鈍,也覺察出不對了︰“季臨,你到底想說什麼?”

  季臨那端是片刻的沉默,然後他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你這個案子,不能你一個人辦。”

  ???

  敢情是來搶自己案源了?!白端端此前在朝暉就沒少被林暉以這種方式膈應,自己的案源里莫名其妙就被塞進了個杜心怡,這會兒來了盛臨,結果季臨也有關系戶要安插?

  她一下子就炸了,這下也不電話了,白端端直接沖進了季臨辦公室,決定再三重申自己的立場︰“不行!這案子本來標的額就不大,律師費就有限,還是我自己的案源,你休想安插什麼人進來,這案子就我一個人辦,哪個同事想搶都不行!”

  結果季臨只抿了抿唇,聲音平靜鎮定︰“我沒想過安插其他同事,你放心。”

  白端端松了口氣,難看是自己錯怪了季臨?他這麼頻繁電話自己不過是出于對新同事的關懷?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愧疚,就听季臨繼續道——

  “因為我準備給你這個案子直接安插個老板。”

  ???

  老板?哪個老板?白端端一臉茫然地看向季臨,妄圖在他那張英俊但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破綻,而季臨此刻也終于屈尊般略微給出了一點表情的暗示,雖然他一句話沒說,但現下的氛圍已經說明了一切,他看著白端端,臉上生動地詮釋著一句話——

  這個老板,就是我。

  ???

  白端端震驚了︰“你想染指我這個案子?!季臨,你好意思嗎?!你一個合伙人,竟然連一個新員工的案子也不放過?!你不是說了這案子你這輩子都看不上的嗎?我記錯了嗎?這話你一個小時前才說的?!你不知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嗎?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說話算數啊!”

  結果面對自己的質問,季臨竟然巋然不動,他波瀾不驚鎮定自若道︰“哦,我最近特別健忘,可能得了阿茲海默癥,有些事情,不太記得了。”

  ???

  白端端出離震驚了,厚臉皮你也有個底線好不好?

  “沒關系,你不記得了,我作為下屬好好地替你記著,一個小時前,你說你要是腦子進水有朝一日去接這種案子……”

  “我給你做一個月早飯。”

  白端端愣了愣,驚得下半句都忘記說了︰“你說什麼?”

  季臨皺著眉別開了頭︰“給你做一個月早飯,我答應了。這個,也拿去。”他說完,骨節修長而白皙的手向自己遞來一張紙。

  白端端內心疑惑地接過來一看——

  白紙黑字,是倒過來的兩個龍鳳鳳舞的大字——他真的把他的名字倒過來寫了,還別說,寫的竟然還不錯……

  “……”

  季臨這次終于回過了頭,他掃了白端端一眼,然後狀若自然道︰“答應你的都做到了,所以這個案子,我要一起參與。”

  白端端看著眼前季臨,還覺得自己在做夢,自己老板怎麼了?腦子真的進水了嗎?

  他一分鐘折合多少人民幣?還按秒收費,來做這種案子?為了做這種案子還要給自己做一個月早飯?

  雖然想不通其中的邏輯,但唯有一點,白端端十分肯定,那就是,季臨是真的非常想做這個案子了,都不惜自己給自己打臉了,既然這樣——

  “那不行,光是一個月早飯,還不夠。”形勢反轉,白端端決定坐地起價,“還要約法三章,你能參加這案子,但是不能參與分成……”

  “可以。”

  “我還沒說完。”白端端望著季臨笑了笑,“不僅不能分成,你之後還得投桃報李,還我一個案源,至少讓我參與你的一個案子,標的額不低于5000萬,並且我要參與分成。”

  這獅子大開口,季臨果然臉都黑了︰“白端端,你這是敲詐勒索。條款根本有違合同的契約精神,毫無平等公正可言,你這麼一個小案子,要換我一個5000萬標的額的案子,我不能拿分成,你卻能拿分成?”

  果不其然,自己一提條件,季臨就退縮了,白端端剛想內心呵呵,結果卻听季臨冷哼著繼續道——

  “好,我同意你。”

  ???

  這是什麼轉折,宛若把出軌的渣女控訴一遍後當然選擇原諒她???

  季臨這個回答,下一句難道要脫口而出“女人,有骨氣,我就欣賞你這樣的”???

  只是因為季臨答應的完全不假思索,以至于白端端都覺得自己這條件提的虧了,她想了想,沒忍住︰“兩個月早飯!”

  “……”

  “要不要索性半年?”

  白端端一時興奮過度,完全忽略了季臨那咬牙切齒的表情,她激動道︰“可以嗎?謝謝老板!那我一次預定半年的!感恩!”

  季臨簡直要被氣升天了︰“白端端,損你你還當補藥吃?給你做一個月早飯,你知道我已經在你身上損失了多少時間多少金錢了嗎?還想兩個月?還想吃我早飯半年?你是我老婆嗎?還是你還想當我老婆?”

  白端端這下連連擺手︰“不想不想,不敢當不敢當。一個月就夠了,謝謝老板!謝謝老板!”

  “給你點顏色你還開上染坊了。”

  “這你也不能怪我。”白端端真誠道,“談判的奧義,就在于千萬不要輕易接受,就算對方已經給出了自己的心里預期,總還是要砍砍價磨一磨,讓這合作顯得來之不易才更珍貴,你這剛才一口就答應我一個月早飯外加5000萬案子分成了,我這不是一時心理沒調試過來嘛,總覺得你答應這麼輕巧,還有余地不是……”

  季臨簡直氣地快翻白眼了︰“我又不是菜市場買菜,時間就是金錢,律師的時間是最寶貴的成本,我有空和你討價還價,我不能去多接點活?!”

  是啊老板,白端端腹誹道,那你和我吵什麼啊,時間就是金錢,沉默是金,你可少說兩句吧……

  不過這種以小博大的好事,白端端是絕對同意的,她生怕季臨反悔似的又確定了一遍,還讓季臨寫了個書面的字句,這才見好就收趕緊出了他的辦公室。

  ——

  戴琴回去後很快郵件給白端端發來了自己勞動合同掃描件,包括此前的入職體檢等等相關信息,還有簽到打卡的證明甚至還包含了自己未婚夫的死亡證明撫恤金情況以及未婚夫爸爸的住院手術單據,總之事無巨細,她都分門別類整理好了發了過來,看得出是個做事細致認真的性格。白端端也都立刻轉發抄送了季臨。就戴琴被公司法務以入職欺詐為由要求宣布勞動合同無效這件事,白端端計劃下周和季臨去貴豐通信談判。

  安排完這一切,白端端才伸了個懶腰,今天是周五了,她盤算著回家路上去超市買幾個罐頭,和季咪咪白咪咪一起歡度周五,周六再按照約定把季咪咪送到季臨那邊。

  然而懷抱著愉悅的心情回家的白端端,在打開門的那一剎那完全驚呆了。

  季咪咪不在平時愛玩的貓爬架上,而白咪咪也不在睡覺,它們兩個!!!

  白端端簡直差點暈厥,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季咪咪像個惡霸似的把身形瘦小的白咪咪堵在牆角,然後整只貓就不斷嘗試著騎跨到白咪咪身上,白咪咪顯然想逃,然而奈何體力上不是身強力壯季咪咪的對手,只能慘遭碾壓,眼看著一場犯罪就要在光天化日之下發生……

  好一個欺男霸女的流氓貓!!!

  白端端簡直氣到升天,她一把沖上前揮開了季咪咪,解救出了慘遭霸佔的白咪咪,結果季咪咪這家伙竟然還恬不知恥沖著自己不滿地喵喵叫著。

  厚顏無恥季咪咪,竟然趁著自己不在,把賊手伸向了白咪咪,兄妹亂倫這種大逆不道的事都妄圖做出來了!

  白端端努力冷靜地打電話︰“季臨,你過來一趟,有重大情況需要開個緊急會議。”

  今天季臨下班比自己更早,此刻應該已經回家了,果不其然,接了電話的季臨,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在片刻後就上門了。

  “你以為我是外賣騎手嗎?還隨叫隨到?”他已經換上了居家的服飾,英俊的臉上毫不掩蓋地寫滿了不滿,“你最好有正經的理由讓我過來。”她看了白端端一眼,“要開什麼緊急會議?關于戴琴案子嗎?”

  白端端抱著白咪咪,神色凝重,發言卻是振聾發聵︰“季臨,這事比案子還嚴重,是你兒子出了重大教育問題。”她看了一眼在地上的季咪咪,“你兒子都涉嫌刑事犯罪了……”

  季臨皺了皺眉︰“什麼?”

  “強奸未遂。”白端端深吸了一口氣,“他竟然對他妹妹都下手了!季咪咪大概是進入發情期了,已經在欲望的支配下喪失了理智。因為貓是我們一起共同撫養的,現在我找你過來緊急開個會,商量一下對策,避免發生這種貓性淪喪的慘案發生。”

  “……”

  可惜季臨顯然不是嚴父一掛的,他看了一眼地上可憐巴巴被訓斥過的季咪咪,竟然還包庇上了︰“這不能怪貓。”他抿了抿唇,“他本來年紀小,性成熟以後逃不過生物學的支配就會產生發情期,發生這種事,應該也是你的責任和失職,你應該敏感地發現他的問題,把另一只貓和他進行有效的隔離,另外可以給他一個貓玩具,讓他發泄自己的精力。”他言簡意賅地下了定論,“發情期這種事,你要進行疏導。”

  “……”

  白端端本以為季臨會和自己同仇敵愾,結果沒想到劈頭蓋臉反而受了一頓數落,這場景,怎麼和批評自己對孩子性教育沒做好似的?季咪咪這德行還是自己的錯了?

  “發情期能怎麼疏導?是等季咪咪發情的時候,把他關禁閉一樣單獨隔離起來,給他念清心咒,放佛經?”白端端簡直快氣笑了,“季臨,你是不食人間煙火嗎?貓發情的時候,你再疏導,他也不能平靜下來,而是會叫春,貓叫春你听過嗎?那個聲音像嬰兒哭一樣,尖細又有穿透力,還連綿不絕的,叫得不僅你心煩意亂睡不好,連帶著還要影響鄰居被投訴。”

  季臨抿了抿唇,看了白端端一眼︰“那你想怎麼辦?”

  “是時候給他做絕育了。”

  季臨听到絕育兩個字,果然皺了皺眉︰“你說要把他閹了?”

  白端端鄭重地點了點頭︰“對,考慮到季咪咪算是由我們共同撫養,所以我來征求你的意見,絕育你沒空的話可以我帶他去,但公平起見,醫藥費我們一人一半。發情期期間沒法做絕育手術,如果沒問題,我想等他過了這一波發情期就帶他去做手術,畢竟長痛不如短痛。”

  季臨顯然有些猶豫,他頓了頓,才問道︰“這種給男貓的絕育手術,一般怎麼做?危險嗎?”

  “不危險不危險。這就是個簡單的體外外科手術,就是麻醉後把睪丸給切了就行了!”白端端大概生怕季臨不能理解這其中的奧義,說完還表情凶狠手起刀落做了個切的姿勢,然後瀟灑道,“就這樣, 嚓!蛋蛋沒有了!煩惱去無蹤!萬惡淫為首,施主切了吧!”

  “……”

  要切的是貓,你盯著我看干什麼?!

  雖然只是言簡意賅一句話,然而季臨沒來由听得覺得有些下身一冷,白端端這女人,自己不是男人,怎麼就把切掉睪丸說得這麼雲淡風輕?!這對男人,不,男貓來說,未免太殘忍太血腥了!

  可惜白端端壓根沒理解到季臨作為男性生物的這種微妙同理心,她為了驗證自己的話般,還給季臨找了段給男貓絕育的視頻,貼心道︰“喏,你看看這個,很簡單,這手術耗時很短,很輕松就能做完了,寵物醫院都能做。你放心吧,全程麻醉,一秒無痛,隨治隨走!”

  “……”

  只是她越是這麼說,季臨就越是沒法信服,因為白端端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完全是像野雞醫院推銷無痛人流業務的醫托模樣……

  而此刻,白端端塞進季臨手里的手機已經開始播放視頻了,配合著畫面,視頻里開始念起了旁白——

  “首先,按照貓咪的體重注射相應分量的麻醉劑,待五分鐘後麻醉劑生效,再注射防止傷口感染的抗生素,之後,將患貓四肢在手術台上進行固定,用消毒鍋的刀片刮掉陰囊及周圍的毛,如果遇到不好刮掉的,那直接拔了也行……”

  “……”這听起來就很沒有尊嚴並且很痛……

  “用手術刀在陰囊壁上劃開一定尺寸的小口,將睪丸擠出來,用止血鉗夾住連接睪丸的血管和精索後,剪下兩個睪丸……”

  “……”

  白端端找的是一個獸醫專業教學視頻,因此視頻里非常事無巨細地展現了手術過程,只是季臨看完,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白端端卻還沒心沒肺地把頭湊過來︰“你看,這個是不是挺簡單的,其實要是男人也能這麼簡單地絕育就好了,我一直覺得對強奸犯,就應該采用這種絕育閹割方式,其實很方便,把蛋蛋就這麼割掉就行了,也不影響尿尿,還絕對防止再犯,我看著這手術也挺簡單的,要是國家能執行這條懲戒措施人手不夠了,我不介意去當操刀的志願者,我切西瓜的體感游戲得分一直超高的,雖然切的東西不一樣,但反正都是切啊,我也算有豐富的經驗吧?”

  “……”

  季臨完全忍無可忍了,他橫眉怒視白端端︰“你有毒吧?”

  “?”

  “不行,我不同意閹掉季咪咪,太血腥了。”季臨堅決道,“何況他已經發過情了,已經懂得了這種欲望的感受,不是懵懂的小貓了,你這時候給他切了,他以後都會活在懷念和悔恨里,會直接憎恨決定給他做絕育的人。”

  “對對,你說的太對了!”白端端的眼楮都亮了,“我看了帖子,說貓是非常記仇的,一旦我們直接把他送去寵物醫院看著醫生給他絕育,他會覺得我們是聯合了醫生一起傷害他,做完手術後會離家出走或者傷人的……”

  季臨松了一口氣,他抿了抿唇,他剛想總結陳詞表示絕育這條路走不通,結果就听到白端端興奮地繼續道——

  “所以對策就是!我們得演戲!我們要假裝貓是被醫生搶走的,要表現出痛哭流涕無能為力捶胸頓足,貓就會感同身受,知道我們是一個陣營的,只會憎恨醫生,你和你兒子之間的親子關系就還是好的。”

  “……”

  季臨這一刻確認了,白端端這女人,真的是有毒。

  “其實另一種意義上來說,閹了他也是為了他好。”結果季臨那邊內心驚濤駭浪,這邊白端端還憐愛地看了一眼季咪咪,喟嘆道,“以前古代吧,太監都活得比皇帝長,事實證明,清心寡欲確實養生啊。”

  那敢情被你閹了還得給你寫感謝信?

  白端端顯然心意已決,然而季臨仍是據理力爭︰“你這麼做,讓他一點男人的尊嚴也沒有,做完以後再也不是一個完整的男人了,萬一貓想不開去尋短見……”

  結果面對自己如此質問,白端端反而奇怪地看了季臨一眼︰“那你以後在高強度高壓力的法律工作折磨下,要是早早就禿了,頭頂寸草不生了,你也不是完整的男人了,你就要去死啊?”

  季臨簡直快被氣死了,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我、不、會、禿。”

  “會的,男律師啊,早晚都會禿,時間快慢而已,按照一般定律,只要你變強,你就會變禿,按照你這個能力,季臨,可能沒幾年了,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你這麼有錢,如今植發技術很先進了,不行還可以紋發際線。”

  這一刻,季臨終于深切地理解自己母親面對白端端時那種深重的無力感從何而來了,自己真的不是上輩子得罪了她嗎?既生自己,何生白端端?

  只是仿佛為了打自己臉一樣,就在此時,季咪咪就不爭氣地開始叫起春來,那聲音果然不僅尖細,還很有穿透力,這貓而且相當努力,就算白咪咪被白端端抱在了手里,他還一蹦一跳堅強地妄圖進行自己那未遂的犯罪事業……

  “你看吧。”白端端了然道,“事實勝于雄辯,就這樣吧,還是得閹!不過畢竟發情期不能做手術,等過了這一陣吧。”她說完,看著地上的貓做出了一個叉腰狂笑的表情,“再讓你做兩天男人!兩天以後就是太監!”

  面對此情此景,季臨也無話可說,只抿著唇轉身就走,結果白端端還在背後嚷嚷著——

  “對啦,季臨,明天早上我早飯想吃雞蛋蕎麥面,記得給我做哦!”

  “……”

  季臨一邊走,一邊在心里質問自己,自己到底為什麼花錢請了這麼個人?是嫌命長嗎?還是嫌生活不夠坎坷命運不夠離奇?為什麼要給她做早飯?為什麼她還能理所當然地點菜?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晚下章發出的8點)

  季咪咪這貓,你們沒想到吧,他拿的不是和白咪咪青梅竹馬做夫妻的劇本,而是閹掉以後和白咪咪做好姐妹的劇本。

  讀者甜味兒汽水的【小劇場】

  季臨︰我這輩子都不會接這種客戶的!!

  明天,季臨︰端端你想吃中式早餐還是西式的?

  讀者尋覓兒的【小劇場】

  婚後,端端懷孕後仍然各種案子不停……

  摳摳:老婆,你請病假休息吧,我會給你百分百的病假工資的,我會負責賺錢養你和寶寶的,你負責買包包就行了

  端端:不不不,我怎麼能這麼自私自利呢,怎麼能躺著拿錢呢,把律所當成生孩子的會所,仗著自己是個女的,自己懷孕了,就該全律所捧著我供養我嗎?

  摳摳:這話怎麼那麼耳熟的……

  讀者瑪瑙曼曼的【小劇場】

  白端端︰一個月做飯實習期,轉正以後做一輩子早飯。

  季臨︰……

第33章

  歷來難得能睡到自然醒的周末早晨,白端端都十分珍惜,只是這天她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白端端睡眼惺忪摸索著接了手機,她還沒完全清醒,對面就傳來了季臨冷質的聲音——

  “給你十分鐘,十分鐘之內不過來,早飯供應就結束了。”

  白端端還沒睡醒,只覺得頭昏眼花,還連帶有些起床氣,然而吵都被吵醒了,怎麼的也要去季臨家吃一頓做個補償,她憋著鼓勁,趕緊飛快地洗漱,換掉了睡衣,也沒化妝,就跑到了季臨門口。

  白端端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在心里暗暗發誓,從明天起,還是放過季臨,放過自己吧,不就是一頓早飯嗎?比得上自己多睡十分鐘嗎?反面到處都是早餐店,還有外賣,品種豐富,價廉物美,大不了和季臨好好談談,讓他給自己直接報銷一個月早餐得了。

  很快,季臨給自己開了門,雖是周末,他大約是要去加班,已經穿上了西裝,一邊動作冷漠地在戴著手表,他幾乎是一見白端端,就看了一眼手表。

  “十分鐘以內!我剛看過了!我來你門口敲門的時候正好九分半鐘!你不能停止早餐供應!”

  季臨冷冷地瞥了一眼白端端︰“早飯可以供應,但在十五分鐘後結束,你必須在十五分鐘內吃完,我還有事要出門。”

  這男人的臉確實長得無懈可擊,如今西裝筆挺地站在自己面前,眼楮幽深氣質斐然,然而那冷漠的模樣,仿佛白端端是個打掃衛生的家政,這位英俊又難伺候的雇主正在告知自己十五分鐘內必須收拾干淨然後滾蛋。

  這樣的早飯,簡直是自虐!不就是碗面嗎?季臨這個態度也太差了!自己這早飯還沒開始吃呢,就趕自己走了!這是待客之道嗎?!知道什麼叫尊重嗎?!

  白端端當即就沒忍住,她咳了咳,裝腔作勢道︰“季臨,你知道什麼叫優雅用餐嗎?我這個人用餐一貫非常有格調,尤其是這種周末的早晨,平時在家里我都一邊放著輕音樂一邊吃的,人啊,吃飯一定不能狼吞虎咽,否則太沒有美感了,何況細嚼慢咽也更健康,利于消化,你這種十五分鐘內能吃完早餐的人,根本不懂什麼叫做生活的趣味和儀式感……”

  “另外,既然你這麼忙,我覺得讓你給我做早飯確實也過意不去,要不我們商量下,以後這一個月里,早飯我還是自己解決吧,但你給我把早飯錢報銷了?”

  季臨幾乎是想也沒想就直接同意了︰“可以。”他瞥了白端端一眼,“面在廚房,自己去端,今天我做早飯了,一個月的報銷額度內扣掉今天。”

  可以可以!白端端內心腹誹道,還真以為我多想吃你的破面呢!不就一個雞蛋蕎麥面嗎,你還能做出花嗎?!

  只是白端端到了廚房後,很快就說不出話來了……

  她萬萬沒想到,季臨的蕎麥面,還真的做出花來了……

  放在自己眼前的,是一碗蕎麥炒面,那熱騰騰的面條上,錯落有致地擺著碧綠的小油菜、胡蘿卜絲、分量足夠的鮮蝦、一個橙黃橙黃的煎蛋,還有一把切細了撒在面上的海苔絲,白色的芝麻點綴其間,而蕎麥面的頂端還點綴著一個看起來小巧可愛的月牙形檸檬,白端端光是看著,就仿佛已經感受到了那種淋上檸檬汁後清爽的口感,而檸檬的旁邊,則是新鮮的海鹽和黑胡椒粉,似乎只要拌上一拌,美味就在嘴邊……

  同樣是雞蛋蕎麥面,但白端端完全沒有想到,季臨的雞蛋蕎麥面會這麼優秀,明明這男人平時都不下廚完全靠外賣活著,沒想到竟然是個輕易不出手的實力派。

  幾乎是第一口,白端端就覺得淪陷了!

  太好吃了!她從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蕎麥面!

  白端端幾乎是一邊吃,一邊都快感動到熱淚盈眶了,她第一次發現,自己對季臨的一見鐘情,或許並不能算是個錯誤,做飯這麼好吃又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脾氣差一點怎麼了?摳一點怎麼了?就為著這手藝,他也值得被擁有!

  如果季臨能天天給她做這種吃的,白端端覺得自己明天周一就能立刻和他去民政局結婚。

  一口氣吃完,白端端只覺得還意猶未盡,要不是季臨還在,她真想把碗都舔干淨,她目光灼灼地望向了季臨︰“好吃!真的好好吃啊季臨!”

  只可惜季臨顯然並沒有對白端端的贊美產生任何反應,白端端吃完抬頭,才發現他正冷冷地倚靠在客廳邊,看著自己,他看了眼手表,然後表情嘲諷地拍了拍手︰“精彩的表演。”季臨冷冷笑笑,“用餐講究優雅細嚼慢咽的你,剛才用了8分46秒就吃完了蕎麥面。你不是號稱絕對沒可能15分鐘內吃完?”

  “……”

  這個,一時不查,只顧著吃,忘記注意優雅把自己營造的人設徹底崩了……

  “不過既然吃完了,那就趕緊走吧。明天開始你自己怎麼吃和我沒關系,報銷月結,不要每天來煩我。”

  這怎麼行!這麼好吃的飯!絕對不能放過!

  “不不不!季臨!我想通了!我不能去報銷!我決定還是繼續吃你做的早餐!”白端端義正言辭道,“我想了想,我們的相遇其實不太美好,之前又是對手,彼此有很多誤解……”

  “我覺得我們之間沒有誤解。”

  “……”白端端噎了噎,“好好好,沒誤解,那現在我們都是一個公司的了,應該有團隊精神,更應該多培養培養感情,這個早飯,其實就是一種手段,是我們促進互相了解的紐帶……”

  “不用,我不想和你有什麼紐帶。”

  “……”

  白端端咬了咬嘴唇,決定直截了當了︰“我可以洗碗!”

  季臨一點沒心動︰“我有洗碗機。”

  “我可以給你打掃衛生!”

  “我會請鐘點工。”

  “那我……我這個月加班都不問你要加班費!”白端端見季臨沒有馬上拒絕,立刻再接再厲道,“而且你媽那邊這個月我給你打八折!”

  結果季臨還是不置可否。

  白端端想了想剛才那美味的蕎麥面,索性豁出去了︰“我監督你媽半年!七折,不能再低了!閹掉季咪咪不要你AA了,我全包!以後你有什麼事我隨叫隨到!你下次那個超過5000萬標的額的案子,我可以降低分成比例……季臨,救救孩子……”

  為了一口吃的,白端端完全沒有骨氣了,她決定瘋狂溜須拍馬︰“季臨,只要你行行好給我做飯,我願意做牛做馬報答你……早晨叫醒別人的是夢想,但叫醒我的只能是你的早飯!我願意為了你的早飯早起,你想幾點開飯就幾點開飯,你想什麼時候停止供應就停止供應,我沒有別的要求,只要分我一口吃的,我願意出賣我的靈魂!”

  “……”

  白端端可憐巴巴道︰“老板,求求你!”

  “……”

  ——

  做飯意味著首先要買菜,其實要洗菜切菜然後下油鍋,就算洗碗有洗碗機,但廚房總要收拾……總之,做這件事不僅浪費時間,還毫無經濟效益,按照季臨把一切事情折合成人民幣來衡量性價比的原則,這根本不應當在自己的考慮範疇內,有這時間,就算回兩封郵件,也比做飯強。

  然而第二天早晨……

  季臨皺眉看著在自己餐桌上毫無形象大快朵頤的白端端,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邪。他昨天明明不顧她的哀求和溜須拍馬,明確進行了拒絕,然而一大早,白端端就給自己發微信了——

  “老板,我在你門口,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做了早飯,還有吃剩下的話,能不能分我一點?隨便什麼都行……”

  這句話發完,白端端還發了個狗叼著碗眼巴巴等著開飯的表情。

  有點可憐兮兮的。

  季臨拿開手機,決定無視,然而很快,白端端的新信息又接二連三地來了——

  “早上樓道里好冷啊,季par,我要是感冒了,這能算工傷嗎?”

  “老板,你兒子在我手上,他說他想你了,也想你的貓飯,當然,如果你能順帶招待一下他可憐的養母一頓人飯,他會為自己養父養母的融洽而感到由衷的幸福快樂。和諧的家庭關系是每個孩子成長和性格塑造的關鍵因素。科學證明,家庭關系和諧的孩子,更容易自信和獲得成功……”

  ……

  “好餓啊,季臨,我好餓,救救你的鄰居吧……”

  “可憐端端,在線卑微,門口討飯。”

  ……

  季臨簡直忍無可忍,他最終不堪其擾,還是開了門,結果白端端穿著件粉色的睡衣,手里抱著兩只貓,還真的要飯似的拿了個飯碗,正可憐巴巴站在門口,活像是饑荒時期帶著孩子逃難的災民,見了季臨,兩眼都在放光。

  季臨也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怎麼發生的,然而最終的結果就是,自己這個難纏又致命的鄰居登堂入室,然後拿著自己的飯碗,乖巧地坐到了飯桌上,季臨在廚房做早飯的時候,她就一直眼巴巴垂涎欲滴地看著,然後就是此刻,季臨沉默地站在牆邊思考自己到底腦子出了什麼問題,看著對方一臉滿足幸福地吃早飯。

  今天季臨本來並不準備做早飯,因此最終食材有限,只是簡單做了蛋炒飯和幾個配菜,而明明只是這樣日常的早餐,白端端吃的卻連眼楮都彎了起來。

  “季臨!你這個蛋炒飯的米飯好好吃啊!顆粒飽滿,又香!主要是既不硬又不粘,你掌握火候簡直太完美了!”

  “唔,這個炒青菜也好吃!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青菜!”

  “火腿丁好香啊……”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在白端端白皙紅潤的側臉上,讓她整個人像是沐浴在暖融融的光里,她的側臉漂亮得不像話,睫毛長得都有些過分,伴隨著白端端夸贊的表情,像是小扇子一樣不斷扇動著薄薄的翼片,而她的腮幫子因為狼吞虎咽像是左右各儲存了兩大個堅果的倉鼠,如今這只倉鼠就這麼一邊消滅著桌上的食物,還一邊不遺余力地拍著食物主人的馬屁。

  這毫不矜持毫無形象的吃法,簡直太……太生動到都有些可愛了。

  她有非常明艷的五官,以及帶著笑意的眼楮。

  這一刻,季臨大約開始理解為什麼總有那麼多人看吃播,因為有些人就是有一種魔力,光是看著她吃東西,就覺得非常愉悅,只是吃一碗蛋炒飯而已,好像就是莫大的幸福,明明自己不在吃,卻因為對方的情緒而被感染,覺得人生都很明媚美好,生活的幸福並不是賺多少錢或者獲得怎樣的地位,而是能這樣高高興興地飽餐一頓。

  季臨見過不少漂亮的女性,然而她們的漂亮和白端端都不一樣,她比她們更漂亮,並且完全不同。

  可以說,白端端這樣的人季臨卻幾乎沒有遇到過,她漂亮,也不世故,然而臉皮卻奇厚無比,對于自己堅信正確的事,幾乎有著一種偏執般的執著,像是一株蒲草,看起來完全不堅銳,然而面對狂風暴雨,卻永遠帶著一股韌勁。

  與她的美貌相反,白端端一點也不矜持,她直接又大膽,潑辣又果敢,對于自己想要做的事,幾乎有著一種竭盡全力一定要達成的強烈意志。然而一旦發現行不通,又能屈能伸順桿爬起來比誰都快,靈活變通,審時度勢,陽奉陰違,狗腿諂媚,樣樣都行,可以認錯,但絕不認輸。

  她是一個非常特別又多面的人,並且非常漂亮,還和她做的飯一樣,有點致命。

  季臨並不是個不善于拒絕人的人,正相反,他可以說十分擅長拒絕他人,然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從來沒能真正完全拒絕過白端端。

  不管自己多麼冷淡,她總是有辦法讓自己生出點除了不想理睬之外的情緒。

  “季臨,你為什麼不吃啊?快來吃早飯!你自己做的這個真的太好吃了!”

  但是這個人,是林暉的前女友。

  只是即便季臨不斷心里告誡自己應當和白端端保持距離,他最終又一次沒能拒絕她。

  季臨板著臉,最終還是坐在了白端端的對面,然後在她嘰嘰喳喳的彩虹屁里吃完了早飯,陽光很溫和,兩只貓就在腳下蹭來蹭去,恍惚間季臨都懷疑自己腦子是不是被門夾了,一瞬間腦海里竟然閃過了歲月靜好這個矯情到可怕的詞匯。

  白端端此刻大快朵頤看樣子終于吃飽了早飯,然後她掏出了外帶盒,眨了眨眼楮看向季臨︰“沒吃完的我可以打包回去做午飯嗎?”

  “……”

  白端端的眼楮濕漉漉的,像是可憐巴巴被遺棄的小狗,季臨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套路,都是假的,然而面對這雙眼楮,面對這樣的目光,他有些手足無措。

  最終,季臨幾乎都有些自暴自棄的無奈了︰“算了,我中午也做飯,你自己過來吃。”

  白端端臉上果然露出了感激又真誠的笑。

  雖然此刻她看起來像是一只純真到對森林的危險一無所知的小鹿,然而季臨心里很清楚,這並不是一只什麼單純小鹿,分明是披著小鹿皮的母老虎,季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莫名其妙地開始飼養這只隔壁的母老虎,他只是喜歡貓,根本不喜歡老虎,他也甚至不是個多有善心的人……

  鬼使神差的,季臨突然沒來由地想到了明知道事後會遭遇什麼,為了交配卻寧可被母螳螂吃掉的公螳螂……

  毛骨悚然,雄性反例,警鐘長鳴。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都送紅包噠~(截至到下章發出的明晚8點)

  嗚嗚嗚,最近三次元發生了個慘劇,希望有轉機QAQ卑微斐然,在線祈禱

  讀者Crys.的【小劇場】

  季par︰我季臨,今天就是餓死,氣死,從律所外邊跳下去,死外邊,也絕不會接這樣的案子!

  哎嗎我自己做的飯真香,端端,來,嘗嘗,哎,來,不嘗看不起我。

  讀者-68的【小劇場】

  很久之後的晚上︰

  季par︰老婆我想…

  白︰你發情了嗎

  于是季par記憶回到很久以前季咪咪發情期的絕育手術捂緊了褲子跑掉了

第34章

  只可惜季臨這警鐘沒來得及鳴多久就被白端端給打斷了。她吃飽了飯,達成了中午繼續蹭飯的成就,然後在季臨都後知後覺之時,已然走到了自己身後。

  “季臨!你臉上粘了貓毛!”白端端一邊吃飯後水果,一邊對著季臨的左臉指了指,圓圓的眼楮認真地盯著自己。

  季臨幾乎是下意識便是去摸自己的左臉,做飯之前他確實抱過貓。

  “不對,不是那里,上面點,再上一點。”

  “哎哎哎,太上了,再下面點,往下。”

  “不是,再左邊移一點,一點點就行,不不,再往右,哎,再往上……”

  只可惜即便白端端不斷給著指示,季臨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對貓毛的位置,永遠精準錯過……

  最終,白端端嘆了口氣,不再給出指示,就在季臨以為她最終放棄了,準備自己去照鏡子拿走粘在臉上的貓毛之時,白端端卻徑自朝著自己走了過來,一步又一步,直到徹底越過了季臨的安全距離,她站在離自己咫尺之遙的面前,這樣的距離幾乎讓季臨全身都拉起了警戒線,季臨幾乎是下意識往後退,想要拉開和白端端之間的距離,然而白端端卻一路亦步亦趨地朝著自己走來……

  “別動。”

  白端端漂亮的圓眼楮此刻就盯著季臨的,她的呼吸近在咫尺,她離自己近到季臨覺得她長而彎曲的睫毛再眨動下去就會觸踫到自己的臉,她漂亮的臉龐和嘴唇只要一個意外就會撞向自己。

  這一刻,季臨忘記了該做出什麼反應,只瞪著眼楮看著白端端就這樣靠近自己,然後她踮起腳尖。之後季臨的世界就只剩下了一種感受,那是白端端的手觸踫自己左臉的觸覺,溫熱的、細膩的、輕柔的,像是一片羽毛輕輕拂過。

  這個瞬間,季臨幾乎無法呼吸,這是一種非常難以形容的感受,他明明知道貓正繞著自己的腿在蹭,也知道燒開的水在壺里叫,他的手機似乎也有短信通知,然而這些事情卻仿佛離他又很遠,季臨像是突然處在了另一個空間維度里,這些事物都只是虛幻,唯獨只有一件事物是真實的——

  那就是白端端。

  她離自己真的太近太近了,近到季臨只覺得像是突然被拽進了一個玫瑰色的夢里,她有玫瑰色的臉頰和嘴唇,還有縈繞在自己四周的玫瑰味沐浴乳淡香味,配上她圓而黑亮的眼珠,像是一株盛放的艷麗玫瑰,整座花園里最美最肆無忌憚的那一株,偏偏也是刺最多的那一株。

  ……

  “好啦,拿掉啦。”

  幾秒鐘後,白端端笑著離開了季臨,她的手里拿著一小撮貓毛。而也是此刻,季臨才覺得自己的世界終于回歸了正常——空氣變得重新流動了,聲音變得重新听得見了,感官變得重新回到身體了……

  只是始作俑者白端端卻還是毫無知覺地扔了貓毛,然後看向了季臨,而只看了一眼,她就發出了一聲驚呼︰“季臨,你的臉怎麼了?怎麼這麼紅?你是不是有什麼過敏?需要我送你去醫院嗎?”

  季臨簡直有些咬牙切齒了,白端端的表情太坦蕩了,她完全並沒有意識到自己造成了什麼,而季臨也很清楚,她確實是無意的,這並非任何有意的撩撥或者精心準備的陷阱和小心翼翼的靠近,然而正因為知曉這一點,季臨反而覺得白端端更可惡了。

  這個女人,真的有毒,非常非常有毒。

  ——

  只是白端端完全不知道季臨心中所想,她甚至有些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沾沾自喜,幫季臨拿走貓毛看起來非常熱情友善,表現的完全像一個內心充滿感激的蹭飯鄰居。簡直完美!

  她吃飽了飯,剛準備感謝完季臨後回家,結果就听到季臨的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季臨,快開門啊!”

  听這聲音,是容盛沒錯了。既然他們兩人有事相約,那也是時候自己退場了。

  白端端看了季臨一眼︰“那我……”

  結果白端端“走了”兩個字還沒說完,季臨就有些近乎粗魯地把她拽了回來,他看了白端端一眼,然後冷靜道︰“你躲到我房間里去,容盛撐死只會進書房和我討論案子,絕對不會進我的臥室。”

  “啊?”

  就在白端端疑惑之時,門外的敲門聲更密集了,並且開始畫風突變——

  “季臨啊,你別躲在里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開門啊開門啊,快來給我開門啊!”

  ……

  容盛大概是等無聊了,竟然開始在外面雪姨附身起來,並且越喊越起勁,大有季臨再不開門,他就準備當場進行說唱,然後即興再來一段bbox的架勢。

  季臨皺著眉,這下他對白端端下了最後通牒︰“沒時間了,趕緊躲到房間里去。”

  “哦哦……”

  季臨壓低聲音一臉鄭重道︰“好好躲著,別出來,臥室是套房,有廁所。”

  “好的!”

  也不知道是被容盛這種夸張的畫風所影響,還是被沒時間了的緊迫感所感染,白端端一時之間也連帶著有些邏輯混亂了,而眼前季臨的表情實在太過鎮定和冷靜,無端給人一種信服感,讓白端端下意識便覺得他的方案是對的,眼下這種情況,自己確實應該趕緊躲到他房里去。

  只是等白端端真的躲進了季臨臥室,听著門外季臨開門迎接了容盛,她才突然有些後知後覺地緩過來——

  自己他媽的為什麼要躲???

  現在的劇情怎麼看怎麼像容盛是季臨的大房,而自己則是和季臨這渣男搞背德戀的小三,如今大房抓奸上門,為了避免被大房暴打,所以自己不得不躲起來?那萬一容盛待會沖進房里,自己是不是還得找個空調外機躲起來?可自己最近好像吃的有點多有點長胖了,空調外機還能承載自己的重量嗎?

  白端端看著季臨這完全性冷淡風的房間,思維如脫韁的野馬開始奔騰起來……

  ——

  臥室內的白端端正在深切地思考人生,臥室外的容盛也準備思考一下人生。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季臨飯桌上還剩下來的菜,簡直震驚到要懷疑人生︰“季臨?!你發燒燒壞腦子了還是我發燒產生幻覺了?你竟然自己燒飯了?!”容盛驚嘆道,“你不是說做飯完全浪費時間,一點沒有性價比,按照你的費率,你做一頓飯,將近要倒虧兩萬塊錢,所以寧可吃外賣一輩子也不可能做飯嗎?”

  “哦,就是想起來,男人,也要對自己好一點。”季臨抿了抿唇,看了容盛一眼,語氣淡然自若道,“我重新思考了下,律師是門經驗活,不存在越上年紀就越不值錢這種事,甚至隨著經驗的積累,費率只會越來越高,所以這個角度來說,我活得足夠長,才更有性價比。”

  他轉了轉眼珠,非常自然地引出了結論︰“老是吃外賣,地溝油,對胃不好,容易早死,不經濟,偶爾自己做飯,也不是不可以。”

  容盛信服地點了點頭,他似乎完全接受了季臨的理由,只是垂涎欲滴地看了眼桌上的菜︰“你的廚藝,我是佩服的,既然你決定要對自己好點,那不如連帶一起對我也好點?反正你都要做飯,那中午我能留下來一起吃嗎?”

  只可惜迎接他的是季臨的無情無義︰“不可以。”

  “為什麼?!”

  “因為我是律師,不是廚師,我不給別人做飯。”季臨冷酷地看了容盛一眼,“還有,你今天過來什麼事?”他看了眼手表,“我一刻鐘後有個電話會議。”

  這是含蓄的逐客令了,然而容盛一點也不在意,一提起自己今天過來什麼事,他就抱怨上了︰“哎,別提了,我剛被我爸媽押著去相了親,太慘了!才第一面,那女的就和我說以後想去大溪地度蜜月去巴厘島辦婚禮,鑽戒要蒂芙尼的,必須一克拉以上,婚後不準備上班就決定在家相夫教子,計劃想生兩個孩子,孩子學區房準備買哪兒都想好了,對我還熱情得不得了,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了……嚇得我屁滾尿流,趕緊想了個理由走了。”

  容盛今天是真的相當苦惱,然而他也發現,今天的季臨對自己的傾訴顯然有些心不在焉,但容盛自己足夠苦悶,又以為季臨大約是工作纏身,因此也沒在意,他只一個勁地訴說著自己的悲慘遭遇——

  “偏偏那個女的爸和我爸是拜把子的好兄弟,我還不能像別的相親對象一樣直接拒絕,現在我的策略就是——冷處理,絕對不主動約對方,對方約我也不出去,等過個一兩周,她要還不死心,我再號稱自己突然一見鐘情墜入愛河火速有了女友,然後帶著女友和我爸媽去吃個飯……”

  容盛說到這里,心不在焉的季臨終于抬頭分了他一個眼神︰“你上哪兒在一兩周里火速找個女友?”

  “好問題!”榮盛眨了眨眼,“我決定找個假的,多拍幾張照片朋友圈發點僅對方可見的曬恩愛合影,必要時候帶出去出席下我家里的聚會,給錢,完事!”

  “你就算找個假的,要讓你爸媽信服,首先,需要有正當職業,並且社會地位還不能太低;第二這個職業和你要有交集,能合理解釋你們的相遇;第三,長得要漂亮身材要好,否則無法解釋一見鐘情;第四,最重要的,氣質要好,漂亮的女人很多,漂亮卻還氣質好的女人卻很少,要是你爸媽想要見面,這個人還需要有談吐,情商高,能應對你爸的各種詰問……”

  季臨剛要冷哼“你上哪兒找”,榮盛就打斷了他——

  “我已經想到一個人了!都符合!”

  季臨對此一點興趣也沒有,他皺起了眉,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自己緊閉的臥室門,然後又看了看手表,開始暗示道︰“容盛,我的電話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

  只可惜容盛一點不為所動,他兩眼放光徑自接下了自己剛才的話題——

  “白端端!她全部符合!”

  季臨愣了愣,隨即鎮定道︰“那也得她願意為了幾個錢就不惜自己的名聲給你隨隨便便當假女友。”

  “絕對願意!”容盛說到這里,更高興了,“我打听過了,她來咱們所里以後,已經給所里三位單身男同事假扮過女友了!明碼標價童叟無欺!一小時五百塊!友情價可以打八折!上次楊帆被一個拜金的相親女給甩了,說他這輩子找不到自己這樣檔次的女友,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結果楊帆就請了白端端,碾壓全場!那相親女氣的鼻子都歪了;還有于超,被自己親戚背地里說找不到對象,結果上次親戚聚會帶上白端端,自此沒有閑言碎語了,據說他那個不要臉的大表哥竟然趁他不在的時候想要撩撥勾搭白端端撬牆角呢……”

  “……”

  不知道怎麼的,容盛總覺得,季臨的臉色似乎越變越差了,他看了容盛一眼︰“我覺得你這個方案不太好。”

  “為什麼?”

  “因為白端端是法律圈的,以後她一定也會內部解決,找個法律圈的對象,那LAWXOXO上不明真相的那些白痴,又會傳出,白端端把你踹了找了個別的誰誰誰,雖然不是真的,但這樣傳出去,你以後在法律圈子里很沒面子,大家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顯得你好像比別的男人不行一樣。”說到這里,季臨看了容盛一眼,“你知道的,這對男人來說,其實挺傷自尊的。”

  容盛一時之間完全被季臨的邏輯給帶跑了,他壓根沒想起來質問為什麼白端端一定會找法律圈子里的內部解決,只覺得季臨說的太有道理了,誰說季臨對自己冷漠呢?他愛的人果然只有自己,瞧瞧,從不放客戶鴿子的他,明明已經到了電話會議的時間,卻因為自己的苦惱,而完全沒再趕自己走,甚至貼心地幫自己分析起了利弊來。

  什麼是友情?這就是友情啊!

  容盛當即握住了季臨的手︰“謝謝兄弟!到底還是你想的深遠!但你說不找白端端,那我找誰呢?!我實在是想不到有什麼人選了,想來想去還是得找她。”

  季臨面無表情道︰“不用她。我還有一個人選。”

  “誰?”

  “我。”季臨鎮定自若道,“你把我帶去,和你爸媽說,你最近挺苦惱的,對女的突然就沒感覺了,看來看去反而覺得還是我最不錯,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有些迷茫。”

  容盛︰???

  “這樣你爸就懂了,你放心,家丑不可外揚,他不僅不會說出去,還會幫你體面地找個理由拒絕那個拜把子兄弟的女兒,另外,也杜絕了他繼續給你折騰別的相親局的可能性,怕把你刺激到徹底跑向另一陣營了,會給足你一個人的空間讓你好好想清楚回歸正途。最後,因為這樣的鋪墊,你以後帶任何背景的女友回家,你爸都不會反對了,只要是女的,活的,他就能笑得合不攏嘴了。”

  ???

  听起來怪怪的但是竟然有一絲道理?

  季臨再加了一針猛劑︰“我平時很忙,但這種事,我也不和你收費了,是因為當你是兄弟,才幫忙給你出建議的。”

  季臨竟然肯不收費幫自己!這是天大的恩情啊!如此舍己為人,自己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容盛當即深情地看向了季臨,決定好好珍惜這段友情!

  “好了,現在我的電話會議真的得開始了,你快走吧。”

  “知道了!謝謝兄弟!”

  季臨剛處理完容盛,好巧不巧,手機還真的響了,是個客戶,他對容盛示意了下,便轉身去書房接起電話來。

  容盛本站在門口準備穿鞋走人,然而突然想起來自己上次借了本書給季臨,今天下午閑來無事想要回來看看,按照他對季臨的認識,他的書一般都放在臥室床頭。容盛喊了季臨一聲,結果對方顯然沒听到,他想了想,和季臨也都這麼熟了,平時自己還偶爾跑季臨臥室去午睡,一本書的事,就自己進去拿一下吧。

  容盛就這樣徑自打開了季臨的臥室門,然後……

  然後他和房門內的白端端面面相覷。

  幾乎是下意識的,容盛立即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走錯了!”然後徑自退出了房間,趕緊把門給關上了。

  一秒鐘後,他終于意識了過來——

  “季臨!!!你他媽給我解釋一下!!!白端端怎麼在你房里?!”

  這下全明白了!去他媽的友情!去他媽的兄弟!

  容盛悲憤中終于說出了合格的大房台詞︰“原來你背著我和白端端搞到了一起!季臨,你騙得我好苦!”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哦~(截至到明晚下章發出的8點)

  讀者妙語連珠熊的【小劇場】

  季臨,男,愛好︰賺錢罵人懟林暉,做飯洗碗養老虎。

  讀者JinJin的【小劇場】

  季臨︰醫生,您看我還醫的好嗎?

  醫生︰毒已經滲透皮肉之下,很快就要病入膏肓了,毒性太強只怕是回天乏術了。

  季臨︰那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延緩毒性發作嗎?我媽媽要的下一季的限量包我還沒搶到。

  醫生︰我這里有種藥能暫緩毒性發作,只不過療程中副作用會讓病人心郁氣結,相當難受甚至懷疑人生。

  季臨︰是什麼?

  醫生︰藥名“林暉前女友”,你考慮考慮吧。

  讀者月晦的【小劇場】

  季par看到案子之前︰這種案子我們不接

  之後︰求求你讓我加入!我給你做一個月早飯!

  端端吃到早飯之前︰我不想早起

  之後︰求求你讓我蹭飯!

  季par看到端端吃播之前︰給你報銷我不做了

  之後︰求求你讓我看你吃!

  讀者DanshengG的【小劇場】

  一開始

  季臨“不行,不可能”

  後來

  季臨“男人上位,得靠廚藝”

  【這兩天因為三次元的事比較憔悴,所以更新稍微短小點,等我今晚調整下心情趕緊碼字盡早回歸大肥章,鞠躬】

第35章

  白端端本來百無聊賴地在季臨的房里坐著,沒料到門外容盛竟然推開門,並且真的如自己想象里那樣開始一臉悲痛欲絕地控訴自己。

  白端端幾乎是下意識解釋︰“不不不,你別誤會,我和季臨之間是清白的!”

  可惜容盛顯然已經悲慟到入戲過度了︰“什麼也別說了,我不信!我也不听!我什麼也不听!”

  而在場面繼續失控之前,季臨終于打完電話回到了修羅場現場。

  容盛見了季臨,當即便瞪向了季臨,他指了指白端端︰“她怎麼回事?怎麼在你房里?季臨,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白端端試圖開口道︰“這真的是誤會了,我真的可以解釋,我就是……”

  “她就是我請來給家里做家政的。”

  ???

  白端端噎了噎,然後就見季臨一臉鎮定冷靜地說起謊來——

  “她之前給我媽做家政,做的相當可以,所以我請她閑暇時間一起幫我這邊的家政工作也擔負起來。她在我房里,是在準備給我整理打掃房間。”

  因為季臨的態度實在太過坦蕩,容盛也愣了愣,他狐疑地看了季臨一眼︰“可你家里一直很干淨整潔,沒什麼可打掃的,你為什麼還特意花錢找她來做家政?何況我也一直想問,她都在我們所里入職了,為什麼還要兼職家政工作啊?”

  “哦。打掃是次要的,我找她當家政,主要是做飯。我說過,老是吃外賣都是地溝油,對身體不好。”季臨坦然地看了容盛一眼,“至于她為什麼兼職做家政,因為她欠了外債。”

  說到這里,季臨瞥了白端端一眼︰“否則我們白律師為什麼會為了區區幾百塊錢就毫無底線地假扮別人女友呢。主要還是債務壓身,讓她一時之間喪失了理智。如今我給她提供了穩定的高薪兼職工作,相信她以後不會再做這種事了。”

  ???

  “不是……我沒……”

  自己什麼時候說過不掙這個錢了?嫌什麼多也不會嫌錢多啊,區區幾百怎麼了?錢這玩意,還不是積少成多?平時閑著沒事,既幫助同事又能賺一筆外快,何樂不為呢?

  只可惜季臨沒給白端端說完話的機會,他警告性質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徑自對這個話題進行了終結︰“容盛,所以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容盛愣了愣,季臨的模樣太坦蕩了,仿佛自己不信他才是十惡不赦的事,他看了看季臨,又看了看白端端,最後看了看桌上一桌豐盛的剩菜,終于是信了︰“所以這桌菜其實都是白端端做的?”

  “恩。”

  “看不出啊,白律師廚藝倒是挺好的啊……不過季臨,既然你這麼正當地請人家過來兼職家政,那為什麼一開始沒告訴我這是白律師做的呢?還誤導我這桌菜是你自己做的?”

  季臨咳了咳︰“我怕說了是白律師做的,你會誤會,正好當時白律師在房里打掃,想著你不知道這事也好,省的解釋還浪費時間。你也知道,有那個時間,我不如多回幾個郵件。”

  容盛嘀咕道︰“我就說,你什麼時候會親自下廚啊?這都金盆洗手多少年了,你未來老婆估計都沒機會吃你做的飯,哈哈哈哈哈哈。”

  說完,他拿起一塊海鮮餅丟進嘴里,一邊吃,一邊眼楮都亮了︰“你別說,這個口味,你要讓我剛才吃一口,我就絕對不會誤會了!白律師這個手藝啊,別說你想花錢請她做飯了,我也想啊!”他說完,轉頭就看向白端端,“白律師,還有檔期嗎?能給我一起兼職做個飯嗎?”

  “……”

  白端端干笑著搖了搖頭︰“不行了,沒更多時間了。”

  開玩笑,讓我做飯?我怕你吃了會死!

  可惜容盛壓根不清楚里面的門道,他熱情道︰“白律師,我可以給你季臨這邊兩倍的工資!你要不來我這里吧!”

  這當著面撬別人牆角可還行?

  白端端看了眼臉色果然不善的季臨,當即剛正不阿地拒絕道︰“容par,你不是錢的問題,這是職業道德的底線問題,我既然答應接了季par的單,那就要有契約精神,你給我再多的錢,我也不會在季par這里違約的,檔期是真的沒有了,以後有機會再請你吃我做的飯吧。”

  只是嘴上一本正經,白端端的內心就惋惜不已了。

  容盛啊容盛,要不是我真的不會做飯,你給我多一百塊我就毀了季臨的約給你做啊!

  好在容盛雖然頗為遺憾,但最終也接受了這個結果。

  “行了,現在你可以走了,我得工作了。”季臨抿了抿唇,給容盛下了逐客令。

  “行吧,那我先走了。”

  白端端緊跟其後︰“季par,那我也走了啊。”

  可惜季臨沒讓自己如願,白端端剛走到玄關處,季臨的聲音就冷冷地傳了過來︰“你,給我留下,繼續打掃,我書房書櫃有點灰,你去處理下。”

  “……”

  ——

  容盛走了,白端端也不裝了,她當即向季臨表達了自己剛才一直以來的疑惑︰“季臨,你剛才為什麼不直接說真話?”

  “你知道容盛的想象力有多豐富嗎?”季臨冷哼了一聲,“說你是鄰居來蹭飯也就算了,那怎麼解釋你在我房間里?”

  “那個……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嗎?”白端端小心翼翼措辭道,“所以你為什麼讓我躲進你房里呢?如果不躲進去,光明正大一起開門迎接容par,不就根本沒有說謊的需要了嗎?一個謊言,可真的要用一千個謊言來圓啊。”

  “你話這麼多是不是今天中飯不想吃了?”

  一提到中飯,白端端立刻閉嘴了,她狗腿地跑到飯桌前,幫著把吃剩下的碗筷都收拾沖洗了放進了洗碗機。

  “那我待會中午再來?開飯了就叫我。”白端端討好地看了眼季臨,“一定要叫我啊。”

  她說完,才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地準備離開,結果季臨把她給叫住了。

  “等等。”這男人看了白端端一眼,英俊的臉上表情淡漠,一字一頓清晰道——

  “以後禁止在所里進行內部交易。”

  “啊?什麼內部交易?我沒有啊。”

  “賺同事錢,這就是我定義的內部交易,以後不允許你和同事掰手腕贏錢,也不允許你給同事假扮女友賺錢,總之,只能賺外部客戶的錢,不能賺內部同事的錢。內部同事們的錢,就是從左口袋到右口袋,不產生任何經濟效益。”

  “……”對你是沒有任何經濟效益,但對我有啊!畢竟錢都從同事們的左口袋都到了我自己的右口袋啊!

  被季臨當場斷了財路,白端端當即奮起抗爭︰“那我給你媽當家政是不是也不能做了啊?這不也是你定義你的內部交易嗎?!季律師,我們不能雙標,規矩就要一視同仁,你這樣,那你媽那邊,我也只能含淚請辭了……”

  “賺我的錢,可以。”結果季臨卻厚顏無恥鎮定道,“我定義的內部交易,是不能賺同事的錢。需要我提醒你嗎?”他陰險地看了白端端一眼,“我是老板。”

  “……”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自己雖然平時和季臨沒大沒小,但是關鍵時刻,這老板到底是老板,誰叫人家口袋里有錢呢。

  只是白端端還是心里不太舒爽,她忍不住嘀咕道︰“禁止內部交易,那是不是還禁止辦公室戀愛內部解決啊?”

  對于自己這個吐槽,白端端本沒有期待季臨會理睬,然而沒想到,他竟然理睬了。

  “哦,那個不。”雖然面無表情語氣冷若冰霜,大概是嫌棄這種問題,聲音還略微有些不自然,但季臨真的回答了,他沒有看白端端,眼光看向了窗邊的一株盆栽,回答的模樣甚至稱得上一本正經了。

  ——

  但不論如何,最終,白端端度過了堪稱完美的一天,她在季臨家又愉快地蹭了中飯。很快,季臨就如勞模般地準備回所里加班了,白端端想了想,還是決定做咸魚,頂著對方強烈暗示自己應該也去加班的視線,還是厚著臉皮舒舒服服地回家睡了個午覺。

  季臨這一加班,也不知道晚上回不回來,就算再回來,一天之內連蹭三頓飯,也實在有點太逮著他這只羊薅羊毛了。因此午覺醒來,白端端雖然不情不願,還是決定出門吃飯。

  她慢吞吞地在一家面館吃完了拉面,一看時間,已經七點半了,想著家里垃圾袋不夠用了,拉拉雜雜也該添置些新的日用品了,于是索性轉彎拐進了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

  白端端推著購物車買了一筐,然後排到了收銀台後長長的隊尾里。她百無聊賴地發著呆等了一刻鐘,實在無聊,索性掏出了手機準備看新聞,結果這不掏不知道,一掏就發現問題了,好死不死,白端端這手機竟然莫名其妙黑屏了,怎麼開機都開不了。

  如今都移動支付,帶了手機根本不會再帶礙事的錢包,結果關鍵時刻,自己這破手機竟然出故障了!白端端望著自己挑了好久挑出來的一車日用品和零食,再想想已經在隊伍里排了十五分鐘,付出了巨大的沉沒成本,只覺得不論是把這一車東西還回去下次再來,還是先把一車東西交給工作人員,自己回家取錢然後重新排隊,這兩種方案都無法接受……只是問人借錢吧,白端端看了看四周,自己如今手機開機失敗,這靠什麼取信于人借到錢啊……

  只是大概真的天無絕人之路,白端端這麼顧盼之間,竟然還被她柳暗花明了!

  那從超市入門處走進來的,不是季臨是誰?!

  隔著超市門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距離,季臨英俊的臉顯得冷漠而薄情,身高腿長,卻並不瘦弱縴細,西裝褲下那筆直修長的腿型,在他微微邁開步子的走動間顯露無疑,那修身的褲型甚至能看到他小腿的肌肉流線,以及完全能撐起褲型的臀型,白端端依稀記得在哪本時尚雜志上看過,男人的臀型一共有五種,平塌到撐不起褲子的,太過肥厚的,太過挺翹的,健美到看起來就硬邦邦的,以及這種穿西裝褲最為性感又適宜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擁有這樣臀型的男人,肌肉的比例是恰到好處的,減一分過少,添一分過多。而臀部之于男性,猶如胸部之于女性一樣,多少帶著曖昧的荷爾蒙氣息……

  白端端以前對這些雜志嗤之以鼻,還臀部,臀型呢?不就一個屁股嗎?說那麼文雅干什麼?難道換個詞就高級了嗎?一個屁股還能好看出花來嗎?男人重要的是臉!屁股好看能有什麼迷人的?她覺得簡直莫名其妙,男人屁股有什麼性感的?

  然而如今看著微微皺著眉一邊接電話一邊走進超市的季臨,白端端覺得……人吧,有些話還是別說太滿。公允地說,季臨這個屁股,確實還是挺不錯的……昂貴定制西裝褲包裹著緊繃的臀部線條,下面聯結著有力結實的大腿肌肉,然後是筆直修長的小腿……光是看季臨走路,就還挺有美感的。行走的荷爾蒙這個詞,他倒是當之無愧。

  這男人身材和臉蛋都長得有點太好了。外加飯還燒的那麼好吃,雖然摳了點難相處了點,但已經有這麼多優點了,外加賺的還多……白端端一時之間望著季臨的身影,感覺自己又有些上頭。你說要是季臨來追求自己,那自己也不是不能勉強和他試試的……

  不過很快,白端端就不想和他試試了。

  她和隊伍里前後的兩個老阿姨打了招呼,然後放下購物車,跑到了季臨面前,如今這境況,就和他鄉遇故知似的,峰回路轉柳暗花明的,白端端決定暫且放一放心里那還略有些復雜曖昧的心情以及瞎想,先好好和季臨借個錢把自己的賬給結了——

  “季臨!能不能借我三百塊?我沒帶錢包,手機又壞了!”

  白端端明明聲音挺響亮的,結果季臨卻皺起了漂亮的眉,然後看向了她︰“什麼?”

  白端端不得不耐心地再略微提高了一點聲音︰“借我三百塊!回頭還你!最好是現金,沒現金的話你就幫我用手機直接付下吧!”

  “我有現金。”

  白端端松了口氣︰“那太好了!謝謝!謝謝!真是救了我……”

  白端端最後那個“命”字還沒說完,就听對面季臨冷淡道——

  “但我不借錢。”

  ???

  為什麼?!我又哪里得罪你了?!白端端簡直想咆哮,難道就因為自己多看了他屁股兩眼被發現了嗎?

  白端端有些心虛道︰“季臨!幫幫忙!我保證我再也不賺同事的錢了還不行嗎……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我會記得你的好!”

  “不是,我不借錢給別人,這是原則。”季臨抿了抿唇,“因為一旦一個人開始向你借錢,你就要做好這錢對方不會還的心理準備。”

  “……”

  白端端覺得自己真是飄了,竟然以為季臨提不動刀了,他如此精打細算以摳為榮按秒收費的男人,怎麼可能願意借錢……自己真是飄得忘乎所以,竟然都敢斗膽問季臨借錢了……

  被借錢的季臨臉色還是很臭︰“而且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一個女的,不能伸手向男人要錢,尤其是借錢,借幾百都不行,有些男人借給你錢那是另有所圖,想著以後對你佔點便宜,你覺得自己就值幾百嗎?”

  “……”

  季臨,你這個說辭,真的有點像我爸了,竟然還上綱上線了……

  看來在他這兒是別想借錢了……

  白端端正準備認命地轉身回家拿錢,結果季臨又叫住了她︰“你等等。”

  就在白端端以為季臨剛才沒訓完,還要逮著自己繼續批判之時,只見季臨冷若冰霜地伸手拿出了錢包,然後抽出了四張紅色的紙幣,動作幾乎行雲流水。

  白端端幾乎有些愣愣地看著季臨這一套動作。

  季臨這是……要借自己錢?但剛才他不是還……

  ???

  相比白端端的震驚,季臨卻很鎮定︰“行了,借你了,別為了幾百還去欠別人人情,做人要有格局一點。”他咳了咳,偏過了頭,“你放心,這世界上也只有我不會像別的男人一樣對你有所企圖了。”

  ???

  白端端這愣愣的行為讓季臨皺了皺眉,他瞥了白端端一眼︰“還不夠?”

  “夠了夠了!”白端端趕緊謝主隆恩地接過了鈔票,還退了一張給季臨,“我只要三百就夠啦!”

  “四百你拿著。”季臨看了白端端一眼,“你不是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嗎?我給你滴了這麼多,你記得多涌點回報我。平時沒事不要在家里睡覺,可以去所里加班,多加班,有利于身心健康。不要給我開空頭支票,要用實際行動回報我,讓我這四百物超所值。”

  “……”白端端恍惚間覺得季臨借給自己的不是四百,而是四百萬……

  果然,所有命運的饋贈都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只是剛才不就是這男人親口說的他對自己沒有企圖?這他媽如今讓自己去多多加班難道還不是企圖???

  “要不你還是別借我了吧,我這報不起,加班還是算了……”

  “白端端,我勸你珍惜好我願意借錢並且還不打算拉黑你的機會。”

  “……”

  “至于你會不會報答我,我這樣格局的人自然不會強制你。”季臨低頭看了看手機,“我走了。”他朝白端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拿著我的四百離我遠點,別煩我了。”

  他冷艷高貴地說完,在白端端的目瞪口呆里就這樣邁開腿走了。望著季臨走遠的背影,白端端也不得不承認,這男人吧,如果不開口,真的想擁有,這身段簡直是T台上下來的,但是一旦開口,片甲不留……

  不管怎樣,總之既然他肯借錢,那白端端也索性安心了,用就用唄,說的也是,難道季臨還能按著頭讓自己加班嗎?

  白端端,定心點,你是最棒的!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噠~(截至到明晚下章發出的8點)

  講真,帥哥,身材也要好啊!

  三次元的困難大概短期內解決不了了,只能調整心態,慢慢等結果了,先回來好好好碼字搬磚,謝謝各位小天使的鼓勵

  最近幾章走一下感情線哦,但是案子的職場線也很快會來的~別急~

  讀者小小琥珀~的【小劇場】

  季︰老婆,我好癢,好像貓毛又掉到我臉上,你幫我看看。

  端端︰哦,哪里有鏡子,自己去照。

  讀者23333的【小劇場】

  季臨︰打死也不會跟這種女人談戀愛

  ……

  季臨︰不行!你不能假扮別人的女朋友!

  真香。

  讀者star-drif的【小劇場】

  容盛:說好一起單身狗,你卻偷偷泡了妞

  白端端:假扮相親女友,我想…

  季par:不,你不想

  白端端:有錢賺

  季par:我給你加工資

  白端端:雙倍

  季par咬牙切齒:成交

  讀者可愛的春春【劇場】

  季par︰我是絕對不會找這種只會花錢的母老虎當女朋友的

  端端︰哦,是嗎?

  季par︰因為我要找她當我老婆

  【另外,之前那章里讓男性警鐘長鳴的,是螳螂,不是蟑螂啊!(超大聲!!為什麼那麼多的朋友看成了蟑螂!】

第36章

  這麼一想,白端端也心情好起來,她重新排進了隊伍,繼續耐心地等待結賬。然而今天大約撞上超市搞促銷,這隊伍排得簡直沒完沒了,眼見著季臨都從超市轉了一圈推著車買好東西也出來了,白端端前面還有一小串人。

  不過鑒于季臨大發慈悲借了自己錢,白端端還是決定投桃報李一下的,她剛想朝季臨揮手讓他把車里本就不多的東西和自己的放在一起結,省去排隊煩惱,結果就見原本目不斜視正朝結賬隊伍而走來的季臨突然停下了,他頓了頓,眼神微微看向自己的左側,然後抿了抿唇,徑自朝左側的貨櫃走了去。

  白端端循著他走的路線一看,季臨這要去的,赫然是玩偶區啊……

  季臨顯然並沒有意識到白端端的目光,他就這麼板著一張冷冰冰的臉,走到了和自己氣質完全不符合的等身毛絨玩具旁,微微抬頭看向貨櫃頂端作為陳列商品展示擺著的那只巨大毛絨熊。那只毛絨熊的邊上,是一行振聾發聵的促銷標語——

  跳樓甩賣,錯過這一波,再等二十年!

  “……”

  季臨就這麼在這巨形毛絨熊下站著,被周圍五顏六色柔軟蓬松的毛絨玩具包圍著,他冷淡的氣質和絨毛玩具自帶溫暖的氣息完全不相稱,然而這冷漠男人站在其間,竟然奇妙又反差反而襯得他越發英俊和冷冽。

  有點獨特。

  這麼一本正經地面色冷淡地看毛絨玩具,冷漠之中有點可愛,可愛里又帶了點冷漠。

  而最為讓白端端愕然的是,季臨竟然在認真看過促銷方案後,伸出手,然後直接把促銷貨架頂端那唯一一只超大型毛絨熊,一把抱進了懷里。

  他竟然要買它。

  只可惜季臨的購買行為沒有進行得很順利——

  “奶奶!我要那個熊!我要那個熊!就要那個!一定要那只熊!”

  幾乎是季臨剛抱著熊走了幾步,他身後就傳來了一個連哭帶叫的聲音,一個小男孩死命晃著自己奶奶的手,臉上已經露出了絕不善罷甘休的熊孩子專用表情,而這小孩幾步追上季臨,一只手已經拽住了他懷里毛絨熊的一條腿……

  “奶奶!我就要這個!這只熊我要放在床上一起睡覺!”

  “奶奶!你看還打折!現在就剩這一只了!我就要我就要我就要!”

  伴隨著孩子撒潑似的聲音,孩子的奶奶也趕緊追了上來,這老太看了眼季臨,也沒阻止自己孫子拽著別人手里熊的行為,只徑自道︰“小伙子,你這熊讓給我孫子吧。”

  她一臉寵溺地為難道︰“這孩子不然絕對要鬧,不肯跟我回去。你要不行行好,就把熊讓給娃娃吧,我剛也問過售貨員了,這熊過幾天超市還要進貨的,你到時候再來買個新的。”

  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或許礙于面子又怕拒絕了被指責是欺負老人小孩,因此多數也就讓了,只可惜季臨哪是一般人,他冷淡地看了一眼這老阿姨和熊孩子︰“你小孩要鬧關我什麼事?他不肯和你回去又關我什麼事?”

  這態度,是很強硬的不讓了。

  熊孩子得到訊號,幾乎是立刻就撲倒在了地上,然後就開始大聲嚎著撒潑打滾起來︰“不行不行,我就要這只熊!我就要這只!就要這只!”

  這孩子顯然演技嫻熟一秒入戲,沒一會兒,一張臉上眼淚鼻涕就都是了,孩子奶奶臉上露出了萬般不舍的心疼︰“寶寶啊,快起來,快起來,地上涼,奶奶幫你要還不行嗎?這個叔叔長得這麼好看,肯定是個好心人,一定會讓給你的……”

  這言辭里的夸獎,顯然是準備季臨戴上高帽子然後讓他騎虎難下了,只可惜……

  季臨抱著熊,冷冷笑了一聲︰“哦,不好意思,我只是個長得好看的壞人。”

  “……”

  季臨毫無心理負擔道︰“這熊,我先看到的,歸我,不讓。”

  這小孩一听這話,當場就情緒崩潰了,在地上嚎啕不止︰“奶奶,我要這個熊!我一定就要!今天就要!買不到這個熊我就不起來!嗚嗚嗚嗚!”

  孩子的奶奶一臉心疼,她立刻把負責這片銷售的售貨員給找了來︰“快,小姑娘,你勸勸這小伙子,這熊你們馬上調貨了,明天就又有了,讓這小伙子明天來拿行不行啊?”

  售貨員自然也不希望事情失態,熊孩子太難溝通,她自然寄希望于說服季臨︰“這熊我們已經去調貨了,但沒那麼快,大概還需要等個三天,先生您要是不急的話……”

  售貨員小姑娘長得唇紅齒白,語氣也柔柔的,季臨畢竟長得一表人才,對方這兩雙眼楮望向季臨便像是一汪秋水,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這個發展,一般按照來講,應該是平日里行事冷硬的季臨在售貨員小姑娘的眼神里頓時變得溫柔,並讓出了熊,頓時讓小姑娘覺得這男人既大度又配合自己工作,一見傾心。此後新的玩偶到貨,售貨員小姑娘主動聯系季臨來提貨,一來二去,兩個人便自此走到了一起……

  可惜只是,再夢幻的劇情再戲劇的設定,只要遇上季臨,那都只能戛然而止。

  售貨員小姑娘的話還沒說完,季臨就開了口,他冷冷道︰“你們現在超市的周年慶,還剩下兩天就結束了吧?”

  售貨員愣了愣,顯然沒跟上這麼跳躍的節奏,只點了點頭。

  “哦,也就是說,這熊我現在買,可以享受周年慶的促銷折扣,可以八折入手,但我讓出來,等三天後另一只熊到貨,因為促銷活動已經結束,我就要原價買了。”他對售貨員露出了一個迷人的冷笑,言簡意賅道,“沒門。”

  “……”

  白端端差點笑出來,想要讓季臨多付錢,怕不是瘋了。

  只可惜這熊孩子的奶奶既想要佔便宜今天就讓自己孫子拿到熊,又不願意多出錢幫季臨貼出之後需要多付的費用,她索性開始道德綁架了︰“小伙子,這熊一共也才一百多,有折扣也才能節省二十幾塊錢,我是老太婆了,還要拉扯這個孩子,家里也不多有錢,但對你來說,小伙子,二十幾塊錢也就一杯你們常喝的那什麼咖啡的錢啊!你看看你,渾身上下穿的一看都是牌子貨,這二十幾對你肯定是小意思了!”

  季臨微微一笑︰“阿姨,你知道我是怎麼穿上這些牌子貨的嗎?”

  “啊?”

  “就是靠著二十塊也不放過的勤儉持家。”

  “……”

  “總之,熊是我的,你孫子哭死也和我沒關系。”

  熊孩子想來自己這撒潑打滾的招數曾經戰無不勝,沒想到如今在季臨這里卻折戟沉沙,當場便決定變本加厲發作起來,他的哭叫聲越發響亮,大喊道︰“這個叔叔欺負人啊!欺負人!搶我的熊,這只熊是我的!他那麼大的人了,連個熊也要和我搶,連個小孩也不放過也要欺負!”

  一邊嚎,他一邊眼淚鼻涕地沖上前,拽著熊的一條腿就開始想要硬搶,按照這熊孩子的經驗,一般到這個地步,對方都會很難堪,做不出當場和小孩搶東西的事,最終一來二去,這熊就能被自己搶走了,而到了自己手里,這還有還給他的道理?自然最終就是自己的了。

  只可惜……季臨從不按理出牌。

  不出白端端的預料,季臨當即反手就把熊給拽了回來,他並沒有用什麼力,然而成年男人相對于熊孩子的天然體力優勢擺在那里,他只要不松手,那熊孩子就是使出了吃奶的勁,也沒能把毛絨熊給搶走。

  這下熊孩子傻眼了,他又不信邪地拽了拽熊,結果季臨又一次把熊拽了回去。他就這麼一本正經面無表情地和一個孩子就一只熊進行拉鋸戰死活不放手,認真到鄭重,滿臉寫滿了絕不放手的堅決和冷酷。

  熊孩子完全崩潰了,他搶奪失敗,直接倒在地上開始新一輪更大分貝的哭叫。

  熊孩子的奶奶顯然心疼的不行,她皺了皺眉,看向季臨的眼神里充滿了責備︰“行了行了,不就是二十塊錢嗎,我老太婆給你貼,總行了吧!這熊你就讓給小娃娃吧!”

  只可惜季臨只是冷笑︰“我沒說過你給我貼錢就把熊讓出來,這熊是我的,絕對不讓,你給我兩百萬,我也不讓。先來後到,我先拿的東西,憑什麼讓給你?”

  這下,覺得已經做出重大犧牲的熊孩子奶奶也情緒失控了,她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仿佛季臨讓出熊來是理所當然,不肯把熊讓給他們是十惡不赦︰“我沒見過你這樣的人,你都多大年紀的人呢?!你竟然和個小娃娃搶一個毛絨熊!毛絨熊這種東西,不就是專門設計了給寶寶的嗎?!”

  結果只听季臨鎮定冷靜道︰“男人內心都住著一個長不大的小孩,誰還不是個寶寶?”

  “……”

  這番動靜頗大,周圍早已圍了不少人,白端端此刻隊伍前後的老阿姨也開始議論起來——

  “雖然這孩子是太鬧了,但一個大男人,怎麼就這麼和一個孩子搶啊。”

  “就是啊,不就一個毛絨熊嗎?這男人真是……”

  “一開始就算有道理,後面不依不饒,連個孩子也不肯讓,這什麼男人?自己以後也要結婚有小孩的,怎麼一點不知道謙讓老幼。”

  “是啊是啊。”

  排在白端端身後的老阿姨批判了季臨一番,然後看了白端端一眼,話題一轉︰“小姑娘,那男的是你男朋友嗎?剛才不是看到你和他說話了?”

  “啊?是你男朋友啊?那小姑娘,你可真是要去勸勸,這也太難看了,連個小孩都不肯讓,阿姨勸你要擦亮眼楮啊,這種男人不能要啊,你看看,一點不肯謙讓的,和個小孩當眾搶玩具,這種男人以後結婚了怎麼會讓著你啊,你考慮考慮清楚啊……”

  “太沒風度了!”

  ……

  白端端面對老阿姨們的目光,幾乎是下意識就一個否認三連︰“不知道,不認識,沒見過,剛才只是問個路。”

  如果剔除年齡的因素,把熊孩子和季臨當成兩個獨立的個體看待,其實明明佔理的是季臨,然而大眾總是容易同情弱者,總覺得一個成年男性,就理應當禮讓老幼,而在超市排隊的又多是和那熊孩子奶奶同樣年齡的老阿姨,一下子便把季臨給指責上了。

  只是白端端雖然從道理上覺得季臨也沒做錯什麼,但設身處地想想,如果自己是季臨的女友甚至只是朋友,這種情景,似乎也確實有點感同身受的尷尬,不過一只毛絨熊而已,雖然對方是個一點不討人喜歡的熊孩子,但作為一個成年人,如果換成白端端,大概也會息事寧人換給對方。

  只可惜季臨絲毫不顧周圍人的側目和討論,徑自在熊孩子的嚎啕大哭和熊孩子奶奶的罵罵咧咧里,準備走到進結賬隊伍的隊尾排隊。

  然而熊孩子都是家教使然的產品,有熊孩子,必有熊家長,這熊奶奶戰斗力也絲毫不弱,她孫子在地上打滾嚎叫,她索性也倚老賣老起來,為了胡攪蠻纏,徑自拉住了季臨的衣袖︰“大家來看一看評評理啊!這男人連小孩的東西都搶,把我家孩子氣成這樣了,要是氣出病來了可怎麼辦啊!小伙子啊,你以後也要結婚成家有孩子的,你怎麼就不能設身處地將心比心吶!”

  周圍超市里的老大爺老大媽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多的,如今這情況,愣是圍了一圈人來指指點點,很多人是剛聚攏來的,也甚至談不上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但季臨這個模樣的男人,過分英俊又過分冷漠到完全只給人距離感,反倒是那老阿姨穿著樸素讓人有親切感,群眾又憑著對老幼的天然憐憫,一時間便是一邊倒了。

  而還沒等季臨反駁,那熊奶奶便一邊吆喝一邊攻擊起來︰“不過也是,你可能根本沒機會成家有孩子。你這種人連個小孩都不肯讓,連個老太婆也要欺負,你這樣的人一點沒有素質,長得人模狗樣又怎麼的?估計都沒有女的肯跟你!別說小孩了,你這樣的,連個老婆也找不到的!”

  季臨臉色冷漠且難看,但顯然他非常執著地守護著自己懷里的毛絨熊,面對指責和污蔑,抿著唇並不退縮。

  這種事和自己完全沒有關系,白端端也並不喜歡變成人群焦點被人側目,然而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站了出來,走到了季臨身邊。

  有些事,骨子里忍受不了。

  “阿姨,請你不要亂污蔑我男朋友,不分青紅皂白搶人的東西還要給我男朋友潑髒水,什麼叫欺負你和你孫子?我看到的分明是你和你孫子撒潑打滾耍無賴要搶走我男朋友先拿的毛絨熊。”

  白端端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身材高挑皮膚白皙,長得又足夠艷麗明媚,如今她站出來,站在自己身邊,喊自己男朋友,即便知道是假的,季臨還是沒忍住看向了她,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這一次也無法免俗,而是如同任何一個在場的男性一樣,仿佛受到了蠱惑,只想看著眼前的白端端,只想听她講話,而不管她講了什麼,自己都會信。

  白端端這個人,大概是自己人生里最大的邪門了。

  而被認定成邪門的本尊此刻卻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老板在想著什麼,白端端只覺得,如今真正站出來了,周圍這些探究的目光也並不是那麼讓人不能接受,唯一讓自己忐忑的,反而是身邊季臨微微皺眉看向自己的目光。

  那目光並非是容易解讀的感激,而是一種更為復雜的意味不明,像是一潭深水,望不見底,只讓人覺得沉溺。

  但這時候可不是解讀季臨目光的好時機,白端端斂了斂情緒,大大方方挽住了季臨,頂著對方那微妙復雜的視線,親昵地依偎到了他的肩頭︰“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十年了,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清楚得很。他平時尊老愛幼坐地鐵都讓座,表面看著挺難處挺冷淡的,其實人很溫柔。但他只禮遇有素質的人,有自己的原則,遇到潑皮可不會以禮相待。”

  白端端冷笑著看了一眼眼前的老阿姨和熊孩子︰“剛才我忍著沒過來,但你們一開始那一幕我就都錄像了,到底是誰對誰錯,阿姨你要不認同,我們上網發一發,瞧瞧網友們都怎麼講,阿姨你是年紀大了不怕大家批評,但你孫子還在上學吧?就算我給你孫子打個馬賽克,但現在這網絡傳播度,一發出去,很快大概連你孫子學校的同學老師都知道了,就看看這學校老師是不是還要表揚你孫子為校爭光呢?”

  “……”

  一般人到這地步,也看得出眼前的年輕男女不是軟柿子了,該見好就收也就見好就收了,然而今天季臨遇到的這位熊奶奶,顯然不是一般人,她臉上露出“我和你們杠上了”的表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決定撒潑到底。

  她竟然突然捂著頭開始假模假樣“哎喲哎喲”喊了兩聲,然後就捂著胸口開始大喊喘不過氣來,接著竟然就這麼準備往地上栽去……

  這看樣子是講道理不成決定以身踫瓷,誓死要給季臨找點不痛快了啊!

  季臨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臉色相當難看,對方萬一真的訛病,確實相當麻煩。

  然而幾乎是同時,他就看到剛還挽著自己的白端端突然一只手開始按著小腹低低叫起來︰“親愛的,我肚子好疼……”

  白端端漂亮的眉毛緊緊皺著,臉色相當難看,明艷的五官里都帶了藏不住的痛苦,她彎下腰,死死咬住嘴唇︰“季臨,我好難受,肚子疼得不行了……我感覺好像是……”

  這一次,季臨終于放下了剛才死活都不松手的熊,幾乎根本沒有多想,就一把打橫抱起了白端端,他皺著眉,低聲道︰“我帶你去醫院,你再堅持一下。”

  而幾乎是同時,季臨終于听清了白端端的後半句話——

  “我感覺好像是要先兆流產了……”

  ……

  ………………

  ……………………

  季臨面無表情地抱著白端端,看著她繼續扭著一張漂亮的臉,讓人信服的信口雌黃道︰“季臨,你說會不會是我們的寶寶保不住了,都怪我不好,剛才就該听你的,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過來,結果還是忍不了看到這一老一小欺負你,本來醫生就說我們寶寶不太穩定,現在這樣真是被這老阿姨氣得動了胎氣了,也不知道被她這麼耽誤著來不及馬上去醫院,會不會害的寶寶就……”

  “……”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滿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晚下章發出的8點)

  改了個bug,不是先兆早產,是先兆流產(就是還看不出肚子的時候?)感謝評論區抓蟲了!

  讀者山茶的【小劇場】

  季Par:我允許你發展辦公室戀情

  端端:哦

  季Par:你不明白什麼意思嗎?整個律所還有比我更優秀的人嗎?

  讀者蜜汁雞排的【小劇場】

  季臨︰白端端,不要再掙扎了,你就是我的女人,賺錢只能賺我的,花錢也只能花我的(霸總臉)

第37章

  白端端這一番話下去,剛才還胡攪蠻纏鐵了心要倚老賣老拉扯季臨的熊奶奶幾乎是立刻放開了季臨,甚至害怕被白端端踫瓷般一下子退出了好幾步遠,她一把拽起了自己的熊孫子,立刻開始劃清界限︰“大家都看清楚了啊,我剛根本沒踫過她,她這孩子出事和我沒關系啊!我還有事,帶我孫子先走了!”

  這一下,周邊看戲的輿論也立刻傾斜了,不少人開始對這熊奶奶指指點點起來。

  很多老阿姨也更是沒有原則的倒戈了︰“這人家一個孕婦,就不能讓讓人家……”

  “就是啊,懷孕多不容易,人家這還要保胎呢。”

  ……

  能打敗熊孩子和熊老太的,恐怕只有熊孕婦了!

  熊奶奶一下子被數落的面上無光,她澄清完白端端的胎氣不穩和自己無關,便拽著孩子要走,可惜這熊孩子對這熊倒是不死心,見剛才季臨為了抱起白端端已經把熊松開了放到了地上,臨走前便賊心不死準備趁機帶走熊……

  “季臨,那我們趕緊去醫院吧。”白端端露出虛弱的表情,偷偷對季臨使了個眼色,然後柔柔地笑了笑,加了一句,“記得把熊帶上。”

  開玩笑,白端端想,想從我手里帶走熊,做你的春秋大夢!

  而因為白端端的堅持,最終,由于只結賬這只熊,因此季臨走了自助電子結賬通道,很快就帶著熊出來了,當然,更準確的說,應該是季臨抱著白端端,白端端抱著熊……

  兩個人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走出了超市。

  剛才白端端一顆心都在懟熊奶奶和熊孩子身上,如今只剩下自己和季臨,這才覺察出姿勢的曖昧,自己竟是這麼被季臨打橫抱了一路,而在最初靈機一動想到這個方案時,她壓根沒想過季臨會就這麼立刻放下熊抱起自己……

  白端端被這麼抱著,只覺得整個人都開始變得不自然起來︰“季臨,現在可以放我下來了,我們離開超市也有段距離了,我可以自己走了。”

  白端端說完,就掙扎著扭下了季臨的懷抱。

  而抱著自己這麼走了一路,季臨倒是臉不紅氣不喘,表情仍舊一如既往的冷淡,完全看不出他的內心情緒,他只是看向了白端端——

  “哦,我們的孩子現在穩定了?”

  季臨的表情很鎮定,語氣很冷靜,然而白端端總覺得,他把“我們”兩個字倒是咬得有些重了,帶了點質問的意味。

  白端端干笑了兩聲︰“這個……當時情況緊急,我就隨便瞎說說。”她飛速轉移話題道,“不過季臨,這次記得感謝我,為了幫你解圍,我那車精挑細選的零食都沒買……”白端端一邊說,一邊把剛才季臨給自己的四百掏了出來,“喏,還給你。沒用上這恩情,所以加班也免談了啊!你可別找我加班!”

  季臨抿著唇,面容冷峻身材挺拔,他其實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然而白端端被他這樣看著,卻只覺得心跳如鼓,下意識便慌亂起來,幾乎是趕緊找了個借口落荒而逃,先一步出了超市。

  而剛出了超市,白端端就接了個戴琴的電話,告知自己明天下午貴豐通信的律師通知她要溝通合同無效辭退事宜,白端端安慰了幾句,然後看了下自己的日程表,把明天下午空了出來。

  只是做完這一切,白端端一抬頭,才發現季臨也已經出來了,他徑自面無表情地抱著一只快等身高的熊,然後不畏他人目光徑自推門走進了超市邊的蛋糕店。

  沒過一會兒,白端端就又見著他一臉冷酷地抱著熊又走了出來,只是手里多了一個蛋糕店的提袋。

  季臨不是不喜歡吃甜食嗎?怎麼買了這麼大一個蛋糕?

  白端端剛才接電話嫌棄外面太曬,因此跑到了一片隱蔽的灌木叢樹蔭下,而如今季臨便提著蛋糕和毛絨熊,朝自己這邊走來,按照他的路線方向,季臨很快就能看到自己了,而白端端也不知道怎麼了,只覺得心里還是砰砰直跳,明明剛接到了戴琴的電話,正好應該趁機和季臨溝通下,然而她突然就覺得慌亂,仿佛像個臨時怯場的人,一團亂麻的心里只剩下逃跑一個念頭,就這麼鬼使神差下,她整個人往灌木叢里一躲,讓綠葉完全遮蓋住了自己的身軀。

  季臨果然沒能看見自己,但他徑自在白端端藏身前的樹蔭下停了下來,他看了看手表,沒多久,不遠處就有個穿著髒兮兮的小男孩笑著朝他跑了過來。

  “季臨哥哥!”這小孩的聲音帶著驚喜,“你真的把熊買到啦!”

  “恩。”

  透過樹葉的縫隙,白端端看到季臨神色淡薄地把懷里的等身毛絨熊遞給了面前的小男孩。

  這孩子看起來和超市里打滾的熊孩子差不多大小,然而膚色黝黑,顯然常年在外干活,衣著也有些破,一只手里還提著一大包垃圾,白端端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一袋都是塑料瓶子和紙板箱之類。這孩子在收垃圾。

  他看了毛絨熊,一雙眼楮都是亮光,然而表情卻很靦腆︰“不了,季臨哥哥,我現在身上髒,你能幫我把熊套個干淨的大塑料袋嗎?”

  季臨的表情並沒有太多變化,然而語氣卻是耐心的︰“恩。”

  小孩卻是很高興︰“謝謝你季臨哥哥,上次我說自己生日想要這個熊,沒想到你真的記住還給我買了!我上次還去超市看了,說這只剩最後一只了!”

  “蛋糕給你,生日快樂。”

  小孩卻連連擺手,臉上寫滿了不好意思︰“不行不行,我收你太多禮了季臨哥哥,有這個熊當生日禮物我就很開心了,蛋糕你拿回去自己吃吧!以後也別特意給我買!多浪費錢!”

  “不浪費。”季臨表情平靜,言簡意賅,鎮定自若地撒著謊,“不是我買的,是剛才我買熊送到的蛋糕券,免費拿的,既然熊是給你的禮物,這個買熊拿到的贈品當然也一起給你。”

  小孩一听說這蛋糕沒花錢,才終于放心下來,甜甜地仰頭笑了笑謝過了季臨,這才安心收下了禮物。

  同樣年紀的孩子,超市里的熊孩子恐怕一輩子被家人寵愛沒買到一只熊已是天大的挫折,別說感恩,怕是連最簡單的為人處世都不懂,然而季臨面前的這個孩子,還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吃過苦,知道生活的不容易,也懂得設身處地的為別人考慮。

  他雖然收下了禮物,但還有些靦腆︰“季臨哥哥,你生日送我禮物,平時還給我買很多書和吃的,還給我交學費,花了好多錢,會不會自己不夠用啊……”小孩鄭重道,“你可以少花一點錢,我現在自己平時也幫著我爸媽一起收垃圾,能攢一些零花錢,你不用給我那麼多,你多留點自己用用,我……”

  躲在樹叢里的白端端是著實驚訝了一下,季臨平時確實十分鐵公雞,能不花錢絕對不花錢,她以為他會是全方位無死角的摳門,然而沒想到他竟然一直在資助著眼前的小孩。

  他和小孩說話的語氣仍舊並沒有婉轉到哪里去,仍舊言簡意賅惜字如金般的冷淡,追根究底。季臨講原則,有板有眼,一絲不苟,冷淡到近乎冷漠,即便面對的是個小孩子,他也學不會用小孩的方式和對方溝通,仍舊是四平八穩的成年人語氣和用詞,並沒有顯得多柔軟,然而沒來由的,白端端卻覺得,季臨是個溫柔的人。他並不會說什麼溫情的話,也不會有什麼過分主動的熱情,然而他此刻看向小孩的神色,卻莫名讓白端端心悸——冷漠男人的溫情,真的非常動人。

  這個剎那,白端端有些控制不住,剛才那陣奇怪的心跳又來了,她不得不下意識按住胸口,才能保持平靜地繼續躲在樹叢里。

  而小孩話還沒說完,季臨就打斷了對方——

  “不會。你放心用吧。”他的聲音干脆簡練,就在白端端準備繼續動容的時刻,只听他繼續道——

  “反正這些錢都是我從別人身上摳下來的。”

  “……”

  在白端端的無言以對里,季臨繼續淡然道︰“而且我有很多員工,你放心,我沒錢了會壓榨他們。”

  “……”

  季臨的溫情?不存在的。

  ——

  送完了熊和蛋糕,平時信奉時間就是金錢連秒都要收費的季臨並沒有走,他安靜地站在小孩身邊,听著對方絮絮叨叨講著很多學校里發生的小事,小孩的同桌女生喜歡上了一個男孩結果告白被拒絕了;物理老師新換了一個特別丑的發型;語文老師和體育老師好上了;學校植物園里養著的兩只兔子生了一窩小兔子;自己種的風信子開花了……

  這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大部分父母都沒有耐心听自己的孩子講完,然而季臨卻安安靜靜地听著,他的臉上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沒有微笑也沒有鼓勵對方繼續的暗示,然而即便情緒淡淡的,甚至旁觀著看起來有點冷,但沒來由的,連躲在樹叢後的白端端也覺得,他是真的認真在听,並沒有敷衍。

  季臨這個人身上有一種非常矛盾的氣質,既冷淡,又覺得有些微妙的溫和,因此即便充滿了距離感,仍舊忍不住讓人想要靠近,想要看看這個男人冷酷的外表下,是怎樣的心。

  雖然躲在樹叢里又悶熱又難熬,然而听著樹叢外小孩嘰嘰喳喳的聲音和季臨偶爾低沉應答的聲音,白端端竟然覺得內心很溫柔。

  從樹葉的縫隙里,她這個角度,能清楚地看到季臨英俊的側臉,雖然一直知道這男人長相的沖擊力的,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此刻的比端端總覺得季臨好像又變得更好看了一些,他站在陽光里,白皙而健康的皮膚上被鍍上了一層暖融融的光,挺拔高大,眉眼幾乎是照著白端端審美來長得的黃金比例,一瞬間讓人竟然生出點“宛若神”的恍惚感。

  白端端一邊忍受著那莫名其妙的微妙內心激動感,一邊忍受著腿上蚊子的攻擊,好在終于,季臨和小孩的談話似乎告一段落。

  小孩揮手和季臨甜甜地告別︰“季臨哥哥再見!”

  季臨這下終于離開了,而就在白端端松了口氣,準備等小孩也一塊走了以後從樹叢里出來時,這小孩卻朝自己待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後只听他收起了剛才面對季臨的甜美腔,面無表情道——

  “姐姐,你躲在里面不熱嗎?”

  “……”

  白端端一臉尷尬地從樹叢邁了出來,她摘掉了頭上的樹葉,哈哈挽尊笑了兩聲︰“還好還好,這里綠色植物密集,我感覺空氣比較清新。”

  小孩幽幽地看了白端端兩眼︰“姐姐,空氣真的很清新嗎?可是在這附近打麻將的男人常常會偷偷躲在這片樹林里尿尿。”

  “……”

  不得不說這小孩有毒……一瞬間白端端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好在她東嗅嗅西聞聞,總算沒聞到自己身上有什麼可疑的味道,這才再次看了小孩一眼,索性坦蕩道︰“我只是躲在這里偷听你們說話而已。”

  小孩愣了愣︰“你為什麼要偷听我們說話?”他眨了眨眼楮,“你是和季臨哥哥有仇嗎?”

  白端端搖了搖頭︰“不是。”

  “那你是季臨哥哥的追求者,想跟蹤他親近他?”

  “也不是。”

  小孩不依不饒道︰“那你為什麼偷听我們說話?總要有個原因吧。”

  白端端此刻終于拍完了她身上的樹葉,她抬起頭,對小孩露齒一笑︰“因為我沒素質啊。”

  “……”

  白端端這句話說得振聾發聵理直氣壯,愣是把眼前這小孩給驚呆了。

  白端端正準備隨便在糊弄小孩兩句然後溜之大吉,卻听到身後傳來了一個低沉熟悉的男聲——

  “白端端。”

  白端端回頭,才發現季臨不知道何時去而復返,他像是又去購物了,手里拎著兩大袋東西,如今這英俊男人正皺著眉,一字一頓道︰“教壞小孩,扣你500工資。”

  ???

  “不是,季臨,你不能……”

  “我能。”可惜季臨似乎早就知道白端端想要抗爭的內容,他看了白端端一眼,面無表情道,“你想說私生活不能作為扣工資的衡量標準,想控訴我違反勞動法亂扣工資是嗎?”他用一種“讓你死個明明白白”的表情笑了下,“盛臨的員工手冊在入職時候你就簽收了,手冊里第145條規定了,敗壞盛臨名聲的行為,視為違紀,可以酌情扣除500-1000的工資。”

  “……”說起這員工手冊,白端端就炸了,“你這員工手冊寫了400條!那麼厚一本,比我上學時候的民法教材還厚,誰會認真看啊!而且季臨你有毒吧?誰會規定的那麼細致啊!這個要扣錢那個要扣錢!”

  技不如人,簽收員工手冊時又沒多注意,白端端只能放棄了掙扎,她看了一眼小孩︰“小朋友,你看到了嗎?你的季臨哥哥說的可沒錯,你下次不用替他心疼錢,他的錢就是從我這樣可憐巴巴的員工身上這麼克扣下來的。”

  “……”

  “另外,小朋友,偷听別人說話這種事是不對的,今天我就是用實際行動告訴你,偷听,不但被抓包很尷尬,還會被扣工資,怎麼樣?有沒有感覺今天上了人生里最重要的一課?”

  季臨噎了噎,他看了白端端一眼,抿了抿唇,語氣里難掩的帶了點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無可奈何︰“算了,錢不扣了,下次別偷听。”他看向一旁的小孩,“李蒙,你去忙吧,待會你爸爸該找你了。”

  小孩眼楮亮亮地點了點頭︰“恩!那季臨哥哥再見!謝謝你的禮物!”他說完,又看了一眼白端端,“沒素質的姐姐也再見!下次不要偷听了!”

  “……”

  白端端哀怨地目送完小孩離開,這才把視線轉回了季臨身上,她眨了眨眼楮︰“工資真的不扣了?”

  “恩。”

  “真的?”

  季臨不耐地瞥了白端端一眼︰“听你這意思,你是很想被扣?”

  “如果你扣了我的錢用來接濟小孩,那我願意被扣。”

  季臨冷哼了一聲︰“你真以為從你們身上摳出來的那點錢能干多少事?我又不差那五百塊。”他看了白端端一眼,“何況我從你身上摳出五百塊,按照你的性格,回頭就要從我身上摳回來一千塊。”

  “……”

  白端端本來還想夸一下季臨人美心善,結果這下別說是夸,連這天也聊不下去了,季臨倒是不在意,兩人又都往家里走,因此就這樣沉默安靜地同行了一路。

  而直到白端端走到房門口準備開門,季臨才終于出聲叫住了她。

  白端端有些茫然︰“嗯?”

  “這個,給你。”季臨抿了抿唇,然後把兩袋東西遞給了她,那正是季臨提了一路的兩個購物袋。

  可這不是季臨特意去而復返再去超市特意買的東西嗎?給自己這是什麼意思?

  白端端遲疑地接過來,打開一看,才發現這購物袋里竟然滿滿的裝著兩大袋子零食,而只是匆匆一掃這些零食的品牌,白端端就能確定,這些東西都很貴……

  “你不是精挑細選了一車零食最後沒買上嗎?”季臨皺了皺眉,側開了頭,“我不知道你挑了什麼零食,反正我按照標價把價格高的零食都買了。”

  季臨的語氣听起來有點惡劣,然而再仔細分辨,那惡劣似乎有些虛張聲勢的意味,內里的不自然才是真實。

  白端端望著兩大袋子進口零食,心里涌動著完全的不真實感︰“所以你特意回去是專門給我挑了兩袋零食?”

  這下季臨的語氣更惡劣了,而他那種眉宇間的不自然也更濃重了,他完完全全避開了白端端的目光,干巴巴道︰“我不喜歡欠人情。”

  季臨幾乎是說完,也不再看白端端,徑自開門進了自己的屋子,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只留給白端端一個冷淡的背影。

  他這模樣十足的冷漠,然而白端端看著手里這兩大袋子進口零食,卻忍不住有些失笑,這個剎那,她竟然覺得季臨有一點可愛。

  沒來由的,白端端就想到山竹。季臨這個男人,有時候簡直就像是山竹一樣,外表看起來冷酷又堅硬,完全不像個好吃的水果,然而剝開那層殼,里面卻是單純的白和柔軟多汁的酸甜。

  自己其實根本不會真的計較沒買到那車零食,然而季臨竟然還特意折返回去買了,因為不懂零食,他只能簡單粗暴地按照標價來買,白端端只粗略估算了下,這男人大概花了自己原本那車零食兩三倍的價格重新給自己添置了這麼兩大袋子,而他明明去買這麼兩大袋子零食都是給自己的,卻一直一路無言地自己拎著,直到到了房門口才丟給自己。

  這是一個很小的細節,然而白端端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季臨這個男人,有時候真的……讓白端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很摳,他又很不摳;他很冷淡,他又很不冷淡……這個矛盾的男人,在惡劣的性格之外,內心竟然有著非常溫柔體貼的一面。

  白端端坐在自家的沙發上,拆開季臨給自己買的那些零食,確實都是鼎鼎有名還死貴的牌子,然而她此刻卻一點不想吃了。

  莫名其妙的,這一刻,她突然只想吃山竹。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晚下章發出的8點)

  最近開始瘋狂咳嗽,懷疑自己是不是肺炎支原體感染,結果一邊咳到肺都出來了,在辦公室還要忍受老板的二手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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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寶︰我還沒投胎,就已經被我媽給先兆流產了一次。我真是太難了!

  【下章切回職場線】

第38章

  可惜周末的時間總是過的飛快,一轉眼,便又到了周一上班時間。白端端此前終于別別扭扭把貴豐通信要和戴琴進行談判的時間告知了季臨,因此周一下午,白端端便和季臨到了貴豐通信的總部。

  戴琴早早等在公司門口,相比她的焦慮和忐忑,白端端就冷靜多了,她對這類談判胸有成竹,事實上她認為這類談判甚至不需要季臨出面,她在告知季臨周一下午談判時間時,也確實認為季臨對這些小打小鬧的談判沒有興趣,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季臨只抿了抿唇,然後就調整了自己周一下午的時間安排,他要一起來。

  這個案子不論從標的額、律師費、性價比等各方面來說,實在不值得季臨這樣咖位的律師大動干戈,然而季臨為了能參與這個案子,不僅喪權辱國般答應了自己的獅子大開口,代理了自己內心根本不認同的員工方,甚至如今還事必躬親。

  “我總覺得他像是和我們朝暉有仇似的,只要我們朝暉接的案子,他一定會去代理對方當事人,就算標的額小的幾乎賺不到錢。”

  看著身邊神色冷峻的男人,此前張俊達說的那番話猶在耳邊。

  難道季臨真的和朝暉有仇嗎?是業務競爭上的仇?還是別的什麼?私仇?他當初為什麼態度一百八十度轉彎突然不惜自己打臉也要對自己這個案子插一腳?

  他會拼了命一樣想要加入這麼一個案子,絕對事出有妖。

  這里絕對有別的原因,只是季臨不想說。但是是什麼原因?

  ……

  好在很快,白端端就沒了這樣胡思亂想的時間,有一隊人從貴豐通信的辦公區走了過來,白端端眼尖,一眼認出為首的正是此前視頻里接受采訪的人事部主管,她胸口別著銘牌,原來全名叫李婉君,而她的身邊,站著的,赫然是杜心怡。只是她身邊並沒有林暉,林暉最終看來只是掛名,還並不至于真的為了杜心怡能屈尊來做這種小案子的地步。

  這一次,杜心怡穿著高級套裝,妝容精致,包也從輕奢換成了一線大牌,想來自己走後,鳥槍換炮,在朝暉作威作福活的十分瀟灑自在。

  呵。

  杜心怡顯然也看到了白端端,她愣了愣,大概想起自己挨過的耳光,臉上閃過陰毒和咬牙切齒,語帶諷刺道︰“竟然是白律師,我還以為你被我們朝暉開除以後都找不到下家呢。”

  她一邊說,一邊意味深長地看了季臨一眼︰“哎喲,原來還是去了盛臨啊,我就說什麼來著,你們怕是之前互為敵對方的時候就看對眼了,不過季律師可真是好胃口,什麼人都能收,你知道我們白律師當初為什麼被開除嗎?”

  她這番話,顯然讓貴豐通信的幾個人都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白端端兩眼,而因為白端端的那張臉,這幾個人看向白端端神色里也都帶上了玩味和微妙,就差沒把自己的心里話掛在臉上了——戴琴一個小員工,又沒什麼錢,能請得到什麼好律師?不過就是些三教九流,哪里像公司這樣財大氣粗能請到朝暉這樣的律所?

  而別說貴豐通信的人,戴琴顯然也受了點影響,臉上流露出了動搖。杜心怡業務能力不行,這給人下馬威的能力倒是很在行。

  杜心怡說到這里,顯然還不解氣,仗著此刻她和她的代理方人多勢眾,硬是要再奚落白端端一番︰“白律師不是也工作好幾年了嗎?怎麼如今這樣的談判,都不能獨立進行?還要拉著季律師一起?像我們林律師,就很放心我一個人過來談判。”

  听到林暉不會現身,只派杜心怡一人前來應戰,季臨臉色沉了沉,他的臉上並沒有明顯的神情變化,但白端端沒來由的就覺得他情緒並不好。白端端不明所以,想著大概是季臨覺得這樣的案子對方只派出了一個小律師,而他卻和自己一同前來,有些太過重視到過分隆重了?

  不過這麼一番話不僅攻擊了白端端,連帶著連季臨也攻擊上了,就在白端端忍著怒氣之時,季臨先行開了口。

  他此時已經斂去了剛才的情緒變化,聲音冷淡,連眼皮也沒抬一抬,全程像看跳梁小丑一般︰“你廢話這麼多,是過來表演市井吵架的還是來給客戶提供專業法律服務的?”

  季臨的語氣冷靜而輕蔑︰“不論你現在怎麼污蔑白端端,她也不會和你當場吵架反駁,因為她公私分明,對客戶負責,現在是工作時間,不是私仇時間,即便不談業務能力,就這一點職業素養,你也比不上她。”

  “至于你說的為什麼我和白律師一起過來,那是因為我們容盛和朝暉不一樣,不像朝暉這樣,林暉盡情用自己的名聲出去攬案子,掛羊頭賣狗肉,自己不做,而是分包給下面沒什麼資歷的小律師甚至新手,我們容盛,只要我的名字出現在代理律師里,不論是什麼樣的案子,我都會全程參與。”季臨這下終于抬頭看了杜心怡一眼,“而且你很快就會後悔,你沒讓你的帶教律師林暉一起來的。”

  季臨的眼神鎮定又冷漠,完全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這一番話卻是極具氣勢和威壓,如此一對比,高下立見,而季臨那漠然的眼光里,杜心怡仿佛連給他提鞋都不配,寥寥幾句話,完全解除了白端端的尷尬,畢竟如果白端端直接自己反駁杜心怡,確實顯得自己根本不專業,像兩個市井女人吵架似的,太過沒有格局了;但不反駁,又實在憋不下這口氣。

  杜心怡一個拳頭打過去,結果不僅沒打傷白端端,反而全力反彈給了自己,她內心怨恨,然而再糾纏下去,反而會顯得自己更加不專業,只能打掉牙齒和血吞,竭力虛張聲勢對貴豐通信的人事主管解釋道︰“林律師此前和我早就梳理過這案子,應對措施也是他全程把關的,你們放心。”

  貴豐通信的李婉君顯然不想糾纏律師之間內部的事,只點了點頭,又看了季臨一眼,然後帶著所有人一起去了談判的會議室。

  ——

  杜心怡在會議室外丟了面子,一進入會議室,便迫不及待為了表現自己的專業而直奔了主題,她扔出了此前準備好的材料︰“這是戴琴小姐入職時候填寫的個人情況登記表,在是否懷孕這一欄里,清楚地勾選了否。”

  杜心怡的手移到了登記表的末尾,笑了笑︰“而這里,‘本人保證並承諾以上信息真實,如有虛假,本人願意承擔一切後果和責任’,這句話,可是戴小姐親自謄抄了一遍然後簽名的,而事實證明,戴小姐在入職的登記表上提供了虛假信息,根據她事後請病假用的懷孕B超單,她在填寫這張登記表時就懷孕了,並且已經懷孕兩個月。”

  面對這份登記表,戴琴臉色慘白,只嚅囁道︰“我……”

  白端端幾乎立刻打斷了戴琴︰“很多女性因為粗心或者別的原因,在懷孕很久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從後續戴琴請假的B超單倒推時間的方式確實能證明戴琴在入職時已經懷孕,但不能證明她自己已知自己懷孕和存在主觀上的欺騙。這一切都是你們的主觀臆想和揣測,對我的當事人名譽也造成了相當大的影響,但根本不能證明她寫登記表時提供了錯誤信息,如果以此為借口主張合同無效,就是違法解除。”

  戴琴的臉色羞愧又難堪,要不是白端端攔著,她大概就要當場認錯求情了。只是雖然事實上入職時戴琴確實做了隱瞞,然而談判策略上,大方承認從來是傻子才會做的事。

  誰主張誰舉證,既然杜心怡代表公司要證明戴琴欺詐,那至少要證明她的主觀故意,這可並不是個容易的活兒。在得知貴豐通信要以隱瞞信息入職主張合同欺詐無效時,白端端就已經想到了這個對策。

  然而面對白端端的應對,杜心怡這次倒是不緊不慢,她像是等著白端端如此反應一般,用一種憐憫又輕蔑的眼神看了眼她,然後拿出了錄音筆︰“你的當事人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呵,那白律師,不如听听這些?”

  杜心怡按了開關,錄音筆里一段雜音後,就是戴琴微微啜泣的聲音——

  “婉君姐,我真的不是故意泡病假的,我真的是孩子的情況不好才不得不這麼請假。”

  接著響起的,是一個略帶沉穩的女聲,帶了點安撫的意味,聲音听起來充滿同情︰“我知道,小戴,你要不是情況不好,肯定是不想請假的,姐也是過來人,也知道剛懷孕前三個月孩子情況不穩定,又容易孕吐難受,其實最好是在家里全程休息安胎的……”

  這顯然就是人事部總監李婉君了,她在錄音里絮絮叨叨地說著一些安胎的注意事項,又是個年長的女性,配合著她那張大眾的友善臉,即便如今白端端听著這錄音,也忍不住生出點親近感,只是,能做上一個大公司人事總監位置的,哪里可能是什麼老好人。

  果不其然,在軟化了戴琴的心防後,李婉君終于開始迂回前進了︰“你這姑娘也真是的,當初都懷孕了,怎麼還想著來我們這兒上班啊,你這崗位壓力本來就特別大,這多不利于養胎啊,我看你當初就應該選個輕松的崗位去面試,跑我們這來,這不是害了自己嗎?”

  這是一個人事HR最得心應手的談話陷阱,然而戴琴顯然根本沒意識到李婉君話里的圈套,她老實地順著對方的意思承認了自己對入職時已懷孕的知情︰“因為我確實很喜歡這個工作,也很想拼一拼,雖然懷孕了,畢竟還年輕,也想職場上有前景,想趁著還沒生孩子,先拿到這個崗位。”

  戴琴的語氣真誠,掏心掏肺,壓根沒想到這一切都是人事要用最低代價開掉員工時的套路操作︰“婉君姐,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那種想著懷孕了生孩子了就每天安逸活著的人,我真的想有一份事業,現在孩子情況不好,等之後恢復了,我就來上班,生完孩子我也一定全力配合公司的需要加班……”

  話到這里,不需多言,杜心怡一臉勝利者的表情,按停了錄音筆︰“白律師和戴小姐還有什麼想說的嗎?另外說一句,這段談話就發生在這個會議室里,如果白律師對真實性有異議的,我們全程也有視頻錄像。”

  一旦員工和公司產生勞資糾紛,進入到人事談判的環節,其實就應當非常小心了,很多引導性的問題要當心,可惜戴琴到底太年輕,又太過信任李婉君。

  知道自己曾經的過分天真壞了事,戴琴一臉懊喪,其實自從那段在微博引起巨大討論的視頻出來時,她就意識到自己錯信了李婉君,然而一切都已經發生了……

  她看向了李婉君,聲音哽咽︰“婉君姐,我是真的拿你當自己大姐,才都說出來的,要是換別人,我都不會說真話,我是真的覺得你會理解我……”

  可惜戴琴的話並沒有引起李婉君的同情,如今坐在談判桌上,這個看起來像個老好人的中年女性才顯現出了自己鋒利的一面,她那張一貫友善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真實的表情,那是對戴琴的全然不認同︰“戴琴,你就是欺騙了公司,而且做的太過分了,就算隱瞞懷孕入職,你只要之後兢兢業業好好干,我們人事也不會采取這樣極端的對策,但你一過試用期直接請假,實在是讓人沒法忍,因為你沒有做你分內的事,所以我不得不做我分內該做的事。”

  李婉君顯然不僅站在工作的立場不認同戴琴,站在自己的私人立場,也對她十分不屑︰“我就是在貴豐懷孕生完孩子的,但我工作到我生的前一天,我難道沒有經歷過孕吐或者容易流產的前三個月嗎?”

  “我吐到了第六個月,但我還是堅持上班,甚至是加班和出差,當時公司在業務拓展期,需要去海外高校校招,我當時才懷孕第三個月,就直接連倒時差的時間也沒有,輾轉在歐美幾大名校里張羅,有一次甚至也有先兆流產的征兆了,但我不是還是挺下來了?一天假也沒有請。”

  她這番話,完全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戴琴被數落得面紅耳赤,當場眼眶里就蓄積起了羞恥的眼淚。

  這兩相對比起來,同樣是懷孕女性,她似乎比起李婉君,差勁太多了。

  杜心怡也趁機扔出了最後通牒︰“所以,根據勞動法,以欺詐的手段或者乘人之危,使對方在違背真實意思的情況下訂立或者變更勞動合同的,勞動合同無效。戴小姐,你和貴豐通信因為合同無效,勞動關系自然也就無效了。”

  這听起來證據鏈完備合情合理,杜心怡和李婉君相視一笑,臉上已經有了彼此滿意的笑意,而坐在自己身邊一直安靜听著的季臨終于望向白端端,他的神色淡漠,漂亮的睫毛輕輕眨動︰“我想今天不需要我說什麼了。”

  杜心怡听完,幾乎有些志得意滿的囂張,季臨和白端端也不過如此,如今證據齊全,兩個人還不是自己的手下敗將?別說白端端,就連季臨,面對自己的方案,竟然也只能啞口無言,繳械投降,連之後反駁的話都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只是她剛想出言諷刺幾句,就听季臨淡淡地對白端端繼續道——

  “下面的事你一個人解決就行了,這個難度的談判根本用不上我什麼事。”

  季臨的神情絲毫沒有掩蓋自己的情緒,“這也太無聊了”幾乎就像個橫幅一樣掛在他臉上了,他又看了眼白端端︰“你搞的定吧?”

  季臨這樣認真看人的時候,眼楮真的非常好看,而這男人此刻這種在專業上的優越感和睥睨感,也完全不讓人覺得不舒服,因為白端端知道,季臨確實配得上這份優越感和睥睨感。

  白端端忍不住笑起來,她對季臨點了點頭︰“恩。不需要你出馬,我就夠了。就是得浪費你點時間坐著听完。”

  她說完,這才轉頭看向了杜心怡,在得知貴豐通信想要依靠證明戴琴隱瞞欺詐而主張合同無效時,白端端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一個律師在坐到談判桌前時,應當已經對所有可能的方案都做了預判,此前白端端面對季臨時的失利和輕敵,已經給了她足夠的教訓和成長,因此即便如今杜心怡能證明戴琴確實存在隱瞞懷孕的事實,白端端也並不手忙腳亂。

  白端端迎著杜心怡挑釁的目光,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資料︰“這是戴琴的勞動合同,上面的崗位描述是營銷策劃部員工,要求戴琴負責的是公司廣告文案撰寫等營銷活動;而這一張,則是我從貴公司最初在招聘網站發布的該崗位的招聘信息里截圖公證過的資料,上面對戴琴這個崗位的工作內容描述得更加詳細和清楚。”

  “第一,負責公司網站的對外宣傳更新工作;第二,掌握公司新品及相關項目的全部信息並制定針對性文案推廣;第三,查閱相關產品、項目資料並整理入冊;第四,起草營銷策劃活動的可行性報告並組織相關項目活動;第五,與項目部門討論溝通並完成相應的策劃營銷文書寫作;第六,組織策劃專題推廣。”

  白端端看了一眼杜心怡,然後繼續念道︰“至于任職資格,寫的也非常清楚,要求管理學本科或中文系本科以上學歷,對市場有敏銳的洞察力,有良好的文筆及創意構思能力,有優異的溝通能力,有責任心……”

  杜心怡皺了皺眉,一臉不耐煩地打斷了白端端︰“你念這些東西干什麼?這是專業的談判,不要以為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信息帶進來就能攪渾視線。”

  這次,白端端不再笑了,她的聲音也冷了下來︰“這就是專業的談判。你看清楚了嗎?不論是招聘公告,還是勞動合同里,都能看出來,貴豐通信想要招聘的這個崗位,是一個文字類策劃類和創意類的崗位,而戴琴擁有211的中文系本科學歷,上一份工作也是營銷策劃崗,離職時績效評價都是優異,在上個公司制定的幾個策劃案在市場上都廣受好評,這足以證明她完全能勝任貴豐通信的這個崗位。她向貴豐通信投遞的簡歷上也如實記錄了一切,絲毫沒有造假,根本不存在因為隱瞞才被錄取的事。”

  杜心怡用一臉看白痴的目光看向了白端端︰“白端端,你是不是傻了?我從沒有說過戴琴隱瞞造假了學歷和履歷,剛才我已經說的明明白白了,戴琴是隱瞞造假了自己已經懷孕的事實!”

  她果然一點也沒覺察到問題。

  白端端望向杜心怡的目光甚至有些憐憫︰“對,如果是基于戴琴的欺詐貴豐通信才給了她這個工作崗位,那麼勞動合同自然是無效的。”她挑眉看了一眼杜心怡,“對這一點,勞動法里也清清楚楚寫了,‘用人單位有權了解勞動者與勞動合同直接相關的基本情況,勞動者應當如實說明’。”

  杜心怡不知道白端端葫蘆里要賣什麼藥,她警惕道︰“你說這干什麼?這條不就更驗證了你的當事人沒有如實說明自己的情況,合同是無效的嗎?”

  白端端卻是哼笑︰“你听明白了嗎?是,有權了解與勞動合同直接相關的情況。”

  杜心怡仍沒搞清楚狀況,作為資深人事總監的李婉君卻已經反應了過來,她如臨大敵般地看向了眼前這位因為過于漂亮年輕,此前自己都沒有當回事的女律師。

  白端端見鋪墊得差不多,這才亮出了自己的兵器,給了杜心怡一個痛快的手起刀落︰“貴豐通信招聘的這個文字策劃類的崗位,不像常年需要出外勤的崗位一樣,員工是否懷孕並不會影響任職資格,懷孕的女性只要滿足學歷條件,有相關工作經歷,完全可以勝任這份工作,只有這些,才是與勞動合同直接相關的情況,而懷孕與否卻根本就不是,這只是非常私人的信息,即便員工進行了隱瞞,也並不影響勞動合同的有效性。”

  白端端看向了杜心怡,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懷孕與否,和能拿到這份工作與否沒有直接關系,所以懷孕根本不是什麼這份勞動合同訂立,公司需要知道的直接相關情況,是不是呢?”

  “怎麼沒關系?!”杜心怡急了,“就算戴琴各方面履歷學歷都沒問題,哪個公司會吃飽了撐的找一個剛懷孕的女員工養著?要是知道她懷孕了,公司怎麼可能會錄用她?當初這個崗位,可是有將近二十多人進行競爭的!很多男性求職者也都符合條件!”

  白端端卻只是笑,她心中篤定了勝算,沒再理睬杜心怡,而只是看向了李婉君︰“那麼李經理,你來告訴我,是不是要是知道戴琴懷孕了,你們就絕對不會錄用她了?”

  相比杜心怡在這場談判里的氣勢洶洶咄咄逼人,即便此刻,白端端仍舊娓娓道來,條理清晰,語調不急不慢,帶了一種從容的優雅,甚至給人一種溫柔的錯覺,然而這溫柔的表象下,卻是隱隱的強勢和不容置喙。

  總有很多人把談判誤解成吵架式的辯論,然而季臨知道,真正成熟的律師,從來不屑于像杜心怡這樣孔雀開屏式炫技,更多的是靜水流深般的步步為營。

  李婉君不是杜心怡,她作為資深的人事總監,看了眼白端端從進入會議室就大大方方擺在桌上的錄音筆,知道這個問題她根本沒有辦法說出真實的答案。

  是,杜心怡說的對,誰都知道,不論戴琴多優秀,只要當初知道她懷孕了,沒有公司會要她,但她也知道,這時候卻絕對不能承認這一點。

  李婉君只能強顏歡笑著否認了︰“不是,是否懷孕不影響我們的錄用。”

  白端端便也看著李婉君笑︰“真是很高興听到李經理的這個答案,因為如果貴公司因為戴琴懷孕就決定不錄用她,那可是違反《婦女權益保障法》,涉嫌性別歧視,可以去相關勞動部門投訴,再去網上曝光為廣大女性討個公道的呢。”

  挖的就是這個坑。白端端似笑非笑地看了杜心怡一眼,開始給她填土送她入土為安。

  “那麼,既然戴琴是否懷孕並不影響錄用,錄用完全是基于學歷、工作經歷等進行評判,正如我說的,懷孕並不是戴琴這份勞動合同中公司必須要知曉的相關情況,所以即便戴琴隱瞞了懷孕,也並不是因為欺詐才得到了這個工作,畢竟李經理也講了,懷不懷孕不重要啊,重要的是個人的能力。”白端端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所以勞動合同怎麼能是無效的呢?”

  杜心怡這下也徹底反應了過來,她終于失去了剛才好整以暇的挑釁神色,臉上閃過驚慌,她掏出手機,顯然是準備去找林暉這個外援求救。

  這種時候了,白端端自然是要痛打落水狗的,她笑眯眯的︰“遠水救不了近火啊杜律師。”

  ——

  此前雖然季臨和白端端已有過兩次交手,但白端端當事人的錯誤隱瞞、杜心怡這位豬隊友的拖累以及自己的壓制下,她多多少少並沒能發揮出真正的實力,季臨從沒想過平時插科打諢花錢如流水的白端端在談判桌上是這樣的……耀眼。

  會議室的窗玻璃外照來了一縷陽光,就這樣不偏不倚地打在了白端端的側臉上,讓她本就飃麗的容貌更顯出了一份絢麗,簡直漂亮得不像話,而她那雙閃亮的眼楮卻是這所有美麗里的靈魂,自信、從容、淡定、強大。

  季臨過去從沒有在談判里走神過,然而此刻看著白端端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卻破天荒的有些心不在焉,他想,林暉會喜歡她,絕對不只是因為她的容貌,更是因為她在職業領域讓人移不開眼的專業表現;他想,難怪林暉會喜歡她。

  季臨的心里糅雜閃現過了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想法,而再看向對面杜心怡時,季臨顯然就充滿疑惑了,以他從容盛那邊听到的八卦來說,林暉竟是劈腿了眼前這個女的才和白端端分手的?都說男人的審美應該在一定階段里是平穩的,林暉是瞎嗎?他和白端端分手和杜心怡在一起,簡直就像是把花瓶里原來保加利亞進口玫瑰扔了,然後換上了一把青大蔥。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噠(截至到明晚更新的8點)

  季par自己打臉都要接這個案子當然不是因為端端啊…之前還有讀者為這不能接受,說人物轉變快,根本不是你們自己單方面想的這麼回事啊…(我冤枉……

  讀者時不我與的【小劇場】

  【N久以後】

  季狗:親愛的,之前我們的孩子流產了現在我們再搞一個吧

  端端:???我們什麼時候有過孩子了??

  季狗:親愛的你忘了嗎,那次你為了幫我爭熊還動了胎氣,孩子都不穩定了

  端端:……

  讀者WUFDTD的【小劇場】

  婚後

  白端端︰季臨,我想吃山竹

  晚上回到家打開臥室門

  季臨︰端端,我準備好了

  讀者-68的【小劇場】

  季臨︰嗯嗯?天啊我喜當爹了?我又節約了時間這四舍五入我又賺錢了可以

  讀者瞳瞳plus的【小劇場】

  婚後︰季par騷氣的脫了衣服,端端,山竹皮給你扒好了快來吃吧!

  讀者Eggpnt的【小劇場】

  白端端︰季臨你今天回來的時候買點山竹我想吃了

  晚上

  白端端︰山竹呢?你沒買?

  季臨︰我不就是嗎,來想怎麼吃怎麼吃

第39章

  白端端並不知道自己身邊沉靜不語的季臨所想,她只知道,如此一來,貴豐通信無法主張合同無效,因此戴琴的勞動合同自然要繼續履行,她的病假又都是合法真實的,公司最終無法在懷孕期間開除她。

  這個結果令戴琴激動到小聲啜泣,杜心怡則面色鐵青,而李婉君臉色也很難看,她剛才不得不眼睜睜跳進了白端端的陷阱,到底心生憤懣,如今看了戴琴一眼,更是越看越不順眼。

  “就算懷孕期間無法開除,戴琴,你這樣繼續賴在公司你覺得有意思嗎?你覺得你還能融入我們這個集體嗎?你不是號稱自己身體弱,一懷孕就要保胎修養嗎?那你這心理素質倒是挺強的,都這樣了還能泰然處之,我李婉君真是甘拜下風。”

  李婉君讓人有親近感的那張臉上,此刻是充滿惡意的鄙夷︰“你也別說什麼現在我是女人為難女人,故意刻薄你,正因為我也是女人,我也生過孩子,我才知道,堅持下來沒你說的那麼難,不請假你就會流產?戴琴,我為了事業,懷孕的時候已經36歲了,是妥妥的高齡產婦,之前還自然流產過兩個孩子,難道我的身體體質不比你差嗎?你們這些年輕女孩就這樣,根本吃不起苦,一懷孕就開始這不能做那不能提,丁點小事就要請假了。”

  戴琴被李婉君說得壓根抬不起頭,某個瞬間,她甚至也覺得李婉君說得對,沒準情況並沒有醫生說的那麼差,小孩的生命力都是很強的,既然現在公司也不能開除她……她嚅囁了片刻,做了個決定,帶了哭腔地道歉道︰“是我對不起公司,我……下周我來上班,婉君姐,我也願意堅持……”

  她大略還想說不少表決心的傻話,然而白端端卻直接出聲制止了她——

  “該休息就休息,戴琴,遵醫囑。你沒有必要為了討好別人就放棄自己的法定權利,犧牲自己的身體,讓自己的孩子冒這麼大的風險。”

  李婉君果不其然,嗤笑了一聲︰“現在的年輕女孩就這樣,根本沒辦法吃苦……”

  “這不是吃苦不吃苦的問題。”白端端看向了李婉君,她盯著對方,眼神堅定語氣強硬,“人和人本來就不同,體質更是不同,有些人得了癌癥,保守治療還能健康地存活了十年以上,那麼李經理,我就冒犯地做一個不恰當的假設,我就問問你,如果你不幸得了癌癥,是不是一定要揪著這樣一個特例做參考,放棄開刀,而進行保守治療?就因為別人做到了保守治療也健康存活,是不是你一定也能做到?”

  李婉君噎了噎,似乎想要反駁,然而白端端一鼓作氣,根本沒給她發言的機會。

  “歷來在教育問題上,大家都知道要因材施教,這幾乎是所有人的共識,但為什麼到了對待懷孕女性身上,卻看不到每個人個體之間的差異?每個懷孕的孕婦都是獨特的個體,有些人會孕吐,有些不會;有些人會妊娠糖尿病,有些人不會;有些會難產,有些不會……你在惡劣的條件下堅持孕期上班,這非常堅強,也非常讓人敬仰和佩服,但如果正因為你自己做到了,你就妄圖把這個標準普世化,還要推廣開來所有人都沿用,那在我看來,這就是女人為難女人。因為你是你,戴琴是戴琴。”

  李婉君臉上的神色已經十分不好看,然而白端端望著對方,絲毫沒有退縮︰“你也清楚,即便是現在回顧自己過去孕期堅持上班的時刻,也知道是很辛苦的,最終當然非常幸運的,你的好運氣讓你的孩子安全出世,但你能百分之百保證,戴琴也有這個好運嗎?戴琴的孩子要是這樣沒了,你能負全責嗎?”

  “你是女超人,但不是職場所有人都是,所以你也獲得了相應的回報,你做到了貴豐通信的人事總監,而戴琴這樣的人做不到。”白端端輕聲笑了笑,“每個人追求不同,你覺得為了工作值得讓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冒險,但戴琴不這麼認為,她在法律的規定下想要擁有病假的權利,想要擁有孕期女員工的待遇,這有什麼問題?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像那種以前忍受過惡婆婆虐待終于媳婦熬成婆後,看到自己兒媳婦,就想讓她過的和自己當初一樣艱辛的女人。”

  這一刻的白端端,像是一把開了封的利刃,她鋒利、果決並且冷酷,絲毫不溫婉也絲毫不迂回,奪目到讓季臨完全一不開眼神,她就這樣直截了當地說出了戴琴不敢說的話,然後她沒有再看李婉君,而是徑自拉起了戴琴︰“談判我相信已經到此為止,戴琴在胎兒安定的情況下就會回來繼續上班,但是該病休的時候,她還是會病休。”

  ——

  因為戴琴的意願,白端端並沒有說出她孩子父親的真相,離開會議室後,白端端輕輕拍了拍戴琴的肩︰“你知道這孩子對你的意義,忠于自己的內心就行了。你放心繼續留在貴豐通信,他們是沒辦法開除你的,只是看李婉君現在的態度,恐怕你留下來之後的日子也不好過。”

  白端端本來並不想這時候就給戴琴打擊,這不是她作為律師的義務,她已經完美完成了代理任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然而她想了想,還是沒有忍住︰“你想留在這個公司里,想得到李婉君或者其余同事的認可,想在這個公司里立足、升職、有前景,恐怕要付出比別人多好幾倍的努力,也要經歷比別人艱難千萬倍的挫折,為了你自己也好,為了你沒出世的孩子也罷,你……都得堅強點。”

  李婉君是人事經理,想給戴琴穿小鞋惡心她是很容易的事,何況戴琴初入貴豐通信,還沒來得及交上朋友,就有了這麼一出,被其余同事孤立和誤解,大概也是可以預見,而白端端接觸下來,戴琴並不是個多強硬的人,她未必能撐得過之後的時間,極有可能最終在各方壓力下選擇主動黯然離職……

  只是這是戴琴的人生,白端端無法插足,她可以今天幫她懟了李婉君,但不能幫她一輩子,很多事,她終究是要自己去承受。

  此時既然解決了談判,白端端便準備打道回府,戴琴懷著孕,在征得季臨同意後,白端端便提出帶她一程把她先送回家的提議,戴琴自然是非常感激︰“謝謝兩位,不過正好來公司,我之前請假走得匆忙,桌上還有點文件想一起理回家看看,你們能稍微等我一下嗎?”

  戴琴指了指不遠處的辦公區︰“就在那,很快的,等我五分鐘。”

  ——

  戴琴走後,便只剩下了白端端和季臨兩人,而也是這時,沉默的季臨終于開了口——

  “其實你沒有必要說那些。”

  “恩?”

  季臨抿了抿唇︰“你沒有必要勸說戴琴,也沒有必要一定要說服李婉君。律師可以改變談判結果,但改變不了他人。說這些話,其實最後是浪費時間。”

  白端端的專業知識扎實,談判姿態強勢,溝通技巧優異,年輕但又有經驗,反應靈敏思維縝密,站在老板的角度,季臨也不得不承認,她確實一分價錢一分貨,甚至物超所值,而也因為這層站在同行角度的隱隱欣賞,季臨忍不住想要開口提點。

  白端端堪稱完美,但是作為一個律師,還是過于理想化了。如果想要成為頂尖的律師,她得學會摒棄自己那種過分熱血的天真,並且把時間利用在有產出有效率的事情上,而不是妄圖說服別人。

  “成年人是沒法改變自己價值觀的,年紀越大資歷越深,對于事情的看法就越是固化和偏執,也更難以改變難以接受新的事物和觀念,你以後就會發現,有這些時間,不如鑽研案例。工作不會讓你失望,但妄圖改變別人和改變社會卻會。”

  季臨並不是喜歡說教的人,他甚至覺得自己此刻給予白端端這樣的建議都是鬼使神差的莫名其妙,第一次,季臨有些不自然起來。只是他更沒想到的是,白端端回應自己的,不是恍然大悟的認同,卻反而是強烈的不認同——

  “我不覺得這是浪費時間。”

  眼前有著艷麗臉龐的女孩抬起了頭,眼神直直地望進了季臨的眼眸,她的樣子認真又堅定︰“我努力工作,在職場上廝殺,就是為了去改變別人,去改變社會。為什麼男性在職場上不斷擠壓著女性的空間,而女性對女性要這麼苛刻?這是對的嗎?這不是。”

  “職場對女性來說從來不容易,我一直覺得,既工作又擔負著生育的女性是偉大的,但是現實生活中,卻有千千萬萬像戴琴這樣的女孩,因為自己懷孕而背負巨大的愧疚感。如果她是微博里被污蔑的那樣,只想找個公司養著孕期的自己,那她完全不需要自責,因為這樣的人足夠自私也足夠愚蠢,而這樣的人反而不會活的有任何負擔,但偏偏戴琴不是,她既想要這個孩子,也想要好好工作,她是個想要積極向上對自己也有追求的女性。然而你看看,社會和輿論是怎麼回報她的?李婉君是怎麼鄙夷她的?難道就因為她做不到像李婉君這樣完全犧牲自己,她就應該遭受這些嗎?”

  “她確實軟弱,也因為她的軟弱,她甚至沒有話語權,甚至沒法為自己辯白。”白端端的語氣冷靜,眼楮明亮而鎮定,她的語氣仍舊並不激烈,然而卻帶了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力量,“而也是因為這樣,我才需要加倍的努力,替她們開口,替她們發聲。”

  白端端望著季臨的眼楮︰“季臨,你是個男人,你沒法理解她,但是我可以。如果沒有職場對女性這嚴酷的生存環境,她需要隱瞞懷孕嗎?因為外部環境的壓迫,她選擇了隱瞞,她是被迫的,但是沒有任何人同情她,覺得她應該因為懷孕就好好在家里待著別到企業來禍害人,別來給社會造成負擔,別來麻煩別人,可問題是,戴琴上有老下也馬上有小,她是個普通人,是要吃飯的,她不無私,沒有品德高尚到沒有瑕疵,並不完美,也不可能完全替公司和老板著想,但這個世界上,誰沒有私心?誰心里沒點小九九?在這個事情里,企業仍然是強勢方,戴琴仍舊是弱勢方,她理應當受到保護。”

  “我知道想要改變他人真的很天真到近乎愚蠢,但是我還是會不斷嘗試,我不認為和李婉君的那番話是浪費時間,因為但凡我的話能讓她有一絲反思,可能接下來貴豐通信里懷孕女員工的工作環境,就能更友好一些;我也不認為和戴琴的那番話是浪費時間,因為萬一,我是說萬一,她能夠听進去,在未來的排擠里堅持下去勇敢起來,是不是職場上,又會多一個有溫度的女策劃人?”

  “現在對戴琴的微博輿論也相當不友好,一旦有人替戴琴說話,就有成千上萬的人冷冷地喊著‘如果性別轉換一下,一個男人做出她這種事,剛入職過了試用期就各種病假,你們還能寬容’嗎?”

  白端端抿了抿唇︰“我真的特別特別討厭這種看起來披著男女平等外衣的話。‘性轉一下’,這是我最厭惡听到的話,可很多說這話的竟然都是女孩子,可她們都不想一下,有時候這種話,完全是女性自己給自己洗腦套上枷鎖啊。”

  “因為很多事情本來就沒有什麼性轉,你根本沒法讓男人生孩子和哺乳,這世界對男女本來就不平等,怎麼配談性轉?男人女人各自有各自的優勢和劣勢,要求兩性完全在各種方面都對等才是最大的可笑。可千千萬萬的小女孩覺得自己每次這樣講,都是新世紀女性的楷模,都是理中客。”

  白端端抬頭看向季臨︰“我討厭這樣的觀點,我想要改變這樣的觀念,我想要更多的話語權,我想要這個社會變得更好更溫和,而我也堅信,我擁有改變別人的力量,所以我要多說很多在你看來可能是廢話的話,去浪費時間,就算最後的結果是失望和無能為力也沒關系。”

  說到這里,白端端突然笑了起來,她的眼珠黑亮而有神,她對著季臨眨動了下眼楮,睫毛輕輕扇過,朱唇輕啟︰“你看,季臨,以前的你,會和別人說自己過來人的經歷,勸解別人不要浪費時間嗎?”

  “我已經在改變你了,是不是?”

  這個剎那,季臨只覺得自己恍惚間有一種被擊中的感覺。

  白端端像是真正致命的毒藥,還是基因針對型的,像是完全踩著季臨的死穴在長,她不像大部分女孩那樣溫柔乖巧,即便語氣溫和,一雙眼楮里也帶著隱隱的攻擊性,漂亮,鋒利,危險,像是一把猝了毒的冷兵器,這或許讓一般男人生畏,但季臨心底里簡直翻滾沸騰,陌生的情緒在自己的胸膛里橫沖直撞。

  ——

  白端端和季臨站在貴豐通信辦公區前的一道巨大屏風前有了這番交談,她壓根沒想到,在自己看不見的屏風背後,戴琴就那樣默默地站著。她緊緊咬著嘴唇,努力抑制自己的聲音。因為發現文件略多,恐怕需要再多些時間整理,因此她折回身想和白端端季臨打個招呼,沒想到卻听到了這樣一番話。

  無疑,自己確實是軟弱的,出了這樣的事,要不是自己表姐薛雯給自己介紹了白端端這個律師,她恐怕還在哭哭啼啼,忍耐輿論的謾罵並毫無反抗地就接受貴豐通信開除自己的決定。

  事發至今,戴琴心里一直是悲慟的,她沉浸在過去,想著,如果孩子爸爸沒出事就好了……她從沒也從不敢去深想過自己的未來,只逃避而消極,因為外界的攻擊和公司里李婉君等人的鄙夷目光,就連戴琴自己,也對自己的評價降到了最低,產生了自我認同懷疑,她只覺得羞愧、難堪,甚至連她自己都麻木地覺得,自己真的是個沒用的爛人,隱瞞懷孕簡直是大逆不道,活該被人肉出信息以後用手機呼叫軟件騷擾謾罵。

  而直到現在……直到听到白端端一席話,她心里壓抑的痛苦和委屈才終于仿佛找到了傾瀉的出口。

  隱瞞這件事確實是她不對,但她難道就活該只配得到這樣的對待嗎?她就只能忍受別人的冷嘲熱諷嗎?他們不是自己,也根本不了解自己的人生。她……既想要留下這個寶貴的遺腹子,也還年輕到有著在職場上拼殺的熱血。她不應該放棄她自己,不應該輕賤她自己。

  “因為萬一,我是說萬一,她能夠听進去,在未來的排擠里堅持下去勇敢起來,是不是職場上,又會多一個有溫度的女策劃人?”

  屏風那頭,白端端的話像是一個火苗,點燃了戴琴麻木的心。

  是的,勇敢。

  她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小腹,單親帶娃,還要兼顧職場,未來的人生絕對只會越來越難,如果自己連此刻都不能勇敢,未來的路,又如何能走?

  這個瞬間,戴琴只覺得,自己胸中涌起的是動容和感激。

  在她看來,白端端優秀、專業,完全是英姿颯爽的職業精英,和李婉君是一類人,雖然因為自己表姐的囑托而接了自己這個案子,也因為表姐的原因維護了自己,但恐怕內心也並不認同自己,她完全沒想過,白端端原來一直這樣理解著自己……

  屏風後季臨和白端端又開始聊起了別的話題,戴琴按下心里的情緒,決定不要打擾白端端和季臨,而是改發了條短信告知稍晚幾分鐘,這才轉身又回了自己工位整理。

  ——

  “真是不要臉,明明她一入職人事部就給她科普過公司的懷孕排班制度了,大家都按照年齡、在單位工作的時間長短還有一些別的情況綜合打分後進行排班,先讓年齡大工齡長對公司貢獻大的女同事懷孕,之後再慢慢輪,這樣既能避免一窩蜂都懷孕了,工作上來不及交接青黃不接,又比較公平,還清楚明了,結果她倒好,懷里揣著一個來報道了!完全無視制度!”

  “而且就因為她,害的本來排到能懷孕生孩子的林夕姐只能干巴巴延後等著,林夕姐也不小了,之前體檢醫生也說建議她早點要孩子不要再拖下去了,好不容易等到輪上自己了,結果被戴琴這種垃圾給搶了。”

  “就是啊,她那是想好好在公司里干的態度嗎?玉琪,你想想你當初工作三年後剛新婚呢,不小心意外懷孕了,結果還不是遵守公司的懷孕排班制度,把孩子打了嗎?”

  “怎麼不是,看看玉琪再看看她,竟然還厚顏無恥準備之後繼續來上班,太惡心了!”

  ……

  戴琴知道同個部門的幾個女同事對自己都頗有微詞,然而去而復返直接撞上她們在背地里講自己壞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戴琴很清楚,這並不是第一次,貴豐通信有一個所謂的懷孕排班制度,要求所有已婚待育的女同事都進行這個系統排列,不論是一胎還是二胎,都需要排到了才能生,雖然破壞規矩沒排到就懷也並不能扣工資,然而這幾乎會引起其余所有遵守制度的女同事的攻擊,也因為這樣,此前幾個沒到輪上自己就意外懷孕的,為了職場上的發展以及為了不被其余人排擠孤立,全部選擇了打胎。

  要是以往,戴琴大概只能內心苦澀地把這些攻擊嚼碎咽下,然而這一刻,她內心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不能這樣下去了。

  她想要勇敢,想要像白端端一樣堅強、果決、永不退縮。

  這一次,戴琴沒有假裝自己根本沒來過從而避免尷尬直接轉身離開,相反,她走出了掩映住她身體的綠植,站到了那些女同事的面前。

  “我絕對不會打胎,因為我的孩子比這些神經病一樣的懷孕排班制度都重要。你們為自己遵守這種制度而驕傲嗎?你們為守規矩而開心嗎?你們甚至為屈從這種制度而去打胎謀殺自己的孩子而感到理所當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戴琴的內心有一些緊張,然而她還是堅持著說完了她想說的話,她一直以來想表達的東西。

  “你們不覺得可笑嗎?什麼時候公司和領導還能對你們的私生活,甚至可以說是夫妻生活指手畫腳了?我以為作為女人,我們最起碼擁有生育自由,結果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什麼時候懷孕什麼時候生孩子,還要得到公司和同事領導的批準。”

  面對戴琴突然的改變,其中有個年齡稍長的女同事反駁了起來︰“這根本沒強制要公司和同事領導批準的,公司也沒把這和業績考核等掛鉤……”

  “對,公司沒有因為是否遵守這個制度而扣工資獎金,也不會因為插隊而真的做出任何處分,更不會強行逼迫你墮胎,听起來完全沒有強制性,也不違法,但公司完全就用大家慣性的遵守,在潛移默化地維護著這個制度,但你們想過嗎?這個制度本身根本就不合理啊!”

  “我隱瞞懷孕入職確實有錯,我承認,也承擔因此造成的負面影響,包括你們的不認同,但我……”戴琴穩了穩心神,一字一頓堅定道,“我不會遵守這個可笑的懷孕排班表,我也不覺得你們應該遵守。你們有這個精力抱團背後攻擊我維護這個愚蠢的制度,不如團結起來找工會幫忙取締這個惡毒的制度。”

  戴琴說完,收走了自己桌上剩余的文件,然後沒有再理睬那些臉色尷尬難看各異的女同事,而是轉身徑自走出了辦公區。

  這樣一番話,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勇氣和力量,直到離開,她才覺得整個人都在緊張地發抖,腳步也因為過分脫力而顯得虛浮,手緊緊握成了拳,才給了自己剛才說下去的能量。

  只是人生里的第一次,她發現心情竟然可以這樣暢快。

  一直以來,為了想在公司站穩腳跟,戴琴都十分小心地討好著周圍的同事,只是如今看來,她永遠不可能被所有人喜歡。難道公司的敵意、同事的排擠和誤解只要她安靜忍耐就可以扭轉嗎?根本不是的。

  只是未來還有很多時間,戴琴堅信,自己會堅持下去,會讓所有人看到她的努力,會讓所有人真正認識到她,會用行動扭轉所有的偏見。但要是扭轉不了,那也沒關系,自己並不仰賴別人的喜歡才活著,只要問心無愧就行了。

  沒有人的人生容易,自己選擇的路,那麼跪著也要走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晚發出的8點)

  文里說的懷孕排班制度現實里真的有,我朋友所在的重點小學里,一位女老師因為沒有按照這個排期意外懷孕了,最終不得不真的去流產了。女性職場說實在的,真的挺殘酷也挺慘烈的,希望每個看文的小天使們未來能擁有很不錯的工作環境吧~

  以及,有些讀者可能看漏了,端端是林暉前女友這個謠言,是咱們容盛告訴季臨的哈哈哈哈,並不是季par自己臆想的…

  另外,推個文︰【給我留言完了再去看文鴨】【小劇場在推文後】

  《離婚!甭想了!》by淡櫻

  甦棉被秦老爺子相中,嫁給了秦明遠,成為了豪門媳婦。

  甦棉漂亮溫柔賢惠,出得廳堂入得廚房,與秦明遠接受任何采訪永遠都是飽含愛意的目光,就連秦明遠的黑粉都被打動了。

  #不會有人比嫂子更愛遠哥哥了!#

  秦明遠對于包辦式婚姻的新婚妻子沒任何好感,處處挑剔,處處找碴,只想早日離婚。

  然而,不到兩年,秦明遠漸漸習慣了溫柔的妻子,想要好好過日子了。未料就在這個時候,秦明遠發現了甦棉畫了個以他們為原型的漫畫,溫柔賢惠的妻子真摯地吐露心聲。

  “再過半年就報完恩了!可以結束這場婚姻了!”

  “媽蛋!豪門媳婦太他媽難當了!你這個渣渣!天天雞蛋里挑骨頭!老娘不干了!”

  “影帝個屁,我演了兩年愛你的夫妻情深戲碼,你都不知道!”

  “嚶,和渣渣老公搭戲的流量小鮮肉好帥!我!可以!”

  秦明遠︰“不,你不可以。”

  秦明遠︰“離婚?甭想了!”

  #虐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

  【小劇場】

  婚後

  季臨︰我在所里新增加了孕期員工的福利部分。

  白端端︰哦?那很不錯啊!

  季臨︰保護地非常全面,帶薪假期,還有各種報銷比例,產後休假完畢來上班,我也會在案源上給予一定傾斜……

  白端端︰哦!

  季臨︰我覺得你是不是可以安排一下懷孕了,絕對沒有後顧之憂。

  白端端︰……

第40章

  白端端並不知曉戴琴那邊發生的小插曲,她只是覺得戴琴收拾完東西再出現的時候,雖然臉色看起來還是蒼白憔悴,但眼楮卻變得不一樣了,怎麼形容呢,仿佛看起來被注入了活力,明明還是那個戴琴,卻又好像已經不是那個戴琴了。

  不過白端端沒有多想,她把戴琴送回了家,這才又蹭著季臨的車往律所回去。剛才談判也好,談判後也好,白端端都說了太多話,現在只覺得一句話也不想再說,而另一邊,季臨顯然也沒有搭話的興致。他的外表相當鎮定,然而內心卻正相反,季臨覺得有點心煩意亂,白端端剛才的模樣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她的話也像烙印一樣的印在他心里。

  自己為她改變了?這不可能。季臨幾乎是想也沒想就在內心否認了白端端的這個說法。自己會為她改變?呵,自己是絕對不會浪費時間去說這些廢話的,剛才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而已。白端端不過是個有毒的下屬,自己絕對沒有對她特殊化,也絕對不會對她特殊化……

  季臨的心里波濤洶涌,看向白端端的眼神陰晴不定,而車上這另外一個始作俑者卻毫不自知。

  上車後,白端端便和薛雯匯報了這次的“戰績”,然後兩個人便聊了聊別的,季臨突然急剎車的時候,白端端正和薛雯聊到最新的影視八卦。

  “哎!”

  這剎車實在太急太突兀,白端端一時不查,不僅手機飛了出去,額頭也差點磕到,她抬起頭,這才發現季臨車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了個人來。

  要是單純突然冒出來的行人倒也罷了,至少結果是有驚無險地避開了,然而對面那人看向季臨怨毒的目光,還有他手里提著的棒球棍,都讓他的出現顯得並不巧合,而仿佛為了驗證這人的出現是有預謀的,很快,路的盡頭里出現了十來個都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男人,一下子把季臨的車給包抄了起來。

  通往盛臨所在的寫字樓需要穿過一條單行的小路,而如今季臨的車好死不死便是行駛到這條路上,一旦被這些男人包抄,根本沒有其余路可走,而這麼十來個壯年男人,季臨總不能直接開車碾過去。

  白端端看了一眼季臨︰“打劫的還是尋仇的?”

  季臨微微皺著眉︰“尋仇。”他言簡意賅地解釋道,“是我半年前接的一個案子的對方當事人,這人騙取加班工資,被我開了,也沒訛到經濟補償金,因為壞了口碑,在業內大概是找不到工作,往律所給我寄了幾次恐嚇信和骨灰盒了。至于其他人,大概是他找來的烏合之眾。”

  季臨說完,立刻報了警,只是這里位置有些偏僻,等警察來恐怕也要有段時間,而車外的十幾個男人已經開始朝白端端和季臨聚集了……

  而為首的那個被開員工,也終于凶惡地喊了起來︰“季臨,你出來!和我單挑!你要打贏我了,我胡老三願賭服輸,以後再也不糾纏你,但你要輸了,你給我跪下磕頭!”

  這男人大約還喝了酒,此刻一臉醉態,聲音也帶了酒精上頭的亢奮,罵罵咧咧道︰“就因為你,害得我丟了工作,還沒拿到賠償!結果老婆也跑了,現在只能做點臨工,老子就是爭一口氣,你給我跪下,從我褲襠下鑽一遍,再把欠我的補償款賠給我,我就放過你!否則你這個縮頭烏龜再不出來,我就砸你的車!”

  那男人紅了眼楮︰“你下來!你放心!我胡老三知道江湖規矩,帶這麼多兄弟來只是為了堵住你,你下來,我和你單挑,他們絕不插手,但是你如果想跑,那別怪我和兄弟不留情!”

  ……

  這種時候,看起來勢必得有個人下車交涉,直面這慘淡的人生了。

  白端端扭頭看向了季臨,卻沒想到,季臨抿了抿唇,也正看向了白端端。

  “?”

  外面的男人踉踉蹌蹌走得離車更近了,看樣子這醉漢不理智之下真的要砸車了……

  季臨抬了抬下巴,惜字如金道︰“行了,你出去吧。”

  ???

  “我出去???”白端端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她感動道,“不要了吧季臨,雖然他確實是沖著你來的,你覺得冤有頭債有主要找的是你,讓我下去趕緊走開遠離這個糾紛,但這男人看起來也不理智,我萬一下去了,他覺得我和你關系匪淺,也未必就放過我啊!”

  “你坐在我的副駕上,他都失業大半年了,窮瘋心了,還喝得腦子不清醒,當然也不會放過你。”

  白端端疑惑了︰“那你叫我下去是?”

  “你下去交涉。”

  ???

  季臨拍了拍白端端的肩膀,然後側開臉道︰“表現和證明你自己的時刻到了。”

  “你讓我用法律專業知識和他們溝通嗎?”白端端茫然道,“可我刑法和治安管理處罰條例學的不好啊,而且要論專業能力,也是你比較強啊?”

  季臨沉吟道︰“我說的是你另一種專業能力。”他看了眼白端端,“你不是很能打嗎?上次見你打個醉漢打得不費吹灰之力,所以這種時候,不應該用你的專業能力,保護你的上司嗎?”

  ???

  季臨一臉理所當然道,“他說了要單挑,你作為我的員工,我派你去和他單挑。”他說完,毫不真誠地對白端端道,“上吧,白端端,我相信你,加油。”

  “……”

  白端端簡直震驚到快失語了,她瞪著季臨︰“你認真的?”她看了眼車外的醉漢,“這種程度對我確實沒什麼難度,但是季臨,需要我提醒你嗎?我好歹是個女的。”

  這男人他媽的懂什麼叫紳士風度,什麼叫做男人應當承擔的責任嗎?何況這根本就是他自己惹出來的事,竟然這種關鍵時刻叫自己上?白端端簡直驚呆了,她無法想象,沒多久前,自己竟然還覺得季臨溫柔?宛若神?讓人悸動?媽的這就是個24K純種的狗男人啊。自己是被他下了毒才戴了那麼厚的濾鏡吧?白端端覺得自己真的該去看一看眼科了。

  她怒盯著季臨,都快氣劈叉了︰“這種時候了,季臨,你好意思讓女的擋在前面?你還是男人嗎?!”

  她以為自己這番怒斥即便不能喚醒眼前狗男人的良知,也最起碼能讓他感到羞愧,然而季臨卻微笑著對答如流——

  “每個成功女人身後都需要有個默默的男人,你可以把我理解成站在你身後的男人。”

  “……”

  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

  白端端簡直氣得不行,然而車外那群男人還包圍著車,那醉漢也還在叫囂,這麼下去不是個辦法,最節省時間的辦法確實是自己下車把這個醉漢打服。

  只是這過程里,季臨這狗男人竟然這麼鎮定!

  然而白端端或許根本想不到,此刻坐在駕駛位上外表鎮定的季臨,內心其實根本沒那麼鎮定,他的心里煩躁異常。

  季臨是故意讓白端端下車的。

  他覺得自己最近對白端端的關注有點多的不正常了,他不應該這麼關注她,也不應該總是幫她解圍撐腰,這種感覺很陌生,季臨從沒經歷過,以往他有一套完全成熟的待人接物準則,能讓他和他的錢都過的很好,然而最近在白端端身上,他卻發現自己的原則在一點一點的改變。

  雖然說不清也不願想是什麼原因,但這不是個好征兆。

  這太花錢了,也太不經濟了。

  自己得對白端端更冷酷一點,對她更保持一點距離,只是這女人太有毒了,季臨有時候完全控制不住朝她靠近,那麼就只能讓她離自己遠一點了。

  這次讓白端端下車,幾乎是季臨故意為之,他想,這樣她總能反感自己離自己遠點了。而自己還能這麼冷酷地對待她,足以證明自己壓根對她沒什麼特別之處,根本不存在她說的什麼狗屁改變。

  照理來說這樣想來,季臨此刻應該釋然,然而沒有,他除了煩躁就是煩躁。冥冥之中有一種預感,他覺得要遭。

  而這種預感在看到白端端瞪了自己兩眼然後一只手伸向車門時候,終于成了真。

  ——

  白端端伸手想要拉開車門,然而就在這一刻,駕駛位上一直鎮定沉默的季臨突然猛地側過身,動作近乎有些粗魯地拽回了白端端的手。

  白端端皺了皺眉,她看向了季臨,想問他又怎麼了,然而季臨卻連正眼都沒看她,他微微轉開了頭,目光則落在了白端端身畔。

  都讓自己去打架了,還不正眼看自己,這也太沒禮貌了吧!這男人真的太狗了!

  然而季臨此刻不僅很沒禮貌,連聲音也有些煩躁不耐︰“行了,你別去了,好好坐在車上。”

  他甩下這句話,看起來有些氣呼呼的,然後轉身打開自己那側的車門,自己下車了,臨下車前才終于看了白端端一眼,狠狠瞪了她一下。

  ???

  明明惹事的是那個擋著車的醉漢好不好?季臨這含冤帶氣的眼神是怎麼回事?怎麼活像是自己招他惹他了?而且不是要做自己背後的男人嗎?怎麼這時候又自己下車了?

  白端端一臉莫名地看著季臨徑自下了車,並且鎖上了車門。

  這下白端端出不去了,她不明所以猛得拍了拍車窗,季臨才屈尊般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他就轉開了頭,面色漠然地看向了堵著車的那個男人,眼神沉靜地開始解起自己的袖口來。

  季臨這架勢,是要自己上了???

  可這男人剛才不還要自己這個女的上???

  行不行啊???

  如今白端端像個突然被保護在了溫室里的食人花,只能隔著車窗玻璃看著外面,但食人花本人倒是擔心起季臨來,季臨雖然身高腿長,但平時西裝革履一派衣冠禽獸的模樣,唇槍舌戰是沒問題,但是看著不像能打的啊……

  白端端開始拼命地拍窗玻璃︰“算了,季臨,你快開開車門鎖,還是放著我來吧!”

  結果她不拍還好,一拍完,季臨又警告性質地看了她一眼。

  這男人就這麼被十來個面色不善的壯年混混圍著,然而表情里卻連一絲慌亂也沒有,仿佛不論在哪里都游刃有余。

  白端端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季臨啊季臨,莫裝逼,裝逼被雷劈啊!就算是單挑,季臨看起來也不是那種野路子的醉漢的對手啊!

  大概自己的目光太灼熱,季臨在和對方說了幾句話之後,終于轉過頭看又看了白端端一眼,然後他面色冷峻地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在白端端的目瞪口呆里把西裝外套蓋在了車的擋風玻璃上。

  ……

  這下映入白端端眼簾的,便只剩下季臨西裝的黑色了,而因為季臨和那醉漢就站在車的正前方,白端端又被鎖在車里,視線一旦被西裝阻隔,根本沒辦法看清外面到底在發生什麼。

  而短暫的一分鐘後,白端端終于听到了外面的聲音。

  “季臨,吃我一棍子!”

  伴隨著那醉漢的怒吼,接著的是——

  砰……

  以自己豐富的經驗,這聲音非常好辨別——這是人體被擊中後倒地的聲音。

  是季臨被擊中了嗎?

  白端端的心一瞬間揪了起來,她被鎖在車里,坐立不安,明明剛才還在內心腹誹著季臨這狗男人竟然讓自己上去打架,可現在卻反而恨不得在外面的人是自己。

  而這巨大的“砰”聲後,就在白端端以為還得有一場殊死搏斗,再不濟也有一場垂死掙扎之際,一切聲音都沒有了……

  雖然知道季臨大概打架很菜,但這……這也太菜了吧!

  好歹和對方纏斗許久才倒下吧!這結果一招致命!直接就倒下了!那醉漢看起來也沒有那麼厲害啊!年紀還比季臨大了不少,還醉醺醺的,要是自己上,這人早服帖了!

  只是季臨都倒下了,听著連聲音都沒有,怕不是暈了過去,自己現在還被他鎖在車里,待會豈不是要報警砸了車窗才能出去?那還要把季臨抗上車送去醫院,他看起來也不輕,自己扛得動嗎?砸壞他車窗他又要和自己索賠了吧?而最重要的是——

  車外的季臨到底怎麼樣了。

  白端端平時處理起案子來都是個條理分明處事果斷的人,然而這一刻,她腦海里卻亂成一團。

  而就在她完全沒有頭緒之際,伴隨著車門開鎖的聲音,一只手拉開了她的車門。

  白端端驚慌中抬頭,然後撞進了一雙冷靜的眼楮。

  是季臨!

  “你還好嗎?”

  季臨冷淡的聲音幾乎與白端端的聲音同時響起︰“走了。”

  白端端愣了愣,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下季臨的臉和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竟然都沒有找到被毆打的痕跡……

  而季臨重新轉身,這才拿走了剛才用來遮擋風玻璃的西裝外套,而至此,白端端的視線才終于明晰了起來——

  那醉漢不見了……

  白端端立刻跨出車門,然後見到了躺在地上捂著頭細細呻吟醉醺醺的男人……

  敢情並不是昏迷了,而是對方這呻吟聲太弱了,季臨的車隔音效果又好,自己在車里愣是什麼也沒听到。

  只是望著地上的人,再看看站在一邊的季臨,白端端真實的疑惑了。

  “這?你把他……”

  季臨一臉不耐地看了眼地上,皺了皺眉︰“沒把他怎麼樣,我就打了一拳,不是口氣大得很要和我單挑嗎?這麼凶狠地提著棍子撲上來,結果我都沒用十成的力,怎麼一拳就下去了?是不是找我單挑是假,專門引誘我動手了來踫瓷訛錢的?”說完,他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我手都打紅了,有點不習慣沒帶拳擊手套。”

  “……”

  ——

  最終,季臨的一拳讓對方的酒徹底醒了,而季臨的專業談判能力則讓對方放棄了繼續糾纏的心,灰溜溜地被其余幾個所謂兄弟攙扶著走了,做完這一切,季臨也取消了報警……

  直到處理完整件事,白端端坐在副駕上,看著自己身邊平穩開車的季臨,還有些沒有實感。

  “你一拳就把人放倒了?”

  季臨皺了皺眉︰“你都問了我五遍了。你是復讀機嗎?另外我糾正你一點,別把我說的像是違法亂紀打架一樣,我是進行正當防衛。”

  “不是……就是……”白端端斟酌措辭道,“你看著不太像那種擅長用武力解決問題的?而且你會拳擊?”

  “恩,以前確實不擅長。”季臨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聲音倒是有了點微微的不自然,“之前報了拳擊課。”

  白端端肅然起敬,她自己要不是從小耳濡目染,恐怕才不不會學散打格斗和擒拿,像季臨這樣白天這麼忙,業余還堅持練拳擊,並且身手還不錯,真是讓人驚嘆。

  “我能問問,你是出于什麼原因學拳擊的嗎?”

  這是挺普通的問題,然而季臨看起來卻有點不自在,他有些惱怒道︰“你是做盡職調查嗎?問題這麼多。我為什麼學拳擊還要和你報備嗎?”

  行吧行吧,自己不問了還不行?現代社會,大家都理解的,心理已經很變態了,身體還是要保持健康啊!還是要多鍛煉強身健體啊!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白端端卻還是十分疑惑︰“最後再問一個!你剛才為什麼把我鎖在車里啊?還把西裝蓋在擋風玻璃上,我還以為你是怕我看到你被人痛揍沒面子所以不讓我看呢,但你這不是身手不錯嗎?為什麼不讓我圍觀一下你的英姿?還是……”白端端眨了眨眼楮,“你是想……保護我內心不受到創傷?比如覺得讓我這樣的少女看到血腥暴力斗毆場面不好?”

  這下季臨終于側頭看了白端端一眼,他的表情很鎮定,語氣看起來也很自然,只是微微咳了咳,然後幾乎是立即否認道︰“我保護你?你想的真的太多了,我不過是站在同為男性的角度,看不下去,可憐一下你的未來老公罷了。”

  “啊?”

  “希望你少看一些暴力打架場面,少進行模仿,少對你未來老公家暴,少進行家庭互毆活動以免影響未來小孩的身心健康。”

  “……”白端端簡直氣到質壁分離,“我會和我未來老公動手嗎?根本不可能!以我的武力值,對他完全能進行絕對鎮壓!但凡是個正常人,清楚我和他之間的實力懸殊,他根本沒膽量和我妄圖互毆!也根本不會嘗試找死地來惹我生氣!我堅信我們之間的感情會特別穩固和諧!”

  “……”

  “何況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你還讓我直接下去參與血腥斗毆呢!”說到這里,白端端就又好奇了起來,“所以是什麼讓你改變了主意?”

  季臨看著可不像是能立刻良心發現的人啊……

  季臨這次看起來整個人更不自在了,他看起來甚至有些被逼到絕境的暴躁,但最終,他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我突然想抓住這個機會實踐一下我的拳法?有問題嗎?而且白端端,你剛才不就說是最後一個問題嗎?怎麼又有問題了?”

  這時恰好遇到紅燈,季臨顯然不想再理睬白端端,他抿著唇低頭拿出手機飛速地點了什麼,幾乎是同時,白端端的微信收到了提醒。

  是一條轉賬信息。

  季臨給她發了兩百的紅包。

  很快,紅燈變綠,季臨放下手機,專心開車,面色如常,一點看不出剛才給自己轉了錢。

  白端端望著微信,久久不能平靜,鐵公雞季臨竟然會給自己發紅包,她一時之間甚至有些感動︰“這個紅包,是為了撫恤我無辜被卷入今天的事件,給我的精神損失費和誤工費嗎?”

  季臨平靜道︰“是封口費。”

  封口費也行吧,總之也類似是因為無辜卷入這件事得到的額外收入?

  白端端當下保證道︰“你放心吧,這件事我誰也不會說,就算……”

  季臨看了她一眼︰“我說的不是這種封口費。”

  “啊?”

  “給你兩百,剩下的五分鐘路程里,不要再和我說話。”

  “……”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晚8點)

  至于我們季par為啥會學習拳擊,請聯系上下文,見本文第二章,哈哈哈哈哈

  本章季par︰沒有,我沒有不好意思,沒有害羞,絕對沒有

  【小劇場】

  白端端和季臨在所里公布婚訊後,眾人送來了結婚禮物︰

  楊帆︰季par!這個金瘡藥听說挺好的!還有這個雲南白藥,跌打損傷藥,你收好了啊,以後用得上,沒了再問我要!

  王芳芳︰季par,這個止血貼很好用的!

  肖靜︰季par,這個防彈衣你值得擁有。

  季臨︰……

第41章

  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白端端收了紅包,也貼心地保持了安靜,兩個人一路駛回了律所,各自回到辦公桌前,白端端又處理了幾個法律咨詢小郵件,這才收拾東西下班。

  因為替戴琴解決了這麼個麻煩,薛雯晚上請自己吃個了飯,等白端端和她告別回家,已經晚上八點半了,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回家前拐進超市買點日用品,繼上次被熊孩子打斷采購計劃後,雖然得到了季臨的兩大袋零食,但日用品還沒采購上呢。

  白端端左挑右挑,又采購了一車,然而正當她想去結賬的時候,才想起來還忘記了買垃圾袋,于是折返回了垃圾袋的貨架邊上。

  超市最熱門的貨櫃一定是食品區的,垃圾袋這邊的貨架附近空蕩蕩的幾乎沒有幾個人影,白端端一眼就找到了自己想買的東西,正準備扔進購物車里完事,結果就听到了對面貨櫃處傳來的聲音——

  “听說那個白端端離開朝暉後去了盛臨。”

  “季臨的那個所?”

  “是啊,這女的有兩把刷子,泡的可都是合伙人。上一個是林暉,這個是季臨,也是怪了,這些男人怎麼搞的?不都是圈內知名的大律師了嗎?就這麼把持不住?”

  “那是你沒見過白端端。你要看到她長什麼樣,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可白端端和林暉有過一腿啊,季臨長得比林暉帥多了,又年輕,未來前途不可限量,怎麼連林暉不要的女人都要接盤啊?”

  回答的是一個尖酸的聲音︰“長成那個樣子,男人誰還在意是一手還是二手的啊?不過季臨這樣的男人,不可能對白端端認真,也不過就是玩玩,以後早晚和林暉一樣,把她甩了。畢竟誰結婚會找一個白端端這樣的啊,長得妖里妖氣,渾身名牌一看花錢如流水,絕對就不是個宜室宜家的。”

  對方談及季臨,倒是畫風一改,語氣也柔和了下來︰“而且我覺得季臨大概也沒真心看上她,不過就是個皮囊,外加這女人搞男人有一手,季臨暫時被麻痹了吧,以後看清了真面目可能還要把她趕出盛臨的……不過我上次在法院見到季臨一次,他真的長得好帥啊!這種男的千萬不能被白端端騙了啊!哎,不過一想起來以後萬一有機會入職盛臨了要天天對著白端端,我還挺郁悶的。”

  呵,難怪對自己敵意這麼大,原來是個季臨的顏粉毒唯。

  “你急什麼啊小嫻,你不是剛通過了盛臨的第一輪筆試嗎?沒問題下周再面試走下流程,就能直接錄取進盛臨了,到時候大不了你戳破白端端的面具唄!何況季臨估計沒多久也厭煩她了,再美也要審美疲勞的嘛,她看著沒大腿抱了,沒準你去了沒多久她就離職去別的所了,你也用不著成天看到她了。”

  ……

  這三個聚在一起聊天的都是女的,正好在白端端所在貨架的另一側,因為這里人少,完全沒覺得會被人听到,正嘰嘰喳喳八卦得愉快。

  白端端在心里忍不住嘆了口氣,有些時候,女性在職場上,不僅要面對男性的壓迫,更多的還要面對來自同性的惡意。

  她摩拳擦掌,覺得是時候給這三個人來一場職場教育了——

  無論何時,作為律師,都不要在公眾場合論人十非,尤其是不真實的是非。從剛才听到講的是自己後,白端端幾乎是職業病地就打開了手機的錄音……

  這可不是一個誹謗現場嗎?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推著購物車繞過貨架走到對方面前,就听到了橫空插進那三個女聲的另一個聲音。

  季臨的聲音。

  “沒有人教過你們不要在公眾場合誹謗污蔑別人嗎?”他的聲音冷漠異常,而幾乎是一開口,就絲毫不差地說出了白端端心中所想。

  那幾個人大約沒想到在這里竟會偶遇季臨,竟是一下子都嚅囁起來。

  “你們三個自己就是女的,對同是女性的白端端攻擊這麼難听,什麼一手二手,接盤不接盤。”大約是被污蔑和自己有一腿,季臨的語氣听起來已經隱隱壓制不住怒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不覺得羞恥嗎?”

  行了,下一步大概是要澄清他絕對沒和妖里妖氣的自己有一腿了……

  果不其然,季臨壓抑著怒意,開了口︰“還有,我需要澄清幾點。”他頓了頓,“很不好意思,男人,根本不會覺得白端端不適合結婚,男人就喜歡她這種妖里妖氣的。花錢多又怎麼樣?有的是人願意給她花錢,有的是人願意捧著家給她敗,關你們什麼事?她花你們錢了?”

  出乎白端端的意料,他並沒有第一時間澄清他和自己毫無瓜葛而是幫著自己噴了回去。

  即便語氣嘲諷辛辣,季臨也並沒有用特別苛刻的用詞,然而他那句暗含的話,卻已經隨著他的語氣蓬勃而出了——

  你們這幾個野雞,上哪兒來給自己加戲?

  那三個人果然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貨架的另一側一片安靜。

  響起的只有季臨冷冷的聲音︰“我也並沒有被白端端欺騙過,別上趕著覺得自己有‘清君側’的使命,不勞你們費心。她在我面前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除了站起來替同性說話,我從沒見她攻擊過任何一個女性;倒是你們幾個,平時在外面大概一臉溫順善良,結果背地里就這麼攻擊別人,長得沒有白端端好,心里還這麼丑惡。”

  “至于你,什麼嫻是嗎?我明確告訴你,白端端現在在盛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繼續在盛臨,我不會開除她,除非她自己要走,你也不用糾結看到她覺得抑郁了。盛臨的第二輪面試你不用來了。我會和人事溝通找到你的簡歷退回給你,”季臨冷笑了聲,“我們盛臨不會要這種喜歡內部攻訐的人,做律師專業很重要,但品行太差也不行。”

  他說完這番話,大概才轉身走了,因為這之後,剛才三個女聲里那個叫什麼嫻的,終于情緒崩潰,竟然是哭了起來。

  “季律師,季律師求求你……”

  “離我遠點。”

  季臨冷酷無情地說完這四個字,大概才終于甩脫對方徹底離開了。

  而那女聲便在原地向同伴哭訴起來︰“怎麼辦,怎麼辦?我的offer沒有了,我很想去盛臨的啊,今年跳槽好不容易找到這個待遇和工作環境都適合的……怎麼辦……”

  接著響起的,便是這女生的崩潰的哭聲還有手忙腳亂的安慰聲。

  白端端卻對這些後續已經毫無興趣了,她此刻真是根本不想再出現給對方補上一刀,她一點不關心這些背後罵她的人,她只是……

  心跳的有點快。

  直到貨架另一側人都走光了毫無聲響了,白端端才意識到自己應該關掉手機錄音了。

  她沒想過,季臨會這樣維護她。

  季臨用冷酷的聲音說出那番話的時候,白端端卻體味到了奇異的溫柔,這個男人,雖然真的有時候嘴毒到讓人想暴打他一頓,但是迷人的時候,真的非常非常迷人。

  連白端端自己都沒意識到,此刻的她正望著貨架上的垃圾袋,然後在傻笑。而直到片刻後,她才反應過來,然後尷尬地四周看了看,發現沒人後才攏了攏頭發,然後推著購物車離開。

  最終,白端端是在結賬的隊伍里找到季臨的,季臨表情仍舊不太好看,他看到白端端,愣了一下,片刻後,才收斂了情緒,又恢復到了冷淡的狀態,要不是白端端站在貨架後面听到了剛才一出,只看季臨此刻的臉色,大概絕對想不到剛才發生了什麼。

  “謝謝。”

  季臨皺了皺眉︰“什麼?”

  “就剛才為我說話,謝謝你。”

  白端端以為對于自己的感激,季臨會相當受用,然而季臨到底不是一般人,他不僅沒有受用,臉上竟然露出了點惱羞成怒的神色︰“你躲在哪里?听到了多少?”

  白端端看他臉一陣紅一陣白的神色,為免季臨尷尬和以為自己是特意不出來,非常貼心地撒了謊︰“沒沒沒,我就剛好走過,听到你說不會開除我,讓她不用糾結需要看到我,不會錄取她了。”白端端明知故問道,“所以是對方說了我什麼壞話嗎?是我得罪的人?”

  既然季臨想,那就讓這位雷鋒本人來敘述到底發生了什麼吧,白端端心想,自己反正就負責季臨說完後來吹一波360度無死角的彩虹屁就行了!

  然而她想象里季臨的敘述並沒有出現,這男人竟然冷冷地徑自否認了一切︰“你別覺得我不會開除你,我只是打個類比,她的資質太差了,比你還差,我忍受不了她這樣資質的人出現在盛臨。”

  季臨說完,看了眼白端端,然後快速地移開視線,又畫蛇添足般地補充道︰“你別自我感覺良好以為我幫你說話了,我不會浪費時間說這種廢話,你被她們怎麼罵也和我沒關系。”

  他咳了咳,狀若自然道︰“倒是你,要反省一下,在上一個律所是不是和林暉的關系太不避人耳目了,以後注意點,現在都分開了,還總被拿出來說事。剛那個女的,就因為這個對你不滿。”

  行了行了,這位原來不是做了好事都會記下的雷鋒,敢情還是一位口是心非的匿名群眾。

  只是……自己和林暉的關系怎麼了?不過就是林暉沒辭職時老師和學生的關系罷了,雖然林暉此前對自己家里有恩,對自己也確實帶教耐心多有引導,但師生關系還需要避人耳目?可從自己獨立執業以來,林暉就並沒有對自己有過特殊關照了啊,自己的案子、勝訴,可都是自己努力得來的,何況林暉如今早就和自己鬧掰了……白端端不明白,這層過去的關系還會總被拿出來說事?

  難道……難道季臨也誤會了什麼?覺得自己和林暉真的曾經有一腿?

  他看來邏輯清晰挺明辨是非的,難道還信了這個邪?

  “不是,季臨,你……”

  可惜白端端沒有時間解釋清楚,因為在此之前,季臨就近乎有些慌亂地趕緊從自助收銀台付了錢,就帶著自己買的東西大步流星地走了,那模樣看起來像是被惡犬追趕似的,仿佛完全不能再在超市多停留哪怕一秒,而即便他努力掩蓋並不直視自己,白端端還是敏銳地發現了,季臨有一點無所適從,雖然他慣常用惡劣的表情和冷淡的語句來包裝自己,然而剝開那層外殼,卻是這冷酷男人稀世少見的靦腆,帶了惱羞成怒的,像是甜味里撒了點辣,然而這奇異的組合竟然感覺還不賴。白端端不負責任地想,畢竟自己可喜歡吃韓式甜辣芝心年糕了。

  ——

  白端端匆匆也買單付了錢,然後便往外追去,最終在電梯里最終追上了季臨,堪堪和他擠上了一班電梯。結果自己剛進電梯,季臨便抬腳往外走。

  “?”白端端呆了呆,完全忘了剛才想說的解釋,只是下意識攔住了季臨,“不至于吧季臨,你難道得了‘白端端過敏癥’?剛才就和躲避過敏原一樣付完錢就跑了,都不顧我在後面喊你;現在連電梯都不能和我坐一台了?我前腳才進呢,結果你一看到我就走?”

  季臨看了白端端一眼,抿了抿唇︰“什麼‘白端端過敏癥’?我剛才有東西忘記買了,現在回去買。”

  哦……這樣啊……白端端腹誹道,誰叫你剛才走的像是被人追殺一樣……

  她想起季臨對自己的護短,主動關懷道︰“你忘了什麼?”

  “忘了買盒飯。”

  白端端愣了愣,她看了眼季臨,對方穿著一絲不苟的正裝,手上還提著公文包,看起來是剛從所里回來的模樣︰“你還沒吃晚飯?”

  “恩。”季臨此刻根本不想面對白端端,他覺得自己一旦接觸白端端就不正常,今天更別說接觸了,就算听到她的名字,都會忍不住多管閑事了,現在一心只想趕緊遠離她,他看向地面,努力鎮定道,“所以我要回去買盒飯。”

  現在都將近九點了,季臨竟然還沒吃晚飯!

  “別買超市的盒飯了,那不好吃,而且我剛付錢之前正好經過那邊櫃台,都賣光了!”白端端熱情道,“我請你吃晚飯吧!”

  白端端和季臨租住的小區位于高端商區,附近並沒有快餐店,只有高檔餐廳,可惜對于白端端的大方請客,季臨顯然並不感興趣。

  “不去。”他听說超市盒飯賣完了,意興闌珊地收回了腳,重新進了電梯,“太餓了,不想等。”

  “可你冰箱里沒有菜啊!”

  如今只要季臨做飯,別說周末,就是平時,白端端也會厚著臉皮蹭個飯,而作為回報,白端端每次都會幫著季臨洗菜,因此對冰箱里到底有什麼食材非常清楚,季臨這兩天加班多,冰箱里還沒有買新的儲備呢!

  “……”季臨揉了揉眉心,“我記得還有冷凍櫃里還有一盒速凍披薩。”

  “我吃了。”

  “……”

  白端端坦白從寬道︰“昨天我以為你會回家做飯,在你家里等你,後來你說臨時加班先不回來了,我就……把你那個披薩給吃了……”

  近來季臨工作繁忙,有時候來不及喂貓,而一旦他做飯,白端端又像是生根發芽一樣長在自己家里了,季臨索性給了一把備用鑰匙給她,沒想到……這果然是引狼入室。

  季臨努力鎮定道︰“沒事,我還有一袋速凍餃子。”

  “……那個我也吃了,披薩還不太夠……”

  “那我還有……”

  “都沒了,我都吃了,我看你速凍櫃里的東西放著也有一陣了,我就幫你……那個給順嘴清空了一下……”

  “……”季臨簡直忍無可忍,“白端端,你胃口怎麼這麼大?!”

  “這樣吧,為了表示彌補,今晚我親自下廚請你吃個面?”

  季臨的表情無語到像是想要當空翻一個白眼︰“我最近又怎麼得罪你了?”

  “?”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毒死我?”

  “……”

  電梯這時正好到了白端端和季臨所在的樓層,白端端走出電梯,不顧季臨的反對,就把季臨往自己家里拽︰“你相信我一次,我最近刻苦訓練,積極向上,廚藝已經得到了質的飛躍,我向你保證,絕對讓你滿意!我老早就一直想請你吃個自己下的面了,畢竟蹭了你那麼多頓飯,怎麼的也要禮尚往來一下嘛。”

  最終,白端端把季臨拉進了自己屋里︰“你在這里坐一下,我馬上給你去做!等我十分鐘就好了!”

  ——

  白端端本來確實是想親自下面給季臨吃的,然而她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實力,手忙腳亂煎了個蛋已經是她的極限,她想了想,最終決定放棄,然後她掏出了方便面……

  十分鐘後,白端端把方便面從桶里倒出來擺進了碗里,她特意找了雙干淨筷子拌了拌,讓這碗面面條的彎曲度顯得姿態更為自然,而不像方便面的大卷子一樣矯揉造作,然後她小心翼翼地放上了自己做好的煎蛋,然後才端著這碗面,走出了廚房,獻寶似的端給了季臨。

  季臨皺了皺眉,他實在餓得慌,方便面這種垃圾食品的味道又確實很香,最終,他沒抵擋住饑餓,開始吃起面來。

  白端端整個過程里就靜靜坐在一邊,而就這麼看著季臨吃面,白端端竟然覺得升起了一股幾乎能媲美案件勝訴的自豪感和驕傲感。

  他把一整碗面都吃完了。

  “怎麼樣怎麼樣?我的面是不是果然特別好吃吧?”白端端有些得意忘形,“我就說了我的廚藝有了長足進步吧!”

  季臨看了她一眼,冷靜地打斷了白端端的自我吹捧︰“如果你連泡一碗方便面都能泡得難吃,那我真的要開除你了。”

  “……我沒有!這不是方便面!方便面里有煎蛋嗎?!而且你說了你不會開除我!除非我自己想走!”

  “但這味道就是十足的方便面了。”季臨抿了抿唇,然後他移開了視線,故意無視了白端端後面那句話。

  白端端也沒在意,她只是不甘地小聲抗議道︰“你就不應該夸獎我一下嗎?我的廚藝至少是進步了?面是方便面沒錯,可你看,我都會下蛋了啊!這還不是質的飛躍嗎?”

  “等你下次會打鳴的時候我會夸獎你的。”

  “……”

  白端端想,季臨啊季臨,我怎麼剛才沒狠下決心毒死你呢?

  你剛才不還吃的挺香嗎?這是典型的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嗎?這……

  “煎蛋還可以。”

  ……

  白端端愣了一秒,才意識過來季臨說了什麼,她盯向對方,妄圖從對方鎮定到面無表情的臉上找出剛才勉強算是夸獎過自己的證據。

  但是什麼都沒有。

  白端端不死心地追問道︰“才只是還可以嗎?我覺得應該是很棒啊!”

  季臨抿了抿唇︰“明早七點。”

  “啊?”

  他皺了皺眉,移開了目光︰“讓你知道什麼才是很棒的煎蛋,給你看看差距。”

  季臨說完,這才低頭看了眼手表,然後言簡意賅道︰“走了。”

  而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外,白端端才終于反應過來他那句話的意思——

  明早季臨管飯,有煎蛋可以吃!!!

  想起季臨的手藝,白端端一下子對明天都充滿了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還是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晚8點)

  讀者最愛炒飯的【小劇場】

  在一起後的某天:

  端端:季臨,我們來比試一下身手!快!來決戰出咱兩以後在家的地位!(啊噠~做好準備的接招的樣子)

  季par:不!我還沒有購買人身意外保險……我也不忍心看你以後守寡……

  讀者認我做大哥的【小劇場】

  白端端︰是嗎?我生氣了來打一架吧

  季臨︰……我覺得還是不要了影響孩子內心健康

  讀者捉魚的【小劇場】

  季par︰我只是希望你以後想要婚內家暴的時候想想今天的我

  【戴琴的案子還沒有徹底結束~各位稍安勿躁哦】

  最後,新的預收麻煩大家點進我的專欄,然後收藏下!記得也收藏下我的專欄啦!

  《勸你趁早喜歡我》

  離寧婉被“流放”成正午律所駐扎街道的社區律師過去兩年後,

  總所終于又“流放”了一個人過來——

  男的,活的,英俊高大,斯文溫和,禮貌紳士……

  對方周身只散發出一種氣息——

  在宮斗劇里死的連個鏡頭也不配有,做社區律師一天就會被大媽大爺罵到懷疑人生哭成淚人,一個大寫的傻白甜!一個行走的菜雞!

  寧婉決定好好敲打敲打這位冷宮新人——

  “傅崢是吧?新人在我們這兒,得順從,有眼色。”

  “我挖坑呢,你就填土,我吃肉呢,你就喝湯;我往東呢,你不能往西……總而言之,天高皇帝遠,我就是爸爸。”

  只是雖是個傻白甜,但這位新人長得略有幾分姿色,听話乖巧,寧婉一心軟,決定把畢生咸魚絕學傳授給他︰怎麼甩鍋;怎麼摸魚;怎麼對老板陽奉陰違,真心實意,毫無保留——

  “實話說,我這套絕學傳給你,也不是沒有代價的,我勸你趁早喜歡我,我給你分析分析喜歡我的好處和不喜歡我的弊端……”

  傻白甜傅崢果然不敵威逼利誘,最終屈服,當晚就委身了寧婉。

  半年後,寧婉去參加總所年會,會上隆重介紹新引進的合伙人——

  男的,活的,英俊高大,斯文溫和,禮貌紳士……

  對方露齒一笑︰“大家好,我是傅崢,我加入這個所,希望改掉這個所里甩鍋、摸魚、對老板陽奉陰違等壞風氣……”

  草泥馬的傅崢!神他媽委身!這是有預謀的騙財騙色!

第42章

  一大早七點,白端端準時上季臨家蹭了早飯,可惜因為季臨要直接去城東開庭,因此沒蹭上去律所的車,不過臨走之前,白端端看了眼腳邊的橘貓,倒是想起來一件事。

  “季臨,晚上你有空嗎?”

  季臨皺了皺眉︰“怎麼了?”他看了白端端一眼,慢吞吞道,“今晚我不想再吃方便面了。”

  “……”

  你都想到哪里去了?我可並沒有要再請你吃飯呢!

  “我是說你兒子。”白端端咳了咳,看向了地上的橘貓,“最近他過了發情期,是時候可以絕育了,我問過寵物醫院的醫生了,今晚可以預約手術,不如趁早把他給割了?”

  白端端貼心道︰“今晚你要加班的話也沒事,我帶它去就行,不過畢竟是你兒子人生里最重要的時刻,你要有空的話,我還是強烈建議你和我一起來參觀它從一個男人變成一個太監的全過程。”

  “……”

  季臨梗了片刻,才重新找回了聲音︰“我晚上本來有個會,但我會調整時間,我和你一起去。”

  “我就說吧,作為男人,你果然對割那個有興趣和好奇的對吧?”

  “……”

  季臨已經懶得解釋了,他想,給貓絕育而已,白端端這個兩眼放光的幸災樂禍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越是這麼熱情積極,季臨就越是不放心,總感覺閉上眼楮已經全是白端端磨刀霍霍提著兩把大菜刀一臉邪笑往自己和自己貓走來的模樣……

  還真的有點嚇人。

  ——

  白端端不知道季臨心中所想,她忙完了一天的工作,處理了好幾個季臨分派過來的合同,為一個公司制定了勞資架構以及修訂了員工手冊,然後一看時間,便急匆匆趕回家了。

  她和季臨約好了直接在寵物醫院門口踫面,而出乎她的意料,季臨對給貓絕育這件事竟然十分上心,白端端到的時候,他已經抱著貓站在門口了。

  眼看還有半小時到預約手術的時間,白端端立即從包里掏出了一個小本子,丟給了季臨︰“快,沒多少時間了,你趕緊熟悉下。”

  季臨皺了皺眉︰“這是什麼?”

  白端端一臉防賊似的看了眼貓,然後對季臨擠眉弄眼輕聲道︰“就那個……劇本啊!”她咳了咳,“不是怕你兒子記恨我們給它切了,徹底斷絕了它下半身的幸福嗎?這個,我昨天晚上回家想了一夜,日理萬機寫了這個劇本,你趕緊看看,熟悉下台詞,待會我們就照著這個來。”白端端不放心道,“你記憶力還行吧?”

  “廢話。”

  法律條文都是隨時背誦,這種狗屁的台詞還能背不出來了?竟然質疑自己這種問題?季臨內心簡直嗤之以鼻,不就是幾句台詞嗎?還能背不出來念不出來了?

  可惜等季臨打開白端端的本子,他就高傲不起來了……

  “你這寫的什麼台詞?!這也太浮夸了吧?而且這難道不是對我形象的丑化嗎?”

  白端端一臉淡定︰“貓和人不一樣,只有足夠浮夸的動作神情和語氣台詞,貓才能更好的感受到你的情緒,我還嫌棄這台詞不夠夸張呢!何況這時候不丑化一下自己的無能才導致貓被搶走,那這戲還怎麼搞下去?”

  “……”季臨的臉色很難看,顯然一言難盡,但最終還是沒有駁斥白端端,皺著眉拿著本子看了起來。

  沒一會兒,獸醫就來了,例行的幾句問話後,他便對白端端使了個眼色。

  白端端早和這位獸醫打過了招呼,如今見了眼神暗示,便立刻拽了拽季臨的衣袖,咳了咳。

  季臨抿著唇默認了開始,白端端便大大方方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你不能搶走我的孩子!!!”

  她振聾發聵的第一句話讓季臨沒來由的一抖……

  伴隨著白端端的話音,獸醫非常配合地扮演起了惡人,他從季臨手中試圖搶走貓。

  按照劇本,季臨這時候應該佯裝奮力掙扎,與獸醫進行殊死搏斗,最後體力不支被惡人得逞,然後雙淚垂悲慘地哀嚎,忍受著這慘痛的“骨肉分離”。

  佯裝反抗倒是還好,季臨意思了一下,貓最終就到了獸醫懷里,可那幾句台詞……

  真的有點羞恥度太大了。

  白端端倒是十分入戲,在季臨震驚的目光里,她演得毫無負擔,季臨只走了一下神,再回頭,白端端臉上已經布滿了撲簌簌的眼淚。

  “咪咪!是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沒用!連你都保護不了!咪咪!你要不在了,媽媽也不想活了!”

  “……”

  她悲淒的模樣,哭到近乎破聲的喉嚨,要不是知道面前是個貓,還真的以為是失去了孩子的年輕母親……

  季臨簡直對白端端的演技肅然起敬。她這個梨花帶雨的模樣,看的季臨竟然心里跟著有點難受。

  白端端念完台詞,就看向了季臨,眼神暗示對方該他上場了。

  ……

  季臨心不甘情不願地只能背起了台詞︰“咪咪,都是我的錯,是我沒用,力氣太小,不能在強大的壞人面前保護你,只怪我平時只顧著上班賺錢,沒顧上鍛煉,雖然人高馬大,但是弱不禁風,只能被人家吊打……”

  季臨記憶力確實很好,白端端寫了那麼一大段台詞,他幾乎沒有停頓一字不差地就背完了,只可惜……

  這演的也太沒有誠意了吧?!自己這麼情真意切的台詞,結果季臨竟然可以用無機質一樣的聲音念完,而全程竟然面無表情。

  等貓一被獸醫抓進了手術室,白端端就忍不住了︰“你這表現也太拙劣了吧?就算一下子情緒不夠哭不出來,你也滴個眼藥水啊?”

  “……”

  幾乎是貓一走,剛才還痛哭流涕看起來就差當場暈厥的白端端立刻利索地挺直了腰桿,然後完全不在意地抹掉了剛才的眼淚,恢復了明艷的笑容。

  她看向季臨,指責道︰“而且你剛才反抗的樣子也太勉強了,看起來根本不是真心反抗,倒像是順水推舟,季臨,干一行愛一行,你好歹應該演得再走心點啊!你這樣,小心貓看穿了你的偽裝,反而覺得你是和獸醫一伙兒聯合起來騙它的,反而把你記恨上!”

  ……

  季臨心里卻完全不在想這些,他只是想,白端端這眼淚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簡直是影後級別的專業表現,他內心發毛道,這女人的眼淚果然不能相信,如果以後白端端哭著求自己給她加薪,絕對不能輕易上她的當……

  ——

  大半個小時後,橘貓的手術完成了,白端端沖進去,就抱起了貓,季臨雖然表面鎮定,但內心也十分關切,跟著走了過去。

  只可惜……

  白端端一語成讖,因為季臨的不走心表演,橘貓真的對他記恨上了……

  原本十分黏人的橘貓從麻醉的效果里出來後卻冷漠地看著季臨,並且對著季臨嗓子里發出低低的咆哮,而對著白端端時,橘貓便換了另一幅面孔,溫順委屈,喵喵叫著撒嬌。更過分的是,季臨試圖抱它的時候,它竟然伸出爪子差點把季臨給撓了。

  這就讓白端端有點同情了,而她剛準備安慰季臨,就見季臨對寵物醫院的醫生道︰“這里有貓罐頭嗎?最貴的那種?”

  寵物醫院除了治療小動物外,也經營出售貓糧狗糧和罐頭等,白端端就看著季臨在一堆罐頭里挑了最貴的一個,然後打開放到了橘貓面前。

  願意買最貴的貓罐頭,可見季臨對橘貓是真愛了!

  橘貓一開始對季臨有些防備,然而貓罐頭當前,它很快沒了節操,忘記了自己變成公公的痛苦和仇恨,一下一下吃起罐頭來。

  季臨看向白端端︰“現在這樣看來,剛才根本沒必要演戲,你看,給買幾個罐頭就……”

  他的“行了”兩個字還沒說完,橘貓就吃完了罐頭,並且過河拆橋,繼續和季臨翻臉了……

  季臨剛想要摸摸它,它就噌的一下炸著毛跑到了白端端懷里,只對季臨留下了個毛茸茸的屁股。

  季臨死活沒想到,自己竟因為演技不佳,導致和橘貓感情破裂……

  白端端幸災樂禍地攤了攤手︰“看見沒?錢不能買來愛。”

  看得出季臨很努力想要修復關系,只可惜他這人天生冷著一張臉,橘貓實在不吃這一套,本來今晚輪到季臨照顧它,然而兩人帶著貓回了小區,真把貓送進了季臨屋里,貓就開始掙扎著想要逃脫。

  “你,留下。”

  ???

  季臨抿了抿唇︰“我給你做晚飯,你留下。”

  他聲音有點不自然地補充道︰“你在的時候,它對我的接近沒那麼防備。我讓你留下來,就是幫忙修復一下我們的感情,沒別的意思。”

  當然沒別的意思啊,難道季臨留自己吃飯還能有別的意思?

  白端端一秒不解後,也沒再深想,反正有晚飯吃,讓自己做什麼都行。她開開心心地坐了下來,一邊努力教育橘貓,覺得自己宛若苦口婆心進行感情調停的社區大媽,渾身充滿了聖光。

  這里不得不夸贊下季臨真是出得廳堂下得廚房,沒一會兒,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就被端了上來,和這男人精致華麗的外表不同,在生活上,季臨竟然十分賢惠。

  白端端心滿意足地吃著超好吃的飯菜,一邊忍不住問道︰“好少有男的能有這個廚藝啊,季臨,你是怎麼想到學做菜的呀?”

  “因為自己做飯比較省錢。”

  “……”

  這答案,真的很季臨了……

  白端端覺得,自己不該問的……

  ——

  大概是對自己做的飯菜有免疫,面對這麼一桌菜,季臨並沒有吃多少,很快就放下了筷子,倒是白端端一個人在繼續大快朵頤。

  只是她吃到一半,手機響了,白端端放下手里的雞腿,手忙腳亂地想要接听,可惜油漉漉的爪子實在對手機難以下手,白端端又不肯放下雞腿,只能求助季臨道︰“季臨季臨,你幫我按一下接听鍵。”她眨了眨眼楮,利誘道,“我幫你和咪咪修復感情!”

  “……”

  季臨抿著唇,最終臉色不善地幫白端端按下了接听鍵。

  結果事還沒完,白端端對他擠眉弄眼道︰“你幫我放在我耳朵邊上啊!”

  “……”

  自己好歹是個合伙人,時薪8000起步,還是白端端上司,怎麼能喪權辱國做這種助理一樣的工作?幫她拿著手機放在她耳邊讓她打電話?笑話!

  ……

  白端端伸了伸自己髒兮兮的手,可憐巴巴道︰“求求你!”

  “……”

  ——

  半分鐘後,等季臨意識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用手拿著手機湊在白端端耳邊了。不得不承認,白端端不用哭,其實季臨也沒什麼抵抗力,這一刻他心里的後悔達到了巔峰,然而進退維谷,放下手機也不是,繼續拿著也總覺得不太對。

  幸而來電的是戴琴,大概听聞對方是要討論案子相關,白端端趕緊讓季臨給自己直接開了公放,終于解決了季臨此刻困擾的問題,解放了他的雙手。

  “白律師?你現在方便電話嗎?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

  白端端嗯嗯了兩聲,表示讓戴琴繼續說。

  “是這樣的,我這兩天小孩的情況比較穩定了,雖然公司挺煩我,但我想只要身體允許,就還是去上班吧,結果今天剛上了一天,晚上剛才人事部就通知我調崗。”

  “調崗?把你調去輕松點的崗位嗎?”

  難道自己此前的一番話讓李婉君听進去了?

  可惜現實永遠不是童話。

  “不是,她讓琴琴調去我們城東子公司,崗位的工作量來說,並沒有比現在輕松,但城東子公司的距離,離琴琴住的地方來回通勤路程上就是2個半小時,城東那邊是工廠區,地鐵都不到,只剩下公交,還得轉三次車,琴琴不會開車,想要上班唯一就只能坐這個公交,但是早晚高峰時候,公交上全是去那邊上班的工人,車里擠得像是沙丁魚罐頭,琴琴現在的情況,根本不適合坐這個車啊。”

  說話的是薛雯,她看來正在戴琴身邊,也正開著公放。

  電話里戴琴也有點為難︰“但如果打車來回上班,那麼我一個月的工資都擋不住這交通費,還不如別上班來得劃算。”

  白端端放下了雞腿︰“所以調崗理由是什麼?說你績效考核不好,不能勝任現在的工作嗎?可你的績效我看過,完全沒問題,如果是這個理由,根本站不住腳,直接拒絕就可以。”

  “調崗理由是公司經營變動導致的安排,說子公司現在業務量大,正在擴展版圖,急缺員工,而讓我服從公司的經營方案調派去那里,我查了之前簽的勞動合同,發現里面確實有這樣的話,公司可以根據經營策略和安排合理調整員工崗位,只要保證待遇不降低就行。”

  白端端本來嘴里正塞了一大口海鮮炒飯,此刻一邊努力咽一邊妄圖答話︰“那你簽……”結果話沒說完,就嗆到了,“咳咳咳……”

  “你簽收任何公司發給你的調崗說明和通知了嗎?”

  讓白端端沒想到的,季臨雖然皺著眉一臉嫌棄地看著她,但卻徑自接過了話頭。

  因為實在被貴豐通信這波騷操作氣得要死,白端端情緒激動之下還在咳,嗆得厲害,快連海鮮飯也咳出來了。

  最初突然在電話里听到季臨的聲音,薛雯愣了愣,繼而才答道︰“沒有,我告訴琴琴這些都不能簽收,但是都讓她拍照留存了,另外人事部給她打電話通知調崗,也都錄音了。”薛雯說完,擔憂道,“端端,你還好嗎?打擾你和季律師了,這麼晚了你們是還在律所一起加班嗎?”

  其實作為鄰居,又是同事,在季臨家里也沒什麼,然而白端端下意識鬼迷心竅就是撒了謊︰“啊,是,我們……咳咳咳咳,在單位一起加班,咳咳咳……”

  結果她剛說完,響起的就是季臨咬牙切齒的聲音︰“白端端!不許咳在我家的地板上!”

  “……”

  媽的,季臨,你能不能別拆台?!白端端氣的咳得更厲害了。

  好在因為正事當前,薛雯雖然有點驚訝,但最終沒有再追問。

  電話那頭戴琴十分不安︰“雖然我沒簽收任何東西,但合同里確實規定公司可以調崗,那我怎麼辦?”

  季臨抿著唇︰“就算勞動合同里有規定可以調崗,但是也是合理情況才可以操作,第一,你沒有不能勝任現在崗位的情況;第二,貴豐的子公司根本不存在人員緊缺的情況,三天前我還看到了他們子公司大量裁員的新聞,根本不存在擴大業務急需營銷人員的可能。”

  “你錄音了這點十分好,他們錄音里對你進行調崗的說辭和事實完全相反,可以證明是惡意調崗妄圖逼迫你自行離職,你完全可以不用理睬調崗通知,繼續在現崗位工作,他們就算去勞動仲裁,也不可能贏。”季臨一邊講,一邊倒了一杯水遞給了白端端,“喝點水。”

  白端端不知道怎麼的,還在咳,季臨索性放下了水,騰出了一只手輕輕順起了白端端的背,然後他冷冷地警告道︰“你最好不要咳在我家里,明天家政請假,不會來打掃。弄髒了扣你工資。”

  季臨的表情充滿嫌棄,語氣也冷若冰霜,然而緩慢拍著白端端背的手卻是動作非常小心,如果白端端這時候抬頭,就會看見,這男人冷漠的臉上,其實有點紅。

  但反正,季臨再怎麼冷酷再怎麼警告,白端端好像都覺得不太可怕。他這種警告還不如威脅自己以後不給自己做飯來得實在。

  此後,戴琴又問了點別的細節問題,季臨也都一一詳細回答。

  電話那頭戴琴和薛雯表達了對季臨和白端端的感謝,這才掛了。

  白端端也終于緩過氣來,她喝了口水,忍不住感慨︰“案子雖然算是結束了,可斗爭和生活都還在繼續啊。就算戴琴贏得了談判,讓貴豐通信無法開除自己,孕期必須保證戴琴的工作,可員工和企業之間,總是企業天然的有優勢,你員工只要在我這兒干一天活,吃我一天飯,就得看我一天眼色,我想給你穿小鞋想整你還不容易嗎?哎,企業啊,果然都是資本家的嘴臉,就沒一個好的,老板啊,都是剝削階級。”

  結果這個觀點,季臨嗤之以鼻︰“如果做企業是慈善活動,誰還開公司?開公司的目的就是盈利,逐利是商業活動的本源,你花錢請你干活,當然希望把你的所有潛力發揮出來,把我付給你的每一分工資都落到實處。”

  季臨抿了抿唇︰“只可惜貴豐通信請的不是我,否則我有一百種辦法讓戴琴自動離職,貴豐通信毫無法律風險就可以擺脫她。”

  “還有你。”季臨瞥了白端端一眼︰“你路子挺野啊,在老板面前罵老板了?”

  “……”

  也是!平時沒大沒小慣了,都直呼季臨全名,可自己怎麼忘了!季臨不也是資產階級嗎!他也是個老板!也是個爸爸!

  好在季臨沒想追究,他直接換了話題︰“不過這案子就這麼結束了?貴豐通信不是請了朝暉?林暉就不出現了?就任由派一個三教九流過來耍幾個花拳繡腿被你一個職業選手重拳揍飛就偃旗息鼓了?”

  作為對手,這種案子,林暉不出馬是好事,因為林暉的手段絕對不會比季臨少,如果季臨有一百種讓戴琴自動離職的方案,那林暉至少也有八十種,白端端解決起來,絕對不如像解決杜心怡這麼簡單,甚至未必能贏。

  只是季臨的語氣雖然很平淡,然而不知怎麼的,白端端卻覺得,他對林暉沒有出現在這個案子里,反而有些不滿。想起季臨一反常態死活要加入這個案子,想起以前張俊達說的季臨仿佛針對朝暉,白端端腦海里靈光一閃——

  “你接這個案子,是因為林暉?”

第43章

  可惜不知道為什麼,光是听到林暉兩個字,季臨就徹底沉下了臉,周遭氣壓一下子變得很低,季臨沉默了片刻,才非常突兀地轉移了話題︰“我媽那邊最近怎麼樣?”

  “我這周末兩天沒什麼事,都去孟阿姨那邊看著她督促她鍛煉!”

  白端端又和季臨聊了兩句,見時間不早了,這才回了自己家。

  白端端以為戴琴的事告一段落,然而沒想到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第二天醒來,微博上輿論都炸鍋了。

  “哇,天啊,這麼婊的女人找了個更婊的女律師!”

  “這種明顯不要臉欺詐企業的員工竟然都開不掉?還有天理?法律?呵呵,真是個笑話,法律就保護這些爛人吧。”

  “所以說我最討厭律師了,律師的工作感覺就是顛倒黑白。”

  “敲黑板,找女朋友千萬不能找女律師啊。”

  “這個叫白端端的律師,也會被釘上恥辱柱,我怎麼覺得她比那個什麼戴琴還丟人吶?戴琴听說家里條件不行,可能太窮了又懷孕了才要訛公司給她養孩子唄,這個白端端你看,這幾張人肉出的照片里都是渾身名牌,看著就不差錢,又不是家里揭不開鍋沒飯吃了,完全可以拒絕接這種案子啊!”

  “這律師真的太丟我們女生的臉了,感情她這身行頭,都是靠道德淪喪人性缺失只要給錢就接案子得來的!”

  ……

  而如果這些討論和攻擊還算尚且理性,那下面的有些就不堪入目了——

  “給錢就接案子的話,給錢就能上嗎?”

  “哇,還挺正點的,看著胸挺大腿挺長啊,反正律師也是接客,不知道我這個客她接不接。”

  ……

  白端端抿著唇,翻了翻,才發現今早七點開始,幾個營銷號突然開始爆料跟進了戴琴事件的進展,並且公布了自己和戴琴的私人信息和照片,這幾個營銷號也像是約好一樣,爆料後見傳播得差不多,就立刻刪除了爆料,然而網絡上本身戴琴這事關注度就大,一下子變鬧得沸沸揚揚了。

  林暉從大約一年前開始就喜歡用輿論這一招來配合發酵自己的法律操作,白端端在朝暉待了這麼久,知道的很清楚,這幾個公眾號,都是和朝暉律師有長期合作的。

  這不用看,就知道是杜心怡的手筆了。林暉這個層級,不會去親自操作這種事,經手的肯定是杜心怡無誤。只是杜心怡敢這麼發,就算沒請示林暉得到明確的首肯,也至少是覺得自己發了,林暉也不會怎麼樣,會默許她的這種行為。

  無論是哪一種,都讓白端端十足感到失望和難過了。

  她以為自己和林暉離職時已經鬧得夠難看了,沒想到更難看的還在這兒等著自己。

  杜心怡專業上被自己狠狠打臉,按照她那錙銖必較的性格,果然還留了這麼一手來惡心自己。

  只是雖然惡心,白端端早不是那種被人罵兩句就哭的小女孩了,她起身淡定地吃了早餐,換上了套裝,挑選了適宜的包,一邊往盛臨走,一邊想著解決的對策。

  不論多麼正能量的事和人,網上總是有那麼些杠精會跳出來口出惡語,因此戴琴不願意把已故男友的信息拿到網上為自己開脫解釋,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事,導致犧牲的男友名譽遭到侮辱,而也因為這樣,白端端也失去了為自己解釋的證據和立場——只要戴琴洗不白,自己作為代理律師就也洗不白。畢竟在大眾的眼里,根本無法接受律師只是一份職業,不代表自己三觀的理念。

  當然,網上有很多仗著匿名,就隨意向他人發泄的人,但同樣,也有很多讓人動容的善意。即便在對自己的一片討伐聲里,白端端也留意到了一個ID對自己的全方位維護。

  “她是你連腳趾都踫不到的女人。”

  “你長這麼丑,狗見了你都愁。”

  “感謝科技吧,要不是能上網了,你能和白端端這樣長相的女生有但凡這麼一丁點的交集嗎?根本沒有,她這樣的女生根本和你這樣的男人不會生活在一個層次,你連見她的機會都沒有。”

  這ID連個像樣的昵稱和頭像都沒有,名字是“用戶sdt5698330”,從沒發過微博,一看就是臨時才剛申請的賬號,要不是白端端清楚自己還沒采取任何措施,都要以為是自己雇的水軍。

  只是雖然這賬戶是新申請的,但顯然十分敬業,還在孜孜不倦地舌戰群雄,這ID全程沒用一個髒字,然而所有詞匯組合在一起,那刻薄和毒辣程度,竟然比髒話還髒,全程幾十個人圍攻他,竟沒一個人罵得過他的。

  而看到他的一個形容的時候,白端端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長得像我鄰居做的烤雞,和大便一模一樣。”

  這是什麼樣的形容啊!白端端連帶著心情都有點好了,像大便的烤雞,這人的鄰居,做的東西得多難吃啊!自己廚藝夠差勁了,但做的烤雞也達不到大便的水平,這人鄰居也太強悍了!

  白端端就這麼一路走到了盛臨,時間不偏不倚正好九點,她坐到辦公桌前,這才重新拿起了手機,她想看看過了兩個小時,如今輿論已經發展到什麼地步了,是不是自己得殺雞儆猴,挑幾個嘴罵的最髒的發一波律師函。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當她點開微博,發現剛才還呈現爆炸式熱搜的#戴琴和她的律師向全體職業女性道歉#這個話題,直接從搜索欄上消失了。

  白端端皺著眉,再用自己的名字當關鍵詞搜了搜,這才發現,微博一片干淨,以自己名字為關鍵詞的搜索直接被屏蔽了,而此前在話題里帶節奏辱罵自己的,不是被屏蔽,就是被刪除了,最開始帶節奏曝光自己和戴琴信息的營銷號全部發了致歉聲明。

  有人給自己撤熱搜刪評控制輿論了。

  會是誰?

  ——

  白端端並不知道,在自己跟蹤熱搜進展的時候,季臨也一樣。

  季臨其實從不上微博,然而今天一早還沒出門,容盛就給他打了電話。

  “白端端上熱搜了,應該朝暉那邊的操作。”

  季臨皺著眉,為了看熱搜,好不容易隨便申請了個賬號,結果點進去,眉頭就皺起來了。這些人罵的太難听了。

  容盛在一邊講了這次輿論引爆的前因後果,見電話那端久久沒有聲音,喊道︰“季臨?你在听嗎?這其實是林暉那邊朝暉的常規操作,那幾個公眾號都是他們長期合作的,我知道一提到林暉你就冷靜不下來,尤其這次牽扯到的案子還是你也參與的,但好事是,目前並沒有牽連到你,還有,你必須冷靜下來,我這邊會聯系控評和撤熱搜。”

  季臨手指上一邊飛速操作,一邊平靜而鎮定道︰“恩,我很冷靜。”說完,他又打了一句——

  “把你頭擰掉了塞馬桶里都對不起馬桶。”

  他發完,優雅沉穩地回復容盛道︰“熱搜什麼時候能撤?”季臨咳了咳,義正言辭地補充道,“還是要快點撤,畢竟這事我怕發酵下去影響盛臨的口碑。”

  容盛當場就感動了︰“沒想到你竟然都有集體榮譽感都在乎起我們盛臨的口碑了!你放心吧!盛臨就像我和你的兒子,我不會讓我們兒子被人攻擊的!我這個做媽的絕對要為兒子血戰到最後一刻!”

  “……”

  季臨五味陳雜地想,至少令人安慰的是,容盛對他自己的定位是媽,肯定了季臨才是爸爸的設定。

  ——

  容盛這一波激情確實讓他行動迅速,十分鐘後,他就再次打來了電話︰“兩個消息。第一個,熱搜已經撤了。”

  此刻季臨已經到了辦公室,他放下了手機,決定不再和傻叉網友唇槍舌戰,他泡了一杯藍山咖啡,恢復到了冷靜自持高貴端莊︰“第二個呢?”

  “第二個,熱搜不是我撤的,是林暉找人撤的,比我早了一步。”

  季臨的臉沉了下來。

  “你先別生氣,听我說,也別找白端端發火,這事和白端端沒關系,她肯定沒找林暉幫忙,我听說這事情出了林暉幾乎第一時間就打電話去撤熱搜了,應該完全是自己的決定,這事大概也是他下面哪個不長眼的做的。”容盛說到這里,吹了個口哨,“很顯然,林暉對我們白律師舊情難忘啊。一看到別人傷著白端端了,立刻火急火燎去去撤熱搜處理了,不過萬一他真的大張旗鼓重新追求白律師,兩個人要復合了怎麼辦?”

  熱搜問題解決了,盛臨的名聲不會遭受牽連,盛臨的律師也不會再遭到名譽損害,容盛徹底放松了下來,然後想到了些別的。

  雖然八字還沒一撇,然而容盛已經擔心的不行︰“但萬一,你說萬一復合了,你是不是肯定受不了?畢竟你恨不得林暉死,結果咱們盛臨的提成律師竟然是林暉的女友,這萬一以後林暉來律所接白律師一起下班去約會,被你撞見了,你豈不是膈應死?”

  容盛頭頭是道地分析道︰“而且按照你的性格,怕是以後對白端端也會越發不爽吧?畢竟是林暉的女人了。所以那你看,要是白端端和林暉一旦復合,我們就找個理由把白端端給開了?雖然說合理給經濟補償金也沒多少錢,但根據你對林暉恨之入骨的心態,你大概是一分錢不想多給他的女朋友,沒準還是未來老婆的對吧?我們畢竟是專攻勞資糾紛的,開除人你可是專業的,我們就找幾個方案,不花一分錢把白端端開了,你看怎麼樣?”

  “……”

  季臨沉默了片刻,才抿了抿唇道︰“我不會因為林暉的事遷怒白端端的,公私分明,不至于要開除她。”

  容盛又笑著和季臨說了幾句,這才掛了電話,然而雖然季臨听起來很鎮定,但心里卻不是那麼回事了。

  林暉和白端端復合?

  憑什麼?!

  林暉這種垃圾,就根本不配得到愛情,在他對自己父親做了那些事以後,他憑什麼還能得到幸福?憑什麼可以自如地就這樣轉身走掉繼續自己的生活?毀掉了別人的人生後,憑什麼他還可以和白端端在一起?他配嗎?

  听到林暉或許要和白端端復合的消息,季臨完全冷靜不下來。他覺得這件事上,自己不能袖手旁觀下去了。

  ——

  然而白端端壓根不知道季臨心中的驚濤駭浪,她在見到熱搜被撤的瞬間,第一反應就是,這大概是季臨幫自己撤的,因此她高興地敲開了季臨辦公室的門,妄圖道謝。

  “季臨,謝謝你幫我撤熱搜!”

  然而回應自己的,是季臨相當難看的臉,他沉默了片刻,才垂下了目光︰“不是我。”

  白端端剛想發問那是誰,結果沒想到手機便響了,她低頭一眼,相當意外,來電竟然是林暉,她看了眼季臨,抱歉地告辭︰“我先出去接個電話。”

  ——

  “林……”一出季臨辦公室,白端端就按了接听鍵,她在那句林老師脫口而出之前改了話頭,她冷靜道,“林律師,您找我有事嗎?”

  林暉的聲音頓了頓,然後白端端听到他有些滄桑而傷感地嘆了口氣︰“端端,對不起。”

  他這一上來就道歉的架勢,卻並沒有讓白端端心軟,她記著杜心怡的新仇舊恨,語帶嘲諷道︰“您是來認領您給我的熱搜套餐了啊?和朝暉所有合作過的公眾號營銷號都用上了,這套餐花了不少錢吧?我白端端何德何能讓您這麼破費呢?”

  “對不起,端端。”林暉難得的沒有被白端端的態度激怒,他的聲音低沉,“但這次的熱搜,確實不是我授意的,杜心怡私自做了這件事,就算我得知後立刻找人撤了熱搜,但我知道你都因為這件事受到了影響,這是我的錯。”

  白端端愣了愣,沒想到給自己撤熱搜的是林暉。

  “你現在和我說這些什麼意思?難道還指望我感謝你嗎?還是希望我听了你的道歉能放過追究杜心怡?”

  林暉的態度很溫和,他輕輕地笑了笑︰“你這麼記仇,又自己主意這麼大,怎麼可能我叫你不做什麼你就不做?這件事杜心怡確實有錯,我在所里群發郵件批評了她,也會讓她和你當面道歉……”

  白端端冷笑︰“別了別了,我無福消受,你還是別讓她來惡心我了,我本來就忙,吃不消當面見她。”

  “那你有空和我見一面嗎?”

  白端端皺了皺眉。

  林暉似乎有些尷尬,但咳了咳,即便不自然,他還是繼續說了下去︰“因為我想有些事我也需要和你當面道歉。”

  白端端沒料到林暉會說這個,有點發愣。

  “之前對你的態度,我確實有問題,端端,對不起。我這段時間翻來覆去睡不著,想你剛從學校跟著我創辦朝暉的時候,總覺得我們不應該到這一步,之前三年把你派往B市,彼此都忙于工作,一直沒能好好溝通,你離職後我想了很多,也反思了自己這段時間的行為,想和你好好談談。”

  白端端沉吟了片刻,最終還是同意在午休時和林暉見一面。

  ——

  最終,白端端和林暉約在盛臨寫字樓下面的餐廳里。

  林暉畢竟是以前做大學老師的,說起話來娓娓道來,比起季臨來,他不那麼鋒利,有一種溫文爾雅的姿態在里面,他想的時候,能讓自己听起來非常有親和力︰“我知道你現在在盛臨,但是季臨這個人很不好處,你現在可能接觸的少沒發現,但你和他……不是一種人,恐怕很多方面都不合拍,未來很難磨合,總是要鬧矛盾的。我听說你去了以後,他也沒有給你過案源。”

  林暉頓了頓,然後繼續道︰“我想,你是不是考慮回到朝暉來?我按照盛臨這邊月薪的兩倍給你,其余你想要什麼待遇,也盡管說,你畢竟從開始工作到之前,都在朝暉,這邊什麼工作氛圍你也都熟悉,同事也都認識……”

  林暉講完這些,像是終于有些疲憊了︰“最近朝暉的情況不太好,又有不少同事離職了,雖然引入了新的合伙人,但我也不放心把管理權限交給他們,端端,回來吧,幫幫我,我只放心把管理權限交給你。回來升個初級合伙人吧,我手里的案子和資源,也早晚都是你的,只要在朝暉繼續做下去,中伙、高伙,這些創收門檻你早晚會滿足,我也會幫你……”

  照理說,林暉這番話,也算是掏心掏肺了,連律所的困境都說了,不說沒有任何一點私心,但也算是有些真情實感了,加之他此前對自己的提攜對自己的恩情,如果是正常的女生,大概都會感動地答應了,只可惜白端端並不是一般的女生。

  她打斷了林暉︰“我就問一句,如果我回來,杜心怡走不走?”

  只這樣一句話,林暉果然陷入了沉默。

  白端端在心里冷笑了聲︰“林律師,歷來魚和熊掌不能兼得,你看我和杜心怡都鬧成這樣了,難道你還指望我們和平相處?”

  “端端……”林暉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不出意外,朝暉今年下半年還要吞並一個小所,到時候這個小所會搬進來一起辦公,但我們在這棟寫字樓里目前已經租了整層,想要再擴張面積,只剩下樓上的一塊辦公區了,所以到時候會有一部分員工在樓上辦公,那邊有獨立辦公室,還有湖景,環境比較好,我可以給你一個單獨的辦公室,你在那邊辦公,不太需要再見到杜心怡。”

  林暉嘆了口氣︰“我知道這很愚蠢,她是她,朝霞是朝霞,但對著這樣一張臉,我……”

  白端端沒指望林暉能開掉杜心怡,這幾乎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和妥協,提及葉朝霞,他的聲音里帶著真切的掙扎和悔恨痛苦。

  他自己心里想必也很清楚,葉朝霞死了,杜心怡只是杜心怡,然而那種移情的感受卻控制不住……

  一想到葉朝霞,白端端也忍不住有些紅了眼眶,過去他們三個人互相扶持的點滴猶在眼前,她想想林暉失去朝霞姐姐後的失意和痛苦,諷刺的話到嘴邊,又到底顧念舊情,覺得並非當事人的自己根本無法苛責林暉。

  葉朝霞出事的時候,白端端因為爸爸受傷,常年奔波在醫院,也是焦頭爛額,並不清楚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只知道葉朝霞是在小區里被人攻擊了,被一棍子重重敲了後腦勺,對方作案完畢就跑了,只留下葉朝霞倒在地上,等被路過的行人發現送去醫院,人已經不行了。

  最終,林暉報警後,警方通過小區的監控找到了嫌疑人,對方最終也付出了法律的代價,然而葉朝霞卻是回不來了。

  關于這個案子的詳情和這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動機,其實白端端一直存疑,因為葉朝霞根本不認識對方,對方又並沒有精神方面的問題,甚至听說平時為人還挺憨厚,並不是那種反社會的攻擊性人格,出了葉朝霞的事,嫌疑人的父母和親友甚至還寫了聯名信要求輕判,街坊鄰居還為這犯罪嫌疑人背書解釋了他並不是壞人,只是激情犯罪……

  那段時間是白端端過的最黑暗的時刻,自己的爸爸幾次病危,而林暉也生不如死,他當時的狀態簡直像行尸走肉,恨不得直接和葉朝霞一起死了,以至于時過境遷,白端端根本不想再觸踫他的傷疤,去詢問朝霞姐姐的死因。

  林暉那段時間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癥,手上全是自殘後留下的血痕,他不願意吃飯也不願意休息,每天執拗地抱著葉朝霞的遺照,形銷骨立,雖然還活著,但白端端總覺得,他的心已經死了。

  可即便是這樣,當自己爸爸迫切需要醫療費的時候,林暉還是努力站了起來,用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和肩膀擔起了白端端的一片天,幫助白端端一家度過了難關。

  他毫不猶豫地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存款,傾盡所有,連自己的餐費都沒給自己留下,每天只在大學食堂里吃免費的白飯和湯,甚至去學校預支了自己的年終獎金。

  而為了填補白端端爸爸手術費用最後的缺口,林暉去找了自己代理的客戶討要積欠的律師費……

  法學院大學老師是可以把律師證掛在律所里兼職從業的,林暉一直以來除了教學,就是兼職代理一些勞資糾紛類的公益維權,他的客戶一向都是請不起律師的貧困勞動者,鮮少代理的幾個收費業務,客戶也都並不寬裕,屬于標的額很少,性價比非常低的案子,以至于在其余律所都沒有人願意接,而當時林暉在勞資糾紛領域是非常有名的公益律師,好些客戶便都慕名而來,林暉也從不拒絕。

  只是雖然不少其實是收費業務,但因為當事人本身手頭就緊巴巴,外加林暉也很君子,從不催款,很多人便順水推舟把這律師費能拖就拖,拖到最後就不了了之了。

  為了自己爸爸,林暉內心這麼清高的一個人,就一戶一戶敲門,去把當初積欠的律師費要回來。

  一個大學教授,一個知名的維權律師,最後卻卑微的像一個普通的討薪者,甚至……

  甚至為了要到錢,林暉都給人下跪了。

  這些事其實林暉從沒和自己說過,白端端也不過是听到了別人的轉述告知,然而旁人寥寥數語里描繪出的驚心動魄,卻是白端端死也忘不了的。

  即便是如今,白端端想起這些過往,也仍舊動容和感激。

  後來林暉變了,但白端端仍舊一直沒忘記這些過去。

  “端端,對不起,我知道朝霞誰也代替不了,杜心怡是杜心怡,但是我對不起朝霞,我沒讓她過上過一天好日子,我想要彌補,即便只是相同的一張臉……”林暉表情隱忍而痛苦,“你沒法理解的,我必須靠著這樣才能活下去,這確實完全是出于我自己的自私。”

  林暉深吸了一口氣︰“你給我點時間。”

  話到這個地步,他已經算是在杜心怡和白端端之間做了個表態,這已經是林暉最大的讓步和誠意,只要白端端趁勝追擊,杜心怡被掃地出門是早晚的事,只是——

  “算了,你就算給我把她開了,我也不會回來的。你別糾結了。”

  過去雖然和林暉曾經這樣親密無間過,但裂縫一旦形成,是永遠修復不到最初的狀態的,如今有了他的這幾句推心置腹的道歉,白端端覺得自己也算是放下了,她並不想一定要在林暉心里和杜心怡分個你死我活。

  這下就輪到林暉驚訝了︰“為什麼?端端,你提的要求我都可以滿足,只是杜心怡這件事,再給我點時間,你待遇上有什麼別的想法,都可以和我提。之前確實是我對你的態度有問題,我向你道歉。”

  “不是你的問題,是我在盛臨挺好的,我沒覺得季臨不好處,我挺習慣的,我想繼續干下去。”

  這是林暉始料未及的答案,他安靜了片刻,才道︰“季臨對你挺好?”

  “恩,還不錯。”

  “那就好。”雖然話是這麼說,但白端端也敏銳地感受到了,他的聲音和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他還有什麼話想說。

  果不其然,林暉喝了口咖啡,才道︰“端端,既然你不想回來,那我尊重你的決定,但還有一件事想麻煩你……”林暉頓了頓,“既然你和季臨關系還不錯,那你能不能幫我約他見個面?”

  A市法律圈子就這麼大,雖然律所律所之間多有競爭,但也不排除合作,更何況律師之間多有流動跳槽,昔日是對手,沒準明天就是同事了,林暉想認識季臨也不奇怪。

  白端端點了點頭︰“好,我會和他說一下,然後給你他的聯系方式,你們自己聯系就行。”

  “這恐怕不太行。”沒想到林暉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神色,“我之前聯系過他,他沒理我,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對我或者朝暉有點誤會,都有點針鋒相對的意思,但我其實對他挺欣賞的,年輕人有干勁有想法,就算沒機會合作,也想認識一下。”

  白端端想起自己提及林暉時季臨的反常,還有听說戴琴這案子對方代理人里有林暉時季臨不惜一切也要參與的勁頭,確實覺得大概真是有點誤會。

  “端端,你看你能不能幫我直接約季臨,我們三個人一起吃個飯?也幫我解釋解釋,讓季臨知道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林暉曾經在最艱難的時候毫不猶豫幫了自己那麼多,只是引薦個人,白端端覺得並不是難事,最終答應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發紅包~(截至到明晚8點)

  林暉老師也是有故事的人吶,他的故事也會慢慢展開,他是個很復雜立體也很飽滿的人物~

  性感季par,在線掐架~

  可真是個小學雞哈哈哈哈

  【小劇場】

  季臨︰我討厭林暉,他有什麼好的!

  白端端︰他以前都為了我,給人跪下了,我對此還是感激的……

  季臨︰我為了你也給人跪下了!

  白端端︰你那是跪下對我求婚謝謝……

第44章

  朝暉和盛臨核心業務高度重合,畢竟是競爭所,白端端約林暉在盛臨寫字樓下見面,初衷就是不希望被別人誤認為自己身在曹營心在漢,有吃里扒外之嫌,索性坦坦蕩蕩約在盛臨樓下這間其余同事中午都常來的餐館,也算是另一種形式上宣告自己和林暉的見面並不需要避人耳目,是完全不需要避嫌的行為。

  然而她這番貼心的坦蕩,看在另一個人眼里,卻完全是另一回事。

  季臨此刻正死死地盯著坐得離自己有一段距離的白端端,不知道林暉正說到什麼,她笑的明媚而燦爛,眉眼間全是光。

  有點礙眼。

  “果然!你看看林暉這套路,完全按照我的設想走啊,沒準他都是賊喊捉賊,自己找人先把白端端罵上了熱搜,然後搖身一變,像是救世主似的出現撤走了熱搜,再以給白端端到底還是造成了點困擾這個理由來負荊請罪,吃個飯,見個面,道個歉,這不就重新接上頭了?一段自然而然的復合之路就展開了!”容盛坐在季臨對面,一邊看一邊嘖嘖稱奇,“瞧瞧白端端,被這人渣哄得花枝亂顫了都!定力有點差啊!”

  季臨抿著嘴唇,低頭吃飯。

  容盛卻還在發彈幕似的進行場外點評︰“哎!我看林暉這手段,平時多約著吃吃飯,周末一起看看電影逛逛街,到以前約會的地方坐坐,回憶下往昔的愛,不出一個月,他倆就要正式復合了,我只希望她行行好,和林暉重新好上以後就能主動辭職回朝暉,別害得我還得研究怎麼低成本把她給開了,她自己也是勞資律師,大家都是專業選手,萬一撕逼起來,真的很難看啊!”

  “……”

  容盛說完,目送著白端端和林暉一起走出了辦公室,這一回頭,才發現季臨臉色難看的不行。咦?雖然季臨見林暉是絕對沒有好臉色的,但以往就算是正面遇上,季臨這臉都沒臭成過這樣啊……

  ——

  季臨憋了一肚子的火,白端端平時沒見她多利索,結果和林暉勾搭在一塊倒是分秒必爭,自己還沒反應過來,這兩個竟然就坐在餐廳里眉來眼去了。大庭廣眾,成何體統,而且這是向自己宣戰嗎?竟然就選在盛臨樓下自己常來的餐廳,那不就是上趕著給自己看到,迫不及待向自己公開嗎?

  不就是快復合了找到對象了嗎?有必要這麼囂張嗎?

  每次只要提及林暉,季臨心里便是難掩的恨意,只是如今隨著容盛的一番話,他自己都沒意識過來,除了這一貫的恨意,還有一些別的火苗在他的心里越燒越旺。

  季臨只覺得內心煩躁,結果他剛回到辦公室,白端端便敲門湊了上來,她春風滿面笑顏如花。

  “季臨,晚上有空嗎?”

  季臨皺了皺眉。

  白端端討好道︰“我想請你一起吃個飯。”

  季臨的眉頭微微舒展了開來,恩,這還差不多,這女人總算還有情商可言,至少能認清現在誰是她的老板。季臨覺得自己的心情稍微好了那麼一點點。

  他矜持地點了點頭︰“恩,你如果真的想請我吃飯的話,我可以把晚上開會的時間壓縮到今天下午,擠點時間出來吃個便餐。”

  白端端果然大喜︰“那太好了!那就今晚!我現在去訂餐廳!日料怎麼樣?我听說‘赤’的生蠔特別有名,晚上可以去吃!”

  季臨冷靜自持地點了點頭︰“也行吧。”那家店還挺貴的,她算是有心了……

  只可惜季臨心里這份受用還沒受用多久,他就听到白端端徑自道——

  “對了,晚上我還想介紹個人給你認識……”

  季臨皺起了眉︰“什麼?還有別人?誰?”

  “對,其實你也認識,就是朝暉的林暉林par,我想介紹你認識下他,他是我前……”

  白端端的“老板”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眼前徹底沉下臉的季臨給打斷了︰“我晚上沒空了。”

  白端端愣了愣,她想起林暉那番話,也試圖幫林暉解釋下︰“我知道你對林暉可能有些誤會,我認識他很多年了,他以前人不壞,就是這幾年有點脾氣大,身邊也沒個敢和他頂嘴的,路開始走的有點偏,開始喜歡打官腔,但整體來說,他還是個挺靠譜的人……”

  白端端之前在林暉那確實受了氣,也和他有了小過節,工作理念上也有不和,這麼多年,這些幾乎磨滅了自己對林暉最初的那份全然信任,然而如今時過境遷,想起過去他如此仗義為自己做的事,以及今天他推心置腹的道歉,過去那個溫和熱誠的林老師又重新在白端端腦海里鮮活了起來,為他這樣解釋兩句,白端端也覺得是舉手之勞,公對公,私對私,白端端覺得,林暉之前的過錯,未來也不是不能改正。

  何況她覺得其實林暉對季臨或許也有誤解,摸準了季臨的脾氣,其實白端端並不是個多難相處的人,如今她甚至覺得他還挺好的,自己最後決定促成這兩人的見面,其實更多的反倒是希望林暉能改變對季臨的刻板印象。林暉很會做人,在業內左右逢源,其實名聲不錯,然而季臨業務能力明明更強悍,卻因為他這個人過于外冷內熱,總被不熟悉的人誤解,要是能借由林暉把季臨帶進主流律師社交圈,讓更多的人看到季臨的好,沒準倒是個不錯的機會。雖然季臨對外界如何評判自己看來並不在意,但白端端倒是有些在意。

  季臨挺好的,被說成那樣,其實她不太開心。

  可惜白端端不知道這一切在季臨眼里卻全變了樣。

  季臨的心里簡直用驚濤駭浪來形容也不為過。

  這女人就這麼不經哄?林暉也沒干什麼事,結果就都快和好了?已經迫不及待要向現在的社交圈重新介紹他了?

  他還以前人不壞?

  他就沒好過。

  而且還吃什麼生蠔?大晚上的,吃了生蠔干什麼?

  白端端卻不明所以,還在努力地詢問︰“你剛才還不是說晚上有空嗎?怎麼突然沒空了?”

  季臨抿著唇,陰沉地看著地面。林暉想接的案子,不論怎樣季臨都要搶過來;沒搶過來的,那就費盡心機做他的對家,總之,林暉想辦的事,就要插一腳努力讓他辦不成,再不濟也要讓他即便辦成,也完全愉快不起來,如今他想要和白端端復合……呵。

  季臨扯了扯領帶,冷笑了一聲。

  絕對沒門。

  想下班之余約會逛街看電影培養感情?

  痴心妄想。

  他轉過頭,看著白端端笑了一下︰“忘了說,不僅我沒空,今晚你也沒空。”

  “啊?”

  在持續的低氣壓後,季臨幾乎有些稱得上愉快了︰“今晚加班。”

  “……”

  ——

  作為律師,根本就沒有朝九晚五這個概念,不定時工作才是常態,因此白端端也算是早就習慣了加班,但她沒想到,不知道怎麼的,季臨最近的工作熱情突然高漲,從那天之後,竟然天天加班,連續加班了半個月,而大概是像為了保證自己能每天加班一樣,號稱不會給自己案源的季臨,一連給了自己好幾個案子,這些案子倒也不是不好,標的額也都還不錯,就是不知道怎麼的,都事特別多,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溝通。這麼連續半個月下來,白端端差點就以律所為家了,段芸和薛雯約了她幾次,都沒空,林暉那檔子事更是被她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白端端覺得自己總算快看到曙光了,案子解決得七七八八,終于能迎來一個屬于自己的周末了。

  周末要干什麼呢?要在床上好好躺上一天!

  只可惜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好不容易盼到周五,季臨讓行政部發了通知——

  本周六日團建。周六登山,周日徒步。全員參加,不許請假。

  “‘全員參加,不許請假’!季臨?你在搞什麼法西斯?我們盛臨從來沒有團建的歷史啊,何況不是你說的嗎?‘成天搞團建的律所都是傻逼,有那時間多審兩個合同多賺點錢,再不行回家睡睡覺不好嗎?’最開始我想搞團建,你不就是這麼無情反駁我的嗎?你覺得團建浪費時間還花錢,不產生任何經濟效益,應該廢止!”容盛痛心道,“季臨,你變了!你再也不是那個賢良淑德勤儉持家的你了!”

  季臨喝了一口茶,淡然道︰“第一,現代社會,律師要加強體格鍛煉,成天在辦公室坐著是要廢掉的,因此為了大家未來能有更強健的體魄用于加班,必須全體參加。總體來說,還是為了大家能更好的加班,更好的為我賺錢,所以這個決定沒毛病,我和我的錢都很好,我沒變。第二,我沒用過傻逼這麼粗俗的詞。”

  “……”容盛哽咽道,“那你解釋一下,為什麼你郵件里還說,所有參與的員工兩天按平均日薪的兩倍支付加班工資?”

  “這不是法律規定的嗎?”

  容盛簡直差點笑出聲︰“你的專業不就是為了規避法律克扣員工的錢嗎?季臨,你執業到現在,什麼時候這麼遵紀守法安分守己了?”

  “只要之後能安排補休調休,就不用支付加班工資啊!你知道我們所大家的平均日薪有多高嗎?!花這個冤枉錢干什麼?!隨便給大家之後補休兩天就行了!”

  容盛這輩子沒想到,生平第一次,竟然是他在操心著如何給盛臨省錢,而季臨卻滿不在乎,他媽的這還符合他一貫的人設嗎?季臨是不是病了?!

  季臨卻一本正經道︰“我想了想,我們盛臨確實在團隊凝聚力上還差一點,律師工作也是團隊工作,我們所的律師都習慣單打獨斗,所以導致在接的案子規模上就有限制,不利于未來的創收,所以我覺得大家需要互相了解一下,通過了解加深同事情誼,以便更好合作,更好的創收,為了這個,前期投入一些加班費作為激勵基金是合理的。”

  季臨滿不在乎地繼續道︰“至于補休放假,不可能的。”他冷哼道,“律師就要時刻保持戰斗狀態,繃緊心理的那根弦,放假了,誰知道會去干什麼?你知道教育局最頭疼的是什麼時候嗎?寒暑假。因為平時學生在學校里有一堆作業,沒閑心惹事,一放假,腦子就閑出問題來了。”他言簡意賅地總結道,“所以,不能放假。”

  “……”

  雖然季臨說得道貌岸然,听起來花錢團建的最終目的是更大量地賺錢,但容盛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他盯著季臨看了會兒,發現對方是認真的,這才悻悻地走了,他唯一的垂死掙扎,就是把高強度的登山據理力爭改成了去市郊的森林公園里踏青外加在農家樂,周六在附近的民宿住一晚,第二天便在森林公園的山脈上徒步。

  ——

  很快,行政部便在大辦公區公布了最終的團建方案——

  “明天周六呢,我們會包車去市郊的森林公園,考慮到這是盛臨建所以來第一次團建,為了緊扣讓同事們互相了解、加深團隊協作默契、提升凝聚力這個主題,所以我們中午的午飯,將在租用的農家樂廚房里,由大家一起協作完成!”

  幾乎是這消息一宣布完,楊帆就發出了一聲哀嚎︰“天啊,我們季par怎麼了?我當初選擇來盛臨,就是因為這冷漠的工作氛圍,這毫不需要維系的塑料同事情啊!在上個律所每周都搞些運動會啊模擬法庭啊,生日互相開party邀請啊,都快把我煩死了……”

  王芳芳冷哼了一聲︰“原來咱來是塑料同事情。以後你被客戶噴的時候別找我替你善後。”

  “還不塑料?!我英語不好噴不過那個外國客戶,你是幫我用英語回噴了,但你竟然全程錄音,事後把人家客戶噴我的音頻做了一個混音remix,當成自己的手機鈴聲,每天提醒我被人噴的慘痛事實!王芳芳你自己摸著良心想想,你是人嗎你?”

  “哈哈哈哈哈哈。”

  ……

  ——

  總之,在大家的期待和抱怨里,周末的團建活動就正式上線了。

  一大早,白端端打著哈欠,睜著迷茫瞌睡的眼楮,坐上了大巴。楊帆這個人,雖然嘴上說著不要,但身體卻很誠實,一上車,他就十分興奮,開始調動起氣氛講起笑話來,唯一對這項活動表現出全然冷漠的,反而是活動的發起人季臨。

  他一上車,就打開了手提電腦,然後抿著唇皺著眉開始回郵件工作……

  這個行為,很快就讓容盛看不下去了︰“硬推這次團建的是你,現在漠不關心的也是你,不是要加深團隊凝聚力嗎?那你作為合伙人之一,怎麼還在工作?不應該抓緊機會和大家互動嗎?”

  季臨沒理他,手上繼續不停地 里啪啦敲著鍵盤,過了半天,他才勉為其難地想起了容盛——

  他的口氣有些沉重而嚴肅︰“我得把這兩天所里要補貼的加班費給掙回來。”他揉了揉眉心,“確實是一大筆支出。”

  “……”

  這看起來季臨倒是沒病,但既然沒病,他這一邊心疼錢一邊繼續大力花錢的行為,就真的讓容盛看不懂了。

  好在到了森林公園後,容盛就釋然了。

  這兒非常美,空氣清新,綠色縈繞,鳥語花香,讓人心情舒暢極了。律所一行人鮮少戶外活動,此刻正兒八經地沿著森林公園的步道走一走,沿途看看風景,拍拍照聊聊天,倒也其樂融融。

  只是到中午的時候,大家就開始犯難了。

  行政部自認為領略了老板們的精神,因此搞了這麼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活動,如今大家完成了一上午的踏青活動,卡路里消耗得差不多,肚子餓得慌,卻只能看著農家樂廚房里一堆新鮮的雞鴨魚肉蔬菜瓜果犯傻。

  本來這農家樂店主準備好好接待這律所一行人的,結果沒料到對方竟說不用做菜,放著他們自己來,只需要提供食材和場地給他們就行,于是店主樂得清閑,帶著自己的老婆出去旅游了……

  “我……我不會做飯啊!”

  “我也不會,我平時在朋友圈里曬的美食其實都是偷的朋友的圖,為了讓我的相親對象覺得我賢惠能干才發的,我自己其實都吃外賣的。”

  “……”

  “家里做飯的平時都是我老婆,我、我也就只能做個蛋炒飯的水平吧!”

  ……

  結果事到臨頭,律所眾人紛紛擺手,表示一心工作無心廚藝,這做菜做飯,真的不行。

  楊帆車上太興奮,講笑話浪費了大量體力,此刻餓得臉皺成了一個苦瓜︰“這完蛋了,店主和老婆都不在,這森林公園又這麼偏僻,周邊除了農家樂,連個正經餐館也沒用,外賣又都不在配送範圍,別的農家樂呢,也都早被人訂走了……”他氣若游絲地看了一眼眼前的雞鴨魚肉,“沒想到有了食材這麼豐富,我們卻沒有巧婦……”

  容盛跟著季臨從外邊進來的時候听到的就是這個,他倒是一點不急︰“大家振作點!我們這里其實有一位高手在民間!”

  白端端一時之間有些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容盛微笑著看向了她——

  “現在,我來為大家介紹一下我們的料理高手白端端律師!”他激動道,“因為一些機緣巧合,我有幸吃到過白律師的家常菜,真的,我和你們說,吃完只想感慨,此菜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吃過以後我就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深刻印象!”

  他吹噓了半天,然後一臉期待地看向了白端端︰“白律師,既然現場沒有別人能做菜,那,你就臨危受命,給大家露一手吧!”

  “……”

  你們吃完我做的菜確實會留下難以磨滅的深刻印象……白端端心道,可惜是心理陰影的那種……不,連心理陰影都不會留下,因為你們都會死的……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晚8點)

  【小劇場】

  看見白端端和林暉吃飯後︰

  季臨︰笑的真礙眼,這麼花枝亂顫的。

  白端端︰????我根本只抿嘴禮節性地笑了笑……

  白端端和季臨吃飯後︰

  季臨︰怎麼不笑?我點的菜不好吃嗎?

  白端端︰???我笑的都露出八顆牙了???

  #雙標季par的日常#

  PS︰葉朝暉和季par家真的也沒有關系~

第45章

  “太好了!太好了!感恩有你啊白律師!”

  “哎,我餓死了,就等著蹭你做的飯了!”

  “好期待啊!讓我們嘴挑的容par都能肯定的廚藝,太想嘗嘗了!”

  ……

  面對眾人期盼的眼神,白端端實在騎虎難下,當場便想坦白︰“容par,其實那次那個飯菜不是我……”

  只可惜白端端剛開口,季臨便一臉自然地打斷了她︰“白端端,不要自我夸贊了,與其在這里吹噓那次的飯菜不是你的最高水平,那現在就拿出你的最高水平吧!”

  他說完,看了一眼容盛︰“你們先到外面去等著,讓白端端進廚房做飯。”

  楊帆倒是挺熱情︰“那我留著看看有什麼要打下手的吧!”

  “哦,楊帆,正好有個勞動合同,你改下。”季臨自然道,“白律師一個人就夠了,她喜歡單打獨斗,另外我正好有個案子和她在廚房里討論下,涉及客戶隱私,你們先出去吧。”

  ——

  于是最後,白端端就這樣站在廚房里發呆,直到季臨也進來,她才反應過來,看向了季臨——

  而季臨並沒有理睬白端端,他自從進廚房後,就抿著唇沒說話,只是轉身關上了廚房門,然後上了鎖,接著他從廚房的案板上拿起了刀……

  從一開始,季臨一反常態竟然要來團建就足夠令人懷疑了,讓各位同事發展一下塑料同事情加強團隊凝聚力這種話簡直騙鬼了,如今這一連串的操作,白端端覺得整個人不太好了。

  她面無表情地盯著季臨︰“所以你把我們叫來這荒郊野嶺的地方,然後讓我給大家做飯,是不是想借刀殺人,脅迫我犯罪,讓我們律所徹底團滅,然後你再一刀結果了我,然後笑到最後?季臨,你說實話,你是不是犯什麼事了?”

  季臨連看也沒看白端端一眼︰“你對你自己的廚藝定位倒是挺準的,也知道吃了你的東西一個也剩不下。”一邊說,他一邊看了看刀,“這刀挺鋒利的,拿著也順手,切菜足夠了,可惜結果你還不太夠。”

  “?”

  季臨沒說話,只是含蓄地看了白端端一眼,然而基于對季臨的了解,白端端一秒get了這男人未盡的話,他是在拐彎抹角諷刺自己皮厚呢,這刀子一刀都還插不進……

  如果說剛才白端端還不想做飯,那麼她現在想做了,她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努力一把毒死季臨。

  農家樂的店家雖然並沒有燒菜,但食材都處理好清洗干淨了,白端端剛拿起一把青菜,結果季臨就皺著眉頭制止了自己︰“把菜放下。”

  不是說讓自己做菜嗎?

  白端端疑惑地看著季臨,然後看著他在自己面前脫下了西裝外套,解開了袖口挽起了袖子,再次拿起了剛放下的刀,接著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不知道為什麼,白端端此刻心里只冒出了一句話——

  有朝一日刀在手,殺進天下端端狗……

  季臨如今這個走來的架勢,氣勢洶洶,抿緊嘴唇,讓白端端沒來由的心里咯 了一下……

  不過很快,她就安慰自己,季臨就算有刀在手,也不是自己的對手,如果他想向自己行凶,自己先一腳踢開他的刀,然後再一個撩陰腳,最後一個過肩摔,然後再一拳打了他的臉,用點力,還能把他打出鼻血,打人打臉這種操作,雖然造成的傷害值不是最狠的,但對對方的氣勢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白端端心里這樣那樣把季臨在自己腦海里已經模擬著打了一頓又一頓,然後看著這男人沉著臉提著刀從自己身邊走了過去,他徑自走到砧板前,拿起一個白嫩的大蘿卜,接著……

  行雲流水一臉殺氣地開始切起了蘿卜……

  很快,蘿卜就切好了,季臨又拿起青菜,開始切起了青菜……

  這男人穿著昂貴的正裝襯衫,如對待案子般一絲不苟地對待著砧板上的菜,有點奇異的違和,但是竟然還蠻帥的!

  白端端偷偷掏出手機,準備給季臨這一剎那留下一張“倩影”……

  結果自己剛掏出手機,季臨冷冷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白端端,別拍照,放下你的手機,好好去守在門口,絕對不能讓別人進來。”

  “……”

  季臨回頭警告地看向白端端︰“這件事絕對不能泄露出去。不然扣你工資。”

  白端端不服了︰“為什麼啊!我這個人雖然廚藝爛,但我也不至于搶別人功勞,要是今天是你做了一桌飯菜給大家吃,那大家的夸獎,當然給你就好了,何況老板親自洗手作羹湯,員工吃了多感動?你這不是很契合團建主題嗎?”

  “絕對不行。”季臨給了白端端一個咬牙切齒的死亡凝視,“我絕對不能讓容盛知道那天在家是我做的飯。”

  白端端這才恍然大悟,她搖了搖頭︰“所以說啊,誰叫你當初一定要說是我做的飯……不過現在坦白也不急啊……”

  “不行。”此刻季臨已經把蔬菜都切完了,此刻正在切雞了,他冷冷地說完,一刀利落地砍掉了雞頭,“你要是讓容盛知道了……”

  白端端想,此情此景他下一句恐怕一定是“這雞就是你未來的下場”了。

  然而,季臨沒有再看白端端了,他收回了目光,低下了頭,聲音仍舊冷,然而十分不自然,他繼續接著道︰“我不太有面子。”

  啊?

  大概白端端的沒有回應讓季臨有些不安,他語氣有些惡劣地又重復了一遍︰“你記住了嗎?不可以讓容盛和別人知道,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我給你做飯,我們之間,只能你給我做飯,你記住了沒有?”

  “也不扣你工資了,畢竟公私分明,你最近工作表現沒問題,但是希望你守口如瓶,對得起你吃下的我家那麼多的米。”

  雖然季臨的模樣充滿威脅,然而白端端一點也害怕不起來,她差點捧腹大笑。

  所以其實是,如果讓容盛知道,季臨很沒面子嗎?

  難道季臨不知道,威脅別人不要說出去,總要用點有威懾力的警告嗎?他這種既煩躁又可憐巴巴的告誡,甚至連工資也不準備扣,真的一點震懾作用也沒有啊。

  大概是切菜切瘋魔了,這完全不是季臨的風格,但是有點可愛。

  白端端心情很好︰“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把做菜做飯的功勞攬下吧!”

  ——

  白端端本來想要幫忙,可惜季臨嫌她礙手礙腳,讓白端端一邊坐著去,于是白端端心安理得坐在一邊,像個奴役監工“灰男孩”做飯干活的惡毒後媽。

  不得不說,季臨真的是相當能干的,平時這男人在工作中端架子端得夠狠,大概沒人能想到在廚房里他會是這樣完全另一個樣子。雖然仍舊手腳麻利,但到底一個人負責全所幾十號人的飯菜,又要講究迅速又要講究好吃,季臨看上去恨不得變成個章魚,擁有多條觸手能同步干活,他一會兒炒菜,結果炒完菜邊上蒸鍋里的魚也該拿出來了,另外灶頭上的雞湯應該改成用文火了,然後高壓鍋里的土豆牛腩好像也燜好了……

  從來游刃有余的季臨,這一刻也忍不住有些崩潰和錯亂。

  白端端眼尖,一眼就發現季臨在炒菜時候被濺起來的熱油燙到了手,然後他仿佛早就習慣了一般,一聲沒吭,連手都沒抖一下就接著繼續炒菜了。

  白端端也嘗過被油燙到的滋味,實在是很疼,雖然季臨勒令自己不許動不許添亂,但她覺得無法袖手旁觀下去了。

  “季臨!”

  白端端跑過去,一把拉住了季臨的手,幸好她力大無窮,強行關掉火以後就把不情願的季臨連拖帶拽拉到了手龍頭上,然後白端端把他的手放在了水流下直接沖洗。她把季臨的袖口又往上拉了拉,想讓傷口充分地暴露在水流里,然而這樣的動作,卻讓白端端看到了季臨平時一直被遮住的手臂內側,那上面有很多疤痕。

  白端端這下都顧不上沖水了,她看向了季臨,震驚道︰“你有自殘傾向?”

  季臨大概是最終沒忍住,還是翻了白端端一個白眼,掙脫了她︰“什麼自殘,我吃飽了沒事干去劃自己兩刀?那萬一破傷風了感染了怎麼辦?還要去醫院看浪費錢……”

  “……”也是了,自殘了還得看醫生,這不是季臨的風格,只是白端端還是非常在意季臨手臂上的那些陳舊疤痕︰“那這些疤都是怎麼回事?”

  季臨沖好了水,有些沒好氣︰“燒菜燙的。”

  這是燒了多少菜,才被燙成了這樣啊,白端端生平第一次,對季臨的好廚藝突然覺得有點心疼。

  她急切道︰“要是沒有燙傷膏藥,這時候就直接不停用冷水沖洗就行了,大部分這些不嚴重的小燙傷就能緩解,而且不會留疤的!”

  季臨卻沒空再理睬白端端了,他回到了灶台前,又重新開始做紅燒鯽魚了,他下意識道︰“那麼忙,誰有空去沖水,多燒兩個菜還能多拿點錢。”

  “拿錢?你燒菜不給自己吃?”白端端皺了皺眉,靈光一閃道,“你以前在餐廳打工?”

  在認識季臨的時候,季臨已經是個成熟穩定的個體了,然而這一刻,白端端卻對年少的季臨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以前是個怎麼樣的少年,也這樣冷酷不近人情並且精打細算嗎?他在餐廳打工?哪家餐廳?發生過什麼?有有趣的事嗎?有女客人對他表白過嗎……

  白端端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季臨所有細枝末節的事,一樣一樣,都很有興趣。

  只可惜季臨顯然不想談及這個話題,他“嗯”了一聲,然後很快轉移了話題,而白端端也很快被廚房里各種縈繞的香味給分散了注意力。

  她最喜歡的番茄牛腩已經出鍋了,白端端眼巴巴地站著,垂涎欲滴。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熾熱了,還在忙著做最後幾個菜的季臨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然後他遞了一雙筷子給她。

  “恩?”

  季臨有些沒好氣,他轉開了頭,有些不自然道︰“你不是想吃嗎?”

  白端端確實很饞沒錯,不過背著其余同事吃獨食好像不太好……

  “這麼一小盆,他們又餓了那麼久,待會一端出去,肯定沒一會兒就吃完了,餐桌上轉一圈,你估計只能吃到一塊。”季臨看了她一眼,“他們什麼也沒做,就能吃到和你一樣多的一塊,你甘心嗎?”

  我不甘心!!!!

  白端端的內心幾乎是咆哮了起來,她壓根沒意識到這里面的邏輯問題,其余同事確實什麼也沒做,但自己雖然蹲在廚房里,也同樣什麼都沒做啊?

  不過這一刻,白端端完全顧不上想這些了,她不猶豫了︰“我吃我吃!”

  她用干淨筷子夾了好幾塊到另一只碗里,然後滿足地吸了口香氣,津津有味地準備吃起來,只是肉到嘴邊,白端端想了想,把牛腩朝季臨嘴邊舉了過去——

  “來,季臨!張嘴!啊!”

  季臨本來正在做最後一道炒時蔬,對于眼前突然出現的牛腩愣了愣,接著出現的便是白端端徹底放大的臉,都說距離產生美,但這麼近的距離,隔著炒菜的油煙味,白端端還是很美,她有一種看著非常有辨識度的美,這種美的第一眼沖擊力非常強,然而季臨沒想過,還很耐看。

  白端端見季臨沒反應,只是愣神地看著自己,瞪大了一點眼楮,于是有點急了︰“你吃啊!我這是吃水不忘挖井人。”她把牛腩又往季臨嘴邊靠了靠,“就一口,你手里繼續炒菜不影響的!”

  季臨一直覺得喂食這種事挺蠢的,即便番茄牛腩的鮮香味在他味蕾爆開的時候,他還是覺得自己不應當改變主意。

  他看了眼給自己進貢般夾了一塊牛肉後就躲在一邊吃獨食的白端端,她的臉上正洋溢著滿足的不行的快樂,像一只秋日午後找到地方能曬太陽的貓。

  白端端這個白痴,吃個牛腩而已,至于嗎?那都不是自己廚藝的最高水平,要是待會吃到了今天這頓里其余別的菜,還不是當場都要感動的哭出來?

  季臨不負責任地想,另外,喂食真的很白痴,要不是白端端那塊自己做的牛腩都快懟到自己臉上來了,他是絕對不會吃的。

  真的幼稚。

  蠢。

  像個弱智。

  但是牛腩很好吃。

  所以算了。

  季臨做了全所那麼多個人一大桌的菜,確實有點累,但這一刻心情覺得還不錯,他又看了一眼白端端,然後就見她因為太饞,迫不及待就把一塊滾燙的牛腩正要夾進了嘴里——

  季臨頭痛的要死︰“白端端!你不能吃慢點嗎!”

  ……

  ——

  季臨開始做起菜來那架勢又專業又麻利,切菜都看得人眼花繚亂,結果臨到最後,白端端一邊吃獨食,他一邊做掃尾工作,這動作反而莫名其妙慢了下來,等白端端吃了個七八分飽,季臨才把所有菜都搞定了。

  他看了眼白端端︰“行了,你端出去吧,我先走了。”說完,他又像是想起什麼一般,轉身道,“記得把你衣服弄的亂一點,袖口卷起來。”

  說完,季臨就放下了袖口,重新系緊了領帶,穿上了西裝外套,整理好儀容,恢復了此前的冷酷,面無表情地走出了廚房,要不是剛才親眼所見,白端端都要以為在灶台前分身乏術的季臨是自己的臆想。

  不過事到如今……白端端清了清嗓子,把自己衣服按照季臨的要求弄得像個剛做完飯的,然後她打開廚房門,吆喝著其余人一起過來幫忙端菜。

  大家本來就餓得夠嗆,如今聞著這飯菜的香味,都垂涎三尺。尤其大部分人其實對能吃上多好的飯菜沒什麼期待和要求,只想填飽肚子,但大家顯然沒想到,白端端在廚房折騰了沒多久,就給他們帶來了一桌……“滿漢全席”!

  楊帆是第一個吹起彩虹屁的,他一邊吃一邊看起來都快感動哭了︰“天啊!白律師,你是什麼神仙下凡啊!做的飯菜怎麼能這麼好吃!你們吃吃看,這個牛腩,入口即化!還有這個香酥排骨,真的酥到了我心里……”

  眾人一邊吃,一邊也發自內心地附和起來︰“真沒想到白律師人美手還巧,這以後誰要是娶了她,可不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嗎?!”

  王芳芳也不甘示弱,她咽下了一口糖醋小排,當即就夸張地溜須拍馬起來︰“這雖然是一塊精致的糖醋小排,但是顯然一入口,我就能感受到制作者凝聚在它身上的愛,那種對食材的尊重,那種發自內心對生活的熱愛,這酸甜的味道,給我帶來了一場味覺盛宴。只需一口,你就能知道,能做出這樣小排的,一定是一位美麗非凡的青春少女……”

  “咳咳咳咳……”

  她這波吹逼的話還沒說完,本來正一言不發優雅用餐的季臨突然被嗆到了,瘋狂咳了起來。

  然後白端端就看著這位“美麗非凡的青春少女”抬頭冷冷地看了一眼王芳芳,意有所指道︰“說話講事實就行了,好吃就好吃,不要成天神神叨叨還瞎扯什麼青春少女。”他不滿道,“你這樣的話,已經涉嫌性別歧視了,難道男人就做不出這樣的菜嗎?”

  可惜王芳芳壓根沒體會到老板的死亡凝視和話中有話,她徑自洋洋得意道︰“季par,不是我說啊,你們男人,是真的做不出這種神仙飯菜的。”她一邊說,一邊又吃了幾口豆腐煲,“太好吃了!男人根本沒辦法做出這麼細膩的口感!”

  季臨沉下了臉︰“話不要說的太絕對。”

  “是是是。”王芳芳連連點頭,“我承認錯誤,定語用錯了,應該是,直男是根本沒辦法做出這麼細膩口感的飯菜的,能做的這麼好吃的,除了我們端端這樣人美手巧的,就只有能和我們女人以‘姐妹’相稱的男人了。”

  “……”

  可憐王芳芳,還不知道到底怎麼觸了老板的逆鱗,只看了眼季臨︰“哎,季par,你這臉色怎麼這麼難看?端端做的菜多好吃啊,來來,多吃點開心點!”

  你都要和人家以姐妹相稱了,人家能高興得起來嗎……

  而大概還嫌傷害季臨傷害的不夠,一邊楊帆也附和起來︰“怎麼不是!我用我的名譽做擔保!要是男人能做出這種效果,那肯定是娘炮!”

  白端端看著季臨陰沉的臉色,心里嘆氣道,楊帆,我看別說你的名譽,你的命可能都要沒有了……

  果不其然,季臨沉著臉,放下了筷子,然後拿起手機 里啪啦按起來,雖然知道季臨的手速很快,但這一刻,白端端總覺得他戳手機屏幕的動作都帶了泄憤的意味,大概再用點力,屏幕都要給他戳碎了。

  季臨按了一通,這才放下手機,這次,他的神色舒緩多了……

  而幾乎是他放下手機的同時,楊帆和王芳芳的手機就響起了一連串的郵件提示音……

  楊帆和王芳芳一看手機,傻眼了——

  “季par,你怎麼給我發了十個郵件?”

  “我、我怎麼也有十個?今天不是團建嗎?這麼多郵件怎麼來得及處理?”

  季臨優雅地吃著菜,淡然道︰“白天團建,確實沒辦法處理公務。”

  楊帆的臉上露出了放松,王芳芳也表情感恩,郵件是多,不過團建是用來放松的,等回去後慢慢處理,總能處理完的嘛。

  然後季臨接著道︰“所以你們晚上加班就好了。”

  “……”

  季臨笑笑︰“你們不是覺得飯菜好吃嗎?我看你們倆吃的都挺多,正好晚上熬熬夜,消消食,才對得起做飯的青春少女是不是?”

  他故意加重了“青春少女”的發音,只是表情淡然,看起來一派自然。

  “……”

  王芳芳和楊帆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得罪了這位喜怒無常的老板,而知道真相的白端端差點笑出聲,季臨這人太幼稚了吧!這是什麼小心眼的報復心呀!

  可惜王芳芳和楊帆的慘劇,並沒有喚起其余同事的醒悟,大家還是一邊倒地吹捧著白端端——

  “瞧瞧我們白律師,以後誰要是能娶到她,絕對是拯救了銀河系啊!她做的飯菜,你們說說,誰吃了一輩子忘不了!季par你說是吧?”

  季臨看了眼白端端,扯了扯嘴角,完全沒有誠意地呵了一聲。

  白端端尷尬道︰“這個一輩子忘不了也不至于。”畢竟你們吃完都死了……

  因為白端端是容盛舉薦的,容盛此刻非常驕傲,一個勁地拍身邊的季臨︰“季臨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啊,也不夸夸白律師?笑的這麼陰陽怪氣干什麼?人家辛辛苦苦做了這麼一大桌子飯菜,你倒好,人家做飯你還不放過人家要跟進去訓話討論工作!”

  “就是就是!”

  “季par,你得給我們白律師點補償!”

  “怎麼不是!要不發個紅包吧!畢竟白律師這時薪,也不低啊,提供了這麼大的勞務服務,季par不表示表示嗎?”

  ……

  因為容盛的帶頭,眾人跟著一起大膽起哄,最後,愣是逼著季臨真的掏出了手機,然後面無表情地給白端端轉了一個兩百塊的紅包……

  雖然季臨板著臉,但白端端幾乎可以想象這一刻他無以復加的心痛,她連標題都想好了——

  卑微老板,辛苦做飯,倒貼賠錢,還得賠笑。

  真的是太慘遼。

  不僅做了菜,結果沒得到一句夸贊也就算了,最後竟然還要被一邊倒地罵著逼迫著倒貼錢。

  真的是實慘了。

  白端端本來不想收這個紅包,結果同事們愣是督促著她必須收款……她戰戰兢兢收了錢,立刻再偷偷給季臨轉回了過去。這筆錢,自己受之有愧。

  白端端本來想著季臨能收到自己退回的錢高興一點,結果他不僅沒高興,連款也沒有收,因為飯一吃完,容盛就把他發配去洗碗了……更貼近實際一點的說法,應該是,除了白端端之外,容盛安排所有人都一起洗碗。這又是行政部做的好方案——為了讓大家能體驗團隊的協同合作,特意安排了洗碗的環節,需要將農家樂廚房收拾的一干二淨。

  “白律師做飯辛苦了,洗碗就不用了,其余人一起去洗碗!”容盛說完,趕緊拉住了正意圖轉身走的季臨,“哎哎哎,季臨你別跑啊,一起洗碗去!”

  季臨抿了抿唇︰“我累了。”

  在那麼短時間內做出了那麼一大桌菜,季臨看起來是真的有點累了。

  可惜容盛壓根不知道,他一把拽過了季臨︰“你累什麼累啊!不許累,起來high!你什麼事也沒干!剛還訓了半天白律師!現在吃了這麼一頓這麼好的,還不想洗碗?!走!既然是團建,大家要有凝聚力一點,你這個什麼也沒干的老板要帶頭為愛洗碗!”

  季臨辯解無門,最終看了白端端一眼,一臉生無可戀地就被容盛不容分手拉走為愛洗碗去了。

  他那一眼,意蘊悠長,竟然有幾分可憐巴巴的哀怨,讓白端端都心疼了他一秒。

  而直到他徹底走遠,白端端才想起來,他至今都沒收自己退回去的紅包。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發紅包噠(截至到下章發出的明晚8點)

  今天也為季par留下了同情的淚水……

  推文時間︰【記得給我留完言再去看丸子太太的文哦,另外今日份的小劇場在推文後】

  《誰說我們要離婚》作者︰福祿丸子

  文案︰自從陸潛婚後宣布——我不愛你,我們遲早離婚

  林舒眉每天都在等他的千萬支票從天而降

  好成全他跟他的白月光。

  然而意外昏迷三年後醒來,

  陸醫生反悔了——誰說我們要離婚?

  ——

  懂得珍惜的人,都曾失去過。

  與眾不同的追妻火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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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很多年後,當白端端廚藝的真實水平在所內曝光後……

  每天努力鍛煉提高廚藝的白端端都會帶上昨晚自己新實踐的菜品給單位的同事分享——

  律所同事A︰白律師,你饒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啊!

  律所同事B︰白律師,我昨天喝酒喝到胃出血了!我的胃現在不能再受刺激了!

  楊帆︰白律師,饒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施主還是慈悲為懷的好!

  王芳芳︰端端,我們是朋友吧?是朋友就放過我!

  季臨抿了抿唇︰我吃。

  #這就是愛#

第46章

  當晚,一行人住在附近的民宿里,白端端一個人在房里等了半天,才見大部隊終于收拾完農家樂的廚房洗完碗,浩浩蕩蕩回來了,白端端在門口翹首以盼,很快就眼尖地在隊伍的最末尾看到了一臉懷疑人生面容慘淡的季臨——這位倒霉的老板自己為員工燒了飯洗了碗,最後還掏了錢……

  等大家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白端端才趁著沒人注意掩到了季臨的門口︰“季臨!季臨!”

  季臨開了門,他的西裝外套已經不在了,襯衫將脫未脫,領帶被主人扯松了斜斜地掛著,他的臉蛋依然英俊,這副模樣略有些隨意和頹廢,然而倒是讓他看著有了一種令人很難形容的悸動感。

  白端端不去看季臨的眼楮,咳了咳︰“就是,我也不是故意搶走你功勞然後不去洗碗的,今天你辛苦了,但這事你往好處想,你……”

  可惜白端端沒說完,季臨就打斷了她︰“白端端,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恩?”

  季臨非常認真道︰“每天既燒飯洗碗還要拖地,故事里灰姑娘怎麼沒把她的繼母和繼姐妹們都殺了?”

  “……”

  他一臉生無可戀︰“還有,我在想,田螺姑娘這個故事,到底怎麼回事?只是個田螺而已,怎麼還這麼奮發圖強每天上趕著做飯燒菜洗碗?”

  “……”

  “我累了。”季臨對白端端揮了揮手,“你走吧。”

  “……”

  不行,這時候走,季臨是不是要對自己有心結有意見了?自己這未來還能吃上他做的飯嗎?!

  白端端在門外思考了一秒,見季臨關門時沒注意還留著條縫,當即想也沒想就推開了房門,低頭閃身到了季臨的房內︰“我不走!一個月還沒滿呢,你是不是暗示不想給我做早飯了!這不行季臨!沒有你的飯,我活不下去!我……”

  結果白端端剛一抬頭,話就徹底卡殼了。

  這……這……這也太勁爆了吧……

  如今在自己眼前的,是季臨線條勻稱流暢、肌肉線條完美的背部、臀部和腿,沒有外包裝的那種……

  哎?沒想到,這男人身材挺好的,屁股挺翹有肌肉,腿長腿型也滿分,腰背線條有力量,而且身上還挺白的,10分,10分,都是10分……

  季臨大概也徹底被這種事驚呆了,他愣了幾秒鐘,仿佛才找回了自己般,轉頭看向白端端的一雙眼楮里都快冒火了,只拼盡全力壓制情緒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白端端,你,給我出去!”

  白端端哪里敢多留,她趕緊在季臨把自己一刀插死之前溜出了房間。

  她在季臨門外吹了十分鐘冷風,听著房內淋浴的水聲停止,吹風機的聲音響起又消失,又過了五分鐘,然後把勞動合同法從頭到尾背了一遍,結果腦子里還全是剛才的10分,10分又10分,季臨的屁股不錯,肩不錯,腿不錯,這腰也不錯啊……

  白端端絕望地想,老祖宗誠不欺我,都說非禮勿視,是真的應該勿視,因為視完了這些非禮的場景全在自己腦門前晃著,忘都忘不掉,搞得像自己給自己傳播淫穢色情毒害自己似的……

  而就在白端端胡思亂想之際,季臨的房門又開了,這一次,白端端還沒有開口的機會,就被他近乎有些粗魯地拽進了房里。

  ——

  白端端不是第一次和季臨同處一室,然而這一次卻不同,房門關上後,她總覺得看哪兒哪兒不對。

  季臨此刻是把衣服已經穿上了,但白端端還是不敢看他,都怪自己記憶力太好,如今看季臨哪兒就立刻想起剛才那兒沒衣服的樣子……

  季臨倒是看起來非常冷靜,他給自己泡了杯紅茶,冷冷地看向白端端︰“你故意的吧。”

  白端端本來一直沒敢直視季臨,像個認罪的犯罪分子一樣低著頭,听到這句卻是炸了︰“你怎麼把我說的和個變態色情狂似的?我是那種人嗎?我至于故意來偷看你嗎?!我剛就想和你解釋解釋今天燒飯洗碗的意外,明明是你自己沒關好門的!”

  這種時候,為了自證清白,必須倒打一耙了,白端端當即道︰“而且誰有你這個脫衣服速度的,才過了幾分鐘,結果衣服去無蹤。季臨啊季臨,我合理懷疑這是你給我設下的圈套,故意給我留了門,然後自己用嫻熟的技巧把自己衣服脫了,半露不露地準備勾引我然後準備訛我,你看看你,我一意識到有詐,這人都出去了,結果你剛才還開門把我拽了進來,這不就是你計謀被我識破後,還惱羞成怒不死心嗎?”

  “我把你拽進來是因為你在我門口背勞動合同法!背的我腦殼疼,而且第五十七條你還背錯了!”

  這個魔鬼,這種時候了,竟然還不忘挑自己背法條里出現的錯誤?!

  “至于你說的什麼勾引你,我勾引你干什麼?訛你?我訛你干什麼?我把你勾引上了訛上了,是嫌自己錢多花不掉一定要邀請你幫我一起花嗎?”

  季臨一改平時冷靜平淡的語氣,此刻聲音竟然都有一絲氣急敗壞了。

  而白端端抬頭,這才發現這男人此刻整張臉都被氣紅了,正陰沉著臉瞪著自己,表情生動而警惕,倒是有一點可愛。

  只是白端端也不服了︰“我不可能背錯!我五十七條哪里背錯了?”

  “你背成第五十八條了。”

  “……”

  白端端不信邪,掏出手機查了查法條,然後閉嘴了,只惡狠狠地瞪向季臨,什麼人啊,自己在門外亂背這男人一邊穿衣服還一邊給自己找茬。

  這很可以。

  “行了,是我背錯了,我回去抄五十遍,行了吧,我走了!”

  結果白端端剛轉身,季臨就拽住了她,白端端一回頭,他又像是被烙鐵燙到一般立刻放開了白端端的手。

  “你,剛才看到了多少?”

  白端端愣了愣,然而她剛想回答,季臨就打斷了她,他顯得有些煩躁,語氣強硬但是相當不自然︰“算了,你別說了,這件事沒有發生,你什麼也沒看到,今晚我根本沒見過你。”

  季臨如今已經恢復了鎮定,然而一張臉還是紅,而直到這一刻,白端端才確定了,他那紅,不是因為氣的,其實是在害羞。

  季臨竟然還會害羞?季臨還能害羞?哎,還別說,他害羞起來,還挺可愛的。

  ——

  白端端直到回到自己房間,還在回味季臨的害羞,好在他最終沒有追究,白端端便也默契的閉嘴,這麼尷尬的事,確實還是讓它隨風而逝吧。

  只是直到這時候,白端端才發現,自己給季臨退回去的紅包,他一直沒有收款。

  白端端想了想,給季臨發了個消息——

  “那個,你發我的紅包我退你了,你快收一下。”

  很快,季臨的賬號就顯示了正在輸入中,可惜當白端端以為對方會快速收款之際,季臨的消息就來了——

  “我不會收的。”

  “不是錢的問題。”

  “我燒飯做菜洗碗受到的心理創傷不是用錢可以衡量的。”

  “別覺得用錢就可以搞定一切。”

  “這事沒完。”

  ……

  ???

  所以這次燒飯做菜洗碗到底對季臨產生了多大的心理傷害?

  白端端皺著眉想了想,片刻後,覺得自己想通了——這一定是暗示,僅僅退回紅包是不夠的,還應該有一些精神撫恤費!

  這麼一想,白端端就覺得合理了,她立刻再發了一個紅包,想了想,季臨今天確實不容易,又再追加了一個。

  只可惜季臨還是沒有收,他大概在氣頭上,鐵了心了。

  一招不行,再來一招。微信紅包對方不領自己也沒辦法,但是支付寶轉賬,那不需要對方同意啊!白端端打開支付寶,搜了季臨手機號,果然這賬號和季臨的微信頭像一致,確認好後,白端端二話沒說,就給季臨轉了個666,看著錢轉過去,白端端終于神清氣爽了。

  只是她這神清氣爽也沒持續多久,沒過會兒,支付寶提示音就來了,白端端拿起手機一看,呵,季臨這次倒是堅貞不屈上了,把666給白端端轉了回來。

  本來這就是個小插曲,結果因為季臨的不配合,倒是勾起了白端端的好勝心,不就是轉賬嗎?!絕不能輸!

  她這麼想著,就皺起眉,拿起了打官司的架勢,再給季臨轉了回去。

  沒一會兒,結果季臨又轉回來了,還附贈了一條微信信息——

  “別以為用錢就可以侮辱我。”

  ???

  季臨你怎麼回事?連秒都收費的人,現在竟然說不要用錢侮辱自己???一秒收費都那麼貴的人,為了個紅包和自己轉來轉去浪費了整整半個小時,圍觀了全程的白端端表示季臨真是十分無聊且幼稚白痴。

  ——

  不管怎麼說,白端端終于體驗了一把靠著季臨躺贏的爽感,畢竟在其余同事眼里,她是做飯功臣,除了接受大家的感謝,就是夸贊。

  在民宿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便是在森林公園的徒步活動。因為樂得清閑,又沒有早起工作的壓力,白端端難得好好地化了個妝,換上了前幾天新買的裙子,用隨身攜帶的卷發棒做了個漂亮蓬松的大波浪卷,而為了配合這發型,她想了想,最終一改平時的淡妝,畫了個相對艷麗的妝容,選擇了色澤更飽滿鮮艷的口紅色號。

  果不其然,白端端這一身全新風格的打扮,剛一出場,就受到了同事們一致的熱烈吹捧——

  “呀,端端你今天這個新風格讓人眼前一亮!嫵媚漂亮!”

  “走T台呢白律師!要不是維密秀取消了,我看下一場就是你開場了!”

  “哇,端端,這個口紅好漂亮啊,是什麼牌子什麼色號的?我也想買。”

  “我要有你這張臉就好了,要是有你這張臉,我寧可智商降低一半,做個快樂花瓶,這樣就能穿裙子穿衣服都和你一樣好看了!”

  ……

  白端端一一回以微笑,並沒有太在意,她並不是那種需要依靠別人的夸獎才能心情愉快的人,這森林公園風景相當好,白端端的心情也相當好。

  她想起已經快有半年沒更新的朋友圈,便準備找個景色好的背景搞兩張自拍,昨天她觀察過,前面拐彎順著小路走,有個亭台水榭的景觀,還有一池錦鯉。

  這錦鯉池很快就走到了,只是白端端沒想到,這麼早這里就已經有人捷足先登。

  季臨正倚靠在欄桿邊,一邊隨手往池里丟著不知道從哪兒買來的魚食。他听到身後的動靜,才微微轉了轉頭,看了白端端一眼,然後又轉回了身看向了一池錦鯉。

  雖然白端端並不需要別人的夸獎才會自信,但自己今天這麼大的穿衣風格和打扮的改變,季臨就一句話也沒有?!就剛才那麼輕飄飄的一眼?

  她不服!

  白端端佯裝自然地踱步到了季臨身邊︰“今天天氣不錯啊,你起的這麼早。”

  季臨皺著眉一臉莫名地看了白端端一眼︰“已經十點了。”

  “……”

  算了,還是開門見山吧。

  白端端咳了咳,看向季臨︰“你沒有發現今天我有什麼不同嗎?”

  她瘋狂暗示道︰“比如有沒有覺得我今天什麼地方特別值得表揚?我這個人吧,雖然不喜歡別人恭維自己,但發自內心的贊美,我還是吃的。”

  ……

  ——

  季臨其實在白端端鬼鬼祟祟走到自己身後時,就已經有所感了,但是他還是堅持沒有回頭。畢竟這女人昨天偷看了自己,也不知道怎麼還好意思這麼大搖大擺招搖過市,明明應該避免彼此之間的尷尬不要見面為妙。

  季臨一想到昨晚的事,又覺得不太好了,氣得要死,明明今天很涼爽,但他覺得光是想起這件事,自己的臉就又被氣紅了。

  可惜白端端相當淡然,季臨最終沒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她還是像昨天一樣漂亮,但是似乎有點不同。

  季臨還沒來得及琢磨到底是什麼不同,白端端那句問話就來了——

  “你沒有發現今天我有什麼不同嗎?”

  季臨愣了愣,這句話,他總覺得似曾相識,仿佛沒多久前,就有人問過他一模一樣的問題。

  他皺著眉看向了白端端,努力回想上一次听到這句話是在什麼場景。

  算了,想不起來,季臨又看了眼白端端︰“不同?你能有什麼不同?”

  “……”

  白端端差點被季臨的話給氣死,自己這叫沒什麼不同嗎?!

  結果季臨還嫌不夠似的︰“表揚?表揚你什麼?”他面無表情道,“表揚你偷看我洗澡嗎?”

  “我!沒!有!偷!看!你!洗!澡!”白端端簡直被氣死了,“你知道我今天幾點起床的嗎?我早上六點就起床了!比平時起的還早!”

  季臨听完愣了愣,然後就皺起了眉︰“你這麼早起來懺悔嗎?”

  “……”白端端緩了緩情緒,“我有什麼好懺悔的?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不是你說往事不要再提嗎?!你這怎麼就拼命翻舊賬呢?這事是不是過去三百年你才能忘了?”

  白端端撩了撩頭發︰“我的頭發!我卷發了!”她興奮道,“我早上六點就起來做發型了,你看到沒?我平時都是黑長直,但是今天是大波浪的,我這麼大的改變,你就沒發現嗎?還有你看,我今天都刷了睫毛膏,所以睫毛是不是很長?這個口紅顏色也和我裙子顏色很配吧?是今年Tom Ford的新款,你媽看了肯定會羨慕……”

  大概女人天生對化妝品、衣服和發型這些話題就充滿激情,白端端一講起來,也不顧上季臨有沒有興趣了,她十分滿意自己今天的造型,忍不住就想要傾訴。

  而也是這個剎那,季臨終于想起了上次遭遇這個場景是什麼情況。

  是李敏。

  李敏問過自己一模一樣的話題,但當時自己回答的是什麼?季臨忘了,只知道自己同樣沒覺得李敏有什麼不同,像他回復白端端的一樣。

  只是這兩個人的反應卻完全不同了。

  季臨記得李敏當時沒說什麼,只抿了抿唇轉身走了,而白端端呢,白端端听了卻相當不滿意,也一點沒掩蓋自己的情緒,然後她就這樣拽著自己,一邊講解一邊強行擠佔了自己的目光,逼迫自己正視那些“不同”,巴拉巴拉,漂亮的嘴唇就沒停下來過。

  也正是因為這樣,季臨被迫不得不去注意了白端端今天的“變化”。

  她確實換成了卷發,季臨其實不太喜歡卷發的女生,覺得看起來會不太溫順,但此刻白端端的卷發卻很漂亮,她看起來也不溫順,或者說,她和溫順這兩個字從來連一筆一劃的關系也沒有,但她一臉興奮地解釋著自己如何做出這新發型的樣子真是很好看。

  她的口紅唇色有點太紅了,要是別人用,肯定太夸張了,但配上她瓷白的皮膚,卻是恰到好處的膚白貌美。Tom Ford?原來她喜歡這個牌子。

  裙子是鵝黃色的,這顏色太挑皮膚了,但白端端穿著倒挺好看,這麼一抹黃的到處蹦跳,讓她看起來顯得更小了。

  只是看到鞋子的時候,季臨皺起了眉︰“今天是徒步,你穿個細高跟走路?”

  “這是JimmyChoo的鞋子!雖然是去年的老款了,但是穿著超舒服的,而且顏色超配這條裙是不是?這鞋子配這裙拍照才好看,哎,來來來,正好你在這里,幫我拍個照吧,我要發朋友圈!”

  季臨還沒反應過來,手里就被塞進了白端端的手機,然後她不容分說地跑遠了,找了一個能拍到遠處山脈和湖景的角度,接著就朝自己招起手來。

  “拍呀,季臨!”

  白端端一邊喊一邊含著笑,她比了個剪刀手,又似乎嫌棄這個姿勢太過老土,于是想了想,比了個心,季臨知道她這分明是在拗造型,但行為上來看,就仿佛是她對著自己比了個心,猝不及防的,季臨突然覺得有點緊張。

  ——

  白端端擺了半天造型,終于屁顛顛地重新跑回了季臨身邊,她道謝後拿過手機,本來準備挑選一張合適的發個朋友圈,彰顯自己還好好地活著,結果一翻開相冊,她就皺起了眉頭。

  季臨給她拍了十來張,結果張張都是糊的!

  這麼好的背景,這麼好的表情,白端端簡直想要哀嚎︰“季臨,你一張照片手抖也就算了,怎麼張張都手抖啊!你這是有毒吧,故意不給我好好拍!”

  這地方涼快且有湖風,然而大概連續手抖了十幾張實在也有點丟人,季臨此刻的臉有點紅,他垂下了目光,第一次顯得竟然有些局促和不自在,然後他找了個相當拙劣的借口——

  “昨天做飯做菜又洗碗,太累了,手沒恢復過來。”

  “……”

  行吧,這做飯做菜又洗碗的梗,看來是過不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晚下章更新的8點)

  感覺自己快沒有存稿了!陷入恐慌!

  另外再次呼喊一下大家去收藏下我的專欄,然後點進《勸你趁早喜歡我》收藏一下哦,寫完季par,下本還是開傅par了,再下一本是漫畫行業的《快把我老板帶走》~

  讀者star-drift的【小劇場】

  端端:沒燒菜,沒少吃,不用洗碗,瘋狂被贊美,額外有200紅包收入。

  季par:燒菜累成狗,沒能好好吃飯,被當姐妹,還要洗碗,最後還得發紅包200

  慘還是季臨慘

  讀者采薇的【小劇場】

  季par︰賠了廚藝又賠錢,最近真的是過分流年不利了。還有王芳芳,想和我姐妹相稱???先用工作壓死這個姐妹吧…

  讀者珞璞稜的【小劇場】

  談戀愛後的季臨︰端端,喂我一口吧

  白端端白了一眼道︰你不是說這很幼稚,很蠢,像個弱智的嗎?怎麼,你是弱智嗎?

  季臨︰對不起老婆,我錯了(留下悔恨的淚水)

  讀者煢煢的【小劇場】

  多年以後,同事來端端家里吃飯

  季par穿著圍裙從廚房出來︰完了,尊嚴沒了

  讀者請叫我渣的【小劇場】

  一個大男人為什麼要每天做飯?

  季臨︰我怕老婆毒死她自己

  一個大男人為什麼這麼摳門?

  季臨︰省錢給老婆發獎金。

  老婆賺老公錢不是很沒有經濟效應?

  季臨︰老婆當老公下屬可以有效防止辦公室騷擾

  讀者一只筆芯西西子的【小劇場】

  季par:我吃。(乘端端不注意偷偷倒到花盆里)

  三天後

  端端:為什麼這花死了?

  季par:它承受了它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痛,默哀走好。

第47章

  最終,白端端還是自力更生堅強自拍完成了半年更新一次朋友圈的壯舉,她本來想拽著季臨來個合照,結果季臨不知道怎麼的,死活不配合。

  這男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剛才還好好的,突然就給自己下禁令了︰“你今天,別去徒步了。”

  “啊?”白端端不能接受了,“為什麼啊?”

  自己早晨起來打扮了這麼久,還不就是為了徒步的時候再讓同事們拍點美美的照片嗎?結果不能去??憑什麼?!!這絕對不能接受!

  然後白端端就听到季臨平靜道︰“我手邊有個標的額6000萬的高管集體離職糾紛,你想要做嗎?就是有點急,希望今天就能出個談判方案。”

  六千萬標的額!!!

  “我做我做!”

  徒步有什麼意思?!賺錢才有意思!

  白端端一邊點頭一邊覺得自己背的包有點太重了,想著反正不去徒步了,她索性丟下了包︰“不過我為了徒步,帶了很多好吃的,本來想一路走一路吃,現在不去了,那這些吃的就給你吧!”

  一邊說著她就一邊往外掏,結果因為包太大,找起東西來礙事,就把自己的運動鞋也給掏出來了。

  季臨愣了愣︰“你帶了運動鞋?不準備穿高跟徒步?你不是為了搭配裙子好看特意挑了Jimmy Choo的高跟?”

  “當然!但徒步也不能不舒服啊!我隨身帶著鞋,只要想拍照的地方換成高跟不就好了嗎?”

  “……”

  “這些吃的,都給你了,那徒步我就不去了……”

  結果白端端剛把零食往季臨手里一放,這男人就突然改口了︰“哦,這案子也沒那麼急,徒步,你還是去吧。”

  ???

  白端端倒是起了認真工作的心︰“算了算了,我不去了,我愛工作,工作使我快樂。”

  可惜自己這麼識相這麼熱愛工作,自己這位難以取悅的老板反而又不高興了︰“你得去徒步。”季臨抿著唇,言簡意賅道,“徒步了思維會更開闊一點,呼吸點新鮮空氣,再做這個六千萬標的額的案子。”

  “我思維現在就挺開闊的……”

  季臨懶得再好聲好氣了,他直接使用了老板的威嚴——

  他看向白端端︰“去徒步。”

  白端端警惕道︰“那你這個六千萬的案子,還給我嗎?”

  “給你,徒步完了就給你。”

  行吧……誰讓你是老板呢!

  白端端一想到既能一邊吃零食徒步,一邊還能繼續得到六千萬的案子,心里樂開了花。

  ——

  雖然盛臨以往從沒有過團建的傳統,但沒想到這唯一的第一次,竟然十分成功,這麼多同事難得放松下來,一起在天然氧吧的森林公園里走走停停,三五成群,聊聊八卦,吹吹牛逼,倒十分愜意。

  徒步開始後,白端端身邊其實一直有同事來妄圖結伴,只可惜季臨像個黑臉的門神關公似的杵在一邊,不論是王芳芳還是楊帆,都結伴不到半小時就不敵季臨的死亡氣氛,趕緊找了借口飛也似的溜了。

  其實季臨倒是什麼也沒做,他就是全程一言不發不緊不慢地走在白端端身邊,散發著一種由內而外的生人勿進氣息,最終散發到白端端十里之內寸草不生的地步。

  唯一能抵擋住他毒性的就是容盛了,在其余同事都陸續陣亡後,容盛勇敢地打破了季臨的死亡結界。

  “白律師,你這做菜的手藝,到底是怎麼鍛煉出來的?我吃了你的菜可真是念念不忘,你平時周末要是有空,我能來蹭個飯嗎?給錢的那種!”

  徒步了一會兒,正好來到一片寬闊的草地,大家便各自拿著帶來的零食水果瓜子開始就此休息聊天,容盛更是追著白端端妄圖再次嘗到她驚人的廚藝。

  白端端自知自己廚藝確實驚人,因此堅決拒絕,季臨替自己做了一次飯菜都手抖成這樣了,再來幾次豈不是要帕金森提前發作?

  容盛見蹭飯無門,倒是也消停了,只是白端端起身去廁所暫時離開,他就忍不住朝季臨抱怨上了︰“你看看,這麼好的手藝,愣是近在眼前,卻享受無能!我原來還在想,白端端要是和林暉重新好上了,就開除她,但現在吃人嘴短,昨天又吃了她的飯,我真的再也忘不了了,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和狼在過一起的女人,就沒法和狗在一起了?吃過白端端飯的我,就沒法再吃那些快餐外賣了。雖然這個類比不合適,但總之就這麼個意思。”

  季臨沉默了片刻,似乎不能理解容盛的情緒,慢吞吞道︰“不就是一桌菜嗎,至于嗎?”

  容盛搖頭哀嘆道︰“你不懂我心里的痛,白端端要是在我們盛臨,沒準三五時的,還能蹭個吃的,要是走了,不僅我們再也吃不到了,想想這麼多好吃的,都給林暉那垃圾吃了,我就問問你,季臨,你甘心嗎?!”

  果不其然,一听這句話,季臨馬上沉下了臉。

  容盛以為季臨也為林暉竟然能吃到這麼好的菜而燃起了怒火,于是繼續推心置腹道︰“你也知道我這個人的,就好口吃的,白端端這種廚藝人才,怎麼可以流落在外啊?何況她離開我們盛臨,去的肯定是朝暉,到時候和林暉紅袖添香,你干活來我做飯,白端端每晚給他洗手作羹湯,把林暉養的牛靜馬壯,第二天就上法庭和你對壘……”

  季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容盛也滿臉苦悶,他想了半天,突然靈光一現興奮道︰“有了!”

  季臨皺了皺眉看向容盛,他努力掩飾了自己聲音里的急迫,盡量平靜道︰“什麼?”

  容盛振聾發聵道︰“那當然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啊!”他一臉光榮就義道,“我想來想去,只有出賣我的色相,靠我的男性魅力征服白端端!林暉不是想和她復合嗎?那我就橫插一腳,從中作梗,對白端端發起猛烈進攻,讓她最終回頭是岸,拋棄林暉,投進我的懷抱,這不就完事了嗎?肥水不流外人田!以後我們在一起了,她做的好吃的,還不都是我吃!”

  容盛越說越興奮,拍了拍季臨的肩膀︰“以後我和白端端成了,要有好吃的,我也不會忘記你的。”

  只可惜很顯然,這個提案不僅沒有得到季臨的認同,他的臉比剛才听到白端端要給林暉做飯還要更黑了幾分。

  “不行。”季臨表情難看,語氣肅殺。

  容盛有些不解道︰“為什麼?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季臨咳了咳,別開了頭,鎮定道︰“你知道肥水是什麼東西嗎?是糞肥,你這塊田,難道就只配流糞肥嗎?容盛,我不允許你這麼妄自菲薄。”

  容盛頗為感動︰“兄弟,我就是打個比方,我對自己的魅力還是挺自信的,白端端長得不錯身材不錯廚藝不錯,也不算委屈我自己。”

  “可她會打人。”季臨冷靜道,“以後肯定會家暴你,我不希望以後我還要為你代言人身傷害訴訟,你還是冷靜一下,不要為了口吃的就放棄原則,你不是一直喜歡溫柔的女生嗎?”

  提起白端端的武力值,容盛果然陷入了沉思︰“你說的有道理……”只是他不甘道,“吃不上倒算了,可我一想到她以後給林暉做吃的,我就不爽。”容盛摸了摸下巴,他一看看到不遠處白端端往回走的身影,壓低聲音對季臨道“算了,你先等我來探一探虛實。”

  ——

  白端端從廁所回來,就覺得容盛和季臨之間的氣氛怪怪的,容盛看起來情緒亢奮,季臨則有點臉色難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走開後這兩個人吵架了。

  而此後容盛莫名其妙的問題,就加深了白端端的猜測——

  他們應該真的吵架了!

  畢竟容盛的問題既突兀又完全沒有上下文語境,看起來完全像是為了強行轉移話題似的——

  “白律師,我就好奇問問啊,你和林暉,那個……最近是不是……和好了?”

  容盛的樣子小心翼翼措辭似乎也很謹慎,然而白端端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他的尷尬和對季臨的關注,行了,百分之百確定了,這確實就是容盛為了轉移話題的。

  雖然沒想到自己和林暉鬧掰外加最近又重新關系略微緩和這件事容盛是怎麼知道的,但白端端想了想,還是貼心地配合了容盛︰“恩,是沒以前那麼劍拔弩張了,關系還是緩和了點。”

  可惜自己這番話,對轉移容盛和季臨之間的尷尬氣氛似乎幫助不大,因為自己話音剛落,白端端就發現,季臨的臉色越發難看了幾分,容盛臉上也顯出了大敵當前的緊張。

  “你們之前不是感覺都老死不相往來了嗎?怎麼又關系緩和了?”

  白端端看了眼容盛,感覺他是迫切希望自己多說點話來緩沖和季臨之間的氣氛,于是敬業道︰“之前確實,和他的關系因為杜心怡幾乎降到了冰點,彼此之間信任也沒有了,但現在隔了一段時間,我也冷靜了下來,他也冷靜了下來,再審視過去,我沒了當時那麼激烈的氣憤,他應該也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和錯誤,也向我道歉了,我本身性格不是那種揪住過去不放的人,另外又想起過去一起度過的時光,外加他以前對我的好,就努力不去想之前他對我的差勁,如今時過境遷,就覺得心如止水,也沒有必要這麼對立,畢竟大家都在一個圈子里……”

  容盛似乎被白端端的話吸引,甚至都忘了去關注季臨,他八卦道︰“林暉過去對你很好?”

  有一說一,林暉還沒變的時候,確實是對自己非常好,以至于好到如今發生了這麼多事,他坦然認錯,白端端也還是無法冷臉拒絕,說她天真也好,幼稚也罷,白端端內心深處仍有那麼一小塊期待,希望林暉變得沒有那麼多,或者至少還會變回來。

  思及此,白端端也點了點頭︰“以前對我是挺好的。”

  容盛追問道︰“對你怎麼好?”

  白端端回答之前,注意到了一個小細節,就是季臨雖然裝作在看別處的樣子,但容盛問了以後,他偷偷飛快地看了自己一眼,顯然也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感興趣。

  行了,自己這波操作,看來是成功轉移掉了容盛和季臨之間尷尬的氣氛了。

  白端端內心想著讓這兩個男人重修舊好,又想起林暉說的,希望季臨對自己破除偏見,回答這個問題,便也更大方坦蕩了︰“我算是他親自手把手帶過來的,你們也知道的,他原來是我大學老師,在大學里就對我挺照顧的,從大學到職場,他像是見證了我的青澀和成長吧,感覺是我人生重要階段的參與人吧,我一直挺莽撞的,脾氣也急,有時候毛手毛腳,別人都說我做不成一個好律師,但林暉相信我,對我很耐心,也一直鼓勵我,就這麼一步步帶著我走到了今天,雖然離成為一個優秀律師還有距離,但總算也能獨當一面,這一點上,我真的一直很感激他。”

  只是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那樣……

  白端端說完,看了一眼季臨,他仍舊沒看自己,看向了森林公園的遠方,然而眉卻緊緊皺著,臉色又不太好看了。

  這又是怎麼了?

  白端端不思其解,想了想,決定換一種更生動形象的講述方式,多舉實例,不要平鋪直敘那麼枯燥了︰“剛上班那會兒我加班多,飲食不規律,林暉都給我做飯了叫我去他家吃的。”

  確實如此,當初葉朝霞姐姐也還沒出事,林暉喜歡下廚,每次做好了菜,就叫自己一起吃。

  容盛顯然有點不敢置信︰“不是?你自己做飯那麼個手藝,你還能吃得慣別人做的?不不,我主要想問的是,林暉還會做飯做菜?”

  白端端想了想自己目前在容盛心里的廚藝能手人設,尷尬道︰“這個,我對飯菜口味比較隨緣,林暉做的也還不錯,只不過後來律所事情越來越多,他也不可能浪費時間去做飯了。”

  容盛眼楮轉了轉,他看了一眼季臨,然後摸了摸下巴︰“原來如此。他除了給你做飯,還有別的地方對你也很好?”

  “恩。”白端端想了想,這下也認真回憶起過往來,“他對我挺大方的,一開始工資開得就很高,其實按照我的學歷水平和經驗,在別的律所是肯定拿不到這個薪水的,平時出差他也都會給我帶個禮物,挑貴的買,也不手軟……”

  想想當年,當年葉朝霞還沒死,林暉也還是陽光儒雅溫和的模樣,當初他每次出差,都帶上兩份禮物,葉朝霞一份,自己一份,葉朝霞把自己當親妹妹對待,林暉就也把自己當成親妹妹對待,真是毫不含糊。這兩個人愛情美滿互相扶持,一起照顧著像個小孩子似的白端端。那時候,林暉代理很多弱勢的勞動者,做很多公益維權訴訟,不要一分錢,只想幫助那些被企業壓榨的員工。

  白端端回想起當時葉朝霞的笑臉,林暉含笑的眼楮,再想想不論如何都已經物是人非的現在,心里驀然一痛。

  白端端想到這里,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們可能對林暉有點什麼誤解,但他人本身真的不壞,雖然現在確實有點迷失自我,但他內心我總覺的該是個很善良的人。”

  雖然自己和林暉是處的不太愉快,也因為理念等各種摩擦而無法再共事下去,但白端端還是願意相信,此前那個為了自己不惜拋棄驕傲下跪的林暉,並沒有徹底消失。

  只是白端端沒有發現,自己講這番話時,季臨驟然抬起了頭,他像是要開口,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死死捏緊了拳頭。

  容盛卻是在白端端講出林暉善良後,就皺起了眉,他飛快地看了眼季臨,然後立刻突兀地轉移了話題︰“對了,你那道紅燒肉,到底有什麼秘訣嗎?為什麼比我所有吃過的紅燒肉都好吃?”

  白端端不懂做菜,雖然對這話題的轉變有點愕然,但也趕緊岔開話題,見季臨和容盛間的氣氛似乎已經恢復了正常,趕緊找了個要去拍照的理由溜了,生怕再和容盛一起聊下去自己這死亡廚藝就要露餡。

  而白端端一走,容盛也終于松了口氣。

  他原本只想探听下白端端和林暉之間的復合之路到底走到什麼地步了,並沒有料到白端端最後會以“善良”來評論林暉。

  善良,林暉對白端端可能善良過,但他對季臨善良過嗎?

  剛才那一剎那,容盛其實很擔心季臨會當場翻臉,畢竟平靜地談論林暉已經是他的極限,季臨大概絕對無法容忍有人在自己面前竟然評價林暉內心尚存良知的。

  然而他沒有想到,季臨什麼也沒有做,他安安靜靜地忍了下來。這倒讓容盛有點訝異了。

  “季臨,你現在修身養性了?剛才這樣你都不直接反駁?倒是緊張死我,怕你剛才听到以後當場和白端端翻臉打起來。”容盛嘟囔道,“你又不是她的對手,我到時候幫你吧,好像有點太不紳士了,兩個男人打一個女的,更何況沒準我們兩個聯手也不是她的對手,輸了就更丟臉了……幫她吧,男女合伙打你一個,你還不是被打的更慘?我對你也下不了那個狠手……”

  “……”季臨抬頭冷冷地瞥了容盛一眼,“那我還要謝謝你了?”

  “也不用吧。”容盛擺了擺手,“好兄弟,說什麼謝不謝的。”

  季臨卻是繼續冷哼了一聲︰“我怎麼可能為了林暉打人。”

  “得了吧,你大學時候還不是為了這個,和你室友還打了一架?就因為你那室友堅持說林暉多麼好多麼帥還諷刺你連林暉一個腳趾都比不上?當初把人家揍成什麼樣了?最後賠了多少醫藥費你翻譯了多少法律文書做了多少兼職才解決?你以為我不知道?”

  季臨瞪了容盛一眼,不說話了。

  他看了一眼季臨,嘆了口氣,有些語重心長︰“不過令人欣慰,季臨,你現在真是長大了。”說到這里,容盛話鋒一轉道,“但是雖然剛才你冷靜下來不至于當場翻臉,至少可以戳穿林暉的真面目啊,你干什麼不告訴白端端林暉這人有多下作多惡心?”

  容盛一說起這,就十分惋惜︰“你要這麼一說,至少能挑撥下白端端和林暉之間的關系吧?沒準人家就為這事復合失敗了呢?我就有機會繼續蹭白端端的神仙廚藝了。你怎麼不說啊!”

  “我不想說。”

  容盛十分不解︰“為什麼啊?”

  季臨看了容盛一眼,理直氣壯道︰“我也不想說。”

  “……”

  容盛沒當回事,以為是季臨的臭脾氣又上來了,但只有季臨自己知道,自己剛才是花費了多大的努力才忍下了心里翻騰的情緒,他不是不想徑自撕破林暉的假面具的,但看白端端那樣帶著哀傷和淡淡的笑意回憶過往的模樣,季臨覺得到嘴邊的對林暉的那些攻擊,就說不出口了。

  林暉在她的回憶里,至少是好的,她和林暉擁有的過去,是讓她懷念的。就算是假象,可能對白端端而言,也是甜的。

  季臨突然就不想要打破她這種回憶。

  白端端或許是真的很喜歡林暉,自己如果在她面前說林暉的壞話,白端端不僅會難堪尷尬,大概還會很難過吧。

  至于復合……就算自己不說林暉的壞話……

  季臨冷冷地想,也是想也別想。

  “季臨,我還是不甘心,我們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看著白端端回到林暉身邊啊!你不說林暉壞話,行,那也得做點什麼吧?”

  容盛的聲音喚回了季臨的思緒,他的眼神從不遠處在拍照的白端端身上轉了回來,然後看了容盛一眼,鎮定道︰“恩,要做點什麼。都安排好了。”

  “?”

  季臨微微一笑,自信道︰“我已經給她安排上了未來半年的加班計劃。”

  “……”

  季臨看了一眼容盛,補充道︰“這樣她就沒有時間去找林暉約會了。”

  容盛無語了︰“季臨,你能不能做個人?你這時候了,你給白端端不停安排加班,是嫌棄人家想走的決心還不夠?而且人家要復合,根本不需要約會也能復合,你這邊給白端端安排半年的加班,行,白端端苦不堪言身心俱疲,這時候林暉跳出來各種電話啊微信啊的安慰,送花送禮物送溫暖,給人家感情慰藉,這一來二去,復合的比什麼都快!連面都不用見!人家低頭看手機的時候,八成就是在和林暉聯系呢!”

  “而且人吧,就挺賤的,平時一天到晚都能看到,還不覺得稀奇,真要一日不見,就如隔三秋了,想得不行不行的了。你這麼給人家安排加班,可不是把人往林暉那里推嗎!”

  季臨果不其然,皺起了眉頭,雖然表情還是冷硬,但語氣里已經帶了一絲拼命掩蓋的無措,他看向容盛︰“那怎麼辦?”

  容盛其實具體也沒想出對策來,他頓了頓,振聾發聵道︰“你看看林暉怎麼做的?林暉給白端端做飯!一個合伙人!不怕辛苦不怕浪費時間,親自下廚給人家做飯!”

  “而且听到沒?林暉對白端端特別大方!工資開的高!每次出差還帶禮物,盡挑貴的買!”

  講著講著,容盛倒是終于覺得有點思路了,他總結陳詞道︰“你得更加給白端端溫暖!讓她覺得咱們盛臨就是她的家!”

  容盛說完,看了眼仍舊神色淡漠的季臨,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哀嘆起來︰“算了,我看林暉套路這麼多,早晚白端端不敵他的攻勢,我容盛注定吃不上一口好的了。”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白端端,“那我還是珍惜現在好好和白端端打好關系吧!能蹭一點是一點!”

  說完他就丟下季臨,朝著白端端一行人走去了。

  如果這時候容盛回頭,他就能看到季臨臉上的表情。

  那模樣一點也不淡漠,他的臉色相當難看,也相當不干,如果湊近點,就能听到他在低聲說著什麼了——

  “我又不是沒給她做飯。”

  季臨太生氣了,以至于連自己也沒意識到,此刻自己的語氣像個怨婦︰“我做的肯定比林暉好吃,我時薪還比他貴……”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晚下章發出的8點)

  季par為啥不想拍照呢,以後就會寫到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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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端端︰季臨你看我今天有什麼不一樣嗎

  季臨︰今天晚上你適合穿空姐服

  白端端︰對不起打擾了,再見

第48章

  結束了兩天的團建,白端端再次回到了日常工作中,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總覺得季臨這幾天怪怪的,自己每次低頭看手機給客戶回信息,一抬頭,總會看到季臨正在一臉陰沉地盯著自己,他雖然不說話,但表情顯然不太好看。

  一連這麼幾次,白端端也有點在意起來,忍不住找了個機會問問︰“季臨,你最近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啊?”

  結果季臨矢口否認︰“沒有。”

  白端端也沒多想,覺得大概自己想多了,結果她剛準備轉身走,就听到季臨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那男人狀若自然地看了自己一眼︰“哦,以後工作的時候少玩手機少發發信息。”

  ?

  白端端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季臨就轉身走了,只留白端端在原地目瞪口呆。

  不是?自己確實看手機了,可都是在和客戶聯系啊!勞資糾紛律師干點啥?還不就是要和勞動者或者企業聯系溝通嗎?這現代社會,不用手機難道還用鴻雁傳書啊?

  季臨這是大姨夫來了?

  不過最近白端端事業順遂,自己原來在B市的幾個老客戶介紹了幾個A市的案源給自己不說,季臨也不知道怎麼的大發慈悲給了自己好幾個標的額相當大的案子,算一算結案後能拿到的最終分成,白端端激動地發現按照這個勢頭,今年創收有望翻倍!甚至季臨也不知道是撞壞腦子了還是良心發現了,從團建回來後,就給自己提了工資,可把白端端高興壞了,只期待他腦子不要恢復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因為案子太多,這平時幾乎沒有休息的余裕時間了,全部奉獻給了加班,段芸和薛雯約了自己幾次,結果白端端愣是都抽不出空一起吃個飯。

  另外有一件讓白端端大為可惜的事,那就是自己和季臨的一個月之約悄無聲息的就已經結束了四天了,因此白端端已經四天沒能再吃上季臨的飯了。都蹭了一個月了,不僅蹭了早飯,連中飯和晚飯,能蹭的也蹭了,白端端饒是再厚臉皮,也不好意思繼續再蹭下去了。

  而這晚加班到晚上七點,白端端餓得不行,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就準備拿起手機叫外賣。這時候大辦公區里已經沒人了,除了她,就只剩下還在獨立辦公室里的季臨了。

  結果自己這手機剛拿起來,就撞上了正好從辦公室出來的季臨,他瞥了白端端一眼︰“專心加班,少玩手機。”

  “……”

  要不是看在季臨剛給自己漲工資的份上,白端端都想出手打他了,自己這手機怎麼了?招他惹他了?

  不過剛搞定了一個案子,白端端心情好,決定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已經加完班了,拿手機是準備叫外賣,現在叫,正好等我到家,外賣就送到了。”

  季臨抿了抿唇,看了眼腕表︰“別叫外賣,你留下,再等十分鐘。”

  ???

  白端端有點餓了,當即不甘道︰“可我加完班了!我一分鐘也不能再等了!”

  季臨理所當然道︰“我還沒有加完。”

  你沒加完班和我有什麼關系啊!

  大概是感受到了白端端心里的質問,季臨又抬起頭,屈尊般解釋道︰“還有十分鐘我就加完班了,可以帶你一起回去。”

  “蹭車?!那可以!我又好了!可以等了!”

  “……”

  ——

  季臨這人從來說到做到,十分鐘後,他結束了工作,關了燈,然後帶著白端端一起走了,白端端一上車,又打開手機,準備叫外賣,結果又一次被季臨制止了。

  “別叫外賣了。”

  白端端不明白了︰“為什麼啊?”

  “我做飯。”

  她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啊?”

  季臨坐在駕駛位上,沒去看白端端,但顯然對她這副反應略微嫌棄,大概有點上火,他的耳朵有點微微泛紅,只是臉上仍是一片冷靜︰“你可以過來一起吃。”

  他說完,瞥了一眼白端端,狀若不經意道︰“你這四天怎麼都沒過來吃飯?不是每天加班嗎?難道還夾縫里求生存擠出時間和人約了出去吃了?”

  這黑心的資本家,自己都忙成這樣了,哪里還有空擠出時間和人吃飯?!

  白端端當即就大聲辯解起來︰“我這四天都吃的不是外賣!就是方便面!”她委屈壞了,“我都忙成這樣了,我哪里有空出去吃飯啊!”

  結果自己這麼一番控訴,季臨听完倒是心情好些了的模樣,他看了一眼白端端,咳了咳,看向了行駛的路前方︰“我這四天都做飯了。”

  “哦。”

  季臨頓了頓,又看了眼白端端,狀若自然道︰“所以你怎麼沒來蹭飯?平時不是我一做飯你就來了嗎?”

  白端端挺老實的︰“我這不是一個月蹭飯期滿了嗎?”她好奇道,“還能過來繼續蹭飯嗎?”

  季臨面不改色道︰“哦,我忘了,已經到一個月了。”

  白端端听了這回答,當即恨不得穿越到幾分鐘前打死那個提醒了季臨的自己,她期期艾艾道︰“我現在告訴你其實一個月時間還沒到,還能來蹭飯嗎?我可以少吃點,平時我能吃兩碗飯,我現在可以只吃一碗,或者再少點也行,半碗也可以,反正晚上了,少吃點還苗條。”

  “不用。”

  是因為根本就吃不到是嗎……

  然而就在白端端內心哀嚎之際,季臨又一次開了口——

  “家里正好一袋米快要吃完了,我想明天吃新米,今晚想把舊的那袋都吃完。”他像是嗓子不舒服一般,咳了咳,聲音略微有些不自然,“正好夠兩個人,你吃兩碗也可以。”

  這個意思……這個意思是?

  “今晚我可以上你家吃飯嗎?!”

  “恩。”

  “季臨,風里雨里,感恩有你!”白端端興奮之下,忍不住吹起了彩虹屁,“我真的沒見過你這麼好的老板!你就是我人生的指明燈!你就是我生命里最意外的奇跡!你平易近人慈悲為懷,你有愛下屬團結同事,你胸襟寬廣慈眉善目……”

  雖然白端端這波吹捧又夸張又組合混亂,然而季臨不僅沒制止她,反而看起來心情很好,白端端看過去,看到他嘴角漾過一個稍縱即逝的笑,太快了,以至于白端端再看過去,季臨的臉上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

  很快,車就到了小區,白端端跟著季臨上了樓,然後熟門熟路就跟著他進了他的屋子,季臨走進了廚房,白端端就熟練地從季臨家客廳里拿出了水果,然後開始削。

  雖然不會做飯,但削水果白端端還是會的。季臨做飯給她吃,她就也想做點力所能及的事,給折騰點飯後水果出來。

  她做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仿佛和季臨生來就該如此配合,自己也完全沒思考過最近這種本能是怎麼練出來的。

  而她也不知道,站在廚房里處理食材的季臨正看著她,內心里涌動著陌生的情緒。

  季臨從不是個容易和人熟悉的人,他也擅長用最刻薄的話讓別人遠離自己,然而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客廳里坐著的這個女孩,就非常自然而然地走進了自己的生活,仿佛她生來就該坐在那里。

  季臨以前一直以為,自己可能這輩子只會有容盛這樣一個能徹底走進彼此生活的朋友,畢竟願意用十幾年的時間來認識真正的自己接納自己,不在乎自己的冷淡態度,為自己兩肋插刀的人,除了容盛外,可能真的沒有了。又或者說,即使有,那個人也不會再有十幾年的耐心,而自己也不會給對方十幾年的時間了。

  季臨覺得,有容盛這樣一個朋友,就已經很好很夠了,他不願意再結交也不願意再嘗試認識第二個這樣的人了。

  只是他沒想到,然後有了白端端。

  她不屬于自己的朋友,但穩穩當當地坐在了自己的屋子里,自然而然地等著自己做飯,而自己竟然鬼使神差般真的每一次都給她做飯了。

  ——

  廚房里的季臨思緒紛飛,在客廳里的白端端卻一無所知,她只知道沒多久,季臨這個中華小當家就把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都端出來了,而且一如他所保證的,飯真的應有盡有,別說吃兩碗,就是吃三碗四碗都沒問題。

  白端端連續加班了快大半個月,吃上這口飯的時候,終于滿足了。

  “太好吃了!”

  她在心里吶喊,真想一輩子吃這麼好吃的東西!

  白端端是個實在人,每次一提出問題,就會自動去想解決辦法。她在內心分析道,想一輩子吃這麼好的東西可行嗎?答案是可行。方式呢?方式就是……

  白端端看了眼前慢條斯理吃飯的季臨一眼。

  方式就是——

  嫁給季臨!成為季臨的老婆!就能一輩子吃這麼好吃的東西!

  這個答案在白端端腦海里閃現的時候,就把她自己也給嚇了一跳,其震驚程度直接讓她一口飯差點噎住。

  白端端喝了好幾口水,才努力緩和了情緒,她偷偷看了季臨一眼。

  恩,這男人長得真是非常好,光是這麼吃飯都像是一幅畫,做的飯又這麼好,每年還有半個億的收入,就算比較摳門,但只要結婚了,堅持不簽婚前協議,那麼離婚還能分走每年四分之一的億……其實這波不虧。

  只是……白端端又看了季臨一眼,覺得這事兒沒有操作的可行性。因為她覺得季臨大概不會很容易就愛上什麼人,他看起來冷冰冰一個,自己好像也完全不是他會喜歡的類型。

  一輩子吃上這麼好的東西,看起來是沒希望了。

  其實這本來就是天方夜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白端端一想到這里,竟然有點失落和惆悵。

  那季臨會喜歡什麼樣的女生呢?他總歸會結婚的,到時候嫁給他的女的,就能吃這麼好吃的了,莫名其妙的,白端端想想竟然有點不甘心。

  然而與自己同樣的,季臨看起來也似乎若有所思,他慢悠悠地安靜吃了會兒飯,然後不經意般咳了咳。

  領導這是要發表重要講話了。

  白端端覺得,大概會給自己洗個腦,讓自己好好繼續加班,為盛臨創收做貢獻……

  只可惜季臨這家伙從來不按理出牌。

  他問了白端端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你剛才車上說,沒見過我這麼好的老板。”季臨頓了頓,狀若自然道,“你對每個老板都這麼說吧?不是說林暉也是好老板嗎?當初都鬧成這樣了,現在一回頭還能記著他的好?”

  他的潛台詞雖然沒說,但白端端已經听出來了——

  “我和林暉,到底哪個老板好?”

  白端端看著季臨臉上明明在意的要死卻還要裝作不甚在意的表情,心里簡直想發笑,這是什麼幼稚的小學生啊,季臨這家伙好勝心這麼強嗎?就算做老板,也要做最好的老板,和林暉決一高下?

  只是白端端的沉默顯然讓季臨有點不自在起來,他挪了挪坐姿,用筷子挑著盤里的一塊魚︰“他也給你做飯,那他做飯有我好吃嗎?”

  白端端剛想回答,就听季臨仿佛害怕听到肯定答案般,為自己繼續加碼道︰“我想應該是我的飯菜比較好吃吧,你看你明顯比在朝暉的時候胖了一點。”

  這話白端端听了不樂意了,說自己飯菜好吃就好吃唄,怎麼還牽扯到自己的體重了!她當即下意識反駁道︰“季臨,我胖難道吃你家米了嗎?!”

  季臨含蓄地看了她一眼,冷靜道︰“吃了。”他看了看白端端手里捧著的飯碗,“而且正在吃著。”

  “……”

  這就很尷尬了……

  其實反駁完,白端端就意識到不對了,只是她已經來不及收回剛才那句話了,如今只能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晃了晃筷子,努力挽尊。

  這可真是吃人嘴短,吃了季臨家的大米,這以後季臨攻擊自己胖,還沒法還嘴了……

  結果就在她這樣亂想之際,季臨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

  “我沒覺得你胖不好,就是胖了一點點,挺好看的。”他這張嘴常年是用來殺人誅心的,如今對夸獎人這項新開拓的業務顯然一點不熟練,這麼一句話,說的極其不自然極其干巴巴,然而即便這樣,他還努力繼續道,“你還可以再胖點,也還是好看的。”

  這明明是一番夸人的台詞,然而季臨卻說的如臨大敵,大概真的從來沒有這麼直白地夸獎過別人,他對此完全沒有表情管理的概念,一張臉上仍舊繃著,語氣也仍是冷冷的,要不是白端端听清楚了他到底說了些什麼,光看這個表情還以為他是又要逮著別人給一頓語言的毒打呢。

  他完全用一種“你就要死了”的表情和語氣說著“你挺好看”,以至于白端端總覺得他說完你挺好看,下一句就是,所以你就要死了……

  可惜季臨並沒有說下一句,他見白端端久久地沒有回應,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煩躁起來,帶了點尷尬和淡淡的不安,他仿佛努力想要營救這個氣氛——

  “我的意思是,你胖不胖都挺好看。”

  恩……

  雖然表情還是有點過分一本正經和鎮定,但這話听著還挺順耳……

  其實不僅僅是順耳,白端端雖然面上不露聲色,但是心里都快開心死了。

  有什麼比讓季臨夸獎人更爽的事情?那就是季臨夸獎自己!不僅夸獎了!還來來回回強調著夸獎了三遍!可見自己是真的挺好看了!

  只可惜季臨這人顯然對氣氛的把控完全沒有概念,白端端這邊內心在眉飛色舞,季臨那邊就飛速轉移了話題——

  “你還沒回答我上一個問題。”

  上一個問題?啊?什麼?

  季臨對白端端的不在狀態顯然不太滿意,他抿著唇重復道︰“我做的飯好吃,還是林暉做的飯好吃?”

  竟然這麼在意這個問題啊!

  白端端差點笑出聲︰“你做的飯好吃!你比林暉做的好吃!”

  然而這肯定的回答,季臨還不開心了︰“你是不是因為正好在吃我做的飯,所以張口就來討好我隨便哄騙我說我做的好吃,其實根本不是真心這麼想的。”

  “……”

  以前怎麼沒發現季臨這男人其實挺作的呢?簡直像個無理取鬧質問男朋友自己和他的前女友到底誰更好看,然後得到了你更好看的答案後還覺得是男朋友作假哄人,接著來一段經典男女吵架分手劇情的……

  只是吃著季臨的飯,白端端覺得自己還是有義務安撫他的︰“確實是你做的更好吃,林暉做的東西也就是正常能吃的水平,算不上這種大廚級別的。”

  這次這話終于成功取悅了季臨,他矜持地笑了笑︰“恩,確實。”

  不過他的高興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很快,他又皺著眉看向了白端端︰“你覺得做飯做菜是浪費時間?”

  “啊?沒有啊!做飯是陶冶情操!是忙碌工作生活的解壓器,是思維轉換休息的最佳途徑!是一種新時代青年應該有的生活態度,是積極向上的人生姿態!”

  白端端連忙否認,笑話,這能說季臨做飯做菜是浪費時間嗎?!這以後他還怎麼可能讓自己蹭飯?!

  可惜這番吹捧,並沒有讓季臨開心起來,他低下頭︰“哦,可你之前,說起林暉,可不是這樣說的。”他陰陽怪氣道,“‘只不過後來律所事情越來越多,他也不可能浪費時間去做飯了’,你看,你對林暉做飯這件事,就覺得其實是浪費了他的時間,怎麼到了我,就變成了陶冶情操?”

  季臨雖然表情平靜自然,但這語氣里,倒是滿滿的怨氣︰“怎麼?他的時間就是時間?我的時間就不是?他的時間珍貴不能浪費了去做飯,我呢,就應該浪費了去做飯?”

  這一連串的話砸的白端端有些抬不起頭來,季臨這人是什麼記憶力,自己只不過那天隨口一句,他還能一字不差地記下來,如今邏輯嚴密地要自己給個解釋,這男人,不僅作,還喜歡翻舊賬,並且記仇,按照這個記憶力,白端端毫不懷疑,得罪了季臨,這個仇他也就能記個一兩百年吧。

  季臨還在表達自己的不滿︰“可是實際上,我的時薪比林暉的高,林暉的時間還不如我的值錢,如果他做飯是浪費時間,那我就是浪費生命了……”

  “可你做的飯很好吃啊!比林暉做的好吃多了!你不做飯是料理界的損失!”

  這話其實是白端端內心的真實想法,她沒忍住脫口而出,但說完後其實對安撫季臨此刻莫名其妙升騰起的男人好勝心並沒有什麼信心,然而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剛才還作的要死的季臨突然就安靜了。

  像是炸毛的貓,白端端不抱希望地摸了一把,然後竟然真的安撫住了。

  季臨不說話了,他看起來心情好了不少,然後提起筷子繼續吃飯。

  雖然同作為相同法律業務範圍的合伙人,有比較之心很正常,但季臨這幼稚的好勝心啊……

  白端端只想感慨,呵,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截至到下章發出的明晚8點)

  【小劇場】

  容盛︰我是季臨心里最重要的人,十幾年!我擁有這個男人的十幾年!從青澀到成熟!

  白端端︰哦,我擁有這個男人的下半輩子。

  容盛︰……媽的輸了!

  繼續跪求去收藏一下我的預收新文傅par~傅par和這兩款par都不一樣,表面溫文爾雅特別溫順,但是內心陰險的一筆那種~~

  下個男朋友,傅par,你們值得擁有!

第49章

  總之,一頓飯,最終在白端端難以形容的氣氛里吃完了,也不知道怎麼的,今晚季臨的心情忽好忽壞,總之這男人相當捉摸不定,也不知道是什麼事上受了刺激,白端端不敢觸雷,一吃完,就飛速地端著碗去洗碗池那邊沖洗,準備沖洗干淨後再丟進季臨的洗碗機里。

  結果她剛端著碗走進廚房,就一眼眼尖看到了季臨放在地上的那袋子大米。

  哎???

  不是說了還只剩下一點了嗎?

  這里怎麼明明還有半袋?

  “你這米……不是說了這袋快吃完了想趕緊換下一袋新米嗎?”白端端當即提出了疑問,“可你這明明還有這麼多呢,根本不可能今晚一頓吃完了換新米啊。”

  季臨正也端著碗走進來,他愣了愣,然後很快鎮定自若道︰“哦,我弄錯了,最近案子太多了,有點太忙,記憶力下降,記錯了。”

  白端端狐疑地看了他兩眼,她覺得季臨記憶力挺好的,這不剛才自己隨口講的林暉做菜的事,這家伙一字不漏記得還挺清楚的嗎?

  當然,很快,白端端就沒心思想這些了,她剛把手里的碗筷沖洗干淨,自己的手機就響了。

  白端端手忙腳亂拿起來一看,屏幕上兩個大字——林暉。

  前老板給自己打電話了。

  白端端不知道什麼事,剛準備去接,結果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剛才好好站在一邊把沖洗干淨的碗筷正放進洗碗機里的季臨突然像是沒拿穩什麼一般,猛得就撞了過來,這撞擊的力道也不大,或者說壓根就沒撞到白端端身上,都是朝著白端端的手去的,這麼一踫,白端端沒事,她手里的手機倒是出事了。

  她眼睜睜地看著手機掉進了剛才沖洗碗筷後還沒來得及處理掉的污水里……

  看見手機掉進去濺起的水花,白端端才後知後覺想起來哀嚎︰“我的手機!”

  等她撈起來一看,果不其然,這手機出問題了……

  幸好這手機號稱能防水,所以最終報廢是沒有報廢,也還勉強能用,只是屏幕花了,觸屏也不太好使了……

  白端端一臉悲慘地抬頭看向季臨。季臨倒是從善如流,他幾乎立刻就道了歉,然而白端端卻有種錯覺,總覺得季臨並不覺得抱歉,甚至心情還挺好的……

  他平靜地解釋道︰“剛才地上好像有水,突然腳下一滑。”

  白端端看了眼干燥光潔的地面,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行吧,誰沒個不小心平地踩空扭傷的尷尬時刻呢,總要找個借口不是,這就和突然放屁了總要甩鍋給別人是一樣的。

  只是季臨這無心之過,自己卻是損失慘重︰“這手機不知道修起來要多少錢?”白端端抬頭,“季臨,你撞了我手機才掉了,修理費能報銷嗎?”

  “不能。”

  “……”

  這對答如流得也太快了吧!雖然早就已經習慣了季臨的人設和風格,而且自己都蹭飯了這麼久,季臨也沒要自己出過飯費,光這些錢都早比手機修理費貴了,可白端端心里無端得挺委屈的,這男人真是……油鹽不進,對人毫無例外……

  然而她剛這麼想完,季臨就又開了口。

  “你這是兩年前的舊款了。修理費我不會給你出的。”他鎮定道,“我給你買個新款。”

  “啊???”

  你這個台詞好像不太對啊!

  季臨卻以為白端端不滿意似的,補充道︰“最貴的那個最新款。”他氣呼呼地看了白端端一眼,“夠賠罪了吧?”

  夠!豈止是夠!是太夠了!都夠過頭了!

  ——

  季臨這個人也是說干就干雷厲風行,當即拉著白端端就要出門買手機。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這手機還挺好用的,就換個屏幕修一下應該就行了,新款的隻果手機要一萬多啊。”

  可惜季臨壓根不听︰“才一萬多。”他想了想,“還好,不是很貴。”

  “……”

  你怎麼了季臨?!你這樣很讓人害怕你知道嗎?!

  “季臨,你最近……中彩票了?”

  季臨看了白端端一眼,語氣有些別扭︰“哦,我其實對認識比較久的人,比較不一樣。認識時間越久,不一樣程度就越是不同,你要是繼續做我的員工,做滿五年十年,還會有很多老員工福利,比如以後出差我會給你帶禮物,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帶薪假期也會變長。何況手機這個東西,本身也算是辦公用品的一部分,畢竟我們律師,接案子代理案子,都要通過手機溝通,我給你買個好點的手機,就是指望你能充分發揮這手機的作用,好好為盛臨創收。”

  季臨說到這里,抿了抿唇,補充道︰“我給容盛也買過很多東西,這很正常,楊帆和王芳芳也收到過。何況你的手機確實是我弄壞的……”

  恩……

  白端端這下有點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看來季臨是慢熱型的,雖然對不熟的人精打細算到按秒收費,但是對熟人其實還挺大方的,而且作為老板,對下屬的辦公用品還挺予取予求的。

  有些人確實是這樣的,對外人摳門,但對自己人大方的很,比如季臨對他媽,就幾乎是他媽要啥給買啥,一百萬的手表也像大蔥一樣隨便買。要得到這些人的大方,就需要長久的相處見人品之後被對方劃入自己人範疇就行了。

  只是白端端以前總覺得季臨這人防備心重,渾身是刺,一張嘴就把別人毒跑,明顯是不希望別人接近自己,喜歡和別人保持距離。要讓他能劃成自己人,恐怕除了他媽,最起碼也得是女友或者未來老婆了,如今沒想到季臨這人對自己人的劃分竟然還挺寬泛,不僅多年好友容盛是,就連楊帆和王芳芳這些老員工也能算,而自己恐怕也是憑借著良好的道德修養和業務水平榮升進了這個階層,可謂是可喜可賀,令人感動。

  既然這樣,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在去買手機之前,白端端覺得還是先把林暉的電話回一下,畢竟雖然屏幕花了觸屏也不太靈敏,但打電話應該還是行的,然而自己剛拿起手機,季臨就制止了白端端。

  “你這個手機都壞了,萬一待會打電話打到一半沒信號了,事情講了一半,吊著人家,挺不好的。何況你看他第一遍電話沒通,也沒給你繼續打過來,說明就不是什麼大事。”季臨說完,淡淡道,“何況他能有什麼急事?”

  白端端想了想,覺得季臨說的也有道理,林暉再怎樣,也是上一任老板了,做社畜,最重要的當然是抱緊現任老板的大腿,何況等買了手機再給林暉打也沒事,這麼久沒再打來,確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這麼一想,白端端便也沒有負擔了,她跟著季臨就出了門,去了隻果門店,然後看著季臨以買青菜的速度飛速入了隻果的最新款,還要了內存最大的,他刷卡的時候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花一萬多塊錢簡直和花一塊錢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白端端由衷地想,當季臨的自己人,真好!

  繼而便是有點內心復雜的不是滋味,自己只是個獲得他認可的員工而已,就已經有這樣的待遇,那以後他的女友,豈不是想買整個春夏季的新款,想買限量版包,季臨都是直接搬空櫃台的節奏嗎?

  想想有點不開心。

  白端端覺得,一定是因為這樣自己未來搶奪限量版包的競爭對手又要多了一個的原因。

  兩個人此時買完了手機,走在回去的路上,季臨敏銳地覺察到了白端端的不高興。

  他皺眉看向了她︰“你怎麼了?手機不喜歡嗎?”

  白端端收斂了下表情︰“喜歡啊。”

  這家隻果的門店在一個綜合大型商業體的一樓,白端端跟著季臨直接從扶梯下到負一樓,這樣穿過負一樓的美食街就能走到負一停車場了。

  季臨听了白端端的回復,抿了抿唇,沒說話。

  而白端端也開始抬頭四顧,這地下美食街上全是各種各樣的香味,她實在忍不住,開始左顧右盼起來,那邊的糖炒栗子看起來相當不錯,抹茶大福也很吸引人,哈根達斯的冰激凌突然也想吃,美珍香的肉脯也讓人食指大動……

  白端端覺得自己最近連續加班,難得出門一趟,不能空手而歸,只可惜自從手機支付興起後,她就沒了帶現金和錢包的習慣,今天季臨又是大手一揮說給自己報銷手機,因此更是一分錢也沒帶……

  她實在想買點吃的回家當零食,但老手機已經觸屏不太靈敏,于是索性拆了新手機包裝,當場就擺弄起來準備插入SIM卡。

  季臨側過頭,表情有些嫌棄,但語氣卻听起來挺愉悅︰“不就是個新手機嗎?至于這麼迫不及待拆嗎?”

  “那當然!”白端端頭也沒抬,“我這不是急著用嗎?”

  結果這句話不知道又怎麼觸了季臨的逆鱗,他沉下了臉,又有些陰陽怪氣了︰“哦,是急著拿現任老板買的手機給你那個前任老板打電話啊?”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我這是準備裝好啟動了以後拿手機支付去買吃的!”白端端指了指這美食街,“看見沒,美食一條街,你走在這里,不買點東西,你對得起自己嗎?”她一邊繼續倒騰手機,一邊道,“不過謝謝你提醒啊,不然我都忘了林暉這事,等我弄好手機就給他回個電話問問……”

  “……”

  結果白端端剛把SIM卡插進去準備下載app,就被季臨拽走了。

  “這個糖炒栗子想想買嗎?”

  白端端下意識回答道︰“想啊!”

  回答完,白端端就又想低頭趕緊把支付寶和微信下載回來,結果她還在艱難地等待網絡下載,就听見季臨開了口。

  “給我一袋糖炒栗子。”

  他掏出手機,很快支付完畢,然後把一袋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糖炒栗子丟給了白端端。

  “?”

  “這里是負一樓,信號本來就不好,靠你的網絡下載完這幾個app,登陸完,我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時間在這里,還不如我直接給你買。”季臨看了一眼糖炒栗子,然後移開了目光,冷靜道,“這東西的價錢和我的時薪一比,簡直像是白撿的。”

  “……”

  “你還想買什麼?”

  “……”

  季臨有點不耐煩了︰“趕緊說,買完了趕緊回去,我還有郵件要回。”

  白端端沒敢說話,她不知覺地看了一眼肉脯櫃台……

  “豬肉脯是嗎?”季臨皺著眉,掏出手機,雷厲風行,買。

  “抹茶大福?”繼續掏手機,雷厲風行,買。

  ……

  “麻花?麻花你也要吃?多油多糖高熱量這麼不健康?”季臨嘴上一邊說,一邊還是又掏了手機,買。

  ……

  “炸雞算了,炸雞真的不好。”

  這次終于不買了。只是白端端看了眼季臨已經提滿兩手的東西,覺得確實也不能再買了……

  白端端覺得,季臨這個人,對熟人還真是挺好的,雖然初衷是心疼自己的時薪,但不斷這麼買買買眼楮也不眨一下的付錢,還真是挺帥的。

  都說男人最帥的有三個瞬間,一個是做飯的時候;一個是工作的時候,還有一個就是付錢的時候。

  公允來說,白端端不得不承認,季臨這三個時候,都真是帥的有點沒朋友。

  不管如何,最後白端端跟著季臨出來了一趟,收獲了一個新的手機,還有一大堆吃的零食。

  她本來準備道過謝後把吃的分一半給季臨然後再回家的,結果季臨轉了轉眼珠︰“哦,你就到我家里吃。”

  他看了一眼白端端,鎮定道︰“正好把貓帶過來,我需要和它修復感情。”

  自從上次絕育後,季咪咪和季臨就沒真正握手言和過,雖然季臨毫不手軟掏錢買最貴的貓糧最好的貓罐頭,可惜季咪咪吃歸吃,吃完了該用屁股對著季臨就繼續用屁股對著季臨,平時輪到季臨行使“撫養權”的時候,它就和季臨冷漠相對,毫無互動,像一對塑料父子,想要摸毛擼貓,簡直是不可能的,唯獨白端端也在場,季咪咪才會對季臨給幾分好臉。

  白端端吃人嘴短,拿了這麼多零食,自然不好拒絕這個要求,便帶著季咪咪和吃的一起回了季臨家。

  好在她不需要做什麼,只要坐在一邊吃就行了,季臨則不緊不慢跟著橘貓,手里拿著四五個不同口味的罐頭,雖然仍舊端著架子板著張臉,但那副明顯想討好貓的樣子已經呼之欲出了,只是季臨這人也是倔強,都這個時候了,就不肯好好放下架子哄哄貓。

  “你就不能別那麼端著。”白端端忍不住了,“你不能給咪咪說點好話?比如‘爸爸愛你,上次是爸爸錯了,以後爸爸再也不會了’諸如此類的?總之表情語氣態度要對路子,你這麼冷著張臉,就算給咪咪吃的,咪咪也不會親近你啊,你這模樣一看就沒認識到錯誤啊!現在是你求和,你當然要放低姿態!難道還指望這麼端著,拿點吃的咪咪就繳械投降啊!它平時在我那也是好吃好喝伺候著的,什麼東西沒吃過了,還能為你兩口吃的就輕易消氣啊!你要哄哄啊!”

  可惜不論白端端怎麼勸說,季臨顯然是過不了自己心里那關,平時高傲慣了的人,怎麼都還是端著架子,他冷冷瞥了白端端一眼,像是宣告般道︰“給它絕育是為了它好,這件事上我又沒有做錯,為什麼要認錯?它誤解我,我給它買了罐頭,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還哄它?不可能。”

  這理直氣壯的直男思路真是沒誰了。白端端合理懷疑季臨找不到女朋友,就算找到了,也會分手,因為就他這種“她錯了我絕對不會哄,錯了就是錯了,我絕對不放低姿態求和’的態度,一旦和女朋友吵個架,大概率會演變成誰對誰錯的分析辯論會,一般女的基本上不是季臨的對手,被他打成錯誤的一方不說,還連個哄也得不到,這樣的男朋友怕是活不過一周。

  沒一會兒,季咪咪跑到了書房去,季臨便也跟著進了書房,白端端一個人在客廳坐著吃了會兒,想上廁所,便一路朝衛生間走去。

  這房子的格局里,去向衛生間就要經過書房,白端端沒多想,一路往前走,書房的門此刻虛掩著,她走到門口,然後被門內傳出來的聲音給吸引住了。

  “行了,咪咪,是我的錯,是我不好,你就原諒爸爸吧?可以嗎?爸爸下次不會讓你被壞醫生搶走了,也不會讓你做手術挨一刀了,你做手術爸爸也很擔心,但是那是為了你好。”

  “這幾個罐頭都是你愛吃的口味,我特意買了很多,你想吃嗎?吃了以後原諒爸爸可以嗎?”

  “咪咪?來,對,慢慢走過來,是,恩,讓我摸一下,真乖,咪咪真乖。”

  “好的好的,我真的知道錯了,下次不會了,你乖點。”

  ……

  門內,伴隨著咪咪偶爾喵喵喵的叫聲,是一個男人冷硬又溫和,極度不自然又極度自然的聲音。

  季臨的聲音。

  他剛開口的時候,語氣尤為尷尬和不自在,然而隨著時間的推進和貓咪柔柔的叫聲,季臨的聲音也越發自然越發溫和起來。

  白端端心里砰砰直跳,她悄聲走到門口,透過那門縫往書房里望去,書房里的頂燈把季臨的影子拉得老長,他仍舊英俊,帶了冷感,但卻不是那樣遙不可及,眉眼間染上了溫柔,此刻,他正伸著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橘貓,那動作小心翼翼而輕巧,竟然是奇異的柔和和動人。

  嘴上說著不哄,哄貓是絕對不行的,結果卻偷偷躲在書房里拼命哄貓。季臨這個人,也真的是徹頭徹尾的口是心非了。

  白端端想笑,以往覺得季臨可愛的那種感覺又來了。

  真的幼稚,但真的可愛。

  雖然他哄貓的姿勢僵硬技巧生疏,但季咪咪似乎很是受用,一下子又重新對著季臨的腳蹭來蹭去,看起來和季臨徹底和好指日可待了。

  真是個毫無節操的貓。

  但這幅畫面不知道為什麼,就讓人覺得挺和諧挺溫暖,白端端不想打擾,只輕輕走開。

  等她去完洗手間回到客廳,季臨已經回到客廳了,季咪咪吃飽喝足,躺在軟墊上癱著,季臨就坐在一邊,偶爾揉兩把貓頭。

  白端端明知故問道︰“和咪咪恢復感情啦?”

  季臨一邊揉貓,一邊言簡意賅道︰“恩,還沒徹底恢復,但應該差不多了。”

  “我和你說哄哄就好了吧?”

  “沒哄。”季臨瞥了白端端一眼,“我又沒錯,我干什麼哄它。是它自己意識到錯誤和我恢復邦交的。”

  “……”

  季臨啊季臨,要不是我剛才看見你低聲下氣哄貓的樣子,我還真是信了你的邪!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晚下章發出的8點)

  咳嗽咳了一個月的我還會好嗎…………默默流淚

  【小劇場】

  白端端和季臨吵架後

  季臨︰是她的錯,我不會哄的。

  容盛︰哥們,好樣的,男人就該這樣堅守原則!

  當晚︰

  季臨︰老婆,是我錯了,你能原諒我嗎,我給你買了最新款的限量包,我媽沒有,只給你買了。

  白端端︰那就勉為其難原諒你。

  季臨︰謝謝老婆。

  第二天︰

  容盛︰你和白端端和好了?

  季臨一臉冷淡︰恩,她認錯了,我就算了,我畢竟是男人,不能太計較。

第50章

  一個晚上,又是買手機又是買零食,接著吃吃這個嘗嘗那個,被季臨這麼一通攪合,白端端完全把林暉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愣是完全沒想起給他回個電話。

  睡了一覺起來,換上了新手機,就徹徹底底把這事給忘了。等白端端再想起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白端端趕忙掏出手機打了個過去,電話沒響幾下就接通了。

  “端端,最近有空嗎?沒什麼事,就是出來吃個飯,大閘蟹上市了,我這邊客戶送了我好幾箱,你正好過來帶走。”

  白端端喜歡吃大閘蟹,葉朝霞和林暉倒是對大閘蟹不太感冒,于是以往只要有人送了大閘蟹,那都是歸白端端所有。當初B市沒有大閘蟹,但林暉每到蟹季,不管工作再怎麼忙,還是會給自己快遞幾箱過來,雖然在朝暉的那幾年里,白端端後來和林暉的關系已經相當緊張了,但這個傳統倒是一直沒變,如今自己離開了朝暉,林暉顯然還是準備延續這個送蟹的習慣。

  林暉這個人就這樣,當初的恩情也好,後來越發的過分商業化也罷,最終和自己理念不合又因為杜心怡的催化完全吵崩不可開交也好,自己砸碎了他的雕像,該扣錢還是照樣扣錢,但該給自己送蟹又還是送蟹。

  他有一套自己完全自洽的邏輯理念和為人標準,他認定的事,就算別人覺得再錯,他也會做,固執到幾乎偏執,以至于白端端對他的感情相當復雜,因為即便到如今,林暉這個人也不是一味的壞或者好,他是個挺難讓人評價的人,像個確實曾經頗有建樹的帝王,造福過黎民百姓,但晚年昏聵,沉迷煉丹,因常年嗑藥,情緒暴躁,但偶爾清醒的時候,人又還不錯……

  蟹這個玩意不經放,因此林暉和白端端最終約了今晚就見一面,把蟹給白端端。

  白端端掛了電話,便被季臨一個內線電話叫到辦公室去討論新接的一個高管離職糾紛案了,溝通完案子,白端端看了看時間,也快下班了,她隨口道︰“今天的工作我都完成了,不加班吧?”

  季臨頭也沒抬︰“我要加班,你今晚不加班。”

  白端端挺高興,好不容易加班了這麼久,終于迎來正常下班了︰“那太好了!我今晚還約了林暉,他給我拿了好幾箱大閘蟹,你喜歡吃嗎?喜歡我可以分你一半,大閘蟹我還是會做的,只需要蒸熟就行了……”

  “我話還沒說完。”季臨幽幽地打斷了白端端。

  “?”

  “我要加班,你今晚不加班,是不可能的。”

  “……”

  白端端都快哽咽了︰“那我的螃蟹怎麼辦?!”

  “他給你帶了幾箱螃蟹?”

  “4箱!”

  “好,那我給你買8箱。你安心加班。”

  “你不覺得這樣太浪費錢了?不如放我走讓我去領那4盒螃蟹?我還能分你2盒?”

  季臨冷冷看了一眼白端端︰“8箱螃蟹才多少錢?你辦完這個案子能產生的創收你自己算算?至于分我2盒,呵,我不屑于吃別人送來的螃蟹,做人要有骨氣,要吃就吃自己買的。”

  這人情往來送個螃蟹的,怎麼還和骨氣扯上關系了啊……

  ……

  最後,不論白端端怎麼抗爭,季臨還是以工作為重為由拒絕了她的偷溜,不過唯一良心發現的是這男人又給白端端了一個千人裁員案,整個中國區工廠關閉,涉及的標的額將近六千萬,律師費杠杠的。白端端算了算,就靠這麼幾個案子,自己今年大概創收成績也可以很漂亮了。

  雖然大家眼里勞資糾紛律師都是做點企業和個人勞動者之間的扯皮案件,總覺得低端又沒幾個錢,但實際上一旦做出名,做到像季臨這樣,隨便接幾個大型裁員案和高管離職糾紛,收入也非常能打了。

  沒辦法,看在錢的份上,白端端給林暉打了個電話,婉拒了今晚的見面,讓他把螃蟹送給別人,這類生鮮可不能多留,結果林暉二話沒說,要了白端端的地址,還是給白端端送到了小區門衛上。

  而加班回來後順路正好蹭季臨車的白端端接到林暉短信後,就不好意思地去門衛領了蟹,全程季臨就跟在自己身後,臉色不善,望著蟹和望著仇人似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是也很想吃?

  “螃蟹不能留太久,我準備今晚就蒸幾個吃吃,你要一起嗎?”

  “我才不吃。”

  結果季臨扔下這句話就徑自轉身走了,雖然他面無表情語氣仍舊冷冷淡淡,但白端端卻莫名覺得,這家伙好像有點生氣,也不知道在氣什麼東西。

  但總之,季臨那晚的心情應該不太好,因為很快接下來的好幾天,他又把白端端的工作排的滿滿的,除了加班就是加班,根本來不及找林暉吃個飯謝過他那些螃蟹,倒是林暉又不知道收到了哪位客戶送的蟹,再次聯系了白端端。

  “端端,上次的螃蟹吃完了嗎?我這里又有新的了。”

  “不了不了,真不用了,我最近都在加班呢。”

  都說距離產生美,此前離職時和林暉都撕破臉了,結果如今不在一個律所,又過了這麼一段時間,關系反而緩和了不少。

  林暉的聲音很溫和,仿佛又回到了過去那個林老師,他有些愕然道︰“最近加班這麼多?沒關系,你沒空的話,我還是放你小區門衛那就行了。”

  “不是不是,是真不用了,我這邊也有挺多大閘蟹的,你再送來就太多了,我吃不完,蟹死了怪可惜的,太浪費了。”

  白端端說的也不是假話,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季臨也開始頻繁地有客戶給他送螃蟹,他不愛吃蟹,于是都丟給了自己,幾乎是每天兩箱兩箱地往自己家拎,害的白端端就算喜歡大閘蟹,這麼頻繁的狂吃了一頓,也有點過猶不及見到蟹都有些腿軟了,每天提心吊膽只希望季臨的客戶不要再給他送螃蟹了,根本沒法再承受林暉的螃蟹了。

  好在最終白端端這麼一通解釋,林暉才罷了手,這事才這麼過去了,兩人約了空了再見。

  可惜這空了再見最後就真的變成了一句空話,因為白端端真是太忙了,好不容易有了個周末,又得去孟欣女士那兒報到。

  只是白端端最近為加班消得人憔悴,孟女士倒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在白端端的多方位監控下,她的血糖一直控制在非常好的範圍內,身體好了,人舒坦了,面容更是保養得當,自己兒子的錢花起來更開心了,包買的更多了,日子過得更瀟灑了,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兒子季臨的終身大事。

  孟欣女士發現自己斗不過白端端,基本上也不做掙扎開始消停了,而自從白端端去了盛臨,孟女士對她的態度就越發好了。季臨平時話少,就是和自己媽也說的不多,白端端便成了她了解自己兒子的窗口,如今這天,她一邊跟著白端端例行在公園散步鍛煉,一邊就忍不住打听起來︰“小白啊,我問問你,臨臨最近是不是,有點兒情況啊?”

  白端端抬了抬眼皮︰“什麼情況?”

  “就那個情況啊。”孟欣女士一臉著急,“你看這孩子都這個年紀了,事業也算有成吧,怎麼的成家立業,業是立起來了,家也該成了吧?”她看向白端端,“小白啊,你不是既是他同事又是鄰居嗎?你應該最清楚他平時的動向了,你就告訴阿姨,臨臨最近這麼忙,都沒怎麼來看過我,而且我給他安排的相親吧,他根本一點興趣也沒有,以前就算不肯見面,好歹會給我個面子和對方女生加個微信,現在是連微信也不肯加了,人家女方主動加他,他都視而不見不通過,我覺得他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已經在談戀愛了啊?”

  白端端不說話,伸出了手︰“一百。”

  孟欣見怪不怪了,她忍辱負重地掏出了一百大鈔,遞給了白端端︰“行了行了,老規矩我懂,一分價錢一分情報,給你,快說!”

  白端端嘆了口氣︰“沒有。”

  “啊?”

  “你兒子季臨,沒有在談戀愛。談戀愛對他來說,不可能的。”

  孟欣急了︰“可他最近業余時間比原來少了很多,我幾次問他回不回家吃飯,他都推說在加班,怎麼可能呢?他工作能力和工作效率我知道的,不可能需要加那麼多班,工作和生活臨臨可以平衡的很好。”

  不提加班還好,孟欣一提起加班,白端端也十分來氣︰“你兒子千真萬確就在加班,不僅自己加班,還拉著我一起加班,他是覺悟高只想賺錢,可我不是啊,我還想享受生活呢!”

  孟欣女士顯然還不相信,追根刨底道︰“還有呢?那臨臨最近有什麼特殊情況嗎?比如有認識什麼新的女生嗎?你們客戶里呢?有那種長的不錯溫柔大方賢惠勤儉持家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沒有。”白端端翻了個白眼,“阿姨,你想找的那種二十四孝好女友首先在現代社會,就基本上不存在的,就算存在,那也是偽裝的,八成是看上了季臨的錢,準備結婚以後迅速離婚套現走人的。”

  這話孟欣不樂意了︰“你這說的什麼話啊,我兒子那長相堂堂一表人才,怎麼可能這些女孩就只看上他的錢呢?”

  “難道看上你兒子不停讓人加班的工作狂屬性嗎?還是看上他一張嘴說起話來就讓人死無全尸的毒性?”

  季臨知道自己媽是什麼德行,孟欣自然也知道自己兒子是什麼德行,她也深知自己兒子確實不是個省油的燈,雖然心里憋著有點不服,但最終還是只能憋著。

  白端端這個安插在自己兒子身邊的小眼線還是要籠絡好的,孟欣女士努力擠出了個慈祥的笑︰“那小白啊,那種完美的二十四孝女友你說的對,太少了,阿姨也不指望了,你就告訴阿姨,現在在臨臨身邊的,都有些什麼樣的女孩?阿姨給參謀參謀。”

  白端端又伸出了手。

  孟欣女士從善如流,又掏出了一百塊。

  “季臨身邊最近壓根就沒有單身女客戶出現,哦,不對,有一個,前幾天對接了一個高管裁員案,人事部總監是個女的。”

  “女人事總監也算是女高管了吧?”孟欣女士雙眼放光道,“年輕有為女精英嗎?這倒是也可以!自己賺得多,可以養自己,我們臨臨的壓力就比較小了!”

  “是女高管了吧,收入挺高的,挺有為的,至于年輕嘛。”白端端頓了頓,“四十多保養得當,看著像三十多,挺年輕的。”

  “……”

  孟欣再接再厲道︰“女客戶沒有合適的話,那別的呢?比如你們做律師,會和仲裁委啊法院啊對方律所啊都有接觸吧?這里面有那種賢惠懂事的女孩子嗎?”

  白端端翻了翻眼皮︰“阿姨,這個情報要說的範圍就廣了,這不太夠啊。”

  孟欣只能忍氣吞聲繼續掏了張一白出來︰“這夠了吧!”

  白端端收了錢,咳了咳︰“最近你兒子接觸的合作方挺不幸,全是男的,唯少的幾個女的,人家都已經結婚有娃了,剩下你兒子能接觸到的單身女青年,說實話就只剩下我們律所里那幾個了。”

  季臨律所其余幾個女同事孟欣不是不認識,她當即就有些哀嘆起來︰“盛臨不就那幾個人嗎?臨臨招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律所里這麼多女同事,一個漂亮的也沒有!”

  這話白端端就不樂意听了︰“阿姨,我覺得女生只要自信,打扮得體,談吐氣質好,就都很漂亮。”

  “得了吧。”孟欣毫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我這人就膚淺,就只看長相。買隻果大家都還喜歡挑個大圓潤泛紅的買呢,我這是給自己挑兒媳婦,難道還不能選個長得好看的?我兒子長得那麼帥,當然要找個基因也好的,搭配在一起生的孩子才是強強聯合,從小這長相就討人喜歡,一出生就是個人生贏家。我知道能進臨臨律所的女生在專業能力上都很優秀,但實事求是,這臉蛋就是長得還不夠啊。”

  “就光臉蛋的話,難道我也不好看嗎?”白端端和孟女士杠上了,“孟阿姨,你說話可要憑良心啊,你看看我這張臉,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曾經都被你指責是只能整容才整出來的完美臉,你這人怎麼能地圖炮把我們律所的女性全部給打死呢?何況王芳芳長得也很清秀,我看大家都挺好看的,長相上也都很不錯,不過是各花入各眼罷了。”

  孟欣這才猛然想起白端端也是自己兒子律所的人。白端端的長相她是認可的,這女的有毒歸有毒,臉蛋倒是老天爺賞飯吃,長了個高級臉,搭配上她渾身上下那些品牌行頭,走出來簡直是明星般的氣場。

  只可惜……

  “你不行。”孟欣女士想也沒想,理所當然道,“你一開始就被我排除在考察人選範圍里了。”她上下掃了掃白端端,“我兒子不會喜歡你這種款的,漂亮是漂亮,你太凶了,一點不溫柔賢惠,花錢還那麼猛,怎麼可以?而且你連飯也不會做,以後臨臨怎麼辦?難道還要他屈尊給你做飯嗎?他一分鐘時薪那麼貴,根本不可能的……”

  雖然孟欣女士說的也有點道理,白端端也直覺季臨大概確實不會喜歡自己,但她這麼直白地說出來,白端端還是覺得不高興,下意識就想反駁,自己有這麼沒法入眼嗎?!

  “我不溫柔賢惠怎麼了?你兒子沒準內心深處就喜歡母老虎呢?有些男的就這樣,找個溫柔賢惠的根本管不住,就要找個凶的一天打三頓才舒坦。”

  孟欣女士瞪大了眼楮︰“不可能!”

  “這有什麼不可能的,我是不會做飯,現在就是你兒子給我做飯呢!你看,這不分工明確也挺好的?”

  孟女士語氣完全不可置信了︰“你胡扯也有個限度!我兒子平時我讓他給我下廚他還興趣缺缺呢!還能給你做飯,我看不是做飯,是你做夢!”

  “孟阿姨啊,你信不信我無所謂,但有句話我可要勸勸你,季臨看不上我沒事,可以後總會看上別的女人對吧,你沒听過嗎?有了老婆忘了娘,你現在成天急吼吼給你兒子找對象,小心人家找了對象,一頓飯也不給你做了,天天給自己對象一天六頓的做呢!”

  孟女士氣炸了︰“一天早中晚也才三頓,為什麼要一天六頓地做飯?”

  “少食多餐身體健康還苗條,一天三頓正餐,三頓水果零食的加餐唄。”

  白端端氣死人不償命道︰“至于你說的我花錢猛,那阿姨,你自己也不賴啊,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何況你沒听過嗎?找的老婆能花錢是男人的福分,因為女人能花,才會督促男人去賺錢,何況你兒子這個忙碌的程度,錢是賺回來了,平時誰給他消費了提高生活水平呢?那還不是得找個能花錢的?”

  “你看看我,渾身這麼一堆優點,還長得漂亮,自己也有個正當工作,收入也還不錯,你要想做我婆婆,我還要三思呢,什麼叫‘直接排除列入考察人選’,您以為自己是太皇太後選秀女呢!追我的男人絕對比追你兒子的女人多!都能從門口排到江邊那條橋上去!我就是一天換一個男友,最起碼半年都不缺男友!”

  “……”

  孟欣女士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白端端,你……你……”

  “怎麼啦?想打我嗎?可孟阿姨,你又打不過我。”白端端看了眼孟欣,補充了一句,“你兒子也打不過我。”

  “你又要打誰?”

  就在孟欣女士快要自閉之際,季臨冷冷淡淡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了過來。

  白端端回頭,才發現季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她和孟欣的身後。他顯然並不知道前面白端端和孟欣的對話,只來得及听到最後那一句。

  季臨皺著眉,看向白端端︰“說了不要打人,文明一點。”

  只是話雖然這麼說,語氣倒是有點漫不經心,並沒有什麼責備。

  白端端沒來由的蔫了,她收斂了剛才在孟欣面前的張牙舞爪,安靜下來了︰“哦,好吧。”

  自己這可都是看在他是衣食父母是老板的份上!

  “所以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白端端說追她的男人都能從門口排到江邊那條橋上去!她能一天換一個不重樣半年!還挺看不上我們家呢!”

  季臨看了白端端一眼。

  白端端連忙擺手否認︰“我就是打個比方,我根本沒有看不上你們家的意思。”

  孟欣女士見能個自己撐腰的兒子來了,氣焰立刻囂張了︰“那你這意思是挺看得上我們家的?是不是對我兒子有非分之想啊?”

  孟阿姨,我可真是想捂住您的嘴啊。

  白端端氣得要死︰“才沒有!”

  白端端被以為孟欣這麼一說,季臨大概率要諷刺自己,結果也並沒有,季臨挺安靜地走在一邊,沒說什麼話,只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後移開目光,和自己母親岔開話題聊起別的來了。就是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噠(截至到明晚下章發出的8點)

  今天是去醫院的一天,雖然心情很喪,但是晚上回家我會堅持碼字der

  畢竟我存稿里馬上要寫季par告白的情節了,這可是我寫這個文的動力所在!

  【小劇場】

  季par︰媽,其實我挺喜歡老虎的……你忘了我小時候去動物園最喜歡看老虎嗎?

  孟女士︰……老虎是老虎,白端端這樣的母老虎是母老虎……你喜歡老虎可以,也不能帶回來個白端端這樣的母老虎啊!

第51章

  白端端周末陪完孟欣女士,又重新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中去。本來周一是白端端最討厭的一天,因為積壓了一個周末的工作,並且周一預示著一塵不變的枯燥一周又來了。

  然而沒想到,這天的周一卻是不太一樣。

  白端端一進辦公室,就見大辦公區里好幾個女同事聚在一起討論著什麼。

  王芳芳表情相當激動︰“這篇公眾號文章寫的太好了,真的,我雖然沒結婚沒有孩子,但是完全能體會到已婚已育女性在職場上被邊緣化時的無奈和痛苦,尤其這作者之前的經歷,要是換做我是她,真是……太心酸了。”

  蔡曉也一臉認同︰“那我比你體會深刻,生育對職業女性的磨損真的很大,我兩年前生了我家點寶,家里也有我媽幫著帶,老公也挺體貼的,還請了住家阿姨,可很多事情是沒法假以他人的,比如喂奶,這事就只能我這個當媽的來,我喂了一年半,這一年半里,我就幾乎沒辦法接需要出差的案子,哺乳期結束,孩子又特別粘我,還是個高需求寶寶,晚上必須我陪睡,所以你看,我這兩年來幾乎都沒法加班,所以這兩年的創收業績完全是直線下滑,幸好季par沒說過我什麼,我有個朋友和我情況一樣,結果就被自己老板逼到只能自動離職了……哎……”

  “這文章真是大快人心!”

  ……

  女同事們一臉同仇敵愾,討論的熱火朝天,白端端好奇地湊過頭︰“發生了什麼事?”

  “正好端端來了!你知道嗎?你之前和季par代理的那個貴豐通信辭退懷孕員工的案子,竟然還有第二季!”

  白端端皺了皺,一臉茫然︰“什麼?”

  王芳芳熱情科普道︰“你快看,知名母嬰大V琪天大勝今早發了篇文,就是講這件事的,完全站你的當事人戴琴!現在微博輿論完全反轉了!當初好多罵你客戶的網友都出來道歉了,還有不少人幫戴琴說話!”

  白端端拿出手機一看,終于才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位發聲的博主琪天大勝是微博擁有三百萬粉絲,微信公眾號每篇推送破10萬量的知名母嬰流量大V,她本人就是一位普通的上班族,做了母親以後對孩子的事都親力親為,又熱愛分享,把自己的輔食菜譜、發明的早教游戲,還有一些嬰幼兒產品真實的使用心得體會,都一一分享在了網上,而因為她寫的東西不摻雜水分,客觀公正真實,又都很具有實用性,很快就在寶媽圈里擁有了一定知名度,而有了一定影響力後,她也沒就此罷休,而是再接再厲,除了每天推送育嬰知識的干貨外,還開始系統性地對市面上一些嬰幼兒產品做起了測評。

  白端端點開這位博主的熱門微博分享,才發現還真的十分眼熟,尤其其中幾篇關于市面上進口國產所有輔食泥的對比測評、爬行墊的挑選指南,還有尿不濕、幾大知名嬰兒玩具品牌的性價比介紹和熱門推薦,微信朋友圈里不少有孩子的朋友確實都分享過。

  除此外,這位博主每天勤勤懇懇都做著各種各樣的小盤點,比如是否有必要戒除安撫奶嘴,如何海淘進口奶粉,兒童鞋子衣物的品牌推薦……總之零零碎碎,但是都十分實用,並且包羅萬象,信息量很大,並且博文寫的簡潔又一目了然,白端端幾乎掃了眼對方的微博,就知道這位博主為什麼能這麼紅了。

  只是如今這位平日只分享母嬰產品以及育嬰經驗的博主,竟然突然對戴琴這件事做了評價和站隊?她平時的微博里明明是從不對時政和社會熱點發表看法的。

  懷著好奇的心情,白端端點開了那篇被王芳芳她們稱為大塊人心的文章,這文章的標題就起的很吸引人眼球——《我主動親手殺死了我的孩子》,長副標題則是——《那個隱瞞懷孕轉正後立刻休病假的女人被全網罵了,那入職後矜矜業業工作多年後才懷孕的女人呢?》

  標題讓白端端有些不明所以,但副標題卻很好理解,白端端以為這位博主是想從不論是剛入職的新人還是多年的老人,只要是女性,只要懷孕,職場就都不容易這一點來切入的,然而當她真正點開這篇文章,才發現不是。

  這篇文章竟然是這位琪天大勝的親身經歷。

  而文章的開篇,就如一枚驚雷般扔下了一個炸彈——

  “在網上,我是坐擁三百多萬粉絲的母嬰大V,但在現實里,我卻只是一個朝九晚五苦苦掙扎在職場和家庭間的普通女人——貴豐通信的員工,在公司已經工作累計六年,那個被討伐的女人戴琴的同事。”

  “我本科畢業就進入了貴豐通信,工作三年後,成了家。辦完酒的第二個月,我發現自己懷孕了!小家伙是意外來的,已經兩個月了,中間我出差、加班、作息不規律,然而TA竟然都堅強地在成長著,這本是個好消息,然而我卻一點高興不起來,因為貴豐通信女員工比例高,而公司為了防止女員工萬一扎堆懷孕後人手短缺,所以制定了懷孕排班制度,按照女員工在公司的服務年限、年齡、結婚時間長短等來安排各自懷孕的先後順序。”

  “而根據這張表格,我必須等到明年的第三季度才可以懷孕。”

  “公司並沒有明文規定必須強制遵守這個懷孕先後順序表,但一旦不遵守,誰都知道,其余也在等著輪到自己懷孕的女同事會排擠孤立你,人事部會給你白眼找你談話,而你在公司的前景也算是完了——因為不服從這種集體意志,領導未來絕對不會考慮給你升職。”

  “所以我害怕了。”

  “我選擇了,主動地,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因此時至今日,我根本都不知道這個孩子的性別,應該用‘她’還是‘他’,因為TA懦弱無能的母親,TA的勇敢不值一提,TA的成長被抹殺,TA根本沒法來得及看一眼世界,就變成了死去的血塊。”

  ……

  “後來,終于按照排班表,輪到我懷孕了,我也成功懷孕並且生下了女兒,每天分享一些母嬰信息給大家,最終成了現在所謂的大V,我的生活幸福,工作也游刃有余,看起來沒有什麼不好的。只是我的內心從沒有和我自己和解過。我努力不去想過去被我殺死的那個孩子,直到戴琴出現。”

  看得出,長期的公眾號運營讓這位琪天大勝的敘述非常能抓住讀者的心,直截了當並且用詞犀利狠辣,讓人不斷只想繼續讀下去。

  作為貴豐通信的員工,且和戴琴一個部門,她在文章里非常詳細地敘述了戴琴整個事件的始末,包括女性一旦懷孕就面臨無法就職的困境,包括人事部經理對戴琴的刁難,同事間的排擠,也包括戴琴死活要拼命保住這個孩子的原因,以及戴琴本人的初衷、最初努力加班想要彌補的做法和後來身體實在難以承受的情況,貴豐通信代理律師的操作、最終的法律談判結果、以及即便按照法律無法辭退戴琴後,貴豐通信代理律師出的調崗等各種惡心人的操作……事無巨細。

  琪天大勝的文筆並不華麗,但簡潔樸實,寥寥幾筆間,就把那種懷孕女性在職場上窒息的壓力和工作氣氛完全展現了出來,讀的白端端一個未婚未育的,都只覺得心酸氣憤又無奈。

  她是親歷者,並且是客觀的第三人,因此反而更讓讀者信服,白端端相信,即便戴琴自己親自站出來如此澄清,大眾反而並不見得買賬,然而由這位平時都實在分享干貨歲月靜好的母嬰大V來“揭露”,一切就都顯得更為真實了。更何況,她分享的,本來也確實是事實。

  “我們在還是小女孩的時候,都有過很多很多夢想,成為科學家,成為航天員,成為老師……可以成為所有想成為的人。然而我們長大,從女孩變成女人,我們擁有比小時候更多的閱歷,受了更多的教育,然而我們的路卻越走越窄。我們成了為了懷孕提心吊膽的上班族,成了為合群為升職為生存而親手殺死自己孩子的人。”

  “我懦弱無能地殺死了自己的孩子,為此卻得到了同事和公司一致的贊譽;戴琴孤勇地保護了自己的孩子,為此卻遭到了同事公司一集社會輿論的圍剿。”

  “如果說,批評者們說,她是因為剛入職就懷孕休病假而遭受這種待遇,那我呢?我在貴豐通信勤懇工作了多年,可輪到懷孕時,不還是被無形的手逼著殺死了自己的孩子?社會對戴琴不寬容,那對我難道寬容了嗎?懷孕女性,不論什麼時候,都很艱難。她隱瞞懷孕有錯,但貴豐通信難道就都對了嗎?”

  “戴琴讓我更加覺得當初的自己無比差勁,更加對不起我的孩子。戴琴如今到了孕中期,即便遭受排擠和白眼,已經堅持回來上班,我知道明哲保身閉嘴是最好的選擇,但我已經無法沉默,我是個女人,也是個小女孩的媽媽,我要站出來,我要站在她的身邊。”

  一篇文章,起轉承合,看的只讓白端端心情澎湃,確實大快人心!

  看得出,這位琪天大勝措辭很克制,包括戴琴死去男友的事,也僅僅是淡淡提及,並沒有公開隱私信息,對戴琴是多有保護,但相對來說,對貴豐通信和貴豐通信的代理律師,對方就心狠手辣多了,不僅公開了人事總監李婉君的名字和她對戴琴一系列壓迫的操作,還公開了朝暉律所杜心怡的名字,包括她出的損招以及前期上網操作營銷,故意模糊貴豐通信的錯,而把髒水全部潑給戴琴,導致戴琴遭到人肉攻擊和全網辱罵的事實。

  而最有意思的一點,是這位琪天大勝特意提及了此前被波及的白端端,並且引用了她的那段話——

  “戴琴沒有話語權,甚至沒法為自己辯白。而也正是因為這樣,我們這些在職場努力工作著的女性,擁有一定社會發言權和影響力的女性,才需要加倍的努力,來替千萬個戴琴開口,替她們發聲。”

  “我想感謝這位說出這番話的律師,也感謝她點醒了我,更無比感謝自己堅持創辦了琪天大勝這個母嬰公眾號,感謝它帶給我的流量,感謝它帶給我的你們,感謝它讓我時至今日,有發言權,能也為戴琴一戰。”

  “我只希望,從今往後,沒有任何一個女性會被逼殺死自己的孩子,我只希望,我的女兒能生活在一個對職場女性更為寬容的社會。今天,請讓我為戴琴而戰。”

  ……

  王芳芳對此評價很中肯︰“不管怎樣,這文章一出來,按照她這個影響力,外加戴琴當初那事的熱度,妥妥的熱搜預定,這絕對是把貴豐通信給得罪徹底了,貴豐難道還不能通過這些蛛絲馬跡對應上這琪天大勝是哪位員工嗎?能這麼發,肯定是已經做好辭職準備不想干了,所以索性‘臨死’前把李婉君杜心怡都一起拉下水得了,倒是個狠人。我欣賞!”

  “怎麼不是,連帶著我們端端的名字也重新上了次熱搜,話題是什麼來著?#請向戴琴和白端端道歉#,現在的年輕人也真是……”

  白端端並不知道這位琪天大勝背後到底是誰,然而她內心真是少有的熱血滂湃,她心情激動,幾乎想也沒想就沖進了季臨的辦公室,把這篇文章和網上的言論都拿給了他——

  “你看看!我就說了!我不是一個人在戰斗!我就說了,說的話永遠不會被浪費,因為你不知道誰可能會听到你說的話,也不知道無意間這番話可能改變了誰。”白端端的眼楮發亮,“季臨,你看。”

  因為這篇文章,眾多職場女性也都站了出來現身說法,分享了自己懷孕期間遭受到的職場傾軋和不公待遇,一下子,討論度爆表,竟然從戴琴這個個案上升華,引發了一場新的網絡運動——

  Speak For Her

  眾多女性加入進來,除了為身邊懷孕職場女性遭受的不公發聲外,更是蔓延到為弱勢女性在其余不同的領域發聲。

  “我覺得自己就像一顆小小的火種,雖然外面狂風大雨,但是我還是點燃了點別的。”

  白端端的聲音里充滿了感動和驕傲,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此前加的班都有意義了︰“女性還是要認真工作啊,要佔據社會各行各業里的各種崗位,這樣才有發言權啊,要是這些崗位全是男性把持著,男性再體貼,也到底不是女的,沒法真正從女性的立場去考慮問題。”她看了眼季臨,“季臨!我好了!我可以繼續加班了!讓加班的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今晚,請繼續安排我加班!”

  “……”

  白端端說完這一通,又如來的時候一樣,風風火火開開心心地走了,只留下季臨一個人坐著望向她離去的身影。

  這女的,有時候還真的……一言難盡的……可愛。

  白端端這個人,有時候挺冷靜成熟的,有時候又像現在這樣,有點中二,像個年輕的小傻子,熱血活潑,風風火火,說風是風說雨是雨,沒什麼經濟效益的事,也做的熱火朝天樂此不疲,還滿口真善美。

  要是以前,季臨大概率覺得這是偽善,然而接觸多了,他也知道,白端端還真的內心就是這麼想的,用現在流行的話講,她有時候善良的都有點聖母,比如季臨後來知道,白端端當初不得不“下海”給自己母親做家政,是因為她把一大筆錢借給了徐志新,還退回了律師費,至今對方也沒還;比如現在輿論對戴琴的評價扭轉,其實和她也沒關系,但她又激動成這樣了,仿佛看到未來女性希望了……

  真的是有點傻,有點聖母。

  以往的季臨大概對此嗤之以鼻,但現在的他卻覺得,世界上還是需要這種傻乎乎的小聖母的。

  因為她會在意,會看到那些生活不如意過得艱難甚至常年被忽視的人。

  她是溫暖的,火熱的,明亮的。

  季臨甚至忍不住想,如果當初,如果十三歲的自己就能遇到白端端,自己是不是不會變成這樣?白端端是不是會來心疼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晚下章發出的8點)

  快月末了,有營養液的話,可以送給我們季par哦~

  讀者sheena的【小劇場】

  孟女士︰我們臨臨才不喜歡你這種母老虎呢!他要娶那種溫柔賢淑,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女人!

  結婚的時候

  孟女士︰為什麼是我們臨臨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明天8000字更新哦,開始進入職場線副本了】

第52章

  雖然自己沒有出手,但因為琪天大勝這位意料之外的場外援助,白端端生平第一次竟然享受了一次躺贏。

  不僅戴琴和自己被正名了,還引發了一場對職場懷孕女性制度保護的探討,貴豐通信那惡心人的懷孕排班制度也遭到了輿論的詬病和攻擊,而作為貴豐通信代理律師的杜心怡,也因為連帶著的騷操作和刻意找營銷號帶節奏引導輿論的行為被進行了一大波的辱罵。

  王芳芳看完了覺得特別解氣︰“這個杜心怡就是以前在朝暉給你穿小鞋擠兌你的那個吧?我就發現吧,越是沒能力的人,反而越是想把有能力的人給排擠出局,因為她就擔心有能力的人站她身邊一對比,誰是鳳凰誰是雞就一目了然了,就和後宮里似的,長得不行,卻想著爭權奪勢,自然要把天生麗質的給先宮斗搞死了再說。”

  楊帆也附和道︰“這下我們端端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不過我就挺不明白,當初你要是死磕到底,雖然過程糟心點,花費時間多點,但也不是不能把杜心怡這種人給反殺的啊?怎麼你就一直沒動手呢?難道是出于‘女人何苦為難女人’的心理?”

  “你看我像喜歡宮斗的人嗎?”白端端笑笑。

  女人確實何苦為難女人,但杜心怡這個女人白端端從來沒覺得配和自己談什麼為難不為難,因為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人。

  杜心怡惡心自己,自己未必沒有辦法惡心回去。林暉吃軟不吃硬,當初仗著自己和林暉之間那麼多年的情誼,上林暉那里哭哭啼啼裝小可憐;或是采用精準打法,團結討厭杜心怡的同事一起排擠她;亦或者在案子里給杜心怡使絆子下殺手,想要收拾杜心怡的辦法其實有很多,然而白端端都不屑于去用。

  因為杜心怡根本不配自己花這麼多時間。

  也因為白端端不想變成和她一樣的人。

  與惡龍纏斗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白端端一直信奉這句話。

  杜心怡這個人缺乏對法律的尊重,內心也缺乏道德底線的約束,正義在她眼里不值一提,她只在乎贏得案子獲取聲譽得到錢財,不願意提升自己的能力,卻盡喜歡拉幫結派打擊異己,通過依附林暉來達成目的,虛偽造作,心里的格局就只有那麼點大,生怕自己地位不穩,因此拼了命地排擠在林暉心里也有地位的自己,可恨又可悲。

  杜心怡用下作的方式對待自己,自己如果也以同樣的方式回敬,那和她又有什麼不同?

  白端端如今才想明白,自己對待季臨對待季臨的母親對待身邊的同事,都能嬉笑怒罵據理力爭去贏,此前對杜心怡卻常常無功而返只能默默忍受,這完全不是欺軟怕硬或者殺熟,而只是因為季臨也好,季臨的母親也罷,還有自己身邊的這些同事們,歸根結底,都是本性善良的人,杜心怡卻不是。

  白端端的處事方式對君子有效,對小人卻是無用的。

  像杜心怡這樣的人,毫無底線做事也無所顧忌,如果自己就為了點意氣之爭,想要徹底壓她一頭,或許會一步步被逼著使用比她還毒辣的手段。

  那根本不值得。

  白端端堅信,自己不教杜心怡做人,早晚生活也會教訓她,而如今的這一切,也正映襯了這一點。橫行霸道久了,總是要踢到鐵板的。

  ——

  季臨大概也很快知道了這個消息,茶歇的時候,白端端吃著曲奇餅干,踫到了過來取紅茶的季臨。

  季臨看了眼白端端,明明他是老板,可也不知道為什麼,白端端就覺得和自己相遇,反而是季臨有點不太自在,甚至看起來有點緊張,他的肢體動作都有點緊繃。

  然而不自在歸不自在,主動和自己打招呼的又是他。

  季臨拿了紅茶,並沒有如以往那般馬上回自己辦公室,反而是站在了白端端身邊不遠處,他抿了幾口紅茶,然後微微抬了抬眼皮︰“今天應該心情不錯吧。”

  “恩?”

  這男人此刻就站在玻璃窗前,眼神專注地看著外面林立的高樓,要不是這里除了他就只有白端端一個人,白端端還以為季臨是在和別人說話……

  季臨這下終于轉過頭看了白端端一眼︰“杜心怡的事,我看到了。”

  白端端這下終于反應過來,只是對杜心怡討厭歸討厭,很多事還是有一說一的,她看向季臨︰“其實說實話,杜心怡現在這個處境,我也沒多大高興,並沒覺得神清氣爽。”

  白端端抿了抿唇︰“雖然引導輿論妄圖以輿論施壓逼迫戴琴自己離職、技不如人後就買熱搜惡心我公開我的信息這兩點她是該罵,但主張無效合同還有後面調崗的操作,其實都屬于律師的工作範疇,不過是出于職業的角度幫客戶想對策,也是一個律師正常會想到的方案。但你看,現在很多網友罵她,主要還是站在道德的角度,罵她竟然替貴豐通信這麼惡心的企業代理,竟然出了這麼下作的對策,可她做的本來就是律師該做的啊。”

  此刻窗外正好飛來了一只鳥,就停在窗戶外的邊沿上,白端端不自覺就下意識向那只鳥望過去,因此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話的時候,季臨其實非常專注地看著自己。

  白端端嘆了口氣︰“這屆網友也真是太忙太難了,先前認為戴琴靠懷孕訛詐貴豐通信的時候,就一個勁地罵作為戴琴代理律師出謀劃策的我;現在事件反轉,又開始罵代理貴豐通信的杜心怡,可見大眾對律師這個職業還真是存在很大的誤解啊。一想到這里,我可真是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了。”

  白端端就是這樣,愛憎分明,但有界限。季臨總覺得,好像只要和她相處下去,就總能在最平淡的日常里也挖掘到她新的優點。

  而白端端說到這里,抬頭看了一眼季臨,這才發現季臨一直目光溫和深沉地看著自己。

  兩人的目光一相遇,季臨就輕聲咳了咳,然後狀若自然地移開了視線︰“可听說,就是這個杜心怡,讓你和林暉之間多年的感情出現裂痕的吧?”

  自己和林暉確實認識好多年了,一路風風雨雨,用多年感情也確實恰當,但季臨這個“多年感情”,也不知道為什麼咬字咬得這麼重,像是既有點在意,又不太甘心似的,仿佛他自己沒有這麼個“多年感情”的下屬,就有點落人一截似的。真是幼稚的攀比心。

  白端端倒是沒在意,她抬頭看了眼季臨,笑起來︰“公私分明唄,當初你和我對壘時候,雖然你招數太毒辣了,我背地里也罵過你,但從工作的角度來說,我非常佩服你,你真的是一個業務能力足夠強大的律師。一個道理。”

  白端端本以為自己這番解釋足夠回答季臨的問題了,結果沒想到季臨皺了皺眉,一臉風雨欲來︰“你以前背地里罵我?”

  “……”

  喂,季臨,我發現你這個人關注點有點歪啊!

  “就很正常啊,你不會抱怨你的對手嗎?”白端端顧左右而言他轉移話題道,“我不信你之前沒罵過我……”

  “沒有。”

  白端端噎了噎,循循善誘道︰“你想想,當初我花了你那麼多錢收拾你媽的時候,你心里沒罵我嗎?用你媽做籌碼進了盛臨的時候,你心里沒罵我嗎?再早一點,我和你搶貓的時候,你心里沒罵我嗎?”

  “沒有。”季臨面無表情道,“願賭服輸,我心里從來沒罵過你,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他頓了頓,低下頭,聲音也低沉了下來,“以後也不會有。”

  季臨有非常好听成熟卻偏冷質感的聲音,他這樣一句話,明明沒什麼繾綣的意義,然而白端端不知道為什麼,心里竟然覺得有點小鹿亂撞,連帶著連臉都不自覺開始泛起紅來。

  幸好因為本來就有腮紅,自己的臉紅並不明顯,而自己的情緒白端端也掩飾的很好,在季臨看來,大概只是自己突然沉默不說話了,果不其然,如此場景下,季臨徑自有些不自然地轉移了話題,他講起了新的案子——

  “既然戴琴這個案子徹底結束了,那就談談下面你手上的幾個案子吧。”

  ……

  ——

  然而令人難以預料的是,戴琴這個案子,竟然並未真的徹底結束,而是又有了後續。

  幾天後,白端端接到了戴琴的電話,直言有事想來拜訪,一來是想謝謝白端端和季臨此前對自己的幫助和關照,二來則是想帶個朋友一起來,這位朋友最近需要勞資方面的法律服務,听了戴琴的介紹,對盛臨律所很感興趣。

  白端端和季臨都正好有空,因此安排了個會議室準備接待。

  戴琴很準時,在預約的時間前五分鐘到達。她如今月份已經大了,肚子挺得老高,但是面色紅潤眼神也很有精神,整個人狀態非常好,比之前白端端見她時不知道光彩照人了多少倍。

  見她這樣,白端端就忍不住笑起來︰“前幾天的那篇文章你也看到了吧?這篇文章後,貴豐通信沒敢再出什麼惡心人的操作了吧?現在輿論大眾的目光都盯著他們呢。”

  戴琴身上的變化讓白端端十分感慨和欣慰︰“不管怎麼樣,你能在這種情況下繼續在貴豐通信堅持下去,本身就已經比不知道多少人強了。”

  然而提及貴豐通信,戴琴臉上倒是有些尷尬︰“其實白律師,我剛從貴豐通信辭職了。”

  這個答案別說白端端,就是連季臨也有些驚訝,畢竟戴琴最初找律師的初衷,就是想要繼續這份工作而不被貴豐通信辭退,怎麼如今繞了一圈,卻反而自己辭職了?

  白端端皺了皺眉,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是那篇文章觸怒了貴豐通信,所以他們索性也不要遮羞布了,可勁地排擠你對你施壓給你穿小鞋?”

  戴琴卻是笑著搖了搖頭︰“沒有,白律師,這篇文章後,貴豐通信被勞動監察部門約談了,這種懷孕排班制度實在太過匪夷所思,已經被勸誡廢止了,當初研究設定這個制度的人事總監李婉君也被公司用來息事寧人擋槍,拉出來內部通報批評了,而因為輿論的介入,導致貴豐通信聲譽下降,股價也出現了跌停,現在全公司上下最忙的估計就是公關部了,恨不得一夜之間制定出個把女員工供起來的保護條例挽回形象呢,根本不敢再得罪女員工故意給懷孕員工穿小鞋了。”

  “是的,還連夜發了女員工福利,每個人發了點手套帽子圍巾還有獎金,說是讓大家溫暖過秋冬,急來抱佛腳,也太虛情假意了。”

  這句話不是戴琴說的,而是戴琴身邊的那位女性朋友說的,這是一位年齡比戴琴看起來略大些的女性,黑色長發,戴個中性的黑框眼鏡,看起來相當溫和的一個人,存在感也不強,剛才進會議室時白端端雖然注意到了,但戴琴沒介紹,她便也只是朝對方笑笑。

  也是這時,戴琴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紹起來︰“看我這記性,都忘記介紹了,白律師,這是我的朋友王玉琪,以前也是貴豐通信的同事。”

  白端端看著兩個人的模樣,只覺得由衷高興,此前戴琴在貴豐通信幾乎被所有同事排擠,沒想到如今竟然還在同事里交到了朋友……

  戴琴接下來的話卻讓她來不及高興,直接變成驚訝了——

  “另外,其實你剛才說的那篇文章,就是玉琪寫的。”

  這位貌不驚人的溫婉女性竟然是那篇言辭犀利激烈爆款文章的作者!竟然就是帶著白端端躺贏的琪天大勝!

  面對白端端和季臨的目光,王玉琪也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兩位律師見笑了,那篇文章寫的其實有點過分情緒化,還不夠理智。主要我那個公眾號就我自己一個人運營,背後沒有團隊,每天還要準備測評文章,另外我還做一些小的團購,還需要每天不間斷做好這些貨物的上架,所以時間有限,就寫成了那樣……”

  “沒有沒有!”白端端直笑,“可能正因為你的文章里有很強烈的自我情緒和憤怒,才那麼讓人感同身受有代入感,也才會有這個傳播度,過分理智了反而不會。不過你寫了那篇文章後,貴豐通信絕對不難知道你是誰,就算現在處在風口浪尖,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但恐怕過陣子這事熱度下降,對你還是會……”

  “玉琪她也辭職了!”戴琴一提起這,語氣就興奮起來,“她的公眾號其實運營的非常成功,她的量足夠大,其實有很多商業合作找來的,其中很多母嬰用品都是國際品牌了,玉琪用下來確實也覺得不錯,根據自己的真實使用心得寫一篇這些產品的測評,就能有一筆推介費。另外她做的團購也有盈利。其實拉拉雜雜下來,這些收入早就超過朝九晚五的工資了。”

  這可真是了不起!

  面對白端端贊嘆的目光,王玉琪有些羞赧︰“其實一開始沒有這麼多收入,一開始真的是抱著單純分享的心情去寫的,後面突然這些商業對接的就多了,但我還是堅持給粉絲讀者最真實的反饋,我用下來不夠好或者有隱患的產品,給我再多錢,我也不會推的。沒想到走商業化路線後,量和影響力反而更上了一層樓,今年開始,本職工作對我這個副業就已經有點雞肋和制約了,如果能全身心投入母嬰公眾號的運營,建立一個團隊,性價比會被一邊工作一邊運營更加好。”

  “所以這是你辭職的原因?”

  “恩。”王玉琪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戴琴,“其實戴琴的辭職,也是我鼓勵的,因為我希望她能加入我的團隊。”

  季臨也忍不住抬頭看向王玉琪。

  王玉琪靦腆笑笑︰“這也是我為什麼想來見見你們兩位的原因。其實說來因為公眾號的事務越來越多,我一直以來想要成立個團隊,招聘一些專職人員來幫我,但一來是沒有可以信任的人,二來是也沒那個錢給團隊工作人員開工資,這事就只停留在想想的階段……”

  “只是沒想到,為戴琴聲張的這篇博文,卻為我帶來了轉機。”說到這里,王玉琪忍不住笑了笑,“大概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寫這篇文章,單純是我看不下去了,本來也做了決定準備辭職後轉至運營公眾號,所以也不忌憚貴豐通信了,就想著要發個聲。但其實發之前都沒想過會得到這麼大的聲援,而也因為這篇文章竟然引發了這麼大的社會效應,我這個母嬰大V也被帶到台前,被各種各樣的資本看到了,有一家風投公司意外通過這個事情發現了我,研究了我的轉化率和帶貨能力,覺得商業化前景非常好,于是聯系了我,願意給我一大筆投資,讓我能建立自己的團隊,進一步把這個公眾號做大做強,做成品牌。”

  “對方很專業,為我做了商業評估,甚至還設計了一些公司架構方面的事,目前按照我的流水,以及這筆投資,完全有能力雇佣一支五個人以內的團隊。”

  王玉琪的語氣里帶著感激,戴琴也一樣︰“所以玉琪辭職後,悄悄聯系了我,問我願意不願意和她一起出來干,她願意給我最好的待遇,五險一金全部合規幫我繳納,也不在乎我現在還懷著孕很可能工作到一半就又要休假,更不在意我之後要休將近半年的產假以及一年的哺乳假。”

  說到這里,戴琴眼眶忍不住有些微紅︰“她不介意團隊里有我這麼個大肚子做拖累,真誠地邀請我,開了比貴豐通信更高的工資,我們非親非故,她卻還為我發了這麼一篇文章。”

  王玉琪卻是拍了拍戴琴的肩膀︰“你說什麼這麼見外呢?我也被貴豐通信迫害過,我失去過第一個寶寶,現在我也是個媽媽,我知道懷孕的職場女性有多難多容易被邊緣化。我們這些女人,本來就應該團結在一起。更何況你也別老覺得得感激我,或者欠了我什麼,我這份工作本來就更偏向新媒體文案策劃類,不需要坐班,算是半個自由職業,你就算懷孕也不影響,只要把活兒干完就行了。而且你的工作經驗和專業完全對口我的崗位,你的營銷策劃方案做得很好,文字宣傳功底也很強,我能挖到你,還真是撿到了寶。你不嫌棄我這就是個初創型的崗位,未來還風雨飄搖的,我才是感激不盡了。”

  雖然戴琴和王玉琪都沒說出口,但白端端能看出來,這兩個女人,因為或多或少相似的經歷,彼此之間是滿滿的信任,而戴琴也好,王玉琪也罷,雖然兩個人看起來都是長相溫柔沒有攻擊性的女性,然而白端端卻知道,眼前這兩個女人,經歷過風雨,內心是無比堅毅不會輕易被打倒的。

  在職場里,女性和女性之間遠遠並不只是互相的攻訐和排擠,也有這樣患難與共勁往一處使的彼此扶持,遭受過挫折傷害和風雨,但仍有這樣向陽而生的生命力。

  真好。

  女性有時候看起來很弱小,但有時候又可以這樣強大。

  像蒲草一樣,柔軟,卻有韌勁。

  溫柔,卻當有力量。

  這樣一個並不美好的事件開端,卻把這兩個女人的人生牢牢系在了一起,也改變了她們的未來,仿佛一顆畸形的種子,最終卻頑強地在陽光雨露里開出了最美的花。

  從王玉琪的那個大V號有體系又足夠貼合市場的前期運營來看,她說這份自媒體運營的事業未來風雨飄搖那絕對是謙辭,以她的毅力和對母嬰用品市場的敏銳度,外加她秉持的不弄虛作假瞎吹捧產品的原則,白端端毫不懷疑在拿到風投後,她絕對有能力把這個公眾號的運營做得更上一層樓,而戴琴的營銷策劃和文字功底,確實也是可圈可點,她又是個認真拼命的人,有她在,王玉琪也算是如虎添翼,未來可期。

  “我今天跟著戴琴來,也是因為想要為我未來的公司請個勞資方面的法律顧問。”前因後果都介紹清楚了,王玉琪便也開門見山了,“因為除了戴琴外,我馬上還會再招聘四個員工,但我雖然有工作經驗,作為企業主去運營公司卻是第一次,和員工該簽訂什麼樣的勞動合同,該做一本什麼樣的員工手冊,或者處理人事問題上得注意什麼,我真是一無所知,還需要一家律師事務所給提供點專業的法律支持。”

  她看了眼季臨和白端端︰“如果方便的話,還想請你們兩位來做我們的長期法律顧問,不知道是不是方便?”王玉琪說到這里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因為我們是初創型公司,雖然拿到了投資,但現在花錢的地方多,預算也有限,但我算了下賬,爭取想給你們我所能承擔的最高額度的法律服務費,一年你們看八萬夠不夠了?”

  白端端知道季臨的費率,也知道他作為負責律師簽訂法律顧問協議的價格,別說八萬,就是十八萬,也是不夠的……

  初創型公司一切都是白紙,勞資架構、員工手冊、人事法律風險防範、勞動合同等各種合同模板,一切全要從零開始,算個很系統的工程。並且初創型公司人員不健全,除了業務部門外,是絕對不可能有獨立的法務部的,那麼外聘律師的工作內容就會明顯增多,這其實是性價比特別差的一個活兒,何況只有八萬塊,別說季臨,其實按照白端端一貫的費率,這個價格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白端端並不在乎錢少,她想要幫戴琴和王玉琪,也願意對這份工作全力以赴,然而她也沒法確定,季臨會不會在意。

  平時接案子也就算了,這A市都有明確的律師收費標準,但接按年收費的法律顧問工作,以往在朝暉,所里有內部規定,低于一定的價格,是不允許所內律師們接的,因為這會拉低市場,更會影響朝暉其余律師的要價。這個事情能不能做,說到底自己還是要之後和季臨商量下,至少爭取說服他……

  以往的白端端或許可能會不管不顧徑自先斬後奏,然而現在的她卻不想,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變得比以往都更在意季臨的感受。

  “這個我能之後和季律師商量下再告知你們結果嗎?”

  “可以。”

  結果白端端的聲音和季臨的聲音是同時響起的。

  相比自己的急切,季臨的聲音慢條斯理里帶了點冷質,他沒有理睬白端端驚愕的目光,徑自看向了王玉琪︰“這個價格我們可以做,其實八萬的話……”他看了眼白端端,“甚至還有點多了,五萬就可以。”

  王玉琪本以為自己這八萬的報價實在不值一提會被當場婉拒,結果沒想到峰回路轉,不僅對面的季臨表示八萬塊完全沒問題,甚至還主動降價了三萬,她非常激動,當場和季臨確定了聘用顧問協議的細節,直接就走起了合同流程。

  五萬塊,一年,負責一個初創型小公司的所有勞資方面法律服務,這在季臨身上壓根是不可能發生的事,然而如今卻真實的發生了。

  王玉琪非常高興︰“謝謝!謝謝你們季律師,白律師!你們放心吧,我自己曾經是被公司壓榨過的女員工,現在身份轉換做了女老板,也不至于忘記自己初衷的,在勞動人事方面,我會遵照法律規定來的,也不會有很多勞資糾紛,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白端端沒想到,這事兒竟然就這麼一錘定音了,高效快速到自己甚至還有些雲里霧里。

  而臨告別前,王玉琪仍還是充滿了感激和感慨,雖然季臨什麼也沒說,但誰也不傻,王玉琪很明顯知道這五萬塊,是季臨給的人情價。

  “真的特別感謝你們兩位,我能做的就是不辜負你們每一個人的期待和好意,好好把我的公眾號工作室運營起來,能為更多的弱勢職場女性提供工作機會,讓她們也能在殘酷的職場上多一個選擇多一份自由。”

  直到白端端把人送到律所門口,王玉琪和戴琴還仍就神情動容,一個勁地道謝。

  而直到她們徹底走遠離開,白端端才轉身看向了一臉冷淡自然的季臨。

  “你什麼時候法律顧問費變得這麼便宜了?才五萬?你為什麼會想接這個活兒?”

  季臨看了白端端一眼,聲音有些不自然︰“不是你希望接嗎?”

  “啊?什麼?”

  白端端還想問,結果季臨轉過身就徑自走了。

  白端端反應過來,一邊跟在季臨身後一邊道︰“季臨,你等等,難道我希望你接你就接啊,你是阿拉丁神燈嗎?那我還希望你能給我漲工資呢!”

  “不是給你漲過了?”

  哦,說的也是……

  “那我希望能給我放假!我要出去約會!”

  已經很久沒和段芸薛雯見了,平時一月至少一次的姐妹約會都沒了!

  結果一提放假,季臨就沉下了臉︰“那不行。最近加班。”

  白端端忍不住哀嚎,季臨卻不理睬她,連語氣都冷了下來︰“你對比下我平時的法律顧問費率,再看看為你接的這個,有多少差價?你是不是應該好好加班給我補出來?少約點會,多干點活。”

  “……”

  行吧行吧,不過什麼叫為自己接的這個,說的自己像是導致君王從此不早產的禍國妖姬似的。

  “不過,真的為了我才接的?為什麼呀?”

  季臨皺了皺眉,一臉不耐,語氣帶了不自在︰“你很閑嗎?再問那我反悔不接了。”

  “……”

  好好好,你這個善變的男人,我不問了,不問了!

  然而自己不問了,季臨倒是想說了,他抿了抿唇,移開了目光︰“不是你說女性職場艱難,作為男性永遠沒法感同身受嗎?我這輩子當然不可能變成女人了,但是既然你這麼指責我們男性對女性的設身處地不夠,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為你們做點事。”

  他說到這里,抬頭看了白端端一眼︰“免得你又背地里罵我。”

  “……”

第53章

  為了回報季臨這次難得的高抬貴手和幫忙,接下來的日子里,白端端主動加上了班,不過讓她意外的是,自己每次加班的時候,季臨也都在加班。因為也略微兼職著他的助理工作,因此季臨的每日工作安排白端端都是了然的,明明其中有幾天季臨早就完成了當日任務,完全可以按時下班,但最後他都留下和自己一起加班了。

  這種忘我的拼搏精神不禁讓白端端十分感動,她不禁感慨,難怪季臨是能成為合伙人的男人……

  日子就這樣按部就班地過著,和王玉琪簽訂合同後,季臨就給出了詳細的勞動合同模板,甚至對公司架構方面的一些法律問題也給予了指導和解答,很快,王玉琪和戴琴的工作就步上正規了,一切都朝著順利的方向前行。

  而處理完王玉琪和戴琴的法律事務,季臨沒休息多久,又忙了起來。他似乎是接了什麼棘手的案子,這幾天連續都在打電話,但從他的表情來看似乎不太樂觀,听楊帆講今天還不得不約了客戶當面來所里具體溝通案子的情況。

  雖然對每個案子都全力以赴,但白端端明顯覺得,季臨對這個案子的重視程度有些罕見,平時案子里他大多會帶個助理律師,一些復印文件、與客戶溝通的打雜類事項,幾乎都會交給這名助理律師,但這個案子不一樣,從接手到如今,事無巨細,季臨沒有帶任何一個下屬一起,而是全部親力親為,特殊程度可見一斑。

  王芳芳對此的評價簡單粗暴︰“我懷疑是季par的哪個學妹!我們季par可能這回真的鐵樹開花了!”她八卦道,“我上次正好不小心听到了季par和這個案子的客戶打電話,他那個語氣,明顯就是對熟人了,還提到了以前在學校的時候,而且他講著講著竟然笑了!笑了你們知道嗎?!他竟然會講案子的時候笑起來!而且笑的還特別帥!我感覺對方是個學妹八九不離十了。”

  楊帆一臉憧憬︰“沒想到季par竟然還有甜甜的校園初戀嗎?我已經腦補了十萬字校園戀情誤會分手最終職場破鏡重圓的劇情,真沒想到季par有朝一日竟然可能會比我先脫單……”

  白端端沒忍住︰“他也未必能脫單。就算是曾經的校園戀情又怎麼樣,當初分手了,就說明有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就說明不適合,也未必就能再次走到一起。”

  “要是我們季par想,那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就算以前分過手,但沒出社會的時候,人都特別單純,感情也特別純粹,這兩個人之間有這麼深的回憶和羈絆,想復合不是分分鐘嗎?”

  王芳芳儼然一副季臨死忠的模樣,她看了眼白端端︰“我說端端你怎麼回事啊?你是覺得自己最近加班加得還不夠多嗎?你不想想我們季par要是戀愛了,對我們這些下屬是多大的利好消息嗎?戀愛使人快樂,戀愛使人心情舒暢,季par一戀愛,那整個所里氣氛可能都是粉紅的陽光的,性生活和諧了,看什麼什麼順眼,尤其他成天要忙著約會,誰來管我們加班不加班?”

  “……”

  你這個員工倒是挺體貼的,連老板的性生活也關心上了。

  白端端心里嘟囔道,呵,什麼性生活和諧,權威數據寫了,現在三分之一的年輕人沒有性生活,另外那三分之二里,超過一半的人性生活不和諧。

  因為王芳芳的一番八卦,辦公室里所有人幾乎都翹首以盼等著季臨的這位學妹登場,白端端雖然不承認,但其實比誰都好奇,只可惜她臨時意外接到了薛雯的電話,她說正經過盛臨,想順路來看看白端端。

  等白端端下樓把薛雯迎上來,其余辦公室里等著看熱鬧的眾人都開會的開會,出去開庭的開庭,一個也不剩下了,而季臨的學妹顯然也已經來了,和季臨已經在會議室里閉門聊上了。

  白端端竟然如此完美錯過了這位學妹。

  雖然內心有點不明不白的不爽,但能看到薛雯,白端端還是非常高興︰“最近加班多,太忙了,都好久沒和你們聚了。不過你來看我,來就來了,還提什麼東西送我啊?拿回去拿回去!”

  薛雯也是笑,然後她不容分說把手里的水果和禮物塞給了白端端︰“不是我給你買的,是我受人之托一定要把這些送給你,戴琴給你的。”

  薛雯抿了抿唇︰“她今早三點生了,孩子很健康,是個男孩,這些水果和禮物是她早就買好想謝你的,本來想自己給你找個時間提過來,沒想到自己突然就卸貨了,所以趕緊讓我給你送來,順帶給你報個喜。”

  這絕對是很大的驚喜,白端端挺高興,也沒再推脫,收下了禮物,在會客室和薛雯簡單聊了幾句,薛雯也趕著回去上班,沒一會兒,白端端便起身送她離開。

  只是也恰是此時,季臨那緊閉著的會議室門也開了。季臨走了出來,然後跟在他身後走出來的……

  是一個男人?!

  雖然這男人身高腿長,站在容色逼人的季臨身邊,也仍舊溫文爾雅有一番獨特風味,眉眼細長,清雋文秀,但……

  說好的學妹呢???

  白端端偷偷看著,發現自這兩個人出來後,會議室里確定是沒別人了。

  而雖然性別猜錯了,但有一點王芳芳的八卦沒有錯,季臨對這個男人確實特別有耐心,也少見的溫和。對方似乎有些困擾,微微皺著眉,有些煩悶,但季臨卻是笑了笑,安撫地拍了拍對方肩膀說著什麼。

  白端端皺著眉看了那男人兩眼,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覺得有點眼熟。

  她沒在意,一路送著薛雯下了樓,直到電梯到達一層,她才意識到薛雯突然的沉默。

  也是這時,電光火石間,白端端終于想起來了!

  她瞪大了眼楮,看向了薛雯︰“剛才那個男的是……是不是謝淼?!”

  薛雯臉色有些蒼白,但過了半晌,還是咬著嘴唇點了點頭︰“恩,是他。”

  謝淼是薛雯的初戀,是她曾經的鄰居家哥哥,也是薛雯深埋在心里的傷疤。

  兩個人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薛雯非常溫柔懂事,謝淼也很體貼紳士,兩個人日久生情細水長流,本身是一段非常美好的青澀戀情,然而很快就遭到了薛雯家人的反對。

  和薛雯家一樣,謝淼家里也沒有錢,住在破舊的老城區,只是謝淼是家里獨子,薛雯卻不是,她有一個小她十歲的弟弟。一家人把這個當初超生罰款得來的兒子當個寶,恨不得什麼事都緊著他。

  薛雯的父母自己沒什麼本事,薛雯卻是個好苗子,上學成績優秀,懂事乖巧,獎學金甚至能補貼家用,畢業後也找到了收入和社會地位都不錯的工作。一家人于是也索性把養家糊口養弟弟的任務都交給了薛雯,以至于薛雯工作幾年,其實自己並沒有多少存款,錢都給弟弟當生活費了,他弟弟上了個藝術類院校,花費不少。饒是這樣,家里還催著薛雯給弟弟買房出份力。

  白端端是有錢就花的月光族,段芸也挺注重個人物質生活,三個朋友里,就唯獨薛雯對自己勤儉節省到讓人心疼,而也因為長期在家里得不到關愛,薛雯久而久之就有點討好型人格,生怕麻煩別人,生怕惹別人不開心,生怕別人不喜歡自己。以前和段芸白端端在一起,她還總會下意識察言觀色,生怕她倆臉上露出不開心來,總覺得活躍氣氛讓每個人都滿意是自己的任務,後來也是段芸和白端端糾正了好久才給她糾正過來。

  而她的這段初戀就更是悲慘了。當初明明和謝淼情投意合知根知底,結果硬生生被自己父母施壓給拆散了。

  拆散的理由則無比現實——謝淼家里太窮了,和薛雯家不相上下的窮。

  薛雯不僅學習成績不錯,長得也很溫婉,她的父母就存了心思,想著讓女兒待價而沽嫁個有錢的男人,回頭還能幫襯家里,最重要是能幫幫她弟弟。現在社會上干什麼不要錢和關系?找工作要、看病要,未來她弟弟娶媳婦的時候更要,謝淼家里太窮了,不僅沒法幫,沒準未來還要成為個拖累。

  結果就因為這層原因,薛雯的父母死鬧活鬧,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威逼利誘、各種施壓,就差一哭二鬧三上吊了,薛雯本身是討好型人格,就無法面對這種沖突,又孝順,最後硬生生是被逼的主動和謝淼提了分手。

  沒過多久,謝淼家搬離了這個社區,兩人再也沒見過了。

  不過雖然薛雯對此一直緘默不提,一次酒後卻是不慎對白端端吐露過,她對這件事一直遺憾而痛苦。如今靠著自己一個人的努力,薛雯家里條件也好起來了,接濟著弟弟那邊也尚且游刃有余,然而逝去的感情和青春卻永遠不會回來了。她還喜歡謝淼,從沒有忘記過他,因此和他分手後,不論家里如何給她相親介紹對象,即便不乏條件很好的男生,薛雯也沒有再動心過。

  白端端看了眼一邊沉默著的薛雯︰“你上次自己和我說過的,如果這輩子還能再遇見謝淼,就一定要和他解釋清楚,一定要努力一次,不管多難,還是想和他有未來?”

  薛雯的嘴唇嚅囁了下︰“我……”

  “你看,緣分就是這麼奇妙,你今天就還真的意外遇到他了,他雖然沒看見你,你可清清楚楚看見他了,不能抵賴吧?”

  “可是端端……”薛雯事到臨頭,果然慫了,“謝淼現在看起來過得很好。我看他身上的西裝全都是很貴的牌子,鞋子也看著不便宜……”

  “人家過得好還不行啊?過得好才能給你更好的生活啊。”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薛雯咬了咬嘴唇,“我就覺得,他現在過得很好,我再去打擾,可能未必合適,一來他可能早就走出來了,甚至都對我這個人沒什麼印象了;二來不管如何,當初等于是因為他家里條件差和他分手,現在他條件好了,又重新接近他,這簡直……不知道他會怎麼想……而且他這樣的男人,未必是單身。”

  白端端有些無奈︰“他看起來是季臨的客戶,你等我給你打頭陣打听一下情況。但我們可說好了,要是他還記得你,又是單身,我又能制造個機會讓你們重新接上頭,之後你可得答應我,你會為自己的幸福去努力一次。”

  薛雯雖然還是遲疑,但最終,還是做出了什麼決定一般點了點頭。

  ——

  送走薛雯,白端端就不辱使命,直接上樓敲門進了季臨的辦公室。

  “剛才那個帥哥,是你的客戶嗎?”

  季臨皺了皺眉︰“有事嗎?”

  “你們是一個學校的?是你的同學?”

  “不同系的學長。”季臨看起來不太開心,“這和你有什麼關系嗎?”

  “你和他熟悉嗎?”

  季臨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望向了白端端︰“你到底想問什麼?”

  既然季臨這麼問了,白端端也開門見山了︰“我就想問問,第一,他單身嗎?有女朋友嗎?第二,他在哪兒高就啊?看著也是個社會精英吧?第三,你方便給我引薦引薦他,給我個他的聯系方式嗎?”白端端保證道,“你放心,我不是為了搶你的案源,我就是私下有事想找他認識認識。”

  “……”

  季臨簡直氣笑了,還放心?自己怎麼放心?這麼赤裸裸的問題,是想讓自己給他們兩個拉皮條接上頭,然後一旦自己學長沒有女朋友,白端端就準備自薦上崗了?最重要的是,一邊在和前男友都快復合了,一邊又因為新鮮感看上了新男人?

  季臨沒來由地就想到了白端端此前大言不慚的宣言,這女的當初怎麼說的,說自己不喜歡沒有新鮮感和沒有挑戰的事,男朋友沒新鮮感了也可以立刻換一個,畢竟中國還有三千萬剩男……這女的……

  季臨瞪向白端端,生平第一次竟然為林暉有點鳴不平了︰“林暉那邊呢?林暉你打算怎麼處理?”

  林暉?這他媽和林暉有什麼關系?

  白端端不明白了,她狐疑地盯著季臨看了半晌,才終于有點反應過來,自己私下里不搶季臨的客戶,但他這不是怕自己萬一不小心把客戶情況透露給林暉,被林暉給搶了嘛!畢竟自己和林暉確實關系匪淺。季臨肯接的案子,絕對是個標的額巨大的案子了!這類案源型客戶確實是要好好保護私人信息的!這樣重要客戶的信息要是給了自己,那自己要是無心間透露出去,也夠季臨糟心的了。

  白端端當即拍了拍胸口保證道︰“你放心,我不告訴林暉。”

  只可惜這句話下去,不知道為什麼,季臨的臉色更難看了,他仿佛氣的夠嗆,連話也不想和白端端說,就揮揮手把她趕出去了。

  ……

  白端端簡直莫名其妙,這是個什麼樣陰晴不定的男人啊!

  ——

  雖然季臨根本懶得理自己,但白端端為了薛雯,是絕不願輕易放棄的,這天晚上她陪著季臨加完班,又是給對方端茶倒水又是關心慰問,甚至還主動表示不要加班費,又試圖問了幾次謝淼的情況,可惜季臨是打定了主意不說,而且不僅不說,自己這麼一番鞍前馬後的,他這情緒竟然還越來越惡劣了,導致白端端也沒敢再提這話題了。

  直到在回家的電梯里,季臨才終于瞥了她一眼,分了點眼神給她︰“你對他就這麼感興趣?”

  “誰?”白端端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你說謝淼?”

  這下輪到季臨皺眉了︰“你認識他?”

  “不認識。”

  “那你怎麼知道他名字?還這麼積極要他聯系方式?”

  白端端解釋道︰“就是他是我一個小姐妹的前男友!”

  季臨的臉色好看了點︰“那和你有什麼關系?都是前男友了,還是你朋友的前男友,和你有八竿子聯系嗎?你對前男友就有執念?”

  什麼叫自己對前男友有執念啊,不過就是幫朋友問個前男友的事麼!

  不過好不容易季臨終于有願意開口的趨勢,白端端立刻趁熱打鐵道︰“雖然是前男友了,但是是初戀!白月光,你懂嗎?就是心里永遠忘不了的那個人。我朋友心里還有他呢,我就想,能不能自然點要個聯系方式,然後幫我朋友重新牽個線搭個橋啊。”她看了眼季臨,補充道,“如果謝淼是單身的話。他是嗎?”

  “恩。”

  白端端來了興致︰“那他現在從事什麼工作啊?為人靠譜嗎?人品怎麼樣?”

  兩人此時已經到了相應的樓層,白端端出電梯以後,索性熟門熟路地就跟著季臨進了他家,進門口,就抱起了季咪咪,坐上了季臨家沙發,順帶把腳放松地翹到了茶幾上,還徑自拿起水果啃起來。

  兩個人對這種模式似乎都習以為常,彼此都沒有發現這有什麼不對的。

  季臨放下公文包,脫下西裝外套掛好,看了一眼白端端的腳︰“都說了多少次了,你一個女的不能文雅點?”

  話雖然這麼說,但語氣並沒有訓斥,倒是多了點無可奈何的頭疼。

  “不要,我一整天穿高跟鞋好疼啊,給我的腳放放風。”

  季臨揉了揉眉心,有些沒好氣︰“那你不能多穿穿平跟鞋?”

  “這個月工資又花完了,沒錢買平跟了……”

  季臨抿了抿唇,忍無可忍道︰“那我給你買,下次別把腳架在我茶幾上。”

  白端端平白無故訛到了一雙平跟鞋,也見好就收,立刻乖巧地把腳給放了下來,她整了整坐姿︰“那我剛才關于謝淼的問題答案呢?”

  季臨有些沒好氣,但還是回答了︰“他現在是一家游戲公司的老總,與聞游戲,他大學學的是計算機軟件,開始在一家大型游戲公司里工作,後來辭職自己創業了,現在與聞游戲勢頭挺好的,連續幾年拿了幾輪投融資,雖然是個小型企業,但創收很好。”

  竟然是與聞游戲!這下白端端也有些驚訝了。

  雖然白端端並不熱衷手機游戲,但是段芸卻是個游戲迷,並且還是個氪金玩家,此前一直沉迷一款名叫絕境抗爭的手游,甚至還妄圖拉著白端端和薛雯一起組隊,成天鼓吹白端端和薛雯一起加入,後來因為白端端手操實在太差太辣眼楮,她才閉口不提了。

  只是她並不是唯一一個沉迷這款游戲的,絕境抗爭自從兩年前推出以後,就一路火爆,市場佔有率一再飆升,連帶著白端端都對這款游戲背後的公司有所耳聞了,而這家公司,沒記錯的話,就叫與聞游戲。

  “至于人品,他挺好的。”

  季臨鮮少夸人,他都能夸謝淼人品不錯,可見是真的不錯。

  這下白端端安心了,謝淼單身,人不錯,還是知名游戲公司的老板,事業有成,自己這波背景調查算是結束了。

  “他來找你,是遇到了勞資糾紛?要做你的客戶?”白端端思維飛快轉著,“那這個案子,我能不能一起參與?”

  她表態道︰“我不要分成,我就幫你打雜做配合工作,只需要讓我有個契機合情合理地認識他,然後在自然而然地把他和我朋友牽上線,至少讓兩個人見一次,至于後續怎麼發展,當然看緣分了。”

  季臨表情好看了點,但還是冷哼了一聲︰“你還兼職當紅娘?”

  “你不知道,我這個閨蜜,看了蠻叫人心疼的。”白端端生怕季臨不同意自己加入這個案子,多少把薛雯唏噓的家庭情況給他說了一下,“她十六七歲就開始偷偷打工養家了,真的很辛苦,她弟弟幾乎是他賺錢養大的,她之前過的真的很苦……”

  季臨沒說話,只是看起來並沒有被真正觸動。

  白端端講了這麼一通,見竟然沒有感動季臨,實在有些愕然︰“你不覺得很觸動嗎?不覺得很想幫忙嗎?”

  季臨卻是表情淡淡的,他的聲音輕而低沉︰“很多人都這樣苦,很多人都比她更苦。”

  就在白端端還想繼續再說之際,季臨給出了拒絕︰“你不能加入這個案子。”

  “為什麼啊!我真的不要一分錢!給你打白工還不行嗎?”

  季臨抿了抿唇︰“不是我不讓你參加,是他的情況比較復雜,並不一定能夠仲裁或者起訴。”說到這里,季臨移開了視線,“而且要是你參與,分成還是正常給的,我不至于需要你打白工。”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晚下章發出的8點)

  第四個案子來了~第四個案子在進展過程中,我們季par端端就會在一起啦,大家稍安勿躁,季par已經在做最後的抵抗了~哈哈哈

  悶聲賺大錢的【小劇場】

  端端重回季臨13歲,一系列love and peace,教導他,以後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努力賺錢給自己花錢。

  日後成為季par的季臨os︰嗯嗯嗯?為啥我還是過得那麼艱苦?(不過甘之如飴)

第54章

  “不能起訴?是沒有證據?”

  “恩。”

  一提案子,白端端倒是來了興趣︰“什麼情況?是要辭退員工但是沒有對方嚴重違紀的證據?”

  自從開始慢慢學會換位思考後,白端端也意識到,雖說勞動關系里企業主大部分時候處于優勢地位,但因為勞動合同法等立法初衷多是出于對弱勢勞動者的保護,因此有時候一些勞動者要是心術不正走偏門,很多時候會將企業主置于反而更為被動的地步,明明勞動者違紀了,但礙于對方鑽了法律空子,企業根本沒法開除對方,反而被動挨打。因此如今對謝淼的情況,便也十分好奇。

  “不是嚴重違紀,是涉及商業機密和競業限制。”

  競業限制這個條款一般是用于給企業高管或者重要技術崗的,一般這兩個崗位,不是容易知曉企業的運營決策、商業秘密以及市場戰略,就是掌握了對公司有重大影響的專業技術,一旦離職後跳槽進入同行業別的競爭公司,那對原公司將是重大打擊。

  因此對于這兩類人,多數公司會在入職時就要求對方一並簽署競業限制協議,用于約束對方在離開公司後,一定期限內不能從事與公司存在競爭關系的同類業務或者進入同行公司,這個一定期限不能超過兩年,而在這期間,因為這份協議導致對方無法從事同類行業,原公司必須支付競業限制補償金。

  一般對于這些高管和重要技術崗員工,這個每月支付的競業限制補償金會非常高額,足夠滿足對方生活。與聞游戲作為開發游戲的公司,對于游戲開發團隊的核心成員肯定會要求簽訂這個競業限制協議,而目前的情況來推測……

  “有開發團隊里的核心成員離職後違約了?”

  季臨點了點頭︰“對,與聞游戲本來正準備今年12月推出一款射擊類新游戲,這個員工田穆本來是這款游戲開發團隊的核心成員,結果因為被謝淼發現喜歡虛假報銷訛點公司的錢,外加平時常常遲到早退挺沒有團隊精神的,忍無可忍之下勞動合同到期就沒有再和他續簽了,當初田穆也簽了競業限制協議,離職後按照道理是不能去競爭公司的,謝淼當初簽定的競業限制協議我看過,條款全部合法有效,還列出了競爭公司的清單,田穆離職後他也有按合同定期支付高昂的競業限制補償金,一開始也沒覺得有什麼,田穆離職後確實就窩在家里,也沒听說去別的游戲公司上班,但最近謝淼突然發現,最大的競爭對手水星網絡馬上要上架的一款射擊類游戲,其中的元素、游戲世界觀、游戲劇情,甚至人物形象,全部都和與聞游戲12月準備上架的那款幾乎如出一轍。”

  “所以謝淼懷疑田穆其實在偷偷為水星網絡工作?”

  季臨神色凝重,點了點頭︰“對,但是沒有確鑿的證據,從表面上來看,根本看不出田穆和水星網絡有接觸,也就因為這樣,根本沒法起訴田穆違反競業限制協議,更沒法讓他做出索賠。”

  這確實難辦……一旦對方打定主意了要規避競業限制協議的風險,取證會變得相當難。

  “中間謝淼也登門拜訪了田穆幾次,甚至和水星網絡的負責人陸水生也交涉試探過幾次,但都沒有看出這兩人有什麼問題,現在搞得謝淼也有點弄不清了,懷疑是自己多心了,可能確實是在這款游戲射擊上,主控團隊里思路和設計不經意間有了交叉,畢竟同一個創意,世界上也不可能只有一個人能想得出來。”

  季臨抿了抿唇︰“但不管怎麼說,目前完全沒有證據證明田穆違反了競業限制,所以這根本不能算個案子,因為根本沒法仲裁或者起訴,謝淼的競業限制補償金也必須繼續向田穆支付。”

  “可這要是田穆和陸水生真的暗度陳倉了,這謝淼豈不是憋屈死?不僅花了高額的競業限制補償金養著田穆,結果田穆這個吃里扒外地還把與聞游戲的商業機密和新游戲的設定和信息全部偷偷賣給水星網絡了?”

  “法律就這麼殘酷,誰主張誰舉證,沒有證據你再慘再難也是個零。”

  這話說的冷酷,但確實這麼回事。

  “那現在謝淼準備怎麼樣?就沒一點對策了?”

  “今天他臨時有事,所以我們明天約了再對接一下,系統地理一理目前的情況,看看田穆那邊還能不能有突破口。”

  這案子听起來有點意思,挺有挑戰的,外加又是謝淼的事,白端端徹底來了興趣,她盯向季臨︰“我能加入嗎?分成可以不要,你要是願意給我,我少拿點比例也行!”

  “你要加就加。”

  季臨這樣,簡直像是遭遇歹徒的貞潔烈婦,本來歹徒還指望著他高聲尖叫死命掙扎來點趣味,結果季臨不僅連喊也沒喊,還完全無求生欲地自己主動解起衣服來了……

  這麼毫不抵抗的態度,白端端倒是不適應了︰“你不阻攔一下?”

  季臨瞟了白端端一眼︰“你想做什麼事我哪次最終攔成功的?懶得管你。”

  他說完,也不再管白端端,徑自走向臥室,大約是準備換衣服,臨走前回頭看了白端端一眼︰“待會走的時候果皮記得扔掉。”

  因為共同撫養一只貓,白端端近來又常年在季臨這里蹭飯,蹭完飯偶爾還來一場即興加班,或者是案情討論,導致久而久之,白端端已經對季臨家來去自如,兩個人的相處模式里都帶了習慣成自然的默契。

  很多時候,生活方式的改變就仿佛溫水煮青蛙,白端端壓根沒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她甚至根本沒意識到,潛移默化下,季臨已經走進了她的生活,佔據了她的生活,而她對于季臨亦然。

  白端端只是熟門熟路地收拾完果皮,這才朝著臥室喊了句“那我走啦”,然後才轉身回了自己屋里。

  ——

  因為季臨的首肯,白端端也就光明正大加入謝淼和季臨第二天約定的會談了。

  對于自己出現在會議室里,季臨表示了默許,倒是謝淼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他看了眼白端端,幾乎下意識道︰“你真的要帶個人一起和我對接?我還以為你昨晚電話我說還要帶個人一起是開玩笑。”

  季臨抿了抿唇,言簡意賅︰“沒開玩笑。這是白端端,我的同事。”

  謝淼大概意識到自己剛才的略微失態,斂了下表情,一邊自我介紹,一邊和白端端交換名片。

  時間寶貴,三個人每個都非常職業化,一旦落座,一分鐘也沒浪費,季臨做了個簡單的開場白,就開始了就目前情況的梳理。

  謝淼大致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解釋了下,他嘆了口氣︰“我知道田穆這個人貪小便宜,有時候手腳不太干淨,但是因為他是游戲研發的核心員工,確實有創意又懂技術,自己還是個資深游戲玩家,很懂用戶想要什麼,這樣的人才很難得,所以一直以來我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沒想到他的胃口越來越大,揩油的不僅僅是那點餐費報銷了。”

  謝淼的聲音帶了點隱隱的憤怒︰“他甚至有趨勢連和乙方的合作里也開始不合規了,他開始暗示對方給他返點和回扣,為了拿這些錢,不惜妄圖把一些合作發包給根本資質不過關的乙方,這件事我沒法忍,而當時正好屆臨他勞動合同到期,所以在他侵害公司重大利益之前,我就沒有再和他續簽,給他辦理了離職。”

  白端端抿了抿唇︰“你的不續簽流程走的合法嗎?有沒有瑕疵?”

  季臨看了一眼白端端,聲音淡淡的︰“是我經手的。”

  那就是絕對沒有瑕疵了。

  謝淼看了眼季臨︰“對,是季臨幫我處理的,沒有問題,該給的錢也都給了,其實他心里也知道,按照我手里的證據,當初明明可以用嚴重違紀直接開除的,連經濟補償金都不用給,還會影響他業內口碑,但我最後想著,他是掌握關鍵技術和公司商業秘密的人,還是想好聚好散,好說好話地哄著,所以最後算是錢也給足了,面子也給足了。”

  “他當時對不續簽反應激烈嗎?”

  “沒有,田穆很平靜,競業限制協議也再三和他確認過,當初他也表示那正好,樂得清閑,就準備回家修養修養陪陪老婆。”

  白端端點了點頭,她以前也處理過競業限制糾紛的取證問題,無外乎幾個思路︰“現在我們要做的很清晰。第一,我們需要證明水星網絡和與聞游戲存在業務競爭關系;第二,證明田穆入職了水星網絡。”

  季臨點了點頭︰“第一點很好證明,首先,在田穆當初簽署的競業限制協議里,我就在附件列明了哪些公司屬于和與聞游戲有競爭關系的,水星網絡就在其中,白紙黑字明明白白。”

  白端端皺了皺眉︰“他會不會以競業限制約定的範圍過大,侵害了他作為勞動者的自由擇業權?你們當初在這份附件清單里約定的競爭性公司多嗎?因為現在競業限制約定範圍是否過大,這涉及法官的自由裁量,所以這第一點上,也未必不會有證明上的風險。”

  雖說白端端想參與這個案子最初的初衷帶了點私心,但是真正一進入到案子的討論階段,她很沉得下心來,也能把自己埋進案子里考量。

  季臨平時並不喜歡和別的律師一起辦案,頂多帶教幾個新人和助理律師,因為新人或者助理律師犯錯或者遲鈍他還尚能忍受,但他絕對無法忍受有一定資歷經驗的律師和自己共事時總是不在狀態或者跟不上自己的思路,他並沒有很多的耐心。

  只是白端端的表現確實令他驚訝,她思維嚴密,頭腦敏捷,思路清晰。而因為她此前代理的多為員工方,如今探討起來,反倒是能從員工方的抗辯角度來思考問題,找出企業方訴訟策略里的弱勢,這竟然還意外地和自己十分互補。

  她提的問題確實存在,但好在並不會有造成困擾。

  “這點確實很仰仗法官的自由裁量,但是此前也確實有判例,即便規定的競業限制範圍過廣,也不理所當然影響競業限制義務的履行,最重要的是必須證明水星網絡和與聞游戲確實存在競爭。”

  季臨頓了頓︰“至于這一點,倒是有辦法,查詢水星網絡的營業執照上經營範圍,外加去水星網絡的官方網站看下他們的業務介紹,以及他們目前要上架的這款同類游戲競品,這些足夠形成完整證據鏈。”

  白端端了然地點了點頭︰“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是第二點如何證明了。”

  謝淼提及這個,臉上露出了難色︰“問題也就在這里。季臨也和我說了,想證明這一點,無外乎幾種辦法,如果田穆真的入職了水星網絡,那麼就從水星網絡給他繳納的五險一金還有個人所得稅繳納憑證上入手,一旦有繳納記錄,那麼鐵板釘釘他就是去水星網絡工作了。”

  白端端笑了笑︰“對,這一點我們律師無法直接取證獲得對方公司的繳納信息,但是可以申請仲裁委或者法院進行調查取證。過程比較麻煩,但是可以達到效果。”

  “可問題就在這里。”謝淼嘆了口氣,這一點,我也不是沒和田穆暗示過,他如果死不承認,那最後花費大量的精力取證,他還是跑不了退回競業限制補償金並作出賠償的結局,但田穆在整個溝通過程里顯得非常淡定,他的態度很篤定,告訴我自己絕對沒有入職水星網絡,因此也絕不存在這些繳費記錄,看起來是真的不怕我去查。”

  “電話錄音呢?試過這個嗎?”

  季臨抿了抿唇︰“當然試過,分別間隔一段時間偽裝成快遞員、合作方等各種合理的身份打過水星網絡的辦公電話,說想要找一下田穆,準備等那邊沒防備地說幫忙轉接的時候,用這電話錄音進行公證,就能證明田穆確實入職水星網絡了,可結果接電話的員工都直接說打錯了,根本沒有田穆這個同事,說肯定是搞錯了。”

  “對。”謝淼點了點頭,“而且好幾次接電話的並不是同一個水星網絡的員工,但確實都說沒有,听也沒听過田穆這個名字,他們回答時連一點遲疑也沒有,確實不像是在撒謊。我甚至有次找到了負責他們公司那邊業務的幾個快遞員,直接讓他們送快遞時候幫我留意下,這幾個快遞員和水星網絡那邊是長期合作的老面孔了,但最後給我的答案也是一樣的,沒有田穆這個人。”

  說到這里,謝淼也有些無奈了︰“總之,能試的辦法也都試過了,甚至我還找了人在水星網絡公司的大門口蹲守過一個月,想看看能不能拍到田穆進入公司的照片,結果壓根沒有,田穆確實沒去過,他大部分時間就待在家里,宅著,和他告訴我的說辭一樣,在家里打游戲看電視劇,只偶爾出門,也只是去去健身房,確實沒有什麼可疑的。”

  白端端又問了幾個問題,季臨也有補充了幾個,三個人一起梳理了下目前所有的思路,包括其余漏掉的舉證可能性,然而最終都沒法找出田穆有入職水星網絡的跡象。

  對此,謝淼也有些不好意思和局促︰“雖然水星網絡和我們公司那款游戲相似度很大,但確實也不排除他們獨立開發和我們撞了創意,或許是我反應過激了。”

  臨上架新游戲前遭遇同行競爭對手恰好搶先上架同款高度相似的游戲,換做是誰也會多想,只是如今都難以找到離職員工入職水星網絡的證據,那一切懷疑便只是懷疑。

  雖然很少見,但確實如謝淼所言,也並不是不存在田穆確實無辜,水星網絡就恰好和與聞游戲在游戲設計上想到了一塊去這種情況。

  沒有證據,只靠自己的臆想,也確實不能就這樣冤枉了田穆。就算他在與聞游戲時手腳不太干淨有過不端行為,也不能就此就認定他人品就差就一定違反了競業限制協議。

  謝淼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如今這樣的情況,其實有點不尷不尬。

  季臨則直截了當地為他分析了形勢︰“你現在幾乎沒有把握可以證明田穆違反了競業限制協議,當然,你可以選擇走勞動仲裁,並且申請仲裁庭幫助一起調取證據,比如去水星網絡公司走訪進一步調查等等,但是你要想清楚,一旦你走上了仲裁和後續起訴的路,你和田穆之間就等于撕破臉了,萬一仲裁庭也沒法調取到相關證據,那你就徹底得罪了田穆,這反而會激怒他,他手握與聞游戲的重要商業機密和游戲項目信息,可別本來人家確實沒做什麼對不起公司的事,被你這麼一刺激,反而做點什麼出來。”

  “訴諸法律畢竟是種事後救濟,如果能不發生侵害,那當然是更好的事。”

  謝淼不會不知道其中的利害,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以目前的情況看,其實就算我走仲裁,最後可能也調取不到什麼證據……”他抿了抿嘴唇,“所以我打算明天約田穆出來。”

  “我會直接帶上這次水星網絡新上線的那款類似游戲的信息,出其不意拿出來,看看他什麼反應,再根據他的反應和他好好聊聊,然後就靠自己的自由心證做個判斷吧,要是確實覺得還是太可疑,那再走仲裁也不遲。”

  既然作為當事人的謝淼做出了決定,那季臨和白端端自然也表示了支持。

  “不過到時候還麻煩你們兩位一起陪同下。”謝淼說到這里,有點赧然,“我這個人搞技術還行,其實這種談判也不是很擅長,萬一田穆露出馬腳還真的是違反競業限制了,那還要麻煩你們幫我一起固定證據。”他笑笑,“而且我帶著兩個律師,對田穆可能比較有威懾力,架子總算要擺得足,有氣勢,讓他撒謊時候也有點心理壓力。”

  “沒問題!”

  白端端當即答應了下來,季臨也點了點頭。

  一場會談,至此結束,白端端臨時正好突然接到個客戶的電話,便由季臨一個人送謝淼走。

  謝淼談完了公事,此刻會議室里又只剩下他和季臨兩個人,終于有點放松下來,他看了眼季臨,沒忍住︰“我的事你從來不讓別人踫的,怎麼叫了那個白律師?”

  雖然自大學畢業來,謝淼和季臨平時都忙,並不會頻繁聯系或者出來聚聚,甚至很多時候大半年不會說上一句話,然而謝淼知道,季臨這個人表現雖然看著挺冷淡,但一旦自己有困難,他是非常可靠的求助對象。

  如今自己遭遇了勞資糾紛領域的問題,按照季臨的個性,不論自己案子的標的額多麼小,甚至可能是義務性質讓他免費幫忙的,他都不會假手他人,絕對會自己親力親為從頭到尾幫忙解決。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看著難相處,甚至常常口吐惡言,但內心卻非常真誠,對于自己認定的朋友,絕對會撲湯蹈火。

  對待別的客戶還好,對待自己在乎的人,季臨這家伙幾乎有點事必躬親的強迫癥,誰也信不過,生怕別人把自己朋友的事辦砸了,因此總是親身上陣。有一次謝淼來咨詢幾個非常小的勞動合同問題,季臨當初在忙一個跨國勞資糾紛,一星期只睡了十幾個小時,謝淼讓他隨便給自己找個所里別的靠譜律師對接下,但季臨死撐著還是自己給詳細解答了問題。就是這麼軸的一個人。

  因此對于季臨昨天給自己打電話告知有另一名律師一同參與,謝淼就十分驚訝,甚至一度以為季臨開玩笑的。只是沒想到他還竟然真的讓另一位律師參與了,如果是位男律師,謝淼大概會認為是季臨能夠百分之百信任的同僚,然而這是一位女律師,並且還十分漂亮,謝淼就忍不住有點別的聯想了。

  “你喜歡她?”

  季臨面色鎮定輕描淡寫地看了謝淼一眼︰“她很專業。”

  他說完,也不願再解釋,徑自就把謝淼送走了。

  只是謝淼卻是忍不住笑。

  她很專業——

  那就是喜歡了。

  因為以季臨的性格,如果不喜歡,會徑自回答自己“沒有”,而不是答非所問,妄圖解釋引入她很值得很可靠的“她很專業”。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晚下章發出的8點)

  【小劇場】

  謝淼︰你喜歡白律師吧?

  季臨︰她很專業。

  謝淼︰白律師你也覺得很漂亮吧。

  季臨︰她願意加班。

  謝淼(開玩笑試探)︰那我追一下白律師?

  季臨︰不行,我喜歡。

第55章

  謝淼做事雷厲風行,不喜歡拖沓,當天就發來了第二天和田穆約定見面的餐廳地址和包廂號。

  在征得季臨同意後,白端端預估了下大致時間,找了個借口,在當天把薛雯和段芸都約到了同一家餐廳的大廳里。

  雖說嘴上說著這次如果謝淼還是單身,就一定會主動大膽出擊,但以白端端對薛雯的理解,她這個人,因為家庭原因,事到臨頭的時候,性格里總是會怯懦,因此還是需要別人推她一把。

  白端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知了段芸,和段芸一合計,就商量出了這麼個辦法,以三人聚會為幌子,把薛雯先約出來,由段芸先穩住她,自己則號稱路上堵車遲到,實際則和季臨謝淼一起與田穆談判,等謝淼這邊包廂里事情處理好準備往外走的時候,白端端便可以找個借口把薛雯也引到這包廂處,給兩個人制造一個“偶遇”,簡直不能更完美。

  做好這一切,白端端才美美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白端端蹭了個車,跟著季臨就到了約好的餐廳。謝淼到的比他們兩人更早,已經一臉隱隱焦慮地在一邊等待,見了季臨,便朝他們揮了揮手。

  此時田穆還沒有到,離約定的時間又還有一刻鐘的距離,白端端正好有個客戶來電,便跑到餐廳門口去接。

  結果電話才打到一半,白端端便被頻繁密集的狗叫聲給擾得差點听不清客戶在講什麼。等她道歉後匆匆掛了電話,才發現在是一只棕色的小泰迪,狗模狗樣還穿著小衣服,脖頸間系了個鈴鐺,從毛色來看也是精心打理過,一看就是被人富養著的狗,只是卻根本沒有人牽著狗繩,就這麼來回蹦跳著站在餐廳門口,對著偶爾來往的人狂吠。

  這泰迪雖然很小,但脾氣顯然相當凶悍。

  餐廳門口路上走過一個小孩,這狗立刻發了瘋似的對著小孩狂叫,還妄圖追趕對方,嚇得這小孩臉色蒼白,白端端看不下去,便走過去想把狗給引開,結果孩子是沒事了,白端端自己被這惡犬給纏上了。

  這狗雖然沒敢攻擊白端端,但也對著白端端叫個不停,這動靜引得餐廳也來了兩個工作人員,準備驅趕這狗,而直到這時,狗主人才姍姍來遲。

  “哎哎哎!你們別!幾位手下留情啊!別弄傷了我們家貝貝!”

  來人是個看著四五十的男人,穿的倒是挺講究,梳了個大背頭,一路氣喘吁吁地小跑過來,然後一把抱起了那只凶惡的泰迪,這泰迪一被這主人抱著,也是奇異地立刻溫順了下來。

  白端端沒忍住︰“你這時候應該擔心的不是我們弄傷了你的狗,反而應該是被你狗嚇到的人吧。你不能文明點牽個狗繩嗎?”

  那男人倒是沒生氣,一張臉挺和氣,還笑眯眯的,嘴里也一個勁直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昨天狗繩被貝貝咬壞了,我今天就是準備吃完飯就帶它去買新狗繩的。”說到這里,他摸了摸狗的頭,“貝貝體型小,我本來就準備全程一直抱著它的,沒想到剛才路過街口,它被一個大狗嚇到了,一下子就從我懷里掙出來跑了,但是它其實不凶,不咬人,就是遇到陌生人有點緊張,會有點應激反應。”

  結果這男人話剛說完,他懷里的狗就伸出頭,朝著白端端凶惡地又叫起來,要不是那男人花了大力氣壓制住了狗的動作,白端端毫不懷疑,這泰迪大概是想跳下來撲向自己決一死戰的,兩個剛才試圖驅趕這條狗的餐廳工作人員自然也遭到了這狗同樣凶狠又惡劣的對待……

  就這還叫不凶!還叫應激反應!

  白端端沒忍住在心里翻了個白眼,然而對方認錯態度良好,全程一直笑眯眯的,為表歉意還從口袋里掏出幾顆糖塞給了被嚇到的小孩,很快就把對方安撫好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又確實沒引發什麼嚴重後果,白端端看了對方一眼,只叮囑了對方看好自己的狗,便也轉身回了餐廳,而她前腳剛走,余光里便見到那抱著狗的男人也慢條斯理跟著自己走了進來。

  白端端只覺得下次一定要和季臨說,別訂在這種狗能進的餐廳了!她和對狗友好的餐廳似乎就氣場不和,上次是徐志新案子里被季臨用狗大挫,這次又是差點被這能帶進餐廳的狗給咬了……

  真是和這類餐廳八字不合。

  好在等白端端回到包廂沒多久,田穆也終于姍姍來遲。

  出乎白端端的意料,他是個看起來就非常技術宅的男人,有點微胖,皮膚挺白,戴一副厚重黑框眼鏡,因為鼻梁有點塌,時不時就要推一下滑落下來的鏡框。

  要不是謝淼提前告知過田穆曾經在與聞游戲時的小動作,光是憑這第一印象,白端端甚至都會覺得這就是個普通的老實人。

  而明明每個月的競業限制補償金都金額超高,足夠田穆本人過上十分奢侈的生活,但他倒是挺樸素的,就穿件看起來百來塊的外套,一條運動褲,一雙質量看起來不太好的球鞋,顏色搭配完全可以說是暗黑,有點謀殺人的審美,但倒是也挺隨性。

  田穆一來,第一反應就是道歉,態度挺誠懇挺恭謙︰“謝總,不好意思,我路上坐公交有點堵車,晚了幾分鐘。”

  謝淼抿了抿唇表示沒事,然後他看了季臨一眼,索性決定打田穆一個措手不及,直接向他甩出了水星網絡新上架的那款相似度超高的競品游戲。

  “這款產品,田穆,你給我解釋一下。”

  謝淼的聲音冷了下來,盯向了田穆︰“我已經掌握證據了,這就是你幫水星網絡做的。”

  雖說自己並不擅長談判,但謝淼畢竟創業打拼至今,該有的場面也都見過了,此刻面色沉靜,要是田穆不了解情況,大概看了得腿軟。

  因為實在是難以找到田穆違反競業限制協議的證據,在最終商量後,謝淼也只能用這個方法炸一炸對方了。畢竟只要演技夠逼真,田穆心里但凡有鬼,很可能都會露出馬腳,而白端端和季臨早就準備好了錄音筆,就等守株待兔了。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謝淼的話後,季臨也適時地進行了配合,他拿出了一堆文件,態度冷峻地扔到了桌面上︰“我們已經完成了取證。”

  這份材料並不是真的什麼證據,只是隨便打的一份材料,然而配上季臨的話,倒是挺有威懾力。

  雖說給季咪咪絕育的時候季臨這家伙演技令人著急,但沒想到一到工作中,該演的時候他還演的煞有介事,要不是白端端和他是一伙的,面對這個陣仗,恐怕也會心里發滲。

  三個人面色森然地看向了田穆。

  只可惜田穆並沒有出現意料中的慌亂,他幾乎是當即態度激烈斬釘截鐵地反駁了起來︰“不可能!謝總!你不能拿這些子虛烏有的事來污蔑我啊!我根本不認識任何一個水星網絡的人,我從沒有和他們接觸過,連郵件往來也沒有,更沒有金錢往來,他們不過是做了一個競品項目,可這和我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

  田穆的模樣看起來完全像一個被冤枉的人的正常反應,他滿臉漲得通紅,眼楮里充滿了氣憤︰“不是你說的嗎?因為和你簽了那個什麼競業限制的合同,我不能去別的同行業競爭類公司,我也安分守己地在家里修身養性,偶爾出去健身房鍛煉下,我根本就沒接觸過水星網絡!你們不能這樣血口噴人!”

  他說到這里,看向了季臨的那堆“證據資料”︰“我沒有做過這種事!身正不怕影子歪!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什麼證據!這肯定是偽造的!你們這些律師,為了賺錢,不惜欺騙客戶,想讓謝總來告我,好把代理費賺個缽滿盤滿,我要去律協投訴你們!”

  “謝總,我在與聞游戲的時候,雖然確實犯過一些錯,我這人就是有點愛貪小便宜,以前家里太窮了,窮怕了,窮瘋心了,看到錢總是想撈一點就撈一點,你們這些從小家境優渥的人可能不會知道我這種感受,因為窮過,所以身邊沒錢就沒安全感,看到有什麼小錢,就想貪一下,我知道這不對,但我忍不住,可能這真的是以前身為窮人的劣根性吧……”

  “我也知道人應該拾金不昧,可我以前窮的有時候兩三天吃不上像樣的飯,讀大學時也只能打碗白飯,然後去打份食堂的免費湯就著喝,平時也就帶上家里的咸菜,就著饅頭吃。有次地上撿到五塊錢,我偷偷藏了起來,高興了兩天。五塊錢,夠我吃幾天饅頭了。”田穆說到這里,眼里也帶了點淚花,“你看,我就是這麼一個沒出息愛貪小便宜眼光短淺的人,骨子里的窮人……”

  “但謝總,你信我,大是大非上的事,我知道的,之前你不和我續約,我也知道是我走偏走的有點遠了。”

  這番話,田穆說的挺誠懇,也挺掏心掏肺,他大概以為謝淼不會理解他,然而他不會想到,這是這樣的說詞,打動了謝淼。

  謝淼也窮過,他以前就住在破舊貧困的社區,度過了非常清貧蒼白的童年和青春期,連喜歡一個女生,也因為窮,無法給對方未來和幸福,而變得沒有底氣。那種窮的滋味,那種來自骨子里的自卑和怯懦,他也是在上大學後給別人寫代碼打零工做軟件慢慢賺了錢後,才開始好轉。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被田穆喊一聲“謝總”,被身邊的人都認定從小出身良好家境,謝淼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如今的光鮮背後,是自己多少的汗水和艱辛。

  這一點上,他奇妙地和田穆產生了共鳴,幾乎是這個剎那,他在心里已經選擇了相信田穆。

  而因為自己的失態,田穆抹了抹眼角的淚痕,說了句失陪就離席去了衛生間。

  包廂內就剩下了謝淼、季臨和白端端三個人。

  謝淼嘆了口氣︰“季臨,我信他了,他應該沒有干這事。”

  季臨皺著眉,表情不太認同︰“你的判斷做的未免太過主觀了,這樣的勞動者我見的多了,只要沒有死到臨頭,只要沒有鐵證,還能情真意切地和企業主打感情牌,哄得企業主團團轉……”

  季臨還想說服謝淼理智,但謝淼顯然不這麼想,他拍了拍季臨的肩膀︰“他說的東西,我挺感同身受的,我想你也一樣,所以我還是傾向相信他,就像我當初相信你這樣。”

  謝淼望向季臨的眼神很溫和︰“季臨,我一直非常感謝自己當初這麼一根筋就相信你,我當初甚至都不算多認識你,但同樣的經歷讓我內心選擇了信任。你看,要不是這樣,我能多了你這麼一個朋友嗎?要不是有你,我這麼一路創業過來,早被這些勞資糾紛和人事合同架構就折騰死了,根本到不了今天。”

  “所以有時候,我覺得選擇善良選擇相信人性本善,是一種際遇和福報。”謝淼笑笑,“我的直覺還挺準的,我這次選擇相信田穆,水星網絡大概就真的是很湊巧和我們正好研發撞了創意,才搞出了這麼一款競品。”

  季臨抿著唇,看了謝淼一眼︰“別拿他和我相比。”

  謝淼忍不住笑︰“行了行了,知道了,你是特別的,別人沒法比。”他又拍了拍季臨的肩膀,“算了,季臨,田穆應該沒做這件事,到此為止吧,我可能之前把人想的太壞了,在這件事上糾結浪費太多時間了,與其盯著這種事,不如多花點時間趕緊去研究下一款產品,爭取早點上架個和水星網絡完全不同比他們更能打的游戲來。”

  謝淼都這麼說了,季臨也沒再說什麼,他有點不太開心︰“我覺得他和我不是一類人。不過我尊重你的選擇。”

  這兩人這麼一來一往和打啞謎似的,搞得白端端好奇心爆棚。

  謝淼和季臨之間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同樣的經歷?什麼經歷?季臨以前很窮嗎?

  白端端一邊觀察著季臨和謝淼,一邊想著,結果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自己這思緒就被包廂外傳來的爭吵聲給打斷了。

  “你這人怎麼回事?!”

  是田穆的聲音。

  謝淼皺了皺眉,打開門走了出去,白端端和季臨便也跟著走了出去。

  包廂外,田穆正和一個男人在爭執,而地上正是一杯潑灑的到處都是的飲料,而田穆的上衣也被徹底潑髒了,污漬正順著衣服往褲子上流去,現場簡直一塌糊涂。

  田穆大概氣壞了,嗓門老大︰“你這個人走路不長眼楮嗎?!這麼寬的路都能撞到我身上,你怎麼回事?!”

  餐廳大堂里不少人因為這爭吵聲被吸引了目光,服務生也跑了出來,大有勸架的意圖。

  不過相比田穆的咄咄逼人,那撞了田穆的男人認錯態度良好,不斷道歉。

  “對不住對不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剛才就在低頭看手機,真的沒注意啊。”

  這熟悉的語氣,白端端透過身前幾個妄圖平息爭吵的服務生看了眼對方,果不其然,正是此前那個抱狗的男人,他此刻仍舊笑眯眯的,一個勁地道歉。

  這一次狗倒是不在他手里,大概是踫撞時候又一次掙脫出了他的手臂,此刻正站在一邊,繞著自己主人的腿走了兩圈,便蹦蹦跳跳到了田穆的腳邊嗅了嗅,像是想往田穆身上撲去。

  好在那中年男人很快抱起了狗,拍了拍它的頭,那泰迪才安分地窩在了那男人的胸口。

  對方一個勁地繼續朝田穆道歉︰“真的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剛才真是一個沒留神撞到你了,要不你給我留個聯系方式,我給你賠償干洗費吧?”

  田穆被潑了個透心涼,自然心情不會好,他像個被點燃的炮仗,大概本來還想吵,但不經意地一個轉頭,在幾個服務生的背後看到了謝淼,大概覺得不管怎樣,當眾和人爭執被熟人看到有些尷尬,田穆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他自認倒霉地擺了擺手︰“算了算了,算我運氣點背,一會兒被人誤會一會兒被人潑飲料的,真該去個寺廟里拜拜了,算我自己晦氣,你走吧,我這衣服也沒幾個錢,不用干洗費了。”

  因為田穆的堅決,對方最後再次道歉後就抱著狗離開了。

  田穆臉上還是表情不太好看,大概是覺得晦氣,這會兒轉頭,看向了謝淼,一時之間臉上立刻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謝總,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就剛才那個人莫名其妙抱著條狗就撞到我身上了,我就……就今天你突然一口咬定說我給水星網絡做同款游戲,我心里本來就憋著點氣,剛才這麼一撞,火氣就有點大,和那個人吵上了。”

  田穆這時候平息了情緒,有些甕聲甕氣的,他看了眼謝淼,像是有些自暴自棄了︰“反正謝總,我真沒做對不起你的事,你要真不想信,想告我也行,但我行得正走得直,真的什麼也沒干,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他面有難色地看了看自己身上被潑髒的衣服,“你看,我這趕著回家換套衣服。”

  謝淼點了點頭,這次,他拍了拍田穆的肩膀︰“你回去吧,我相信你了,之前對你有所猜忌,是我的錯,對不起。”

  田穆有些愕然。

  謝淼卻是朝他點了點頭。

  田穆雖然有些不知所措,但最終在謝淼的目光里,還是推門離開了。

  而幾乎是田穆一走,謝淼就看向了季臨︰“我就知道自己的直覺是準的。”

  季臨皺了皺眉︰“恩?”

  “剛才那個男人,是水星網絡的老大陸水生。”謝淼笑笑,“他剛才沒注意到我,但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我們業內戲稱他叫‘笑面虎’,每天都樂呵呵笑眯眯的,看著脾氣不錯,遇到什麼事總是態度不錯,但實際上就是個‘職業殺手’,陰起人來也是眼楮都不眨的,平時看著挺隨和,但一到工作上,就咄咄逼人寸步不讓,除了對自己的狗特別好,對下屬反而偶爾挺刻薄的,就他剛才抱起來的那只泰迪,他幾乎形影不離,上哪兒都抱著。”

  季臨頓了頓,看向了謝淼。

  謝淼在他詢問的眼神里點了點頭︰“對,剛才你也看到了,陸水生撞了田穆,陰差陽錯這兩個人正好相遇了,但是你看到田穆的反應沒?他根本不認識陸水生,陸水生顯然也不認識他,這兩個人明顯此前沒有踫到過,那說明什麼?”

  “說明我的直覺是對的。”謝淼松了口氣般,“我沒看錯田穆,他確實沒有違反競業限制協議,他甚至都不認識陸水生,要是和水星網絡真有合作了,是絕對不可能不認識他的,陸水生這個人,帶團隊都是事必躬親的,上到總監級別,下到新進員工,他都能事無巨細叫出對方的名字,有人為此偷偷在背後還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做行走的人臉識別儀……”

  大概信奉人性本善,謝淼對自己選擇信任田穆的決定十分慶幸︰“這事到此至少告一段落,那季臨,白律師,麻煩你們了,辛苦你們白跑了一趟,你們兩位可以回去了。”

  季臨點了點頭,白端端則偷偷拿出手機給段芸發了條信息。

  既然謝淼的公事解決了,那是時候把薛雯的私事提上日程了。此次見面前,她和段芸已經商量好了,一旦白端端這邊給出信號,段芸就把薛雯引到謝淼所在的包廂門口……

  白端端余光里看到薛雯朝這邊走來的身影,她又隨便找了個理由拉住謝淼說了兩句,直到薛雯懵懵懂懂走到自己身前,然後愣神地看向了謝淼。

  而也幾乎是同一時刻,謝淼也看到了薛雯,他本來正含笑和白端端說著什麼,幾乎是看到薛雯的一剎那,他露出了怔忡的表情,幾乎是愕然帶著……一絲難以掩蓋的驚喜……

  “雯雯?”幾乎是一瞬間,謝淼就叫出了薛雯的名字,他激動到甚至聲音帶了點微微的顫音,一改剛才內斂的精英形象,只像個第一次見到心儀女孩的少年般局促。

  幾乎是這句“雯雯”一出,薛雯的眼眶就微微紅了,她抿著唇看向了謝淼。

  真好,即便跨越了時間和距離,真正相愛的人,彼此心里的情誼並不會隨之退卻。

  白端端笑笑,拽著不解風情還站在一邊當電燈泡的季臨功成身退。

  ——

  “初戀真好啊!”

  回去的路上,白端端沒忍住就感慨上了。

  只可惜季臨一點也沒有感同身受的模樣,不僅如此,他看起來臉色不善,不知道是想起來什麼,甚至有點嗤之以鼻︰“不過就是初戀,至于記這麼久嗎?初戀都是不切實際的不成熟的迷戀。”

  “……”

  這男人怎麼就沒點文藝細胞,初戀像詩,這話沒听過?

  可惜季臨並沒有意識到這點,他看了白端端一眼,面無表情繼續道︰“等你清醒了,就會發現初戀就是個錯誤,好好冷靜一下,保持點距離,再審視審視對方,你就會發現,很多前男友,其實都不怎麼樣。雖然可能,因為這個前男友和你遇到的時間早,比如你沒出社會,還在學校里,因為見的世面太少了,一看對方,覺得對方成熟有風度,一下子迷戀上了,成了初戀,但這種迷戀,還是會隨著時間消退的。”

  “前男友之所以成為前男友,那多半確實是不合適,能分手,就說明並不是正確的那個人。”

  ???

  白端端簡直莫名其妙,季臨這個語氣和說辭,真的越來越像自己爸了……這男人,看外表挺年輕的,怎麼內心這麼滄桑啊?要不是白端端天天在他家蹭早飯,知道季臨頂多吃完早餐後看個財經報紙,還要以為這男人應該一邊吃早餐一邊听充滿懷舊氣息的收音機呢……

  “你對你初戀有仇?”

  除了這個原因,白端端大概是真的想不出季臨對初戀和前任這麼敵意的原因了。

  “沒有。”

  “那你……”白端端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個,季臨,你有初戀嗎?就……有前女友嗎?”

  這模樣,怕不是從沒談過戀愛,以至于才對別人的初戀羨慕嫉妒恨忍不住想要詆毀吧?

  這個問題,季臨的臉果然就黑了,他瞪著白端端看了片刻,才移開了目光,聲音不自然道︰“當然有。”

  那就是沒有了……

  “我也……”

  白端端差點沒忍住要笑出來,她本來想安慰下季臨自己也沒有,此刻兩個人正往停車場走去,突然沒來由的路邊沖過來一只大狗,大概是掙脫了狗繩,情緒不穩,正朝著周圍陌生的行人狂吠不已,一下子打斷了白端端的思路。

  很快,主人跑過來重新牽住了狗,安撫完了才離開。

  季臨皺眉看向白端端︰“你剛才要說什麼?”

  白端端卻是死死盯著那只狗離開的方向,然後她猛得抬頭看向了季臨︰“季臨!田穆在撒謊!”

  季臨有些不解︰“什麼?”

  “他騙了謝淼!他絕對違反了競業限制協議!”

  季臨抿了抿唇︰“我也並不信任田穆,但我們確實沒有證據。”

  “有!我找到證據了!”白端端幾乎是醍醐灌頂一般,“他絕對認識陸水生,並且關系還很熟悉,應該常常有見面!”

  剛才那條路過對自己狂吠的大型犬一下子提醒了白端端。

  “陸水生那只泰迪,非常凶,遇到陌生人幾乎無一例外會狂吠,我之前到餐廳門口接客戶電話時就遇到他了,他那狗也是掙脫了他,跳到了餐廳門口對路過的小孩和我都狂叫了一通,看起來挺有攻擊性的,唯獨遇到了陸水生才消停,看起來只對熟人比較友好。”

  “而剛才!剛才在餐廳里,明明田穆和陸水生發生了沖突,還吵架了,正常狗都是護主的,何況田穆對這泰迪來說不也和我一樣,應該是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嗎?可剛才那狗,卻一點沒對田穆叫過,甚至還湊到他腳邊,嗅了嗅,甚至試圖往他身上撲,一開始我也完全被田穆和陸水生的沖突給吸引了目光,沒太在意那只狗,但現在細細一回想,那狗撲田穆的姿勢,並不是很凶,其實反而是帶了點撒嬌和突然見到熟人才有的激動,撲田穆也並不是試圖去攻擊,而是表示親熱。”

  此前白端端雖然也有注意到那只泰迪,但並沒有往深處去想,如今一回想,覺得自己全都明白了。

  季臨听完,臉色果然也凝重了起來︰“你的意思是,田穆今天的一切都是在演戲?”

  “對。”白端端點了點頭,“現在再回頭看,你不覺得他今天所有的反應都太恰到好處了嗎?先是過激的憤怒,然後是委屈,最後把自己悲慘的身世拿出來講,听起來掏心掏肺的,完全是打感情牌……”

  季臨首肯道︰“我開始就覺得他的反應有點太完美了,謝淼相信他,我不相信。那這樣一想,他和陸水生的見面也等于是提前安排好的。”

  “沒錯。”白端端越是梳理思路越是覺得田穆這人可疑,“你說怎麼有那麼巧的事,正好謝淼和田穆約了見面,結果陸水生也出現在了同一家餐廳,還和田穆在謝淼面前發生了沖突?”

  對謝淼來說,田穆前期的感情牌已經十分有效,而讓他最終對田穆放下戒備心的則是後來田穆和陸水生的沖突——這兩個人看起來完全不認識。

  然而這種不認識,明明是可以精心設計的。

  季臨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也就是說,意外偶遇陸水生,然後像兩個正常的陌生人那樣發生爭執,其實全是田穆和陸水生故意演給謝淼看的。”

  “對,他故意就是為了引出謝淼,所以刻意把和陸水生的爭執聲放得很大,嗓門很響,但剛才在包廂里,即便質問謝淼為什麼冤枉自己時,他的聲音分貝也沒有那麼大,可論起情緒波動和生氣的級別來,明顯是被自己認識的人污蔑更令人不能接受吧?但實際他卻是和陸水生吵架時情緒更激烈嗓門更大,而他喊得那麼大聲,不過就是為了確保把謝淼從包廂里引出來。”

  這樣一想,白端端覺得所有一切都解釋得通了︰“何況田穆一開始那個架勢,恨不得和陸水生干架,可看到謝淼出現後,他就顯得突然啞火了,我一開始以為是他見被熟人圍觀,覺得吵架太丟臉了所以算了,但如果從另一個角度來分析理解,他看到謝淼後,意識到自己的目的達成了,謝淼看到這場沖突了,這場戲完美完成了任務,所以沒必要繼續拉著陸水生吵架了。”

  白端端一開始覺得自己天生和餐廳里的狗八字不合,現在沒想到靠著這麼一只泰迪,倒是找到了田穆勾結陸水生的蛛絲馬跡。

  其實田穆但凡沒有刻意在最後伙同陸水生給謝淼演這麼一出戲,都不會露出馬腳。

  可生活有時候就是這麼巧合,他這一出為了確保謝淼絕對不會再懷疑自己的殺手 ,確實蒙騙到了謝淼,但反而讓白端端覺察出了蛛絲馬跡。

  所有事,都是過猶不及。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晚下章發出的8點)

  白端端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我發現貓和狗真是我文里的重要道具……

  【小劇場】

  幾個男人一起聚會聊天

  謝淼︰我的初戀我沒能守護好,那時候自己沒有能力,所以回憶起來充滿惋惜……

  容盛︰說起我的初戀,她是個魅力的姑娘,身高只有一米五,嬌小玲瓏……

  季臨︰你的初戀不是你一米七的高中同桌?

  容盛︰咳咳咳,我每段戀愛都是初戀,因為我把每個女友都當成初戀來疼……所以記錯了很正常

  季臨︰……

  容盛︰季臨,那你的初戀呢?

  季臨︰哦,突然有點事,你們先聊,我先走了

第56章

  因為白端端這個微小又重大的發現,季臨不得不在當天下午重新把謝淼約回了律所。

  “所以,就是以上這個情況,我認為田穆一定在撒謊。”白端端喝了口茶,“雖然我也想相信他是無辜的,但是謝總,很可惜,你這次的直覺和預感沒有對。”

  白端端觀察入微,分析也邏輯嚴謹。

  但謝淼本能地還是有點不敢置信︰“可他表現的天衣無縫,我們用假的材料詐他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任何慌亂,要知道如果他真的違反了競業限制協議幫陸水生做了那款競品游戲,那人的行為總是能留下痕跡的,一款游戲的開發畢竟涉及到團隊工作,就算很多事可以靠郵件電話來溝通,田穆不知道我們的取證情況,他很可能心虛地懷疑自己確實有什麼證據落入我們手里了,但你看,他自始至終一點慌亂也沒有,非常斬釘截鐵,就咬定絕對沒做過這事……”

  “第一種,是他心理素質特別好。”

  可惜謝淼很快打斷了季臨的話︰“但據我所知,他並不是個心理素質特別好的人,以前他在報銷上搞小動作,其實我們也沒有證據,但通過話術和談判,他很主動地交待了自己的情況……”

  白端端抿了抿唇︰“那就是第二種情況了,他背後有很厲害的律師在出謀劃策,告訴他如何消除自己違反競業限制協議的證據。”

  季臨點了點頭︰“有很多好的勞資糾紛律師能給出如何在這種情況下規避法律風險的建議和方案,如果在確定自己要違約前,就咨詢好,所有步驟都按照律師的要求操作,至少在取證方面,我們會非常困難。”

  謝淼雖然心里不願相信,但也知道,白端端和季臨的判斷是對的,只是他還是皺起了眉頭︰“可就算你們說的狗的反應能證明至少田穆和陸水生絕對認識,在沖突里裝成陌生人有貓膩,可也不能以此就說明田穆違反了競業限制協議啊。”

  “狗自然不能做證據,但是狗的線索說明田穆和陸水生之間不簡單,兩人就刻意把這出戲演給你看了,所以我們要提起勞動仲裁,提請仲裁委幫忙一起走訪取證固定下證據。”白端端笑笑,“很多事情不立案可不能申請調查令啊。”

  雖然很想相信田穆,但這事確實事關重大,尤其一旦田穆確實違反了競業限制,不僅幫助了競爭對手水星網絡,還把與聞游戲曾經的設計和游戲世界觀策劃等商業機密都泄露給水星網絡,導致最終水星網絡的游戲竟然提前上架,這造成的損失可就非常大了……

  “與聞游戲研發這個射擊類的游戲已經有將近一年時間了,我們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不說前期投入已經將近有三千萬,因為水星網絡競品的提前上架,我們可預見損失的利潤就能達到上億元。”謝淼一說到這里,也嚴肅了起來,“而且如今的游戲市場,已經不僅是利潤之爭,更多是的市場分割和用戶搶奪的白熱戰,水星網絡搶佔了先機,幾乎已經搶走了我們80%的未來客戶,從這點上說,對我們與聞游戲未來的發展簡直是致命的打擊。”

  “如果能證明田穆確實違反了競業限制協議,那他同時也侵害了與聞游戲的商業秘密,除了需要返還我們支付的競業限制補償金,他還需要對泄露商業秘密造成的損失進行賠償。”

  涉及商業競爭,謝淼也不再心慈手軟,他看向了季臨和白端端︰“我要走法律流程,希望委托你們二位來處理這件事。”

  一個競業限制糾紛案件,就此敲定,三個人又就目前的一些情況進行了交流,列出了搜羅證據的時間線,謝淼才看了看手表,決定告辭。

  只是臨走之前,他朝白端端笑了笑,語氣鄭重︰“白律師,季臨說的沒錯,你很專業,也很細心。”

  他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似的,真誠地朝白端端道了謝︰“你還很熱心,真的非常感謝你。”

  白端端有些不好意思,連連擺了擺手︰“田穆的事是我應該做的……”

  “不。”謝淼卻是笑著打斷了她,他輕聲道,“我說的是薛雯的事。”

  白端端愣了愣。

  “我其實一直在找她,也從沒有忘記過她,雖然現在田穆的事和水星網絡的競品游戲讓我焦頭爛額,與聞游戲的生死存亡也面臨極大的挑戰,但我真的非常非常感激這個時候,我能重新再遇到雯雯,我想今天這場會面,應該不是我運氣好,而是因為你,才有了我的幸運。”

  “另外,與聞游戲這個名字,我就是為了她才起的。”

  謝淼說完這些,又對季臨笑笑,這才轉身離開。

  ——

  此前白端端從薛雯口中對謝淼的名字並不陌生,然而那些敘述都是完全來自薛雯的視角,薛雯雖然很優秀,因為家庭環境的原因,內心一直非常自卑,在她眼里,謝淼高大溫柔紳士,像是高高懸掛在空中的太陽,而自己則是仰仗著太陽照耀的萬千植物里最不起眼的小草,她總覺得,當初和謝淼的初戀,也是因為自己的僥幸和作為鄰居的近水樓台先得月,要是時光重來一次,謝淼是斷然不會看上她的。

  然而剛才謝淼的一番話……

  白端端心里難以抑制地替好友高興起來︰“所以謝淼一直沒有忘記過薛雯?”

  與聞游戲,諧音雨文,這不就正是一個“雯”字嗎?

  “謝淼這個人真的還蠻長情的。”白端端望著謝淼走遠的身影,相當感慨,“現代社會,像他這樣的成功男士,還能這麼長情,擁有這麼質樸的感情觀,不會被外界的花草和浮華所迷惑,還能堅守最初愛情的模樣,真的是……”

  大概是愛屋及烏,因為薛雯的緣故,白端端如今越看謝淼越是順眼︰“包括他雖然是個生意人,但身上完全沒有生意人的油膩,甚至心里還保有書卷氣的那種善良和天真,其實真的挺難得的……”

  可惜她這種愛屋及烏的欣賞並沒有得到季臨的認同,明明謝淼也是他的朋友,這男人此刻竟然露出了點不悅。

  “這世界上長情的男人又不只有他一個。”季臨語氣不善道,“還書卷氣的天真和善良?我怎麼以前沒發現你是個這麼容易從別人身上發現優點的人?形容詞的詞匯量挺不錯?”

  ???

  “別成天對著客戶想東想西,現在當務之急是把田穆違反競業限制協議私下對水星網絡泄露商業機會的證據固定下來,收集整理好材料走法律流程。”季臨的話說的挺官方,相當老板,“有空了多鑽研業務,少亂想,我先走了,明天下班前告訴我這個案子里你的策略。”

  季臨一板一眼地說完,就真的轉身走了,有模有樣的“訓斥”完自己,這男人竟然臉色還不咋的。

  白端端看著季臨的背影,只想感慨,這男人的嫉妒心啊,有時候可真是……

  很多人常說女性的閨蜜之間在友情之外常常還有微妙的攀比和嫉妒,對于這點,白端端倒是沒體會過,不過她發現,這句話也同樣適用于男性朋友之間,瞧瞧季臨這都快溢出來的對謝淼的嫉妒,可見雖然兩人關系很好,但因為都很優秀,不知不覺間,季臨還是把謝淼當成了假想敵和對手在做對比,這不,一听別人夸謝淼,當下就不高興了。

  真是,呵,男人。

  白端端忍不住笑了笑,然後快步追上了季臨︰“哎,你別走啊季臨,你之前和謝淼說我很專業?你夸獎我啦?”

  因為身高的差距,白端端在身後追季臨追的有點氣喘吁吁,只是好在很快,季臨就略微放慢了腳步,白端端得以成功和他並肩而行︰“我就說吧,你招我進來不虧,雖然比起你來還是有差距,但我也不賴啊。”

  季臨沒想過謝淼隨口說的這麼一句,還能被白端端繼續記起來,當下臉色就有些不自然,要不是本身喜歡板著臉,大概此刻神情都會有些慌亂露怯了。

  他沒敢去看白端端,只干巴巴應道︰“你還行吧。”

  可惜白端端倒是不依不饒上了,她就用自己又黑又圓的眼楮盯著自己,亮晶晶的,眼神里有很多讓人移不開視線的意蘊,然而她自己毫無知覺。

  季臨有些懊惱,他不知道白端端什麼時候能夠學會和了解,她不該這樣全神貫注看一個異性的。

  “你看,我不僅在業務上還是相當專業的,在辦案的細節和嚴謹上,也很棒吧?你和謝淼都沒發現狗的疑點,就我觀察入微發現了,等我們後續取證成功,不僅能給謝淼討回公道挽回損失要到賠償,我也等于給你帶來了一個標的額相當大的案源呢!”

  她像個小麻雀一樣在自己耳邊嘰嘰喳喳,大言不慚地自我表彰︰“就這點上,我覺得你也應該再多夸夸我,謝淼那邊你是怎麼說的?你就說了我很專業嗎?還夸了我別的嗎?你快說出來當面讓我听一下滿足一下我被夸獎的欲望,然後再給我物質上表示一下?”

  “……”

  季臨簡直有些頭疼,白端端這個人是他從沒有處理過的類型,或者說,每次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白端端了,結果她就會拋出點新的東西,讓自己重新對她再認識一下。

  歷來很少有人這麼大大咧咧地問自己要夸獎,但白端端做起來倒是既自然又心無旁騖,直白又坦蕩,季臨明明這麼討厭別人來找自己邀功,然而輪到白端端,他好像覺得她做什麼事自己都可以接受。

  想夸獎她嗎?

  想的。

  但是怎麼夸獎?

  好像話到嘴邊,竟然反而會有點緊張,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季臨簡直莫名其妙,明明自己才是老板,現在反而像是身份換位,自己是個忐忑等待上司反應的小職員似的……

  ——

  白端端不過開玩笑想討要一句夸獎,並沒有真的希望季臨能在物質上有所表示,結果發現季臨虎著張臉,不自然地憋了半天,言語上的夸獎倒是沒說出一句來,物質上的竟然卻是輕易滿足了。

  “下個月給你漲工資。”

  他板著臉看了眼白端端,然後扔下這句話,轉身匆匆走了。只把呆愣的白端端留在原地。

  所以自己這是莫名其妙又輕易漲工資了?楊帆和王芳芳總說想讓季臨給漲工資簡直是難于上青天,可自己覺得並不很難啊?季臨在這方面還挺好溝通的嗎?一定是他們根本就沒嘗試過去提要求!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哦~(截至到下章發出的明晚8點)

  不好意思今天在外面出差,實在來不及修文,所以這章比較瘦,之後等我出差回來更新個大的。

  今日問題︰

  猜猜誰是田穆背後的男人

  【小劇場】

  白端端︰和季臨申請漲工資真的好容易哦!

  王芳芳︰那是你

  楊帆︰那是你

  容盛︰那是你

第57章

  只是工資季臨既然都答應漲了,那工作肯定是要更上心的。白端端回了辦公桌,就開始系統性地梳理起謝淼這個案子里所有的線索,整理起舉證思路來。雖然最初想參與這個案子是出于私心,但既然同時接手了,那就要對得起季臨對得起謝淼,白端端幾乎是包攬了所有法律文書的準備工作, 第二天就去仲裁委立了案。

  田穆顯然早有準備,甚至背後有律師指點操作,那就更要借助仲裁委的調查令和力量了。

  不用季臨催,立案後,白端端先對田穆做了一個徹底的背景調查,她在征得謝淼的同意後,走訪了與聞游戲里原本與田穆同一團隊的同事們,不論是否對辦案有直接關系,都事無巨細把一切和田穆相關的信息都記錄了下來,以便此後篩選提純出有用的細節。

  此後,她便提請了仲裁委進行調查,先去拉了田穆的五險一金繳納信息,再去稅務局也拉了下個稅繳納記錄,最後連田穆的銀行流水明細也做了調查申請。

  一旦水星網絡對田穆有過五險一金的繳納,個稅上有過代扣代繳,那自然能證明田穆在水星網絡工作的事實,當然,對此,雖然這項例行的調查取證工作白端端仍不會放過,但她也並不抱希望這兩點能成為突破口。田穆如今的行為都像是咨詢過了專業人士,得到了相應的指點,不可能大大咧咧還要水星網絡給自己繳納“罪證”的。

  “既然違反競業限制協議,冒著巨大的法律風險去幫助水星網絡,那麼自然這巨大的風險給了他巨大的利益,他想要的無外乎是錢,而且還是額度非常大的錢。”

  可惜五險一金的繳納和個稅繳納記錄果然不出白端端所料,並沒有任何異常,田穆這期間倒是按照A市最低標準進行了繳納,但都是自行繳納申報的,並非任何公司和企業。勞動者個人不願意醫保等斷檔,在失業期間自行繳納,這是很常見的操作,根本沒有任何問題。

  “雖然說,不少雞賊的勞動者會偷偷給前雇主的競爭企業工作,然後為了防止留下痕跡,不要求對方繳納公積金社保,而是直接現金走賬,既拿前老板的補償金,又拿新雇主的錢。但謝淼的競業限制協議里,每個月支付給田穆的競業限制補償金按照他離職前12個月平均工資的30%算,光這就有八萬。八萬都堵不住田穆的貪心,還要鋌而走險,可見最起碼是每個月十萬甚至更多的收入,這麼一大筆錢,如果每次都走現金支取的話還要面交,可一旦面交,就會有被發現的風險,何況謝淼也調查過了,田穆幾乎不怎麼出門,他肯定心里知道競品游戲一上架,謝淼就會找人盯他,更不可能鋌而走險出去現金面交了,那麼還有種可能就是直接走銀行卡轉賬。”

  白端端一邊說,一邊拿出了一沓文件︰“所以我申請調取了田穆的銀行流水情況,每一筆都核對了,但他的幾個賬號里,都沒有陸水生的轉賬記錄。”

  季臨倒是不意外︰“他既然為了逃避追查,當然不會和陸水生直接發生交易,完全可以讓陸水生的這筆錢,在一個第三方那里轉一轉,最後再打給他,表面上就完全沒有瑕疵了。”

  白端端點了點頭,表情凝重了起來︰“可問題就出在這里,我連夜核對了他自從離職與聞游戲後的所有流水,發現除了謝淼的競業限制補償金外,他就壓根沒有別的收入……偶爾的幾筆小的進賬,不是此前購買的理財利息,就是非常小額的一些私人轉賬,看起來沒什麼可疑的,就幾十塊一兩百那點金額的而已。”

  這就有些棘手了,可見田穆這個人,反偵察能力一流,不僅咨詢了律師,連消滅證據,也都做的滴水不漏。

  “他知道一旦謝淼起疑,那麼他的銀行賬號首當其沖會被調查,但是錢是絕對不可能不拿的,所以這筆大額的款項,大概率是由陸水生支付給了他信得過的親屬。”季臨抿了抿唇,“所以田穆身邊的親屬關系,你都調查清楚了嗎?他身邊總有信得過的人,被他用來收陸水生的款了。”

  季臨想到的,白端端自然也想到了︰“田穆是獨生子,沒有兄弟姐妹,父母已經去世了,平時因為很宅,也沒有走得特別近關系好特別親近的朋友,他的親戚也很少,家庭關系簡單,很多都是遠親,早就不往來了,但他去年剛結婚,有一個新婚的老婆,听說很寵他老婆。”白端端笑笑,“我已經去謝淼的公司做過功課提前調查過了。”

  “所以,我覺得我們的突破口,就是他的新婚老婆了。”

  白端端說完,看向了季臨,她的目光熱烈而直接,季臨不得不又一次不自然地轉過了視線。

  又來了,這女人又用這種想要得到表揚的直白目光看向自己了。她又不是自己養的狗,用這種小狗叼回飛盤時渴望夸獎的目光看著自己到底怎麼回事?!

  然而越是想忽略,白端端那種視線卻越讓季臨覺得灼熱和不安,她像是一條瘋狂搖晃著尾巴的小狗,很乖巧,讓人覺得不揉揉她的頭好像都過不去自己心里那關……

  只是她到底不是小狗,雖然頭發蓬松柔軟,看起來和毛茸茸的小狗也沒有太大差別,摸起來可能手感也不錯……但是……

  季臨覺得自己必須得打住自己的思緒了。

  他收斂了情緒,冷靜鎮定道︰“能申請仲裁委的調查令去調取田穆的銀行賬戶流水情況在現在的取證里已經是極限,如果沒有合理的理由和懷疑去說服仲裁委,我們是沒法再申請去對田穆的妻子進行銀行賬戶流水情況調查的,畢竟我們總不能讓仲裁委幫我們把田穆所有親屬朋友的銀行賬戶都排查一遍,這太過線了,也太耗費司法資源了,更是過了侵犯個人隱私的邊界,不可能得到支持。更何況,萬一田穆的妻子沒有走銀行轉賬方式幫忙收款呢?萬一是他的妻子直接和陸水生那邊進行現金交易呢?”

  這樣一來,取證又陷入了死胡同,就算能證明田穆和陸水生之間認識,如果沒有金錢的往來,那根本不足以說明田穆存在違反競業限制協議的情形。

  “對!”白端端點了點頭,臉上卻沒有露出為難的神色,相反,她的神情充滿了躍躍欲試,“但是我問了與聞游戲里他的前同事,幾乎所有人,不論和他以前算勉強熟悉還是壓根不熟,都知道他娶了個很漂亮的老婆,很寵,有求必應,對方還是個微博有一定知名度的網紅,叫‘一只梨子精’。”

  白端端一邊說,一邊就掏出手機拿到了季臨面前︰“你看,100萬粉金v,長得確實很漂亮,高挑身材好,臉也挺美艷的,她不工作,每天就分享分享自己的日常穿搭,發微博頻率挺高的,而且被譽為是網紅里的清流,因為別的網紅一旦有這麼大的粉絲群體,就開始往開網店帶貨的路子上走了,但是她不一樣,她每天就曬曬吃喝玩樂買買買,從沒利用自己的微博人氣賺過錢,很多人說她是家里有礦的超級白富美……”

  “我對田穆的老婆沒什麼興趣,她的微博除了這些浮夸的自拍,會有講到自己老公和陸水生的事嗎?如果沒有,那對我們就沒用。”

  季臨說完,又看了一眼白端端手機里女人的自拍,白端端說這女人美艷,哪里美艷了?除了做作之外,季臨真沒看出什麼美艷,就這種水準如今在網上竟然一呼百應還能有百來萬的粉絲?

  他沒忍住,看了一眼白端端,她要是不做律師,上網隨便拍幾張照片,大概也能風生水起了,比那個女網紅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

  白端端卻是鍥而不舍把手機又塞到了季臨面前︰“這怎麼和我們沒關了?”她盯著季臨,“這和我們關系大了!”

  季臨沒辦法,不得不又看了兩眼手機屏幕里那女網紅各式各樣的擺拍,這女人長得俗艷,也不知道大眾怎麼就認定這是白富美了,除了身上昂貴的服飾還有恨不得把Logo放大到瞎子都能看見地步的名牌包,季臨在這女人身上壓根沒看出什麼底蘊和文化氣息,對方不像個白富美,倒像個暴發戶。

  然而白端端卻像是挖到金礦一樣激動︰“你看看,她每張照片里,都是名牌鞋名牌包名牌風衣名牌首飾,這張里你看,連拖鞋都是LV的,哦,還有這張里的手鐲,這款連我都沒買到呢……”

  季臨咳了咳︰“哦,你想買嗎?”他對女網紅有些心不在焉,但對白端端想要買卻沒買到的手鐲,倒是忍不住抬了抬眼皮仔細看了一眼,是VCA perlee系列的萬花筒手鐲。

  “你如果想買的話,我可以幫你……”

  結果季臨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白端端急切地給打斷了︰“季臨,現在我的腦子里只有案子,沒有手鐲!我看她的微博不是為了攀比買手鐲,就是讓你看看,她的日常來說,她在過非常奢侈的生活,買很多很多的高奢,並且她確實不用自己的微博帶貨賺錢。”

  “但這個‘一只梨子精’,其實並不是個白富美,我向田穆的前同事打听過了,這個女孩就是個長得漂亮的工薪階層,母親是做幫人家做家政的,父親是環衛工人,家境其實並不優渥,根本不是網友眼里的富豪出身,她現在這些開銷和花費,完全是田穆在支撐的。”白端端頓了頓,“她這個微博是五年前開的,但最初的兩年,她分享的穿搭都是所謂的日系原單風,並不貴,就很日常的穿搭而已,直到前三年開始,穿衣風格才走向了名牌高奢。”

  “而三年前,她認識田穆,和他開始談戀愛了。”

  話說到這里,季臨也反應了過來︰“所以你的意思是,她這些花銷都來自于田穆,既然兩個人結婚了,那田穆大概率上,是讓陸水生把這筆錢打給了自己的老婆?現金交易的話,也是由他老婆拿到後直接存入了自己的賬戶?”

  說到這里,季臨抿了抿唇︰“可這點我們本來就猜測過,田穆沒有多少親屬,也就老婆寵愛有加,那本來就可以定位出來,這個錢款的走向是去了她老婆的賬戶。”

  “如果是銀行直接轉賬,就很明晰,而如果是現金面交,那她每次拿到現金後也要存進賬戶,總不可能一口氣拿到錢後就用完,那她沒有工作但每個月卻有固定的大筆收入入賬,這也足夠可疑,完全可以要求她給出解釋,承擔舉證不利的責任,但我們拿不到合理證據要求調取她的銀行流水,這是困境所在。”

  目前的取證還是在死胡同里。

  然而白端端顯然不這樣想︰“可我反而覺得找到突破口了。我們可以向她取證。”

  有目的性地隱瞞身份靠近取證對象,通過錄音、攝像等方式合法取證,這非常常見,尤其在競業限制中,更是普遍,但凡當初田穆和陸水生的反偵察能力不夠強,謝淼在雇人裝作快遞員給水星網絡打電話的時候,就暴露了。

  “田穆顯然和陸水生一樣步步為營,早就咨詢過律師,根本不會輕易露出馬腳,但是田穆這個老婆,看起來卻是比他好突破多了。”

  季臨看著手機里女網紅那張除了艷俗沒有別的的臉,不得不承認,這個看起來不太聰明滿腦子只有名牌的女人,確實會比田穆好突破的多。

  “如果能讓‘一只梨子精’說出陸水生公司人員給她打款的事實,把這個錄音或者視頻資料固定下來,那麼我們完全有理由申請調取她的銀行流水,即便是面交,那也可以側面打听出交易地點進行取證,外加就像你說的,每個月這個梨子精都有一筆大額現金存入,總要說明來源吧?所有信息細節一旦吻合,就算田穆狡辯,仲裁委基于合理的推斷,也會要求田穆承擔不利的後果。”

  “你這個辦法想得倒是挺美,但怎麼操作?”季臨有些失笑,“就靠關注田穆老婆微博,然後裝成粉絲每天打卡留言引起她的注意嗎?就算田穆這個老婆再不聰明,田穆對違反競業限制而得到的這筆收入,也會對她耳提面命,她對那些莫名其妙接近自己的人會非常警惕,怎麼可能承認從陸水生那里定期拿錢?”

  白端端沒忍住打了個響指,她目光灼灼道︰“所以要麻痹她!讓她沒有警惕!潛移默化完全正常地出現在她生活里!”

  “你看看她對名牌的追逐程度,絕對是我們A市各大名牌專櫃的VIP客戶,每個月都要去采購幾次的那種,她又這麼愛炫耀,還是個小名人,奢侈品牌定期開展的一些新品分享會和小酒會,她絕對也會去,那我,也有所有這些高奢品牌的VIP會員資格,我相信只要自己多去幾次這些活動,總可以踫到她的。”

  “……”

  季臨沒想到,白端端原來打的這個主意,難怪看到對方微博曬各種奢侈品後特別激動,只是……

  “你這個想法還是天真了。”季臨冷靜公允道,“就算你能和她踫到,短期內你能和她熟悉到套話的程度嗎?”他對白端端的方案顯然完全不看好,“別說找她套話了,現在我們已經在仲裁委就田穆的事立案了,雖然很可惜,此前借助仲裁委的力量去調查取證都沒能成功,但等于已經打草驚蛇,田穆也好,他老婆也好,都會更加警惕身邊突然出現來主動搭訕的人,我看你就是主動友好地想要認識她,對方也不會理睬你……”

  自己這麼一大盆冷水澆下去,結果白端端完全沒覺得透心涼,反而更加自信從容了,她瞥了季臨一眼,忍不住笑了笑︰“怎麼說呢,季臨,天真還是你天真,你根本不了解女人,我和你打賭,只要能在品牌聚會上遇到這個‘一只梨子精’,不僅不用我主動去搭訕她,你信不信,她自己會主動跑來搭訕我?”

  季臨自然是不信的,他雖然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白端端也不惱,她只笑︰“那就來打賭,要是我贏了,你就管我半年的飯吧!要是我輸了呢,那我給你免費加半年班!”

  季臨根本沒掙扎就同意了這個賭約,因為他發現贏不贏對他而言其實沒影響,因為就算自己贏了,事實上白端端最近也基本和長在自己家里一樣,只要自己做菜了,她順著飄過去的飯菜味,沒多久就抱著貓像個來投靠自己的窮親戚一樣就來了……

  至于白端端說的免費加班……

  “免費加班那算了,我自己都是從業勞資糾紛領域的,不會知法犯法剝奪你的加班費,免得你去勞動仲裁,畢竟大家都是專業選手。”

  “……”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噠~(截至到明晚下章發出的8點)

  讀者朝起的【小劇場】

  季par跟端端在一起後的某一天

  端端:忽然想起來某人說的初戀都是個錯誤。

  (真‧打臉狂魔)季par:……有這回事嗎你記錯了

  【最近咳嗽稍微有緩解的趨勢,然後我竟然陷入了失眠怪圈,手動doge,明明困的要死,祝願大家都有甜甜的睡眠……】

第58章

  雖然季臨對白端端接近田穆老婆、套路他老婆這個方案一點不看好,但白端端倒是很積極。也是老天開眼, 第二天,白端端收到了Tiffany&Co的VIP私享會的郵件邀請函。

  “這個私享會在下周二,在這類私享會里,一般VIP客戶可以任意佩戴嘗試蒂芙尼的新款珠寶和首飾,有些系列會非常非常貴,一般也很難在專櫃直接買到試戴,都需要預約才行,我看‘一只梨子精’,也就是田穆的老婆唐黎,她的微博里以蒂芙尼為關鍵詞搜索,能查到一百多條微博,可見對蒂芙尼是挺追捧的,此前也有曬過參加私享會的照片,這種活動,應該是不會錯過的。”

  季臨對此不置可否,他並不認為唐黎會是什麼突破口,仍在試圖找尋田穆和陸水生身上的破綻。

  “所以下周二,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白端端笑起來,“畢竟我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眼見為實。”

  “你說蒂芙尼的VIP私享會?”季臨想了想,“去也不是不行,畢竟我也有……”

  “你也有時間是吧?那太好了!”白端端打斷了季臨,不過很快,她又有點愁苦,“但你沒有VIP,你想去的話,只能這樣了,你看是以我助理的身份呢還是以我司機的身份?”

  “……”

  季臨黑了臉,當即表示了拒絕︰“我像是助理或者司機嗎?你帶我這樣的助理或者司機,你不覺得太假太引人注目太可疑了嗎?我絕對不以這種身份去,也沒有必要以這種身份去,因為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因為你很尊貴是嗎?”白端端眨了眨眼楮看向了季臨,“不是助理或者司機的話,那只能這樣了,那你……”

  “我也有蒂芙尼的VIP。”

  “那你只能假扮是我男朋友陪我去了。”

  季臨和白端端的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的,白端端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你有蒂芙尼的VIP?”

  “……”

  可惜不知道為什麼,季臨的表情看起來很臭,有點不自然,仿佛帶了點微妙的對自己的懊惱,他好像都不想開口了,只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恩,以前給我媽買,買成VIP了。”

  “那太好了!也不用假扮了!”白端端挺激動,“那下周二見吧!你等著瞧!”

  不過白端端挺高興,季臨卻顯得不怎麼愉快,仿佛從提及自己也擁有蒂芙尼會員後,季臨就有點沉下臉,白端端想來想去,覺得大約是提及蒂芙尼VIP就讓他想到曾經給孟欣女士花費了多少錢因此十分心疼吧。

  ——

  這期間,通過仲裁委的調查令取證方案受挫,白端端和季臨也嘗試了其余方式妄圖側面找到田穆違反競業限制協議的證據,可惜都是徒勞。好在時間一晃,很快到了蒂芙尼VIP私享會的那一天。

  這天,白端端和季臨約了直接在私享會地點踫頭,既然是去這類高奢私享會,那自然是要盛裝出席的,白端端認認真真仔細化了妝,冷艷高貴風的,然後幾乎是拿出了自己最奢侈的行頭,最貴的包、最具有攻擊性也吸楮的細高跟,最性感的裙擺,還有渾身從頭到腳的昂貴珠寶。她幾乎是以爭奇斗艷的風格給自己量身定做了今天的著裝,還做了指甲,做了頭發保養,從頭到尾,確保每個細節都沒有任何瑕疵,所有衣著首飾的搭配也力求做到盡善盡美。

  女人和女人之間的戰爭,一定要第一眼就以絕對優勢勝出。

  ——

  對于白端端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季臨卻並不知情,他和白端端雖然約好了在私享會見,但為了避免引起過多的懷疑,兩人商定好了裝作互不認識。

  季臨比白端端先到會場,雖說私享會幾乎多是女性,但稀稀拉拉也有幾個寶貴的男性,當然,多數是陪著女性來的。季臨這樣獨身前往又相貌英俊身材挺拔的男性,幾乎是一出現,就吸引了其余單身女VIP們的目光。

  季臨冷冷淡淡地站在一堆精致的女性中間,表情仍然寡淡,對于幾個主動上前和他搭訕的年輕女孩,他都用一貫的冷漠無情讓對方最終自討無趣只能尷尬離開。

  能來參加這類高奢私享會的,不少是出身優渥打扮入時的年輕女孩,每個人可以說都妝容精致,渾身從手指甲到頭發絲都“全副武裝”,仿佛每個毛孔都寫滿了貴氣和驕奢,環肥燕瘦,清秀美艷,幾乎是各式各樣的美人林立,完全是場讓人目不暇接的視覺盛宴。

  非常幸運的是,如白端端所料,唐黎真的來了,季臨看著她端著那矯揉造作的架子,一進來便和幾個相熟的女客人打上了招呼,然後又是你恭維我的包,我恭維你的鞋,塑料姐妹情深商業互吹十幾分鐘,再開始臉貼臉嘟起嘴巴瞪大眼楮自拍上十幾分鐘……

  這真是令人想不明白,季臨客觀而冷靜地在內心評判道,這樣的水準,真的比白端端差遠了。

  一想到白端端,季臨就有點煩躁,她怎麼還沒到?

  不過現場多是家庭富裕熱衷保養,又足夠有時間有錢打扮自己,用昂貴的金錢包裝外表的女性,因此容貌的美麗程度也還是遠超路人水平的。饒是負責抓拍照片用于此後品牌活動宣傳的蒂芙尼工作人員,一時之間也只覺得眼花繚亂,不知道該挑哪一位美麗的女客人拍才是。

  然後他看到了門口走來的女生。

  幾乎是一瞬間,這位負責活動拍照的工作人員完全沒有了選擇困難癥,他把鏡頭只對準了從私享會入口處窈窕走來的女生。

  對方身材高挑,漂亮黑色長卷發,踩著十幾厘米的Manolo Bhnik,長裙看起來似乎是黑色絲綢質地的,有些垂墜的質感,很高級,但這樣的材質對身材要求幾乎嚴苛到變態,然而如今穿在她身上卻只覺得量身定做,腰身縴細,看起來盈盈一握,黑色襯得她更是膚白勝雪,而冷白皮配上正紅的唇色,簡直冷艷高貴到沒有朋友。

  別說是這位工作人員,就是別的與會VIP會員,也都不約而同把視線放到了對方身上,包括剛才一直心不在焉的季臨。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對方簽到的背影,看著她露背裝里隱約可見的漂亮蝴蝶骨。

  白端端穿成這樣來私享會,簡直也太奪目了,想要臥底到唐黎的身邊,不應該低調點嗎?本來就長相夠出挑了,還穿成這樣,全場的焦點就是她了。

  何況漂亮是漂亮,但這都漂亮的像是在恃靚行凶了。

  而且雖然說好了兩個人裝成不認識,但她從進會場到現在真的自始至終連看也沒看自己一眼,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季臨只覺得自己心浮氣躁心煩意亂,然而還偏偏礙于唐黎在場不能發作,只能冷冷地盯著白端端的一舉一動。

  她平日里在自己面前倒是毫無形象肆無忌憚,結果如今妝容一變,整個人氣質也大為不同。進入私享會後,白端端全程沒有任何特別的表情,即便對工作人員,也一點沒有露出笑容,充滿了過分美貌的距離感,而她的渾身上下全是金錢鋪設出的好品味,舉手投足間都是冷傲的貴氣,真正完美詮釋了冷艷高貴四個字,不似凡人,過分出塵。

  美是美的,但季臨心情有點絕望,自己可真是信了白端端的邪,覺得她真能在這個私享會上成功接近唐黎。

  如今她這麼個冷艷高貴的定位,完全不接地氣,為了維持人設,更不可能輕易開口和微笑,那她還能接近誰啊!

  果不其然,幾乎是全程,雖然其余女VIP會員多少偷偷在打量白端端,但都各自為政,尤其是唐黎,顯然有一幫相熟的網紅姐妹團,嘰嘰喳喳地一邊試戴著蒂芙尼的手鐲新款,一邊拍著自拍。

  白端端則鎮定自若仍舊一臉冷淡地自己一個人試戴著這個季的珠寶新品。

  ……

  就這樣,私享會快要屆臨結束,白端端也不急不惱,她徑自站起身,仍舊一臉眼高于頂的表情,看起來生人勿進高傲冷漠,然後她甚至連看都沒看唐黎那邊一眼,徑自提起包,踩著細高跟便準備離開。

  行了,這次算是無功而返了,季臨有些無奈,也徑自起身準備離開,結果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你好,請等一下……”

  就在白端端快要走到私享會出口之際,唐黎咬了咬嘴唇,然後追了出來︰“我能不能問一下,你這只愛馬仕限量版的包,在哪里訂的?”

  唐黎有點不好意思,但仍舊微微端著架子,她撩了撩頭發︰“我也是愛馬仕VIP會員,但是你這只拼色包,我一直沒能買到,托了好多代購和朋友,也都沒買到,就想問問,你是哪兒買到的?如果方便,能幫我打听下能不能再買一個嗎?”

  等的就是這一刻。

  白端端勝券在握,面上卻波瀾不驚,她的語氣仍舊淡淡的,像是考慮了一會兒,才最終點了點頭︰“那我們加個微信吧,我現在有點事,要趕著回去,你有什麼事給我留言,回聊。”

  雖然白端端態度並不熱情,但唐黎卻是幾乎有點激動,她趕忙掏出了手機,和白端端加了微信,這才和她告別回了座位,回到了自己幾個姐妹團里,臉上寫滿了真的拿到聯系方式的驚喜。

  季臨站在一邊,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簡直目瞪口呆,白端端走的時候,這才回頭看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勝利眼神。

  ——

  白端端和季臨兵分兩路,最終在停車上重新接頭。

  幾乎是一上車,白端端就脫了高跟鞋,摘掉了垂墜的耳環,一改剛才的冷艷高貴,姿態放松地伸了個懶腰。

  “裝名媛可真是個體力活,剛才為了表現出自己冷艷高貴藐視人類,我脖子都挺得僵硬了!”

  此刻,她臉上才露出了俏皮狡黠的笑︰“看到了沒?我都說了,我白端端根本不用出手,願者自然會上鉤。”她晃了晃手機,“唐黎的微信拿到了,潛伏到她身邊的任務完成了第一步,並且神不知鬼不覺,她絕對對我不會有警惕心,畢竟我可根本沒主動搭訕她,是她主動想要認識我。”

  “……”

  直到此刻,季臨還有點無法置信,他抿了抿唇︰“你怎麼就確定她一定會主動來找你?”

  “我不確定啊。”白端端卻是一臉理所當然,“但人都這樣,你送上門的東西,她不愛,你對她不理不睬,她反而願意用熱臉來貼冷屁股,越是對她不屑一顧,她就越是在意你,怎麼說呢,要是說得難听直白點,人類的本質,就是一個字——賤啊。”

  “……”

  白端端見季臨沒說話,還以為他無法理解,她貼心地為他解釋道︰“就這麼說吧,比如一個單身的女生,可能平常一直在一個男生身邊,但正因為一直在,所以這個男生不會覺得有什麼特殊的,沒什麼心里的緊迫感,覺得理所當然,直到這個女生和前男友要復合了,不理睬這個男生了,這個男生反而開始抓心撓肺了。”她盯向季臨,“你懂嗎?就大致這個意思。這就叫賤。”

  季臨抿了抿唇,沒有說話,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臉色不太好看,他沒再看白端端,而是移開了視線。

  “你雖然買奢侈品,但都是給你媽買的,你不理解這類女性消費者的心理,尤其是唐黎這樣的網紅,從她的微博來看,她就相當喜歡炫耀,別人有的她都要有,別人沒有的她也要有,獨特的必須是自己,吸引別人目光的必須是自己。”

  “想要接近這類人,獲得她們的認可,主動討好是沒用的,她們根本看不起主動貼上來討好的人,反而是讓她們仰望你,主動來討好你來的比較實在,簡單點來說,她們在權勢、金錢、地位這幾個方面有極度的慕強心理,所以我不用做別的事,只需要像這樣出現在私享會上,比唐黎漂亮,比唐黎有錢,擁有唐黎一直想要卻沒有的包,這就行了。”

  白端端笑著補充道︰“這款包,我可是特意對癥下藥的,她在微博喊了好久買不到了,可見真的是很心儀,不過確實也挺難買的……”

  季臨之前沒注意,白端端一出現,他的目光就不自覺被白端端完全牽引了過去,壓根沒來得及注意她手里的包,此刻一看,才覺得有點眼熟……

  他皺了皺眉︰“這款包……”

  “是你買的。”白端端笑眯眯的,“我從你媽那里借來的。”

  “……”季臨面無表情地看向了白端端,“我媽不可能借包給別人,你是又以武力服人讓她屈服了嗎?”

  “你沒听過一句話嗎?never say never,這個世界上沒什麼事是不可能的,你媽和我早在一個月前就達成友好共識,建立了一個分享池制度,挑選了一部分限量並且價值差不多的包進入了這個分享池,在分享池內的包,我們可以彼此換著背。你知道的,現在很多限量包確實不好買,比如今天這款,我自己確實也沒有。”

  “……”

  白端端還穿著非常凸顯身材曲線的黑色絲質長裙,配合著她的妝容,讓她整個人顯得帶了點妖冶的嫵媚,然而她的表情卻相當一本正經,一本正經到都有些可愛,帶了點反差萌。

  她圓圓的黑眼楮盯著季臨︰“說實在的,你沒發現你媽最近讓你買包的頻率越來越低了嗎?你媽最近幾次出門都是借了我的包背,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這是在幫你變相省錢,我覺得在我這份副業上,你應該對我給點獎金表示了。”

  “……”

  “對了啊,願賭服輸,記得管我半年的飯啊。”

  “……”

  “明天我想吃培根蘆筍卷,你冰箱里有培根,但是沒有蘆筍,另外你家的米這次是真的不太夠了,今年的新米已經上了,今晚一起去超市買啊。”

  “……”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晚下章發出的8點)

  季臨面無表情︰我賤

第59章

  雖然劍走偏鋒,但最終白端端還真的如她自己所說的毫無刻意痕跡地加到了唐黎的微信。而對于自己主動才要來的聯系方式,唐黎一點也沒有懷疑白端端,白端端一如既往的晾了她半天,加上微信後也沒主動出擊,靜靜地坐等對方自動上鉤。

  而半天後,唐黎果然再也忍不住,主動聯系了白端端,開始詢問包的購買渠道,白端端仍舊拿捏好度,並不過分熱情也不過分冷淡地和對方溝通,並且“不經意間”給唐黎展現了一下自己所擁有的包,為了讓對方震撼到,白端端甚至把孟欣女士的收藏系列也都征用了過來,分組可見低調奢華地炫耀了一下自己的穿衣櫃和藏品櫃。

  白端端這麼一系列猛如虎的操作下來,總算把自己“白富美”的人設給坐實了,唐黎對她的身份更是深信不疑,不僅不介意白端端不冷不熱的態度,反而對白端端更熱情了,幾次妄圖邀請白端端參加她的線下姐妹團小聚會。

  “小瑞,明晚有個聚會,你來不來啦?都是我的幾個好姐妹,大家一起認識認識唄?”

  為了防止被田穆發現,白端端自然不能用真名,她索性改頭換面,號稱自己叫小瑞,至于姓,白端端故意沒有告知,弄出了神神秘秘家境姓氏不可說的模樣,結果沒想到唐黎反而很吃這一套,更加覺得白端端身後背景深不可測,態度更恭謙討好了。

  而此前已經連續拒絕了唐黎兩次其余聚會邀約後,這次白端端覺得自己終于可以收網了,她言簡意賅地問道︰“明晚我正好有空,在哪兒?”

  唐黎自然很興奮,像她這樣的網紅,身份地位都是靠圈子來說話的,想要更多資源更好的炫富,自然要結實更上層的社交圈,何況越是自己沒有的東西,就越是想要,她出身自普通家庭,又在網友的吹捧下頂著“頂級白富美”的人設,時間久了,連自己也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誰了。

  如今能邀請到神秘上流社會的“小瑞”,她自然連帶著臉上也沾光。

  幾乎是剛掛了和對方的電話,唐黎就忍不住在姐妹團里炫耀開了——

  “上次蒂芙尼私享會上那個艷壓所有人的頂級白富美,我勾搭上了!人家明晚來參加我們的聚會!”

  “我和你們說,她絕對是個超級有錢人,可能家里很有背景的,所以不管我怎麼探听她到底叫什麼,她也不說,只讓我稱她叫小瑞,我覺得她應該就是那種,光是告知了別人自己的姓氏,都能被別人猜到身份的人,絕對是在A市有頭有臉的家族,這種有錢有權的人麼,戒備心重,也可以理解,以後我帶她一起玩,大家叫她小瑞就行了。”

  人很容易有一種錯覺,認識了一兩個特別牛或者背景特別深厚的人,就覺得自己仿佛也一步登天是同個人脈圈里的了,唐黎對于和“小瑞”漸漸熟悉上,非常得意︰“給你們看看人家的衣櫃還有人家收藏的包,幾乎市面上所有的限量款,她都有!反正以後她就是我朋友了,你們要有什麼包想買沒渠道的,到時候我可以幫你們問問小瑞……”

  因為那天在私享會上的出場太過高調,導致唐黎這些小姐妹們,也都對白端端相當難忘,一時之間,這幾個虛情假意,因為買買買和自拍互帶流量而結合在一起的網紅姐妹團里,每個人心底都有了點這樣那樣的小九九。

  然而表面上,自然還是和諧一片的——

  “梨子你也太厲害了!”

  “就是,都說了我們梨社交手腕高超,又超可愛的,什麼樣的人不都能勾搭到嗎?”

  “那以後買限量版包包我們就抱緊梨子的大腿了,梨子可要幫我們問問小瑞哦。”

  ……

  ——

  白端端並不知道自己隨口的一句答應已經在唐黎的網紅姐妹團里掀起了小波瀾。她每天都過的很忙,漸漸熟悉盛臨的節奏後,她的案源也開始穩步提升,根本不用季臨要求,就開始自主加班了。

  勞動仲裁案件立案後雖然可以申請調查取證,但也並不能無限期拖延,必須在立案受理後45天內結案。

  如今雖然已經取得了唐黎的信任,但白端端也知道,是該加快步伐了。

  到了約定的那天,她向季臨報備過行程後,便準備一個人單刀赴會了。

  “總之,約了六點在百得匯吃晚飯,我會全程帶著錄音筆盡量收集信息,但是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她們的集體活動,不太可能問的太過深入,否則反而會引起懷疑,你不要對第一次取證就能成功抱有太大希望。”

  然而季臨卻是攔住了她,他微微皺了皺眉︰“百得匯?听名字有點熟。”

  白端端點了點頭︰“對,就是那個只要進去了消費人均不會下五千的酒吧,很有名,錦溪路上的。”

  這個百得匯一直以來在A市相當有名,听說還是VIP會員制,類似高級會所,新引入的會員必須要兩名兩年以上的資深會員舉薦才行,搞得神神叨叨的,被譽為什麼上流社會的通行牌,據說A市好多名流甚至明星都是會員,因此很多網紅都很喜歡上這個酒吧,畢竟運氣好的話還能遇到明星,對方心情好甚至能合個影,放在網上又能帶一波熱度。

  不過既然說到這個話題白端端就忍不住提了一嘴︰“我問問啊,我今晚的消費能報銷嗎?”

  “可以。”

  白端端只是試探一問,沒想到季臨連想也沒想就同意了,她本來心里還準備了一堆妄圖說服季臨的說辭,結果這下都沒用了,仿佛兩個對戲的演員,白端端念完台詞,季臨卻沒按照劇本來,于是她只能干巴巴地瞪著季臨,也不知道下一句自己該說什麼好。

  倒是季臨抿了抿唇開了口,他補充了一句,語氣有些不自然︰“不用省錢,一切為了調查取證,但是不要喝酒,酒的話,不報銷。”

  白端端趕忙點了點頭︰“雖然這些屬于調查取證的費用,可以要求作為客戶的謝淼支出,但我也沒去過這個酒吧,只听說消費特別貴,我也不確定最後的消費金額謝淼會不會接受不了……”

  “超出他心理預期的部分,我付。”季臨移開了視線,“總之,你可以放開手去做。”

  季臨這樣的表現,白端端倒是有些感動了︰“你這麼相信我啊?不怕我假公濟私,號稱是去取證,然後仗著有你兜底付錢,拼命花錢啊?”

  “我相信你。”季臨看了白端端一眼,然後他又一次飛快地移開了視線,“你應該不會讓我失望。”

  “哦,我去倒杯水。”

  季臨幾乎是剛說完,就立刻起身端著水杯走了,害的白端端都來不及提醒他,他水杯里其實還是滿的……

  只是雖然季臨走了,但白端端覺得自己卻還是有點緊張忐忑和不自在,最近和季臨獨處,總是偶爾會有這種內心悸動到不安的感覺,讓一貫大大咧咧的白端端都有些無所適從。

  好在很快她就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臨近下班,她和季臨打過招呼後,就先回了家,既然去高檔酒吧,那總是要重新整裝打扮一下的。

  ——

  因為去酒吧取證,白端端今天提早下了班,沒有一如既往地留在所里加班,季臨看著她空了的工位,竟然有點十分微妙的不習慣。

  不過注意到白端端離開的顯然不止他一個人,沒一會兒,才因為一個跨國勞動爭議案出差回國的容盛就在大辦公區里大呼小叫了——

  “白律師呢?我們小白呢?怎麼不在?”

  季臨走出辦公室,就見到滿臉風塵僕僕瘦了一圈的容盛,他見了季臨,兩眼放光道︰“你見到白律師沒?我問了一圈,都說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季臨嫌棄地避開了容盛的擁抱︰“你找她干什麼?”

  “我申請今晚去她那吃個飯,我在英國待了幾天,我就吃了幾天快餐,每天除了炸魚和薯條漢堡,就沒別的能吃了,我待的那個又是個小鎮,連個中餐館也沒有,可憋死我的中國胃了,這麼幾天里我就是靠著回味白律師在團建做的那一桌子飯菜才熬過來的,我現在什麼也不想,就想吃一頓她做的家常菜,撫慰我的胃。”

  他一邊說,一邊就從行李箱里掏東西︰“我給她帶了好多禮物呢,來來來,其余大家也是見者有份……”

  辦公區里的幾個同事見有伴手禮,歡呼著一窩蜂就上前開始了瓜分。

  容盛卻還緊盯著季臨,試圖打听白端端去哪兒了。

  面對容盛的急切,季臨倒是不緊不慢︰“哦,她晚上有個取證,不能給你做飯。”

  “取證什麼啊?要晚上去?在哪兒取證?”

  季臨本來懶得和容盛說,但擋不住容盛的追問︰“百得匯。”

  容盛卻是驚了︰“百得匯?錦溪路上那個?”他一臉譴責道,“你怎麼讓她一個人去那個酒吧取證啊?”

  季臨皺了皺眉︰“怎麼了?這酒吧不就是貴點嗎?我又不差錢給她報銷。”

  “不是錢的問題!”容盛一臉受不了,“這酒吧我有會員,但去過一兩次就不想去了,怎麼說呢,就是有錢男人狩獵的地方,里面一堆網紅啊小模特啊還有十八線明星啊外加那些所謂的社交‘名媛’,消費很貴,很多男人就會用‘我來買單請你們’這種借口搭訕,加上酒精的作用,一來二去你懂的……”

  不過很快,容盛又松了口氣,覺得自己多慮了︰“不過像白律師這樣的武力值,應該是沒有問題,倒是應該害怕她會不會酒後施暴別人……”

  容盛見今晚找白端端蹭飯無門,很快也轉移了話題︰“那季臨,今晚我們一起出去吃一頓?找一家私家菜館?”

  可惜季臨並沒有多少同事愛,他言簡意賅道︰“不去。”

  “為什麼啊?!你今晚有事?”

  “恩。”季臨抿了抿唇,“把你百得匯的會員卡拿來。”

  “?”

  ——

  白端端第一次進百得匯這個“銷金窟”,就算內心早就告誡自己要顯得淡定從容,但還是有些驚嘆到了,在這個高檔會所里,錢仿佛只是一串符號,唐黎很快把自己引薦給了她的那些網紅姐妹團,幾個人聊了沒幾句,唐黎就開了酒,而從侍者承上來的菜單可見,這地方就沒有便宜的東西,可能在這兒呼吸的空氣都比外邊更貴一點。

  “哇,小sa,你身上這條裙子,是不是今年春夏VALENTINO剛走秀的新款啊?”

  “是的哦。”

  “好漂亮!”

  “你的裙子也很美啊若若,應該是高定吧?”

  “恩,你眼光真好,是我男朋友特意幫我聯系巴黎那邊的高奢店連夜趕工的高定,下次那邊設計師還邀請我去呢,我到時候也會直播全過程,可能還會和那邊設計師溝通一下出一款我的聯名款哦。”

  ……

  這群網紅聚集在一起,討論無外乎又是包、衣服、鞋子,你夸我我夸你,各種商業互吹滿天飛,炫耀和嫉妒也混合其中,說起來是好姐妹,其實不過是爭奇斗艷互相烘托的塑料情誼罷了。

  “對啦,梨子,我之前看中的那款Gucci限量版的球鞋你幫我打听到沒?你那個代購那里有貨了嗎?”

  白端端保持著冷艷高貴坐著听了她們聊了會兒,終于等到了自己可以適時插入的話題,她放下了紅酒杯︰“是哪款?我倒是認識一個Gucci佛羅倫薩店的SA,人很可靠,意大利當地人,我之前只要看中的款,拍照給她,她都能給我搞定,從意大利直接空運回來。”

  “真的嗎?!那……那我把照片傳給你可以嗎?你能幫我問問嗎小瑞?”

  白端端矜持地點了點頭。

  有了這個開端,唐黎的其余幾個網紅姐妹們也忍不住了,紛紛和白端端加了微信,幾個人很快針對奢侈品開始討論起來。

  白端端平時熱衷買買買,靠錢也堆出了不俗的時尚品味,平時這項愛好總是被親朋好友詬病,雖然白端端嘴上一直說著要“有花折枝直須折,有錢花時就該花”,但連她自己也知道這種購物欲其實非常病態,完全源于自己遭受過的壓抑,是不健康的,只是自己一直改不掉,卻是沒想到如今這病態的購物欲竟然還讓她順利地打入了唐黎的姐妹團里。光是靠著給她們提了幾點穿搭建議,白端端就迅速俘獲了她們的心。

  等白端端給她們看了自己的“藏品”,這些女孩們果然都被震撼到了。

  “小瑞,你怎麼什麼限量款都有啊!”

  “小瑞的衣帽間簡直是神仙衣帽間,完全是我想擁有的模樣!”

  “小瑞你家里一定有礦吧……”

  在佩服艷羨又帶了些微嫉妒的恭維里,白端端巧妙地把話題引向了唐黎︰“其實沒什麼啊,倒是認識唐黎以後,我關注了她的微博號,覺得她才是人生贏家哎,我呢,買這些包和衣服,還要靠自己投資賺錢,我家里覺得我花錢太狠了,就今年開始把我好幾張副卡都停掉了,害的我壓力就很大,你們知道的,看投資項目也很累的,有時候要是眼光不好,還會投資失利血本無歸。”

  白端端看向了唐黎,臉上露出了羨慕的表情︰“還是唐黎過的是神仙日子,只需要負責貌美如花和買買買就好了。”

  “怎麼不是呀!梨子老公對她可好了,有求必應,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唐黎雖然在微博賣的是“白富美”的人設,但是有一點倒是挺誠實,她並沒有隱藏自己有老公這一事實,甚至言辭里多有提及老公,只是畫風多數是——

  “隨口說了句想買LV最新款的包,沒想到老公第二天就給我買了。”

  “UGG今年的新款一時之間有點選擇障礙,不知道哪個樣式最好,結果老公把所有新款全部買來送我了。”

  “謝謝老公送的生日禮物!說給我送個小玩意,結果沒想到買了一輛瑪莎拉蒂給我!”

  ……

  在唐黎的微博上,田穆的畫風幾乎是二十四孝好老公,唐黎能有今天的流量和熱度,除了她的奢侈品分享和穿搭引導外,很大一部分還源自于她的曬恩愛。

  她和她老公幾乎成了微博上恩愛的範本,當然,白端端就是翻完了唐黎所有的相冊,也沒見她曬過老公的照片,如此神秘低調,網友反而腦補出了一個寵溺英俊無敵的霸總形象,覺得唐黎簡直過著小公主一樣的生活,完美的白富美和同樣完美的高富帥締結了純潔又充滿愛意的婚姻,這簡直像個童話,也讓微博那些年輕的小粉絲們更加追捧。

  而顯而易見,唐黎這些網紅姐妹們,也從沒見過她出手闊綽有求必應的老公。

  只是她們的語氣顯然羨慕里帶了點微妙的酸︰“梨子姐的老公就是有點神秘,我們也從來沒見過,什麼時候讓我們見見姐夫呢!”

  白端端裝成也同樣羨慕的好奇模樣︰“唐黎你老公是從事什麼工作的呀?能這麼買買買,這才是家里有礦吧?不過……”

  白端端頓了頓,繼續道︰“不過如果對方家里有礦,就是那種大家族,會不會其余親戚都很難處啊。”她嘆了口氣,裝模作樣道,“我媽就特別奇葩,我之前找了個男朋友,各方面都挺好的,她就死活不同意,愣是說人家爸媽不是大學畢業的,不同意這門親事……”

  白端端雖然認識唐黎時間短,但她的姐妹團里,有人認識她好多年了,當即就酸溜溜地指出道︰“那我們梨子姐不用擔心這點,梨子的老公父母已經不在了,也沒有兄弟姐妹,他自己雖然不是家里有礦,但是是個吸金能力超級好的業界精英,錢全是自己賺的,想怎麼給梨子花就怎麼給梨子花。”

  唐黎當下接過話頭,她為自己解釋道︰“也不是不帶他來見你們,他再精英,畢竟也是要自己干活的,要給我賺這麼多錢花,還能不忙嗎?不是今天出差,就是明天通宵的,真的是沒時間陪我,但反正男人嘛,拼拼事業也挺好的,我知道他愛我,錢全是給我花的不就行了嗎?”

  這個話題,這麼兜兜轉轉,盡管白端端費盡心思引出來想讓唐黎多談談田穆,好讓自己看看能否找到突破口,可最終又被唐黎給轉移了。

  顯而易見,她並不想多談及田穆,甚至不想讓田穆出鏡。

  一場酒席,白端端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算是踫了壁,後半場,這些女生的話題又恢復到了談論奢侈品包上,沒多久,隔壁一桌的富家子弟便過來敬酒搭訕,幾個網紅欲拒還迎面帶笑容,白端端卻是有些不耐煩了。

  也是這時,白端端收到了季臨的信息。

  “出來。”

  言簡意賅兩個字,甚至初初听上去帶了點命令式,然而白端端卻是心口一松,這個氣氛里,她早就待不下去了,確實只想出去。

  季臨的第二條信息很快就來了︰“算了,我進來。”

  季臨進來?可這個百得匯是要會員才可以進的,他都沒有會員,白端端也是因為唐黎這波人才成功被帶了進來,這高級會所門口盤查確實非常嚴格……

  白端端本想給季臨打個電話,結果眼前的一個富家小開卻還在妄圖糾纏︰“小瑞?你叫小瑞?小瑞能給我留個聯系方式嗎?”

  “不能。”

  結果還沒等白端端回答,冷冷的男聲就從背後傳了過來。

  白端端回頭,愕然地看向了季臨。

  他怎麼進來的?

  只是季臨這人長得太過出挑,身高腿長,現在往這里一站,完全是鶴立雞群的效果,能是百得匯會員的人,多數非富即貴,身份並不簡單,妄圖糾纏白端端的小開審時度勢看了眼季臨,最終還是撇了撇嘴,自討沒趣地轉身走了。

  季臨這才看向了白端端︰“走了。”他抿了抿唇,言簡意賅道,“我來接你回家。”

  “單買了嗎?”他鎮定自若道,“我去幫你把賬結了。”

  季臨話很少,然而白端端看著他轉身去買單的身影,心跳卻有點快。

  唐黎的其余幾個網紅姐妹團果然也憋不住了,有人也一起參加了蒂芙尼的私享會,當即已經認出了季臨︰“小瑞,這不是那次私享會上……”

  原本是說好和季臨裝成互不認識的,然而如今這個樣子被人撞破,白端端只能硬著頭皮笑道︰“就是那次私享會上才認識的,現在我們在一起了,是我男朋友。”

  “你男朋友也太好了吧,不僅親自來接送,還直接幫我們把賬單都結了。”說這話的是個唐黎的小姐妹,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唐黎,“我看小瑞這個男朋友應該也挺忙的樣子,明顯也是個業界精英啊,但就是這麼忙了,還不是來接小瑞嗎?所以啊,我以後找男朋友,肯定不僅要找願意給我花錢的,還要找願意陪我的。”

  這些網紅們之間的友情其實很復雜,互相帶流量的時候姐姐妹妹叫得比誰都親,你給我點贊,我給你轉發,一起做直播,一起發自拍,情深意切,然而私底下,卻為誰的瀏覽量高,誰的互動率高,她是不是真的比我美,她是不是真的比我富較著勁,唐黎一直以來順風順水,在圈內也頂著白富美的人設不說,還有個寵愛她的老公,她好幾個網紅姐妹其實私下早就不忿,如今逮著機會,自然是要明面上感嘆實際刺激唐黎幾句。

  唐黎對老公這件事上多有回避,她咬了咬嘴唇,號稱要上廁所,找了個理由便轉身暫時離開。

  可她一走,剛才還端著的那幾個女生,就索性沒遮掩了,叫Monica的那個網紅立刻湊上來神神秘秘對白端端道︰“我告訴你個秘密啊小瑞,其實我听說,梨子的老公根本不是什麼業界精英,他就是一個家里蹲,完全靠著梨子在養的,梨子買包的那些錢也都是她自己卡里刷的,我看她根本沒用過她老公的副卡,都是用的自己名下的卡,她老公現在連個正經工作也沒有,她還每次說她老公多忙多忙呢,其實就是不想帶出來而已。”她壓低聲音道,“她老公,長得不行,就一胖子。”

  雖然田穆是有些微胖,但距離胖子這個稱呼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公平來說,他就是個長相正常的普通人,絕對夠不上丑的標準,也絕對達不到帥的界限,Monica這充滿鄙夷的胖子二字里,實際上蘊含的都是對唐黎嫉妒而想要中傷的惡意,因此才連帶著把田穆攻擊成了胖子。

  可明明內心對唐黎是這樣強烈的惡意,剛才在吹捧唐黎的人里面,白端端記得很清楚Monica是貢獻相當多的積極分子。

  說一套,做另外一套,唐黎這個圈子也真是相當有意思了。

  只是白端端並沒有閑心去在意她們之間相愛相殺的虛假姐妹情,她只是順水推舟自然而然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不可能吧!”

  “千真萬確!我有次想給她個生日驚喜嘛,正好有她家地址,想給她送東西,就去了她家里,她人不在,結果就是個胖子給開的門,後來她就和我各種解釋,這個胖子是她的遠房表哥,暫住的,下個月就搬走了,叫我千萬保密別說出去,怕引起別人不必要的誤會。”

  “但是吧,我這個人好奇心比較重嘛,後來又偷偷去了幾次,發現確實是那個胖子一直住在她家里,平時幾乎足不出戶的,我有個朋友正好住在梨子她一個小區的,說有幾次大晚上了撞見梨子和那個胖子一起出門的,雖然梨子戴了口罩,但還是很好認的,兩個人還手挽手,你說這誰和表哥手挽手啊,而且直到現在還住在一起呢。”

  這麼勁爆的消息,果然,另外幾個網紅小姐妹不淡定了︰“天啊,你這怎麼都沒和我們說!”

  Monica翻了個白眼︰“我這不是覺得你們不相信嗎?”

  很多時候,表象的友誼最終都是牆倒眾人推的下場,很快,便有別人也加入了八卦和爆料的討論里。

  “其實我也有懷疑過,因為我有個粉絲也是撞見過梨子和這個男的一起出門,有偷偷拍了照片發給我……”另一個網紅掏出了手機,“你們看。”

  白端端一看,雖然鏡頭有點糊,但照片里確實是唐黎和田穆沒錯。

  她心下突然生了一計,于是順水推舟道︰“不過Monica,就算這是梨子老公,就算他在家里不上班,也未必就沒有錢啊,也可能是從事一些自由職業的呢。”

  Monica撇了撇嘴︰“她有次喝多了和我忍不住抱怨過,說老公成天就是在家打游戲,都不陪她。你們想想吧?她自己也說了自己老公不是家里有礦,是個靠自己賺錢的人,結果實際呢,實際就是個打游戲的網癮胖子……”

  雖然田穆成天打游戲應該是真,但Monica倒是還真的誤會了他,他的工作性質就是研發游戲,自然要對市面上的熱門游戲進行體驗,從客戶的角度研究市場研究玩家的需求,以便于自己在開發中集思廣益,不過總之這些,在外人眼里,確實是不務正業了。

  感恩Monica對唐黎的這份微妙的嫉妒,讓白端端現下有了下一步的策略。

  而也是這時,季臨買好單終于走了回來。

  他看了白端端一眼︰“走了。”

  季臨這模樣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冷淡淡,白端端生怕他不知道自己的劇本人設,把整出戲給徹底崩了,趕緊沖上前,撒嬌般地挽住了他的手,然後蹭進了他懷里︰“老公,謝謝你這麼忙還來接我,你真好。”

  “……”

  白端端頂著季臨的死亡視線,還把頭靠到了季臨的肩上,然後回頭和其余幾個網紅姐妹們打了個招呼,才一臉甜蜜地拉著季臨走出了會所。

  一出了會所,白端端才松了口氣,她放開了季臨,立刻解釋起來︰“就我不知道你怎麼突然來了,唐黎那些小姐妹里有人認出你了,我只能順水推舟說那次私享會後我們勾搭成奸了……不過你怎麼來了?”

  結果這麼平常的問句,季臨的回復倒是有些陰陽怪氣︰“不能來嗎?”

  “可以可以,歡迎老板隨時蒞……”

  結果白端端最後那個“臨”字還沒說完,她就一時不查,不小心被十幾厘米的細高跟崴了腳。

  此刻兩人已經在地下車庫,白端端已經眼尖地看到了季臨的黑色賓利,距離並不遠,她就算崴了腳,還是能一蹦一跳支撐著走過去的。

  “走平地你都能扭到,真的是有點笨。”

  季臨這家伙……

  白端端氣得要死,剛想反駁他的嘲諷,結果還沒來得及反應,季臨就過來伸手攔腰把自己抱了起來。

  白端端的心狂跳起來,她幾乎是愣愣地看向了抱著自己的季臨。

  這始作俑者卻仍舊冷著張臉,聲音也有些不自然︰“畢竟是為了取證才崴腳的,也算是工傷。”他頓了頓,干巴巴地補充道,“我作為老板應該負責。”

  就這樣,季臨抿著唇,一臉鎮定自若地把白端端就這麼一路抱著走到了車前,等開了車門鎖,他才終于放下她。

  白端端仍舊被這一切的發展打得措手不及,還是有些呆呆愣愣地站在車前,甚至有種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的恍惚感,直到季臨冷颼颼的聲音把她從這種恍惚里叫醒了過來——

  “都到車門口了,難道還要我抱進去嗎?”

  白端端這下終于反應過來了,她像個受驚的兔子鑽進兔子洞一樣砰的一下就鑽進了車里,結果剛鑽進去,本以為是絕對安全了,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季臨也隨之打開駕駛位的車門坐了進來。

  這是他的車!

  這車里也完全縈繞著季臨的氣息,他身上的男士淡香水雖然淺,但此刻不知道為何,白端端卻覺得存在感十足,侵略性十足。

  自己根本不是逃回了兔子洞,而是自投羅網把自己送到了狐狸家砧板……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晚下章發出的8點)

  季臨︰我這人就是命好,就算我有vip,該拿到的身份還是能拿到

第60章

  好在也是巧,季臨上車沒多久,就接到了個客戶電話,因此這一路,白端端就听著他用藍牙耳機和客戶談著專業的東西,自己也終于把那顆快要狂跳出來的心,好好地收回了自己胸腔里。

  這一次取證,自然沒有太大進展。

  只是為了對得起季臨最後買單的那些錢,白端端更加上心了,回去以後沒多久,她就研究制定了新的方案,決定再接再厲。

  “讓我陪你和唐黎一起逛街購物?”季臨皺著眉看完了白端端的新方案,看向了她,“你們女人購物,為什麼要把我也叫進去?這方案完全是浪費時間。我覺得從唐黎身上入手可能是彎路,還是要找找別的突破口。”

  “我覺得可行,但確實需要你的配合。”白端端卻是不信邪,“唐黎的性格非常好把握,她的行為模式其實也都能預測,她畢竟是個有點虛榮心愛炫耀的年輕女孩,比起田穆來說並沒有心機也沒什麼城府,絕對更好接近。”

  “至于為什麼一定要你陪我和她單獨逛街,誰讓你前幾天晚上突然出現,並且成了我的‘男朋友’呢?”

  一提這茬,季臨倒是有些不自在了,他抿了抿唇,移開了視線,但仍然非常精準地糾正道,“你那天喊得是‘老公’。”

  “我介紹說的是男朋友,但是你知道的,很多情侶,都是互相喊老公老婆的,畢竟我們在唐黎面前還是要用假名,我那天介紹你時候一時沒想起來該給你取個什麼假名,所以就喊‘老公’了,但其實就是男朋友嘛。”

  不過季臨這麼一糾正,倒是提醒了白端端︰“不過再見唐黎,你總得給自己起個假名了,否則我喊你什麼呢?要是沒假名,我就還是只能喊‘老公’了。”

  季臨抿了抿唇,表情鎮定道︰“哦,一時半會想不出什麼假名,而且我們既然是‘臥底’,留給對方的信息越少越好,所以你想繼續那麼喊就喊吧,我不是很介意,畢竟工作需要。”

  季臨這麼通情達理,白端端便也點了點頭,對于取證時必要的演戲,她在這麼幾年的工作里早就駕輕就熟,對此也完全沒有異議,畢竟就算自己給自己取了小瑞的假名,偶爾唐黎叫自己,她都還會反應不過來,要是加上季臨再來個假名,沒準自己情急之下還喊錯了漏了陷,還不如索性簡單粗暴的來一聲“老公”。

  “那就這麼說定了,唐黎今天下午兩點約我去新天地逛街,那你就一起來吧。”

  季臨皺了皺眉︰“那我需要做什麼?”

  “不需要。”白端端眨了眨眼楮,“你只需要全程耐心地陪同我,然後表現出對我的百依百順就行了,因為讓你陪著逛街的目的就是讓唐黎羨慕,田穆雖然沒上班,但成天在家里為水星網絡工作,沒時間陪她,她內心其實挺不滿的,我這個方案,要先讓她內心對田穆更加不滿起來才行。你呢,只需要出現做那個對照組就行了。然後我寫了個小劇本,你熟悉熟悉,到時候隨便臨場發揮一下就行。”

  白端端說完,想了想,然後貼心地補充道︰“我會盡量壓縮逛街時間的。”

  別說季臨,其實就是白端端自己,偶爾被段芸拉去逛街也沒多大耐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也不想為此浪費季臨太多時間,畢竟人家按秒收費。

  ——

  只是白端端壓根沒想到,真逛起來,季臨卻比自己還耐心得多。

  唐黎早早等在了約定的地點,她這次找的是個高檔商區,附近除了一線奢侈品牌外,還有不少個人設計師品牌,到了網紅這一步,千篇一律只穿高奢大牌很難打開區分度,也不夠平易近人。

  “所以其實我定期得要來逛這些個人設計師品牌還有一些小眾的小店,這片商區附近這類很獨特的品牌店很集聚,不過就是要好好淘。”

  一談及購物,唐黎就兩眼放光,非常興奮,一掃此前剛見面時發現小瑞“老公”一起陪她逛街而自己孤身一人時的失落。

  只是剛走到一樓化妝品的櫃台,她就已經走不動路了。

  “SUQQU的這個粉霜可好用了,今天竟然有折扣哎!”唐黎看向白端端,“小瑞,你買嗎?這個粉霜特別適合亞洲人,不容易脫妝,而且質地很輕盈!”

  自己來購物是假,臥底是真,白端端下意識便回絕道︰“不了,我家里還有。”

  然而季臨的聲音卻幾乎和她的拒絕同時響起——

  “恩,買,你用什麼色號?”

  ???

  唐黎一臉艷羨︰“小瑞,你男朋友對你真好。”她積極地替白端端回復道,“小瑞皮膚本來就白,用最白的101就可以了啦,上臉一定非常自然的。”

  這邊白端端還趁著唐黎不注意瘋狂暗示季臨住手,可惜季臨只瞥了白端端一眼,就壓根忽略了她豐富的面部表情,他徑自干脆道︰“好,麻煩拿一個101色號的粉霜。”

  雖然此行讓季臨陪著的目的,確實是為了刺激唐黎,瘋狂在唐黎面前秀恩愛刷存在感,挑撥出她內心對田穆的不滿,為此白端端甚至還給季臨寫了個劇本打了個章程,但……

  但劇本里根本沒有這一段啊!

  自己的劇本里明明寫的是讓季臨適時地表示,自己想買什麼他都來買單就行了,而白端端每次都會以家里還有一堆來婉拒,最終既表明了季臨“寵愛”的態度,但也不會浪費錢,又能刺激到唐黎……

  不過現在季臨這都是什麼操作?沒看清自己劇本上的備注嗎???

  這筆錢花了,到頭來還不是找自己報銷?自己皮膚這麼白,平時基本只淡妝,根本不需要用粉霜好嗎?用個CPB的隔離霜已經足足夠夠了!

  可惜白端端這麼多的內心戲,季臨根本get不到,他鎮定自若地付了錢,然後繼續跟在了白端端和唐黎的身後。

  ……

  沒一會兒,唐黎又逛到了口紅區,她看看香奈兒的,又看了看YSL的口紅︰“小瑞,你覺得哪個更好?這幾個色號呢?你看看?”

  白端端的內心尚在為SUQQU的粉霜滴血,只強顏歡笑道︰“我看著都很好,你用都會挺好看的。”

  唐黎挑來選去,最後還是選擇了YSL的唇釉,拿了個涂了有櫻桃唇效果的色號,本來白端端跟著她正準備離開口紅區,結果沒想到季臨又一次開口了——

  “有Tom Ford的口紅嗎?”

  媽的!白端端內心幾乎警鈴大作,他怎麼又給自己加戲了!

  可惜季臨對白端端的眼神警告並沒有任何反應,他冷靜自若地看向了白端端︰“你不是喜歡Tom Ford的口紅嗎?平時也習慣涂這個,既然來了,那當然要給你買一點。”

  對對對,自己是喜歡Tom Ford的口紅,但是上次自己已經買過一支了!白端端在心里哀嚎道,季臨,你冷靜點!我並不需要在這時候花錢!這都月底了!我真的手頭資金很緊缺了!

  白端端努力妄圖喚醒季臨的理智,她暗示道︰“我這個人有點選擇障礙,你這樣讓我選,我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要挑什麼色號好,而且我這個人吧,其實購物的時候有點強迫癥,就是選這些口紅色號,也要把所有的都試一遍橫向縱向都對比過了才行,可這樣太浪費時間了,我們還是去別的櫃台看看別的吧,我也不是特別缺口紅……”

  這話下去,季臨大約終于是get到了,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浪費時間這倒是個問題,所以試色還是算了。”

  謝天謝地,這男人終于恢復正常了!

  只可惜白端端這口氣還沒徹底松懈下來,就听到季臨鎮定自若地繼續道——

  “所有色號,麻煩你都給我來一支。”他想了想,補充道,“是不是TomFord出了一個50支禮盒裝,有那個嗎?”

  導購小姐一臉熱情︰“是是,這位先生,是有這款禮盒。”

  白端端驚呆了︰“你怎麼知道有這個禮盒?”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季臨這個男人竟然知道?!

  季臨卻是很鎮定︰“哦,我听我媽提過一句。”

  行吧,孟欣女士可真是走在時尚前沿和敗家的第一線。

  季臨說完,看向了導購小姐︰“我想拿兩盒。”

  看他這意思,看起來還要給自己和孟女士一人一盒?

  導購小姐卻是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先生,現在只有一盒了。”

  “那就一盒吧。”季臨看了眼白端端,“給你了。”

  ???不要啊季臨!白端端忍不住在心里吶喊,還是給你媽吧!我付不出這錢啊!

  然而季臨轉身去付錢的當口,唐黎就一臉羨慕炸了地捅了捅白端端︰“小瑞!你男朋友真好!這麼多口紅,一萬五呢,倒不是錢的事,主要是,他一看對你就寵的不行,明明口紅也有保質期,這麼50支口紅買了也肯定不可能全部都在期限前用完,但他根本眼楮也不眨一下就給你買,明擺著就是什麼東西只要你看一眼,不管實用不實用,不管花多少錢,他都要給你捧到面前,這真是神仙男朋友了。”

  什麼神仙男朋友啊!白端端內心只想泣血,她努力回想著自己最近到底哪兒又得罪季臨了,之前在百得匯的消費別去說,白端端是得到了季臨報銷允諾的,可如今這次購物,季臨可並沒有允諾說報銷啊!何況他也不可能報銷,畢竟這錢花出去了,東西確實也買回來了,斷然沒有白端端既拿了實物,還不用給錢的道理……

  很快,季臨付完錢,就提上了50支口紅,在白端端的注視下鎮定地跟著自己和唐黎繼續並肩逛街……

  當然,這大手大腳花錢的效果卓絕,唐黎臉上已經是羨慕到快有些失落了,就剛才,白端端還瞥到她面色不愉地用手機發著什麼,大約是在向田穆抱怨。

  好在購物確實治愈人心,沒一會兒,唐黎又上幾個奢侈品店里買了包,買了鞋還買了圍巾,心情稍稍好了那麼一點,只可惜白端端這一路心情確實越發不安和愁苦……

  每一次進個什麼店,就算自己明確表示了不喜歡這個風格,可季臨都還是給自己挑了東西買了,買的幾乎都還是店里最貴的東西……

  雖然老實說,季臨的眼光確實不錯,挑中的東西都和自己非常搭,並且也是自己喜歡的,但白端端最近買包買鞋買衣服的預算並沒有這麼高啊!

  只是唯一讓人安慰的是,因為他這過分入戲的霸總人設,唐黎在羨慕之余,對田穆的抱怨和失落也是越發加劇,沒一會兒,季臨又一次去買單的時候,唐黎又低頭發了會兒微信,臉就徹底垮下來了。

  再過片刻,她的電話響了,而白端端也終于能確定,自己這招不太高明的激將法,對頭腦簡單的唐黎還真的是有奇效——她和田穆吵架了。

  大約是微信聊天里鬧了不愉快,田穆這下是打電話過來哄了。

  可被白端端和季臨這麼一路刺激,唐黎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當即就使起小性子來︰“老公,你怎麼每次都說忙說忙,根本沒法陪我出來逛逛街呢。”

  ——

  唐黎看了眼白端端,走到了偏僻處,確保白端端听不到後,她才壓低聲音抱怨道︰“而且,什麼時候我們才能隨心所欲的用錢啊?你那個公司說給你的那筆佣金什麼時候能付過來啊?我今天看到了愛馬仕的兩個包,都很好看,可卡里額度不夠,只能挑其中一個,害我難過死了,你不是說做游戲研發錢可多了嗎?我怎麼老覺得錢根本不夠用呢,你平時在家里真的是在忙工作嗎?還是騙我不想陪我逛街,其實也就在摸魚啊。”

  一旦抱怨上,唐黎的委屈情緒就都來了,當初她從一個家境不怎樣學歷不怎樣出身不怎樣的普通女孩,經由朋友介紹相親認識田穆,按照當時的境況,家庭關系簡單,自己賺錢能力強,錢又能完全自己支配的田穆無疑是良配,當初的她,確實是高攀了田穆。

  最初兩人約會,唐黎總覺得自己很自卑,除了年輕長得還行,自己真是一窮二白,然而田穆雖然長得不夠英俊,但對自己卻是溫柔的很,還有求必應,自己哪樣東西多看一眼,田穆也會給自己買來。

  以至于很快,唐黎就和田穆在一起並且結婚了。田穆對她確實非常寵愛寶貝,婚後婚前一個樣,甚至反而對她更好了,也仍舊是有求必應,時間久了,唐黎便從最開始收到什麼禮物都很開心的狀態,轉變成了收到足夠特別足夠貴的禮物才能開心了。

  由儉入奢易,唐黎的虛榮心和購物欲也幾乎被田穆的寵愛越養越大。而一旦鳥槍換炮後,她懂得了化妝懂得了衣著搭配,有錢後跟著田穆又出入了不少高檔的餐廳和場所,唐黎的見識和品味也都跟著大漲,連帶著微博也爆紅,成了被人吹捧的“白富美”流量網紅。

  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田穆給自己的,但是不能免俗的,這個時候,唐黎內心開始有點失衡了。

  跟著那幫子網紅小姐妹,她能接觸到的富二代圈子更大了,見到的老板和有錢男人更多了,即便已婚,身邊也不乏這些追求者,這個時候,雖然努力控制,但多多少少,內心對田穆的感情,就有些變味了。

  過去的自己確實是高攀了田穆,可如今卻不是田穆高攀了她嗎?

  現在的她要是未婚,絕對能找比田穆更好好幾倍的男人。

  田穆雖然對自己好,但也不是沒追求者對自己也這樣有求必應過,田穆甚至還並沒有那麼有錢,自己每次買東西也沒到完全不用看標價隨心情的地步……

  反觀自己剛認識的朋友小瑞,看看她的男友……

  憑什麼呢?

  就憑人家還單身,而自己卻已經早早結婚了。

  唐黎只覺得自己渾身都能冒出酸水來,不甘、委屈又失落,她忍不住對電話那端的田穆也有了不滿︰“就算你工作再忙,真的愛我,不應該還是能抽出空來陪我的嗎?我看我最近認識的一個小姐妹,她的男朋友比你能賺多了,按照你的理論,越是掙錢多的男人,越是忙,可人家呢,人家成天陪著我這個姐妹呢,而且刷卡都不帶眨眼的,我那小姐妹說了不要,人家還是直接全部打包帶走,從剛才我和她一起逛街開始,這男人我粗略估算了下,已經給她刷了五十幾萬了,我們才逛了兩個小時!”

  她越說越委屈︰“你說我什麼時候能兩個小時花五十萬也不眨眼呢!你那個老板不是說了,等游戲正式上線了,還要給你一大筆錢的嗎?這錢什麼時候給啊。”

  電話里,田穆還是一如既往地安慰唐黎,說辭還是唐黎早就听煩了的那些,什麼快了,就快了,還有最近要當心點,自己被前老板給盯上了,已經被捅到勞動仲裁委了,一定要低調,千萬不能被對方取證了。唐黎簡直听到耳朵都生老繭了,就田穆這樣成天窩在家里,能取到什麼證啊!這有什麼好擔心的!還不是那個該死的合作方老板最近不願意給田穆付錢編造的借口嗎?說什麼被田穆前公司盯上了,生怕這時候轉賬橫生枝節,那最後的一大筆佣金要等避一避風頭後再打,說的道貌岸然,可不就是拖欠款項嗎?!

  唐黎掛了電話,心情還是沒好過來,她一轉身回去,就見小瑞的男朋友又給她買了個耳環,兩個人頭湊在一塊,正你儂我儂小聲地說著什麼,一邊還眉來眼去,一對璧人,甜蜜的讓人羨慕……

  ——

  然而心里酸溜溜的唐黎大概是不會想到白端端正和季臨在說什麼的。

  眉來眼去確實有,不過都是白端端單方面的,這你儂我儂就是真的沒有了。

  幾乎是一等唐黎跑去和田穆打電話吵架,白端端也抓緊了機會,她努力對季臨擠眉弄眼暗示了一番,結果季臨不為所動,白端端沒法,只能直接把付完錢的季臨拽到了一邊。

  粗略一算,季臨今天大手一揮,已經幫自己消耗掉了五十幾萬,白端端幾乎有些氣急敗壞了︰“你故意的吧?”

  結果面對自己的質問,季臨竟然還面不改色︰“嗯?”

  白端端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道︰“出來之前我不是和你確認過嗎?你不是說會配合按著劇本來嗎?可劇本上我寫的清清楚楚,根本沒有這些情節!我特地備注了,讓你千萬不要花錢!我們一唱一和搭配好擺出態度就行了!不用真的買買買啊!”

  可惜季臨至此還是理直氣壯極了,他言簡意賅道︰“最近睡得不好,記憶力差,忘了。你的備注寫的太小了,沒看到。”

  見過厚臉皮的,還真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要不是還要和季臨協商這筆錢的事,白端端可真想質問他一句,您這是又阿茲海默上了?何況自己的備注寫的還小?!自己用的是標準的宋體,四號!季臨是不是真的得看看眼科了?!

  不過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先解決錢的事,白端端討好道︰“你看,衣服鞋子這些呢,都是按照我尺碼買的,你媽用不了,我只能認了,但是這個彩妝啊尤其這個Tom Ford一萬五的口紅,要不你還是給你媽吧?你媽肯定念叨了很久想要這個禮盒吧?現在只有一盒,這盒那就給你媽吧!”

  自己這話有理有據,听起來還很謙和,然而季臨听完臉色卻不太好看,他抿了抿唇,不容分說道︰“說了這盒是給你的。”

  白端端都要哭了︰“季臨,你就直說吧,我最近有哪兒得罪你了嗎?”

  季臨皺了皺眉,不太高興︰“我給你花錢買了這麼多東西,你還覺得自己哪兒得罪我了,我對你不好?我看不是你得罪了我,是我得罪了你。花錢也不討好。”

  最後那一句,季臨壓低了聲音,語氣雖然仍舊鎮定自若,但不知道為什麼,白端端還是從他尾音的余韻里听出了一絲……哀怨和委屈?

  不過等等……

  我給你花錢買了這麼多東西?

  這個意思……

  白端端抬起頭,不可置信道︰“今天你買的這些,都不用我付錢?”

  季臨白了她一眼,有些不自在道︰“我什麼時候說了讓你付錢?”

  “不是,這,季臨,需要我提醒你嗎?你剛才花了五十幾萬,不是五萬,也不是五千,更不是五塊?”

  “我知道我花了多少錢,我又不是看不見手機上的消費短信。”

  “那……”

  季臨瞥了白端端一眼︰“這算是公務,我給你報銷也算合理。”

  “那這錢最後從謝淼那邊走?我們問謝淼要?這不太合適吧?”

  “我出。”季臨不太高興道,“這又不是謝淼買給你的,為什麼要他出?這是我買的。”

  一時之間,白端端只覺得季臨說的十分有道理,自己一時之間被他的邏輯給帶偏了。

  不過季臨並沒有給白端端反應的時間,他又看了白端端一眼︰“所以你TomFord的口紅禮盒不要了,要給我媽是吧?”

  “不給!”白端端當機立斷道,“我仔細考慮了下,還是不能給的,你看看,其實常常涂口紅不太好,這個口紅吧,再大牌的,也畢竟是化學物質,孟阿姨還是以健康為重,多養生為妙,這種不得不涂口紅毒害自己的事,還是交給我這樣的年輕人吧!”

  既然都是季臨買單,那怎麼能讓給孟女士呢?!這必須不行呢!

  這番狡辯,季臨倒是沒反駁,只是輕笑出了聲︰“歪理。”

  白端端一臉為季臨著想的表情繼續道︰“何況你媽也該收收手了,我看她上次還買了YSL的一套口紅,她這麼花錢,早晚把你榨干了,也是時候克制克制她的購物欲了!”

  眼前的白端端眼神狡黠,表情生動,季臨明明一口氣花了五十萬,但此刻心里卻一點心痛也沒有,只覺得一片和風細雨歲月靜好。

  不過他確實相當認同白端端的觀點,自己母親的購物欲是該克制克制了,畢竟他偶爾也得給白端端花點小錢。

  容盛不都說了嗎?要對下屬大方點,要更無微不至地關懷白端端,不然她鐵定又要因為一點小恩小惠就和林暉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晚下章發出的8點)

  【小劇場】

  季臨︰媽,你最近花錢太多了,這個月花了30萬。我最近……可能要交女朋友了,偶爾也要給女朋友花點小錢。

  孟女士激動不已︰好的,兒子,我會少花點的!!太好了!!我兒子長大了!要出欄了!!

  季臨︰?

  孟女士︰兒子,這個追女孩,還是要下點成本,花太少錢吧,不太合適,媽支持你,可以稍微大方點,所以你給你女朋友花了多少小錢?媽給你判斷下是不是太少了。

  季臨︰哦,不多,50萬吧。

  孟女士︰???????

第61章

  這邊白端端得了季臨的報銷允諾,一下子就眉飛色舞上了,而那邊的唐黎和田穆電話里拌完嘴,心情卻是相當不好。

  她一回來,看到小瑞和她的男友一臉蜜里調油的模樣,心里的埋怨和失落就更大了。

  一看唐黎回來臉上的表情,白端端就知道,時機成熟了,她斂去了臉上剛才的情緒,看向了唐黎,關切道︰“梨子你怎麼了?和老公吵架了啊?”

  唐黎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此刻也不懂得隱瞞︰“是,你看看他,從來不知道陪我……”

  傾訴的話匣子一旦打開,就有些收不住,唐黎沒忍住,把田穆就抱怨起來,她雖然嘴上埋怨的是田穆不陪自己逛街,但其實心里並不是,畢竟田穆長得並不像小瑞男友那麼英俊,自己其實和田穆出門還常常喜歡遮掩不被人看到,唐黎心里清楚,她不甘心的其實是田穆給自己的錢還不夠多,田穆還沒法讓自己過上完全隨心所欲的生活,可憑自己的長相和如今的人脈圈,明明身邊都是比田穆更好的男人,她後悔的是自己以前沒見過世面,早早就和田穆結了婚,如今是已婚身份,她也知道,那些圍在身邊的男人,自己真的離婚了,想嫁給他們,那是天方夜譚,對方的家庭就不會接納一個二婚的……

  然而面對第三人,她沒法說出內心這麼陰暗的想法,只能以田穆不陪伴自己為由傾訴負能量。

  白端端見唐黎情緒發泄的差不多,越加有失控的傾向,知道該自己推波助瀾了。

  她輕輕拍了拍唐黎的背︰“梨子,其實我有句話吧,也不知道該不該說,我上次听Monica說的,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她說,其實你老公不上班,成天就在家里打游戲,你花的錢也都是你自己賺的,你老公……不過就是仗著你愛他,就心安理得地在家里不工作還靠你養著……”

  一旦開啟了話頭,白端端就覺得更好開口了︰“我听Monica說了後,其實挺替你不值的,你條件這麼優秀,根本犯不上找吃軟飯的啊。”她嘆了口氣,先給唐黎戴了一頂高帽子,“你這人吧,太重感情了,你老公大概和你認識好多年感情挺深吧,但他這種樣子,也不是個事啊,男人還是要有擔當有自己的工作和事業……”

  白端端這麼一說,唐黎委屈之余,又有些急氣攻心的惱怒了︰“我之前就听說有人在我背後傳什麼風言風語,現在總算知道是誰了!Monica這個兩面三刀的,成天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什麼我老公是無業游民,果然是她才傳謠,我老公根本是有工作的!”

  果然上鉤了……

  白端端料定了唐黎是死要面子的類型,絕對會給予反駁,這下,她果然非常憤怒︰“Monica真是神經病!管那麼多,就是嫉妒我,小瑞你知道嗎?她才是識人不清,她之前找了個前男友,還是個假富豪!其實背地里欠了一屁股債,就是個詐騙犯,除了Monica,他還有五個女友,說自己是金融從業,其實就一初中畢業的騙子!在農村老家都已經結婚有兩個孩子了!結果Monica眼瞎,只想著嫁入豪門,反而被那騙子騙財騙色了呢!”

  白端端對Monica的黑歷史並沒有興趣,她小心翼翼地引導道︰“所以你老公根本不是Monica污蔑的那樣是個吃軟飯的?你的錢都是你老公給你的?可Monica說,平時你刷卡都用自己名下的卡,都沒見你用過老公名下的副卡……”

  唐黎快氣炸了︰“她可管好她自己吧!我老公有工作,就是做游戲研發的,根本不用去公司,在家里也能工作,平時郵件電話視頻會議都方便的很,玩游戲也是為了工作,根本和那種玩物喪志成天以打游戲玩樂的人不一樣!我沒用他的卡,那是因為他的工資根本就是直接打進我卡里的!”

  白端端看向了季臨,兩個人這下都有了柳暗花明的感覺。

  唐黎終于說出來了!自己隨身攜帶的錄音筆也終于派上了用場!

  “唐黎,所以你老公不是沒有工作,其實是在家辦公對吧?”

  唐黎不疑有他,點了點頭︰“是的,他只是從上個公司離職後,如今的工作性質比較特殊罷了,很多自由職業的人不也這樣嗎?工作環境自由,但賺的可不少,Monica就是兩面三刀不要臉,平時在我面前和可勁地恭維我,自己每次淘寶店里上新都各種跪舔我給她微博上轉發帶流量呢!”

  錄音證據想要有效,除了取得手段合法外,還必須有談話人身份明確,內容清晰,具有客觀真實和連貫性的特點,另外自然要沒有剪接或者偽造,為了使錄音證據盡可能沒有疑點取信他人,最好的辦法是配合錄像。

  自從唐黎一臉不快回來後沒多久,白端端就給季臨使了個臉色,季臨就非常有默契地打開了隨心攜帶的微型攝像設備。

  音頻和視頻雙管齊下,這樣的證據才更有說服力。

  此刻唐黎一顆心全在憤怒上,壓根沒注意到“小瑞男友”的舉動。

  白端端順水推舟地也跟著罵了幾句Monica,又開始循循善誘地引導︰“所以你用自己的卡,都是因為你老公從公司拿錢後再把錢上交給你嗎?”白端端故意偷偷看了季臨一眼,然後壓低了聲音,好心道,“但是我提醒你呀,男人的錢呢,除非你能看到他的工資條,否則誰知道他是不是有小金庫,是不是真的每個月從卡里給你轉的都是他全部的工資,我吧,都是要求男人給我看工資單的,你可不要被你老公騙了,男人這個物種吧,手里有了閑錢,又有時間的話,保不準就在外面怎麼的了……”

  唐黎一點防備心也沒有,徑自道︰“這個我不怕。”這話題終于轉到了讓她抬得起頭足夠自信的地方,“我偷偷和你說吧,我老公的工資,是他公司直接打給我的,他根本沒機會從中截流搞什麼小金庫,他對我可是死心塌地一心一意的。”

  這之後,唐黎又忍不住吹噓起自己御夫有術來,她這人雖然長得挺好看,但其實挺膚淺,很好懂,虛榮愛炫耀,貪心又自以為是精明……

  田穆要是沒有找這麼一個老婆,找個但凡謹慎點的,都不至于如今輕而易舉就被抓到了小辮子……

  但不管如何,白端端和季臨今天的取證算是完成了。手握這份音頻和錄像,已經能有足夠理由向仲裁委申請調查令,調取唐黎的銀行流水,白端端已經有十足把握,唐黎的流水里能看出和水星網絡的貓膩。

  ——

  兩人目的達成,便謊稱有事,和唐黎告了辭。

  臥底了這麼久,終于迎來了柳暗花明,在季臨的車上,白端端終于沒忍住伸了個懶腰,如今看來,季臨的五十萬確實花的值,這麼一頓猛如虎的操作,一下子就把唐黎的攀比心和失落都調動起來了。

  白端端看著堆滿車里的鞋子、包、圍巾、衣服和口紅,心里簡直想要高歌一曲《感恩有你》。

  “季臨,你放心吧!你這份大恩大德我記住了,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加班報答你的!接著半年的案子,我都願意降低分成!”

  結果白端端這番自願請命,季臨竟然沒有順水推舟,他咳了咳︰“哦,這些就不用了。”

  這麼好???白端端盯著季臨,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果不其然,季臨又開口了,就在白端端等著他放一個大招之時,只听他道——

  “你只要搞清楚,到底哪個老板對你好就行了。”

  ???

  白端端愣了愣,終于接收到了季臨的暗示,她當即表態道︰“你就是我遇到的最好的老板!”

  “哦,比林暉好嗎?”

  你這怎麼就和林暉死磕上了?

  行吧,滿足你!

  白端端真心實意道︰“比林暉好!”

  季臨這才看了白端端一眼,陰陽怪氣道︰“你知道就好。”

  ——

  雖然確實花了季臨巨大的金錢成本,但因為這份錄音錄像證據,白端端和季臨通過勞動仲裁委果然成功調取到了唐黎的銀行流水,而非常令人振奮的是,唐黎每個月的銀行流水里,果然有一大筆十五萬的收入,而打款人,正是陸水生。

  “也是他們大意了,大概怎麼也想不到我們能調取到田穆老婆的銀行流水,所以不僅大膽地沒采用現金交易,甚至還是陸水生直接打款過去的。”

  季臨向謝淼闡述了目前的取證情況︰“下周一開庭,以目前的證據鏈應該很完備了。”

  謝淼臉上終于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辛苦你們取證了,那之後的仲裁,也就交給你們了。”

  謝淼這個案子取證終于取得突破性進展,白端端總算覺得自己也是不辱使命,松了一口氣,和謝淼對接完畢把情況溝通完把人送走後,白端端也終于徹底放松了下來。

  也是這時候,她的手機跳出了一條提醒——

  “朝霞姐姐”

  這條提醒就只有這樣簡單的四個字,但白端端卻是深深呼了一口氣。她翻到日歷,這才發現,明天竟然已經是11月28日了。

  又一年了。

  離朝霞姐姐去世,竟然已經有四年了……

  而幾乎是白端端看著日歷發呆的剎那,手機響了。

  是林暉的電話。

  一年一度,他從來沒有忘記過這一天,這一點,倒是從沒變過。

  自從葉朝霞走後,每年的忌日,白端端和林暉都會心照不宣地一起去給葉朝霞掃墓,這幾乎是兩個人之間不用言明的默契,不論多麼忙,不論兩個人是否前一天還為了工作或者別的有過沖突爭執,但只要一到11月28日,一切出差、工作、紛爭和彼此之間的不滿都得靠邊站,只有葉朝霞是重要的。

  四年前的11月28日,林暉永遠地失去了自己的未婚妻,而白端端也永遠地失去了最溫柔的朝霞姐姐,兩個人都無可避免地失去了非常重要的同一個人。

  即便因為理念不合和林暉吵到不可開交的去年,在11月28日,白端端仍舊放下了手頭和林暉的恩怨,兩個人一起前往了墓園祭拜了葉朝霞。

  如今到了今年,這個時間點,林暉的電話便如約而至。

  兩個人這幾年早就有了默契,彼此也都不願意提及葉朝霞去世的事實,電話那頭,林暉言簡意賅道︰“明天早上九點,我過來你家樓下接你?”

  白端端想了想明天的工作安排,心里合理排了個調整方案,點了點頭︰“可以,早上七點半吧,提前一點,最近上菱山的楓葉紅了,往那個方向去的路會比較堵,我們還是避開人流吧,另外記得買玫瑰和草莓,還有做好蛋包飯和豬肉卷,梅子酒和巧克力我來帶……”

  一想起葉朝霞,白端端就有些難過,葉朝霞在世時,最愛的花是玫瑰,最喜歡的水果是草莓,還特別愛吃林暉做的蛋包飯和豬肉卷,酒量明明差的要死,但卻總是嚷著要喝後勁很大的梅子酒,又嗜甜如命,恨不得成天嘴里含著塊巧克力,但讓人嫉妒的是,葉朝霞這麼吃甜食,卻一點也不長胖……

  過去種種,歷歷在目,然而回憶尚在,故人卻早已永別。

  每年的忌日,白端端總會和林暉商量好分工,各自帶上葉朝霞生前喜歡的東西,雖然知道人死後一切的緬懷都是徒勞,但光是準備葉朝霞愛的這些東西,對林暉也好,白端端也罷,都是一種精神寄托了。

  白端端努力忍住了哽咽︰“總之就這麼說好了,明天見。”

  她說完,就掛了電話。

  然而沒想到,等放下手機抬起頭,白端端才發現季臨正盯著自己。

  見到自己探究的目光,他這才轉開了頭。

  白端端倒是想起來︰“對了,季臨,我明天要請個假。”

  “你明天要出去?”

  “對的。”

  “你請多久?半天?”

  “我要去上菱山,半天不夠,我請一整天,之後可以調休用一天周末把明天的假給補上,另外明天的工作安排我已經調整好了,我手機24小時會保持通暢,客戶臨時的急事也會繼續處理,你有事也可以隨時聯系我。”

  自己這番說詞合情合理,誰偶爾沒個私事要請個假呢,何況明天並沒有什麼大事,白端端本以為這假應當是很好請的,只是沒料到季臨听到後,一張臉拉得老長,完全不需要掩飾就寫滿了不高興。

  他看了白端端一眼,頓了頓,才低聲道︰“你一定要去嗎?”

  白端端點了點頭︰“明天有什麼事嗎?”

  季臨抿了抿唇︰“沒有。”

  白端端松了口氣︰“那就好。”

  這之後,季臨就不說話了。白端端收拾好東西,準備從會議室里出去,結果快轉身的時候,才听到季臨又幽幽地開口了——

  “你是和林暉出去是不是?”

  “你和他和好了?”

  白端端愣了愣︰“恩,也不算徹底和好吧,就至少和平相處。”

  季臨不說話了,臉色持續很難看。

  白端端也摸不著頭腦,只能說大概覺得季臨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這男人平時喜形不于色,也不知道這是又怎麼了,大略還是不滿意自己突然請假。

  ——

  第二天一大早,林暉如約而至,兩人默契地彼此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帶上了各自該帶的東西,一路沉默著往上菱山駛去。

  上菱山是A市非常著名的山脈,每年初春可以賞梅,之後三四月開始滿山又是桃花,等到了如今這十一月末,整個山脈上的楓樹也紅了,配上其余的常青樹木,還有別的凋零的黃葉,層層疊疊,顏色漸進而美妙,當初葉朝霞在世時,最愛的就是每年過來爬山,上菱山空氣很好,一路也是鳥語花香,山頂上還有一大片提供給游客野餐、燒烤和露營的場地。

  葉朝霞出事前,還在計劃著下個月去上菱山賞楓,然而因為林暉工作繁忙,因此這個計劃便一拖再拖,直到再也沒能成行。

  她去世後,林暉便把她的骨灰葬在了上菱山的那片公墓里,也算把她留在了她喜歡的地方。

  只是每年掃墓的時候,不可避免地就要撞上去上菱山賞楓的人群。

  白端端想起葉朝霞,一路都寡言低落,其實從一早上見到林暉開始,兩個人便都沒有笑過。

  然而這一幕放在旁人眼里,卻被解讀出了另一番景象。

  季臨幾乎是一早就醒了,他小心地注意著隔壁的動靜,听到白端端開了門,然後又關了門,她今天沒有穿高跟鞋,因此沒有細高跟踩在地上那有節奏的聲響,大約因為是和林暉去賞楓爬山,所以穿了運動鞋。

  雖然今天沒有重要的工作,她想要避開周末的賞楓高峰期而選擇用今天上班時間去,這無可厚非,但用在盛臨的上班時間和林暉一起賞楓,季臨就覺得無法接受了,即便白端端今天確實沒有重要的工作,並且也安排好了調休,但季臨還是無法接受。

  憑什麼?

  白端端憑什麼和林暉就和好了?

  听著兩人在電話里那種不需要言明的默契,季臨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他們這項每年的賞楓活動,想來是進行很久了,大約都是他們作為情侶時的定期必修項目。

  季臨今早其實沒有重要工作,昨晚加班到了凌晨三點,明明早上可以睡個懶覺,但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了,連鬧鐘也沒定,到了早上七點,竟然自己就醒了,醒來後也沒干別的,就繼續躺著,靜靜地听著隔壁的動靜……

  這房子的隔音說起來不算太好,白端端的鬧鐘響了,白端端起床了,白端端洗漱了,白端端用微波爐轉什麼速食早餐了……只要認真听,總還是能分辨出個一二來。

  然後白端端出門了。

  季臨深吸了一口氣,也起了床,然後他忍著早上的嚴寒,走到了陽台上。透過陽台的窗,正好能看到樓下小區的正門口,那里果然已經停了一輛黑色的路虎。

  沒過多久,季臨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白端端穿的很暖和,也很居家,她把頭發扎成了馬尾,確實穿著運動鞋,見了林暉的車,便稍微加快了腳步小跑起來,動作間馬尾左右晃動,看起來像個年少的大學生,帶了點俏皮。

  林暉移下了車窗,和白端端說了句什麼,然後白端端拉開副駕的門,坐了進去。

  黑色的路虎帶走了白端端,駛離了小區,隱入了車流。

  季臨覺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什麼東西也被帶走了,明明今天陽光很好,但他覺得悶悶的,煩躁又難受,甚至平生第一次希望天氣預報不準,今天最好來個突降冰雹,或者雨夾雪,好讓某些人的爬山賞楓活動徹底流產才妙。

  只是很可惜,仿佛為了和自己作對一般,本來還有轉成陰天傾向的天氣,不僅沒變成多雲轉陰,還反而變成了陽光燦爛的大晴天。

  于是頂著這樣的好天氣,季臨陰沉著臉去上班了。

  所里今天沒什麼新鮮事,唯一意外的就是遇見了李敏。

  季臨進盛臨的時候,她已經站在大辦公區,和其余同事有說有笑,季臨愣了愣,才認出了她。

  與此前在自己身邊當助理時不同,李敏如今沒有穿職業套裝,發型似乎也換了,總之給人的感覺不太一樣,原先在盛臨的時候覺得她整個情緒非常緊繃,像站在大辦公區和別人這麼有說有笑聊天是絕對不會有的。

  只是她都已經離職了,現在回來干什麼?要重新回來當自己助理嗎?自己都有白端端了,即便白端端這個新助理常常把活兒丟給他自己,但總而言之,季臨覺得,自己並不需要別的助理了。

  李敏見了季臨,轉身就笑了起來︰“季par。”

  季臨剛想斟酌如何開口,李敏就徑自說下去了,她從自己包里抽出了一張紅色的卡片,遞給了季臨︰“季par,我要結婚了,這周六,請你和所里的同事一起來。”

  季臨低頭一看,這才發現這是一張婚禮請柬,大紅色的背景上,是李敏和一個長相清爽的男人,兩個人對著鏡頭,一臉笑容甜蜜。紅色請柬上清晰地寫著“新娘︰李敏;新郎︰張俊達”,兩人的照片後面,是個大大的愛心,下面則是一行“我們結婚啦”,確實相當喜慶。

  “我也是突然就決定結婚的,時間倉促,也沒怎麼準備,你們來都別帶紅包,不收份子錢,我們也不是傳統的在酒店辦婚禮,我們就在郊區那租了個別墅,準備辦個wedding party,雖然是慶祝我和我老公結婚,但其實也就是找雙方的朋友一起聚聚,你們賞臉來玩就行!我離職後也好些時間沒見大家了,就隨便聊聊,當成是個朋友聚餐就行。”

  李敏給每個此前共事過的老同事都遞送了請柬,又聊了會兒,才笑著離開了。

  平時這種活動,季臨是不願意去的,但如今的他異常煩躁,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不那麼一塵不變的事來轉換下心情,轉移下注意力。

  自從白端端離開後,便再沒聯系過自己,他手機都拿起來看了十來遍,對方簡直猶如水滴入了海,音訊全無。

  和林暉在一起就這麼開心?這麼忘我?忘我到把對她這麼好的現老板都忘了?

  前幾天還信誓旦旦說自己比林暉是更好的老板,果然是謊話。

  最終,這種不滿還是沒法派遣,中午和容盛一起吃飯的時候,季臨還是忍不住說了出口。

  可惜自己都這樣煩躁了,得到的竟然不是容盛的安慰,甚至不僅沒安慰,容盛還給自己補了犀利的幾刀。

  “季臨啊,這就是你的心態失衡了,就算在老板層面,你確實是比林暉更好,確實比林暉給的工資更高,福利待遇更好,對白端端的指導更上心,案源也給的更好,但你得搞清楚,你就算再好,也是個‘現老板’,人家不僅是‘前老板’,人家還是‘前男友’啊!你是人家前男友嗎?除非你是現男友,你才有立場在這里抱怨,你不過就和人家是個勞動關系,你還演上了啊?”

  容盛不以為意道︰“我理解你討厭林暉的心情,看到他復合了又有戀愛談了心理不平衡,但咱們做人也要講道理啊,你對林暉的憤怒不滿,也確實不應該遷移到白端端身上,在戀愛關系和勞動關系面前,人家選擇更親近的戀愛關系對象,也沒毛病啊。”

  說完,容盛拍了拍季臨的肩︰“想開點兄弟,放輕松,往好處想,你確實是個好老板,你看,就算白端端和林暉復合了,她也並沒有任何想要離職的念頭對吧?所以在和林暉的這場戰斗里,你也沒輸……”

  容盛的話听起來是安慰,然而說完以後,季臨只覺得自己心情更加惡劣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截至到明天下章發出的8點)

  存稿真的要沒有了嗚嗚嗚

  今天在單位被老板噴了一天二手煙眼楮都睜不開惹

  案子還沒結束,別急

  下章親親

  【小劇場】

  容盛︰你是人家現男友嗎?你不過是個現老板!

  季臨陷入深思

  第二天

  季臨︰謝謝你的指點,我現在是現男友了。

  容盛︰??草泥馬你脫單了???

第62章

  季臨的惡劣心情一直延續到了李敏的婚禮派對上。

  李敏在盛臨的時候人緣就不錯,因此幾乎所有以前和她共事過的老同事都來了,新郎似乎也是律師圈的,季臨感覺有點面熟,總覺得大約以前在哪場仲裁或是訴訟里還見過,但他不是太記得,也不太想去浪費時間想這些無聊的問題。

  因為新郎新娘都是律政圈里的,大多受邀請的也是熟悉的面孔,其余同事也都和對方賓客們相談甚歡,容盛更是因為能說會道又年輕有為,被好幾個女賓圍住正聊得歡,其余王芳芳和楊帆也都有說有笑在吃著冷餐。

  雖然確實並不是傳統的酒店婚宴,也沒有多奢華,但是李敏的婚禮非常有新意,郊區的這片別墅有很多被做成了高級會所,還有一些用來租用給人們辦派對,因此設施相當完善,配套用的餐飲服務也非常好,場地布置溫馨又浪漫。

  這棟豪華別墅的花園里種滿了盛放的雛菊還有四季海棠,還有很多季臨也叫不出名字的花草,總之布置的相當森系,樹枝上掛滿了暖黃色的小燈泡,還墜著很多裝飾物,像個童話王國,花園的盡頭甚至有一個噴泉,听李敏說這噴泉其實能開,是個挺漂亮的噴泉,還附帶燈光,可惜不知道是不是線路問題,今晚就沒能開起來,李敏的老公已經緊急聯系了別墅的業主,業主也說會去溝通物業盡早修好讓噴泉正式運作。

  然而沒有噴泉,其實這別墅里布置的也夠不錯了,只是別人都非常享受其間的放松氣氛,季臨卻是一直板著張臉,他坐在一邊,對侍者端過來的酒來者不拒,就這麼黑著臉,一杯接一杯地喝。

  他不開心,白端端自從和林暉一起去上菱山賞楓以後,就沒有再主動聯系過他,季臨也繃著一口氣,沒去聯系白端端。

  因為心里不高興,季臨這酒喝的就有點猛,不知不覺已經喝過了自己平日里的安全線,帶了點醉意,腦子也開始有點不清醒了,然而這種酒醉的感覺加上心里沉悶的不痛快,反而讓他更想放縱,于是惡性循環下,季臨喝得更多了。

  好在別人都在忙著聊天吃東西,並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季臨坐在花園的椅子上,一個人喝了一杯又一杯,終于,身邊的座位上有別人坐了下來。

  他側頭一看,才發現是今晚的主人公之一的李敏。

  作為新娘,她的妝容美麗,穿了漂亮的裙子,她給季臨遞了一杯酒。

  季臨接過酒,朝李敏舉了舉︰“新婚快樂。”

  李敏笑著接受了祝福,她喝了酒,然後看向了季臨︰“季par,你現在還是單身嗎?”

  季臨愣了愣,然後皺著眉︰“恩。”

  李敏笑了笑︰“我想也是。”她大膽地直視了季臨,非常自然而坦誠道,“季par,作為已婚人士的忠告,你偶爾也要改改才行呀。”

  季臨繼續皺眉看向李敏,不知道她想說什麼。

  大概是酒精加劇了李敏的勇氣,也或者如今的她終于徹底放下,她看著季臨輕笑了兩聲︰“季par,你有時候真是不知道讓我說什麼好。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辭職嗎?”

  “因為你從來看不見我,我是你的助理,我每天幫你處理各種各樣的工作,但是我像是一個工具人,除了工作的用途外,你從來看不見我,作為個人的我對你而言仿佛是隱形的。”

  李敏笑笑,坦言道︰“我那時候喜歡過你,喜歡過你好幾年。”

  季臨臉上果然露出了完全狀態外的表情和不加掩飾的驚愕︰“你在開玩笑嗎?”

  “我不是在開玩笑,當然,你不用緊張,我並不是婚前意難平來和你表白妄圖在步入婚姻前找點什麼刺激的。”李敏淡淡笑笑,“我已經走出來了,我很感激遇到現在的老公,他非常溫柔,也對我非常好,不論我做什麼,他都能第一時間感知到,就算我換了一副美瞳,他都能細心地發現,和他在一起,讓我覺得自己無時無刻不被愛著,我非常愛他,我很慶幸自己不是因為賭氣或者失戀轉移注意力亦或是年齡到了這種原因步入婚姻的,我想和我老公結婚,單純因為我愛他,我想和他共度余生。”

  “我對你確實有過單戀,但是這都過去了,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你了,所以我也不害怕說出過去的感受,因為我發現現在面對你,不論我說什麼,自己心里都已經非常平靜了。”

  季臨顯然被李敏的話搞得有點暈頭轉向,酒精的作用開始發揮,他覺得自己的頭更加痛了。

  李敏卻顯然沒想輕易放過季臨︰“但是季par,作為你曾經的暗戀者,我真的非常好奇,你有喜歡過哪個女生嗎?”她頓了頓,換了種措辭,“或者說,有任何人曾經進入過你的眼楮里嗎?比如,你記得過哪個女生喜歡穿什麼風格的衣服,用什麼牌子的鞋子或者喜歡吃什麼嗎?除了工作外,你關注過任何一個女生的私人信息嗎?”

  “你一定從沒有記得過,因為誰也不能讓你多看兩眼,你眼里好像永遠只有自己……”

  李敏還在說著,然而季臨卻沒有听完,他打斷了李敏——

  “不是的。”

  不是的,他有記得的,他記得白端端喜歡Tom Ford的唇膏,喜歡Jimmy Choo的鞋子,她喜歡吃蛋包飯,還喜歡吃甜食,只要是甜的,這方面連品質也不挑,就算是劣質糖精的口感也來者不拒,沒有特別挑食,但是不喜歡吃菌菇,幾乎喜歡所有水果,但是討厭香蕉,梨也不太喜歡,喜歡沒有籽的東西,因為很懶,不想吐籽,喜歡有毛的動物,開心的時候不自覺就會哼歌,雖然自己從沒說過,但是其實她唱歌走調,還挺嚴重的……

  季臨這樣一想,突然發現自己記得太多關于白端端的細節了。

  他也想起來,白端端其實曾經問過和李敏幾乎一模一樣的問題——

  “季律師沒有發現今天我有什麼不同嗎?”

  “你沒有發現今天我有什麼不同嗎?”

  他一直以為,白端端和李敏是一樣的,都只是自己的同事,只不過一個更好看一點,即便就在被白端端問出同樣問題的剎那,季臨仍舊不覺得她們之間有什麼質的差別。

  然而這一刻,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突然意識到了她們的不同。

  也是直到今天,季臨才終于反應過來,當初李敏問自己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她大概那天穿了新的衣服,換了發型,亦或者是改了慣常的裝束,想要吸引自己的目光,至少獲得自己的夸贊和注視,然而自己卻沒有。

  他並不是那種有關注別人習慣的人,對白端端一開始也是如此,並沒有去關注過,他甚至對于白端端和李敏那個幾乎一樣的問題,也給出了幾乎一樣的答案。

  然而白端端和李敏的反應卻是截然不同的。

  李敏什麼也沒說,她退了出去,也退出了自己的生活。

  但白端端不是,她很不開心地努力引起了自己的注意,主動地告知了自己她那天裝束的不同,自己不在意,她就讓自己在意,然後這個人強行地打開了他的人生,並且用一種不容拒絕的姿勢強勢入駐了。

  季臨曾經以為白端端入駐後就不會走了,然而她強行地介入了自己的生活,現在拍拍屁股就離開了,去找她的林暉了。

  李敏作為這場婚禮派對的主角,很快就被別人叫走了,季臨便一個人坐在花園的椅子上,其實這個點,露天的花園已經有些冷了,然而季臨卻一點也不覺得,酒精讓他發熱,而腦海里那個突然的認知更讓他不知所措之余更覺得燥熱難安——

  他喜歡白端端。

  他在意她。

  他不能沒有她。

  而也是這時,季臨抬頭,竟然在花園和別墅連接的台階那里看到了白端端。

  她正笑著和一個陌生男人說著什麼話,沒有扎馬尾,頭發披散下來,柔順黑亮,她穿了卡其色的大衣,還有及膝的靴子,黑夜里,白皙的臉上是生動的笑容,嘴唇是艷麗的紅色,是讓人想要親吻的模樣。

  季臨覺得自己的酒真的喝多了。

  白端端並不應該出現在這里,她並不認識李敏,李敏只邀請了以往認識的老同事,並沒有請她。

  自己確實醉了。

  然而明知道眼前的白端端是幻想,季臨還是忍不住站了起來,然後朝著幻覺里的白端端走去。

  ——

  從上菱山給朝霞姐姐掃墓回來後,白端端情緒就一直比較低落,整個過程中她和林暉其實並沒有太多交流,兩個人都心情沉重,除了必要的一些溝通外,唯一算得上比較多的對話大約還是圍繞季臨。

  這個話題是回來的車里林暉突然開的口,他看向白端端︰“你上次回去提出讓季臨和我一起見面吃個飯彼此認識一下以後,季臨沒同意是吧。”

  林暉的語氣是陳述的,非常肯定的。

  白端端幾乎下意識就替季臨解釋起來︰“他最近太忙了,一直在加班,別說他,其實我也是一樣的狀態,但他也沒說不可以,等空點吧,空點我再約他一起。”

  沒想到這個回答卻反而讓林暉愕然了︰“他沒為此和你不愉快或者發生爭執?”

  白端端皺了皺眉︰“為什麼要和我相處不愉快?我和他挺好的啊,也沒有爭執。”她敏銳地感受到了林暉這個問題沒那麼簡單,于是看向了對方,“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我應該和他發生點什麼不愉快嗎?林老師,你和季臨之間是不是發生過什麼過節是我不知道的?”

  林暉斂去了目光,他看起來有點不自然︰“不是什麼大事。”

  他完全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趕緊開了車載音樂。

  只是安靜地听了幾首交響樂,重新回到白端端的小區樓門口,白端端準備下車告別時,林暉終于沒忍住,再次開了口——

  “端端,你小心點季臨。”

  林暉的用詞克制斟酌︰“不要讓他過分接近你,也不要和他過分親近,平時他所有和你的交流溝通都要留個心眼,特別案子上的事,證據的交接,沒有書面的簽收證明也要錄音。你是我最欣賞的學生,也是手把手帶出來的律師,他對我不滿,對你或許也會心存不軌。”

  白端端下意識就想反駁,季臨雖然對林暉可能確實有點誤解,兩個人都在律政圈子,難免在爭搶案源上也有點摩擦,但季臨根本不是這種人,也根本不會因為對林暉不滿就波及到作為林暉學生的自己,甚至和林暉的估計完全相反,季臨對自己不僅沒有針對或者給自己挖過坑,反而甚至算得上縱容自己,根本對自己不設防,白端端有他家的鑰匙,甚至知道他的開機密碼,有次自己帶著貓在他家,季臨去開保險箱取個東西,輸密碼時都沒避開自己。

  對自己心存不軌是絕對沒可能的,況且白端端相信他,季臨根本不是這種人。

  只是了林暉並沒有給白端端時間解釋,他很快接了個電話,看起來像是客戶有什麼急事,因此對白端端點了點頭,便開車離開了。

  留下白端端一個人心情郁卒。

  每次給葉朝霞掃完墓,白端端都要連帶著情緒低落個幾天,如今她的心情卻是比以往每一年的今天更差,她沒想到自己會因為林暉對季臨的誤解而那麼難受。她不希望任何人那麼看待季臨,即便是作為自己曾經恩師的林暉也不可以。

  季臨很好,他不應當遭受這樣的詆毀和莫名的推測。

  要不是林暉今天走得急,白端端一定要和他好好理論一番的,何況他和季臨到底有什麼過節,林暉不想多提,季臨在自己面前似乎也諱莫如深。

  白端端下了決定,等下次有空了,肯定要找林暉好好聊聊,至少要把季臨的名聲給正回來,他完全不是林暉想的那種人。

  好在在這麼多喪氣的事情之外,最近倒是還有一件喜慶事。

  張俊達要結婚了。

  張俊達是朝暉總所里和自己唯少幾個比較熟稔的同事,此前自己離開朝暉後沒多久,張俊達便也無法容忍杜心怡選擇了跳槽,去了一家規模雖小但氣氛更融洽的所,因為小所創收要求低,他很快升了合伙人,事業倒是也蒸蒸日上,而過了沒多久,白端端便听說他和他們所里新來的助理談起了戀愛,而只是時隔了大約一個月,白端端就收到了張俊達的婚禮請帖邀請。

  “不是正經婚宴,就是個結婚派對,我租了郊區的大別墅,就請了我和我太太現在所里的同事還有以前關系好的同事。”張俊達來送請柬時,仿佛還生怕白端端不來,特意補充道,“你放心吧,我以前朝暉的同事沒有請很多,沒請林par的,杜心怡還有她的那幾個小團體也沒有,你放心來吧,沒有讓你膈應的人,還有啊,紅包不收的,別和我瞎客氣了啊。”

  張俊達這人相當靠譜,既然他也說了不會請自己見了尷尬膈應的人,那白端端自然也放心下來,她急需什麼事散散心,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雖然路途有點遠,但這郊區的別墅布置的非常棒,張俊達甚至還請了鋼琴和小提琴演奏,場內氣氛又熱鬧又挺高雅,倒是個挺別開生面的婚宴現場。

  而讓她更意外的是,進了別墅,除了以前少數幾個被張俊達邀請的朝暉前同事,白端端還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龐——王芳芳、容盛、楊帆、蔡曉……

  她一打听,才知道原來張俊達的新婚太太李敏,曾經在盛臨工作過,正是季臨上一任離職的助理,想來張俊達給自己發請帖時候行色匆匆,都忘了和自己說這茬。

  這可真是緣分天注定。

  不過這樣一來,那麼季臨是不是也會來?

  因為去上菱山給葉朝霞掃墓,說起來白端端已經和季臨快有兩天沒聯系了,這放在以往幾乎是不可能的,以至于白端端甚至覺得有點不習慣。

  只是因為新郎新娘的人脈關系圈交叉,現在來的賓客也幾乎都是熟悉的面孔,白端端剛一進走別墅後院,就被以前朝暉幾個老同事給叫住了,他們幾乎都在自己跳槽後不久也選擇了跳槽,這幾個同事都是男的,照理說以往杜心怡在朝暉排擠也是排擠同性居多,結果白端端和他們一聊,才發現杜心怡這個惹人討厭的性格,完全是無差別的打壓異己式攻擊,只要有能力又不能對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同事,無論男女,都受到了她的中傷或者攻擊。

  陳勛因為性子直,實在看不慣杜心怡之下和她不惜發生了言語沖突,因此在還留在朝暉時,遭到了杜心怡最大面積的打擊,他給白端端從頭到尾講了杜心怡惡心人的操作後,才揚眉吐氣地告知了白端端杜心怡近期的動向——

  “就她代理的貴豐通信的案子,對方律師是你吧?結果她既輸了案子又輸了口碑,之後那個公眾號大V的文章一出來,輿論風向徹底轉向了,你知道有些網友有多閑的,結果就有人人肉到了她的信息和手機,不知道用了什麼騷擾軟件,杜心怡成天就是接到短信和電話辱罵,連家里座機也沒被放過,半夜三更都有電話,後來換了手機號也沒消停,有人還直接往朝暉這給她寄辱罵信,網上好像還公布了她的照片,反正這麼一趟折騰下來,听說她都神經衰弱了,最近還經常失眠什麼的。”

  陳勛越講越解氣︰“雖然說,人肉這種事真的不好,但是她一開始還買通營銷號引導輿論人肉攻擊你,這個結局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且之前她氣焰能那麼囂張,還不是因為林律師給她站台縱容她嗎?但大概貴豐通信那個案子她辦得太差了,那個案子以後,明顯感覺林律師對她有點疏離,也更有距離感了,因為辦理案子不經過主辦律師同意擅自作出舉措,還被林律師寫群郵件通報批評了,簡直是公開處刑一樣丟臉,現在她再也囂張不起來了,灰頭土臉著呢……”

  幾個老同事聚在一起,除了對杜心怡同仇敵愾之外,就要忍不住講講最近遇到的奇葩客戶和搞笑經歷。

  陳勛作為一個耿直的話癆,義不容辭地為白端端等眾人貢獻了一個又一個教科書般奇葩的客戶們。

  “有個客戶吧,我催她把材料給我,因為她找到我來代理時候就不早了,勞動仲裁就快要生效了,當天就是最後一天起訴期了,結果她死活不給我,原因是什麼?因為她看黃歷問風水,說今天晦氣……”

  “還有個躁郁癥客戶……”

  ……

  陳勛這個人性子耿直,但是說話卻很幽默風趣,很多案子經過他的語言加工,白端端總覺得更帶了“笑”果,她連續听了幾個,一下子一掃郁悶的心情,笑得差點東倒西歪起來……

  她忍不住連連叫停︰“救命……”

  陳勛這家伙,大概是個兼職當律師的單口相聲藝術家,再被他說下去,白端端懷疑自己真的會因為笑太多而下巴脫臼。

  只是自己這話還沒說完,陳勛反而突然停了話頭,他訝異地看向白端端背後,然後喊了一句︰“啊,季律師……”

  白端端愣了一下,突然心跳有些加快,其實A市有無數位季律師,而陳勛喊的甚至可能是紀律師,但白端端沒來由的就是覺得,自己背後朝著自己走來的,是季臨。

  她帶了點忐忑回過頭去,然後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也驗證了她的猜測。

  是的,那是季臨。

  他穿了一套新的西裝,煙灰色的,比黑色的休閑,但仍舊有板有眼挺拔英俊,他的神色仍舊冷淡,板著一張臉,看起來面無表情,雖然眉並沒有皺著,但是白端端卻下意識覺得季臨的心情並不好。

  而非常罕見的,他此刻算走到了自己身邊,但完全沒有看自己一眼,而是看向了陳勛。他的眼珠黑而幽深,以這個架勢和模樣,想必是要和陳勛溝通什麼專業或者案子上的事,以前陳勛在朝暉的時候,也沒少被季臨針對,和他也交手過好幾次。

  不僅白端端是這樣以為的,陳勛大約也是,他先是愣了愣,然後伸出了手︰“季臨,幸會,我上個案子……”

  只是季臨沒有給陳勛說完話的機會,他也伸出了手,但是根本沒看陳勛伸出來的手,而是……

  而是徑自推了陳勛一把。

  白端端就站在季臨身邊,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季臨這一推其實並沒有用上十足的力,然而陳勛措手不及,還是被推的下意識後退了兩步,此刻他正一臉震驚地望著季臨。

  然而即便做出這種沒頭沒腦莫名其妙的事,季臨一張臉上還是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鎮定,他這次終于皺眉了,看了一眼陳勛退後到的位置,似乎還是不滿意,然後竟然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上前又推了陳勛一把。

  他抿了抿唇,聲音低沉而充滿了警告的意味︰“你離她遠點。”

  陳勛不得不又後退了幾步,他愕然地看著季臨,顯然滿臉滿頭都寫滿了問號。

  別說陳勛,在場的所有人都對事態的發展有些愣神,季臨看起來步履穩健,神色清明,沒有任何人把他和醉酒聯系在一起,以正常人的眼光來看,陳勛不知道什麼時候觸怒了這個律政界的煞神,季臨這是找麻煩來了,而這一次他似乎不想通過口頭爭執,而是想直接升級為肢體沖突了。

  白端端幾乎下意識就去拉住了季臨,她輕輕晃了晃他的手︰“季臨,你怎麼了?”

  季臨這才轉過臉看向了白端端,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受到極大撫慰般的表情,淡淡的笑意幾乎轉瞬即逝,再看向陳勛的時候,臉色又重新冷了下來。

  好在沖突並沒有升級。

  季臨頓了頓,反手拽住了白端端的手︰“好了,我帶你走。”

  接著這男人不容分手就把白端端拽離了現場。

  ——

  白端端幾乎是一臉茫然地就被季臨拉著走了,這男人步履沉穩,面色如常,以至于白端端壓根沒意識到他有什麼異常。

  季臨平時走路步調都很穩健,幾乎不會匆忙,然而這一次卻不知道為什麼,他拉著白端端,走得非常快,甚至沒有在意儀態,白端端就這麼被他一路牽著走到了花園深處的噴泉邊,而直到這一刻,季臨的臉色仍舊很難看,在冷漠的表象下,他看起來有些焦慮和緊張,然後他指揮著白端端坐下。

  白端端便被季臨拉著一起坐在了噴泉的邊沿上,這歐式的噴泉非常大,邊沿的設計大概本身也是供人休息觀賞的,因此非常寬敞。

  白端端坐下後,就疑惑看向了季臨,而季臨也看向了她。

  他皺了皺眉,終于再次開了口,雖然白端端隱約能聞到他身上被風吹來的淡淡酒精味,但季臨的聲音和表情都鎮定冷靜的不得了,他對白端端說︰“你平躺下來。”

  “啊?”

  白端端不明所以完全莫名其妙,躺下來?躺在哪里?躺在這個噴泉的邊沿上嗎?雖然邊沿是很寬敞也確實可以容自己躺下來,但是這麼冷的天,躺下來干什麼?這個邊沿可是大理石的,多冷啊!

  可惜季臨顯然沒有解釋的耐心,他看起來有些焦慮也有些煩躁,他固執地看向白端端︰“快躺下來,不然要來不及了。”

  “來不及?”

  白端端本來還有一肚子問題要問,季臨今天很反常,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先是推搡了陳勛,充滿了敵意,現在又是要讓自己躺下來。

  然而他如今望著自己,眉眼間都是急切︰“你快躺下來。”

  季臨又看了白端端一眼︰“听話一點。”然後他脫掉了外套,鋪到了白端端身後的大理石邊沿上,“不冷了,你快躺下去。”

  夜里露天花園里的風其實很冷,脫掉大衣的季臨仍舊肩膀寬闊,但其實穿的相當單薄。

  他這話說的也還是硬邦邦的,並不溫柔,然而白端端卻莫名的覺得很受用,而季臨仿佛也不再滿足于催促,他伸出手,然後動作輕柔但不容分說地把白端端按了下去,因為那句“听話一點”,白端端沒有用力抵抗,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躺在了大理石上,而因為季臨尚帶著體溫的大衣,白端端的背部並沒有感覺到預期的冷,相反,還有些暖意。

  白端端平躺在了噴泉邊上,她剛想看看季臨到底想干什麼,結果一抬頭,就看到了漫天的星空。

  人在城市生活工作久了,並不會常常抬頭看天空,白端端也是如此,而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原來每天夜晚的頭頂,自己曾經錯過多靜謐和閃耀的星空。

  也是這一刻,白端端才突然想起來,以前自己還曾想過當天文學家的。

  她看著那些漂亮的星星,努力分辨著獵戶座,下意識便開口道︰“季臨,你看天……”

  然而她話說到一半,就見眼前的星空被遮住了,她被這個插曲打斷了接下去的話。

  很快,白端端意識到,遮住自己的是季臨,他俯下身,然後很快地,在白端端驚愕的眼神里,這個男人再一次打斷了白端端又想接下去說的話。

  白端端那未盡的話題消失在了對方的唇舌里。

  他吻了白端端。

  也是在這個完全措手不及的吻里,在唇舌交纏和濕意的交換里,白端端終于嘗到了季臨嘴里的酒精味,這個濃度,白端端不知道季臨今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這是一個非常短暫的吻,在白端端臉紅心跳完全手足無措快要憋死之前,季臨放開了她,他做了這樣的事,如今竟然還能冷靜鎮定地看著自己。

  白端端心下是快要炸裂開來的羞赧和熱意,臉上燙的只覺得露天花園里的寒風還不夠激烈,還能再冷一點,才好給自己降溫。

  然而一直以來的習慣讓她即便到了此刻,都很鎮定,她看向了季臨,聲音冷靜道︰“季臨,你剛才在干什麼?”

  季臨比白端端更加鎮定,如果白端端不是剛才被吻的當事人,她甚至以為季臨這樣是在和自己商討疑難案情。

  他看著白端端,似乎一點沒有覺得自己應該為剛才那個不經過對方同意的吻而產生歉意。

  季臨就這樣理直氣壯地看向了白端端,然後他冷靜道︰“對你實行人工呼吸。”

  ???

  白端端只覺得自己滿胸腔亂撞的小鹿這一刻都直接撞死了,她忍不住抬高了聲音︰“什麼?!人工呼吸?!我好好的為什麼要人工呼吸?”

  媽的,這是光明正大的揩油!親了自己竟然還不承認!這他媽是自己初吻!

  白端端覺得自己不害羞了,她捏緊了拳頭想要坐起來,心下此刻在考慮打季臨哪里比較合適……

  就算季臨喝醉了,也不能就此就這樣了!

  然而自己剛試圖坐起來,季臨卻又堅持把白端端按了下去,他俯下身,認真地看向白端端,一字一頓道︰“你喊了‘救命’,所以我馬上帶你過來做人工呼吸,搶救,急救,黃金四分鐘,沒做錯。”

  白端端愣了愣,才從對方的話里理出了邏輯。自己剛才听陳勛講了那麼多奇葩客戶後,確實忍不住笑的不行下意識喊了“救命”……

  所以?

  所以季臨這是听到自己喊了救命,然後就過來了?

  這個男人到底喝的有多醉?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晚下章發出的8點)

  季par︰喝醉了真好,開心

  下章繼續親親

第63章

  白端端虎起了臉︰“季臨,你醉了是不是?”

  “不是。”季臨幾乎是相當果決又冷靜地進行了否認,“我沒有。”

  這他媽還沒醉?說自己沒醉那絕對是醉了,何況就因為這男人親了自己一下,連自己都有點感覺酒精上頭現在昏昏沉沉臉紅腦熱了!可見這酒精濃度!

  白端端簡直氣的要死,她以為人喝醉以後都會有明顯的醉態,不是話特別多就是眼神混沌邏輯不清再不行就是步履不穩,只是她沒想到,季臨喝醉了是這樣的。

  他眼神冷靜,神態鎮定,步履穩健,如果不和他對話,根本不知道這個人已經喝醉到完全失去正常邏輯的地步,以至于白端端也好,陳勛也好,剛才在場的所有人也好,沒有一個人發現季臨已經醉了。

  他他媽竟然還是個鎮定型醉酒選手。

  白端端不是沒听自己爸爸提起過這種人,他們能喝,喝了也不上臉,即便喝到酩酊大醉,也不會有任何失態,酒量好的如同喝水,但一旦喝醉,你壓根沒法預測對方的行為,這類人醉了,比那些耍酒瘋的更可怕,因為別人根本看不出他醉了,以至于陪著這個醉酒的人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也根本不會想到去阻止,這才是真正的要命。

  行了,白端端想,季臨這醉酒的後果,是報應在自己身上了。

  莫名其妙被他親了,還沒法討說法,難道讓醉酒的季臨解釋嗎?還是讓他負責?他喝到這個程度,大概壓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

  結果白端端這邊生著悶氣,季臨卻還是鎮定自若,他伸手摸了一下白端端的額頭︰“你臉好紅,溫度好高。”

  接著,這位根本沒有醫生執照的男士不負責任地判斷道︰“我覺得你還沒好,還要再搶救一下。”

  等白端端反應過來,她已經再次被季臨輕輕按倒到了噴泉的邊沿上,然後這個實際已經醉到一塌糊涂的男人鎮定地俯下身,再次準確地吻住了白端端的嘴唇。

  他們接了一個比剛才那個吻更悠長的吻。

  長到白端端臉紅心跳到快要無法呼吸,如果現在有驗血,她的腎上腺素可能已經狂飆到要爆表的程度,這下她覺得自己真的可能需要搶救了。

  然後身上的男人並沒有放過自己,他的嘴唇和白端端的微微分開,低低地喘氣,然後又再次欺上,又開始吻白端端。

  媽的,季臨這是什麼款的衣冠禽獸?就算醉了覺得自己需要搶救需要人工呼吸,人工呼吸是這麼做的嗎?

  白端端被吻到無力反抗,然而下意識腦海里的思緒卻奔騰的停不下來,她合理懷疑季臨不是要對自己實行搶救,而是想趁機送自己歸西……

  然而此刻白端端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自救,季臨就俯在自己上方,他身上有很淡的男士香水,干淨冷冽的雪松味像是一張網,把自己團團纏繞裹緊無法逃脫。

  這個男人就這樣小心翼翼又極度認真地吻著自己。

  他的胸膛遮住了白端端所有的星空,而白端端已經沒有心思去看任何星星,因為她發現,季臨的眼楮比一切星辰都閃耀。

  而也是這個剎那,在兩人身側的噴泉,突然亮起了燈,然後噴泉突然開了,漂亮的水柱沖了出來,噴灑的水滴打到了白端端和季臨的身上,這此前無法運轉的噴泉在這一刻竟然修好了,時間把握的堪稱奇妙。

  于是白端端就這樣躺在星空下,噴泉邊,季臨的衣服上,然後被季臨溫柔的啄吻著。

  而因為噴泉的突然開放,花園里其余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來,白端端被季臨按在噴泉邊沿肆無忌憚地吻,一邊就听著不遠處越發漸近的人聲和腳步聲。

  白端端又羞又急,生怕人群聚集過來目擊自己和季臨在這邊接吻,她本想用蠻力推開季臨,然而沒想到這一刻醉酒的季臨卻並不好推開,白端端這才意識到,季臨其實力氣挺大的。

  好在就在自己快要緊張死的前一刻,季臨終于退出了唇舌,然後他看向了被他吻到滿臉發燙發紅的白端端,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接著他認真而冷靜地點評道︰“好了,現在搶救好了。”

  ……

  白端端簡直氣笑了,還搶救好了?她此刻渾身發燙,即便噴泉的水珠打在身上也不覺得冷,整張臉都快燒起來了,和季臨剛才接吻的嘴唇更是覺得凝聚了渾身所有最為敏感的觸覺,那種唇舌廝磨的感官被無限放大,也讓她完全喪失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力。

  這完全是陌生的感覺,心跳得很快,趕緊猶如心髒病發,不僅沒有被搶救好,好像反而跳的像是沒法搶救了……

  ——

  季臨在人群來臨之前終于松開了白端端,此刻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坐著對視,季臨理直氣壯冷靜自若,白端端反而像是做了壞事一樣心煩意亂氣息不穩。

  好在很快蜂擁來看噴泉的人們沖淡了這種尷尬,楊帆第一時間發現了季臨和白端端,笑著走過來打招呼。

  “季par,原來你在這里,哎?都這時候了,還在和白律師一起討論什麼案子啊?今天李敏大喜的日子,你們就也放松放松吧。”

  王芳芳也上前道︰“季par,可終于找著你了,李敏剛才找你呢,她和她老公想和你拍個合照,說紀念自己上一段工作經歷,得和前老板合照一個留念,平時你太忙了,她說工作那麼多年都沒一張和你的合照……”

  王芳芳一邊說,一邊就好心地朝不遠處的李敏揮了揮手︰“李敏,在這兒,季par在這兒呢,你等著……”

  王芳芳說完,其余幾個同事也到了,幾個男人一起就簇擁著就把季臨一路引領著送到了李敏一行人面前。

  季臨雖然面上仍舊一點看不出,但醉酒到底影響了他的行動力和判斷力,白端端看著他毫無反抗略微帶了點遲鈍地跟著楊帆一行人,被帶去了不遠處。

  白端端本可以制止的,然而她此刻心里慌亂的像是剛作完奸犯完科,等楊帆一行剛拉著季臨走,她就立刻趁別人不注意想趕緊溜走,結果走之前看到了鋪在噴泉邊沿的季臨的大衣,白端端雖然臉上燥熱的要命,但還是努力佯裝著平靜把大衣快步遞回給了季臨。

  “你的衣服。”

  不能讓他感冒,畢竟自己還要和他秋後算賬的!

  白端端說完,也沒再敢抬頭看季臨的反應,趕緊像個受驚的兔子似的跑了。

  只是很快,白端端又再次偶遇了陳勛,他顯然對白端端剛才被季臨那麼神色嚴肅地帶走很擔憂,問了幾句確保沒事後,才又講起了剛才沒講完的那個奇葩客戶。

  陳勛的講述仍舊非常幽默,然而白端端卻只覺得心不在焉,根本听不下去了,季臨已經被人拽走了,剛才醉酒的吻也結束了,然而白端端還是覺得嘴唇上的觸覺經久不息……

  季臨醉了,可自己沒有。

  所以明天要怎麼面對季臨……

  季臨會記得這件事嗎?他到底是出于什麼原因親自己的?真的是因為听到了說要搶救嗎?那麼他就算記得,也會因為過分尷尬而選擇號稱不記得嗎?

  白端端的腦子亂成一團,她心里又惱怒又羞憤,季臨這個狗男人,把所有清醒的難題全部拋給了自己。

  這他媽的……

  結果就在自己這麼想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楊帆的驚呼聲︰“季par?季par?季par你怎麼了?”

  幾乎一瞬間,白端端的身體先于她的理智做出了反應,她沒听完陳勛的話,在對方驚愕的眼神里,快步跑向了季臨。

  他出什麼事了?

  白端端忘記了剛才的惱怒和煩躁,一瞬間心里只剩下緊張和不安。

  等她趕到,才發現季臨就靠在一張花園的躺椅上,眼楮閉上了,嘴唇微微抿著。

  白端端的聲音幾乎脫口而出,完全來不及掩飾自己的擔憂︰“季臨怎麼了?”

  楊帆解釋道︰“就剛才和李敏他們拍完合照,結果季par突然說讓我扶他到躺椅這邊,我就扶過來了,然後他坐下後,就突然閉上眼楮這樣了,看起來是不是累了?”

  白端端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探測季臨的體溫,然而手還剛伸到季臨的臉邊,這男人就微微張開了眼楮,他握住了白端端的手,看向了她︰“乖點,別鬧。”

  這男人輕聲道︰“我有點困,想要睡一會兒。”

  只是季臨閉上了眼楮,楊帆和王芳芳並沒有,他這個親昵的語氣,這兩人當場就把探照燈一樣的目光射向了白端端,白端端紅著臉幾乎是立刻解釋道︰“我不知道他想和誰說這個話,但肯定他迷糊了,不是在和我說……”

  “白端端,我在和你說話,你乖一點。”

  結果仿佛是為了和自己拆台一樣,白端端話音剛落,季臨又微微地睜開了眼楮,他看了一眼白端端,說完這一句,才又閉上了眼楮。

  “……”

  這他媽就很尷尬了……

  好在這尷尬的氣氛最終還是被容盛給救場了。

  恰是此時,剛才不遠處喝酒的容盛也听到動靜趕了過來,他倒是很鎮定,一看季臨這個樣子,當即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們散了吧。”

  楊帆有些不安︰“季par這樣,怎麼了?是不是之前加班太多,疲勞過度啊?怎麼在這兒就睡著了,那個,雖然季par是還年輕,但現在很多病也越發年輕化了,心源性猝死啊什麼的,要不要給季par送去醫院檢查下啊?”

  容盛卻很篤定︰“不用。”他看了季臨一眼,“他只是喝多了。”

  他笑笑︰“你們季par喝多了就這樣,不發酒瘋,看起來可冷靜了,你要是現在和他討論案子,他還能和你唇槍舌戰個一個小時,邏輯清晰嚴密,一個非常可怕的男人,不過呢,一旦過了兩個小時,他就支撐不住了,會開始犯困,然後就要倒下睡覺,睡醒了就好了。”

  容盛一邊安慰著眾人不用擔心,一邊就架起了季臨︰“行了,也不知道他怎麼就喝成這樣了,要不是心里有事,你們季par基本不會喝到這個程度,現在我帶他先回家,總不能把他一個人丟在這里……”

  有容盛安置季臨,大家顯然也都安心了,容盛架起季臨往車庫的方向走,眾人也散了開來,重新回到了聊天交談的狀態。

  之後的一切都有驚無險按部就班,白端端的心卻還是一路狂跳,覺得煩躁到無法形容。

  好在派對到了晚上十點終于結束,白端端搭了楊帆的車回到了家。

  本來去參加這個派對就是想要轉換心情放松,然而結果不僅沒能放松,白端端覺得自己更緊繃了,她洗漱完躺在床上,安安靜靜想了半天,還是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于是索性決定鴕鳥一下,先裝死睡覺,季臨這個始作俑者都沒在急的,自己作為一個醉酒行為的“受害人”,在這里可勁的急什麼呢?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調整了心態,白端端也不管了,一到點,她就決定準時上床睡覺。

  ——

  只是白端端進入了睡眠,在一牆之隔的隔壁,季臨卻在醉酒的後勁退去後慢慢醒了過來,他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回到了家,只是如何回家的,他已經沒有印象了,他失去意識前最後的記憶,是吻。

  他吻了白端端。

  雖然記不得吻她的緣由和契機,但是他們接吻了,是他主動的。

  白端端沒有拒絕。

  這一點讓季臨有點開心,但也有點不開心。

  她當然不應該拒絕自己,但她不拒絕自己又是什麼意思?她都和林暉復合了!他們兩個人還利用上班時間請假一起去爬山賞楓,然而自己親她她又不拒絕,是想腳踏兩條船嗎?

  而最不能讓季臨接受的是,白端端就算想要腳踏兩條船,那麼另一條船也不能是林暉!他是什麼東西?他憑什麼?他也配和自己相提並論?

  雖然因為酒精的作用小睡了一會兒,然而今晚季臨實在喝的太多了,以至于即便是深夜醒來的此刻,他的頭腦也並沒有恢復冷靜,酒精還是綁架了他的理智,並且放大了他所有的負面情緒。

  生平第一次,他想起林暉這個人,竟然一點恨意都沒有,而是全然被另一種感覺沾滿了。

  嫉妒。

  季臨嫉妒地要瘋了。

  酒精和嫉妒讓他的思維邏輯變得簡單粗暴,像個蠻不講理的小學生——

  他親過白端端了,白端端就是他的了,自己不允許她和林暉繼續在一起,她要和自己好,就不可以和林暉好,最好和林暉徹底斷交拉黑老死不相往來,否則就不是真的和自己好。

  然而一想到這個問題,季臨又煩躁郁悶起來,因為親是親了,但白端端從來沒有表示也沒有允諾過和自己好,這些和自己好了和林暉絕交的事,完全是自己單純一廂情願的臆想……

  這個深夜,醉酒的季臨越想越氣,之前因為白端端被人肉的事注冊了微博後,季臨偶爾也會上網看看流行詞,生怕真的像王芳芳楊帆背地里吐槽的那樣,因為不懂流行詞而和白端端他們這些比自己年輕的同事脫節,以至于現在季臨也掌握了不少網絡流行用語。

  他憤怒地想,如果硬是要用一句話形容的話,如今的自己就是——嫉妒使他面目全非。

  女人嫉妒不好看,男人嫉妒大概更丑,然而季臨就是忍不住。

  他心里委屈的要死,腦子還因為酒精昏昏沉沉,在他自己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憤怒地拿起手機,然後沖動地做出了一件無法挽回的事……

  ……

  他點進了白端端的微信頭像,然後開始打字。

  他寫了半小時,等終于發完,好像才把心里的怨氣和不甘都發泄完了,這才終于有些疲倦,丟開手機,頭痛如斗,躺在沙發上就睡了。

  ——

  大概是這一晚注定不平靜,白端端按照平時的生物鐘上床休息後,雖然輾轉反側著終于睡著了,但睡得並不踏實,半夜的時候,小區樓下傳來淒厲的流浪貓叫春聲,把本來就淺眠的白端端迷迷糊糊又弄醒了。

  這麼一醒,白端端就覺得有點餓了,因為季臨的攪合,她後來在婚禮派對都無心用餐,並沒有吃什麼,現在醒過來,餓得難受,于是決定給自己起來泡碗方便面。

  只是面是泡上了,白端端心里還是不太爽快。

  她思來想去,覺得自己這波吃虧太大了。

  季臨這操作太狗了,無緣無故就親自己,可他根本都不喜歡自己!這簡直就是不負責任的耍流氓!

  而且那是自己的初吻!

  白端端越想越氣,憑什麼?難道這種時候就因為季臨喝醉了,自己就應該打掉牙齒和血吞嗎?自己是個律師,律師的使命和職責是什麼?還不是與不公的社會現象做斗爭,用法律武器維護自己的權益嗎?憑什麼好事和便宜都讓季臨佔盡了?

  這事不能就這麼完了。

  還能不喜歡別人就親別人的嗎?這叫不要臉!何況季臨這麼熟稔的親來親去,是不是喝多了把自己當成了誰?其實想親的是別的女人?

  一想到這種可能,白端端覺得自己就要坐不住了,要不是尚有理智,她大概就要提著菜刀直接沖到隔壁質問季臨了。

  一時之間,她又羞又怒,當即拿起手機,決定把這個尷尬的燙手山芋拋回給季臨。

  她剛在腦海里醞釀好了台詞,準備開門見山來一句“你喝多以後親了我”直接把重磅炸彈拋出來,結果一拿起手機,倒是傻了眼。

  自己手機上竟然有58條提醒,有微信消息也有短信消息。

  因為律師的本能,白端端看到這麼多提醒,就有點頭皮發麻,一般能這麼高密度高頻率聯系自己的,多半是客戶,能發出58條消息,可見是緊急情況,所以是自己哪個案子出了差池?

  白端端心情忐忑,幾乎下意識覺得這準沒好事,一下子心情沉重起來,皺著眉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給季臨發信息的沖動也偃旗息鼓了。

  然而她點開微信一看,卻是徹底驚呆了。

  微信里一共有49條未讀消息,而這49條信息都來自季臨。

  白端端不知道為什麼,心里有點緊張,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點開了季臨的頭像。

  然後季臨那49條留言就撲面而來。

  所以是季臨也記得醉酒後的這件事,和自己道歉然後撇清關系申明立場,希望自己不要介意仍舊做好同事好下屬的嗎?

  一時間,白端端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不太期待看到季臨的這些信息了。

  她咬緊了嘴唇,閉上眼楮,深吸了一口氣,翻到了第一條,然後白端端瞪大了眼楮。

  季臨並沒有就親吻自己做出說明,他完全在說另一件事——

  第一條甚至是對白端端毫不委婉的指責——

  “白端端你英年早瞎了嗎?林暉哪里好了?”

  林暉?這他媽和林暉有什麼關系?

  白端端一瞬間的情緒被“英年早瞎”四個字給刺激到了,她簡直氣瘋了,季臨是什麼品種的狗男人?沒經過自己同意親了自己不說,到頭來不道歉也算了,竟然還有臉劈頭蓋臉把自己罵一頓?

  媽的!

  白端端氣得要死,然後她看到了季臨發來的第二條信息。

  這條信息讓白端端奇異地止住了內心的氣憤。

  這是一條來自季臨的控訴——

  “你看上林暉哪里了?他哪里比得上我?”

  然後是第三條、第四條、第五條、第六條……

  “他那麼老,比我老好多,你們以後在一起都有代溝,你三十,他都快五十了,差不多都該死了。”

  “……”

  “他頭發也沒有我多,我看沒幾年他就該禿了。”

  “他皮膚也沒我好,你看他還抽煙,皮膚暗沉,你和他在一起,還得吸二手煙,但我不,我不抽煙,他得肺癌的時候,我還健康的長壽著。”

  “你竟然用上班時間請假和他去爬山賞楓,而且過程里都沒和我聯系過哪怕一次!你竟然連續41個小時沒有主動找過我!41個小時!”

  “是,林暉是你初戀,初戀怎麼了?初戀就一定是對的?全世界的女人都嫁給初戀了?”

  “我看林暉就不像個好東西。”

  “我不允許你和林暉在一起。”

  白端端咬著嘴唇,手微微顫抖著往下翻。

  大概是醉酒之下發的,季臨的言語沒有邏輯,很混亂,完全想到哪出發哪出,文字沒有任何修飾,簡單粗暴直白,他在微信里抱怨,那巨大的怨氣和不甘心仿佛能順著文字溢出來……

  “初戀有什麼好的?林暉是你初戀那是你選擇失誤,他一點也不好,白端端你真是被豬油蒙了心。”

  “和林暉復合你會後悔的。”

  “有初戀了不起嗎?很值得炫耀嗎?”

  鼓吹了一波初戀垃圾論以後,季臨又開始攻擊起林暉來了——

  “對了,林暉大小眼。”

  “林暉真的老了,他抬頭紋那麼明顯!你都看不見嗎?!”

  “林暉皮膚沒我白,還很粗糙!”

  “林暉根本不健身!他成天只知道做案子,他一個月里最起碼感冒一次,身體這麼差,根本不算男人。”

  ……

  白端端不知道季臨是怎麼會對自己和林暉的關系產生這種誤解的,但她更不知道,原來林暉在季臨眼里竟然有這麼多缺點,或者更確切的說,白端端從沒想過一個人能從這麼多角度來驗證另一個人的缺點……季臨的這一波操作簡直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黑……

  他把林暉從長相、年齡、專業能力、身材、身體健康狀況,甚至連吃飯挑食、手長得不好看,聲音不夠好听等能想到的所有方面都diss了一遍,大概是終于想不出說什麼了,從微信的時間上來看,他安靜了一會兒,因為下一條信息距離上一條間隔了將近半個小時。

  只是在作為信息接收方的白端端而言,此刻這些信息是沒有時間距離的,因為白端端輕輕地移動手指,就看到了季臨緊跟著的發言——

  “他能給你漲工資,我也能。”

  “他能給你送螃蟹,我也能,他有客戶送,我就算沒有,我自己給你買,你想吃多少吃多少,今年我承包了一個魚塘,明年你想吃什麼水產就吃什麼。”

  “他每次出差給你帶禮物,我也會帶。”

  “他能陪你逛街,我也能。”

  “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買,愛馬仕的限量包、買不到的珠寶,我都給你買。”

  “你別羨慕那個網紅,你想要的VCA perlee系列的萬花筒手鐲,我都買好了,在我辦公桌抽屜里。”

  “上面說的別被我媽知道,沒給她買。”

  ……

  季臨像是推銷商品一樣說了一堆自己的好,白端端從來不知道他竟然如此有當銷售的潛質,這個口才和論證能力,當個華東區銷售總監是絕對沒問題的……

  而季臨卻仿佛還嫌不夠般,努力在最後收尾時總結陳詞道——

  “他能給你花錢,我也能,我比他還有錢。”

  然後接著的信息,是一條轉賬信息,金額顯示520。

  接著又是一條轉賬信息,還是520。

  再之後還是……

  白端端往下翻,粗粗就看到了十幾個520元金額的轉賬。

  而季臨卻仿佛還嫌不夠,大概覺得520並不能很好地全面展現自己的富有,之後的轉賬信息里,金額變成了1314……

  然後就是一連十幾條的1314……

  如果說此前季臨開始全方位攻擊林暉時白端端還能麻痹自己,那麼看到這些金額,她再也無法作壁上觀地保持鎮定了,她心跳如鼓,臉紅到猶如燃燒,所以季臨……所以季臨親自己……其實是……

  喜歡自己?

  而簡單粗暴的轉賬後,季臨大概又覺得金錢仍舊沒有說服力,他重新換成了文字。

  有語氣霸總的——

  “林暉有什麼好的,我比他好。”

  “他能給的我也能給,他不能給的我還能給。”

  有看起來怨恨的——

  “你不是說一天換一個男朋友也可以換上半年不重樣嗎?那什麼時候輪到我?”

  有帶了控訴的——

  “你閨蜜16歲出去打工很可憐嗎?我13歲就去了,你怎麼不來關心我?”

  還有畫風奇怪的——

  “雖然你眼光不好品味也差,但其余都還不錯。”

  ?

  不是,季臨,自己品味哪里差了?你這是表白你知道嗎?你還膽敢罵我品味差?

  可惜醉酒的季臨顯然並不知道這個道理,他的下一條微信很好的證明了他真的毫無求生欲——

  “雖然你的廚藝致命,做的烤雞媲美大便,但我也喜歡你。”

  ???

  自己做的烤雞像大便???季臨真的是表白嗎?白端端覺得他可能是不太想活了……

  不過像大便的烤雞……這個形容……

  電光火石之間,白端端突然想起了什麼。

  在自己被杜心怡引導著被輿論攻擊被人肉辱罵的時候,曾有個ID奮力地為自己“舌戰群雄”,拼死地維護自己,而對方似乎就……就有一個鄰居廚藝致命,做的烤雞像大便……

  ……

  一時之間,白端端沉默了。

  她覺得她知道這個ID是誰了,世界上果然沒有無緣無故的維護。

  只是季臨雖然偷偷建了小號維護自己很是令人感動,但竟然說自己廚藝致命,還是得死。

  不過很快,季臨的下一條微信讓白端端已經無暇顧及這些小事了。

  因為季臨說——

  “白端端,我喜歡你。”

  “和林暉分手,和我在一起。”

  “所有的所有,我都給你最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晚下章發出的8點)

  季par︰辣雞林暉,毀我青春

  別急啦,林暉是前男友誤會很快就解開啦,畢竟因為季par的醋意,端端終于意識到了對方的誤會哈哈哈哈哈

  真是好慘哦,季狗一個人演了一出戲

第64章

  白端端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手機屏幕,深夜的安靜放大了此刻她內心的悸動,以至于白端端有種錯覺,要不是自己此刻用力捂住了嘴,可能心髒都要從嘴里跳出來了。

  季臨這個男人……

  真的是不走尋常路。

  白端端從沒想過,這個平時一直冷淡鮮少外露自己情緒的男人,原來內心世界是這樣的豐富。

  一個人,是怎麼可以既嫉妒又怨恨還控訴,最後囂張告白的?

  白端端從不知道原來平日里安安靜靜站在自己身邊的季臨腦海里還有這麼一台大戲。

  自己和林暉是男女友?

  也不知道他都是怎麼腦補出來的。平時看著挺冷靜有邏輯的一個人,不曉得是怎麼靠一己之力虛構出這種扯淡的愛恨情仇的,甚至竟然還因為他單方面的誤解攻擊自己瞎?

  不過,平時白端端要是被人這麼說,大概是摩拳擦掌擼袖子準備干架了,但是如今被季臨這樣批評,她心里竟然還覺得挺和風細雨,甚至有點想笑?

  所以季臨是以為自己和林暉舊情復燃,自己把自己憋到絕境然後告白的嗎?

  白端端輕輕觸踫著自己的嘴唇,突然覺得又好笑又心下酸脹,在灼熱的情緒外,此刻終于有酸酸甜甜的感覺開始從她的心間溢出來。

  季臨竟然是喜歡自己的。

  所以剛才醉酒後那樣親自己,也是情難自禁酒後失控的真情流露?並非隨隨便便醉酒後的無差別對待?

  雖然白端端不想承認,但光是想到這一點,她心里的雀躍也難以言表,雖然季臨此刻的行為仍然算作先上車後補票,但剛才那種被醉酒的季臨親吻後的委屈好像變得也沒有那麼濃厚了。

  因為白端端意識到,自己對季臨來說是不同的。

  而不管多想否認,季臨對自己也是不同的。

  因為他的那個吻,白端端上半夜幾乎難以入眠,也因為他現在的表白,白端端知道自己下半夜也睡不著了……

  白端端來來回回又把季臨的微信表白看了一遍,明明是相同的內容,但每次看白端端都覺得有新的感受,比如那些字里行間蘊含的小情緒,她甚至能想到季臨是如何面無表情卻心里帶著巨大憤恨發送的,大概把手機屏幕都敲得震天響,天知道他是怎麼對林暉有這麼大敵意的……

  這男人的嫉妒心啊,真是……

  大概情人眼里出西施,雙標的白端端覺得嫉妒的季臨也還是蠻可愛的。

  紳士的男人明明應該即便自己得不到,也含笑祝福對方過得好,可輪到季臨身上,仿佛根本沒有紳士和風度這件事,醉酒把這男人嫉妒的嘴臉完全展現在了自己面前,只是明明他的語氣這麼氣急敗壞,白端端卻覺得這樣會控訴會怨恨會賣慘的季臨,生動又真實,反而吸引她不自覺靠近。

  愛本身就是很自私的東西,愛本來只能獨享,愛的本質本來就是種排他性的佔有,對季臨是這樣,對白端端也亦然,她雖然偽裝的很好,但其實心里或許比季臨還容易嫉妒,誤以為謝淼是他學妹的時候,自己心里也酸的都夠得上劇毒腐蝕性了……

  好在此刻,白端端只覺得自己簡直遇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事,喜歡的人竟然這樣喜歡自己。

  她的心里糅雜著甜蜜、嬌羞還有一些灼熱的胡亂感,心一直跳的很快,臉上也一直在發熱,然而手心卻微微沁出汗。

  明明她是個遇事很穩得住的人,但這一刻,白端端卻想要傾訴和分享,她甚至想告訴每個自己認識的朋友——你知道嗎?季臨喜歡我!

  好在理智最終戰勝了她內心的沖動。

  雖然最終實在沒憋住,但白端端也只是敲了敲感情經歷相對豐富的段芸,她隱去了事情的頭尾和細節,只言簡意賅道——

  “我喜歡的人和我表白了!”

  這時候已經凌晨四點多了,白端端以為段芸是斷然在睡覺的,然而對面段芸竟然秒回了——

  “這個點表白?這男的怎麼回事?”

  問完這一句,段芸的八卦電話就來了,這個點了,她精神百倍︰“快快,我前幾天剛從國外出差回來,正好倒時差睡不著,你趕緊給我講講,不過你怎麼這個點也沒睡?這男人也沒睡?他人在國外?”

  白端端隱瞞了主人公的姓名和身份,掐頭去尾大致講了今晚發生的事,本來以為會听到段芸的恭喜和祝福,然而出乎她的意料,段芸的語氣卻很凝重——

  “你真的確定這男人喜歡你?完全喝醉了酒親你,然後喝醉了酒才表白,這種男人最差勁了,根本就沒誠意好嗎?”

  情感導師段芸頭頭是道道︰“而且我看吧,這男人就是喝醉了色欲燻心親了你,然後又沖動之下和你表白了,但是第二天醒來吧,沒準都號稱自己不記得了,責任甩得一干二淨,我甚至覺得這男人根本沒醉,就是用醉酒當掩蓋來試探你的態度,要是你答應了他的追求,他就開開心心順水推舟和你在一起了,要是你沒答應吧,這男的可能就號稱自己也是喝醉了搞錯了。”

  白端端不明就里︰“可他表白了啊……”

  “是,但端端,很多時候男人表白不代表他就非你不可了,因為男人表白不需要什麼成本,不過就是嘴皮子一張一合的事,他今天可以和你表白,明天也可以和別人表白,很多男人找女朋友時候並不是真的非你不可,而是寂寞了,你恰好出現,又長得漂亮年輕,那他也就踫踫運氣表白一下,反正年輕男人的時間不值錢,就算你們談戀愛一陣子最後分手,對他而言代價也不大,但我們女生的時間可就寶貴了!”

  講起這個,段芸大概想起了自己哪一任渣男前任,非常憤慨︰“你這時候可要冷靜點,雖然對你表白,確實是可以明確他對你是有喜歡的,但這個喜歡到底多強烈,就不好說了,我覺得這男人最起碼應該拿出更大的誠意表白才是,如果還顧忌著可能會被你拒絕丟面子而用醉酒當幌子來表白,準備萬一表白不成功,還能自己強行挽尊說是喝醉了,那說明他覺得自己的面子比喜歡你來的更重要。可表白的奧義是什麼?表白的奧義就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因為特別喜歡你,喜歡到即便可能被你拒絕,還是想要告訴你自己到底多喜歡你,這才是有誠意的表白。”

  “當然,還有道行更高的,就是他計劃了這一切,明明自己也知道自己干了什麼,但第二天就是裝作一切沒發生過,欲擒故縱,吊著你,勾引你自己主動找個答案去撲他,反客為主,這就完全是高手了。”

  ……

  白端端下意識想幫季臨辯白︰“他也不是沒有成本,他給我發紅包了,發了好幾個的,可能加起來發了也有個幾萬塊吧。”

  “幾萬塊算什麼?你要知道你是什麼級別的美女!如果花幾萬塊本錢就能追上你,那他都應該去燒高香!我身邊有個女同事,長得比你差好多呢,愣是讓自己現在這個男友花了幾十萬才追上,男人吧,在你身上花錢越多,對你就越在乎,也越重視你越不容易出軌。”

  段芸越說越精神︰“何況你這個消費理念和賺錢能力,怎麼的也要找個收入上比你強的吧?你自己隨便買個包都好幾萬,追你花幾萬?這都太便宜了!”

  白端端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但是這個追我的男人,平時都還挺……挺那個節儉的,願意花幾萬塊,是不是就是真的真愛了?”

  “哦,那倒是分情況,有多節儉?”

  “就……你想象一樣,比如是季臨花了幾萬塊錢追……”

  可惜白端端的“追我”都沒說完,就被段芸大笑著打斷了︰“哈哈哈哈,端端,你是不是一晚上沒睡腦子糊了,季臨會花幾萬塊追你?你怕不是在做夢?他能花一百塊請你吃飯你都應該感恩戴德,如果他願意給你發一個520的紅包,那你已經是他此生唯一摯愛了,還花幾萬塊追你呢,你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什麼呢?難道你去季臨手下工作久了,思維方式都被他給帶壞干擾了?”

  “……”

  季臨啊季臨,你看看你自己平時在別人眼里都營造的什麼形象!竟然沒有一個人信你會花幾萬塊!

  白端端想了想,決定還是努力幫季臨挽回下形象︰“其實季臨也沒有你們說的那麼摳門,他對下屬啊對我啊都還挺大方的,我覺得人還不錯呢……”

  因為去了盛臨以後很久一直就很忙,幾乎沒時間和段芸還有薛雯聚聚,段芸對季臨的形象顯然還停留在最初︰“得了吧你,咱倆誰跟誰啊,你沒必要因為他是老板,連在我面前也不敢罵他,我們公司雖然和他有業務上的合作,但我總不至于把你給賣了,你放心吧,咱們還是可以一起罵季臨的交情!”

  大概怕白端端不相信,段芸豪邁地笑過之後,又再接再厲補充道︰“何況你當初怎麼說的?季臨這種男人,長得再帥業務能力再好錢再多,但是摳,也只能死!我記得可清楚了,你當時說,也不知道什麼女人會瞎眼看上季臨這種男人,他大概率找不到對象要滅絕的,哪個女的上輩子作奸犯科才會和他這輩子攜手共進……”

  “……”

  “不過你既然這麼討厭消費觀和你如此迥異的季臨,怎麼還會對一個過的生活方式很節省的男人產生感情?對方為你掏個幾萬你就激動的不行,還小鹿亂撞?我記得當初你剛畢業有個煤老板的兒子追你,那小子長得也還不錯,學歷也行,和他爸不一樣還挺有品味,幾十萬幾十萬的珠寶給你送,什麼氣球表白啊找了噴氣式飛機在天空上寫表白信啊這麼浪漫又大手筆的事都干出來過,就連這,你都沒動心過,統統退回去拒絕了,現在為了幾萬塊紅包就把持不住了?”

  “……”

  白端端還想努力據理力爭一下︰“段芸,我覺得你不能帶有這麼強烈的偏見吧,就那個,我覺得季臨遇到喜歡的人也是會大方的……”

  “不可能。季臨這個人,我接觸的時間長,我清楚他什麼風格,就算僥幸有瞎眼的看上他了,我看他也不知道怎麼寵女朋友的。再退一萬步,就算他確實等深愛了一個人會變得大方,但我覺得世界上沒哪個女人能撐過開頭那段他的蛻變期,這得多博愛多聖母才能堅持著和他在一起啊?”

  “……”

  白端端只覺得自己臉上一陣陣的疼,事實證明,很多事情,不應該在開頭說的太絕,很多人,確實也不能因為一開始的偏見而直接否定,因為只要是人,就都有缺點,只是就算這個缺點很大,如果能按捺住內心對別人刻板印象的預判,真正去接近了解這個人,或許很多時候會發現對方其實除了這個缺點外,非常可靠,也完全值得往來,而很多缺點,本來就並非原則性的錯誤,根本是可以改正的,甚至換一個視角來看,也並非全然就是缺點。

  生平第一次,白端端反思著為自己當初對季臨的偏見而感到歉意和羞愧,如果當時自己沒有推波助瀾,能勸說段芸冷靜,或許如今段芸也不會對季臨有如此激進的態度……

  季臨根本不是這樣的人。

  他很好,所以自己才會不自覺間被吸引。

  只是掛了電話,白端端還是有些患得患失的猶豫起來,她知道季臨是什麼樣的人沒錯,也知道季臨對自己潛移默化里並不計較錢,然而被段芸這麼一通歪理邪說的一分析,自己竟然也遲疑起來。

  季臨到底有多喜歡自己?

  他真的覺得面子比喜歡自己更重要,所以用醉酒來當做表白的契機嗎?

  人就是貪心的動物,不知道季臨喜歡自己的時候吧,白端端想也不敢想他會對自己有什麼別的情愫,但一旦知道季臨喜歡自己,那光是喜歡又是不夠了,想要更多,想要他很喜歡很喜歡自己。

  段芸的意思她也知道,她絮絮叨叨對自己說了一通,總之中心主題思想就是,這男人表白誠意不夠,因為醉酒這個點,讓他能夠隨時後撤。

  不切實際也好,女性的幻想也好,誰不希望喜歡自己的那個人,喜歡自己到可以丟掉不必要的面子呢?

  愛是很純粹的東西,即便白端端也知道成熟男人的愛總是節制,愛別人總是排在愛自己之後,但內心深處她也不是不動搖的。

  她希望季臨喜歡自己,喜歡到毫無保留,而不是還瞻前顧後地想著面子或者別的什麼,她想要這種奮不顧身的愛。

  明明段芸勸慰告誡了自己那麼久,但掛了電話,白端端反而更加魂不守舍了,那種被季臨喜歡著的滿足感和期待感交雜著內心深處的不安和患得患失,搞得白端端更加睡不著了。

  她又來來回回把季臨的那些微信看了一遍,仿佛想從中推斷出明天酒醒後對方可能的回應措施以及別的蛛絲馬跡。

  然而白端端腦海里已經完全被季臨的那個吻和隨之而來的表白徹底打亂了,像是一張原本馬上要完全的高難度拼圖,被某個不按理出牌的人完全措手不及地全然打亂,讓白端端只覺得棘手和混亂,甜蜜而酸澀。

  想談個戀愛可真的好難。

  她睡不著,睡下去又坐起來,對著季臨的對話框打下字又刪掉,重復了好幾次,最終終于想起來還有別的事可以轉移注意力。

  此前手機提醒上一共有58條信息提示,其中49條是季臨的微信,還有9條好像是短信通知。

  一般為了和客戶保持距離,白端端並不太喜歡加對方微信,因此還用短信和自己溝通的多半是哪個客戶,雖然大半夜的沒有必要處理工作信息,但白端端想,或許看看工作的事能冷靜一下,沒準反而更容易入睡。

  只是等白端端點進短信欄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真的睡不著了……

  除了49條微信信息外,確實還有9條短信信息,然而點開一看,她徹底傻眼了。

  短信是來自銀行的系統短信,連續九條,都是入賬通知。

  九條短信,九筆入賬,每一筆的金額是……

  五十二萬五百二十。

  手機屏幕上的阿拉伯數字顯示著520520。

  每一筆都是。

  對方轉賬人︰季臨。

  白端端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余額……

  季臨除了在微信給自己狂發520和1314的紅包外,大概是嫌不過癮亦或者是為了彰顯自己的財力卓絕,竟然給白端端一共直接轉賬了九筆520520,合計將近五百萬……

  這下白端端覺得心情不太好了,她開始懷疑季臨的表白都是毫無理智的,因為一晚上而已,他竟然給自己轉了快五百萬!

  這狗男人恐怕壓根不知道自己干了點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都送紅包~(截至到明晚8點)

  季par︰我知道(委屈巴巴jpg)

第65章

  白端端最後一夜沒睡,就這麼生著悶氣睜著眼楮到了天亮,她密切關注著一牆之隔的季臨的動靜,一听到對方起床淋浴的聲音,便緊張地靜靜等著,簡直像個動物世界里等待狩獵的老虎,就等對方竄出來給他脖子上狠準穩的來一口了……

  她把耳朵貼在牆上,根據隔壁那點微弱的聲音,猜測模擬著季臨起床的全過程——他洗好澡了,然後吹風機的聲音響了,吹風機停了,頭發吹干了,的,應該是在開衣服櫃門找衣服,接著是拖鞋走路的聲音,這男人應該整理好儀容了……

  只是他的步子為什麼還這麼穩?走路還這麼鎮定,他昨天不經同意吻了自己!還沒頭沒尾地丟下了一個並沒有那麼多誠意的醉酒表白!還這麼鎮定!得死!

  白端端覺得憋不住了,今天季咪咪正好輪到她帶,她二話不說,風風火火,便抱著兩只貓沖向了季臨的門口。

  季臨很快過來開了門,見了是白端端,愣了愣,然後神色自然鎮定地把她讓進屋里,自己則轉身走向了廚房。

  他的語氣一如平常︰“今早是紅棗桂圓粥,還在煮,你再等十分鐘。”

  只是他越是波瀾不驚,白端端心里就越是驚濤駭浪,但凡一個人,昨晚上既趁亂親吻了別人還做出了醉酒表白甚至打巨款的行為,都不可能在第二天一早見到另一方當事人還如此冷靜,季臨這個樣,白端端倒是開始慌了。

  他昨天的行為果然並非出于理智,以至于今早甚至壓根不記得一切了?

  否則白端端無法想象還有什麼人面對這種修羅場還能如此鎮定自持……

  然而因為季臨的鎮定,白端端倒是茫然了,這下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平時白端端是個從沒有怯場過的人,然而對于季臨這件事,她仿佛不論做什麼,好像都不是自己了,緊張忐忑惶恐微妙又羞赧,像一個第一次國旗下講話即將登台的小學生,即便對于人生而言,這將是一次非常微小的插曲,然而對于此刻的白端端而言,這仿佛就是一生里唯一一件大事。

  只是季臨的行為完全打亂了她的步調,白端端不自覺就被季臨牽著鼻子走,她呆呆愣愣地抱著貓,然後坐到了餐桌前,季臨的時間預估總是非常精準,十多分鐘後,他從廚房里端出了熱氣騰騰散發著棗香味的粥來。

  他平常而自然地看了一眼白端端︰“要加個煎蛋嗎?”

  白端端看著眼前的粥,搖了搖頭。

  “小心燙。”季臨也端出了自己的那份,然後又把牛奶遞給了白端端,“這個牌子,上次你說過,奶味很足,我這次買了。”

  “哦,好的。”

  白端端幾乎是下意識接過了牛奶,然後她暈乎乎地就開始拿起了勺子準備吃粥,不管怎麼說,從昨晚到今早一夜沒睡,其實她確實早就餓了。

  白端端喝粥,季臨便也安靜地喝粥,季咪咪和白咪咪已經從白端端身上跳下了地,各自找了個能曬得到太陽的位置趴起來。

  不得不說,季臨的手藝真是十分好,一份紅棗桂圓粥,甜而不膩,還撒了點桂花,香氣四溢又讓白端端胃口大開,只是粥很好喝,白端端心里卻是七上八下再想著怎麼把話題引導到昨晚……

  而她粥剛喝了一半,季臨倒是先一步開口了︰“我這次用的冰糖,放的比較少,你要覺得味道太淡的話可以再加一點白砂糖,在廚房那個櫃子里。”

  白端端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然後她就听到季臨繼續用那種平淡無波瀾的聲音繼續道——

  “還有,我的信息看到了吧?”

  雖然是個問句,但他並沒有給白端端時間回答,而是徑自說了下去——

  “不是你說的,很多事也好,男人也好,你追求的是刺激和新鮮感嗎?沒有挑戰性就沒有意思,那你和林暉有什麼必要復合?不是在重復過去的自己嗎?何況好馬不吃回頭草,不如和我在一起。”

  白端端一口粥含在嘴里,還沒來得及咽下去,更沒來得及消化季臨此刻的這番話。

  他的表情還是非常冷靜鎮定,語氣平淡,仿佛說的話題仍和上一個糖夠不夠是同一個沒什麼新意和沖擊的日常問題。

  他一邊繼續喝粥,一邊看了白端端一樣,非常自然道︰“林暉沒什麼好的,他能給你的我都有,他不能給你的我也有。”

  白端端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

  季臨沒有忘,他也並非準備以醉酒的借口來推脫,她心里有點酸脹和甜蜜,像是一塊懸空的石頭終于落了地,然而更多的是茫然和意外。

  這男人的一切都太冷靜了,冷靜到白端端甚至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因為怎麼有人能用這麼平常的態度去說這麼爆炸性的內容?

  只是說完這一句,季臨卻又切換了話題︰“今天的粥好喝嗎?”

  白端端這下是真的被這男人跳躍的話題和冷靜的態度給徹底整懵了,她只下意識點了點頭︰“挺好吃的。”

  “那你想一直有這樣好吃的早飯吃嗎?”季臨的聲音仍舊冷靜,然而這一次他飛快地看了白端端一眼後,就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光,然後停頓了非常短暫的時間後,他輕聲繼續道,“不僅是早飯,我做的中飯和晚飯,以後都想一直吃嗎?”

  白端端幾乎是被蠱惑,等她意識過來,行動已經先于她的思維點了點頭。

  而這一點頭卻仿佛非常大的取悅了季臨,他那原先抿緊的嘴唇終于淡淡笑了一下,然後他看向了白端端,盯著她的眼楮︰“你想一直吃的也可以。”

  他淡淡道︰“嫁給我就行了。”

  白端端下意識又喝了兩口紅棗桂圓粥,才終于意識過來季臨剛才說了什麼,粥很好喝,她也仍舊很餓,可這下卻是怎麼也不能再喝下去了,因為她的臉以飛速變得滾燙和紅透,顏色大約可以媲美碗里那兩個大紅棗。

  季臨都在說什麼話啊!

  怎麼可以用人用這麼一本正經冷冷淡淡的模樣說這種類似于求婚的話題啊!

  這男人每一句話都像是狩獵的箭手,狠準穩,手起刀落,一根一根插到了白端端的心上,把她震得完全無力回擊,也完全無法反應,只手忙腳亂到本來要送到嘴邊的粥都不小心糊到臉上去了。

  季臨很快抽了紙巾,然後他微微起身,動作自然地給白端端擦掉了嘴角上踫上的粥,嘴里卻還在冷靜地進行剛才的話題︰“你覺得沒有辦法一下子就決定當我老婆的話,可以先當我女朋友。”

  他理直氣壯又鎮定理智地分析道︰“當女朋友的話,也可以每天每一頓都吃我做的東西,你知道的,林暉做菜比我差勁很多,我昨天發給你的信息也里說過了,他還比我老,年紀大的話,學習能力會越來越差的,所以你不用指望他能改掉以前的那些毛病,男人越老越固執,你以前為什麼和他分手,未來也會因為什麼繼續分手,他太老了,壞習慣改不掉的。”

  “……”

  白端端覺得季臨這個司馬昭之心有點明顯了,光這麼一段話里,就說了三個老……

  她被季臨這一番話震驚地徹底傻眼,甚至都忘了自己應該立刻解釋一下林暉的問題。

  而季臨說到這里,看了白端端一眼,強調道︰“但我還很年輕。”

  “……”

  季臨一派自然恬淡,倒是白端端覺得自己眼神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了,她心跳如鼓,連手也微微顫抖起來,只能趕緊放下勺子,藏怯一樣把手藏到了桌子底下,努力維持著表面的鎮定自若。

  季臨能如此冷靜地說出這種話,自己絕不能輸,畢竟按照道理來說,被對方表白的自己才該是主動的一方。

  白端端穩了穩情緒,然後也看向了季臨,她佯裝同樣鎮定道︰“所以你知道你自己昨天干了什麼是吧。”

  季臨抿了抿唇,樣子嚴肅冷靜到像是在進行一場談判︰“我知道自己昨晚干了什麼,所以我會負責到底,你提什麼要求都可以。”

  白端端緊張的要死,這如果是談判,她反而更自在一點,但這雖然談判的架勢十足,但又並非是真的談判,她只能別開了視線︰“但既然現在听起來你對我還挺有那麼點意思,那為什麼之前一起工作那麼久,都沒有表白,卻選擇了自己喝醉後表白呢?你不覺得醉酒了表白有點沒誠意嗎?”

  “我本來也不準備喝醉了說那些。”

  白端端微微抬了抬眼楮,看向季臨,緊張又有些執著︰“那你為什麼最後還是喝醉了做了這些?”

  季臨還是非常鎮定,他看起來沉穩而篤定,然而話音里卻帶了點轉瞬即逝的無措,然後白端端看著他轉開了視線︰“因為沒忍住。”

  季臨的聲音干巴巴的,像是匯報工作︰“本來想找一個合適的機會說這些,但是昨晚喝多了以後,情緒有點控制不住,實在忍不了,等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已經說了。”

  白端端眨了眨眼楮︰“所以你後悔喝醉酒以後說了嗎?”

  換做是白端端,她是絕對會羞愧難當的,畢竟暗戀一個人向他表白是一回事,但攻擊另外的“情敵”,就顯得有點嫉妒心過甚了。

  “沒有。”然而季臨完全理直氣壯,“為什麼要後悔?“

  “比如,是不是覺得喝醉以後說了林暉那麼多壞話有點不好意思?”

  季臨一臉難以理解︰“這有什麼好後悔的?難道林暉不比我老嗎?難道他賺的不比我少嗎?難道他做飯做菜不比我難吃嗎?我只是說出了事實。”

  “……”

  這簡單粗暴的坦蕩倒是讓白端端有點啞口無言了︰“你不覺得就算我和林暉在一起了,也就算你說的是事實,你這麼說有點不太大度?”

  季臨仿佛听到了什麼匪夷所思的事︰“談戀愛還要講大度嗎?我喜歡你,我討厭他,我不希望你和他有任何牽扯,這不是很正常嗎?難道感情還講禮讓謙和優雅紳士嗎?”

  他抿了抿唇︰“不好意思,我不是這個風格的,喜歡就爭取,能攻擊對方就攻擊對方,方式只要合法,陰損點也沒關系,結果達成就行了。難道我違法嗎?”

  不得不說,季臨的辦案風格和他的戀愛理念真是出奇的一致……只要合法合理,就能把專業發揮到極致……

  而季臨卻還嫌不夠似的,說到這里,他又看了白端端一眼︰“何況,林暉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他神情仍舊鎮定,然而聲音的末尾里還是不自覺帶上了一點酸溜溜的意味,“他不過就是因為比我老,所以遇到你比較早,要是我早點遇到你,根本就沒有他什麼事。”

  “……”

  白端端覺得自己十分有必要解釋清楚這個烏龍︰“其實你沒必要對林暉這麼大敵意……”

  “哦,難道我還要感謝他嗎?”果然,一提及林暉,季臨又陰陽怪氣上了。

  白端端只是笑︰“你真的要感謝他。”

  “感謝他和你分手?”

  “不是,感謝他逼我離職,所以我才會到盛臨來,到你身邊來。”

  季臨的臉上露出了不太開心又有點別扭的神情,仿佛終于打破了他今天一直以來的冷靜。

  白端端看著季臨的眼楮︰“但你不用感謝林暉和我分手。”

  季臨抬了頭。

  “我和林暉也沒有復合。”

  季臨皺著的眉舒緩了一點,仿佛心里那些意難平被略微撫慰。然後很快,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一樣,飛速繼續不高興起來︰“哦,沒復合啊,沒復合那你還工作日請假和前男友一起去賞楓?難道還相信什麼分手了還能做朋友嗎?你缺那兩個朋友嗎?一定要在前男友里找?”

  白端端覺得有點好笑︰“你是不是傻啊,我從沒有和林暉在一起過,怎麼復合啊?”

  果不其然,自己這話下去,一貫冷靜鎮定的季臨,眼楮也快速的眨動了一下,連帶著他長而翹的睫毛也如蝴蝶翅膀般連續撲動了好幾下。

  他有些猝然地看向了白端端,臉上的情緒已經無法掩蓋︰“他不是前男友?”

  白端端終于冷靜下來,她覺得自己漸漸握回了主動權︰“恩,不是前男友,從來就不是過。”

  季臨瞪著白端端,像是等一個進一步的解釋。

  白端端清了清嗓子︰“林暉對我而言確實有很多種身份,大學老師、朋友、恩人,前老板,但是唯獨沒有前男友這一種。我和他確實都是彼此人生里很重要的參與者,也一起攜手走過過最艱難的日子,但是我們之間從沒有過超乎友情以上的感情,甚至都不能說是友情,他對我是一種對後輩的關懷,而我對他,更多的是感激。”

  “一起工作日去上菱山不是去賞楓,而是去祭奠他死去的未婚妻葉朝霞,朝霞姐姐對我非常好,每年她的忌日,我都會和林暉一起去祭拜,帶的東西也都是祭品,並不是去賞楓野餐。”

  隨著白端端的解釋,季臨在得知真相的愕然過後,臉上露出了努力想要壓制的驚喜,然而很快,他又抿了抿唇,有些不相信的樣子︰“可我听說,之前你在朝暉離職前,林暉對你已經很過分了,但你一直堅持著沒走,你對他真的……”

  “沒有。”

  白端端簡直有點無奈了,這明明該是表白現場,然而自己此刻怎麼就活像被妻子懷疑出軌于是接受妻子盤查審美的丈夫呢?

  季臨盯著自己,眼神森然,仿佛不問出個所以然來誓不罷休。

  “我對林暉沒有別的感情,一直忍讓他後來的風格,是因為報恩。”

  白端端深吸了一口氣︰“他救過我爸的命。”

  這件往事,白端端本來是並不想回憶的,然而不知道自己和林暉的互動竟然給季臨造成了這麼大的誤解,她還是決定說出來。

  “我爸曾經是個工程師,負責檢測高端技術裝備,在一家民企工作。這民企也算是我爸技術入股一起創辦的,另一個老板原本是我爸的高中同學,家里有點錢和路子,就攛掇著我爸從之前的國企里辭職了,和他一起合伙創業運營了這個民企,他負責搞定資金和跑業務,我爸則負責技術檢測,說白了,就是他組盤子,我爸負責具體干活。但其實創業一開始,這個同學就不太厚道,隱瞞了很多收入,給我爸的分成也是有水分的,自己卻一直忽悠我爸,給我爸畫餅,說創業前幾年都很苦,未來等上了軌道,就好了……我爸這人老實,還樂呵呵的,也沒當回事,在出事之前根本就沒發現。”

  “其實他從國企辭職後去了這個民企,工資和福利待遇各方面都是下滑了一大截,真的是因為熱愛這個工作,心里也有創業夢,才一直支撐著他,那段時間我們家正好換了房子,貸款壓力大,就過的也都緊巴巴的,幸好我媽開武館也有收入,才勉強撐著,但過的也挺苦的。”

  回想起當初,白端端還有些自嘲︰“大概真的是算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吧,我爸媽每天就只吃醬瓜,拼命省出錢給我買吃的。”

  “但初創公司麼,你知道的,別說工作時間不合規,就是該給員工提供的勞動保護,也沒提供,結果對方允諾我爸的飛黃騰達是沒等來,卻等來了我爸受傷的消息。”

  白端端深吸了一口氣︰“因為設備老舊故障,我爸在周末加班中被機器絞了手,只是明明是工傷,那同學為了逃避責任,抓住了證據瑕疵,愣是把這周末的加班歪曲成了我爸自己莫名其妙去工廠私自違規操作造成的……而且當時他那企業一切步上了正軌,已經不需要我爸了,本來就想找借口把我爸踢出局,這下更是以我爸沒了一只手為緣由,逼我爸自己辭職……”

  季臨越听越是眉頭緊皺,他一直以為白端端是從小沒有經歷過任何陰霾的,卻不知道原來她也遭遇過這樣壓抑的人生。雖然如今的她敘述起來輕描淡寫,但季臨是也苦過的人,他知道那種艱難的滋味。

  “那時候我還沒畢業還在上學,雖然學了法律,但是其實除了書上寫的,實踐操作一概不懂,我爸出了這個事,我除了哭,真的完全不知道怎麼做,本來我爸被絞掉了一只手,不得不截肢,我們以為已經是最大的不幸了,沒想到因為我爸受傷後對方延誤送醫,導致細菌感染,被確診為敗血癥,當晚就送進了重癥監護室,重癥監護室里,一晚上多少錢啊,對于現在的我來說覺得可以承受,可對當時的我家而言,天都塌了。”

  講到這里,白端端收斂了眼神,努力平靜下來︰“這時候我才知道錢是多麼重要,有了錢才能救我爸,錢真的很有用,但偏偏我們家捉襟見肘,真的沒有了……”

  “我和我媽哭著去找了我爸那個同學,結果人家閉門不見,又去求了醫院的醫生,可醫生也沒辦法,總不能因為我們可憐,就給我們免單吧?這世界上不幸又可憐的人多了去了。”

  白端端講到這里,季臨心下也終于有了計較︰“所以這個時候,是林暉幫了你?”

  白端端輕輕地點了點頭︰“他當時是我的大學老師,看我幾節課都眼楮紅腫精神恍惚,找我談了話,知道了我家的情況,然後他把他當時準備和未婚妻結婚買房辦婚禮和蜜月的錢,全部給了我。”

  “他當時一點遲疑都沒有,二話沒說,就讓我去救我爸。”

  白端端抬起了頭,看了一眼季臨︰“他甚至沒讓我寫借條,也沒說什麼漂亮話,就把錢給我一塞,甚至都是現金,我要耍賴,他連個銀行流水轉賬證據都沒有。”

  “後來沒多久,他又給我塞了一筆錢,說是自己之前兼職做律師時候的代理費,讓我也趕緊救急用上。”

  “所以你爸爸就是因為他這幾筆錢,才脫離了危險?”季臨放緩了聲音,“所以,即便後來他那麼對你,你也一直忍著?”

  白端端輕輕點了點頭︰“雖然我不知道什麼原因,但你或許覺得林暉就是個很差勁的人,現在的他也確實有很多事做得不對,甚至從業的理念都有了歪曲,但我始終相信,他內心並不是個這麼糟糕的人,至少以前的他確實對我很好。”

  “他一直沒和我說過那是他準備結婚用的錢,最後也是他的未婚妻說漏嘴,我才知道,因為我這事,他倆婚期推遲了,婚禮也只能從簡,可這婚最後還沒結,朝霞姐姐就出了事……”說到這里,白端端情緒非常低落,“我總覺得我對不起朝霞姐姐,要不是我這個事,她至少可以在死前有一場夢幻的婚禮,而也因為這個意外,我永遠這輩子也彌補不了她了。”

  一直以來,白端端從沒告訴過任何人,她幾乎是投射般的把對葉朝霞的虧欠妄圖回報在林暉身上,因為朝霞姐姐已經不在了,她能做的只是向林暉報恩和贖罪。

  “這不是你的錯。”季臨的聲音打斷了白端端內心的難過,他看著她,非常認真而一字一頓地說道,“白端端,這不是你的錯,你很好,你做的也很好,只是不幸會發生,但這和你無關。”

  如果說季臨原本不能理解白端端對林暉那種奇怪的信任和感恩,那麼他現在懂了,他曾經計劃過,在自己表白後,就要說出季臨曾經對自己父親做過的事,在白端端面前撕毀林暉的假面,讓她好好看清楚這個人有多卑劣。這件事他憋了太久,他覺得就算白端端不和自己在一起,自己也應當有義務提醒她以防止她受騙,然而此刻听了白端端的這一席話,季臨卻覺得什麼也不想說了。

  他會把這件事一直一直憋下去,直到永遠。

  自己的憤怒、仇恨以及戳穿林暉的假面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白端端。

  林暉對她確實是好的,在她沒有遇見自己卻深陷困頓的時候,林暉幫助過她,至少這一點上,季臨甚至應當感激林暉。如果沒有他,如果白端端也早早沒有了爸爸,她會過的和自己一樣苦,而自己那些苦,季臨根本舍不得讓白端端嘗一遍。

  白端端卻不知道季臨的這些想法,她仍舊沉浸在過去的回憶里︰“第一筆錢,是林暉娶老婆的錢,第二筆錢,則是他為了救我爸為了幫我甚至舍棄自尊的錢。”

  “他在大學里也兼職做律師,但接的都是那些公益維權案件,農民工討薪之類,基本不收費,唯少的幾個收費案子,對方也並不是多有錢的客戶,所以要的不多,基本是幫忙性質意思一下而已,常常是他幫客戶贏了官司,對方索性也裝傻充愣,再賣賣慘,這代理費就這麼拖著拖著拖到不給了。”

  “林暉為了給我籌錢,一家一家上門去要……”

  做律師接觸的人多,常常也是看遍人間百態,這樣的故事開端,連季臨也猜得出後續發展︰“他們贏了官司就翻臉不願意給錢了是嗎?”

  人心就是這樣經不住考驗和揣測的,季臨幾乎可以想象,這些客戶在林暉接案子前是多麼感恩戴德好聲好氣跪舔他的,也可以料想,一旦案子贏了以後對方是如何有恃無恐賴賬甚至恩將仇報的。

  人性有時候很丑惡,窮則會加劇人世間所有的惡意,把很多並不真善美的東西赤裸裸地暴露出來,正如他父親原先遭遇的一切一樣。

  白端端沉悶地點了點頭︰“不僅不願意給,還羞辱了林暉,最後有個潑婦,一口咬定林暉作為知名的維權律師,不可能缺自己這麼一個代理費,一口咬定要麼林暉給自己下跪,才願意相信林暉真的沒錢走投無路了,自己才給錢……”

  “林暉跪了?”

  “恩。”白端端抿了抿唇,“因為我爸還差最後一筆錢,只有那麼一個缺口了。”

  一時之間,季臨也有些沉默,他沒想過林暉還為會別人做到這一步。

  “這件事林暉沒有和任何人說,要到了錢以後就直接給了我,但是後來風言風語傳到了學校和律所里來。”

  “說他之前的公益維權都是沽名釣譽,其實不過就是一種自我營銷和成本投入,等靠著公益維權有名氣,成了知名律師以後就要開始斂財,說他就是那種斤斤計較其實一分錢也不能少的性子,為了幾個錢連下跪都願意,不顧自己的客戶多麼窮困,還是硬逼著人家要立刻付錢。”

  輿論是很可怕的東西,尤其當輿論遇到弱者,沒有人能預知將會發酵出什麼樣歪曲的版本來,而群眾總是更傾向同情弱者。

  白端端嘆了口氣︰“屋漏偏逢連夜雨,林暉那時候正好有一個免費的維權案子打輸了,你是律師,你也知道,就算表面看起來很簡單的案子,了解了內情和證據後也未必如此,律師不是神,不可能保證贏,這是很正常的事,但配著之前那些風言風語,林暉的形象扭曲的就更糟糕了,他此前接了一百多個公益維權案,幾乎每個都得到了當事人想要的結果,只是輸掉了這麼一個案子,結果所有的謾罵和攻擊就來了……說他是有了點名氣開始狐狸尾巴露出來了,人也飄了,只想著斂財,對那種免費的案子也不上心了,所以才輸了。”

  “林暉對此沒解釋過,但他其實是個驕傲又很在乎名譽的人,也有點清高,所以我想,他下跪的時候一定很掙扎,他被外面人戳著脊梁骨說三道四誹謗的時候一定也很痛苦,但他從沒有和我說過這些事,從不想我有太沉重的感激,他……不管他現在變成了什麼樣,他至少過去是個好人,他對我而言,已經足夠仗義了。我爸就因為他的這幾筆錢,才最終熬到脫離了危險。”

  白端端深吸了一口氣︰“要是沒有他,我就沒有爸爸了。”

  ……

  一席話,季臨耐心而安靜地听完,也終于理解了白端端對林暉那特別的包容和忍讓,林暉確實有恩于她,在白端端的回憶里,林暉也確實是個好人,他也確實保護過白端端。即便季臨不想承認,但白端端如今能眼楮里還是這樣純粹和陽光,或許林暉也是有一份功勞的。

  他突然就不那麼恨林暉了。

  只是……

  一旦知道了林暉不是白端端的前男友,季臨又有了新的問題,他有些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我剛才說了這麼多話,你不要繞開話題,白端端,請你正面的回答我,這問題很簡單,我就問你,你以後想能一直吃到我做的東西嗎?”

  白端端沒發現,其實季臨此前那種冷靜不過是偽裝,他昨晚再次清醒後,就再也沒有睡覺了,之前的那番說辭在他腦海里演練了無數遍,以至于才終于在今天能如此鎮定地說出口,然而在等待白端端一個回復的過程里,他的內心是從沒有過的緊張。

  雖然外人大概會覺得季臨此刻仍舊十分沉穩,但只有季臨知道自己這一刻有多忐忑,他沒有經歷過表白,甚至對一個人的愛意、佔有欲和嫉妒,都是人生里第一次體會,他甚至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原來還挺容易害羞的,以至于此刻甚至沒有直白地問出白端端是否答應和自己交往,而是用要不要繼續吃自己的飯來。

  明明只有一分鐘都不到,但季臨總覺得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然後他在不安的等待里終于听到了白端端的回答。

  她聲音脆脆的,尾音又帶了點利落——

  “好啊。”她說。

  季臨自然是期待听到白端端首肯的回復的,然而這樣簡短的兩個字,季臨卻又不滿足了——

  “你怎麼答應的這麼隨便?”

  “一點激動都沒有嗎?”

  “你是想玩玩我嗎?只想和我不走心消磨時間談戀愛的那種?”

  雖然努力抑制,說出這些問句時表情也仍舊冷靜,但季臨的語詞里卻是滿滿的控訴和委屈,他盯著白端端︰“白端端,你不能……”

  接下來的話他沒能說完,因為白端端湊上去,把他拽向自己,然後在季臨驚愕的目光中吻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都送紅包哦~(截至到明晚8點)

  林暉也是個很復雜很有故事的人物哦~

  季par︰林暉這老東西果然不是我的對手

第66章

  幾乎是飛快的,白端端在偷襲後就放開了季臨。

  結果她這個始作俑者比季臨還緊張,放開後,她就低下了頭,而季臨則瞪大了眼楮,仿佛還沒反應過來般盯著白端端。

  這下質問的人輪到季臨了︰“白端端,你這是什麼意思?”

  事到臨頭,白端端覺得也沒法當鴕鳥了,她看了眼季臨︰“你親我什麼意思,我親你就也是什麼意思啊。”

  “我親你是因為我喜歡你。”季臨輕咳了一聲,移開了視線,“所以才會失去理智那麼親你,但你……”

  “我也喜歡你啊。”

  白端端眼楮亮晶晶地盯著季臨︰“想一輩子吃你做的飯。”

  這句話其實挺溫柔,然而季臨卻表情顯然愣了愣︰“你不會是……”

  “不是,雖然你做飯真的好好吃,想吃一輩子,但是你不給我做飯的話,我也還是喜歡你。”

  喜歡你的口是心非,喜歡你的面冷心熱,喜歡你的故作鎮定,喜歡你的虛張聲勢,也喜歡你深藏不露的溫柔和耐心。

  “沒有答應的隨便,因為本來也喜歡你。”

  “親你因為覺得故作鎮定的你還挺可愛的。”

  季臨的面色也隨著白端端的話柔和起來,眉眼里都帶了淡淡的光,他的情緒終于不再那麼緊繃,開始放松下來,他看了白端端一眼︰“所以覺得可愛就可以親?”

  被季臨那樣專注又認真的眼神盯著,白端端只能佯裝鎮定地點了點頭︰“沒錯。”

  白端端本來還想說點別的,結果還沒來得及,季臨就傾身向前,用嘴唇堵住了她未盡的話語。

  他輕輕的托著白端端的後腦勺,然後細膩而溫柔地吻她,像是要探索和描摹她舌尖的每一份感受。

  光是一個吻,白端端就被親得頭昏腦熱臉紅心跳。

  等季臨再次放開她,她的整張臉已經紅到滾燙。

  季臨卻還不安好心地要故意戳破︰“你臉好紅,是害羞嗎?”

  白端端幾乎有些氣急敗壞,但她不願意承認害羞,總覺得承認了自己就弱了一截一樣,于是硬著頭皮反駁︰“我才沒害羞,還不是因為你突然又親我,我說了你可以親我嗎?”

  季臨卻是笑︰“不是你說的嗎?覺得可愛就可以親?”

  媽的!竟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自己剛才說的歪理邪說還被季臨直接用回來到自己身上了!

  但是,听起來竟然還有點讓人心動是怎麼回事?原來自己在季臨眼里還隨時隨地都很可愛嗎?

  季臨像是生怕自己是做夢,又或者是怕白端端跑了一般,自從白端端親他以後,他就把白端端的手牢牢握住了︰“那現在親也親了,我們也應該彼此負責了吧。”

  這男人,明明很有成熟的魅力,但是幼稚和純情起來,又讓人完全沒法抵抗。成年人的世界,別說親一下要不要負責,就是睡一下,沒準都不算什麼,然而在季臨的世界觀里,仿佛親過就是某種契約的訂立了,他會認真的遵守,並且忐忑地期待對方也能有和他同樣的鄭重。

  這男人,果然此前根本沒有談過戀愛,也毫無感情經歷吧?

  白端端沒來由的就有點想逗,她故意道︰“我可以對你負責,但是你先要告訴我,你的初戀是誰?上次你不是號稱自己也有初戀嗎?既然我們都在一起了,交代彼此過往感情史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季臨臉上果然閃過了不自然的別扭和回避︰“都過去的事情了,我都忘記了,能不能不提了。”

  “不能。”白端端卻是鐵了心要使壞,“坦白是戀人間的必修課,我們才剛確定關系呢,你就要騙我了嗎?這樣我以後還怎麼對你有信任感?”

  “……”

  一席話,堵得平時伶牙俐齒的季臨也完全說不出話來,他沉默了很久,才終于露出了英勇就義的決斷。

  “我騙了你。”

  白端端心里都快要笑死了,但臉上還稱職地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什麼?你騙了我什麼?”

  季臨大概是做好決斷了,他用一種死就死吧的眼神看了一眼白端端,冷靜道︰“沒前任。”

  然後他盯著白端端,面上雖然淡然鎮定,但耳朵還是微微有些泛紅︰“就一個初戀。”

  白端端明知故問道︰“你就一個初戀還沒前任,那什麼意思?還藕斷絲連沒分手啊?!季臨,你竟然想腳踩兩條船我真是看錯了你!”

  “我剛初戀上。”季臨被逼到絕境,“和你。”他說完,惡狠狠地看了白端端一眼,終于也看出對方是故意的,“滿意了吧?”

  白端端簡直想要笑到打滾,但臉上還端著,只也學著季臨此前的樣子冷靜地點了點頭︰“滿意了,所以我是你的初戀?”

  “恩。”

  “那那天親我是你初吻?”

  “恩。”

  季臨回答完,雖然羞赧,但也覺得有種索性自暴自棄的放松︰“沒談過戀愛,如果以後我哪里不好,你直說,我會改。”他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再夾槍帶棒地攻擊一下林暉,“畢竟林暉老了學習能力差也很難改,但我還年輕。”

  白端端哭笑不得︰“我都說過林暉不是我前男友了,我們就沒有別的關系了,你不用再cue他了。”

  季臨抿了抿唇︰“他當了你那麼久的緋聞前男友,所以我還是決定討厭他。”

  白端端真是沒想到,季臨的醋意怎麼可以這麼重。

  “不過都是誰傳說我是林暉前女友的?這哪里空穴來風的謠言?你平時分析案子案情不是頭頭是道嗎?怎麼輪到這事上,就不能冷靜想想?我和林暉的相處模式,那是戀愛嗎?之前在朝暉時候,我和他共事沒多久,就被駐派到B市拓展市場了,誰熱戀會把女友派到外地去異地戀啊?何況我們平時幾乎不太聯系,也不太見面,有人談戀愛這樣嗎?”

  “容盛說的。”季臨毫不猶豫就把容盛給賣了,“最開始我見到你,他就告訴我你和林暉談過戀愛,當時和你不熟,先入為主當然相信容盛。”

  “異地戀也不是沒有,畢竟很多人事業和愛情都想要,為了愛情也不至于犧牲拓展事業,何況不是有詩嗎?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B市和A市又不遠,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每個周末見面小別勝新歡呢?至于你們不太聯系的相處模式,誰知道是不是因為情到深處的默契和感情穩定不在乎這些形式呢?”

  季臨頓了頓,然後不太自在道︰“如果是案子我自然會冷靜,但涉及你,好像不太容易還保持冷靜。”

  這男人,不冷靜起來竟然比冷靜起來更讓人覺得吸引人。

  “可我談戀愛肯定不是這種相處模式呀。”白端端歪了歪頭,“喜歡一個人不應該每天都想和他在一起嗎?比如我就想每天看到你,要是你把我駐派到外地,那我就要和你鬧分手了,在戀愛里,我應該沒你想的那麼懂事,我可能是粘人型的,你要是受不了……”

  “受得了。”季臨飛快打斷了白端端,他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光,“我就喜歡粘人的。”

  兩個人明明並沒有說什麼過分直白肉麻的情話,然而這麼一來一回,白端端卻覺得比情話還膩味,細細回味起來都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然而剛戳穿了季臨的初戀梗,季臨倒是也掛念上了白端端的,他看了對方一眼︰“哦,不過既然林暉不是你的前男友,那你的前男友是誰?”

  明明心里在意的要命,這男人此刻竟然還佯裝一臉雲淡風輕︰“你說了要交代彼此之前的感情史的,我沒什麼可交代的,那輪到你交代一下了。”

  “我前男友啊……”白端端拖長了調子,“如果你做的不夠好,就可以喜提我前男友稱號了哦。”

  季臨愣了一秒種,之後才仿佛反應過來,他聲音有些微微顫抖地確認道︰“初戀?我?”

  白端端點了點頭︰“是的哦,我勸你還是給林暉送個錦旗或者寫個感謝信,要不是他把我駐派去人生地不熟的B市開拓分所,讓我忙到恨不得有八只手,我也不會一直沒時間談戀愛,最後淪落到被新律所老板潛規則……”

  季臨臉有些微紅,下意識反駁道︰“什麼潛規則……”

  “我現在回想一下,你之前很可疑啊季臨,突然對我那麼大方,給我漲工資買手機,五十萬兩小時花完,真的不是想要用金錢麻痹我然後包養我潛規則我對我意圖不軌嗎?不過你不覺得這個招數有點婉轉,而且有點太老了嗎?”

  “……”

  季臨簡直無言以對︰“我以前沒試過,我不知道,那我以後不這樣了。”

  “不!”白端端趕忙道,“我還沒說完。”她清了清嗓子,“雖然方式有點老,但是我是個懷舊的人,我就喜歡這種簡單粗暴的愛情。”她看了一眼季臨,“還挺動心的。”

  “……”

  季臨安靜了片刻,才重新看向了白端端,他輕聲再次確認道︰“所以我也是你的初戀?”

  說著這話的時候,這男人全程還攥著白端端的手,之前只是握著,而現在已經變成十指相扣的得寸進尺了。

  “是呀。”

  結果白端端話音剛落,臉頰上便被啄吻了一下,她瞪向身邊的始作俑者,結果季臨卻還相當理所當然的鎮定。

  他理直氣壯道︰“哦,獎勵一下。”他看了白端端一眼,“把初戀留給了我。”

  這男人……

  季臨卻顯然並沒有講完,他頓了頓,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繼續開了口︰“你可以放心把初戀交給我,雖然我沒有經驗,但是我會學,我學的很快,也會學的很好,我會給你一段最好的戀愛。”

  這男人幼稚的爭風吃醋心里顯然又一次佔據了高地,他大言不慚鄭重道︰“比別人都好。”

  那“誰也比不上我”的模樣,讓白端端既覺得幼稚,又覺得有點可愛。

  原來這就是談戀愛呀,談戀愛真好,戀愛讓人變得柔軟天真甚至幼稚,然而這種感覺卻是如此美好,仿佛突然脫離了成人社會,脫離了那些爾虞我詐,脫離了一切算計,脫離了一切壓力,只單純地感受著自己內心對另一個人的喜愛,眼里只看著那一個人。

  純粹而美好。

  她喜歡季臨,季臨也喜歡她,這就夠了,生活已然足夠美妙。

  只是她剛這麼想著,努力把自己和季臨之間的關系從曖昧的上下級調試成如今黏答答的新晉情侶,季臨的吻就又來了。

  這男人又毫無征兆地親了下白端端的額頭。

  “?”

  面對白端端疑惑的目光,季臨卻是很坦蕩︰“你剛才又很可愛。”

  白端端臉剎那又紅了,她以前怎麼沒發現,季臨這張嘴,除了能說出犀利甚至刻薄的話語外,還能撒這麼多甜糖?

  “倒是沒發現,你嘴巴還挺會說話的。”

  “只是會說話嗎?”季臨一本正經地看向白端端,然後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不應該還會做別的嗎。”

  “?”

  面對白端端的意味,季臨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嘴巴的多功能用途,比如親吻。

  從表白到現在,白端端覺得自己已經數不清到底被季臨親了多少次了,看著眼前還是面冷神色寡淡的季臨,她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分裂,這看人還真的不能光看外表,季臨看起來如此高貴冷艷不可褻玩,沒想到戀愛起來倒是挺熱烈的,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以後都沒機會有前男友了。”

  季臨親完白端端後,做了個言簡意賅的總結陳詞︰“既然我們雙方達成了共識,那就這樣定了。”

  ???

  我們達成什麼共識了?

  季臨看了眼白端端︰“不過,因為你和林暉實在被傳了太多莫名其妙的緋聞,我覺得還是有必要澄清一下。”

  “澄清什麼?澄清我和他沒一腿嗎?你不覺得這樣反而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對于此前偶有的風言風語,白端端從沒理會過,因為覺得沒什麼必要理會,“本來就是捕風捉影的事,突然澄清反而挺尷尬的哎?”

  “不用澄清。”季臨抿了抿唇,“澄清還要和林暉扯上關系,沒必要。”

  這季臨和林暉大概真的是有什麼私仇吧……

  季臨看了眼白端端︰“我們公開就行了。”

  “……”

  雖然和季臨談戀愛早晚要公開,但季臨這樣是不是太高調了?

  好在季臨大概也尚存良知,補充道︰“也不需要像明星談戀愛那樣官宣,這太高調了,而且很無聊,還佔用公共資源,浪費所里其余同事的精力,給他們提供大量八卦來源,反而讓他們分散注意力沒法好好工作給我創造價值,只是我覺得在所里,我們沒有必要避諱,沒有必要刻意隱瞞在一起這件事,要是有敏銳的知道也就知道了,潛移默化的,他們看到我們在一起,隨著時間推移,自然也知道你和我談戀愛,眼光當然是很高的,自然是看不上林暉那種人的,也不可能是他的前女友。”

  “……”

  行吧……白端端其實有點想解釋,林暉雖然老是比你老一點,但是其實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差……平時追林暉的小姑娘也還是挺多的,這不現在就有人好大叔這口呢……

  何況怎麼自己和季臨談起戀愛,就變成高眼光了呢?這男人自我感覺倒是挺不錯,自己給自己劃分進高檔次男人行列了……天知道當初自己只看皮囊對這個男人一見鐘情以後,遭到了怎麼樣的打擊,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瞎了……

  好在因為季臨實在不解風情,自己過去的行為在他眼里並沒有被解讀成追求,否則白端端也不知道自己如今這個臉往哪兒擱,畢竟至少現在的情況,她還能理直氣壯說是季臨先對自己起意表白的呢,是自己贏了。

  不過這麼想著,白端端又想起了一點︰“等等,你告訴下我你的銀行卡號。”

  季臨皺了皺眉,有些不解︰“怎麼了?”

  “我把錢打回給你呀。”白端端想也沒想,“你昨晚喝醉你知道給我轉了多少錢嗎?你給我銀行卡上轉了九次520520,微信上還有紅包和轉賬,季臨,你自己看看自己的銀行賬單,你昨天一晚上花了五百萬……”

  白端端覺得季臨時至此刻都如此淡定,大略源于他完全不知道昨晚自己醉酒後對自己的錢干了點什麼,但凡知道了,面對五百萬的巨款,以他的性格,都淡定不了……

  結果沒想到自己都好心的這麼提醒了,季臨卻還是一臉不為所動。

  他哦了一聲,然後對待這五百萬像是對待五塊錢一樣隨意道︰“那就是我表白的誠意,給你的,不要轉回來給我。到月底了,你不是說錢花的差不多的嗎?那你拿著想買點什麼就買點什麼吧。”

  ???

  白端端震驚的要死,季臨這男人卻還在大言不慚︰“本來想一次性轉5201314的,但是網銀最大限額每天只能轉總共500萬,每次轉賬不能超過100萬,所以沒辦法,我只能轉了好幾次,每次都退而求其次轉了520520。”

  “……”

  季臨,你可真是好騷啊……

  白端端震驚之余,只能委婉地提醒道︰“但你一下子就給我五百萬,不怕把我胃口一下子就養刁了嗎?就和唐黎似的,由奢入儉難,以後獅子大開口,以後就開始問你要一千萬兩千萬了?”

  “沒關系,我工作這麼多年,還是略微有點存款的。”季臨抿了抿唇,“你只要不要太夸張的數額,我還是可以滿足你的。”

  季臨這個原本摳門的風格,一下子給自己一擲千金五百萬,並且還雲淡風輕表示沒事,白端端才覺得有點事……

  “所以你到底有多少存款?”

  “滿足你日常生活是沒問題的。”季臨看了眼白端端,“因為大部分錢配置了房產和一些投資,現金其實不是太多。”

  “恩……”

  “大概也就三個億左右。”

  ???

  草泥馬的季臨竟然偷偷摸摸存了三個億?還也就三個億?難道真的靠摳就能賺錢嗎???

  白端端驚呆了︰“季臨,你靠什麼賺了這麼多?做勞資糾紛律師,再賺錢,收費再高,你從業比我時間還短,按照之前你說的一年半個億,怎麼也不可能這麼短時間已經三個億了啊!你是不是作奸犯科去了!”

  季臨含蓄而同情地看了白端端一眼︰“我原來在美國做企業上市並購重組業務的,按照美國費率收費,當時就攢了不少錢了。說句實話,高端非訴業務還是比訴訟業務更賺錢一點。”

  “那你為什麼拋棄這麼高薪的非訴業務不做,回國來做勞資糾紛呢?”

  這一直是白端端無法理解的一點,雖然各個法律領域都有天花板,但確實不論是社會地位還是收入來看,實際還是做非訴業務顯得更高端也收入更多一些,勞資糾紛就算能賺錢,也更容易觸踫到收入的頂峰,更何況成天接觸的不是當事人是勞動者就是對方當事人是勞動者,其中很多缺乏基本的法律概念,溝通起來其實比和非訴業務里的精英客戶溝通起來麻煩一百倍。

  季臨頓了頓,然後揉了揉白端端的頭發︰“大概是為了遇見你吧。”

  季臨說的是真話,也不是真話,他回國的初衷是因為仇恨,但是最終沒想到收獲的是愛情,能遇見白端端,確實讓他放棄高薪的非訴業務回國顯得一切都值得了。

  他也終于意識到,自己原來並不是一個小氣的人,對于自己在意愛著的人,季臨根本不想考慮價格,只要白端端喜歡,就算天上的星星,他大概都想摘下來捧到她的面前。

  五百萬也好,一千萬也好,只要白端端能笑,那就是值得的。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里隨機掉落500個紅包~

  【小劇場】

  白端端︰容盛,這周末我親自下廚請你吃飯!你不是挺想吃我做的東西嗎?

  容盛︰好的好的!(激動萬分)

  周末後︰

  躺在醫院里的容盛︰白端端,你為何要害我?

  白端端︰誰讓你長期造謠我和林暉是一對呢,害的我脫單都晚了這麼久。

第67章

  白端端再三確認了幾次,季臨都不願意收回那五百萬,直言讓白端端買點吃的喝的用的。

  “你不是有個Gucci的包想買嗎?還有VCA的手表,想買什麼就買。”

  白端端見他態度堅決,也不推辭了,索性大方地收了起來,她自己平時的錢花起來大手大腳,但對于季臨的這份心意,卻反而舍不得用,只準備把錢做銀行理財權當幫季臨先保管起來。

  萬一哪天季臨破產了(?),自己還能反過來包養他呢。

  ——

  戀愛歸戀愛,該上班還是要上班,于是這天早上,季臨載著白端端去了盛臨。

  其實嚴格來說,兩個人的生活方式並沒有很大改變,白端端甚至覺得以季臨那冷漠疏離的外表,所里根本不會有同事發現他倆在談戀愛……

  畢竟和季臨一同坐電梯來上班,幾乎前後腳進辦公室,所里其余同事也都見怪不怪了。

  然而白端端卻沒想到自己最終還是低估了季臨。

  他確實按部就班地和自己一起上了電梯,作為一個公私分明的人,他臉上也並沒有因為戀愛就降低智商般流露出二十四小時不化的愛意和沉溺,只是白端端快要走到盛臨門口的時候,這男人冷靜又鎮定地過來牽起了白端端的手,和她十指交握著,然後面無表情地走進了所里……

  楊帆正站在前台收快遞,迎面見到季臨走進來,下意識便是抬頭打招呼︰“季par,端端,早啊,好巧,你們今天又是差不多時間到所里啊……”

  白端端本來還想淡化處理這拉著的手,結果季臨偏偏拉了她一下,她不得不跟著並排走到了季臨的肩邊,而楊帆也終于後知後覺看到了這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

  楊帆愣住了,楊帆呆了,楊帆震驚了……

  他瞪著季臨和白端端︰“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後續來。

  季臨瞥了一眼楊帆,然後繼續拉著白端端往大辦公區走去。

  白端端壓低聲音道︰“你自己的獨立辦公室走幾步就到了!你先去你辦公室吧。”

  季臨卻挺淡然的︰“哦,我送你去一下你辦公桌,正好有份材料和講。”

  “……”

  不是說好低調嗎?請問這手拉手一起在律所里大搖大擺走一圈叫哪門子的低調?

  結果季臨就這樣大搖大擺牽著白端端的手,在大辦公區里轉了一圈,明明白端端的座位可以從一條過道直達,他卻偏偏繞了個圈,把大辦公區各個角落里的八卦目光都貼心的照顧了一下。

  然後這男人心滿意足般地走到了白端端的座位邊,隨便沒事找事般地拿起一份立案通知書︰“哦,這個通知書你記得寄給客戶,告訴她開庭時間。”

  “……”白端端頂著辦公區里眾人詫異驚呆的目光,絕望道,“季臨,你看仔細點,這個開庭時間是上周的,這個庭已經都開完了……”

  你好歹敬業一點好嗎!演戲也講究職業精神的行不行!

  結果季臨一點也沒覺得不好意思,他只是頓了頓,然後就假裝沒听到白端端說了什麼一樣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經關照道︰“哦,總之你其余工作都記得分配好合理安排好時間,但也不用壓力太大了。”

  他說完這句話,這才放開了白端端的手︰“那我回辦公室了,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發微信也行。”

  這之後季臨才臉上毫無波瀾地轉身走回了自己的獨立辦公室。

  然而他作為老板積威頗盛,外加又有獨立辦公室,大辦公區里的同事沒一個會有膽量去追著他問這問那,可白端端就不一樣了。

  幾乎是季臨剛關上自己辦公室的門,王芳芳蔡曉和楊帆就湊了過來。

  “端端啊,你看你是老實交代呢,還是我們嚴刑逼供?”

  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白端端心想,我信了你們的邪!

  只是她不說,王芳芳憋不住了,她直接上去摟住了白端端的脖子︰“快說!”

  “是啊,你和季par到底怎麼回事?剛才我沒看錯吧?你們牽著手?”楊帆也一臉困惑地走了過來,“我有一個大膽合理的猜測,你們是不是一起做手工兩只手被502膠水黏住了,剛才走到你座位邊才解開?”

  王芳芳對天翻了個白眼,沒忍住用手邊的報紙錘了楊帆的頭︰“你他媽寫呢!這明明就是這兩個人搞辦公室戀情好嗎?你瞎嗎?”

  楊帆自然是不瞎的,但顯然他對白端端和季臨竟然好上了這個事接受不能︰“可……季par,季par竟然脫單了?”他不可置信道,“而且還是和端端?雖然季par都能脫單我總覺得是他利用自己上司的身份威逼利誘了端端,但理智告訴我按照敵我力量分析,事實的真相更傾向于端端靠鐵拳讓季par屈服……不過,誰能告訴我,端端和季par是怎麼看對眼的?”

  說到這里,楊帆又疑惑地看了一眼白端端︰“你和季par,感覺根本不是生活在一個國度里的,比如首先,你們有著天差地別的消費觀……”說著說著,他不禁憂國憂民起來,“你說你倆在一起,以後為了這個花錢的事吵架,萬一在所里鬧起來了,我是幫誰呢?雖然我個人肯定想站你,但是季par畢竟是拿捏著我經濟命脈的男人……”

  “……”

  楊帆,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和季臨才剛在一起呢,就指望著我們吵架……

  王芳芳又用報紙錘了一下楊帆的頭︰“我說你這個人怎麼回事?端端和季par怎麼可能吵架?”

  還是王芳芳有眼光!白端端內心愉悅地想,我和季臨這才剛在一起正要步入熱戀呢,怎麼會吵架呢!何況季臨對我可大方了!

  結果就在白端端以為王芳芳會和自己有同一番說辭和理解之際,只听王芳芳振聾發聵道——

  “端端和季par之間不會吵架的!因為端端會武力鎮壓的!季par打不過她!不會想不開和她起爭執的,何況端端也是律師,就算不動手,光是動嘴,兩個人也最起碼兩敗俱傷,相當不經濟,按照季par的性格,有這個時間,不如去多做幾個案子多把端端花的錢賺出來!”

  她激動地雙手捧心道︰“說實話,最近娛樂圈的好幾對模範情侶和模範夫妻不是離婚就是被爆出軌劈腿,前階段我喪得都有些不相信愛情了,沒想到今天就見證了這樣的利好消息!”她目光灼灼地看向白端端,“端端,你和季par一定會攜手共進從戀愛到婚紗的你們一定會白頭偕老,完美踐行婚禮上的那句誓詞——till death do us part……”

  雖然直接從戀愛就跳到婚姻了,但是面對這樣高度的贊美和評價,白端端還是決定真心實意地感謝一下,畢竟說這話,不就是默認自己和季臨其實很相配並且還很適合嗎?

  可惜她的感謝還沒說出口,就听到王芳芳徑自繼續道——

  “因為季par如果要出軌劈腿的話,肯定會被你打死的!那話怎麼說的,你們之間,未來只有死別,沒有生離!”

  “……”

  我謝謝你了王芳芳。

  王芳芳說完,又湊過來,壓低聲音道︰“其實說實話,你和季par在一起,我不是很驚訝。”

  “?”

  王芳芳咳了咳︰“我不像楊帆那呆瓜那麼遲鈍,其實我觀察你們好久了,早就覺得你倆之間很多蛛絲馬跡表明,你倆並不簡單!屬于早就有貓膩早就暗度陳倉了!但我一直以來不太敢確認……”

  “……”你這個用詞怎麼听著我和季臨像是作奸犯科了一樣……

  “比如,每次我們開例會的時候,只要你發言,季par從來不會低頭看手機也不會走神,就算你說的是很程式化的東西,他也總是看著你,眼楮幾乎都不眨一下,就全程關注,眼楮里只有你那種,但是輪到我和楊帆他們講,他就常常會看一下手機回一下客戶信息。”

  “還有,其實季par自己辦公室里有飲水機,他以前也從不喜歡到我們樓層的茶水間去,但是每次你去茶水間的時候,他都也會過來,你自己可能沒發現,其實你去茶水間很有規律,一般是早上的十點,下午的三點,這是鐵定會去的,這規律很好摸,而自從你這麼去了,季par也開始這兩個點都會出現在茶水間邊晃蕩了。”

  “季par其實每天都會隨便找點借口到你辦公桌前晃一下,每次你要是正好出去開庭或者見客戶不在,他其實見到你的空座位,臉上會有點不開心,不過一般不會說什麼,假裝找楊帆或者我隨便說點不太重要的事,然後再裝模作樣一本正經回自己辦公室。”

  “另外,你辦公桌上不是案卷材料丟的很亂嗎?有次我來的特別早,然後就撞見季par在給你整理桌面……他看到我一開始也有點尷尬,但是後來大概仗著自己是老板,又很理直氣壯了,就對我說,是想在你桌上找份文件,但明明看清楚了,他根本不是在找東西,就是在幫你整理而已……”

  “還有那天李敏婚禮,季par醉酒後看你的那個眼神,媽的我以為自己走錯到霸道總裁寵寵我的片場了,還‘乖一點’,沒想到季par談起戀愛來這麼騷的……”

  本來白端端還能維持鎮定,但听著王芳芳吐槽到這里,沒來由的,她想起那個晚上,臉也沒忍住就紅了。

  她沒法否認,季臨這個男人,騷起來還是真的挺騷的……

  王芳芳咳了咳︰“當然,最過分的一點就是,他給你漲了好幾次工資!你都沒申請過漲工資!我可是寫了申請書走了審批流程才給漲了!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全是見色起意的狗東西!我不就長得沒你美艷嗎?但我也是個清秀佳人啊,你說不給楊帆主動漲也就算了,憑什麼不給我主動漲呢!”

  莫名被cue的楊帆受不了了︰“我怎麼了?我長得就辣眼楮嗎?憑什麼不給我漲?就因為我是男人嗎?”

  楊帆還在兀自為自己的待遇鳴不平,也還尚處于對季臨和白端端走到一起的震驚里,但白端端卻已經完全不在乎這些了。

  她的思緒像是飄到了很遠的地方,她從沒想過,這麼多點點滴滴,她平時從沒注意過,然而原來在別人眼里,都已經能看出季臨對自己的特別和縱容,原來在很早很早之前,她對季臨而言就已經是特別的了。

  這個認知有點甜蜜,但也有點酸澀,因為白端端覺得有點後悔,要是自己不那麼遲鈍,要是自己早一點發現,也早一點知曉季臨的誤解,那是不是兩個人早早就談上戀愛了?

  總覺得有點虧。

  而這個時候,楊帆還在一邊長吁短嘆︰“我以為我會比季par早脫單的,結果沒想到連這點都敗了……我太慘了……季par真是雞賊,不聲不響,我們所最漂亮的女同事就被他給染指了,當初單獨把端端叫進辦公室里,果然就是套路,現在我們這個所里,已經沒有別的單身漂亮女孩了……”他絮絮叨叨道,“可惜容par不在,又出差去了,不然我一定要和他分享這個令人震驚又心碎的消息,這世界上,單身的男人又少了一個,以後所里,就只剩下我和容par報團取暖踽踽獨行了……”

  這下王芳芳沒忍住,又用報紙開始捶打楊帆︰“楊帆我真該送你去看看眼科,難道我不是單身的漂亮女孩?你是不是活膩了想死?”

  幾個同事吵吵鬧鬧,自己和季臨的戀愛關系公開意外的並沒有改變太多,楊帆和王芳芳還是大大咧咧,該怎麼對自己就怎麼對自己,然而白端端卻覺得這樣就很好,她發自內心的喜歡季臨,也發自內心的喜歡這個律所,發自內心的喜歡這群同事,也發自內心的熱愛自己這份工作和當下的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里隨機掉落500個紅包哦~

  今天在外有點忙,所有短小一點,過幾天更個肥的~下章回案子劇情~

  【小劇場】

  楊帆︰季par真是運籌帷幄,招漂亮的律師進來給自己脫單,那季par,我和你商量下,你都脫單了,能不能再招個長得好看的進來給我脫單一下?

  季臨︰好。

  一個月後新人就位——

  楊帆哭喪著臉︰季par,你為什麼招了個男人?

  季臨︰你不是說長得好看的嗎?新的男同事長得也很好看,楊帆,做人不要性別歧視,脫單也不一定要找女的,性別相同可能更有共同話題呢?

  楊帆︰我殺我自己,怪我這嘴……

第68章

  和季臨確定戀愛關系後,季臨除了包了自己的一日三餐,還負責接送。

  明明在家里,季臨幾乎是隨時隨地都能逮著白端端親一下,但在律所里,這男人倒是一本正經得很,明明所里同事也都知道自己和他的關系了,但季臨還是堅強的立著嚴肅老板的人設,在所里恨不得和白端端以“同志”相稱,只是只有白端端知道,這男人每次冷冷淡淡和自己說完話後,背地里在微信上是怎麼叫自己的,有些詞白端端都不好意思說,因為實在太騷了,也太臉紅心跳了。

  不過戀愛歸戀愛,工作也是不能忘的。

  唐黎的案子她和季臨已經得到了她的銀行流水證據,也是在這天,終于迎來了仲裁的開庭,而因為證據比較完備,季臨又正好有另一個案子需要處理,白端端便主動請纓由自己一人來處理。

  “行,我看了下,我這個事處理完趕回來,大概你的仲裁正好結束,我過來接你。”

  對于白端端的能力,季臨自然是信任的,他說完,揉了揉白端端的頭,還是一如既往的一本正經︰“好了,那我走了,會想你的。”

  這男人……饒是白端端這麼處變不驚的人,也被他這話搞得面紅耳赤,忍不住輕輕錘了他一下︰“行了行了,你快走吧!”

  季臨笑了笑,這才離開。

  ——

  白端端準時到了仲裁庭。

  事情進展到這一步,田穆自然是不可能孤身應戰的,此前在他背後出謀劃策的律師自然也會浮出水面,只是白端端並沒有料到,田穆背後的律師竟然是林暉。

  在仲裁庭見到林暉的一剎那,白端端也愣了愣,隨即便有些釋然,林暉在一年多前開始涉足游戲圈客戶,或許從陸水生認識了田穆也不奇怪,但同時升起的,還有她內心氣血上涌般的小小激動感。

  白端端是林暉一手帶出道的,此前在朝暉,除了自己獨立辦案,便是和林暉配合辦案,從來沒有打過對壘,好不容易戴琴案對方律師之一是林暉,結果林暉自己並沒有真正出馬,只是派了個不經打的杜心怡。

  她對林暉有一種非常矛盾的心態,既不想對手是他,又想對手是他。因為從學校到職場,都是林暉手把手帶教的,白端端即便不想承認,內心對林暉還有一種對方是自己師長的感覺,下意識總擔心自己是不是會技不如人輸掉;而另一方面,白端端又摩拳擦掌,十分想和林暉對壘一把,想和他同台競爭看看自己實力到底如何。

  林暉見了白端端倒是不意外,只點了點頭對她笑了笑︰“待會結束了一起吃個飯?”

  只是語氣雖然是熟稔的,但真的到了工作上,林暉也並不會手下留情,他說完,很快仲裁員就進來了,白端端沒來得及回復,這場仲裁的所有參與人便都就坐到場了,白端端挺直了腰,林暉也收斂了神色。

  因為唐黎也牽涉其中,白端端此前追加了唐黎和陸水生作為田穆的共同原告,因此這場仲裁,唐黎也出場了。

  事到如今,她顯然知道了白端端的身份,因此幾乎是一進仲裁庭,就對白端端怒目而視,要不是仲裁員在場,她大概是想過來甩白端端一巴掌的。

  好在很快,仲裁終于開始了。

  仲裁員告知了雙方的權利義務,宣布了仲裁庭組成方式和組成人員,確認了沒有回避事項,再宣布了開庭記錄後,便正式進入了開庭。

  庭前調查的部分白端端游刃有余,她提交了相應的證據︰“首先,從我提交的證據來看,能明確看出水星網絡和與聞游戲存在競業的情況,而水星網絡剛上架的游戲,也與與聞游戲早已開發的重點項目存在多方面的重合。”

  “同時,競業限制協議能明確看出田穆對與聞游戲具有遵守競業限制的義務,而我們的證據里,也包括與聞游戲每個月按照合同向田穆支付競業限制補償金的流水,在競業限制協議也完全合法有效的前提下,田穆收了相應的補償金,就應當履行相應的義務。”

  一席話,白端端也終于能慢慢進入到最核心的證據部分︰“我們雖然沒能找到水星網絡幫助田穆繳納社保公積金稅費等入職證據,也未見田穆銀行卡里有可疑流水,但我們卻發現水星網絡的法人陸水生先生每個月固定頻繁地向田穆的配偶唐黎打款的證據,每個月二十萬的流水,我們合理認為陸水生先生通過這種手段規避了常規取證,通過唐黎作為中介向田穆先生支付了讓他幫忙設計競品游戲的費用,而兩款游戲的相似性也完全能佐證田穆將與聞游戲中自己獲悉的同款游戲商業機密透露給了競爭公司水星網絡,造成了與聞游戲巨大的虧損……”

  擺證據講道理,白端端有條有理地把證據鏈展現出來,根據舉證責任,只要謝淼這邊的證據鏈能夠證明唐黎和田穆存在從陸水生或水星網絡處取得的莫名收益,而田穆和唐黎又無法對這筆大額流水做出合理解釋的話,則將由田穆和唐黎來承擔舉證不利的法律後果——也就是敗訴。

  只是事到臨頭,田穆臉上仍舊非常鎮定,倒是唐黎雙目通紅,全程瞪著白端端,恨不得把她碎尸萬段的模樣。

  而對方幾個人里,除了唐黎外,其余林暉和陸水生臉上也都並沒有露出即將敗訴的表情,唐黎甚至沒有請律師,而陸水生也則是象征性地委派了一個公司法律總監來參與。

  作為原告方,今天謝淼其實也因為有事並沒有出席,全權委托了白端端,因為三個人都覺得仲裁幾乎是穩贏,銀行流水的鐵證面前,田穆和唐黎又是夫妻,料想兩人也百口莫辯只能認栽了。因此最終,謝淼只委派了一個競品游戲的資深設計工作人員作為公司代表代為出席,以便于在對兩款游戲做出對比比較時以專業的行業工作人員眼光來對仲裁員進行解說。

  然而面前三個男人的表現,卻讓白端端心里有點慌了。她太了解林暉了,以他目前成竹在胸的模樣,他大概是早就想到了應對的措施……

  之後的一切,也驗證了白端端的猜測,她和季臨、謝淼,都太過樂觀了,因為他們三個人都沒想到還能用林暉這樣的狡辯來抗辯……

  “我們認可唐黎銀行流水這份證據的真實性,但對于原告律師所述的每個月的二十萬屬于水星網絡支付給田穆參與設計精品游戲的說辭,我們予以否認,相反,對于這筆錢,其實我的當事人田穆先生也是受害人。”

  田穆能是什麼受害人?

  林暉頓了頓,然後看向了白端端︰“田穆先生也是在白律師調取了流水後,才發現這件事,經過他的質問和調查,才發現自己的妻子唐黎女士,原來一直與陸水生先生在發生婚外戀,而陸水生先生每個月向唐黎女士支付二十萬的費用,用于她的吃穿開銷用度,甚至根據他的跟蹤取證,還拍到了唐黎女士和陸水生單獨約會的照片,對于這些證據,田穆先生已經全部做好了公證,並且已經在三天前向法庭提交了離婚訴訟。”

  白端端徹底愣住了,她想過林暉可能會辯駁,但從沒想過會以這種理由,听起來既荒唐但偏偏又不能算不合理,如果把這個二十萬解釋成是陸水生因婚外情對唐黎的每個月“包養費”,那一切確實又能說得通了……

  林暉準備充分,很快他就拿出了補充證據︰“這是唐黎女士和陸水生先生約會的照片,這是田穆先生和唐黎女士離婚案立案通知書……”

  一件又一件,林暉慢條斯理,但事無巨細,一樣也沒少,他擺出了所有證據,才看向了自己的當事人田穆︰“所以實際上,田穆先生也是受害者,他合法地履行了與聞游戲的競業限制義務,並且因為這個競業限制合同也沒有再出去找工作,待在家里原意是想陪陪妻子,卻沒想到唐黎女士卻意外結交了陸水生先生,並且發展出了婚外情。”

  而說到這里,唐黎那通紅的眼楮里恨意就更深了,她惡狠狠地看了白端端一眼,然後低下了頭,仿佛沒法面對田穆的目光般,一句話沒說,只沉默以對。

  白端端自然知道她的恨意實則是由于自己隱瞞身份取證而來,然而不明就里的第三方眼里,完全也可以解讀成因為白端端對二十萬流水的取證,導致唐黎婚外情暴露,因此才對白端端怨恨有加。

  田穆也在這時候,開始了自己的表演,他顯得終于沒法冷靜,臉上交織著痛苦和絕望︰“阿黎,我沒想到你會干這種事,我到底哪里不好?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剛才一臉置身事外的陸水生此時也終于開了口,他像是嫌事兒鬧得還不夠大一般居高臨下鄙夷地看了田穆一眼︰“你有哪兒好?你知道阿黎需要什麼嗎?她需要每天找人陪著,而且你這個收入,供養得起她嗎?她這樣漂亮的女人,本來就應該不為生計和錢愁苦,那太庸俗了,她就應該想買什麼買什麼,可你呢?你不過就是技術工種,你賺再多,家底也就那樣,能滿足阿黎的需要嗎?阿黎跟著你就是受苦,她這樣的女人就應該跟著我,我能給她錢花,想花多少花多少……”

  因為陸水生這番挑釁,田穆當即變了臉色,他當即舉起拳頭,扭頭就要毆打陸水生︰“我看在唐黎的面子上一直忍著你,不想把事情弄的太難看,逼迫自己冷靜,結果你一再挑釁,那我也沒什麼可忍的了!”

  唐黎當即哭了出來,一邊開始妄圖拉扯兩個男人︰“你們別打了別打了……”

  ……

  好好的一場競業限制違約糾紛,最後在陸水生唐黎和田穆三個人的合力之下,變成了一出婚內出軌的三角戀狗血八點檔,這仲裁是無論如何開不下去了,仲裁員不得不宣布了休庭。

  好好的勞資糾紛,就這麼變成了參雜著復雜元素的婚戀糾紛,紛繁復雜的證據面前,更是剪不斷理還亂了。

  雖然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但對于這個突如其來的三角戀“包養”故事,白端端是並不買賬的,因為不管如何,田穆無法給出解釋為什麼他和陸水生的狗會那麼熟稔,如今他演得仿佛真的像一個慘遭背叛的老實丈夫,然而白端端知道他老實的外表下有多精明一顆心。

  只是不能因為自己的自由心證和薄弱的狗的這點證據,就讓仲裁員也推斷他們不過在演戲,從客觀事實上來說,白端端完全沒有證據排除這種不可能的可能——陸水生每個月打給唐黎的錢是出于婚外戀,和田穆完全沒關系。

  因為截止到目前為止,除了唐黎和陸水生之間的銀行流水外,竟然真的沒有找到其余田穆與陸水生直接有聯系的證據。

  林暉確實是另闢蹊徑的,他這一招,就算再不可思議,至少站在田穆的立場上,完美解釋了唐黎和陸水生之間的走賬,並且還搭配著拿出了證據——唐黎和陸水生單獨約會的照片,以及離婚起訴立案證明。

  而按照白端端對林暉的了解,下一步,為了進一步固定“包養”婚內出軌“證據”的真實性,他會要求田穆和唐黎繼續進行這個離婚訴訟,並且真的按照離婚起訴來準備所有材料。這樣一來,他手上碎片式的材料便組成了一條完備的證據鏈,至少在法律層面上,田穆完全能自圓其說了,除非白端端能補充引入新的關鍵性證據,否則他將毫發無傷,損害的不過名聲和面子,但不論如何,被誤會成戴了綠帽子的可憐男人,也總比被判定違反競業限制協議並泄露商業機密面臨巨額索賠來的好。

  更何況離婚起訴也並不會實際上對田穆的生活產生影響,因為在我國的婚姻庭實踐操作里,第一次起訴離婚直接判決離婚的太少了,尤其只要一方堅持感情沒有破裂,即便有所謂出軌的鐵證,法院仍舊大概率不會判離,而是會進行調解,那田穆只要到時順水推舟表示和唐黎接受調解,這次離婚起訴基本對兩人的婚姻狀態不會產生影響,而即便白端端和謝淼一方提出質疑,田穆也可以用第一次提出離婚起訴後必須間隔半年再進行第二次起訴為由來解釋。至于半年後如何,那就難以追究了,畢竟田穆完全可以說,這半年里,他和唐黎最終痛定思痛恢復了感情所以不再離婚了呢?

  細細分析來,這里面的邏輯竟然十分完備。

  一旦自己這邊沒法提出新的證據,那麼仲裁庭也只能以謝淼證據不足以證明田穆違反競業限制協議為由判決謝淼敗訴,而即便不服勞動裁決去法院,一旦沒有新證據,那結果也不會有改變。

  自己也好,季臨也罷,包括謝淼,都沒有想到過對方還會有這樣的損招,因為這招數實在說出來過于下作,也完全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因為但凡田穆遇到的對手律師也熱愛造作輿論,外加唐黎是個相當知名的網紅,只要稍加加工,把庭審里的內容透露那麼一點給營銷號,這節奏帶起來也夠把唐黎的生活給毀掉了,最終雖然免于了競業限制違約的賠償,但幾乎可以想見,田穆和唐黎往後是別想過上清淨的人生了,雖然錢很重要,但人活一輩子,名聲和快樂難道就更廉價嗎?誰也不想當個被人戳著脊梁骨的人啊。

  仲裁庭宣布休庭,延期再開,田穆和陸水生也終于假惺惺地在唐黎的哭鬧里停止了妄圖起的肢體沖突,各自怒目而視地站在一邊,最終田穆摔門而出,唐黎追了出去,陸水生則整了整衣領,給自己司機打了個電話,也離開了仲裁庭。

  等仲裁員也離席後,屋內便只剩下了林暉和白端端。

  “去吃飯嗎端端?”

  吃飯?自己還能吃得下飯嗎?

  “你用這麼一招,不怕我上網把唐黎扒個底朝天,讓她感受下什麼是網絡暴力?現在網上噴子的道德觀可比法律還嚴苛,像唐黎這種‘出軌’,絕對被罵到懷疑人生,她本來又是個小名人,被人再人肉一下,後半輩子人生就可能這麼徹底毀了,一般人經受不住這種網絡暴力,沒準連身心健康都會受到影響,失眠、抑郁。”

  白端端看向了林暉︰“田穆不是號稱寵老婆嗎?寵老婆就用這麼一招?自己造孽做的違法勾當,關鍵時刻搞不定了,就讓老婆出來擋槍?為他背上出軌劈腿的惡名?他真的愛唐黎嗎?我沒想到你們會這麼應對,是因為我以為田穆至少是愛他老婆的,斷然沒想到關鍵時刻他竟然可以這樣,把自己老婆的未來就交給了對方律師,現在自媒體時代,會玩轉網絡利用輿論推波助瀾的律師太多了……”

  “你不會的。”林暉對白端端的指控不置可否,都是資深律師了,大家對所謂的“包養”下有什麼操作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而礙于生怕被錄音,對于白端端的話,林暉自然不會否認也不會承認,只是不表態,徑自轉移了話題,“端端,你不會的,你不是這種律師。”

  “你從來不屑于利用輿論來幫忙贏得官司,你這個人太硬氣了,從來只靠自己的專業來贏案子,你看不上靠輿論的人,也根本不可能為了贏就把對方當事人的隱私或者案子里的操作公布到網上去。”林暉笑笑,“你是個職業道德感奇高的人,我以前就說過,這有時候確實很好值得稱贊很有原則,但你確實更多時候也要學會變通,因為不變通的話,對你的當事人未必是好事。”

  “當然,現在我們立場不同各為其主,對我而言,現在你這樣嚴守原則自然是給我行方便了。”

  “你不怕我變了嗎?”

  林暉很淡定︰“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你不會。”

  “那你不怕我告訴季臨,季臨去這麼操作?”

  林暉笑了笑︰“你不會的。”

  林暉這番話很平和,他甚至仍是用過去自己做錯案子時那種柔和的狀態在勸慰自己,在幫自己分析自己哪兒錯了,哪兒存在弱點,他仍舊試圖在指點自己,臉上的表情也能看出來,他甚至仍舊覺得自己這番行為,都是發自內心出于對白端端的關心才給了提點。

  然而正是因為這樣,白端端才更生氣了。

  因為她根本不需要這樣的好心,也根本不需要這樣的提點,這反而讓她覺得更加難過,此刻白端端的內心既不甘又懊喪,季臨或許說得對,她確實錯估了林暉,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儒雅的老師,而真的已經變了。

  林老師這個稱呼,可能真的未來都再也無法叫出口了。

  而更讓自己難過的是,林暉竟然利用了對自己的了解,完全利用了自己的性格和辦案原則,才棋行險招絕地求生獲取勝利。

  雖然理智上白端端也知道,林暉的操作完全是作為一個代理律師應該做的,但這讓白端端只覺得自己被利用和算計了。

  “林律師,請你記住,我已經不是你的下屬了,所以也請你不要再給我什麼忠告和建議,如果我辦案哪里不好,我的老板自然會告訴我,但不是你。”

  白端端冷冷地說完,便轉身推開門往外走去,她面上雖然鎮定,但內心卻對林暉失望到不行,連糾正林暉指責他的心也沒有了,她甚至不想和林暉再說話了。

  好在這個時候,自己的身邊有季臨。

  幾乎是剛走到仲裁委的大廳里,白端端就接到了季臨的電話。這男人說到做到,果然已經趕回來,在大門口等自己,白端端幾乎剛走出大門,就看到了季臨倚靠在車門邊的身影。

  他正在接電話,神情專注又冷靜地在為客戶分析著什麼,大約證據對對方並不利,他講著講著,眉頭便不自覺有些緊皺,然而在不經意抬眼看到白端端後,這男人的表情便恢復了柔和,他好看的眉舒展開來。

  白端端听到他講︰“你的情況我了解了,但是我需要看一下你們當時簽的合同原件,詳細比對下條款,你之後發我郵箱,我回所里看。”

  對方大約是他某個熟稔的客戶,在電話里說了什麼。

  季臨輕輕抿唇笑了︰“哦,不在出差,在接我女朋友。”

  季臨自然而然地說完,才掛了電話,然後他看向白端端︰“怎麼樣?贏了嗎?是不是該讓謝淼請你吃個飯?”

  白端端剛才面對林暉,心里倒是除了失望和懊喪沒有別的感情,只是此刻見了季臨,那種內心深處的委屈感才犯了上來,又覺得有些羞愧和難堪。

  她低了頭︰“我沒贏。”

  季臨愣了愣。

  以前不是沒輸過,但生平第一次,白端端覺得自己都快哭了︰“輸掉了,對方律師是林暉。”她急切地解釋道,“我沒有因為他是林暉就放水,真的,只是我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方法……”

  白端端簡短而仔細地和季臨說明了仲裁庭審時候發生的事,她其實有些擔心季臨的責備,因為他相信自己,所以才讓自己一個人獨立出庭,謝淼也是出于信任,才全權交給了自己,然而自己卻……

  然而季臨只是抿了抿唇,他看向了白端端的眼楮︰“沒關系,我相信你。不是你的責任,我和謝淼也都沒有料到對方會有這樣的操作,但事情進展到這一步,並不是我們就穩輸了,只要在下次開庭審理前找到其余關鍵性的補充證據就好了,只是過程更曲折點,最後結果不會有改變。”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里隨機掉落500個紅包~(截至到明晚8點)

  田穆︰我不會這樣輕易的狗帶

  【在問我是不是要完結的朋友什麼意思?我還沒有要完結!!還沒有!!還有一個半的案子!!還有季臨和林暉的過節沒說呢!(雖然我自己內心確實希望一覺醒來已經完結,然後計劃大概今年會完結的的樣子吧?】

第69章

  雖然白端端出師不利,但季臨倒是顯得不太在意,然後白端端就听到他話鋒一轉︰“我就說了,林暉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以前你說他對你有恩,說他人不壞,我也不方便反駁,現在你看到了吧?他就這種人,在自己利益和別人利益沖突的時候,根本不需要思考,就會選擇犧牲別人成全自己,甚至不惜利用對你的了解,完全不顧及你堅守原則卻害當事人輸掉仲裁後會多自責多難過。”

  季臨顯然對林暉真的是永遠不可能看順眼了,他此刻像個好不容易找到討厭的人的缺點和證據,然後去找老師打小報告的小男孩,他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自然又是全方位把林暉給攻擊了一通。

  大概罵暢快了,他才終于清了清嗓子,進行了總結︰“總之,這件事讓你能認清他就行了,至于田穆,我們再繼續做調查取證,他既然思路是證明唐黎和陸水生有婚外情,這筆錢是出于婚外情才給的,並且田穆此前不知情,知道後非常憤怒,想要離婚,甚至差點當場和陸水生打起來,那麼我們的證明思路其實反而變得更為簡單了,並不需要再去找田穆和陸水生存在合作的證據,我們只需要證明對方的解釋根本站不住腳就行了,一旦不存在婚外情,那麼這筆每月二十萬的流水田穆就無法解釋了,那就要承擔舉證不利的後果了。”

  對于此刻的困境,季臨倒是充滿自信甚至隱隱有些期待,仿佛對壘林暉,這一刻他已經等待很久了。

  他笑了笑︰“證明田穆和陸水生之間的合作關系我們遭到了瓶頸,但證明唐黎和陸水生之間的婚外情是假的我們卻還沒嘗試過,這反而是個新的思路,我覺得大有可為。”

  被季臨這麼一說,白端端也豁然開朗起來,他說的沒錯,林暉提出了新的辯護思路,卻也給了他們新的取證渠道,兩人從沒試過用這個角度去調查,田穆和陸水生之間有合作,但蓄意清除所有痕跡倒是很難查證,但唐黎和陸水生之間明明什麼也沒有,卻無中生有憑空捏造出了婚外情,為此還提交了一堆證明婚外情的證據,田穆又表現出了對此知情後的震怒,可這一切證據想必都是在短時間內粗制濫造的,那就勢必存在漏洞……

  此前苦于沒有證據沒有抓手,那麼現在……

  “如果從這些證明婚外情的證據入手,能證明是假的,或者是故意拍攝的,其實就是取勝的關鍵點。”

  季臨笑了笑︰“聰明。”

  白端端被這麼一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要是真聰明就不會沒想到林暉還有這麼一出了。”

  季臨對此不以為意︰“正常人都不會想到這種辦法。也就林暉這種人能想到。”他說完,就為白端端打開了副駕的車門,“走吧,先去吃飯,其余路上說。”

  白端端點了點頭坐進車里,季臨為她關上車門然後也上了車,再幫白端端系上了安全帶,系好後,他看了白端端一眼,然後鎮定冷靜地親了她一下。

  白端端瞪向了季臨。

  季臨一臉自若道︰“哦,看你輸了好像有點沮喪,所以安慰你一下,覺得你需要。”

  只是話雖然這麼說,理由雖然一本正經,但季臨的耳朵還是不小心有點微紅。

  這種借口,果然他也會害羞。

  仲裁委門口人來人往,季臨的車貴得足夠引人注目,在勞資糾紛領域他又本來就是A市圈里的名人,很快就有路過的仲裁員向車里看來,正好把季臨親白端端這一幕盡收眼底,這仲裁員是平時和白端端挺熟悉的一個,白端端被對方這麼一盯著,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而她微微抬頭,才在余光里看到了林暉,他正站在那仲裁員的斜後方,大約也是看到了季臨和白端端的互動,他原本雲淡風輕的臉上此刻寫滿了不加掩飾的驚愕……

  因為季臨的這個吻,沖淡了白端端剛才不敵林暉的懊喪,她覺得自己重振旗鼓又有了動力和積極性,沒再管別的,認認真真跟著季臨跑去吃了頓午飯。

  兩個人將上午仲裁的情況事無巨細地告知了謝淼,約了個時間再見面商討,之後下午季臨還有客戶處的外部會議要參加,送白端端回所里後就又行色匆匆離開了,白端端便先一個人按照午飯時和季臨商量的思路開始梳理線索,妄圖找到新的取證突破點。

  如今自己和季臨此前臥底在唐黎身邊的身份肯定是曝光了,唐黎為了給田穆掩蓋都不惜一起配合演出這種劇本,再找別人臥底恐怕也無濟于事了,她和田穆都會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和防備,恐怕甚至會閉門不出。

  而果不其然,因為抗辯的理由其實並不光彩且是虛假的,唐黎並沒有和她那些網紅塑料姐妹們解釋白端端是假身份,但確實是閉門不出了。

  “她啊,她最近說閉關,說要在家好好陪她老公,我們約她也不出來。”

  白端端問了幾個小網紅,得出的答案都很一致,唐黎果然偃旗息鼓低調做人了,不僅社交網絡微博上都不更新了,連門也不出了,大概是為了完全規避又被取證的風險,好讓白端端和季臨這邊無計可施。

  只是白端端是那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性格,林暉這樣拿捏著自己的原則和底線來對付自己,她就越是要做出個所以然來。

  而意外的是,白端端認認真真梳理了一會兒證據,竟然接到了林暉的來電。

  第一通,她按斷了。

  第二通,白端端還是不想接。

  但林暉這次鍥而不舍,一連打了十來個電話,白端端不接,他就開始給她發短信——

  “端端,我在你們盛臨樓下的咖啡館里,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須和你說一下,請你一定要和我見一面。”

  白端端並不太想見林暉,但林暉今天見面的態度卻很堅決︰“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和你說,關于你也關于季臨,你要忙也沒事,我會一直在樓下等你。”

  ……

  此後他又發了幾條信息來,言辭倒是有些急切的意味。

  而最後一條短信終于讓白端端動搖了——

  “我會把我和季臨之間的事告訴你。”

  季臨?林暉和季臨之間果然有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從一開始季臨對林暉的態度來說,白端端就覺得大概是不太簡單,有些什麼陳年舊事,只是季臨三緘其口並不想說。可白端端不傻,畢竟季臨在美國做非訴業務做的好好的,為什麼回國死磕勞動法領域?而一旦死磕勞動法,又盯準了朝暉,死咬著朝暉的案子不是搶就是做對手;自己最初來盛臨後接的戴琴案,季臨明明不感興趣但一听到對方律師里有林暉後,甚至願意為自己做一個月早飯不拿任何分成也要參與……

  如此細細一想,很多當初沒注意的蛛絲馬跡,現在也變得可疑了起來,季臨對林暉不尋常的敵意……

  林暉還在發著短信——

  “我給你帶了兩盒螃蟹,螃蟹快下季了,這兩盒蟹膏都很肥,你就下樓來領一下,我不會耽誤你很多時間。”

  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今天上午林暉把自己給膈應了,但過去對自己確實有恩,完全拉黑老死不相往來白端端也做不到,白端端又實在挺好奇季臨和林暉之間的舊事,她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去見他一面。

  ——

  林暉確實在樓下的咖啡廳,也確實帶了螃蟹,他的神色有點蒼白,與此前上午氣定神閑的模樣大為不同。

  他專門訂了個小包間。等白端端就坐點了咖啡以後,他盯著白端端看了兩眼,才有些干澀地開了口︰“端端,你是不是和季臨在一起了?”

  他干巴巴地確認道︰“你是不是和他在談戀愛?”

  白端端愣了愣,然後大方地點了點頭。

  “我希望你能理智點,听完我說的話以後和他分手。”

  白端端皺起了眉看向了林暉︰“林律師,我以前是叫你一聲林老師,但並不代表這就認可你是可以對我私生活指手畫腳的長輩,你今天叫我來如果是說這件事,那沒必要,我很忙,我要上樓了。”

  林暉卻是拉住白端端,他神色難看道︰“端端,我真的是為了你好,你先把我要說的話听完,听完後你再做出決定。”

  他咳了咳,然後朝著白端端拋出了一枚重磅炸彈——

  “季臨並不是真的喜歡你,他和你在一起,只是為了想要利用你,為了想要報復我。”

  白端端徹底皺起了眉頭。

  一時之間她突然有點恍惚,總覺得自己好像走錯了地方,誤入了什麼狗血劇組的拍攝現場,林暉到底在說什麼東西?季臨是為了報復而和自己在一起?這是什麼想象力豐富的劇情?

  林暉抿了抿唇,似乎是料想到白端端的這一反應,他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端端,我有一件事一直瞞著你。”他看向了白端端的眼楮,“我以前,曾經代理過的一個案子,對方當事人是季臨的父親。”

  白端端這下抬起了頭,盯向了林暉。

  “那還是近二十年前,當時你都還沒上大學,可能都還沒滿十歲吧,我也才只有二十多歲,剛成功留校成了法學院的一名助理講師,因為當時讀研期間就能掛律師證,掛證沒現在這麼查的嚴苛,所以我早就已經成功拿到律師執業證書了,一邊備課,一邊掛在律所兼職,當時準備學校的工作游刃有余的情況下,便想小試牛刀嘗試下律師工作的挑戰,也是那一年,我開始辦案子了。”

  “所以季臨父親的案子是你辦的第一個案子?這個案子發生了什麼,才導致季臨一直和你有什麼過節?”

  “倒不是第一個案子,是第十一個案子,我記得很清楚。”

  “這個案子你贏了嗎?”

  “贏了。”林暉頓了頓,他垂下視線,“這是個勞資糾紛案,季臨父親的工廠面臨資不抵債的情況,已經沒有按時給勞動者發工資了,我代理一千多個員工和幾個高管,為他們維權討要工資,我勝訴了,勝訴後,為了支付這筆工資和補償金,季臨的父親不得不宣布企業破產,最終成立清算組變賣了資產償還,但他家的企業……也就這麼倒了。官司勝訴勞動者拿到錢後沒幾個月,季臨的父親就自殺了。”

  白端端徹底安靜了下來,這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才是合理的,因為她根本四肢發冷頭腦空白,季臨從沒和她說過這件事,她根本不知道他的父親原來那麼早過世,並非是出于疾病。

  “他家的公司叫季欣藥業。”

  季欣藥業?

  白端端心中驚愕,她知道這家企業!

  因為季欣藥業的破產曾經是A市循環了一個多月的大新聞。這幾乎是一家A市曾經家喻戶曉的企業,由A市當地的企業家自主培育創辦,並在兩年內連續得到了多輪融資和市場看好,在第三年,其設計的兩款抗癌靶向藥物就預計能在第四年在大陸上市,免疫細胞基因治療候選藥物的臨床試驗也在有條不紊的推進中,幾乎是屬于一片紅火,甚至新聞媒體多次報道按照預期,季欣藥業計劃後年登錄港交所,募資上市。

  而作為一家A市自主培育的企業,季欣藥業也曾是當地新聞電台競相宣傳采訪的對象,連白端端這種並不喜歡看新聞的小學生,也頻頻各種渠道听到相關新聞,或者看到相關的宣傳。如今回想,白端端也還依稀記得,據報道,這家企業的季姓老總,是海外留學歸國創業的。

  直至今日,白端端也仍舊不太懂醫藥行業,只知道足夠燒錢,也足夠賺錢,因為當時幾乎隔一陣新聞里,就能听到季欣藥業獲得X億元融資這類相關報道,雖然不知道這公司具體是做了什麼,但白端端幼小的心靈,只留下了兩個大字的印象——有錢。

  這公司有錢,這公司老板有錢。白端端甚至記得很清楚,季欣藥業當時研發新藥,投資全是按億來計算的。

  當然,如果只是這樣,她未必能這麼清晰地記得季欣,她至今能這麼牢牢地記住這公司,歸根結底還是它傳奇般的命運——本來如火如荼勢頭一片大好,後年都說要登錄港交所了,新聞媒體間都是對這企業和創始人的溢美之詞,可突然之間,白端端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新聞里再出來的,就是季欣資金鏈斷鏈,季欣藥業不行了,投資方撤資,拖欠員工工資……總之突然從歌舞升平的正面形象,完全變成了鋪天蓋地的負面新聞。

  再之後,听到的便是季欣藥業徹底破產資不抵債的消息了。

  白端端此前也不過因為父母閑聊才知道這事,完全沒往心里去,卻沒想到這個案子在近二十年後竟然與自己如此息息相關,這案子當事人的兒子是自己的現男友兼上司,而這案子勞動者的代理律師則是自己的前老師兼前上司……

  季欣藥業破產,當時只是無足輕重的六個字,然而如今看來,那卻是改變季臨人生最驚心動魄的轉折點。

  季臨說過自己十三歲就出去打黑工了,也有長期在廚房後廚幫工的經歷,白端端曾經十分好奇並且也多次追問過,但他都不置可否最終轉移了話題,白端端過去只單純地當季臨從小家境比較窮困,才會窮人孩子早當家,然而卻沒想到,他最開始,也是個天之驕子般的小少爺的……季欣藥業掌權人的兒子。

  然而多變的商業環境使他父親面臨了困境,然後情勢急轉直下,他的人生也經歷了大起大落。

  白端端的爸爸一開始在國企時家里算個小康,後來被騙辭職創業才開始過得緊巴巴,最後爸爸的那場截肢手術使得家里幾乎風雨飄搖,從小康到捉襟見肘已經是巨大到白端端無法忘懷和排遣的落差,設身處地來想,那季臨從天之驕子到成為過街老鼠般的欠債者之子,經歷當時A市整個輿論的口誅筆伐和注視,這種壓力和難堪痛苦,恐怕根本不是她這個沒經歷過的人可以想象的,何況季欣藥業出事時,季臨才十幾歲……

  如果季欣藥業只是從蒸蒸日上變成瀕臨破產,其實還不會被人記那麼多年,最讓季欣藥業成為很多人茶余飯後談資的,是破產沒多久後創始人季承治自殺身亡的消息。

  他死的其實很平靜,是晚上趁家人熟睡後服用了過量的安眠藥,以至于家人第二天早晨發現撥打120急救時已經回天乏力。

  白端端從沒想過,原本覺得只是新聞里遙遠的某個人,竟然就是季臨早早去世的父親。

  一瞬間,她只覺得百感交集的復雜和壓抑,即便不用想,也知道季臨當初經歷過什麼。

  林暉見白端端臉上露出了沉重的凝思,以為終于說服了她︰“這個案子是我打的,因為我的介入,最終他們家的企業輸掉了官司,最終進行了破產清算,而季臨的父親也大概是受不了這麼大的落差和壓力,最終自殺身亡了。”

  “季臨一直一直認定,是我害死了他的爸爸,如果不是我,他爸爸根本不會死。”講到這里,林暉的聲音也帶了點艱澀,“他父親出殯的時候,我其實去了,知道他家不容易,也想略盡點綿薄之力,但是季臨當初發了瘋一樣地撲上來,像是要和我同歸于盡一樣咬住了我的手腕,直接把我手上一塊肉也咬掉了,當時就血肉模糊,他才十來歲,但看我的眼神里充滿了不屬于那個年齡的恨意……”

  林暉說到這里,拉開了袖子,他右手手腕上確實是有個傷疤,原來白端端並沒深究過它的來歷,而直到這一刻,她才恍惚地終于知道了答案。

  林暉沉重地嘆了口氣︰“其實一開始我每年都給季臨匯錢,但是都被他退回來了,他有超乎尋常的自尊心,因為就算我沒有用自己的名義匯錢,他也原封不動的退回,後來听說他上了大學,然後又通過獎學金去了美國,時間過的久了,我也就忘記了這件事,直到幾年前他重新回到了A市。”

  他看了白端端一眼︰“後面的你就知道了,他在美國做的是高端非訴業務,然而回國以後就轉行了完全沒有基礎的勞資糾紛方向,並且處處針對朝暉。”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一直沒有釋然,也一直沒有忘記,心里對我還是充滿了當初的恨意,我想他回國就是為了報復,為了針對我,而你……”林暉有些憐憫又遲疑地看向了白端端,像是最終下定決心般一鼓作氣道,“端端,他業務上確實搶了朝暉不少創收,也確實給我造成了很多困擾,但我畢竟在A市這麼多年,朝暉的規模和口碑擺在那兒,總不可能被他這樣趕盡殺絕,所以我猜想,他覺得對我專業領域的報復實在不痛不癢,已經無法滿足自己的復仇心了。”

  “所以他來接近了我?”

  林暉點了點頭︰“我知道這樣直白地告訴你很殘忍,或許你根本無法接受,畢竟你……你和他剛談戀愛,他為了接近你討你歡喜,大概是非常順著你寵著你的。”

  林暉深吸了一口氣︰“你是我最得意的學生,雖然之前我們工作上有了摩擦和分歧,但我一直把你當成我最親密的後輩來看待,我有朝一日退休了,那我手里的案源,自然都是要分給你的,季臨見沒法打擊我,大概就想出了招數報復到你身上,你知道朝霞當時把你是當成親妹妹的,一直關照我要多提攜你多關心你,你對我來說,確實是不同的。你要是因為情傷遭遇了重大挫折被折磨得非常痛苦,我也不會開心。”

  林暉眨了眨眼,有些尷尬地補充道︰“何況你知道圈子里關于我和你,一直有很多版本的傳聞,雖然我們只是單純的上下級和師生關系,但總有些好事之徒會編造謠言,沒準傳到季臨耳朵里的就是失真的版本,他或許覺得把你從我身邊搶走,就是對我最有利的報復了。”

  林暉的話點到為止,但白端端很快明白過來,林暉要說的無外乎這個意思——季臨誤以為自己曾是林暉的前女友,甚至兩人藕斷絲連內心還情深意切,而季臨作為對林暉的報復,則是橫刀奪愛,奪走他心愛的女人……

  ……

  林暉的話確實對白端端而言是個信息炸彈,她沒想過原來季臨認識林暉竟然比自己還早,和林暉之間還有這樣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淵源,然而即便此刻,白端端仍舊非常冷靜地梳理了林暉話里的所有信息。

  然後她看向了林暉︰“既然你早就知道季臨是季承治的兒子,也知道他恨你,那你為什麼之前裝成完全不清楚他和你之間這些舊事的模樣,還讓我代為邀請他一起和你共進晚餐,只輕描淡寫說你們之間有點誤解?”白端端微微抬高了聲音,“可這是一點小的誤解嗎?你心里既然這麼清楚前因後果,為什麼還找我約季臨?你知道他根本不可能見你。”

  林暉愣了愣,然後才露出了苦笑︰“端端,你對我太提防了,我和你說這些事,真的並不想害你,也不是為了挑撥你和季臨之間的關系,我只是真的很擔心你。”

  “確實,我之前就知道季臨是誰和我有什麼過節,但這畢竟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從朝暉跳槽去別的律所,這本來就是我的錯導致的,就算我沒錯,也不能禁止你在圈內自由擇業,我一開始並不想把你牽扯到這件事里來,因為這和你根本沒關系,但當時我開始發現你和季臨走的有點太近了,你對他已經到了一種下意識的維護,所以我有點擔心,害怕季臨錄用你是為了利用你,才想出了那個辦法。”

  “所以你是想要試探季臨?”

  林暉點了點頭,有些欣慰白端端的聰慧和一點就通︰“是這樣,季臨對我是幾乎達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所以我想,如果你向他提及一起和我吃飯,他大概光是听到我的名字就會當場發怒……”

  白端端冷靜地看著林暉︰“但是季臨沒有。”

  “是的,他沒有,所以我才更擔心了。”林暉喝了口咖啡,“如果他當場發怒,那我反而覺得沒問題,因為他壓根不屑于掩蓋對我的真實態度,說明心里反而沒鬼,但他竟然什麼也沒說,只是沒接你的話茬,把一起吃飯這事給淡化處理了,可他對我這麼恨,怎麼會忍呢?據我了解,他大學里甚至因為我,和同學引發了爭執,最終還打了架,不僅為此賠付了醫藥費,還差點吃了處分……”

  “那時候我就隱隱不安了,所以才一直關照你,要當心季臨,但我也沒有十足把握就指控他,畢竟這麼多年了,他也成熟了長大了,未必是當初那個一點就炸的小男孩了,你在他手下干活,如果他也沒有因為這件事和你生了嫌隙,那我自然也不會再提,免得你以後工作上面對他都尷尬,只是我沒想到,他竟然打得是這個算盤,他竟然為了報復我欺騙了你的感情。”

  說到這里,連一貫冷靜的林暉也隱隱有些激動起來︰“端端,他絕對是故意的,在仲裁委門口表現對你的親密,絕對就是做給我看的。”

  講道理,季臨一開始甚至不知道這仲裁庭林暉會來,故意做給林暉看這種事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更何況,十三歲沒學過法律的季臨或許不能理解,但三十歲已經法律從業多年的季臨卻不會不懂,律師代理當事人的時候,自己並沒有立場,他只是在從事工作,為當事人在法律最大限度內爭取利益,這就是律師應該做的職責,當初為季臨爸爸企業員工討要工資,這只是林暉的工作,他並沒有逼死季臨爸爸的意圖,畢竟無冤無仇,誰吃飽了撐的呢?

  如果僅僅是林暉所講,林暉只是正常履行了職責,那這麼多年來,季臨也早該想通了釋然,根本不至于記恨成這樣,記恨到林暉甚至覺得季臨會為了報復他,不惜不擇手段到利用自己。

  白端端幾乎立刻意識到,關于這個案子,林暉有事瞞著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里隨機掉落500個紅包~

  季臨︰你放屁

  過幾天要出去出差啦,所以我這幾天會拼命存稿的……爭取不斷更,林暉和季par之間的往事要揭開啦

  我們季par可是個落魄少爺哦~

第70章

  “為什麼季臨一直覺得他爸爸的死和你有關?”她決定直截了當地問出來,“這案子到底怎麼回事?”

  這個問題,林暉果然有些愕然,他大約是沒想到自己推心置腹說了這麼多,白端端到頭來關心的不是季臨騙沒騙她,反而是自己到底騙沒騙她。

  林暉低下了頭,收斂了目光︰“這案子太久遠了,很多細節說實話我也不能記得那麼清楚,但案例庫里都能找到,裁判文書網里也有錄入可以查閱電子檔的裁決書判決書,你要是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他重新抬起頭︰“端端,你相信我,我和你說這些,真的都是為了你好,因為我和你並非是謠言里的那種關系,所以你要是真的被季臨傷害欺騙,我雖然知道了會不舒服也會替你難過甚至憤怒,但坦率地說,也不至于撕心裂肺的痛苦,季臨自以為陰損的這一招其實對我並沒有多大實際的傷害,我本可以對你什麼都不說的,但我不忍心你遭受這些,所以我想告訴你提醒你,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白端端看著林暉,沒有說話。

  面對她這樣的反應,林暉幾乎有些不舍和無奈了︰“傻孩子,直到這一刻,你還相信季臨嗎?”

  “我相信他。”白端端聲音鎮定毫無遲疑,“因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喜歡的男人不會做出這麼卑劣的事,也根本不屑于利用一個女性的感情,就算林律師說的每個字都是真的,季臨也根本不會以你說的方式妄圖報復你,他是個堂堂正正的男人,他要贏,他自己會去爭取,他要打敗你,他也會光明磊落。”

  林暉找白端端之前,是預估過她的反應的,或許她會在得知真相後發現自己上當受騙而痛哭流涕,也或者陷入遲疑猶豫,再或者不願相信甚至和自己大吵一架,但唯獨沒料到這一種——

  白端端全然的冷靜和鎮定,林暉推心置腹的話語根本不能撼動一絲一毫季臨在她心里的地位。

  他從沒想過白端端會信任季臨勝過自己,雖然自己之前確實與白端端產生了矛盾,但林暉從沒覺得這矛盾是不可調和不可修復的,內心深處,他相信白端端是會信任自己的,畢竟自己和她風風雨雨相識這麼多年見證了彼此太多往事,而季臨?季臨才認識白端端多久?

  然而事實勝于雄辯。

  生平第一次,林暉的臉上露出了失落和難過︰“你相信他,所以你是不相信我嗎端端?”

  白端端看向了林暉的眼楮,一字一頓,鏗鏘有力︰“我以前相信過你,但現在的你,我越來越看不懂了,你變了,我已經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相信你了。”

  “總之,謝謝你的咖啡,你要告訴我的事,我也知道了,我還要為田穆這個案子的補充證據而忙,這個案子,我和季臨不會輸,我們會光明正大的贏。”

  白端端說完這些,買了單,才轉身毫無猶豫地離開了包廂,只留林暉一個人看著冷卻的咖啡發呆。

  ——

  雖然離開林暉時白端端萬分冷靜鎮定,然而實際上她的內心卻是慌亂和震驚的,她從沒想過季臨和林暉之前有這樣的過往。

  她相信季臨,然而她還是想理清季臨和林暉之間發生的事。

  幾乎一回到辦公室,她就打開了案例庫和裁判文書網,以林暉和季承治的姓名為關鍵詞開始搜索,很快,就有了對應的結果。

  只是所有公開的記錄里,能看到的僅僅是案由、法院或者仲裁庭查明的事實,以及判決結果,雖然判決結果里會寫明法官依據什麼來判定,但總體而言僅僅靠著這樣的書面材料,是根本難以還原當時庭審現場的,因為原被告雙方的辯論不會詳細收錄,很多細節也不會一一陳述。

  這畢竟是近二十年前的案子,要是放在現在,那就不一樣了,大部分一線城市的法院都會對庭審過程全程錄像,很多不涉及隱私和敏感信息的案件甚至會定期在法院官方網站上更新庭審錄像,不公開的,也可以通過申請調檔予以查看。

  查閱法院仲裁委的公開文書這條路受挫,白端端也不氣餒,她直接開了搜索軟件,以季臨父親的案子為關鍵詞開始檢索。很多時候,除了律師專業的網站,求助大眾搜索引擎也未必不能得出一些有用的線索和細節。

  可二十年前互聯網也剛剛新興,遠沒有如今這麼發達,很多信息仍舊依靠紙媒和電視台傳播,白端端查了老半天,也並沒能提取到什麼有效信息。

  只是即便如此,關于這件事,她沒有辦法也不想直接去找季臨求證,因為這樣的痛苦往事,對于作為親歷當事人的季臨來說,恐怕再次從記憶深處挖掘細節回憶,仍是一種二次傷害般的折磨,畢竟不論怎樣,季臨在這個案子後失去了自己的爸爸。更何況關于案子的細節,季臨顯然並不想提,自己之前並不是沒有多次試探和詢問過的。

  可季臨不想說,林暉看起來又有所隱瞞,那還能找誰了解往事?找孟欣?可孟欣也是當事人之一,年紀輕輕就失去了丈夫背上了債務,恐怕孟女士那幾年也沒快樂過,這對她而言也並不是什麼想再提的往事……那還有誰呢?還有誰能了解這些舊事?

  “我出差又回來啦!這次去的天津,給大家帶了天津麻花,可香可脆了,快來吃,見者有份,先到先得,過期不候啊!”

  正當白端端苦思冥想之際,盛臨的門口就傳來了容盛大大咧咧的聲音,前階段他正出差,此刻一回來果然就呼朋引伴起來。

  沒一會兒,身邊其余同事便都被天津麻花給勾引了去,而白端端坐在座位前,突然福至心靈地想了起來。

  季臨說過,他和容盛認識快二十年了!那容盛是不是或許應該知道這件舊事?

  白端端一旦有了這個想法,就決定立刻付諸行動,等其余同事分食麻花散場後,她悄悄挪到了容盛的身邊,跟著他進了他的獨立辦公室。

  “容律師,你現在有時間嗎?”

  容盛抬頭,一臉狐疑地看向了白端端︰“怎麼了?”

  “關于季臨的一些事,我想問問你。”

  容盛出差出去得早,季臨和白端端公開的那天,他就在天津了,直到此刻回到所里,也還沒人來得及給他科普季臨脫單的事,以至于他此刻根本不清楚白端端和季臨的關系,有些茫然地回答道︰“你不能直接問季臨嗎?”

  白端端笑了笑︰“不太方便問。”

  容盛簡直莫名其妙,都是一個所里的同事,能有什麼事是不方便問的。

  白端端也不解釋,搞得容盛一頭霧水︰“你要問他的什麼事啊?”

  “就他爸爸那個案子。”白端端也不繞彎子,“他和林暉,是不是因為這個案子有很深的過節?我想問問這里面的細節,如果你方便說的話。”

  原來是這個!容盛這下終于恍然大悟了︰“這個事當然不方便問他,因為問了季臨也不會告訴你。這事他提也不願意提的。”

  “那你方便說嗎?”

  容盛眨了眨眼︰“你真想知道啊?”

  白端端神色嚴肅地點了點頭。

  容盛望著白端端,腦海里算盤打得飛快,難得現在她有求于自己,自己主動她被動,按照慣例,怎麼的自己也該趁著此刻利好的敵我形勢問白端端要點好處,至于什麼好處……

  容盛幾乎是根本不用動腦就脫口而出一套又一套了︰“你如果真的那麼想知道,我其實是可以說的,但你也知道,你自己也坦言不方便問季臨,那這事既然季臨都不太想說也不太想告訴你,我要是告訴你,沒準是要面對季臨的壓力的,甚至我們之間的信任和友情也會面臨岌岌可危的下場,我要面臨的可是巨大的風險,季臨是我特別珍惜無可替代的朋友……”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容盛心里清楚的很,戳穿林暉的假面目,即便要事無巨細說出季臨當初遭遇了什麼,季臨知道後也不會和自己生氣,要是換做別人,或許會覺得過去弱小和困頓的自己會讓現在的自己難堪,然而季臨不,他是個內心相當強大也足夠堅強冷靜的人,他能很坦然地面對自己的過去。他自己不想提只是不願意回憶那段黑色令人惡心的往事罷了。

  當然,容盛到今天也沒想通當初季臨為什麼不直接當著白端端的面戳穿林暉的虛偽,當時明明不用說的多事無巨細,點到為止也夠林暉喝一壺了啊!

  如今白端端坐在自己面前,自己主動來求證,容盛覺得,那自然是天賜的機會!這是上天送給自己的禮物!不從白端端身上揩點油水簡直對不起自己!

  容盛一席話,白端端自然也能理解,出乎她的意料,沒想到容盛到了關鍵時刻,竟然是個有情有義絕對不出賣隊友的男人,以前總覺得他去自己家附近那個不正經夜店,決計也不是個正經人,如今的白端端,卻覺得自己應該向容盛道一聲歉的,沒想到他私底下對季臨這麼維護,這樣重情義的男人,應當不是什麼壞人……

  白端端大為感動,當即想要表明自己和季臨之間的關系,並告知自己不直接問季臨的原因,好消除容盛的擔憂︰“這你不用擔心,我和季臨其實是……”

  只是白端端的話還沒說完,容盛就徑自打斷了自己——

  “你知道的,我和季臨是快二十年的老鐵了,你讓我出賣自己的老鐵出賣他的信息,怎麼的也得給出相應的對價吧?”

  “……”白端端有些一言難盡道,“你剛才不是還說季臨是你無可替代的朋友?”

  容盛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他笑了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的早,听過沒?”

  “……”

  “既然季臨和我是這麼好的朋友,那出賣一下他的個別信息,來為我換取一些我的福利,這有什麼不對呢?他作為一個好朋友,這不是他應該做的嗎?如今我只是給了他這個榮幸和機會啊!”

  “……”白端端已經不想說出自己和季臨在一起的事實了,她面無表情地看了容盛一眼,“所以你開個價吧。”

  “我要的不多,就這樣吧,你給我做三頓免費的晚飯怎麼樣?也不用多麻煩,就平時你晚飯多做一份,我去你那蹭吃蹭喝就行了。”提及白端端的晚餐,容盛滿眼放光,“說真的,我這些天,心心念念就這一口吃的,你應該知道,我這要求真的不高,不非分,你就當請個同事吃個飯也行啊!”

  你這要求可真的不高,白端端心想,還三頓呢?我怕你連一頓也撐不住就駕鶴西去了……

  不過既然容盛這麼低聲下氣地哀求了,甚至為了這麼三頓飯,絲毫沒有任何掙扎地就出賣了季臨,那自己怎麼能不在他吃完飯臨死前滿足一下他的夙願呢?

  于是白端端根本沒有遲疑就答應了這筆“交易”︰“行,沒問題,我親自下廚給你做三頓飯,絕對一頓也不少,保管你吃了覺得可以上天。”

  容盛根本不知道這個上天是什麼樣的上天,當即臉上都快笑開花了︰“好好好,一言為定。”

  他覺得自己簡直賺大了,別說靠倒手信息可以吃到白端端三頓飯,待會通過自己繪聲繪色的講述,夾帶私貨再黑一波林暉,沒準直接把白端端和林暉的復合給攪黃了,畢竟白端端此刻這麼在意這件舊事,恐怕也是機緣巧合得知季臨爸爸這案子的粗略情況後,對林暉的人品產生了質疑,所以才來找自己求證。這時候自己只要推波助瀾……到時候白端端和林暉一拍兩散,盛臨怎麼的也是漁翁得利,白端端會堅定地留在盛臨,和季臨結成聯盟,不僅幫盛臨創收賺錢,自己說不定還能繼續混幾頓飯吃吃……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里隨機掉落500個紅包~

  【小劇場】

  上帝︰請問你是什麼原因這麼年紀輕輕就死了?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嗎?

  容盛︰天地良心,我什麼也沒做。

  上帝︰那你為什麼上天呢?

  容盛︰我吃了白端端做的飯︰)

  【最近這幾天出差,可能更新短小一點,大家擔待下~】

第71章

  “所以當時到底是什麼情況?”白端端簡單把林暉此前和自己說的版本再次復述了一遍,“是僅僅這樣嗎?還是……”

  結果白端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容盛憤怒地打斷了︰“林暉就是個騙子!”

  他的憤怒是那麼真實而不加掩飾,以至于連白端端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容盛對林暉的鄙夷和厭惡,容盛平時為人嬉笑怒罵插科打諢,鮮少有這樣濃重的感情傾向。

  他看向了白端端︰“我現在百分之百可以確認,林暉真的是個徹頭徹尾的垃圾和騙子。”容盛的聲音看微微抬高,“他說的倒是道貌岸然,好像他真的完全做了一個律師該做的事,一點沒逾越一樣?他怎麼不說,他暗示自己那幾個高管當事人怎麼可以拿到更高的賠償,結果有幾個心眼被狗吃了的高管,听了他的話去季臨爸爸的公司做了些什麼?”

  白端端愣了愣。

  容盛卻以為她是不相信,徑自道︰“季欣藥業勢頭太好,季叔叔從小就是順風順水,在學校的時候輕輕松松就能拿頭獎,又是國外名校畢業回國的,回國時就拿到了第一筆投資,從創業到季欣藥業發展壯大,這一路也都順利的簡直像個奇跡,根本沒和一般的創業人一樣焦頭爛額或者困頓過。”

  容盛頓了頓︰“但這也導致季叔叔當時投資投產策略過分激進樂觀,把大量的錢投入到了生產和研發基地建設上,攤子鋪的太大,除了新藥研發和臨床試驗外,又不知道是被誰忽悠著準備往電子信息行業擴充公司的業務,但他本身是學醫藥出身的,對電子信息並不懂行,其實被有心人騙了不少錢,一開始對電子信息行業的投資又都沒有任何回報率,以至于導致季欣藥業的現金流出了問題。”

  “所以才沒辦法拖欠了員工工資嗎?”

  容盛愣了愣︰“林暉是這麼說的?可其實嚴格意義來說,也不能算是已經拖欠了工資,只是本來當月工資是月初發的,但那個月一直沒發,眼看就要快到月底了。”

  但拖欠工資,只要當月工資過了那個月還沒支付,那勞動者就有合法權利進行追討並要求經濟補償金,甚至可以根據具體情況責令企業加付工資50%-100%的賠償金,如果季臨父親那筆工資到了第二個月月初仍未支付,那麼確實……

  從裁決書上可以看出來,季欣藥業那筆工資確實沒能在當月支付出來,以至于拖到了第二個月還是沒能支付,于是勞動者才提起了仲裁,而幾個高管同時以沒有書面勞動合同為由也一同發難,最終判決季欣藥業支付所有員工被拖欠的一個月工資,因沒有書面勞動合同而支付高管們雙倍經濟補償金,同時因拖欠工資再加付所有員工60%的賠償金……

  這幾乎可以說是勞動者在解約時可以拿到的最大程度的金錢上的補償,不僅有拖欠的工資,雙倍的經濟補償金還有加付的賠償金,一千個員工,其中包含了5名高管,而藥業企業,本身員工整體學歷水平都較一般制造型企業更高些,因此基礎工資也很高,以至于這一千個人員的勞資糾紛相關賠付,就是一筆驚人的巨額錢款。

  容盛自然知道白端端心中所想,他解釋道︰“我還沒說完,季欣藥業當初雖然因為季叔叔的投資和決策失利,確實資金很困難,當月工資也全是拖延了,但本來根本是能夠在月底發出來的,為了發工資,季叔叔甚至把自己幾套房子都掛牌了,不論怎樣,他都不想讓員工受苦,大家都是要養家糊口的,不可以沒有當月工資,這些事下面的員工不清楚實情,但那五個始作俑者的高管卻是知道的。”

  “那為什麼……”

  為什麼不僅最後還是沒按時發出工資,甚至還被曝出沒有簽訂勞動合同?季欣這麼大一個企業,怎麼會完全不合規到不簽勞動合同呢?如果是小概率的事那還可以追責人事部,但幾個高管都沒有書面勞動合同,就確實問題很大了,所以是真的如容盛所說的,林暉暗示高管銷毀了書面合同?可這些高管又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容盛冷笑出聲,“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和錢?”

  “這五個高管早早的就在外面有貓膩,用自己親戚的身份證作為法人注冊了其余藥業制品上下游的公司,和季欣藥業做著實際的關聯交易,把錢全部斂財進自己口袋了,季欣藥業需要進口國外的醫療設備,結果他們就偷天換日把國外報廢的二手設備包裝成新設備以新設備的價格買入,季叔叔其實已經發現了情況,然而考慮到這幾個高管都是和他一起創業的老部下,他于心不忍,就一直沒決定好到底哪天再處理這事。”

  “結果反而被這五個高管捷足先登了?”

  容盛撇了撇嘴︰“怎麼不是?他們發現季叔叔手上有證據後,就亂了,商量怎麼辦,結果正好撞上季欣藥業資金鏈出了問題,員工工資從月初眼看著就要拖欠到第二個月了,雖然季叔叔和他們交了底,自己賣房後就能補足這筆款項,但他們只想著自己的利益,害怕自己關聯交易又內部受賄的事曝光,于是找到了林暉,之後這幾個高管就心里有底了,他們把自己當初的勞動合同原件全部給銷毀了,然後號稱季臨家企業違規從沒有和他們簽訂勞動合同,因此要求企業支付雙倍經濟補償金。”

  “之後搖身一變,一臉正氣地號稱自己也是受害者,被季叔叔蒙騙著根本沒簽勞動合同,也被拖欠了工資,一下子拉近了和那些不明真相的員工的距離,和他們站在一起,打入對方內部,接著慫恿員工這時候發了難,到處宣揚季欣藥業已經快要破產,工資絕對發不出了,搞得人心惶惶,不少不理智的員工甚至開始搬走公司里的器具設備抵工資,還有些人受了指示在研發區域內打砸制造混亂,然後這幾個高管趁著混亂把此前自己采購的二手設備全部找人一塊打砸了,以至于根本不可能再鑒定。”

  “後面的事你想必從電視台上也看到過,員工拉橫幅鬧事罷工。”

  “可這些員工為什麼這麼不理智?不能听听企業的解釋嗎?”

  “他們不是不理智,帶頭鬧事的那些反而都是特別理智,這些帶頭鬧事的員工,都是這幾名高管的直系,這幾個高管又掏了錢,花錢買通了不少員工,這才把事情徹底鬧大了,這些員工收了錢就天天煽動情緒,最後搞得連想繼續干活的人在這個環境里都沒法干了,研發基地甚至被蓄意破壞了,弄得季叔叔焦頭爛額,而也是這個時候,本來有幾款新藥已經到了臨床試驗的關鍵時間,因為這個事,導致臨床試驗進度拖後,以至于本來已經談妥的投資最終黃了,而幾個國外的投資機構覺得季欣藥業勞資糾紛風險過高,也更為謹慎地保持了觀望態度,準備等這個風波過去後再進行投資。”

  “可誰能想到季欣藥業最終沒能挺過這個風波呢?”容盛自嘲地笑笑,“季叔叔確實決策失敗攤子鋪太大導致現金流緊張是事實,但如果這幾個高管沒有發難找事,事情也不會進行到這一步,而且後來的事你知道嗎?他們做的這麼狠這麼下作,原來是因為早就有了二心,季欣藥業剛一出了事,事情還有挽回的余地之時,這幾個高管就站出來指責,號稱季欣藥業此前獲批過審的藥物其實在臨床試驗結果上造假了,其實這些藥物不僅沒有作用,長期使用甚至是負效果,他們作為高管,實在是看不下去季欣這種欺騙病人的做法,才最終站出來揭露,並且號稱將離開季欣藥業,團隊出走,在外面自立門戶。”

  “你的意思是……”白端端這下終于全明白了,“這五個高管其實本來就想自立門戶,並且一直在薅季欣的羊毛,用二手設備套現,最終還要落井下石,把季欣藥業打入谷底的時候還要站在企業的殘骸上滋養自己?”

  “季欣藥業的事鬧得沸沸揚揚,賺足了多大的注意力?這幾個高管這時候還想著吃人血饅頭,以這種攻擊性的方式造了季欣藥業的謠,反正當時季欣藥業那個水深火熱的情況,季叔叔根本分不出時間和精力來起訴他們的誹謗,而他們呢,卻順帶以這個方式還給自己的新公司做了一波宣傳,果不其然,他們在這波‘義正言辭’的指責後獲得了一小筆風投,創業倒是小上正軌,可季叔叔卻因為他們的惡意和暗中操作,被一步步推進了深淵。”

  容盛看了白端端一眼︰“他們五個高管,對季欣藥業內部的情況非常了解,外人不清楚實情,很容易就相信這些高管所謂的‘內幕信息’,他們一站出來指責季欣藥業,又是這種內外交困的時候,季叔叔根本百口莫辯。”

  ……

  不論從邏輯還是細節的完整性來說,都是容盛的版本更可信一點,更何況他並非這件事中任何一方的利益相關方,不存在需要粉飾和造假的目的,理智告訴白端端,他說的都是真的,然而感情上,對于這件事里林暉的角色,她還是很難接受,何況有些細節,她還是難以理解。

  “但林暉是一個律師,他畢竟不像這幾個高管一樣是最終的受益人,他不可能冒風險直接告訴對方去銷毀書面合同,再去趁機制造混亂騷動銷毀二手設備的證據,甚至出謀劃策煽動員工鬧事,他一直對職業風險把控的很嚴,不太可能做這種事。”

  “是,他確實沒做,但他一直很清楚自己的當事人在做什麼,雖然沒有明確告訴那幾個高管該如何處理,但他在了解對方要干什麼的時候,還是明確給出了這樣的建議,一步步指點他們怎麼做,而據季臨後來調查所知,煽動員工鬧事,激發員工的不安傳播惶恐,最終導致那一千多個員工一起集體維權的,正是林暉。”

  容盛笑笑︰“何況他怎麼沒有相關利益?一千個員工的集體維權,他做的,你算算這個標的額,而除了錢以外,這個案子,可是林暉一戰成名的分水嶺啊,以前林暉是誰,在律政圈里,可是真的名不見經傳,可季欣這個案子後,林暉才成了後期新秀,才二十多,年少有為。”容盛嘲諷道,“這案子多出名啊,高管想著分一杯羹順勢宣傳一下自己的新公司,我們林大律師也想著靠這案子的影響力打響自己職場生涯的第一炮呢。”

  白端端確實知道林暉在二十多歲就辦過一個大案,並且當時就揚名了,然而林暉對這個案子卻三緘其口,從沒說過,白端端本來對他的過去就沒多大興趣,在他的刻意回避下,久而久之,也一直沒去弄清楚過,也是這一刻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讓林暉一戰成名在律政圈里擁有姓名,改變了林暉命運的案子,也改變了季臨的命運,用完全不同的方式。

  容盛生怕白端端不相信︰“當初季臨都找人調查過,另外,有幾個員工吧,就季叔叔自殺後,覺得良心難安,當初因為群情激憤,又被不理智的群體意識帶動,沒去理智思考就隨波逐流一起討伐公司,事後內心羞愧,才給季臨講了事情原委,還有人則是偷偷寫了匿名懺悔信給了季臨,這些季臨可都保存著呢。”

  “而且你知道季臨當初有多慘嗎?”容盛並不知道季臨和白端端的關系,此刻仍舊覺得白端端和林暉曾經有過一段,他生怕白端端還是感情上偏袒林暉,于是索性決定再接再厲給季臨賣慘,“季叔叔是個一路順風順水的人,因為這一點,他太樂觀導致了投資失利,又太過有人情味,導致針對這幾個高管失去了先機,過剛易折,他太驕傲了,季欣藥業因為內憂外患資金鏈徹底斷鏈,即便賣房也補救緩解不了,外界輿論又對他誤解辱罵,他無法接受自己的心血就這樣付諸東流,也無法坦然地面對自己的失敗。因為太驕傲了,所以無法面對自己,無法面對家人,才選擇了死。”

  “你或許知道媒體報道里,他的尸體是第二天家人才發現的,但你可能根本不知道,這個發現的人是才十三歲的季臨,他像往常一樣去喊爸爸起床,結果摸到季叔叔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涼了,僵硬了,徹徹底底死了。”

  白端端這時候心里才漸漸泛起後知後覺的鈍痛,原來十三歲的季臨經歷了這些,但他根本不應該經歷的……

  “季欣藥業這個事,幾乎像是家喻戶曉的連續劇,對這類奪人眼球的新聞,除了財經專版外,還有很多小道報刊為了發行量而拼命報道,甚至不惜挖掘死者家屬最悲慟的細節和瞬間。于是有不良媒體偽裝成學生家長,沖到學校來,把話筒差點懟到季臨的臉上,爭著搶著問他是怎麼發現自己爸爸死的,發現自己爸爸死的那一刻是什麼心情……”

  到這一刻,白端端終于忍不住了,她甚至能想象出小小的季臨是如何忍著悲慟故作堅強和冷靜,然後面無表情地妄圖撥開人群,然而他太小了,他才十三歲,面對光怪陸離的成人社會,他什麼都抵抗不了,他既推不開那些圍著他的記者,也無法用痛哭來訴說自己的創傷。

  “季臨以前長得好看,學習又好,家里還有錢,性格其實當初他也挺好的,雖然不太熱情,但很溫和,很講禮貌,是那種一看就很標準很有修養的富家子弟,很多小女孩喜歡他,但也因為這樣,出了事情後,就有些嫉妒的小男孩排擠他,叫他詐騙犯的兒子,說他爸爸是為了錢研究假藥的殺人犯,罵他爸死的該,早死了才好……”

  很多時候,小孩子並沒有成年人那樣涇渭分明的三觀,也不懂得什麼會對他人造成傷害,小孩子很天真,但很多時候也很殘忍,他們覺得你曾經讓自己不快樂,那逮著機會,就要讓你也不快樂,就要發泄自己的負面情緒,而很多時候,校園霸凌和排擠是一種跟風行為……

  果不其然,容盛下面的話也完全驗證了白端端的看法︰“一開始就幾個小孩那樣,季臨本來沒了爸爸就難過的不行,只不理睬這幾個人,但後來他們看季臨不反抗,卻變本加厲了,越來越多的人也開始孤立和欺負季臨,季臨忍無可忍,終于反抗,和他們打,但是他們人多力量大,常常是季臨被打的傷痕累累,可每次,其余小孩都有爸媽上學校來維護,指責季臨,可季臨卻什麼也沒有,季叔叔走了以後,孟阿姨因為受了很大刺激,有一陣精神和身體都不太好,一直屬于臥病的狀態。”

  容盛嘆了口氣︰“我一直記得那個場景,當時在教導主任辦公室,尋釁滋事和季臨打架的小孩,一臉有靠山的模樣看著季臨,然後得意洋洋地听著自己家人數落季臨,諷刺沒了爸爸管教的小孩真的沒有教養,我們那學校不少學生家長都非富即貴,挺有背景的,教導主任生怕得罪人,只想息事寧人,知道季臨家里失勢了,也完全勢利地不想保護季臨,季臨就只能低著頭握著拳頭被對方罵。”

  也是這一刻,白端端終于知道季臨那句話的意思了,他說,你閨蜜十六歲出去打工很可憐嗎,可我十三歲就去了,你怎麼不來關心我?

  當初白端端只以為是季臨的一句氣話,然而如今得知了一切,她才知道這句話背後過往的委屈和疼痛。

  要是自己能早點遇到季臨就好了,早點遇到他,陪著他,站在他的身邊,握住他的手,他是不是就不用受到這麼大的傷害?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里隨機掉落500個紅包~

  【小劇場】

  結婚後,季臨每次惹白端端不高興,或者當晚有一些“非分”的小要求時候,都會一遍遍給白端端講述他悲慘的青少年時期……

  白端端听完,滿眼淚花︰心疼老公

  季臨︰心疼那晚上就拿點誠意出來,讓我看看你心疼我到底真的假的。

  白端端︰……

第72章

  只是即便白端端已經心痛難忍,容盛卻壓根不知道,他嘆了口氣︰“其實本來季欣藥業根本不用破產的,本來只要挺過了資金鏈的難關,員工能多給公司一些信任,能理智地听听季叔叔的解釋,也不至于走到最後那一步,可員工太自私了,他們很多人當初都是季叔叔破格錄用的應屆生,創業之初,很多東西都是季叔叔手把手帶他們干過來的,讓他們在季欣藥業積累了寶貴的經驗,結果事到臨頭,在風險面前,根本連一點點集體責任感也沒有。”

  “季叔叔創業時很講人情味,對很多基層一線員工都非常關照,很多人當初家里有個什麼事,買房啊看病啊結婚啊,想要預支工資,他也都同意,他沒想到企業遇到最困境的時候,他只祈求他們稍微延緩那麼一天兩天拿工資,對方就完全不同意……為什麼呢?因為他們眼見著季欣藥業勢頭不好,似乎要垮了,又收到了那幾個高管新開公司拋來的橄欖枝和好待遇offer,人往高處走唄。”

  白端端突然有點恍惚,也是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終于理解了季臨當初那種完全站在企業視角考量問題發自內心憎惡員工的態度。

  白端端因為自己父親的事總覺得企業主狡詐陰險,員工弱勢無助,因此天然地同情勞動者;而如今想來,季臨也是一樣,只不過正相反,他認為員工唯利是圖容易忘恩負義,並且利用所謂的弱勢形象佔盡企業便宜,因此在勞資糾紛中,總是天然地維護著企業的立場,也更傾向從企業的角度考慮問題,而也因為他父親的事,他或許永遠無法心無旁騖地相信員工,而面對員工的瑕疵和過錯,他則充滿了憎惡。

  他對企業員工冷酷無情的時候,想的大概是,如果自己父親當初能不要那麼有人情味,能對有異心的高管先下手為強,能拒絕那些員工預支工資的要求,能鐵腕能冷酷地開除所有有瑕疵的員工,而不是心太軟,是不是後面的結果都會不一樣?是不是在最後受到的傷害和沖擊會比較少?

  現在想來,最初季臨那讓自己無福消受的奇葩性格和極端態度,原來都是生活對他的傷害和打磨。

  白端端看向容盛,輕聲道︰“所以他的性格……”

  容盛點了點頭︰“我在他家出事前就認識他了,他在這之前真的是個很溫和的人,也是出了這件事以後,才性格大變的。”

  容盛為了黑林暉拼了命地給季臨賣慘,卻不知道听字白端端眼里,她心疼的整顆心髒一抽一抽的︰“他當時是怎麼挺過去的?”

  “就是靠著想查明真相的信念吧,還有就是債務。”容盛回憶道,“你知道我為什麼選擇季臨一起合伙創辦律所嗎?其實當時想和我合伙的人不是沒有,我家在A市法律圈有點人脈,找我的人可多了,其實從客觀來分析,季臨當初並不是最好的合作伙伴選項,因為他才從美國執業回來,過去做的業務是完全和勞資糾紛無關的非訴,剛回來也還沒有律師執業證書,對國內的法律環境和辦案流程又一概不通,脾氣也不圓滑,但你要是見證過他一路是怎麼走來的,你就會知道,選擇他就是選擇了可靠。”

  “我容盛很少佩服其他人,但我是發自內心地佩服季臨,他爸爸破產後就算變賣了資產,但是由于很多合作協議違約要賠款,還有員工的勞資糾紛金要支付,根本是資不抵債,還欠著外債,當初他爸自殺,一方面可能是太驕傲了無法面對自己,另一方面或許也是想以自己的死給自己兒子和老婆換一條生路,他死了,在他身上公司的債務也就終結了,很多債權方不會再不人性到對他的遺孀和孩子趕盡殺絕了,所以實際上,其實季臨當初不需要再承擔自己父親的債務了。”

  “但他愣是自己去打工一路最終把這些錢都還掉了?”

  “對。”容盛點了點頭,“他是個特別特別強硬也很倔的人,十三歲啊,他就去打黑工,在那種很差勁的飯店後廚幫人家燒菜,手上燙的全是疤,總之,只要有錢,沒什麼活是不肯干的,一邊打工,一邊學習也沒落下,靠著獎學金上完了學,等到了大學,就開始接法律翻譯,去美國做非訴,前幾年拼到像是不要命,每天就睡平均三個小時,直接買了睡袋睡在公司,工作兩年後,把他家里之前的債務全平了。”

  “你要是看到他這些年是怎麼堅持下來的,你就知道,這個男人是絕對會成功的,他比常人能忍,也比常人能吃苦,更比常人堅韌。”

  講起這些,容盛其實也非常感慨︰“當然,因為他父親的事,也因為這些遭遇,他的性格變了很多,原本很陽光,後來變得非常沉默,但說實話,骨子里我覺得季臨還是沒變,你們作為下屬不太了解他可能覺得他這人嘴挺欠的,又沒什麼人情味,但其實他挺溫和的。”

  “他的嘴變得這麼欠,也不能怪他,好不容易熬到高中吧,季臨去了省里的重點高中,挺開心的,以為自己終于不用在被原本A市的那些同學給冷嘲熱諷了,也開始漸漸開朗起來交了朋友,當時他有個同桌,女的,對他挺友善熱情的,主動找他各種搭話,還挺好的,所以她生日的時候,季臨給買了個禮物,結果吧……”

  容盛嘆了口氣︰“季臨送給人家的時候,人家裝的可高興了,結果季臨在外面小賣店偶遇對方,發現對方正和幾個女生打趣,神神秘秘地和朋友說那個A市聞名的詐騙犯的兒子季臨給自己送了個生日禮物,結果根本不值錢,還說,送這麼便宜廉價的東西,竟然還想追求自己,也不看看自己家世都不清白……”

  “這個事對季臨打擊挺大的,那天我和季臨正好在一起,全程都听到了,之後季臨就不僅沒主動搭理過別人,就連別人主動靠近,他都會用非常尖酸刻薄的話把人家刺走,那段時間對我也這樣,一開始我也很不高興,但後來想想,大約是他受到了傷害後的自我保護機制,因為已經沒法再輕易地相信別人的靠近不是意有所圖或者充滿惡意,為了避免受傷,于是索性在別人妄圖靠近的時候先主動出擊把別人給趕跑,然後自己縮回自己的殼里,雖然冷清,但很安全。”

  不用容盛說,其實白端端也早就發現了,正如自己此前就說的那樣,這男人就像是山竹,外表堅硬,內心卻是飽滿多汁的,拋開他那種故作刻薄的假象,其實季臨非常溫和,他的那些刻薄的初衷並不是為了傷害別人,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然而隨著時間的潛移默化,卻太容易讓人產生誤解和偏見,以至于最終給了別人並不那麼好的刻板印象。

  “所以吧,季臨其實是個對感情也沒什麼主動和期待的男人,端端啊,既然你願意給我免費做三頓飯,我就偷偷再告訴你點秘密吧,其實季臨他啊,直到現在連一個女朋友也沒談過。”容盛講到這里,公允地補充了一句,“哦,男朋友也是沒有的。”

  “……”

  白端端本來因為季臨過去的遭遇而內心酸脹難過,此刻倒是被容盛的話帶動得情緒好了那麼一點,容盛這個人其實也很細心,他顯然敏感地發現了白端端的低落,因此才轉換了更為輕松的話題,也難怪他能和季臨一直做這麼久的朋友,在他大大咧咧的表象下,其實容盛非常細心體貼,很在意談話人的感受和反應。

  “總之吧,我們季臨真的挺慘的,別說現在沒談上戀愛,大概以後我二胎都生好了,他還在孤身一人,我之前吧,看到一套大平層挺好的,慫恿他買在我隔壁,結果他死活嫌戶型不好看不上。”容盛笑笑,“這人吧,有時候根本不能體會到我決定里的深意,我讓他買我隔壁,還不是為了以後我結婚了我老婆燒點什麼,也能給他捎一份嗎?你可能不清楚,但是朋友之間,一旦有人組成家庭結婚了,就會和單身的朋友越行越遠,因為人生進入了不同階段,已婚的朋友開始關注育兒啊之類的,單身的朋友呢,就還是成天無根的浮萍一樣漂泊,我這還不是為了防止我結婚後就和他漸行漸遠嗎?”

  容盛一臉“我容易嗎我”的表情,還憂國憂民般長嘆了一口氣。

  白端端最終還是沒忍住︰“那個,容律師,請問你現在有對象嗎?”

  “沒有。”容盛笑笑,“只是我雖然現在沒有,但我堅信我一定比季臨早有。”

  容盛,你的自信還真是挺要命的呢。

  不過因為容盛這一番插科打諢,話題倒是又回到了不那麼沉重的部分,白端端想了想,沒忍住接過剛才的話頭,她咳了咳,有些不自在道︰“所以,季臨其實當時喜歡他那個同桌?”

  心疼季臨歸心疼,但是醋還是要吃的,白端端心里不太開心地想,季臨還給對方買生日禮物!當時他的債務還沒還清呢,恐怕還在見縫插針地打工,要炒多少次菜才能積攢下閑錢啊,竟然還給這個壞心眼的女同桌買禮物,結果好好一片心意,反而被別人糟蹋。

  白端端光是想到這點,心里就又是難過又是失落,她想,季臨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初戀呢,他這不是高中就春心萌動對女同桌有那麼點情竇初開了嗎?不過就是最後遇人不淑沒戀上啊,但也是在遠沒有遇到自己的高中期間,就有過心動對象了啊,哪里像自己,心動的第一個人還是他。

  其實白端端這個問題有點酸溜溜的,但容盛也沉浸在關于季臨的回憶里,並沒有發現,他只是哈哈哈大笑了幾聲︰“那倒真沒有,季臨就是喜歡我也不會喜歡她。”

  白端端皺了皺眉︰“為什麼啊?”

  “因為那個女的長得像個活標本啊!季臨只是變窮了,又沒變瞎!”

  “?”

  “恐龍!你懂嗎!”容盛一言難盡道,“我不喜歡以外貌評價別人,但她真的長得……不太行,就是國字臉,人顯得特別剛毅,我一開始發現季臨老和她說話,還以為季臨喜歡上男的了,生怕季臨最後會不會兩相對比之下覺得還是我長得更標志,一定要強行和我談戀愛,那朋友都做不了了,搞得我當時心神不寧,成天害怕季臨哪天突然要和我表明心跡……”

  “……”

  容盛,你的內心戲也真是挺多的……你和季臨倒是可以組一個戲精兄弟出道……

  “而且我一直相信相由心生,這女的心地這麼壞,不管長成什麼樣,我看著也面目可憎了,但公允地說,季臨是絕對不會喜歡他的,只是他其實是個比我更不注重樣貌和外在的人,他當初覺得那女孩很善良,想要回報以同等的善意,雖然禮物便宜,但卻是季臨當時能承擔的最大限度了,為了買那個禮物,他其實兩天沒有吃飯的,結果還被說成那樣,最過分的是她竟然侮辱季臨的審美!號稱季臨是看上她了!”

  白端端覺得自己胸口那種鈍痛感又來了。容盛這真是一刀又一刀,下手毫不手軟還狠準穩的,自己剛心情好一些呢,他這新的一刀又插過來了。

  只是即便很心疼很難過,白端端卻還是想听,就算是一點一滴,她也想再更多了解季臨一些,心里也還是那個長久的惋惜,要是有穿越時空的靈丹妙藥就好了,她自己就要穿回季臨的少年時代,讓他再也不用受這些苦了。

  容盛卻不知道白端端心里所想,徑自繼續道︰“包括你們很多人可能會背地里覺得季臨摳,或者別的什麼,但你們不是他,沒有經歷過他那些壓抑的生活,根本不知道他過去過的什麼日子,他爸沒出事前,他家里很殷實,那時候他很大方,因為對金錢根本沒什麼概念,只覺得錢就是一串符號而已,我們學校當時有同學突發急性白血病住院,老師號召我們捐款,季臨一個人就捐了五十萬,老師再三找他確認,希望他不是偷偷拿了自己父母的存款擅做主張,結果你知道季臨怎麼說嗎?他特別天真地說,那就是自己去年過年收到的壓歲錢而已,都是自己平時買東西用的,決定節省下來捐給有需要的同學。”

  雖然白端端並沒有見過小時候的季臨,但光是想象,她眼前仿佛也能看到十來歲的季臨一本正經冷靜的天真模樣,其實這男人直到現在也這樣,很多時候理所當然的讓人無法適從,外人都覺得他摳,然而真正了解他,才知道季臨的金錢觀很健康,他對那個收垃圾的孩子資助起來就很大方,對自己母親也很大方,如今對自己也幾乎是有求必應,真正在乎的人和他認定值得的事,他從來不惜吝嗇。

  “他變成現在這樣,是因為那段時間過得太苦了,窮怕了,你沒他那麼窮過是絕對不會有那種感覺的,因為太窮了,沒有錢就沒有任何安全感,不敢生病不敢發生意外不敢在本來緊巴巴的日常生活之外有別的多余開支,小心翼翼一分錢恨不得都掰開花,可就是這樣,面對我當時的‘接濟’,季臨也是拒絕的,他覺得自己有手有腳,比那些殘疾的小孩好多了,不可以收我的錢。”

  也直至此刻,白端端才終于理解,當初謝淼對季臨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田穆窮過,所以害怕窮,謝淼能理解,是因為他也是從一個很窮的社區長大的,而從天之驕子墜落泥地的季臨,也真真切切地窮過,甚至因為這天壤之別的落差,他對窮的恐懼會更為強烈,所以謝淼覺得,他也懂。

  “你也做過孟阿姨的家政,你也知道孟阿姨不好處而且花錢如流水的,但其實當初孟阿姨也是這麼一路跟著季臨苦過來的,她原來確實跟著季叔叔過的是貴婦生活,十指不沾陽春水,但自從季叔叔自殺,她大病一場後,回來看到季臨的樣子,大哭了一場,然後她把自己最舍不得的奢侈品珠寶全部賣了,還了些債務,然後跑去找零工,但孟阿姨以前什麼都沒干過,確實笨手笨腳又沒什麼特殊技能,總之為了掙那麼一點錢,也是遭受了不知道多少白眼和怒罵……我這不是為她說話,她現在脾氣確實臭,但當初確實也吃了苦,以前季叔叔還健在的時候,她除了嬌氣點,其實脾氣也沒這麼差,我覺得也還是因為家庭巨變後吃了很多苦,如今重新過上了好日子,就有點補償心態,脾氣變得喜歡挑三揀四的……”

  白端端笑笑︰“孟阿姨其實人不壞的,我知道。”

  能生養出季臨這樣兒子的女人,再壞也不能壞到哪里去了。孟欣雖然其實有點小孩子氣,外加有些嬌氣的小脾氣,雖然嘴巴也挺壞,但實際摸順了她的脾氣,並不是個特別難處的人。

  而因為容盛這一席話,白端端覺得自己似乎知道孟欣女士為什麼如今如此病態消費了︰“她這麼瘋狂買包,也是補償心理吧?當年為了還債把自己心愛的包和珠寶全部賣了,中間幾年又過得很苦,所以等季臨的現金流好起來,她就想要補償自己,好像多買點東西自己過去的苦難就能淡化掉一樣?”

  畢竟一個真正愛包的女人,把自己的藏品全部折舊賣掉,這簡直是在誅心了,白端端這下倒是對孟欣女士有點刮目相看的佩服,她竟然也是個能夠吃的下苦的人,確實有些意外,但更多的也是發自內心的感激,要是這時候季臨連媽媽都沒有了,或者孟欣女士沒法堅強起來支撐季臨,而是還哭哭啼啼的,季臨的日子想必會更加難過。

  對此,容盛顯然也是同樣的理解︰“其實我當時還挺擔心孟阿姨的,我以前一直去季臨家玩,也知道他媽是個什麼性格的女人,總覺得季臨爸爸去世後,他媽可能也會想不開自殺什麼的……她以前就那種性子,哭哭啼啼沒個主見萬事都是靠老公……”

  “她確實當時吃了挺多苦,所以等日子好過以後,季臨對他媽幾乎是有求必應的,想買什麼就給買什麼,他對他媽從沒有心疼過錢這回事……”

  “季臨挺好的,我沒覺得他摳,你沒必要和我解釋這些的。”白端端心里有些難言的酸澀和不舍,“季臨很好,我覺得他很好,哪里都很好。”

  容盛愣了愣,但既然講到這兒,他話鋒一轉推波助瀾道︰“所以你看我講了這麼多,是不是讓你對林暉有了別的認識?我知道你和他之前有過美好的回憶,但他就是個兩面派,真的遠沒有你想的那麼好,這人卑劣起來你沒法想象……”

  白端端看著容盛,糾正了他的誤解︰“我不是林暉的前女友。”

  “啊?”容盛大驚道,“你們已經復合了?”

  “不,我從來不是他的前女友。”白端端澄清道,“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這話倒是讓容盛呆了呆,他大約誤解得太久,以至于沒法很快消化這個事實,只下意識問道︰“為什麼?”

  不知不覺,潛移默化里白端端可能真的就被季臨洗腦了,這一刻,她沒忍住就吐出了季臨的知名論調︰“可能是因為他有點老了吧。”

  “……”

  除此以外,白端端還有一個問題很關注︰“現在那五個高管,怎麼樣了?”

  “那五個人啊,季臨這個人特別軸,一直沒放棄搜集證據,沒錢請律師就自己上,他在去美國前,就把這五個人都一個接一個的送進監獄了,雖然因為對方銷毀了書面勞動合同,季臨是沒辦法給自己爸爸洗脫冤情了,但對方當時收受賄賂的證據還在,並且這些年里這幾個人嘗到了不合規做事的甜頭,在新的創業項目里也有很多違法操作,季臨查明了這些,交給了檢察院。”

  “當初害過他爸的,他一個也沒放過,現在唯獨還在外頭活蹦亂跳風生水起的,也就剩下林暉了,他本人就是法律從業者,比較難對付,季臨也只能靠搶他業余或者打對手給他找點不痛快了。”

  白端端穩了穩心緒,然後站起身︰“謝謝你今天告訴我這些。”

  “不謝不謝。”容盛見目的達成,很是高興,既然林暉不是白端端的前男友,那再好不過了,如今自己這麼一波加碼的黑料下去,白端端恐怕更不可能跳槽回到朝暉了,那只要還待在盛臨,自己未來蹭飯的可能性就是無限的,他抬頭期待道,“那你看,第一頓感謝我的晚餐是不是就今晚?”

  “今晚不行。”

  容盛有些失落︰“哦,你要加班嗎?”

  “我要和我男朋友吃飯。”白端端頓了頓,然後低聲補充道,“我今天非常非常想見他。”

  “男朋友?哎?白律師?不是,你不說林暉和你沒關系嗎?那你什麼時候有的男朋友啊?啊?你不之前還是單身嗎?啊?你男朋友誰啊?什麼時候交的?”

  白端端笑笑,微妙道︰“你認識。”

  容盛的表情更狐疑了。

  “沒什麼好好奇的,以後請你和他一起吃飯,到時候就知道了。”

  “哦……”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里隨機送500個紅包

  季臨︰我想出場!

  作者︰不,你不想

  【走一下劇情,季par這個人物也是至此才會飽滿立體~】

  【這是一章在候車廳里發出來的更新】

  【至于說的為啥容盛不知道季par端端在一起,請問誰沒事給出差在外的老板特意發一條微信匯報這事啊哈哈哈哈】

第73章

  白端端今天一下子接收到了太多信息,心間是各種鼓脹的情緒、無法抑制的難受心疼還有努力壓制的憤怒,明明時過境遷,如論如何,季臨如今已經不再困頓苦難,也強大成熟到不會再受到傷害了,然而白端端還是覺得難過,甚至覺得自責,就算沒法再早一點遇到季臨,要是能在早一點和他在一起,或許也算是對過去人生的補償了,她從沒有哪一天這麼迫切地想要見到季臨過。

  想要見他,想要擁抱他。

  可惜很多事總是事與願違,季臨客戶處的會議因為高管當場發生爭執導致不得不延後,眼看著今晚是回不來吃飯了,而自己想見的人沒法見,不想見的倒是湊上門了。

  林暉又聯系了白端端,他給她發了短信——

  “端端,螃蟹你之前忘拿了,我正好拜訪完客戶,路過盛臨,你可以下來取一下嗎?”

  白端端這次直接給林暉回了電話︰“林律師,現在我和你是同一個案子對立當事人的代理人,我覺得為了避嫌,為了防止我的客戶有什麼不適宜的聯想,我建議我們保持距離,至于螃蟹,我不用了,因為我男朋友會給我買。”

  林暉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蟹的,他愣了愣,听了白端端口氣里那句自然而然的“男朋友”,嘆了口氣︰“端端,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太倔了,不肯稍微听一听我的勸說。季臨真的不是你的良人……”

  白端端本來已經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緒了,听到林暉這句話,終于是氣笑了,她想了想,決定還是見林暉一面,因為她突然之間就厭倦了和林暉繼續維持表面的客氣,以至于林暉還是覺得自己作為師長可以插手自己的人生。

  她不想再要這樣了,也不想再見林暉讓季臨難過了,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季臨未來的人生里,都不要再出現林暉這兩個字。

  很多事變了,林暉對她有恩情是真,但白端端在朝暉那麼久,也覺得不再虧欠林暉什麼了,是時候和林暉做個真正的決斷了。

  人生在世,還是要有舍棄,知道自己真正在乎的是什麼。

  這麼想通以後,白端端也沒再拒絕了,今晚季臨加班,她正好空閑出來,于是和林暉索性約了樓下的一家餐廳,好好吃一頓絕交飯。

  最終,地點就約在白端端和季臨那位非主流鄰居的店里,他見白端端帶了個不是季臨的男人進來,還微妙又復雜地多看了白端端兩眼,擦肩而過的時候,白端端才听到他在念叨——

  “又一個受害人。”

  “……”

  不過林暉並沒有在意這個插曲,他提著螃蟹,落了座,先是點了菜,再叫了茶。

  “我看大眾點評這家甜品挺出名的,你喜歡吃甜的,我給你多點兩個。”

  林暉此刻語氣溫和,穿著儒雅,他還是很體貼,也還是記得白端端的喜好,看起來仿佛一切都沒變,但白端端很清楚,其實一切都變了。

  其實她原本可以等菜都上來後再發難的,這樣似乎不會那麼難堪,食物總是能沖淡很多矛盾,然而白端端見到林暉,就想起年幼季臨所遭受過的苦難,她根本沒法冷靜下來,也根本沒法理智下來,一涉及到季臨,她根本沒法考慮什麼才是最好的時機。

  她幾乎是突兀地開了口︰“季臨家的事,你為什麼騙我?”

  而話一開口,仿佛什麼都都順了起來,白端端剛才那些紛繁復雜的思路根本不需要經過任何加工就流淌了出來,她憤怒而犀利︰“當初你為什麼明知道你當事人帶了惡意的意圖卻還是推波助瀾了?我理解律師應該為當事人而戰,但我們的工作也是有界限的,在高管明明簽了書面勞動合同的情況下給對方出招可以靠著高管的權限進入法務檔案處損毀企業那方留存的合同,最終不僅把季欣藥業營造成了根本不守法連高管的權益也不保護的強勢地頭蛇企業,還順帶為你的當事人都取得了不應得的高額補償金,林律師,這是你大學課堂上曾經教過我的嗎?”

  “我記得很清楚第一堂課你是怎麼說的,你說我們每個學習法律的人,除了保護自己,取得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更重要的是能保護自己的家人,能保護身邊的弱者,要做個有溫度有良心的法律人,可你自己是怎麼做的?”

  林暉顯然沒料到白端端會知曉這些細節,他的臉一下子變得相當蒼白,嘴唇微微顫抖,半天,才聲音干癟道︰“這些是季臨說的?”

  “季臨沒說,我問的別人。”白端端昂起頭,“你會在背後攻擊季臨人品堪憂和我在一起是為了報復,但季臨從沒有在背後說過自己遭受了什麼妄圖要求我和你絕交。”

  白端端盯著林暉,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從、來、沒、有、過。”

  季臨為了不讓自己難辦困擾,一個字也沒有說過,可自己都是怎麼做的?自己在不知道林暉和季臨過往的時候,甚至還當著季臨的面不斷夸獎林暉,傻乎乎地真的準備幫林暉和季臨牽線搭橋互相引薦,她真的以為這兩人之間只是非常細微和簡單的誤會,可這是誤會嗎?設身處地,要是這事換在自己身上,這幾乎是血海深仇了!

  而林暉如今這個反應,眼看是板上釘釘了,容盛雖然並沒有拿出什麼證據,但可見說的一點沒錯,在季臨父親的案子里,林暉確實不無辜,而他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做到了什麼程度,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白端端以為有了容盛那番話的心理建設,自己此刻和林暉攤牌應當是平靜的,然而事到臨頭,她才發現,自己的失望和難過一點也不會少。

  真正切切地面對他,知曉他真的在這個案子里不干淨,白端端還是會覺得胸悶到難以呼吸。

  “林暉,難道過往那些你對我的好,你對朝霞姐姐的好,你對那些沒錢請律師的弱勢勞動者的好,都是假的嗎?都真的是你為了沽名釣譽才演的嗎?”

  白端端簡直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顛覆了,她本來尚且懷著萬分之一的期待,期待林暉能給自己解釋,這里面其實是季臨容盛誤解了,實際上並不是這樣。

  然而現實沒有童話,沒有奇跡,沒有誤會,也沒有例外,林暉的第一反應默認了一切——當白端端指責他的那一刻,他臉上是一種過去的罪惡被戳穿的慌亂和不安,但並不是被冤枉的憤怒和不解。

  這本來也確實就是事實。

  白端端也是這一刻,才覺得自己好像壓根沒能真正認識林暉這個人︰“我叫你一聲林老師,可我現在都在懷疑我自己,你配得上老師這兩個字嗎?為人師表的人,卻自己連最基本的底線也沒有,是的,律政圈子里有很多垃圾律師,這樣的操作層出不窮,律師更會把握法律的邊緣,很好的游走,在不犯法的情況下用下作的手段取得勝利,可這不應該是你,不應該是你啊林老師。”

  林老師三個字,自從白端端從朝暉離職,就再也沒開口叫過了,以至于如今這一聲,讓林暉也產生了恍如隔日的感覺,他愣愣的看著眼楮通紅憤怒又失望到哀傷的白端端。

  白端端確實是個非常善良的人,至情至義,即便是這一刻,她憤怒的同時,也在替林暉惋惜,惋惜他怎麼變成了這樣的人。

  等林暉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已經干澀到有些沙啞,他喊︰“端端……”

  白端端卻是情緒非常激烈︰“你別那麼喊我。”她幾乎是發怒的,“我以前總覺得你內心是好的,只是因為朝霞姐姐這件事後,慢慢才封閉自己,又實在忙于工作,才有些迷失走岔路的,可現在你才讓我知道,我自己多可笑,原來你可能從一開始就不是我想的這樣。”

  “季臨爸爸的案子讓你一戰成名,那些不要錢的公益維權讓你大賺名聲,而幫助我爸爸讓你獲得了一個听話得力又想著報恩的下屬?你是不是每做的每一件好事,其實背後都有你的私心?”

  面對白端端的失望質疑和責問,林暉突然就想起了過去,那時候葉朝霞還沒去世,她得知了自己在季臨爸爸案子里的操作後,也是這樣紅著眼楮和自己吵架,也是這樣不留情面地指著自己的鼻子質問……

  然而……然而現在什麼也沒有了,他失去了這麼好的葉朝霞,而馬上也即將失去曾經真心實意信任自己的白端端……

  一直以來,很多事情,林暉壓在心底,從來沒說過,想要徹底把它埋葬,然而這一刻,他卻第一次生出點沖動,想要說點什麼,他不是沒有被人誤會過,也不是沒有被人謾罵過羞辱過,只是他覺得自己足夠強大到刀槍不入,然而這一刻,林暉才發現,他還是沒有辦法忍受被親近的人誤會。

  他沒有那麼好,但也沒有那麼壞。

  林暉深吸了一口氣︰“季臨爸爸的案子,確實,是我的錯,我向你隱瞞了一些信息,我……我知道現在說什麼話也無濟于事,但我當年才二十幾歲,我也年輕過,魯莽過,愚蠢過,那時候不知道天高地厚,年輕氣盛。可你知道,年輕律師在圈子里是很難一飛沖天出頭的,當時我一邊做助理講師,一邊兼職掛在律所,根本接不到什麼好的案子,只能挑別人挑剩下的,資歷這麼慢慢熬其實也沒什麼,大部分律師一輩子也就是普通律師,可當時的我不懂,我太急了,我太急著想要證明自己,我沒法容忍自己未來只是個普通人的設定。”

  林暉的聲音艱難而苦澀︰“我那時候只期望有機會辦一個大案子,有影響力的那種,因為我相信自己有能力,只是我需要一個契機,而季欣藥業那個案子撞到了我的身上,像是上天為我量身定做的一樣,那幾個高管里的一個,是我一個老師的親戚,我老師介紹給了我,我竭盡所能給了他們我能提供的法律方案,但是顯然不夠,我的辦法堂堂正正合規合法,但沒法讓他們保證贏,而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他們其實並不是只接觸了我一個律師,他們還在和業內其余知名的大律師談,而人家都能給出邊緣化的方案……”

  “我不甘心,不甘心這個唾手可得的案子就這樣結束,我這樣年輕沒資歷的律師,要是出不了頭,一輩子可能也就只能遇到這樣一個關注大的案子,我必須把這個案子吃下來。”

  白端端深吸了一口氣,她垂下了視線︰“所以你不管不顧對方當事人的情況,摒棄了作為律師該有的公正公平,甚至做出暗示讓對方可以去銷毀勞動合同,從輿論上再次給季欣藥業施壓的辦法?”

  雖然很難堪,但林暉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當時我的腦子里只有拿下這個案子贏了這個案子這麼一個想法,因為我知道,這個案子要是辦的漂亮,我以後才會有更多的機會和平台,我作為律師才能擁有選擇權和話語權,我那時候已經看不清別的了,只想要成功。”

  “誰年輕時候不想著出人頭地呢?我們做律師的,誰不想能接個大案,利用自己的專業能力名聲大噪呢?可林暉,你做的是用專業能力大挫對方嗎?你完全偷換了概念,你贏的不光彩,也贏的根本不像一個律師,你完全是利用了季欣資金斷鏈的時機,加上煽動群體情緒、操控輿論,外加暗示指點你的當事人如何銷毀關鍵證據!”

  “我直到現在也很感激你幫助我,讓我沒有失去爸爸,但季欣藥業這件事上,你無論如何也洗白不干淨了,季臨才十三歲,他就因為你,沒有爸爸了!”

  林暉下意識仍舊想辯解︰“這件事是我的錯,是我鬼迷心竅,是我年輕太激進,但我最終真的沒料到季臨的父親會自殺,我只單純地以為這不過是季欣藥業多賠點錢的事,畢竟他們家大業大,多出點血賠點錢,以後還是會緩過來的,我沒想到我的當事人落井下石造謠並且帶核心團隊出走,我也不知道季欣藥業的資金斷鏈問題這麼嚴重,我……我沒想到這家企業就此真的破產了,也沒想到季臨的爸爸會接受不住打擊……”

  “你的初衷只是覺得企業有錢,企業多出點血當次冤大頭也沒事是嗎?可企業為什麼應該為員工的錯誤買單?”

  時至今日,白端端終于全是徹頭徹尾理解了季臨那種對員工天然的憎惡以及維護企業主的立場,還有他的憤怒,因為他自己就是這樣經歷過來的,他的父親遭遇了下作卑劣的員工,以至于不僅創業的心血付諸東流,連自己的命也為此耗盡了,然而旁觀者卻還能輕飄飄地來一句,“企業家大業大,賠點錢給員工怎麼了”,仿佛因為企業主有錢,就活該應該遭到打劫。

  因為自己父親的經歷,白端端憎惡企業主,只覺得他們都狡詐陰險貪婪,天然對像自己父親一樣弱勢的勞動者充滿憐憫,然而這一次,她才徹徹底底能夠換位思考,在同樣極端的情況下,要是遇到極度沒有底線的對手,那麼勞動者也好,企業主也罷,沒有誰是絕對的強勢。

  林暉的樣子確實像是在真切的懺悔,然而懺悔什麼用也沒有,過去的傷害不會消失,死去的親人也不會復活。

  “知道季臨家出事,我就後悔了,我想彌補,可是我已經什麼都做不了了,那段時間我自我懷疑過,也消沉過,後來是朝霞把我拉了出來,她說我做了一件壞事,那就做十件,做一百件好事去彌補去贖罪。”

  林暉的表情很蒼白,他啞著聲音道︰“我去做公益維權律師,給那些農民工免費討薪,這確實是發自內心的,並沒有想過用來沽名釣譽或者樹立人設,我只是知道做錯了,想要彌補,包括你父親的事,可能現在我說什麼你也不相信了,但我確實也是真心的,我真心的想去幫助你,季臨因為我的原因沒有爸爸了,但你的爸爸還可以保住……當時的情況,換成是別人,我也會幫忙的,你爸爸最終脫離危險出院,我比誰都高興,朝霞也很高興,總覺得我又做了件好事,她也一點不在意我把我們結婚的錢拿去給你付醫藥費。”

  說起這筆醫藥費,白端端的心突然一沉︰“你當初借給我的錢……你攢下的這筆結婚買房資金,是不是就是季臨爸爸那個案子里你獲取的律師費……”

  林暉沒有回答,他移開了視線,回避了白端端的目光,他不想告訴白端端,他確實本意並沒有想要傷害過她。

  可白端端還是什麼都知道了。林暉最初給自己的那筆錢,真的是……

  對當時的林暉而言,他或許確實是真正想幫助自己的,或許對他而言,把這筆得來並不干淨的錢,用作善意的用途,是一種自我解脫和贖罪,但不論他的動機如何,白端端確實為此成了受益者,而這筆錢……原來來自的是季臨的不幸。

  林暉看著白端端痛苦的表情,終是不忍,他開口打斷了白端端的思緒,繼續自己的剖白︰“總之,因為做了很多免費的公益案件,也不知道哪天起,媒體開始報道我是高風亮節的良心律師,我雖然受之有愧,但這確實也是意外來的名譽,並非我的刻意追求,而且但凡我要知道這名聲會給朝霞帶來什麼,我是寧可死也不要的,比起朝霞來,這些外在的名利又算什麼?”

  話到這里,林暉的表情痛苦而掙扎,連白端端也意識到了他的異常,她試探地開口詢問道︰“這個名聲和朝霞姐姐有什麼關系?”

  林暉沉默了片刻,才終于再次開了口︰“我一直沒告訴過你朝霞到底是怎麼死的。”

  白端端沒有說話,葉朝霞是林暉和她之間休戰的分界線,她想起葉朝霞,心下也是酸痛難耐。

  “你知道的一直是,朝霞遭遇意外被襲擊所以不幸去世。”林暉努力隱忍著內心的悲慟,“每個人都和我說節哀順變,告訴我朝霞的事是沒人料到的不幸,不是我的錯,但我心里知道不是的,那個男人,不是無目標隨機地選擇了朝霞,他是我當時剛辦完案子的當事人。”

  白端端愣住了︰“所以他是故意的……”

  “是,他本來想要打的人是我,靠著跟蹤我知道了我住在哪個小區,也知道朝霞和我住在一起,是我的未婚妻,但我正好因為辦案出去了,他在我們小區樓下蹲守了半天,沒等到我,等到了出門買菜的朝霞,就一時沖動把她給打了。”

  一直以來,白端端都覺得葉朝霞的事確實是個意外,因為對方辯稱不認識朝霞,平時也沒有犯罪記錄,確實算是激情犯罪,然而此刻沒想到,這里竟然有如此的內情。

  白端端幾乎是立刻就追問了起來︰“他為什麼要這麼對朝霞姐姐?”

  “他是我一個公益維權案子的客戶,也是個討薪的案子,公司沒簽勞動合同,結果工作了一年,就給他支付了三個月的薪水。”林暉慘淡地笑了笑,“可能是我在季臨爸爸案子上做了孽,當時用沒簽勞動合同坑了他爸爸,現在自己卻被這個沒簽勞動合同的案子害的失去了自己最愛的人。”

  “在這個案子前,我已經打了累積59個免費維權案了,並且很幸運,都勝訴了,所以圈內才會開始宣傳我不敗公益維權律師的名號,接到的這個案子,是第六十個,當事人找到我的時候,也是慕名前來,雖然我一再告知,我沒法允諾他一定能贏,但他大概了看了我的報道和過往成績,無條件地覺得我只是謙辭,肯定能贏,畢竟在他看來,這案子很簡單啊,法律都明確規定了,沒有簽署書面勞動合同,公司要支付雙倍經濟補償金,我只要按部就班打這個官司就行。”

  林暉這個講述,幾乎不用繼續,白端端都能猜出後續,很多最終翻車的案子,往往並不是疑難雜案,而反而是這樣的小案子,這些案子雖然看起來很小,案情很簡單,但是真的做起來,才會發現並不是這樣,案子復雜,那不管如何,反而總能留下蛛絲馬跡的證據,但案子太過簡單,很多當事人文化法律水平又不高,根本不會有意識保留證據,而沒有證據,案子簡單到又沒有別的途徑去證明事實,那就反而棘手了。

  果不其然,林暉遭遇的正是白端端所預估的這種情況︰“沒有簽訂勞動合同本來確實是個很好證明的情況,但我的當事人並沒有注意保留過任何證據,沒有工卡沒有平時一些物資的簽收證明,也沒有簽到,甚至連短信電話記錄這些,也是什麼都沒有,除了前三個月確實有跡可循外,之後的九個月,我真的是取證盡力了,但沒有就是沒有,自從季臨父親的事以後,我沒再逾矩做過任何事,所有事都本分合規地來操作。”

  “所以這個案子輸了?”

  “恩。”林暉點了點頭,看得出其實他並不想回憶,然而還是忍著巨大的情緒壓力繼續了下去,“我真的盡了全力,也把辦案取證的過程和事情的原委都和當事人一再仔細梳理了,可當事人完全不能接受,當時我除了免費的維權案件外,也開始做一些收費案件了,他不知道從哪兒听到了消息,斷定我是因為嫌棄他的案子是免費的,沒上心,精力都用來給自己收費的案子了。”

  白端端沉默了,從業到今天,她也並不是沒遇到過不講理的客戶,有些客戶總覺得我付了律師費,律師就該贏,否則這服務就不值錢,要是輸了,就是律師的問題,但他們從不類比地想一想,如果他們去醫院看病,也並不能百分之百看好,但即便治不好,你還是要交手術費醫療費,才能去博一個成功的概率,醫生是這樣,律師其實也是,同樣是專業領域從業人員,但律師的服務很多時候更不容易得到大眾的理解。

  “我免費為他維權,來回奔波了半個月,輾轉試圖用各種方式取證,想了幾個訴訟應對策略,但礙于他自己沒有任何法律意識,也沒做出任何行動固定證據,這些證據全部滅失了,但我真的盡了全力,我完全是出于善意和好心,並沒有哪條法律規定要求我必須接這個維權案,我做了,我花了十二萬分的精力,但是就因為沒有贏,我被這個當事人堵在律所門口用最粗鄙和難听的話辱罵,羞辱我,羞辱我的母親。可我本來就並沒有義務幫他啊,打維權官司,本來只是情分,這個當事人沒能去不給他工資的老板那辱罵,卻把我這個幫他的人用最狠的方式踐踏。”

  林暉的語氣漸漸抬高,即便努力抑制,他語氣里的憤怒和怨恨還是泄露了出來︰“他罵我為了名聲為了裝好人,才虛偽地接維權案子,我忍了;他罵我見錢眼開,靠著維權上位後有了收費案源就對維權案件胡亂搪塞,我忍了;他各種短信電話騷擾辱罵我,我也忍了。”

  “我以為這就是全部了,只要我忍了,忍過去就好了,等事情過去了,我只要安安分分繼續做我該做的事,那麼時間會還原出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大家會對我有個公正的評價的。”

  說到這里,林暉的臉上是全然的痛苦,他的眼眶微微泛了紅,聲音帶了點沙啞︰“可我沒想到,我能忍,我的當事人卻不能忍,他還是一心一意覺得是因為我的原因和疏忽才輸了官司,他甚至翻出我以前的報道,為什麼別人和他情況一樣,我打贏了,他的就是輸了,他根本不去想,就算案子表面看起來適用的法律相同,但案情事實也是千差萬別的啊!而且他就算再恨我,直接來打我不行嗎?直接沖著我來不行嗎?他怎麼可以因為自己的不如意,就去傷害和這個事毫無關系的朝霞!”

  林暉的情緒終于崩潰,從來冷靜穩重的男人,在白端端的面前留下了眼淚︰“端端你知道嗎?朝霞就在出事前一天晚上,還在勸我,咱們結婚的錢可以緩緩,大不了裸婚,讓我別為了這個錢就接更多的收費案子,還是多接點公益案子,因為這世界上貧困的弱勢群眾太多了,咱們比他們過得還是好不少,能幫一點是一點。”

  “是,我在季臨爸爸的案子上就是個下作無恥被名利蒙蔽雙眼的小人,什麼事報復在我身上都不為過,可朝霞做錯過什麼?她這麼善良一個人,為什麼下場卻是這樣的?”

  林暉的聲音並不高,但字字卻像是利箭一樣插在了白端端的心上,白端端從不知道朝霞姐姐的意外里,原來是這樣的真相,她沒忍住,眼眶也紅了。

  是,即便林暉有萬千的錯,可朝霞姐姐做錯過什麼呢?

  “可後來,你看到那個人的結局了嗎?因為他窮,給他分配了律師,他的那個律師是個真正沽名釣譽的‘公益律師’,愣是靠著詭辯,把那個男人蓄意報復對朝霞的傷害,咬死了雖然認識我,但並不知道朝霞是我的未婚妻,說成了是一時喝多醉酒驅使下的激情犯罪,不具有太大的社會危害性,最終得到了一個相當輕的判決。”

  林暉看向了端端,語氣幾乎是了無生氣的麻木︰“所以這就是我對季臨家做了什麼以後的報復嗎?可老天根本是瞎了,這些報復,報復的不是我,卻是我最愛的人。朝霞走了,我這個不干不淨的人卻被留在這個世界上。”

  林暉只是點到為止,還沒有說出內心真正的情緒,然而白端端卻已經漸漸回味了過來,這個瞬間,她突然懂了林暉的改變。

  為什麼林暉在葉朝霞死後一改之前接公益案件的作風,開始只接影響力大或者標的額大的案子,只要不會有法律責任,為了贏,他能做任何事,幾乎是短短幾年里,就把朝暉迅速做大做強,並且強勢擴張。

  一方面,朝霞死去後,他是移情般轉移注意力到事業上,而另一方面,大概朝霞死的那天,林暉心里真善美的那部分,也跟著一起死掉了。

  他還是林暉,但已經不是林暉了。

  朝霞不在了,他的那些信仰也不在了,他迷航時會溫柔把他拉回正軌接納他的那個人永遠永遠沒有了。

  林暉就這麼流著淚,喝了一口酒,然後他幾乎失態地大笑了起來︰“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尸骸,這句話可真是誠不欺我。”

  “我因為行為不端有私心,沒能好好堅守職業道德,推波助瀾造成了季臨家的慘劇,可我得到了什麼?得到了名利雙收,一夜之間,大家都知道我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律師,竟然扳倒了季欣這麼一個大企業。”

  “而我安安分分遵紀守法一心向善,為了公益可謂鞠躬盡瘁,一分錢沒收,只想為弱勢群眾維權,然後我得到了什麼?得到了別人的忘恩負義和誤解仇恨,得到了即便象征性的收費,都要下跪才能討要的地步,還最終害死了我最愛的女人。”

  明明是在笑,但白端端覺得,林暉比哭還難過,他的淚痕已經干了,仿佛再也流不出眼淚了,然而他那空洞的眼神和麻木的表情,無時不刻不在提醒白端端,這男人雖然活著,但大約已經形同一具行尸走肉了。

  他終于再次看向了白端端︰“端端,做好人太累了,做好人沒有好報,做壞人反而輕松,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朝霞死的那天起,我就決定了,我不要做好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的留言里隨機掉落500個紅包~

  這是最近最後一次肥更新了~地主家也沒有余糧了,之後到完結前可能我就每天……短小了……實在是年底工作太忙了,外加身體斷斷續續病著,碼字時間被壓縮了好多QAQ

  截至到這里,林暉的前史也交代完畢啦~下章季par就回來啦啦啦啦

  【小劇場】

  季臨︰老男人又約我老婆,該死

第74章

  “做好人有什麼好?如果我能一直堅守做一個壞人,我早就和朝霞在我們自己的房子里結婚了,說不定孩子都有了。”

  事實的真相很殘酷,白端端也終于知道是什麼改變了林暉。

  而如今的林暉,也根本不再像一個意氣風發的合伙人,只是一個可憐巴巴潦倒至極的中年男人。

  他看著白端端,苦笑道︰“我確實不是純粹的好人,但是端端,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壞,在季臨這件事上,我確實只是發自內心希望你不會受到傷害,季臨對我有多恨,我是知道的,我不希望你和朝霞一樣,因為我而牽連,被他利用,被他當成是向我復仇的工具!”

  林暉說這話的時候臉色還有些蒼白,然而一字一句,白端端相信,他是真誠的,因為朝霞姐姐的事,他擔心過去重演,擔心自己也重蹈覆轍,他的心意是真的。

  但是沒必要的。

  “林律師,你潛意識里就覺得季臨會和你一樣,經歷了那麼多不公平的事,所以會和你一樣被仇恨蒙蔽眼楮,徹底顛覆三觀,變成一個不擇手段的人是嗎?”

  林暉望著白端端,沒有說話。

  沒有人可以保證一輩子不犯錯,林暉在季臨爸爸的這個案子上錯了,但他可以改,可以用很多方式贖罪,他也確實這樣做了,然而當他的行為遭到打擊和挫折,林暉毫不遲疑地選擇了向生活投降。

  “你覺得你錯了,但你贖罪了,然而你的贖罪卻不僅沒換來回報,反而得到了災難,所以你委屈,你怨恨,你覺得你也是受害者,所以你完全推翻了自己的價值觀,覺得不如隨波逐流做壞人,你就輕而易舉邁開腿走了這樣一條路,可明明是為了自己過的更舒服,為了給自己找借口墮落,為了選擇更容易走的路啊!”

  “你覺得對不起季臨,你選擇給季臨寄錢,你覺得這就是贖罪,但季臨要的是你的錢嗎?換做是你,看到這個錢,是會怨恨消散,還是覺得屈辱?自始至終,你從沒有敢正面地面對季臨,好好地和他道個歉吧?”

  白端端看向了林暉︰“對,你是很可憐,但季臨難道不可憐嗎?你失去朝霞姐姐的時候已經二十多歲了,至少是個成年人,有穩定的工作,可季臨失去自己爸爸的時候才只有十三歲,甚至還背上了巨額的債務。”

  “何況你口口聲聲說愛著朝霞姐姐,因為朝霞姐姐的死才變成現在這樣,那杜心怡又是怎麼回事?就因為她頂著和朝霞姐姐相似的臉?”

  林暉嚅囁了下,似乎想要開口辯解,然而白端端沒給他這個機會,她只是徑自道︰“你不要和我說什麼贖罪,因為沒給朝霞姐姐最好的,看著這張臉就想要彌補,我就問你,她能和朝霞姐姐比嗎?她配嗎?她內心陰暗齷齪,沒有能力卻喜歡內斗,既沒有法律人的基本職業修養,又沒有該有的職業道德,她在所里做什麼事,你不是不知道,但一直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縱容,所以這就是你對朝霞姐姐的愛?這就是你的痛苦?你每天看著杜心怡用朝霞姐姐相似的臉做這些事的時候,你難道不會覺得惡心嗎?”

  “季臨遭遇的苦難沒一件比你少,但季臨有隨波逐流地就變成你這樣嗎?他有改變自己的價值觀就去輕松毫無心理負擔地做一個壞人嗎?他變了嗎?他沒有。”

  “不是人人經歷你這樣的事,就一定會在自怨自艾里變成你這樣的,再苦再痛,季臨從沒變過。”

  ……

  “林老師,我最後喊你這麼一聲,你捫心自問,就算你時光倒流,你當初按照你現在理解的,就一直做個壞人,從沒有幫助弱勢群體做過公益案件,你覺得朝霞姐姐真的有可能和你生活幸福生兒育女嗎?”

  “朝霞姐姐喜歡你,是因為你是個善良的人,她要是知道你變成了現在這樣,根本不會和你在一起的,她會果斷地走掉,去嫁給真正善良的人,而不是這樣的你。”

  白端端頓了頓︰“因為你根本不配!”

  ——

  季臨在開完冗長的會議後回到了盛臨,還沒到下班的點,這個時間,白端端應該還在所里,季臨本以為趕不上今晚的晚飯了,沒想到最終峰回路轉,會議竟然還是高效地提早結束了。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白端端並不在所里,倒是容盛從天津出差回來了,雖然他人也不知道又上哪兒去了,但季臨在自己辦公桌上發現了他帶回來的大袋麻花。

  白端端好像就喜歡吃這種油炸又甜又高熱量的東西,季臨下意識地把麻花收了起來,準備晚上把自己這一袋也帶給她。

  他拿起手機給白端端打電話,然後並沒有人接。

  最後倒是來自己辦公室里送文件材料的王芳芳給自己指點了明路︰“季par是在找端端嗎?”

  季臨看了她一眼︰“恩。”

  “端端她說剛才有點事,要見一個人,去樓下那個Webox餐廳了。”王芳芳看了看手機,“不過去了挺久了,我剛打她手機也沒接,可能是在和什麼客戶談事情,沒顧上。”

  理智讓季臨應該在辦公室里耐心等待,然而情感讓他還是不由自主邁出了盛臨。等他自己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Webox的門口。

  季臨自我安慰道,白端端在見客戶的話,自己也不去打擾,就想看看他,開了大半天的會,這麼大半天沒見到她,就有點不安,何況是什麼客戶,竟然要佔用白端端這麼久的時間,如果專業咨詢上她遇到困難,自己倒是正好可以路過幫著解決一下……總之,自己就是看看……

  這家餐廳就是季臨和白端端樓上那鄰居的,果不其然,門口自己那位非主流鄰居一見自己,就打起招呼來了。

  “哎!哥!你也來啦!最近你這腿完全恢復的沒問題了!我看你簡直步步生風啊!”這鄰居自來熟地探出頭來,“不過你要不還是別來我們店里吃飯了。”

  季臨有些不解。

  非主流鄰居很好心地低聲解釋道︰“你那個母老虎老婆剛帶了個男人上了這兒的包廂呢。”對方暗示道,“我就給你提個醒,你要不還是上別的餐廳吧,我怕你那老婆見了你又要……”

  “我就是來找她的。”

  結果這話一講,這鄰居臉上表情更精彩了,季臨剛要往里走,他又一把攔住了他︰“哥,你說我多管閑事也好,別的也好,我就是看不下去了,你說你堂堂一表人才,何苦呢!這女的是不是跟著別人跑了?是不是今天和她一起來的男人是他新歡啊?我看那男人年紀大好多,對你老婆也百依百順的樣子,你老婆竟然沒打他!”

  非主流鄰居顯然受二三流狗血電視劇荼毒頗深,這麼一點小細節,已經在他腦海里拼湊出了一台八點檔大戲,他規勸道︰“哥,真的,我知道,你可能是那個斯德哥爾摩癥候群,被虐久了吧,就愛上了,但听我一句勸,離開她,你會活的更好!家暴只有零次和無數次!這女的找別人了就找別人了……”

  季臨也懶得解釋,只笑了笑︰“沒關系,我就喜歡她那樣的。”

  “……”

  非主流鄰居臉上果然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不過他還是善良地領了路︰“就在路盡頭那個3號包廂,不過哥,我是真的出于同情,才告訴你的,正常我不應該泄露客戶隱私的,你可千萬別一時沖動沖進去和人家打起來啊……”他看了眼季臨,又不放心地補充道,“而且你也打不過那女的……”

  季臨沒在意這些有的沒的,只朝對方點了點頭,然後徑自往路盡頭走去。

  這家餐廳環境確實挺好的,包廂很多,但大部分包廂並非完全封閉的,而是用書架隔開了,書架上則放慢了圖書以及綠植,另一側開口處有一張珠簾,還有一面則是磨砂玻璃。

  季臨本來只準備透過這珠簾的縫隙看一眼白端端,然後就在外邊點杯咖啡等她,然而他走到包廂門口,卻听到了里面傳來的熟悉的聲音。

  那是林暉的聲音。

  季臨心下有些壓抑和難言的煩躁,白端端竟然是和林暉約了在見面。雖然已經知曉她和林暉根本不曾是情侶過,但對林暉天然的厭惡也讓季臨情緒復雜。

  這男人的聲音幾乎讓季臨一瞬間握緊了拳頭。

  然而很快,他慢慢放松了拳頭。因為他意識到,不論如何,林暉在白端端眼里,都是她的恩師,只要自己要和白端端在一起,就無法避免可能需要接觸到林暉,自己當然可以說出和林暉的過往,然後讓白端端和林暉絕交,然而那除了讓白端端徒增痛苦之外,好像也沒有別的意義。

  更何況,自己真的說出真相後,白端端會是什麼反應,季臨也有些忐忑和緊張,她真的就一定會和林暉絕交嗎?會毫不遲疑地相信自己嗎,畢竟林暉和她認識更久,見證了她的青澀到成長。

  一直不願意向白端端坦白自己的過去,除了不願意讓她痛苦打破她心里對他人的信任外,季臨不得不承認,自己也在害怕,他害怕看到白端端的遲疑,看到她的猶豫,看到她任何一秒的舉棋不定。

  自己真的太喜歡她了,喜歡到她任何輕微的不夠堅定,都會刺傷到自己。

  季臨以前受過很多傷,他總以為自己強大到已經不怕任何傷害了,然而現在才知道,不是這樣的,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害怕而怯懦,但即便這樣,他還是喜歡白端端,喜歡到願意把能夠傷害自己的刀,親手而毫不遲疑地遞到她的手里去。

  這太危險了,也太純粹了,然而季臨卻覺得,同樣也太讓人沉溺了,他甚至沒法用理智去阻止自己。

  他本來只準備在包廂外短暫停留就此離去,因為他實在不想見到林暉,也不想听見他的聲音,然而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之際,包廂里的林暉卻突然抬高了聲音——

  “我確實不是純粹的好人,但是端端,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壞,在季臨這件事上,我確實只是發自內心希望你不會受到傷害,季臨對我有多恨,我是知道的,我不希望你和朝霞一樣,因為我而牽連,被他利用,被他當成是向我復仇的工具!”

  季臨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按捺不表,在白端端面前什麼也沒說,林暉卻反而把這些丑陋的往事都攤牌給了白端端,而且他竟然惡人先告狀,並且完全歪曲事實。

  自己為了報復林暉才和白端端在一起?

  季臨簡直怒極反笑,林暉可真是能給自己臉上貼金,就憑他?自己還能為了報復他就出賣自己的感情?多大的排面?

  听到這里,季臨也覺得忍不下去了,按照他的性格,他是想要沖進去直接當面駁斥林暉的。

  然而……

  然而因為里面坐著的是白端端,他不想讓她難堪,不想讓她被動陷入兩難的境地……

  只是季臨也沒有勇氣去听白端端的回答。

  她會相信林暉嗎?她會真的懷疑自己嗎……

  季臨抿緊了嘴唇,沉默了幾秒鐘,還是決定離開。

  自己或許並沒有必要知道這個答案,或許當成根本就沒來過這個餐廳比較好。

  而因為他這片刻的遲疑,他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下一秒,他就听到了白端端的回答——

  “林律師,你潛意識里就覺得季臨會和你一樣,經歷了那麼多不公平的事,所以會和你一樣被仇恨蒙蔽眼楮,徹底顛覆三觀,變成一個不擇手段的人是嗎?”

  白端端的聲音和往常一樣,鎮定冷靜,帶了一種好听的脆生生的靈動。

  ……

  “對,你是很可憐,但季臨難道不可憐嗎?你失去朝霞姐姐的時候已經二十多歲了,至少是個成年人,可季臨失去自己爸爸的時候才只有十三歲,甚至還背上了巨額的債務。”

  “你被不知好歹的當事人攻擊辱罵,難道季臨沒有過嗎?他在學校里被那些殘忍的小男孩排擠攻擊的時候,你都沒有看見,因為你的眼楮里只有你自己,你只能看見自己的痛苦,只能放大自己的感受,林暉,你這就是極度的自私,好像你自己做的任何事,責任都不在你,你都是被逼的都是無奈的,你都是身不由己的。”

  “季臨遭遇的苦難沒一件比你少,但季臨有隨波逐流地就變成你這樣嗎?他有改變自己的價值觀就去輕松毫無心理負擔地做一個壞人嗎?他變了嗎?他沒有。”

  “不是人人經歷你這樣的事,就一定會在自怨自艾里變成你這樣的,再苦再痛,季臨從沒變過。”

  季臨听到白端端鏗鏘有力的聲音,她說——

  “我理解你可能確實出于好心不希望我受騙,但請你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遭遇和你同樣的事後都會變得這麼丑惡,季臨沒有,我喜歡他,也從來不會變。”

  也是這一刻,季臨想,自己可能終于想明白這麼喜歡白端端的原因了。

  生平第一次,他偷偷站在門外,一簾之隔,他喜歡的女孩在為了維護他而據理力爭,而這幾乎是季臨第一次體驗到被人保護的感受,他的心飛快地跳著,像是要耗盡他所有的氧氣,心動、沉溺、瘋狂的喜悅和巨大的感動,猶如海浪般襲擊了他。

  從前季臨只覺得,要是自己能早點遇見白端端就好了,他覺得惋惜,覺得過去那麼多痛苦,要是能多幾束陽光,那該多好。

  然而此刻,他心里鼓脹著的卻是滿足。

  他不再遺憾了,能被白端端愛著,不論什麼時候,都已經足夠了,都不晚,人生都已經相當完滿。

  她是個小太陽,而現在和往後,都只是自己一個人的小太陽了。

  季臨很想告訴白端端,喜歡她,也從來不會變。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評論里隨機掉落500個紅包~

  好啦,林暉的戲份差不多下線了~下面都回歸端端和季par的互動線了~會甜甜的~事業愛情都抓起來~

  但下面可能都比較短小了,因為都要每天現寫…我會努力肥更~

  【小劇場】

  季par︰給你500萬,重新拿回我一番男主的地位。

  作者君︰好的老板!不過老板,你給我轉了1000萬?

  季par︰還有500萬,加一些戲。

  作者君︰什麼樣的戲?

  季par︰最好那種不太能過審的戲。

  作者君︰???

第75章

  本來和林暉的談判,並不需要弄得這麼僵,甚至自己沒必要和他說這麼多道理,只需要講明態度,回頭所有聯系方式拉黑,林暉自然也就知道了,然而白端端還是說了。

  她這麼說完,也並不後悔,總覺得年幼的季臨當初沒能甩出來打林暉臉的這些話,隔著近二十年的時光,終于由自己替他說出來了。

  白端端暢快地說完,看向了坐在座位上表情晦暗落敗的林暉,他重新抬頭看向她,語氣哀傷而充滿了卑微的渴求︰“端端,你這是要和我絕交嗎?我……你說的……我會好好考慮,我確實很多事做錯了,但我在最困難的時候幫過你,現在是我最困難的時候,你不能……”

  “不,她能。”

  林暉這些話未免道德綁架,然而他作為白端端的恩人,一旦開口,白端端從來是個感恩的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正在左右為難之時,包廂的珠簾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撩開,然後季臨冷淡而鎮定的聲音傳了過來。

  林暉幾乎是魂不守舍地看向了門口,然後他看到了站著的季臨,挺拔而英俊,即便逆光而站神色冷淡,還是有著強烈的存在感,這個曾經死咬住自己手的小男孩,不知不覺間,已經長成了比自己更為高大的男人。

  所有往事都暴露的林暉此刻只覺得自己像個光身子的人一樣,在季臨和白端端面前無所遁形,他干澀地看向季臨︰“季臨……你……”

  林暉以為季臨會發怒,會和自己爭執,再不濟也要摔碎一個杯子,然而這一切竟然都沒有發生,與他的預期正相反,季臨只是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只骯髒的螻蟻,他的眼神里,沒有從前每一次遇見時的恨意,而是相當平和。

  “林律師,你也是四十歲的人了,做事也應該知道規矩,如果是關于案子公事的溝通,以後請你記得不要越過同樣作為主辦律師的我,只通知我的同事;如果是關于私事的溝通,也請你自重,不要總是私自聯系困擾我的女朋友,佔用她的時間,影響我們年輕人談戀愛。”

  然後季臨看向了白端端,一掃剛才的冷漠和面無表情,眼神溫柔,語氣和緩,像是突然從寒冬一躍進入了春日,他輕輕說︰“端端,我來帶你回家。”然後他朝白端端伸出了手。

  白端端望著季臨,忍不住笑了,她說,好,然後毫不遲疑地站起身,走到季臨身邊,用自己的手握住了對方的。

  此刻不需要言語,兩個人在彼此的眼神里已經知曉了一切,他們沒有再理睬包廂里的林暉,而是緊緊牽著手,並肩走了出去,仿佛一起走進了人生新的篇章,告別了過去。

  勇氣從來不是梁靜茹給的,是彼此間的愛意和信任給的。

  ——

  而直到牽手走出了餐廳,白端端才終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季臨……你沒什麼要說的嗎?”

  剛才反擊林暉維護季臨時候挺利索,然而現在面對季臨,白端端倒是不自覺害羞起來,她不知道季臨是什麼時候來的,听到了多少。

  季臨停下來,看了白端端一眼,手還是沒放開,只繼續握緊了些,然後這可惡的男人淡然地望向了前方︰“哦,沒什麼,就有點後悔吧。”

  白端端有些疑惑︰“後悔什麼啊?”

  季臨笑笑,重新拉著她往前走,過了片刻,他才重新開了口︰“要是知道賣慘這麼有用的話,我就早點把所有事都告訴你了。”

  他拿起白端端被自己握著的那只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我不知道我的女朋友原來是這麼容易被悲慘往事打動的,要是早點知道的話,我就早點把所有慘的事都拿出來講,那是不是你更早一點就會和我在一起了?”

  白端端有點不開心了︰“別人再慘,我也只會捐款,因為是你,才會情緒這麼激烈,說的好像我同情別人就會和別人在一起一樣。”她咬了咬嘴唇,壓低聲音道,“還不是因為喜歡你才這樣。你就老仗著我喜歡你調侃我……”

  季臨果然剛才全都听到了……白端端覺得心里又是羞赧又是忐忑,還有些微微的難堪,喜歡一個人是一件事,但像自己這樣把多喜歡對方的底牌都攤開給對方看到了,就反而又有點微妙的不安了,仿佛生怕別人拿捏著自己的這份喜歡會做什麼一樣,人的自保機制就要忍不住運轉。

  “我話還沒說完。沒仗著你喜歡我就得意,你有多喜歡我,我就有多更喜歡你。我只是後悔,你這麼喜歡我,我要是賣賣慘,我們是不是現在進展會更快一點?”說到這里,季臨突然俯下身,湊到白端端耳邊,用她才能听到的聲音低沉道,“比如連孩子你都給我生了幾個了?”

  這下白端端這些不安的情緒全部沒了,只剩下劇烈到快要失控的心跳聲還有可能需要放進冰箱里冷靜一下的滾燙臉頰。

  季臨這男人……什麼人啊!得寸進尺!自己都那麼維護他了,還盡佔自己口頭便宜!生孩子就生孩子了,還生幾個?

  白端端覺得自己都沒法正視走在自己身邊如今一臉道貌岸然的英俊男人了。也不知道季臨怎麼能用一張這麼性冷淡禁欲的臉,說這種完全相反氣質的話。

  “你就沒別的要說的了嗎?”

  好在季臨在白端端害羞的快要像個兔子似的跑掉之際,終于恢復做了個人,他就勢親了一口白端端的耳垂,然後好心地給了這只兔子一點緩沖期︰“確實後悔沒早點和你說,以至于你最終只能通過和林暉對峙才知道真相,還不得不見他,不得不和他這樣卑劣的人接觸。”季臨抿了抿唇,“下次有這樣的事,不要瞞著我,告訴我,因為你的男朋友比你想的更強大一點,應該是他保護你,而永遠不需要你站出來保護他。”

  白端端的心跳終于平緩了一點,她抬頭看向季臨︰“你當初一直沒和我說,是怕說了以後我為難,或者難過,不能接受林暉原來是這樣的人吧?”

  季臨沒說話,等于是默認了。

  白端端又好氣又好笑︰“那我也要說了,我的男朋友不需要我保護,但我也不需要他保護呀。”她輕輕拉了拉季臨的手,“我也比他想象的更強大一點,我可以和他並肩戰斗的,不需要他為了我的感受獨自一個人消化一些情緒承擔一些壓力。”

  季臨看向白端端,過了片刻,才終于應聲道“好”。

  兩人彼此都隱瞞著對方作為或者不作為了一些事,然而不論季臨還是白端端,此刻內心都不僅沒有因為這隱瞞而造成隔閡,反而更懂得彼此了。他們的隱瞞並非出于欺騙,陰差陽錯之下,兩個人在遭到問題時,第一反應都是竭盡所能地保護對方。

  白端端想,林暉和杜心怡這樣人種的存在,大概就是為了彰顯季臨的可愛和可貴。

  季臨又握緊了白端端的手,片刻的沉默後,他又忍不住補充了一句︰“以後你遇到什麼事,都可以和我說,不要自己去扛。”

  “那你以後也是。”

  ……

  既然彼此也沒有秘密了,白端端索性和季臨做了個坦白的匯總報告︰“反正事情就是這樣,我先問了容盛,然後找了林暉,之後的你就也知道了……”

  季臨點了點頭︰“那你還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白端端下意識搖了下頭︰“沒有。”

  只是很快,她又立刻意識到自己需要改口。

  有的,她還有一件事要問季臨,其實根本不是什麼大事,說出來甚至有點小家子氣,但白端端卻還是很在意。

  白端端憋了憋,最終還是沒忍住︰“就是啊,听說你那時候拼命打工,好不容易從生活費里克扣了點錢,還給你那個高中女同桌買了個禮物啊?”

  就算容盛說了,季臨絕對沒可能喜歡那女生,但白端端不知怎麼回事,還是很介意。

  而雖然白端端努力抑制,但是她語氣里那股酸溜溜的味道連她自己說出口後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她立刻下意識轉移話題道︰“我就隨便問問,畢竟那麼久之前的事了,你可能也早忘了。”

  不論是不是真忘了,但只要季臨說忘了,那自己也就……別追究好了,畢竟女生談戀愛翻舊賬的話,確實不太可愛……

  然而季臨卻仿佛是打定主意和白端端對著干一樣,他幾乎是非常果斷地回答了這個問題︰“還記得,記得挺清楚的。”

  “……”

  白端端總覺得季臨的求生欲有時候真的不太強,自己都給他下台階了,這種事還記得這麼清楚是干什麼?就算真的記得,也要說不記得啊。男人怎麼就不明白,有些時候記憶力好並不是一件好事,反而是一種危險啊!

  季臨卻絲毫沒覺察白端端的心思,他徑自繼續道︰“我三天沒吃飯,把錢省下來,買的是一個粉紅色的八音盒,外觀是個愛心形狀的吧,打開來有個跳芭蕾舞的小女孩,音樂是《致愛麗絲》……”

  季臨記得這麼清楚,白端端越發不開心了︰“你還給人家買個粉紅色的愛心形狀啊。”她酸溜溜地看了季臨一眼,“季臨,你老實說,你是不是還真的喜歡過人家?”

  季臨愣了愣︰“你這是什麼跟什麼?我沒有喜歡過她,只是當時覺得她對我比較友善,想送一個生日禮物給她而已。”

  “生日送個粉紅色愛心的東西,歌曲還是《致愛麗絲》,你知道這首曲子是貝多芬什麼情況下寫的嗎?是年近四十的貝多芬寫給自己有好感的女學生的,沒準人家這是想借曲子示愛搞個師生戀呢?你這麼送,別說你那個女同桌,就是我,也要想歪啊……”

  “我當時去的那家店,所有八音盒全是那樣的,沒什麼可挑的,而且我買完還要趕著去打工,沒空挑。”

  “……”

  季臨理直氣壯地補充道︰“至于音樂是什麼,我挑的時候根本沒空听,也是後來才知道。”

  後來才知道!後來才知道那不就還是听了嗎?!一邊解釋的好像自己給對方挑禮物並不上心連音樂都沒挑,但另一邊卻有自我矛盾的‘後來才知道’……

  白端端頓時心里那點對季臨的心疼都變淡了,只覺得發酸,手也有點癢,想打個人祭天。

  戀愛里果然不能太聰明,白端端氣呼呼地想,都怪自己邏輯思維太好了,蛛絲馬跡都沒有放過,結果一下子就得出了季臨話里前後的矛盾,真是好氣!

  季臨沉默了片刻,也沒再說什麼,很快,兩個人就到了季臨的車前,白端端一聲不吭坐進了副駕,然後看著季臨啟動往家開去。

  而開到第一個紅綠燈路口,季臨才終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看向了白端端︰“你剛才是不是吃醋了?”

  白端端抿緊了嘴唇︰“沒有。”她佯裝雲淡風輕道,“我是這麼小氣的人嗎?我會為這種陳年爛谷子的事生氣吃醋?季臨,我是個成熟的律師了,我很理智,就算你真的當初喜歡她,那多少年前的事了?何況你當時年紀小,沒見過世面,又缺愛,眼光也不怎麼樣,品味也堪憂,就算喜歡對方,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誰年輕時候沒瞎過一兩回呢?”

  “……”

  饒是季臨再遲鈍,這時也品出點味道來了,他解釋道︰“我沒喜歡她。”

  “不,你不用和我解釋,我不在乎。”

  是個女生這時候都希望听到男朋友繼續哄哄自己,口是心非這種事,是個人總是逃不過的,談戀愛,也總是忍不住要小作怡情一下的,白端端的心理其實挺簡單,她並沒有真的特別在意這個事,但也沒有真的不在意,在意的程度大概就是——需要季臨哄哄才會好。

  “那就好。”

  可白端端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說完不在乎以後,季臨還真的以為自己不在乎了,真的不解釋了,更別說說幾句好听的話哄一下自己了。

  ……

  這可真的是……這種致命男人,自己看上的,跪著也要愛完……

  白端端悶悶不樂地坐在車上,只覺得心里憋屈,可剛才說不在乎的是自己,再跳出來打自己的臉鬧騰,又確實太丟人了。

  于是她就這麼一路沉默著看季臨開回了小區的地下車庫,然後上了樓,白端端本來要回自己屋里,倒是在開門前被季臨拽回了他家。

  “今晚我做飯。”

  行吧,美食當前,白端端還是屈服了。

  片刻後,她坐在季臨的客廳里,努力調整心態,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自己擁有這個男人的現在和未來就好了,在意那麼多過去干什麼。

  好在白端端並不是個鑽牛角尖的人,外加很快,季臨的美食就出爐了,她立刻被吃的吸引了注意力,開始大快朵頤,氣氛也溫柔和煦了起來,兩個人沒再聊林暉,而是開始聊了聊謝淼這個案子的後續策略。

  一頓飯,也吃的其樂融融,很快,白端端也忘了剛才那酸溜溜的插曲。飯後,季臨都不讓她收拾碗筷,徑自一個人去廚房了,讓白端端坐在沙發上休息就行了。

  白端端在沙發上玩了會兒手機,往廚房一看,才發現季臨竟然不在廚房。

  她好奇地等了片刻,才見季臨提著一個袋子從書房出來了。

  “碗已經洗好了?真的不要我幫忙嗎?”

  “不用。”季臨在白端端邊上坐下,溫和地撩開了白端端臉上滑落的發絲,“不太舍得你去洗碗。”

  只是這樣簡單一句話,白端端卻覺得自己心里好像突然就好了。

  恩……這種話听起來還是有點開心的……

  “這個給你。”

  白端端看著季臨塞進自己手里的袋子,有點疑惑︰“這什麼?”

  她問完,打開了袋子,然後發現了——

  一袋麻花。

  “容盛給的,我的那份,我知道你喜歡吃。”

  雖然只是袋麻花,但白端端還是很開心,不是多貴的東西,但是這種平淡的幸福也很美好。

  “下面還有。”

  隨著季臨的話,白端端又往袋子里掏了掏,然後發現了一個首飾盒子。

  “VCAperlee系列的萬花筒手鐲,上次就給你買好了,你一直還沒來拿。”

  白端端突然有點失笑︰“就是你沒給你媽買的那個?”

  季臨有點不好意思,他移開了目光︰“嗯。”

  白端端打開盒子,看到了這手鐲的第一眼,就有些愛不釋手,然後她看向季臨,朝他伸出了手︰“那你幫我戴。”

  季臨愣了愣,然後拿起了手鐲,有些笨拙地試圖給白端端戴,但這位年入半億的合伙人顯然從沒有開展過這項業務,季臨手忙腳亂戴了三次,才最終戴成功。

  “好了,很漂亮。”

  只是季臨剛要把手收走,白端端就反手勾住了他的手指。

  她認真地看向他︰“我反悔了。”

  季臨頓了頓,隨即臉上露出了一點難以掩飾的不安︰“你後悔和我在一起嗎?”然後他飛快地補充道,“我沒談過戀愛,可能一開始業務不太嫻熟,但我會對你更好的……”

  “沒有,季臨,你是不是傻?我從來沒後悔過和你在一起。”

  “我反悔的是,剛才我說了謊。”

  季臨抬起頭來看向白端端。

  白端端臉有點紅,但決定還是自我交代和坦白︰“就剛才……剛才其實我是吃醋了。”一旦說出口,好像也沒什麼可遮掩了,白端端索性自暴自棄了,“我不開心,你還給她買粉紅色愛心的八音盒!你都沒給我買過!我也想要!那個女同桌有什麼好的!對你友善點你就給她買生日禮物,我氣死了,我不開心,你不可以,以後別人對你友善對你好,你也不可以給她們買生日禮物,說生日快樂也要先得到我的批準,我才不是什麼深明大義的人,我也不理智,不是什麼成熟的律師,我就是小心眼,就是小家子氣,你對別人好,我就會不開心了,忍不住……你以後要對別人好,只能對別的男人好,容盛吧,容盛勉強可以,雖然他也不是個正經人,但好歹是個男的……”

  “端端。”季臨打斷了白端端,“你往下看,袋子里還有東西要給你。”

  白端端被打斷,有些氣呼呼地往袋子里掏,然後她掏出了一個……

  一個粉紅色的,愛心形狀的東西。

  一個八音盒。

  與現在的工藝水平相比,這八音盒簡直粗糙到拙劣,那粉紅色也有點俗氣,伴隨著時間的摧殘,那些劣質的外層涂料也已經有了斑駁的趨勢,像上了年紀行將就木的老古董。

  白端端打開這個八音盒,然後放上了跳芭蕾的小女孩,她轉動八音盒的開關,隨著針尖撥動梳齒,《致愛麗絲》從這其貌不揚的八音盒里流淌了出來,而穿著芭蕾裙的小女孩在八音盒的鏡面上旋轉起舞……

  白端端抬起頭看向季臨︰“這是……這就是你之前送給那個女同桌的八音盒?你拿回來了?”

  “恩。”季臨也看向了她,然後他有些不太自然地垂下了視線︰“既然她嫌棄廉價又不喜歡,那我就問她要了回來,我自己的心意,沒有必要給不珍惜的人糟蹋,何況這個在當時的我看來,很貴。”

  白端端心里柔軟又酸澀,她輕輕用手捧起了季臨的臉︰“所以你知道這個配樂,是拿回來後才听到的?”

  “恩。”

  季臨用自己的手覆住了白端端的手,然後捉起來親吻了一下,他的樣子有些羞赧的不自然,也有些笨拙,然而眼神卻很真誠︰“所以你不要吃醋了,也不要生氣了,我沒有騙你,我從來沒喜歡過她,給她挑選禮物的時候確實沒上心,但如果是給你送禮物,我絕對不會這樣,我會貨比三家好好看測評,把最好的最貴的東西挑出來給你。”

  白端端怎麼還可能生氣,她甚至有點後悔了,覺得自己剛才那樣有點無理取鬧了,倒是不好意思起來。

  “我……我平時不這樣。”她磕磕巴巴解釋道,“我平時不是那麼小心眼還作的人……”

  “沒關系,你怎麼樣我都喜歡。”季臨卻沒在意,“吃醋可能是因為你在意我。”說到這里,他咳了咳,有些不自然地補充道,“比如我也會,是人都會,這很正常,越喜歡就越會,這沒什麼。”

  不得不說,季臨這話與其說是在安慰白端端,不如說是在安慰和說服自己……

  但白端端不得不承認,這男人有時候嘴硬起來也還挺可愛。

  季臨看了一眼白端端手里那個八音盒︰“這個有點舊了,確實很便宜,送給你不合適,但我還是想把它給會珍惜它的人。”

  隨著季臨的視線,白端端也看向了手里的八音盒,是破了舊了也不貴,但白端端卻很喜歡,因為這個外形看起來就像是一顆心,像是一顆季臨捧給自己的,他的心。

  白端端這麼想,也這麼說了,季臨愣了愣,隨即俯身親吻了白端端,先是額頭,繼而是眼楮、鼻尖、臉頰,然後是嘴唇,輕輕撬開,滑進了白端端的唇舌。

  這是個非常非常溫柔的吻,季臨什麼話也沒說,但白端端在這個纏綿的吻里,已經覺得自己是被珍視著,被寵愛著,被縱容著。

  在彼此呼吸不穩之前,季臨意猶未盡地退出了白端端的口腔,然後他的額頭輕輕抵住白端端的,他看了一眼那心形的八音盒,用性感低沉又勾人的聲音一語雙關輕聲道︰“所以我的心,你收好了,從今往後就是你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的留言里隨機掉落500個紅包

  昨天在外邊所以發文用的手機,自己修的時候有點眼瞎,有一小段前後有點重復,可能在三四百字左右?但是vip章節不可以刪除字數(只能添加),讓我隨便刪掉再注水加點別的似乎也沒啥可加的,所以為了彌補大家,之後我會在微博寫個小番外補償~

  【小劇場】

  容盛︰呵呵,我怎麼成了不正經的男人?論不正經,難道不是季臨和白端端在一起時更不正經嗎?

第76章

  大概真的溫飽思淫欲,季臨就這樣抱著白端端坐在沙發上,吻得難舍難分,白端端完全招架不住這樣高頻的親吻,臉紅心跳氣喘不止,好在在快要擦槍走火之際,季臨終于先一步放開了白端端。

  他把白端端散亂的衣服整理好,然後又溫柔地親了親她的臉頰︰“好了,所以我們來討論一下謝淼田穆這個案子新的取證思路吧。”

  ???

  白端端看了一眼這男人努力掩飾的坐姿,所以箭在弦上,季臨就講這個???他認真的嗎???

  白端端雖然並不是猴急著想干什麼,但男人這種時候突然剎車,還完全敗壞氣氛地轉移到這麼冷淡的工作話題,確定是正常男人?那個……沒有問題?

  白端端不自覺地就要陷入沉思,只是季臨沒給她機會。

  他從茶幾下的抽屜里抽出了田穆案里林暉上次提供的“新證據”,有條不紊地開始冷靜分析︰“所有的材料我都看過了,唯一有突破口的可能是這個。”他說完,從材料里抽出了一張照片,“就這個。”

  雖然話題跳躍得實在有點快,但一涉及到案子,白端端也完全忘記了剛才的綺麗氣氛,一下子嚴肅認真起來,林暉補充提供的所謂“新證據”她不是沒看過,甚至也看了好幾遍,但她確實沒能看出什麼問題來,林暉做的滴水不漏,調查取證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因此如今她看著季臨抽出來的這張照片,還是愁眉緊鎖︰“所以這張照片有什麼問題?”

  這張照片白端端也翻來覆去看過好幾次,這照片就是田穆號稱跟蹤拍攝到的唐黎和陸水生幽會一起吃飯的鐵證,照片上確實是唐黎和陸水生,兩個人坐的很近,姿態親昵,仿佛生怕別人不能知道兩個人有一腿似的,不過吃個火鍋,這兩個人竟然還十指相交地握著手,而陸水生的另一只手,則用筷子夾著一個什麼丸子,正要喂給唐黎吃。

  這其實顯然是故意為之的擺拍了,畢竟白端端捫心自問,就算是自己和季臨這樣還處在熱戀期的情侶,也不至于吃個火鍋還要手拉手然後再喂來喂去,實在是有點做作過度了。

  但是單獨從這張照片來看,就算是擺拍,照片也是真實的,並非偽造的假照,只要沒有別的證據,還是不足以說明什麼。

  季臨提示道︰“你看看他們這頓火鍋都吃了什麼?”

  白端端不明所以︰“就好多丸子好多肥牛肥羊卷蝦滑魚豆腐腐竹和各種蔬菜啊……”

  “你自己看看這桌子和旁邊推車里擺放的食材數量。”

  季臨不說,白端端還沒發現,他這麼一提點,白端端也不傻,很快就意識了過來——

  如果僅僅是唐黎和陸水生吃飯,那兩個人點的菜品,顯然也太多了。

  白端端幾乎是恍然大悟︰“所以肯定最起碼還有第三個人!”

  季臨也太仔細了吧!竟然從點菜的多少還能聯想到這麼細微的線索!

  季臨點了點頭︰“這照片肯定是田穆在得知我們拉取了唐黎的銀行流水後才急匆匆造的假,當時時間緊湊,唐黎又和陸水生不認識,田穆總不能真的讓自己老婆一個人去見陸水生,何況兩個人還要擺拍這種姿勢,總要有個和兩個人都相熟的在一邊指導,並且就算這照片也還要一個人拍攝才能做出這種偷拍的效果,但這種事,知道的人多了,自然會走漏風聲,最保險起見就是找個事件相關人來拍。”

  “而且如果我是田穆,我是不會放心我的漂亮老婆和別的男人私下吃飯,自己還不能在一邊監督的,尤其這個男人還比自己有錢。”說到這里,季臨看了白端端一眼,想了想,加了一句,“反正要是你的話,那肯定不行,之前林暉的事你還不知道全部真相的時候,我其實就想過了,要是你不知情的情況下往後還要和作為恩師的林暉吃飯,那我就算憋屈死,我也還是要和你一起去的,我還是不能忍受你和他單獨吃飯。”

  “……”

  行吧,說案子就說案子,說自己是干什麼呢,何況自己哪里有和別的陌生男人一起吃飯了?自己看起來多安分守己賢良淑德一個人啊?

  結果季臨瞟了白端端一眼,仿佛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般捏了捏她的臉︰“知道你很好,但你長得確實有點太勾人,不是不相信你,是我有危機感。”

  季臨這是什麼人吶!仿佛是開批斗大會說了往後不許早戀要認真學習的風紀委員,結果自己反而帶頭第一個早戀起來,不都是他自己引導著從綺麗氣氛里一下子走進社會主義法制建設案件討論的嗎?結果現在又來撩撥自己……

  氣人。

  不能讓他得逞!

  白端端穩了穩心緒,重新投入了案子的取證分析里︰“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實這頓火鍋是田穆和唐黎還有陸水生三個人一起吃的?”

  “對。”季臨點了點頭,“我們只要能調取到監控視頻,能證明田穆和唐黎陸水生三個人一起非常其樂融融心態平和地吃飯,就能夠證明,第一,這照片是斷章取義的誤導;第二,田穆早就認識陸水生,仲裁庭上那一切都是演的,畢竟按照時間線倒推,如果唐黎陸水生真的婚外情,那吃這頓火鍋時,田穆絕對就已經發現了,怎麼還可能這麼心平氣和一起吃飯?”

  “可就算這麼推斷,還有個很大的問題。”白端端瞪著季臨,“我們要上哪兒去調取監控視頻啊?”

  她剛想問都不知道這火鍋店是哪一家,季臨就指了指照片里被白菜葉擋住的一只盤子︰“我把照片掃描成照片的格式,然後放大進行了處理,這個盤子上,有火鍋店的標記,‘撈一撈’。”

  白端端的眼楮亮了起來,她沒想到只是這樣一張簡單的照片,季臨也能找出這麼多線索。撈一撈是最近在A市勢頭很好的一家網紅火鍋店,並且非常對他們有利的,這家店目前在A市也僅有一家,並非連鎖,因此白端端和季臨根本不需要奔波好幾家連鎖店才能確認到底是哪一家,他們幾乎完全可以精確定位到店鋪,這無疑能節省非常多的時間。

  姜還是老的辣,白端端心里一邊佩服著季臨,一邊默默地把這些都記在了腦子里,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主觀性地預判某些證據對自己沒有用,能在細微處挖掘,往往才是好律師和普通律師的區別。

  “那麼我們之後只需要去撈一撈調取監控就行了?”

  “恩,一般來說市售監控的視頻保存有效期都在一個月左右,這張照片拍攝時間在我們對唐黎的銀行賬戶取證後,離現在也不過十來天的時間,監控里是一定能有蛛絲馬跡的,就算沒能拍攝到他們一起用餐,但是至少在門口或者收銀台前,能拍到三人一起進出的畫面。”季臨自若地笑了笑,“有這就足夠了。”

  白端端這才知道為什麼季臨前階段也能如此鎮定自若,原來是早就想到了對策,卻還按下不表,給自己時間獨立思考,只是可惜……白端端還是粗心了一點。

  季臨看白端端突然有些低落下來,很快意識到了她心里所想,他湊過來,親了親她的臉頰︰“你還年輕,等你到我這個年紀,會比我更優秀的。”

  臉頰顯然不能讓季臨滿足,他親了下,然後又對著白端端櫻桃色的唇瓣吻了上去。

  一個吻,白端端又開始有那種微微心悸的感覺,然而正當她也狀態漸佳,開始舔吻回應,有些難舍難分之際,季臨又緊急叫斷了這個馥郁濃稠的吻。

  白端端有些不開心了,但又不好意思直說,只能氣呼呼道︰“季臨,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親一半就不親了,親一半就去講案子,什麼人吶!

  “你想我繼續親你嗎?”

  白端端氣死了︰“不想!”

  垃圾直男,毀我青春。

  然而季臨這位垃圾直男卻顯然並沒有在意她的回答,而是徑自轉換了話題,他鎮定地問道︰“你想懷孕嗎?”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白端端更氣了︰“不想!”

  開玩笑,自己才這麼年輕,事業也才剛剛起步,這幾年可是最好的沖刺機會,誰想立刻生孩子啊!

  季臨似乎不意外白端端的回答,他看了白端端一眼︰“所以我只能親一半。”

  ???

  這什麼魔鬼邏輯???

  白端端皺著眉一臉茫然地看向季臨。

  季臨冷靜地也看了回去,他的語氣則比他的表情更冷靜︰“因為會控制不住。”

  白端端仍舊有些不解。

  季臨抿了抿唇︰“沒有那個。”他移開了目光,補充道,“我沒有買,但下次不會親一半停了,我會準備好的,你也不用擔心懷孕。”

  白端端先疑惑了一秒,然後等她意識到的剎那,臉刷得就紅了。

  季臨卻還嫌不夠似的解釋了一句︰“親一半就停不是不喜歡你,是太喜歡了,所以沒辦法,必須停。”

  他的樣子看起來有點悶悶的,像是也很委屈,但為了白端端,又很無奈。

  而白端端終于知道季臨親一半就不繼續的答案,然而她現在害臊得恨不得什麼都不知道,都怪自己這個破嘴,問什麼問!也怪季臨,怎麼能一本正經冷冷靜靜說這種話題……

  白端端覺得自己恨不得原地消失,或者找個樹洞鑽進去……

  這下是她忍不住轉移話題了︰“那……那明天我們就去撈一撈取證,趕緊調取視頻證據,把謝淼造假的事給一舉戳穿……”

  可惜自己這番努力完全沒有得到季臨的尊重,他毫不留情地指出道︰“白端端,不是謝淼造假,是田穆造假。”

  “……”

  垃圾直男,少說兩句會怎麼樣啊!

  ……

  ——

  不過談情說愛歸談情說愛,取證的事確實也不能耽擱。

  第二天一早,白端端就跟著季臨直沖了撈一撈門口,兩個人出示相關證件和調查取證的函件。

  “麻煩您幫忙調取下相關的視頻監控。”

  可惜白端端和季臨怎麼都沒料到,這麼紅紅火火一個網紅火鍋店,竟然連監控也沒有,工作人員聳了聳肩︰“不好意思,我們沒有監控啊。”

  “收銀台、大門口、備料間,這些地方都沒有監控?”

  “恩,對,我們是一家信任客戶的門店,所以沒有監控的。我們全程沒有任何監控。”

  工作人員一臉道貌岸然,然而很多時候,餐飲店沒有監控,不僅是對自己店面的不負責任,很多時候對客戶也不負責,畢竟就算門口沒有監控,把控菜品質量和食品衛生安全的後廚和備料間也該有才對,畢竟不少店面曝出衛生問題,就是在食品安全監管部門抽查調取監控時才發現的,更何況作為店主,也應該對自己後廚里發生了什麼有把關才是,監控很大意義上除了監控客戶,也是在監控員工是否按照規矩辦事啊。

  現在才只有早上九點,火鍋店還沒正式開始對外營業,白端端看了眼四周的環境,再看了看通往後廚的地面上的油漬和懶散的工作人員,只覺得心里憋了一口惡氣,網紅店網紅店,到底是營銷的成分居多還是真的真材實料?她環顧四周,甚至沒能看到該有的滅火器裝置,心里都開始懷疑這網紅店的消防是不是真的過關了……

  只是氣憤不能解決任何事,回去的路上,白端端就有點低落了,因為季臨好不容易挖掘來的線索等于又斷了。

  而反觀季臨,倒是情緒非常淡定,甚至還有余力安慰白端端︰“調查取證如果真的那麼簡單,當事人就不用請律師了,何況田穆既然找了林暉,那以林暉的能力和經驗,確實不太可能這麼容易就被人抓住把柄,現在看來,他挑選這家店,也是因為早就確認過對方沒有監控設備才如此有恃無恐了。”

  季臨揉了揉白端端的頭︰“沒關系,還有時間,再想別的思路。”

  只是說的容易,做起來多難啊,如今又走進了一模一樣的死胡同,田穆新提供的這些“證據”里,竟然也沒有突破口。

  “在好好整理一下所有的細節,或許在老證據里,也有什麼我們遺漏的點。”

  ——

  取證雖然再次遇到瓶頸,但生活還是要繼續過,尤其是之前作出的允諾,總是要按時兌現,比如——

  “對了,今晚要請容盛吃晚飯。”

  季臨皺了皺眉︰“請他一個大電燈泡干什麼?”

  “就上次打听你的事,在他的再三懇求下,我勉為其難答應了給他親手做三頓飯以表感謝。”

  “……”季臨頓了頓,“需要我幫你做嗎?”

  “不要了吧,是為了你去拜托的他,我不想在你的事情上不守信,何況容盛這麼期待吃我做的飯,這麼念念不忘的,當然要讓他必有回響啊,還是讓我親自來吧。”

  “……”

  季臨沉默了片刻,終于良心發現︰“你家有止疼藥、胃藥和速效救心丸嗎?”

  “……”

  白端端想起了大便味的烤雞,忍不住朝季臨翻了個白眼。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15字以上留言里隨機掉落500個紅包~

  啊,昨天說的那種短小的補字數的小番外也會放作話的,反正真的real短小,也會收進微博里,你們習慣看哪個看哪個叭

  【小劇場】

  容盛︰我感覺自己死期快到了︰)

  讀者言寺的【小劇場】

  端端問季臨

  “今天平安夜,我的禮物是什麼”

  季臨握住端端的手放在他的皮帶上說

  “這個禮物你自己來拆”

  【平安夜快樂——來自一個平安夜還在碼字的狗子】

第77章

  雖然只有幾天,但容盛卻覺得自己等這一天等了仿佛一個世紀,自己從天津回來後,白端端找自己打听了不少季臨的事,允諾給自己做三頓晚飯,結果自己晚飯沒吃上,白端端也不知道忙什麼去就跑了,而更過分的是季臨,他收下了自己的麻花,連聲謝也沒有,回來這麼久,竟然都沒來找自己打個招呼,神龍見首不見尾,也不知道一個人都在忙點什麼。

  結果正這麼抱怨著,白端端的邀請電話就來了。

  “容律師,今晚來我家吃飯啊,你有特別想吃的菜嗎?”

  “沒什麼特別的。”容盛激動地說,“你就做你的拿手菜就行了。”

  掛電話之前,白端端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哦,對了,今晚我男朋友一起來,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笑話,容盛想,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是我的戰場,他倒是要看一看,是誰這麼幸運,竟然能和廚藝如此好的白端端交往。

  很快,白端端的地址發了過來,容盛看了眼,意外地發現竟然是和季臨同一個小區,同一棟樓,而且……而且還是同一層?

  白端端和季臨竟然是鄰居?!媽的!容盛有點生氣了,季臨怎麼沒早說,白端端燒飯這麼好吃,他這種近水樓台,肯定背著自己上人家那兒蹭過不少好吃的了,還硬是要把人家請來當家政,這絕對是用老板的威壓對下屬進行的威逼利誘!

  容盛沒忍住,當下就一個短信發給了季臨,指責他的隱瞞。

  結果這男人竟然還相當理直氣壯,幾分鐘過後,就回了信息——

  “你又沒問。”

  “……”

  容盛氣的要死,但反過來想一想,自己今晚就能吃上白端端的手藝了,當即又發了一條短信過去,他故意隱瞞了白端端還請上了自己男友的信息,營造出對方只請了自己一個人的模樣,想讓季臨好好酸一酸——

  “你想不到吧?今晚白律師單獨請我吃晚飯哦,親自下廚哦!沒有請你吧?”

  可惜季臨還是沒惱,他的信息回得語氣仍舊非常平靜︰“哦,記得少吃點。”

  看看,雖然語氣平靜,可字里行間這還不是羨慕嫉妒恨嗎?容盛得意地想,還詛咒自己少吃點呢,可不是季臨自己吃不上葡萄說葡萄酸嗎?

  容盛得意洋洋︰“我偏要多吃點。”

  果然,自己這話下去,季臨沒有再回復了,容盛覺得,季臨大概是氣死了。

  看看,什麼是人格魅力,這就是人格魅力,自己不是白端端的直屬上司,但白端端請吃飯,叫的還是自己,有邀請季臨嗎?根本沒有的!

  容盛開開心心,哼著歌,上酒窖里挑了一瓶上好的紅酒,決定晚上登門拜訪時帶上,離晚飯還有幾個小時呢,他就開始期待起這頓飯了。

  ——

  結果容盛斗志昂揚地上門,帶著打探八卦的心理想要看一看白端端的男友到底什麼樣子,可惜對方竟然還沒來,倒是季臨大剌剌地坐在白端端家的沙發上,正在翻報紙。

  媽的,失策了,容盛懊惱不已,早知道就不和季臨這家伙炫耀今晚白端端請吃飯了,季臨和白端端是鄰居,听到有飯蹭,還不趕緊從隔壁就直接過來嗎?

  可惜心里氣歸心里氣,表面上容盛還是十分友善的,他和季臨打了個招呼,隨便聊了下最近幾個棘手的案子和盛臨的創收運營情況,白端端則在廚房忙碌,看起來她今晚是要大顯身手一番,因為即便坐在客廳,容盛也能听到廚房里傳來各種鍋碗瓢盆踫撞的聲音,熱鬧非凡,這一听白端端就是廚藝大拿,肯定是一手掌控著幾個菜同時進行,因此即便她這樣的水平,都有些手忙腳亂,各種鍋碗瓢盆都叮當響了。

  容盛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他覺得自己今晚一定不虛此行,看這個架勢,白端端絕對要準備比上次團建更豐盛的菜肴!

  可惜白端端的男朋友一直沒到,容盛左等右等,見季臨根本沒有八卦好奇的模樣,也不好意思和他開口,只自己望著門口翹首以盼,好在他的張望終于有了回報,沒多久後,門鈴響了。

  白端端的男朋友來了!

  容盛幾乎是一個健步就沖到了門口,動作行雲流水地拉開了門,然後他就見到了門外的人——

  一個外賣快遞員。

  這快遞員見了他,笑了笑,然後不容分說地把一大袋子外賣食物放到了容盛手里︰“您慢用!”

  “……”

  容盛簡直目瞪口呆,直到提著這麼重重的一袋東西回到客廳,他還有些雲里霧里︰“是不是送錯了啊?”

  今天白端端主廚,她可是能燒滿漢全席的人,怎麼可能還需要外賣呢?

  倒是季臨很鎮定,他站起身,接過了容盛手里的外賣︰“哦,我點的。”

  “你來人家家里吃飯,還點外賣?”容盛簡直驚呆了,“季臨,你這也太沒情商了吧?你到底是來蹭飯的還是來踢館的啊?白律師下廚,你點這麼多外賣?你沒問題吧?”

  季臨卻很淡定,他只是看了容盛一眼,那眼神甚至有些憐憫︰“我不和你搶,白端端做的東西,都歸你。”

  容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完全不知道季臨這波操作是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他還沒來得及提問,廚房里的抽油煙機聲音就停了,沒一會兒,白端端端著一只烤盤出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隨著她的出現,空氣里出現了一股燒焦的氣味……

  容盛就這樣看著白端端笑著然後掀開了烤盤上的錫紙︰“容律師,來,這是我的成名菜。”

  “……”

  容盛看著那一坨黑乎乎完全分辨不出是什麼玩意的的東西,心里有些發怵︰“這……這是什麼?”

  “烤雞啊!”

  白端端笑眯眯的︰“你等一下,別的菜我也都做好了!”

  她說完,又轉身回了廚房,不一會兒,白端端又陸陸續續端了其他幾個菜出來。

  容盛看了一眼,就差點當場暈厥過去。

  這是菜嗎?!這根本看不出是什麼玩意兒!不是焦黑焦黑的,就是黃綠交雜讓人看到了就不想吃的,還有一個看起來像是糖醋魚的玩意兒,黑乎乎的一片,當端到容盛面前,就聞到了一股沖天的醋味,怕是做這道菜用完了一整瓶香醋……

  “你……”容盛望向白端端,不可置信道,“白律師,做人不能不講信用啊,你這說好了給我做菜,也不能糊弄我,水平發揮失常到做出這種毒藥質量的東西吧?”

  白端端卻是抿唇一笑︰“實不相瞞,其實這就是我的穩定發揮。”

  “……”

  容盛一時之間震驚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呆呆地看了眼眼前白端端口中的成名菜烤雞,只覺得心里悲憤異常。

  這像烤雞嗎!這像一坨屎!

  白端端不是明明之前團建做了一大桌滿漢全席水準的菜嗎?怎麼會……

  等等……像大便的烤雞?季臨的鄰居?

  電光火石之間,容盛突然就靈光一現,團建那天在廚房,除了白端端外,季臨可是一直在場的……

  他看向了在一邊表情冷靜的季臨。

  容盛心里劃過一個大膽的猜想,這猜想其實非常不現實,然而除去所有的干擾因素,就只剩下了這不可能的可能——

  團建那頓飯菜根本不是白端端做的,是季臨做的……

  甚至再往前追溯,根本不是季臨請了白端端來做家政做飯,反而是季臨自己在給白端端做飯……那天季臨家那桌好吃到哭的剩飯剩菜也不是白端端做的,而是季臨親手做的……

  容盛幾乎快要潸然淚下︰“你們為什麼騙我?我只是一個單純的小男孩……”

  可惜白端端沒法理解容盛的心理落差和慘遭朋友欺騙的悲憤,她笑眯眯地把烤雞又往容盛面前推了推︰“容律師,嘗嘗吧,不瞞你說,我平時根本找不到人願意吃我做的菜,難得你這麼欣賞我,央求我一定要給你做菜,我真的挺感動的,這一桌菜,你可一定要嘗嘗啊!”

  白端端說完,還不忘補了一刀︰“你放心吧,止痛藥、胃藥還有速效救心丸,季臨早就給你準備好了。”

  “……”

  容盛一時之間只想老淚縱橫,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這個時刻,他完全被白端端貨不對板的廚藝給震驚到了,壓根忘記了去深究白端端和季臨之間這突然熟稔起來的關系是怎麼回事。

  “我不吃!我不要!我不行!”

  容盛當場來了一個拒絕三連,他幾乎是抱著救命稻草一樣沖到了季臨點的外賣面前︰“我吃外賣!”

  可惜季臨挺冷酷︰“這是我點的,沒點你的份,你不是號稱要把白端端的東西都吃了嗎?”

  “季臨,你還是兄弟嗎?是兄弟就救我一條命,你吃,我撿點你吃剩下的邊角料就能活命了……”容盛一言難盡地看了看桌上的“生化武器”,他現在終于懂得白端端說吃完可以上天是怎麼一回事了,吃這玩意兒,分分鐘真的就蒙主寵召了……

  好在在他快要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後,季臨總算是同意了分享自己的外賣。他倒是料事如神點了三個人的份,于是容盛就坐在桌上,最終淪落到吃外賣。

  不過一旦把白端端那些可怕的“劇毒物品”收拾走後,容盛終于松了一口氣,人也重新活潑起來,白端端已經在自己對面落座了,容盛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座位︰“來,來,季臨,你坐我邊上,我今晚帶了很不錯的紅酒,你可……”

  只可惜他的話還沒說完,季臨就十分不給面子地拉開白端端身邊的座位非常自然地坐了下去。

  “……”

  行吧,容盛想,季臨可能是想坐在自己對面,好吃飯的時候能時時刻刻看到自己的臉。

  只是開始吃飯後,容盛很快就知道不是了。

  吃著吃著,容盛就覺得季臨和白端端之間,不太對勁。

  兩個人雖然是在吃飯,但好像時不時就會看對方一眼。季臨挺不喜歡和別人有肢體觸踫的,但是白端端和他坐的很近,手臂就踫到了他的,整個人也快靠到他身上去了,要是往常,按照季臨的性格,他絕對會往旁邊挪一挪,和白端端保持距離,但是今天卻根本沒有,季臨幾乎是習以為常地讓白端端靠著。

  外賣里有道辣子雞丁特別辣,白端端吃了一口,大概是沒料到這麼辣,推了季臨一下,然後大大咧咧指揮道︰“給我拿杯水。”

  這個完全不在意的語氣,容盛都放下了自己剛才被白端端廚藝欺騙的悲憤,反而替白端端擔心起來,季臨這個人,特別不喜歡被別人差遣,還是這種語氣……雖然白端端平時大大咧咧慣了,也不喊老板,直接季臨季臨的喊,但關鍵時刻,她還是要學會區分老板和下屬的差別啊……這個差遣的模樣,季臨是鐵定要不爽的,沒準要找點茬扣個工資……

  果不其然,季臨皺了皺眉。

  容盛不負責任地猜測,看來要罵人了……

  季臨也果然開口對白端端的行為進行了責備,只是內容和容盛所想的完全背道而馳——

  “你又不能吃辣,就不能少吃點?”季臨一邊說,一邊給白端端倒了杯水,然後遞了過去,“以後別吃辣了,對胃不好。”

  ???

  容盛覺得自己有點懵了,他愣愣地看向了白端端和季臨,總覺得有些什麼事,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完全發生了質變。

  白端端不是有男朋友了嗎?可如今和季臨的模樣,又怎麼看怎麼曖昧?這怎麼回事?她是不是那種熱愛玩弄男人的女人啊?長得這麼漂亮,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廚藝這麼垃圾,竟然都找得到對象?

  而按照這個思路一想,一切也確實迎刃而解,季臨為什麼會給白端端做飯做菜還在團建時給她打掩護,這還不是因為被白端端漂亮妖艷的外表給哄騙了嗎?

  容盛怎麼都沒想到,季臨也還是免俗不了,竟然喜歡白端端這種妖艷賤貨款!眼看著這還是做了人家的備胎,問題是這女的連個飯也不會做!做出的這都是什麼啊!毒藥也不過如此了!何況季臨最討厭就是花錢厲害的女人,當初明明信誓旦旦說著這輩子就是死,就是和自己在一起,也不找白端端這種女朋友,結果如今……

  沒想到季臨竟然是一條膚淺的顏狗!

  女人長得漂亮真的這麼管用嗎?完全長在季臨最不喜歡的點上,竟然還引得季臨折腰了?

  容盛心里百轉千回,對面的白端端卻顯然一無所知,她還在大快朵頤地吃著外賣,都沒什麼矜持優雅的模樣,然而季臨卻一點也不在意。

  片刻後,白端端在吃醬汁肉的時候不小心嘴角上濺到了一點醬汁,容盛剛想出聲提醒,結果就見季臨非常自然地拿過一邊的餐巾紙,然後小心翼翼又溫和地幫白端端給擦了。

  “……”

  季臨這個備胎,當的有點太入戲了啊,容盛心里糾結地想,他是不是還不知道白端端有男友的事,自己該不該提醒他……白端端的男友至今沒來,是不是也是因為白端端見季臨來了,才找了個借口讓自己正牌男友別出現的,否則這可不是個修羅場嗎?現在要不要把一切公開,全在自己一念之間了……

  容盛的手心有些冒汗,思前想後,他覺得不能看著兄弟淪為淒慘備胎,這可比自己這種單身的還慘!

  然而就在他快要開口之際,只見被季臨擦掉臉上和嘴角醬汁的白端端突然對季臨笑了一下,然後她就著這個姿勢親了親季臨的臉頰。

  ???

  容盛突然覺得有點不太對勁……而接著,他覺得越發不對勁了。因為白端端扯了扯季臨的衣角︰“你不應該禮尚往來也親我一下嗎?”

  季臨倒是還很沉穩鎮定,他輕輕道︰“吃完再親。”

  “……”

  好一對旁若無人的狗男女!

  “你們?”

  此刻容盛終于產生了一個不妙的聯想,他瞪著眼前的白端端和季臨又看了幾分鐘,才後知後覺有了點恍然大悟的悲憤,他聲音顫抖地指控道︰“你們是不是背著我搞一起了?!”

  容盛回想起白端端此前說過的話,說要請自己和她男友一起吃飯,還說她男友自己也認識……這麼一想……

  容盛︰“!!!”

  白端端的男友難道自始至終就是季臨?!

  他對季臨怒目而視,本以為自己和季臨之間,季臨絕對是脫單比自己晚的,結果沒想到咬人的狗不叫,季臨這個狗,竟然不聲不響先于自己戀愛都談起來了!而且還吃了窩邊草,就在自己眼皮底子下,和白端端就暗通款曲了!

  容盛幾乎快要氣到變形了︰“季臨,你太不夠意思了吧?你怎麼都不和我說,你和白端端在一起了?!”

  可惜季臨這人大概天生沒什麼愧疚心,他只平靜地抬頭看了容盛一眼,然後理所當然道︰“你又沒問。”

  容盛氣壞了!自己沒問難道他就可以不告訴自己嗎?!

  “好,那我問,你自己老實交代,多久了?”

  季臨抬了抬眸︰“在一起沒多久。就你出差期間。”

  呵!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容盛心想,我信了你的邪,現在回想,當初團建時候,季臨看白端端的目光就不太對勁,怕是早就勾搭成奸……

  他正要繼續追問,卻只听季臨繼續道——

  “但喜歡的話,可能挺久了。”

  季臨話音剛落,白端端又大大方方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容盛覺得自己已經沒眼看了,他突然想起一首老歌——

  “我應該在車底,不該在車里……”

  總覺得此時此刻,自己應該就地消失才好。

  白端端卻是嫌棄他被刺激的還不夠,親完自己的男朋友,就看向了容盛︰“容律師啊,季臨和我最近看到個別墅不錯,隔壁那套也還空著呢,你要不和我們買在一起?畢竟已婚人士和未婚人士保持友情挺難的,以後我們結婚了,可能和你相處時間都少了,你要就住在隔壁吧,雖然我不會做菜做飯,但季臨做的可好吃了,哪次做的時候多弄點,還能送去接濟一下你。”她笑眯眯地補刀道,“畢竟一個單身大齡的男人,常年吃地溝油的外賣,也不健康,以後等你年紀再往上長,衰老的速度會加倍……”

  “……”

  容盛覺得白端端家,他待不住了,自己真是打擾了,該告辭了。

  只是白端端自然不會那麼容易放他走,她熱情挽留道︰“容律師,你走之前,能嘗嘗我的烤雞嗎?我是特意為你才做的,你沒必要吃光,但是至少應該吃一口吧!”

  容盛望著那盤黑乎乎勉強能分辨出烤雞形狀的不明物品,陷入了沉默。

  白端端堅持道︰“容律師,試試吧,季臨從不肯吃我做的東西,好不容易你來了,不吃一口絕對不可以走,而且這道菜我也是為了你才做的,你對不起我,也不可以對不起雞啊!”

  容盛望著死不瞑目的雞,內心真的對這只雞產生了巨大的愧疚感。

  要不是自己號稱要吃白端端做的菜,這雞也不至于如此沒有尊嚴的慘死,它至少能死得其所,變成個模樣漂亮誘人的金黃酥皮烤雞,或者一鍋熱氣騰騰的雞湯,總之不至于像現在這樣,死是死了,死的面目全非死的連含笑九泉都做不到,以後都投不了胎……

  容盛內心掙扎了一秒,想了想,覺得一來確實不能對不起雞,二來,他內心也有那麼一點微微不怕死的躍躍欲試,他本人是個黑暗料理達人,如今在這個層面上竟然還微妙的對白端端產生了一決高下的好勝心……

  要不……那就嘗嘗?

  容盛想,只一口,又不會怎樣……

  ……

  一分鐘後,容盛就開始後悔自己的決定,他剛吃進嘴里,就覺得自己的味蕾大概是要壞死了……這烤雞不僅外表完全看不出是個烤雞,連味道也完全嘗不出……只有一種焦炭和咸味,還帶了點不知名的苦……

  只是只吃了這麼一小口,吐出來又實在不禮貌,容盛最終只能含淚下咽……

  容盛嘴里苦,心里也苦。

  好不容易終于拼死咽下了這一口,他是無論如何再也不願意動筷子了。

  結果白端端卻還是相當熱情,她仿佛被容盛吃了一口這個行為本身鼓勵了,非常激動︰“容律師,怎麼樣?也沒有季臨說的那麼可怕,你看吃了,你也沒死啊!”

  “……”

  白端端很開心地推了一把季臨︰“你看看人家容律師!”然後她朝容盛轉回頭,“雖然我也知道我自己做菜不太行,但是是個人,總是從不行慢慢努力才行的呀,容律師,你反正還要吃我兩頓晚飯,我接著那兩頓會再接再厲,爭取給你驚喜的!”

  驚喜不用了,容盛想,驚嚇倒是連綿不絕。

  他當即擺手義正言辭地拒絕︰“不用了,白律師,你是個精英律師,佔用你為客戶提供法律服務的時間來給我做菜,這實在是浪費社會主義法制資源,簡直天理不容!你還是把你的時間投入到工作中去吧!你這雙手,是做飯的手嗎?!那是賺錢的手!”

  季臨全程好整以暇地看著容盛,一臉幸災樂禍,一點幫忙解圍的意思都沒有。

  而白端端則更妙,她連連擺手,表示自己的時間不值錢︰“不不不,容律師,我其實挺喜歡做菜做飯的,算是個業余愛好吧,而且當初可是為了找你打听季臨的事,才說好給你做三次晚飯的,我承了你的情,那三次就是三次,一次也不能少,畢竟你和我說了那麼多季臨的事。”

  恰是此時,季臨正好有電話響起而走開。

  容盛想了想,看了眼季臨的背影,壓低聲音道︰“這樣吧,我再賣給你季臨兩個私密信息,你看,之後那兩頓就免了吧?”

  白端端也看了季臨的背影一眼,然後笑了笑︰“成交。”

  容盛這下才松了口氣來,一頓的鴻門宴,依靠自己的機智,這下總算是把自己一條狗命給撿回來了。

  哎,朋友啊,多交兩個還是有必要的,關鍵時刻這不還能拿來出賣!

  作者有話要說︰有讀者對時間線有疑問,我簡單解答下哈。

  林暉遇到13歲的季臨打贏了季爸爸的官司拿到了一大筆錢,這筆錢也沒用掉,攢著呢,後來林暉準備被自己結婚用,結果十幾年後,遇上了大學里端端的爸爸出事,于是把這筆存著的錢支援了端端,但其實季臨一直是比端端大的,季臨三十左右,端端二十五左右,具體年紀大家自己把握腦補吧,大概是這樣一個時間線哦~

  【故事進入收尾期啦,應該會在1月底過年前結束噠,下章解決田穆案】

  祝你們今天聖誕節快樂哦~【我還在碼字,滄桑點煙】

  還有,收藏一下我的專欄和下個文《勸你趁早喜歡我》吧!

第78章

  繼容盛遭到晚餐暴擊後,他再也不用討好和期待的眼神看白端端了,幾乎是第二天開始,他就躲瘟神般地避開白端端,要是哪兒有她,他甚至願意繞路避開,可見那頓晚餐對他造成的心理陰影到底有多深……

  不過白端端沒有功夫去顧忌容盛對自己的印象,她完全沉浸在田穆案的頭疼里,如今火鍋店的取證受阻,還能在哪兒找到遺漏的線索呢?

  雖然季臨對自己說了不用擔心,他會全力跟進,而以季臨的能力,白端端相信,確實即便自己此刻做了甩手掌櫃,他也能在時間屆臨截至前找到扭轉案子的關鍵證據,只是……

  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就這麼躺贏,不甘心就這麼完全不放手一搏,不甘心就這麼依賴季臨。

  除了正常休息的時間,白端端幾乎把自己整個人都沉進了案子里。

  過去自己遺漏了什麼?她努力一條條從頭到尾梳理,生怕自己此前的思維定式造成了對關鍵信息篩查的遺漏。

  田穆既然給陸水生在開發競品游戲,而游戲開發並非是一個人能做出來的,必須是團隊工作,可田穆礙于競業限制協議,無法到水星網絡一同討論開會,而鑒于水星網絡的其余工作人員甚至沒見過田穆這個人,那麼可以推測得知,田穆甚至沒和這個游戲團隊的其余工作人員進行過視頻會議。自然,這也很好理解,因為一旦田穆的長相曝光,游戲開發圈里大家都是熟人,水星網絡其余員工也不是傻的,自然一聯想,什麼都知道了,紙包不住火,一旦別人知道,這事就早晚要露餡,因此田穆都沒敢冒這個險,然而他作為游戲設計的重要成員,總是要和公司溝通的,所以這個溝通的對接人,大概率就是陸水生本人。

  只是……

  只是此前除了調取過田穆的銀行流水情況,白端端也不是沒去查過他和陸水生的通話記錄,但都沒能發現可疑的地方,那麼田穆是怎麼和陸水生溝通的?兩個人依靠一些網絡軟件視頻電話?

  但游戲研發,除了口頭的理念溝通交流外,很多時候還要跑程序,游戲軟件也有雛形和試用版,田穆工作的一部分就是負責測試游戲真實運營後的流暢度和用戶體驗度,因此他還需要運行游戲軟件。

  以田穆如此謹慎小心的性格來講,他並不像是能相信靠郵件來發送游戲軟件版本的人,因為郵件一旦有針對性的植入木馬和病毒軟件,那麼所有的來往溝通記錄都有可能完全被曝光。

  而但凡是游戲軟件和一些機密資料,別說田穆不願意用郵件來接收,就是陸水生也不會冒險用郵箱來發送,因為這里一旦遭到泄密,被別人搶先一步,對游戲上架的打擊是致命性的,就如水星網絡對與聞游戲做的那樣。

  可田穆又不去水星網絡,又不用郵件的話,那麼游戲軟件的試用版,就必須用U盤或者其余別的載體來傳遞。而這個U盤或者載體,涉及的可是金額巨大的商業價值,陸水生決計不會以快遞的方式來遞送,那麼只剩下了一種方式——找個人親自遞送。

  可正如白端端之前分析的那樣,田穆和陸水生這兩個都非常謹慎的人,大概率會采取面交方式,會兩個人親自對接,畢竟游戲軟件版本的修改更新沒有那麼頻繁,並不像錢一樣需要每個月打一次,可能半年也就那麼一次需要陸水生把U盤給到田穆,兩個人即便見面,風險並不那麼大,交由別人出面反而更麻煩。

  白端端努力分析,覺得不管怎樣,田穆在前期競品游戲還沒定下最終版上架之前,絕對是和陸水生有過至少一次見面的,甚至理論上來說,都不止一次,對游戲里面的bug或者不好的用戶體驗,田穆至少應當和陸水生當面有過長足的溝通,而白端端覺得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出這兩個人到底是怎麼交流信息的,他們的溝通機制是什麼,是否有可能取證到兩個人傳遞U盤和游戲軟件的關鍵證據。

  只是思路是好的,要實踐起來卻非常難,因為一切的分析不過是基于白端端自己的推測,但田穆和陸水生到底是怎麼想怎麼操作的,她一概不知。

  何況田穆在前期幾乎沒怎麼出過門,謝淼也不是沒派人盯他,可他確實幾乎每天都宅在家里……如果他萬一真的是通過非見面的方式和陸水生交流,那取證還真的陷入思路了……

  然而不管怎樣,一旦有這樣的推測,白端端也不想放棄任何一絲機會,決定按著這個方向去嘗試下取證。她又拿出張白紙,開始細細整理田穆和陸水生之前的關系圖譜和所有可能性發展……

  一不留神,一天就過去了,白端端的對面,王芳芳已經在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今晚不加班?”

  王芳芳最近為了年終獎,可是在拼今年最後的創收,因此連續幾天都是工作到七八點才走的,今晚一反常態,白端端也忍不住好奇起來。

  王芳芳偷偷摸摸壓低聲音道︰“我最近因為加班啊,晚上餓得慌,天天加餐吃宵夜,結果昨天上秤一看,我的媽啊,我胖了十二斤!端端,你能想象嗎?十二斤!不是兩斤!年底我媽還給我安排了相親呢,說對方是個帥哥,這眼看著沒幾個月了,我雖然平時宅的要死,現在這不還是趕緊搶救一下,臨時抱佛腳去健身房甩肉嗎?”

  她說完,提上自己的運動鞋,和白端端打了個招呼,就風風火火地跑了。

  然而王芳芳的無心之言,卻讓白端端電光火石之間突然茅塞頓開。

  健身房!

  雖然田穆平時幾乎完全宅著不出門,只偶爾出去倒個垃圾,但他卻是有去過健身房的,此前這一點白端端不是不知道,但田穆去健身房去的頻率不高,基本上屬于大半年就去了幾次那類,因此並沒有引起白端端的注意,畢竟他這種去法非常正常,像段芸,也辦了個為期兩年的健身卡,結果除了第一個月還比較熱情地去了幾次後,很快就沒健身熱情了,之後看在辦健身卡錢的份上,才斷斷續續又去了幾次,還不是去鍛煉的,是去洗澡的,美名其曰用掉點水費也是挽救成本……

  田穆這一點完全和段芸相似,也和每一個辦了健身卡卻不去的普通人一樣,因此白端端此前壓根沒往這塊上想,畢竟田穆本身確實有些微胖,想要減肥也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如今站在另一個角度考慮問題,白端端卻覺得田穆每一次外出都需要細細排查。

  健身房是個非常合理的去處,不論對于田穆還是對于陸水生,出現在這里完全不突兀,而只要時間選的得當,很多時候工作日的白天健身房里根本沒有多少人,這兩個人完全可以在健身房里見面交換U盤,對游戲進行溝通。

  白端端幾乎是立刻就把自己的這個發現告訴了季臨。

  季臨听完,皺了皺眉,沒有立刻表態,他沉吟了片刻,才繼續道︰“確實存在這種可能,因為田穆此前幾乎不出家門,唯少的幾次就是去健身房,當時謝淼找人盯梢留意過他的行蹤,也跟到過健身房門口,但之後就沒再跟進去過。”

  “是因為覺得田穆穿著運動服和運動鞋,外加去健身也挺正常的,所以沒跟進去過嗎?”

  季臨搖了搖頭︰“不是,謝淼找的算是私家偵探,對方很敬業,在合法的情況下,不會因為覺得觀察對象行為正常就不繼續跟進的,當時沒跟進去的主要原因是田穆去的是艾格斯健身會所。”

  季臨一提艾格斯,白端端就懂了,這是一家以客戶安全保護和私人化定制健身項目為宣傳噱頭的高檔健身會所,年費昂貴,私教課程的價格更是稱得上奢侈,但確實,對會員的運動安全保護措施做得挺好,每個分區的健身房內都配備有專業的工作人員還有急救人員,一旦會員在運動中出現健康狀況,將立刻得到專業救助,杜絕健身時的任何風險。

  另一方面,這家健身會所的門禁也做得很強,因為不像其余一般的健身房,艾格斯必須確保是會員本人才可以入內,並且絕對不可攜帶其余非會員一同入內,健身房內部的各個不同分區里也需要再次刷卡才能進入,所以不像大部分健身房一樣最後人蛇混雜秩序混亂,畢竟昂貴的年費已經篩選掉了大部分普通人。

  艾格斯的宣傳點還在于這些私教里不少是當紅明星的同款私教,甚至即使是如今,還有不少三四線小明星會出入健身房,而為此,艾格斯能提供一對一的訓練室,算是非常保證客戶的隱私,同時,為了給會員最貼心的服務,艾格斯的口號是,所有工作人員都能認出每一位會員,所有工作人員都能第一時間親切地叫出每位會員的名字,力求讓每位會員在健身時都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謝淼的人沒能跟進艾格斯,想必並非出于疏忽大意,而是因為艾格斯的嚴格門禁制度。

  “但現在听完你的分析,我覺得也確實存在兩個人跑去健身房見面的可能,可問題在于,從謝淼此前提供的拍照視頻證據來看,目前我們唯一可以證明的就是田穆是艾格斯的會員,但我們沒法確證陸水生也是,艾格斯對會員的信息保護很嚴密,而且老板有些人脈和背景,不可能給我們調取相關會員名錄的,而即便想依靠仲裁委的調查令去調取會員名錄,恐怕也行不通,因為你現在分析的一切,都是基于你的猜測,連陸水生到底是不是會員都不知情,就要求調查令,那調查的權限未免太大了,甚至已經有可能侵害正常的他人隱私,健身房完全可以合理拒絕,不論是仲裁委還是法院,都不會給我們出具任何調查令。除非能先一步證明陸水生確實也是健身房會員,這才有可能取得調查令。”

  “誰說要依靠調查令啦?”白端端卻是笑,“走吧,現在我們就先去確認我的思路對不對,陸水生到底是不是這家健身會所的會員,先證明了這個,再商量後面的方案。”

  季臨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就被白端端一把拉著下了樓。

  ——

  艾格斯健身會所離盛臨並不算遠,沒一會兒,白端端和季臨就到了會所門口,此刻下班時間,健身房已經陸續有人在運動,季臨全程不明所以,皺著眉看向白端端。

  白端端倒是胸有成竹︰“我保證,不用調查令,但是就是要花點錢。”她看了季臨一眼,“不過不用你報銷,這個我自己來,本來我也想健身。”

  如今恨不得一天三頓都在季臨家蹭,季臨做的又好吃,導致白端端的體重直線上升,甚至去年的大衣都快有變小的趨勢,以至于白端端本來也決定是時候健身控制體重了……

  只是雖然她沒說,但季臨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她的想法,他抿了抿唇,看了白端端一眼,不太認同道︰“我覺得你不胖,正正好好。”

  行吧,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白端端沒在意,只笑了笑︰“也不算減肥,你就當我增肌吧,鍛煉身體總沒錯的嘛。”

  說完,她調試了下自己胸口別著的微型攝像機,又關照季臨道︰“錄音筆開好了吧?”

  得到季臨肯定的答復後,她就拉著季臨走進了艾格斯的接待處。

  ——

  高檔健身會所果然是很氣派,要不是知道這其實是個健身房,只單看接待處的裝修格調,白端端甚至要以為這是個高級商務會所,前台的工作人員均穿著款式洋氣的套裝,向白端端和季臨微笑問好。

  “請問有什麼能幫助到兩位的嗎?”

  白端端也不虛與委蛇了,她開門見山道︰“我想辦健身卡。”

  一听有生意,工作人員更熱情了,相當認真又專業地給白端端介紹了幾種健身卡的權限功能和金額︰“現在我們正在做周年店慶大酬賓,現在辦會員會非常的劃算,幾乎是半價的折扣活動,性價比非常高,用一年的會費,可以得到兩年的時長,中間如果您有什麼事一段時間沒法來健身的話,告知我們,我們也可以給您停卡,停卡期最長半年,相當于拿一年的時間可以辦兩年半的卡呢……”

  白端端佯裝認真地听完,又裝模作樣地問了幾個問題,再把季臨拉到一邊裝作討論考慮了下,這才重新回到了工作人員面前︰“那好,我就先辦個兩年的會員吧。”

  雖然艾格斯是個高檔健身房,但如今健身行業內其實客戶競爭非常激烈,其余平價的健身房里也不乏環境不錯性價比很高的,而艾格斯這樣價位的,能消費得起的畢竟是少數,雖然剛開業第一年艾格斯靠著差別化服務大賺了一筆會員費,但此後的推廣拓展業務,就越來越難了,何況有錢人也不傻,甚至越是有錢越是精明,平日這工作人員往往介紹到口干舌燥了,才能勉強談成一筆生意,如今見白端端這麼爽快就簽了合同,她身邊的男人又非常快速地掏出卡直接結了款,這工作人員心里就別提多高興了。

  要是每個客戶都和這位漂亮客戶一樣省心,自己這工作該輕松多少啊。

  這工作人員還是個年輕的小姑娘,一看白端端,再看看她身邊的男人,做成一筆生意有提成的輕松高興情緒下,不禁也有些羨慕,這客戶長得漂亮,男朋友還這麼帥,還大方,艾格斯健身的會費這麼貴,眼楮都沒眨一下就搶著付了……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白端端付了錢,又和這工作人員隨便聊了兩句,見對方表情放松愉悅,也覺得時機到了。她狀若不在意地開口道︰“對了,我以前在別的健身房辦卡,如果是老會員推薦新會員的,好像是有折扣呀,就算新客沒有折扣,推薦成功的老客戶也可以免費延長服務期比如一個月這樣,你們有這個活動嗎?”

  這類活動其實是健身行業里的潛規則,每個業務推銷員都有一定權限可以對健身房服務費以各種名目做出一定量的減免,其中新客優惠和老客福利就是之一,但如果客戶不問,一般是不會主動提的。

  如今白端端提了,工作人員便也笑著回答了︰“雖然我知道市面上別的健身房都有這樣的活動,但我們艾格斯為了保證服務質量,也為了防止每個業務推銷員有過多的權限干預會費價格,也為了確保價格統一透明,是沒有這項活動的,但我們會給推薦您成功入會的老客戶送個小禮物以表心意的,請問您是哪位客戶推薦來的?”

  要的就是這一步!

  白端端鎮定自然道︰“哦,我是陸總推薦來的。”

  工作人員不疑有詐,追問道︰“是哪位陸總?我們這兒姓陸的會員還有好幾個的。”

  “哦,陸水生陸總,水火不容的水,生活的生,就水星網絡的老總。”

  因為艾格斯員工對客戶信息的熟稔,一听到陸水生的名字,這工作人員幾乎想也沒想就恍然大悟地回答道︰“原來您是陸總的朋友啊!我知道了,您放心吧,下次陸總來,我一定好好感謝他!會有我們公司的小禮物給他的。”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不過就是陸總來得不太多,上半年也就來了那麼幾次……”

  後面的話,白端端已經不在意了,她心里激動而亢奮,找到了!沒想到真的找到這個關鍵證據了!自己的猜測沒有錯,陸水生果然是這家健身房的會員!而工作人員說他半年才來了幾次,也和田穆的情況能對應上!兩人看來都是醉翁之意不在健身!

  如果自己這個思路沒錯,那麼一旦調取了健身房的監控視頻,是非常有可能證明這兩個人每次一同來都有當面交流的,即便監控沒有聲音,但至少可以說明田穆與陸水生早就認識並且熟稔,法庭上裝作第一次認識並且被戴了綠帽子而震怒就是虛假的,一旦是假的,那麼後續他們提供的證據證明力也將受到質疑,如此一來,案子就有了突破口。

  白端端見好就收,她繼續平靜而自然地和工作人員又聊了兩句,這才拉著季臨離開。

  只是一離開後,她就忍不住了。

  “看到了嗎季臨!我證明陸水生和田穆在一家健身房了!”白端端得意洋洋,她終于有了一種站在季臨身邊也不至于那麼露怯的愉悅,平日里都是季臨掌控全局,都是季臨在發掘常人沒有發現的細節,但今天終于讓白端端揚眉吐氣了一番,她終于更加自信了,覺得自己和季臨之間的差距也沒有那麼大,假以時日,還是能追趕上對方的。

  談戀愛能讓人精神愉悅,認真工作同樣也能。

  很多時候,白端端覺得工作讓她變得更加有存在感,更加自信,也更加對自己的人生有把控權,或者說,讓她更加擁有自我,即便在和季臨的戀愛里也並不會因為對方的光芒和資歷就喪失對自我的肯定。

  對于她的狂喜和激動,季臨卻是很平靜,他微微笑著看著白端端︰“你很棒。”

  他溫柔地看了眼白端端,補充道︰“站在老板的角度上講。”

  “當初你叫我去盛臨我就說了,我絕對物有所值的!”

  “不,你物超所值。”季臨湊近白端端,親了親她的臉頰,“我應該謝謝你答應來盛臨,讓我不僅有了非常得力的下屬,還有了非常漂亮的女朋友。”他壓低聲音,“後面半句是站在男朋友的角度上講的。”

  白端端心情愉悅,她是性格非常外放的人,也沒顧忌此刻路上很多行人,只笑著輕輕跳起來給了季臨一個大方的親吻。

  “現在我們能證明陸水生和田穆在一個健身會所了,那下面就是去取得調查令後過來調取監控。”白端端比季臨還急,“明天一早我就去,我怕這工作人員萬一和陸水生先聊起來,就要打草驚蛇露餡了!”

  ——

  季臨自然也知道其中利害,兩個人一點也沒耽誤,第二天一早就取得了調查令,然後以律師的身份重回了艾格斯,要求調取監控。

  只是雖然陸水生還沒時間反應,但艾格斯的老板卻也不是好對付的。他非常抵觸白端端和季臨的證據調取,因為艾格斯一向強調永遠只對會員開放,也會盡一切努力保全會員的隱私,如今要是被調取了視頻監控,這豈不是硬生生在打自己的臉?

  每個人自然都站在自己的立場,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拼盡全力。

  好在這次談判由季臨出面,他強勢而冷硬,艾格斯老板圓滑的商人做派對他絲毫沒用,以至于半個小時後,對方終于做出讓步。

  “你們只能查看公共區域的視頻,比如走廊過道里的、門口的、接待處的,其余具體健身區域、休息區域的都不可以。”艾格斯的老板聳了聳肩,一臉無奈般道,“主要我們具體健身區域和休息區域的監控視頻比較大,但我們服務器沒有那麼大的容量,所以只要沒有意外發生,一切運營正常的話,定期會刪除,你們想要調取的那幾個日期,我們正好都已經覆蓋掉了,我本人也是守法好公民,但確實這些監控沒有了,愛莫能助啊。”

  這人說的自然是假話,白端端和季臨要調取的時間,最近的甚至只距離現在十天,幾乎沒有商家會迫不及待把十天前的監控就刪除或者覆蓋掉的,但對方擺明了不願意讓季臨和白端端查看健身區域和休息區域的監控視頻,兩個人確實也無可奈何,因為一旦鬧僵,對方甚至可以連公共區域的監控都號稱損毀滅失而不提供。

  擁有調查令是一方面,可對方配合不配合從來是另一方面,如今艾格斯老板願意退讓一步,同意給查看公共區域的視頻,白端端也知道已經是季臨很不容易達成的結果。

  兩人也不再有異議,季臨點頭首肯後,對方倒也守信,很快向兩人提供了視頻監控。

  ——

  好在因為謝淼此前找人調查過田穆的行蹤,調查報告上對他哪天出門去健身房尚有記錄,因此白端端也總算是從浩瀚的視頻監控里別解救了出來。

  一回到辦公室,她就調取了田穆去健身房那幾天的視頻監控,然後泡了杯茶,坐在座位上開始一幀一幀畫面地過。

  公共區域人來人往,並且鏡頭拍攝的角度問題,畫面也不全,其實排查起來相當困難,換了別的律師,大概覺得這完全是徒勞,甚至不會花費時間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畢竟能不能贏官司,又不影響律師費收費。

  只是白端端做不到那樣,既然允諾了客戶,就算某個方案只有千萬分之一的幾率,她也是會去嘗試的,正如季臨一樣,他的時間這麼值錢,但每個案子仍舊全力以赴,此刻,白端端在辦公桌前查看監控,季臨則在辦公室里查看另一份監控,兩個人決定先分頭排查,最後再彼此交叉手頭的視頻doublecheck一下,以確保沒有任何遺漏。

  田穆去健身房一共有8天。白端端負責查看前四天的視頻,季臨負責查看後四天的。

  只可惜……

  證據確實太難找了。

  白端端查看監控里田穆外出的第一天,沒有任何他和陸水生的鏡頭。

  第二天,仍舊沒有。

  第三天,終于拍到了田穆進入艾格斯的畫面,也果不其然拍到了陸水生的,但甚至沒有兩人同框的,更別說有拍到兩人交談的畫面了。

  白端端看的頭昏眼花,和季臨一溝通,他那邊已經看完了他負責的監控部分,他那幾天的監控里也同樣沒有決定性的證據出現。

  這一次,季臨的臉上難得的也有些凝重︰“我這邊的視頻里,確實有看到田穆和陸水生同一天前後不到幾分鐘出現在過道里,然後前後腳進了男更衣室,我極度懷疑他們是在更衣室里完成了U盤或者什麼材料的交接,畢竟他們選擇的時間,健身房里其實沒有太多人,何況男更衣室里即便有人,也不會注意到這兩個人聊天說話或者交接東西。”

  季臨頓了頓,看了白端端一眼,“我覺得你的思路是對的。但問題在于,即便我看到的這一段監控,也不能成為什麼關鍵證據,因為艾格斯的男更衣室應該很大,田穆和陸水生完全可以辯稱彼此都沒在更衣室踫到過對方,這也很合理,畢竟我們沒有證據,而男更衣室里因為隱私問題是絕對沒有監控探頭的,就算我們強制去調取,也是徒勞。”

  里邊的利弊,白端端自然也懂,田穆背後果然有林暉的指點,這波操作真可謂是天衣無縫了,畢竟不論是什麼商家的更衣室,都不可能有監控,這是個取證盲點……

  所以勝負就在自己手里最後剩下這一天的監控視頻里了。

  ……

  白端端和季臨交流完,回到自己座位上,滴了個眼藥水,給自己打了打氣,然後開始繼續工作。

  ——

  只可惜這視頻前面那麼長的時間里,根本沒出現田穆,也沒有陸水生……

  就在白端端都快絕望之際,大概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她看到視頻的五分之四,接近尾聲的部分,雖然田穆仍舊沒有出現,但出現了唐黎。

  如果唐黎在,那是不是證明田穆肯定在?那如果還能拍到陸水生和田穆有什麼互動……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

  白端端幾乎是一剎那提起了精神,她全神貫注地盯著電腦屏幕,只是等了十來分鐘,畫面里還是並沒有田穆的身影出現,唐黎百無聊賴,坐到了接待室的靠椅上,然後拿出小鏡子補了個妝,再之後就掏出手機開始自拍。

  離這段監控視頻結束還只剩下十來分鐘,看來是不可能存在田穆和陸水生互動的畫面了……

  只是在白端端都快要放棄之際,老天給了她一個柳暗花明的驚喜。

  田穆是沒出現,但陸水生出現了。

  他看了唐黎兩眼,似乎對她的長相頗為驚艷,然後他等了片刻,沒見唐黎抬頭,于是便自己走到接待處的靠椅邊在唐黎邊上坐了下來。

  畫面里,沒一會兒,他就像是找了個什麼話題一般,找鄰座的唐黎就搭訕聊起來。公允地說,陸水生算是老板里長得還人模人樣的了,外加一張臉總是笑眯眯的,看起來也頗為和善,說話大約也是挺幽默,沒一會兒,唐黎就笑得合不攏嘴來,兩個人聊了會兒,就見陸水生掏出自己的名片,遞給了唐黎,然後大約又說了什麼,兩人約好加一下微信,唐黎掏出手機,讓陸水生掃一掃加了自己的二維碼,這之後,陸水生才朝唐黎打了個招呼離開,沒多久,田穆也從健身房里走到了接待室處,唐黎見了他,站起來,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挽著他的手臂就走了……

  畫面到最後都沒有拍到田穆和陸水生有任何交集,但白端端心里卻是狂喜的激動。

  她帶著電腦沖進了季臨辦公室︰“季臨,我找到關鍵證據了!”

  作者有話要說︰八好意思,本來以為本章可以寫完這個案子,但是臨時有點兒事,沒法繼續肝下去了,這個案子剩下的尾聲部分就放下章叭~

  沒想到沒了存稿我竟然還能更新出八千字,自己為自己感動淚流一下

  【小劇場】

  容盛見識了白端端的死亡廚藝後,對找對象只有三個要求——

  活的,女的,做飯能吃,不會死人。

  因為悲憤,他私底下偷偷給白端端做了一套表情包,配文——

  “談戀愛嗎?吃了我的飯會死人的那種。”

  “談戀愛嗎?能上天的那種。”

  “談戀愛嗎?傾家蕩產那種。”

  “談戀愛嗎?被打到無力還手的那種。”

  ……

  白端端︰……

第79章

  “你看,這個場景,交換名片,互加微信,完全可以證明監控視頻當天才是唐黎和陸水生第一次認識!然而對照時間,遠在這之前的幾個月開始,田穆已經在為陸水生工作了,因此陸水生也早就在給唐黎打款了。”

  白端端把畫面暫停,總結道︰“既然田穆號稱唐黎和陸水生有婚外情,那筆每個月的大額進賬是陸水生支付的包養費,那麼他們怎麼解釋,為什麼唐黎和陸水生還沒認識呢,這筆‘包養費’就已經提前幾個月打進來了?難道陸水生未卜先知,知道自己未來要和唐黎發生婚外情不成?”

  白端端笑笑︰“因為這段監控視頻,對方的時間線完全就不堪一擊了,並且你看。”她把暫停的畫面放大,“這個角度清晰地拍到了唐黎的手機屏幕,她的二維碼非常清晰,我剛才試了一下,掃一掃甚至能真的加到對方的微信,確實是她沒錯,她連抵賴都不行。”

  意外得到這個峰回路轉,季臨的精神也為之一振。

  顯然在偽裝“婚外情”之前,田穆都從沒有為陸水生引薦過自己的漂亮老婆,以至于在造假婚外情約會照片之前,唐黎恐怕都沒有見過陸水生,根本不知道自己老公在為哪一家神秘公司哪一位神秘老板服務。

  “所以大概率是那天是唐黎去健身房等田穆,結果沒有料到卻被陸水生撞上,兩個人當時又彼此不認識,因為唐黎長得漂亮,陸水生作為一個老板沒忍住想要搭訕撩騷一下,唐黎呢,心里大概也有點什麼蕩漾的想法,一來二去于是交換了聯系方式,接著就有了監控里的一幕。”

  這樣一解釋,所有的線索就也對的上了。

  “我會繼續完善證據鏈!”

  白端端斗志昂揚,和季臨匯報完畢,季臨負責把這個好消息和謝淼溝通,白端端就又拿著電腦回了座位,沒幾天仲裁庭就要重新開庭了,這次可絕對不能有任何差池了。

  ——

  在白端端的緊張和期盼里,三天後,仲裁庭終于再次開庭了。

  這一次,白端端和季臨準備充分,對對方任何可能的辯解也都預估了解決方案。白端端不想重復上一次的疏忽,季臨也嚴陣以待,這畢竟是他和林暉第一次全然正面的對抗,他不想輸。謝淼則也非常重視這次開庭,帶著相關工作人員,親自來了現場。

  相比季臨白端端這邊的精神振奮,林暉則顯得有些狀態不佳,他雖然還是穿著一絲不苟的西裝,但臉色不太好,眼楮下面是兩個深重的黑眼圈,眼楮里帶了點血絲,看起來竟然有些憔悴,倒是他的當事人田穆精神狀態很不錯,非常放松。

  作為共同被告,唐黎和陸水生自然也出席了仲裁。大約為了襯托出婚內出軌被發現後的慘淡,唐黎並沒有盛裝出席,穿著素雅,臉上也沒有化濃妝,但氣色還是相當好,根本不像是婚姻出現問題的人。陸水生也一派輕松,臉上還是帶著慣常的沉著,見到白端端的時候,甚至對她微微笑了笑。

  他們絕對也知道白端端季臨去調取健身房監控的事了,然而大概自詡自己此前的布局非常絕妙,斷然不存在任何疏忽,這幾個人臉上都沒有一絲慌亂。

  這群人啊,還真的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

  白端端穩了穩心緒,開始拿出自己這方的關鍵性證據。

  “經過我們的查證,田穆先生和陸水生先生非常巧合的,在同一家高檔健身會所艾格斯辦理了會員,並且有相關監控視頻表明兩人曾于同一天在健身房里進行鍛煉……”

  白端端說到這里,田穆還是不置可否,他臉上的鎮定幾乎可以讓白端端確定,他心里正嗤笑著自己,畢竟兩個人在同一個健身房辦理會員和健身,根本說明不了什麼,這點證據壓根動搖不了“婚外情”“鐵證”的根基。

  “當然。”白端端話鋒一轉,“這些確實說明不了什麼,但我們在查看監控錄像時,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事,對證明本案有舉足輕重的意義。”

  在仲裁員的同意下,白端端當庭播放了另一段視頻。

  田穆開始不以為意,即便唐黎出現在了接待室的畫面上,他也並沒有太多的情緒,臉色仍舊很輕松,然而他身邊的唐黎卻開始有些坐立不安起來,隨著視頻的進行,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而另一邊,陸水生也終于笑不出來了。

  因為很快,屏幕的畫面上陸水生也出現了,然後一切猶如此前白端端看過無數遍的那樣進展下去,唐黎和陸水生愉悅又曖昧地把頭湊在一起低聲講著悄悄話般聊了會兒天,然後仿佛很投機般互相交換了聯系方式,之後,陸水生離開……

  不一會兒畫面里田穆出現了,然後唐黎挽了他的手,兩人一同離去,本來這沒什麼,然而對比此前唐黎對待陸水生的親昵態度,再看她對田穆,就確實不太是滋味了,雖然肢體上她和田穆更為親近,然而神色間,她在面對田穆時,都沒有剛才對陸水生時的眉飛色舞和亢奮,倒是平平靜靜,看起來相敬如賓……

  白端端暫停了視頻的播放,她看向田穆,自信而鎮定︰“田穆先生,對您的遭遇我們表示非常同情,看起來,您和您太太唐黎女士確實沒有太多共同話題,大約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唐黎女士在初見陸水生先生時就能看出和對方更有共同話題,從這些蛛絲馬跡,我們也確實理解您想要離婚的心。”

  白端端沒顧忌田穆已經陰沉到發黑的臉和死死盯著自己的眼神,徑自不怕死地繼續道︰“但是,雖然您太太和陸水生先生確實背著您私下有點聯系溝通,可時間上,卻和您向我們提供的說辭,以及每個月的打款記錄並不相符呢,這時間線,您看您是不是給我們理一理?怎麼會打款在前,兩個人認識災後呢?”

  別說田穆,對方在場的每一個人,顯然都沒有料到這種發展,林暉根本不知道有這樣的細節,饒是再有本事,如今也措手不及,臉上露出了驚愕的神色。

  唐黎臉色完全白了,她決計沒想過自己無意間的一個撩騷,竟然被監控攝像頭一五一十地展現了出來。那段時間,她對田穆是有些意見,因為她認識的幾個網紅姐妹,明明沒自己好看,也沒自己紅,卻仗著還是單身,釣到了顏值、身家和學識各方面都高田穆好幾倍的富家子弟,唯獨自己因為已婚身份,生生被吊死在了田穆這棵歪脖子樹上,結果自己犧牲那麼大,田穆卻顯然沒給出自己相應的“補償”,自己想買個十幾萬的包,他也總要叨叨兩句,一點不爽快,明明現在曬恩愛最漲粉,可田穆這個長相,微胖的路人,拍出來真是給自己丟人……

  在這種心態的趨勢下,唐黎那段時間都非常失衡,田穆好幾個月沒工作了,雖然他神秘兮兮告訴自己其實自己有在給一家公司偷偷干活,錢也都打進唐黎賬戶了,可唐黎還是覺得挺不安生,那天去健身房等田穆,本來就有些心浮氣躁,又在朋友圈里被幾個年輕網紅諷刺已婚中年老女人,一下子就急需要外界的肯定和恭維,而這時候,陸水生適時地出現了……

  他年富力強、有這個年紀男人該有的成熟和閱歷,講起來話來滴水不漏又幽默風趣,嘴巴甜情商高,只簡單聊了幾句,一下子就把自己給哄開心了。

  面對這樣的男人,唐黎一念之差沒有拒絕,她隱瞞了自己已婚的身份,並且順水推舟和對方互相換了聯系方式,沒想到卻因此鑄成大錯……

  田穆顯然在此之前壓根不知道監控里的這些細節,他當即把目光移向了唐黎,一張臉上寫滿了陰翳和努力抑制的憤怒,他甚至忘記了自己這還是在仲裁庭上,還在為自己沒有違反競業限制義務而做抗辯。

  他的眼楮死死盯著唐黎,聲線憤怒到顫抖︰“唐黎,原來你真的背著我做了這種事。”

  林暉當即想要阻止自己的當事人進行自殺式的爭執,畢竟田穆激憤之下,誰知道會說出點什麼對自己不利的東西來。

  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偽裝自己被戴綠帽子和發現自己真的可能被戴了綠帽子完全不是同一種情感沖擊,田穆雖然表情還是正常的,但看起來整個人已經搖搖欲墜情緒瀕臨奔潰和爆炸的邊緣了。

  他看向了唐黎,又看向了陸水生,咬牙切齒道︰“你們可真是妙得很啊!”

  幾乎是說完這句話,田穆就有了情緒失控的前兆,他開始旁若無人地笑起來,臉上充滿了苦痛的諷刺表情︰“唐黎,你是不是真的想和我離婚?”

  唐黎這下慌神了,她也顧不上此前律師交代自己的事了,下意識就開始解釋︰“老公,你听我說,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和他交換了聯系方式,但是之後我和他真的沒有聯系過,就只說了兩三句話,之後就沒聊過了,真的!我的手機聊天記錄都可以給你看,千真萬確,我就……我就那天無聊隨便加的他而已,沒別的,你別多想了,就是多認識了個朋友而已……”

  “呵,你叫我別多想?那你既然是光明正大多認識了個朋友,那為什麼我把陸水生帶出來要求你們擺拍個‘偷情’的照片時,你一點不提他和你早就認識加過微信?”田穆臉上是深重的陰沉,“你心里沒鬼你會不說?我現在總算是知道我給你介紹陸水生時候你那種尷尬是怎麼回事了,我看和他擺拍倒不尷尬,尷尬的是撩騷原來撩騷的是你老公認識的人?”

  “不是這樣的,不是的……”

  唐黎哭哭啼啼,陸水生就冷靜多了,他幾乎是暴怒地制止了田穆的話︰“田穆,你都是胡說些什麼?編排小作文呢?什麼叫擺拍那些照片?”

  顯然,事到如今,陸水生還想著力纜狂瀾挽救頹勢,妄圖用自己的暴呵提醒田穆要識大局。

  可惜是個男人都忍不了這種事,何況田穆心里顯然早就憋著氣,陸水生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田穆看起來更激動和憤怒了,他幾乎是朝陸水生吼道︰“你給我閉嘴!”

  陸水生抿緊嘴唇,皺著眉,臉色陰沉,但沒再說話了。

  好好的仲裁庭,此刻卻變得仿佛是田穆和唐黎的婚姻庭。

  “唐黎,到現在了,我和你說句實話,其實我在半年前就偷看過你手機聊天記錄,當時你就有幾個男網友,不知道什麼路數,但和你說話都很曖昧,還會喊你寶貝,但你從沒有糾正過,人家對你噓寒問暖,顯然有點別的想法,但你都還繼續會和人家聊,其中還有一個還送過包給你。”

  田穆閉了閉眼楮︰“當時我還在與聞游戲,忙著做一個游戲項目,確實加班很多,冷落了你,所以當時我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以為我多陪陪你,我們的關系是不會變的,只是沒想到你撩騷是一種慣性……”

  唐黎本來處于相當愧疚的情緒里,然而被田穆如此當眾一指責,她也有些惱火起來︰“什麼叫做撩騷是一種慣性?我不過是加了人家聯系方式,我做什麼了嗎?我和人家見面了?我腳踩兩條船了?你自己問問陸總,我和他後來有怎樣嗎?對,我是不好,我是有時候心里煩躁想讓人哄哄,可你沒問題嗎?你成天窩在家里,除了你的那些工作就是工作,根本沒時間陪我,那行,沒時間有錢也行,可你成天在那邊做,我也沒見收入多了多少啊?我才是不知道你成天在忙活些什麼!”

  這段婚姻行至今日,唐黎心中對田穆也有諸多不滿,如今田穆魚死網破甚至不顧場合如此指責,唐黎便也破罐子破摔了︰“我是沒做過實質上對不起你的事,倒是你,把我放在這麼危險的境地。”

  一說起這,唐黎就委屈到不行︰“因為你自己的問題,違反了什麼合同說要面臨巨額賠款,所以拉上我來給你當墊背,要我和陸總偽裝成婚外情,還要拍什麼婚外情鐵證的照片,你這麼做的時候考慮過我嗎?你知道我是個網絡紅人嗎?一旦在座的任何一個有嘴巴不嚴的,把這些事公布到了網上,我以後怎麼做人?沒人會在意我是為了幫你打掩護才偽裝婚外情的,他們只會覺得我是真的婚外情了,你知道網上這些人會罵的多難听嗎?田穆,你一直覺得自己對我好,對我包容,對我寵愛,可你自己看看,你怎麼能把我推到這麼危險的懸崖上?這事要是被人捅出去了,我下半輩子怎麼做人呢!”

  唐黎越說越委屈,竟是當場哭了出來,她控訴完田穆,又充滿怨恨地望向了白端端︰“還有你,你這種垃圾律師為了贏官司就不擇手段,隨意踐踏別人的感情,竟然隱瞞身份接近我。”她質問白端端道,“你就不覺得羞愧嗎?你這種人,會有朋友嗎?我把你當朋友,什麼事也不瞞著你,結果呢?結果你就利用我給我們家里捅刀子,你是人嗎?”

  如今這樣的場景,事情已然進行到無法收場的地步,陸水生臉色難看,林暉也面露無可奈何,田穆則憤怒而激動,唐黎又哭又鬧。

  仲裁員再三重申了幾次庭審紀律問題,然而這場鬧劇實在太過一波三折,每個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情緒里,竟是沒一個人理睬仲裁員的聲明。

  好好一場競業限制糾紛,變成了一台倫理大劇。

  不管怎樣,就算沒有和那些男人有進一步的接觸,但多少而言,唐黎曾經在這段婚姻里動搖過,甚至精神上妄圖出軌過,面對田穆,她並非毫無瑕疵,即便指責他,也只能避重就輕,然而面對白端端,她就覺得自己理直氣壯極了,因此如今對白端端怒目而視,妄圖把自己這段日子和今天以來所有遭受到的不甘心和壓抑全部發泄到白端端身上。

  “你這種機關算盡的人,就只配沒有朋友,我詛咒你不得善終,這輩子不管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祝你遇不到任何一個真心對你的人,你這種賤女人不得好死!”

  季臨當即臉就拉了下來,他看向唐黎,就要張口,只是在他出口維護之前,白端端阻止了他。

  她輕輕拍了拍季臨的手,語氣冷靜自若︰“沒關系,我自己來。”

  作為一個女律師,被人噴了,當然是自己噴回去。

  唐黎此刻滿臉憤怒和扭曲,一張臉上也梨花帶淚,在她心里,想必造成如今一切困局的始作俑者都是白端端和季臨,畢竟要不是白端端死揪著不放取證錄音,自己也不至于被推出來以“婚外情”擋槍,事情自然也不會進展到這麼難看的地步……她幾乎是把滿腔的怨恨全部歸結到了白端端身上。

  都是這個女律師的錯!

  “我把你當朋友,你卻是別有用心地利用我!”

  只是面對唐黎的滔天怒意,白端端卻很冷靜︰“唐黎,你覺得我和你之間是友情?你覺得我們算是朋友?你真的把我當朋友?”

  白端端笑笑︰“可是,唐黎,如果我們是朋友,你對我有多了解呢?你知道我的興趣愛好嗎?你知道我的生日嗎?你知道我的忌口嗎?你知道我的教育背景家庭背景和別的信息嗎?”

  “你不知道,你也根本不在意知道,因為你的‘朋友’標準,只是和你能一起買買買包,一起討論奢侈品,一起虛榮一起消費一起無所事事炫耀,你根本不在意你的‘朋友’是什麼樣的品性什麼樣的人,你只在意這些膚淺的外表的東西,還有你那些所謂的網紅朋友,真的是你的朋友嗎?她們除了能和你一起拍自拍合照美顏和商業互吹之外,還有什麼別的嗎?你自己心里沒數背後你們彼此怎麼說對方壞話嗎?”

  “唐黎,請你記住一點,我和你,從來不是朋友。”白端端看向唐黎,幾乎有些憐憫了,“朋友之間的相處不是這樣的,我白端端也從來不會欺騙朋友。”

  你根本沒到當我朋友的及格線。

  這句非常殘酷又直白的話,白端端本可以說的,但她看著臉色蒼白的唐黎,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你如果真的好好交朋友,真誠地認識一個人的品性去篩選朋友,而不是這樣隨意看錢看背景結交別人,我就算換一百種身份,也沒有機會短時間成功從你身邊取證。”

  其實很多話,點到為止,聰明人就能明白,然而唐黎顯然完全不能接受自己也有過錯這個事實。

  “你是律師,我說不過你,但我到今天這一步,不都是你們害我的嗎?”唐黎眼淚汪汪,“我錯信了朋友,也錯信了老公,最後出了事,就被你們拿出來擋槍,可這案子本來跟我就一點關系也沒有啊!又不是我背著自己的老公司違約,去偷偷給別的公司干活,最後你們卻一個兩個都來指責我!明明我才是最無辜的那個人!”

  一場爭論到了這個地步,陸水生也知道大勢已去,他的臉色難看頹敗,像是沒眼再看這場狗血大戲,也不管不顧仲裁員,只一臉陰沉拂袖而去,留下水星網絡的法務和律師繼續收場。

  林暉從一開始狀態就不佳,如今就看著白端端,也沒言語,眼神有點空洞,表情有些飄忽,明明在這個仲裁庭上,但仿佛思緒在想著不知道別的什麼。

  唐黎還在咒罵著哭著,田穆卻在最初的震怒後已經平靜下來,他看著唐黎,听著唐黎的指責,臉上露出了努力抑制著的難過和悲哀。

  “唐黎,你是不是覺得,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田穆的聲音微微顫抖︰“你是不是覺得,是我自己違約,搞出這些事才牽連了你?你覺得一切都和你沒關系?”

  唐黎只哭,沒說話。

  “你根本不知道,這一切的起源,都是為了你。”田穆表情沉重,他微微閉了下眼楮,才睜開,表情疲憊,“我……我真的很愛你,所以想要滿足你一切的要求,你想買什麼,我都想讓你能買到,我不希望你有委屈,不希望你不高興,一開始,你只是買買輕奢品牌的包,我原本在與聞游戲的工資完全能承受,可後來你開始買一線大牌了,那時候我的工資維持你的消費就已經有些吃力了,我套現了好幾張信用卡,但是還不夠,沒辦法之下,我想著從公司弄點錢,有時候虛報點發票,還甚至起了吃回扣的心。”

  田穆低下頭︰“本來我還能在與聞游戲繼續做下去的,可就因為手腳不干淨,謝總對我起了隔閡的心,最後勞動合同到期沒和我續約。這我也不怨別人,是我自己的問題,正好我想著你當時一直鬧著說我沒時間陪你,既然離職了,回家好好陪陪你,也挺好的,錢的話,競業限制補償金也完全夠過日子了。總之,咱倆好好過就行了。”

  “可我沒想到你花錢越來越狠了,幾萬塊的包已經滿足不了你了,你開始動輒就要買十幾萬的愛馬仕,出去消費吃頓飯人均甚至能過萬,我的競業限制補償金根本不夠你花的,而且你每次沒買到什麼,就會很不高興,板著臉。”田穆低下頭,“我不想看你不高興,這時候正好水星網絡聯系我,我才決定去干的。”

  唐黎眼淚汪汪地看著田穆,似乎想要開口反駁,然而她也確實說不出什麼話來。

  “我不是說事情演變成這樣是你的責任,但鬧到現在的地步,確實也不是和你沒關,我只是覺得自己可笑,拼勁全力賭上自己的事業,想要給你你要的一切,到頭來卻是一場笑話,我違約幫陸水生干活,你卻背地里三心二意陰差陽錯和陸水生撩騷上了……”

  田穆長嘆了一口氣,事到如今,他反而成了最冷靜的人,竹籃打水一場空,他沉重而哀傷地看了唐黎一眼︰“唐黎,我知道你覺得我長得不怎麼樣,錢也賺的不夠多,這幾年心里可能是覺得我配不上你的,出門也很少牽我的手,微博更是從不會曬我的照片,但我總覺得沒關系,我愛你就好了,我們還有未來很長很長的一生一起走。”

  唐黎望著田穆,臉上慘白之余終于露出了不一樣的表情,她開始慌張和惶恐起來。

  田穆看向了仲裁員︰“我承認我違反了競業限制義務,我也接受相應的法律後果,但這件事確實和唐黎無關,所以責任我會自行承擔。”

  他說完,看向了唐黎︰“我很愛很愛你,但現在我覺得,我愛不動了。”田穆垂下了眼楮,“唐黎,我們離婚吧。”

  唐黎原本還在數落著田穆的錯,然而听到這句離婚,她卻反應相當激烈地拒絕了︰“不行!我不同意和你離婚!”

  只可惜田穆看起來像是心意已決,愛情這種事,心一旦死了,就再也難恢復了。

  他平靜道︰“分居兩年後會以感情破裂判決離婚的,房子可以給你,我會搬出去。”

  大概真是失去才知道珍惜,唐黎仗著田穆的愛,無法無天慣了,本以為即便自己撩騷別人,只要沒實質性的出軌,多道個歉撒個嬌,事情總有回旋余地,更何況她私心還是覺得這事是田穆的錯,田穆該好好道歉認錯,結果沒想到事情卻變成了這樣……

  原本一直覺得田穆各方面哪哪都不行,然而他此刻一說要離婚,唐黎卻是慌了,田穆是不帥,但對自己百依百順;是不夠富有,但每分錢都願意給自己花;是不夠完美,但脾氣好幾乎從沒對自己發火,能包容自己的一切……

  一旦真的要離婚,她才想起了田穆的好來……

  自己要是離婚了,還能找到比田穆對自己更好的人嗎?有錢有權的人確實很多,但離婚後的自己都變成二婚了,人家會要自己嗎?就算要了,人家地位比自己高出那麼多,自己還不是要天天做小低伏小心翼翼活著?唐黎想起自己那個嫁給比她大二十歲富商的朋友,雖然錢是夠花,可基本沒有自由,也沒有自我,哪像自己這樣,想上哪兒上哪兒,自己說一,田穆不會說二……

  人有時候真的是要失去才知道珍惜,田穆如今滿臉心死後的冷漠,終于讓唐黎開始害怕了。

  “老公!老公對不起!我剛才不是真心怪你的,是我不好!是我不知滿足,我以後都改,你覺得我花錢太多了,那我花少點,我自己也可以出去賺錢,我的微博賬號可以接廣告……”

  唐黎幾乎是完全慌亂了起來,毫無條理地妄圖拉回田穆的心意︰“我……我沒有要和別人在一起的想法,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以前做的不夠好,你給我個機會,我以後會改的,我以後再也不加陌生男人了,以後我的手機都可以隨時給你查,我們別離婚……”

  可惜感情這回事,很多時候覆水難收,田穆顯然在長久的期待和失望里,終于變成了絕望,這個曾經對唐黎予取予求的男人,如今看著哭成淚人的唐黎,臉上也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

  婚姻里有美好,也有丑惡,很多時候是一種彼此的妥協,然而一旦把丑惡的東西全然揭露坦誠了,再多的美好也無法粉飾著讓這段婚姻走下去了。

  今天一開始仲裁開庭時,田穆臉上是輕松篤定的,而如今,他的臉上只剩下麻木和疲憊,像是徹底倦了累了,已經不想對自己的人生做任何挽救和努力了,仿佛生活想對他怎樣就怎樣。

  甚至沒再需要季臨和白端端繼續舉證,他就承認了自己違反了競業限制協議,讓季臨白端端和謝淼都非常意外。

  雖然今天的仲裁庭審算是被這場鬧劇給打斷了,但白端端果斷地在中途就開了錄音筆,外加仲裁員的見證和如今田穆的自認,之後重新開庭,謝淼勝訴,已經是不爭的結局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我更新也很肥碩!

  【小劇場】

  季臨︰看看林暉這種老男人,一晚上沒睡而已,臉色就這麼差了,黑眼圈這麼重,還不是腎虛嗎?

  白端端︰……

  季臨︰你再看看我,我也熬夜兩天了,你看我的皮膚,有他那麼暗沉無光嗎?

  白端端︰……

第80章

  這本是大獲全勝,但直到離開仲裁庭,白端端都還處在唏噓里。

  她沒想過原來田穆鋌而走險違反競業限制協議的背後,原來是為了自己欲壑難填的妻子……

  只是最初的愛,沒想到最終演變成了這樣的結局。

  “田穆听起來是對唐黎很愛,但是愛的這麼沒有原則,變成溺愛和縱容,有時候或許也是件壞事。田穆愛唐黎,但隨著唐黎變得越來越好看微博也越來越紅,他大概心里也急了,覺得唯一留得住自己妻子的辦法就是花錢,看起來是愛,但其實不過是內心的貪婪和自私;唐黎呢,也未必對田穆沒有愛,只是隨著他的過分縱容,她的胃口越來越大,心態也開始失衡,把田穆對自己的好也當成了理所當然不加珍惜……”

  田穆也好,唐黎也好,都是並非完美的普通人,然而一段婚姻,以相愛開始,以傷痕累累結束,也真是令人遺憾。

  “其實但凡唐黎內心堅定,真的非常愛田穆,完全拒絕陸水生,不給他機會遞名片,不掏出手機互加二維碼,我們都沒法證明她這是第一次和陸水生認識,因為不然從監控視頻來看,也只能拍到兩個人交談過,這不僅沒法推翻兩個人不認識,甚至還能佐證兩個人是背著田穆在婚外情。”

  說到這里,白端端也有些感慨︰“但是誰能想到呢,有些事情真是很巧,唐黎就一念之差,思想偏離了那麼一個剎那,和當時並不認識的陸水生交換了下聯系方式,結果就變成了如今我們可以用來反擊的重要證據。”

  “最後事情敗露,還讓田穆心灰意懶,真的提出了離婚。”白端端說到這里,看了一眼季臨,“所以啊季臨,你可千萬不要縱容我,我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的,一定要直接和我說。”

  季臨皺了皺眉︰“我縱容過你嗎?”

  白端端愣了愣,隨即內心有些溫柔的動容。

  縱容過的,她想,季臨其實一直很縱容自己。

  今天這一場對抗林暉,白端端知道對季臨的意義,他等了這一刻等了許久,她本想讓季臨全程主控,然而沒想到季臨反而把這個高光時刻讓給了自己,即便是這時,白端端還能記得剛才開庭前季臨溫柔的眼神。

  他說,關鍵證據是你找到的,這一刻本來就該屬于你。

  然而如果沒有他的引導和鼓勵,白端端或許也不會走的這麼遠。

  季臨卻是生怕白端端愧疚,頓了頓,開口道︰“我現在已經沒有那麼在意必須在法庭上打敗林暉了。”

  “嗯?”

  季臨看向白端端,笑笑︰“大概因為現在不是太在意他了。”

  他想了想,補充道︰“好像沒有那麼恨林暉了,覺得他只是個微不足道的中老年人。”

  “嗯……”

  白端端想,確實不在意了,不在意到提起林暉還是忍不住要攻擊一下他老……

  但話雖這麼說,對季臨如今提及林暉時淡然的態度,白端端是很欣喜的,能如此平靜地談論過去的恨和往事,或許本身就是慢慢放下的表現吧。

  ——

  一場仲裁,謝淼沒想到自己成了現場情緒波動最大的人,田穆準備充分,林暉狡詐多變,他原本計劃這場仲裁是一場硬戰,然而莫名其妙的,對方陣營發生內訌,田穆直接一口承認了違反競業限制義務,一切變成了鐵板釘釘的事實,只等自己下一次走完仲裁流程,就可以接著發起對水星網絡的侵權起訴。

  他本以為離開仲裁庭後可以找自己的兩個律師商討下後續的法律流程,然而沒想到案子一結束,這兩人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等他終于找到他倆,才發現兩人正安安靜靜地擁抱著。

  剛經歷田穆和唐黎唏噓的婚姻故事,如今看到這對擁抱著的情侶,謝淼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不應該去打擾。

  季臨此刻的臉上是平靜和溫柔,與他大學里鋒利而帶刺的冷酷模樣完全不同,臉還是同一張臉,人也是同一個人,但周身的氣質,卻是完全變了。

  謝淼從沒想過這麼平和溫柔的表情會出現在季臨的臉上。

  他在大學里第一次听說季臨的時候,他是個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淡到漠然的人。兩個人不是一個學院的,但謝淼也對季臨有所耳聞,只說他是個非常難相處的人,為人有些刻薄,雖然長得英俊,但一張嘴就讓人完全受不了,同時,他很窮,幾乎每天都在打工,但成績卻非常好。

  第二次听說季臨,就是听說他在借錢。謝淼也是窮過來的,只是大學里就開始幫著導師編程做小軟件發了點小財,經濟情況好起來了,但他窮過,也知道寒門出貴子的艱辛,雖然季臨在別人嘴里很難處,但謝淼沒來由的還是生出了點親近感,他和他都是窮出身的。

  謝淼當時正好有一筆額外的入賬,他沒忍住好奇,打听了下,才知道季臨是在為自己的美國留學借錢,他還差二十萬的缺口。

  “沒錢去什麼美國啊?沒錢還留學呢,他以後怎麼不眾籌結婚眾籌買房眾籌生孩子啊?”

  “第一次听說留學還要借錢的,這都借,以後去了那邊,其余生活費付的出來?”

  “怕不是騙人吧,就是想撈一筆,問大家東拼西湊借了錢,然後號稱自己去美國留學,之後嘛,自然就消失了,不還了。”

  “還說借了第二年馬上還,吹牛不打草稿吧!”

  ……

  對于季臨借錢留學這件事,眾說紛紜,但多數除了觀望外,就是冷嘲熱諷,然而謝淼卻是留了心眼,他這筆額外的入賬,借給季臨以後還能剩下一點,而他自己最近並不缺錢,IT軟件類的外快機會也比季臨這種法律文科類的多得多……

  他想了想,輾轉要到了季臨的聯系方式,然後聯系了對方。

  之後的事情,其實謝淼有時候也懷疑自己當時怎麼這麼善良聖母,但不管怎樣,季臨身上那種倔強和冷硬感染了他,雖然並不熟悉,但謝淼還是借出了自己的二十萬,季臨的學校給了獎學金,但加上前期剛去的一些生活費,尚且有一些缺口,正是這二十萬。季臨堅持給他寫了借條,謝淼一再表示不需要利息,但季臨還是寫了一個比銀行更高的利息率。

  他說,我明年還你。

  謝淼其實本來沒當回事,借出去錢的那一刻,就要做好這些錢絕對回不來的打算,他沒指望季臨還錢,只是出于對季臨的同情和對貧困的感同身受,因此決定做這件好事。

  他沒想到一年後季臨真的再聯系了他,然後還給了他兩倍的金額。

  此後兩個人都沒有太多交集,但是當謝淼開始創業急需法律支持的時候,季臨一聲不響地來了,當時他已經是日進斗金的資深律師,但對謝淼的項目,幾乎是零收費在服務。

  ……

  如今回想往事,謝淼還是十分感慨,因為自己的經歷,謝淼知道季臨只是表面看起來難處,但其實是個非常好的人,然而旁人卻總是誤解了他,以至于他更不願意敞開自己的心胸,把真實的自己暴露給別人。

  只是謝淼沒想到,當初那麼冷硬的季臨,如今也會變得柔和,然而並非圓滑,他並沒有被社會和環境所改變,只是因為被愛著,幸福著,整個人都變得溫柔起來。

  一開始謝淼見到白端端,只覺得對方漂亮,但漂亮的太銳利了,以至于謝淼其實內心並不看好她和季臨,然而沒想到,這兩個人竟然非常相配,他看著白端端湊近了親季臨的樣子,看向季臨的眼楮里仿佛有光,心里忍不住有些泛酸地羨慕起來。

  如今田穆案意外又意料之中地順利解決,事業上的瓶頸解決,或許也該處理下自己的終身大事了,謝淼想了想,拿起了手機,開始給薛雯打電話,最近正有好看的電影上映,他想約她去看。

  過往的錯過已經錯過,然而未來還可期,人生還有很多未知的幸福與快樂在前路等待著。

  ——

  白端端看了眼時間,離吃飯還有一段距離,想起所里還有個小郵件沒回,考慮再三便決定跟著季臨一起回盛臨。

  白端端本來拉著季臨的手正準備往所里走,卻沒想到在盛臨的門口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對方剃了個精神的寸頭,穿著干淨整潔的西裝,身邊放著個公文包,模樣周正,眼楮很有神。

  白端端到的時候,他似乎正在盛臨門口徘徊,考慮要不要進去,結果抬頭見了白端端,對方臉上便露出了驚訝的笑容。

  “白律師!可算找著你了!原來你真在這兒!”

  白端端望著眼前氣色很好又精神的一張臉,愣了幾秒鐘,才認出來這是徐志新。

  上次見他時他神色灰敗憔悴,父親重病去世,自己也因為泡病假被開除,還連累了女友,欠了外債,即便努力振作說要創業,整個人還是不免像個霜打的茄子,而如今的徐志新,卻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自信又精神飽滿,穩重又積極向上,連穿衣風格也從原來的松松垮垮變得更有型了,又換了這個發型,以至于一開始白端端還真的沒有認出他來。

  他見了白端端,倒是非常激動︰“白律師,我之前手機壞了,通訊錄都遺失了,聯系不上你,就跑去朝暉律所想找你,結果朝暉那邊說你離職了,我一打听,說你來盛臨了,所以我就趕緊跑來了,本來還擔心今天見不到你,沒想到那麼巧,在門口咱們就遇上了。”

  徐志新朝白端端走了幾步,這才看到白端端身後的季臨,季臨曾經對他的威懾力和心理陰影顯然尚在,即便此刻兩個人毫無牽扯,徐志新還是不自覺地愣了愣,臉上露出點遲疑和尷尬的神色。

  季臨自然沒有和他打招呼敘舊的打算,只抿著唇冷淡地看著徐志新。

  徐志新不知道白端端怎麼和這尊瘟神在一塊,但對方現在沒有離開的意圖,于是只能頂著季臨的目光,最終還是硬著頭皮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然後不容分說地就塞掃了白端端手里︰“這個,當初你借我的錢,沒想到我現在就能還你了。”

  好在白端端愣了愣後的笑意讓徐志新放松下來,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白律師,這話說出來你可能覺得矯情,但當初真的特別感謝你那種時候還是不嫌棄我,願意相信我借錢給我,還退了你的那部分律師費給我,對我真的幫助很大。”

  白端端的聲音很柔和︰“沒什麼,我也並沒有借給你很多錢。”

  徐志新今天本來就是來感謝的,話說出口後,也覺得自己輕松了很多︰“我當時心態不好,還多謝你沒看不起我,你借給我的錢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也算是我創業的第一筆啟動資金,真的對我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他笑著和白端端聊了聊,白端端才知道,他把自己大學里那幾個電子機械方面的專利研究做好了項目策劃案後到處去推銷,竟然被一家產業內的龍頭企業看重,不僅高價買下了他的專利,還又給了他一筆投資讓他繼續深入研究。

  “這筆專利費和投資讓我現在能更加專心地創業和研究技術,回歸到我自己有興趣的領域,也踏踏實實做人。”徐志新有些不好意思,“也終于能把自己之前的借款都給還了。”

  白端端其實並不太會跟進以往客戶現今的生活,然而听到徐志新的近況,還是打心眼里替他高興︰“那樣真是太好了!”

  一個人,做錯了事,也不是死罪,改正了堂堂正正生活,未來仍舊美好。

  徐志新也是感慨萬千的笑,這次他終于看向了季臨︰“季律師,對不起,之前我那樣給你和金光電子都添麻煩了,當時是自己鬼迷心竅,真的是對不起,也謝謝你當時醍醐灌頂般對我的批評,現在想想,你當初說的都是對的,我當初確實太自私了,是自己太對不住公司……”

  說到這里,徐志新想起什麼似的松了口氣︰“不過我這幾個月里又有個小的專利設計,這個設計正好對金光電子挺有用,那邊的技術部也有意和我接洽,想要購買專利的獨家使用權。”他頓了頓,“雖然他們出的價格不是最高的,但我還是決定賣給他們。”

  徐志新放低了聲音︰“之前我對公司太過分了,對人事部更是造成了很大的麻煩,只能說,也想通過這種方式減輕下我的罪惡感,對公司多少做個補償吧。以後大家都在一個行業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我總算這樣也能挺起腰桿做人了。”

  季臨本來一直冷淡的面無表情,然而此刻面對徐志新突如其來的道歉,卻是有些意外和無所適從了,他看了一眼白端端,似乎不太清楚該怎麼處理這種場合,他從來沒和他的對方當事人有過這樣並不對抗的溫和接觸。

  白端端握緊了他的手,像是要給予他力量,季臨這才回過神來,抿著唇對徐志新點了點頭。

  因為習慣代理企業方,往常季臨往往收到的總是勞動者的辱罵或者詛咒,而收到對方當事勞動者的感謝,卻真的是頭一遭。

  徐志新和季臨打完招呼,這才慢慢坦然起來,此前自己偽造證據泡病假,即便沒暴露之時,見了公司和公司的律師季臨都膽戰心驚惶惶不可終日,如今承認了錯誤,承擔了泡病假的後果,好好踏實做事後,再見季臨,心下也是光明敞亮,感覺終于能抬頭挺胸做人,再也不用擔憂哪一天被人戳穿和指著脊梁骨指責。

  他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忍不住帶了點雀躍,然後想起什麼似的拍了下腦袋︰“光顧著聊天,快把另一件正事給忘了。”他說完,從公文包里又掏出個紅色的請柬,“白律師,我提前通過佳楠爸媽那邊的考察啦!咱倆決定下個月辦婚禮,你要有空,可千萬一定來參加,份子錢不用了,能來就行!”

  徐志新說著,又看了兩眼季臨,然後掃了眼白端端此刻仍舊大方和季臨牽著的手,他剛才終于在愕然里注意到了,白端端原來和季臨一直是拉著手的。

  于是他望著這兩個人笑笑︰“帶上季律師一起來吧,我給你們留兩個位。”

  ……

  ——

  徐志新沒多逗留,他走了後,白端端才跟季臨一起進了他的辦公室,她大大咧咧地在季臨辦公室沙發上落了座,然後拿出了徐志新剛塞給她的信封。

  對于徐志新的出現,白端端其實也很意外︰“我沒料到他會還我錢。”

  她拿出信封里的錢數了數,徐志新不僅歸還了借款,把當初白端端退回給他的律師費也重新放了進來,還加了一千塊錢的利息費,算是很有禮數和誠意的還款了。

  季臨從剛才見到徐志新開始,就一直抿著唇,像是在想什麼。徐志新能還錢,他比白端端更加意外。

  白端端知道因為自己父親的事,季臨對勞動者有些天然的抵觸,而今天田穆的事或許更加深了他這種看法,即便知道自己的觀點有偏頗,但因為案件的經歷,季臨也很難說服自己去更平和地看待勞動者。

  這樣的態度其實並不影響季臨工作的專業性,但白端端卻還是希望他會改觀。她不希望季臨的人生里永遠都是那麼陰暗沉重的東西,她希望他也能看到勞動者好的一面,在看到陰影的同時,也能看到陽光。

  “你看,田穆這樣的勞動者雖然很過分很自私,徐志新曾經也完全不顧企業的死活,很多勞動者真的或許看起來既蠢也惡,但不是所有人都永遠一塵不變的,勞動者也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有好的壞的,也會改變,自私歸自私,但很多時候,他們也沒有那麼壞。”白端端望向季臨,“你看,徐志新就變好了。”

  季臨沒有反駁,白端端便乘勝追擊︰“所以吧,有時候,也放下自己的預設立場,就算很糟糕的勞動者,也給他們一點機會吧,沒準沒有那麼壞,在勞資糾紛時候,也沒必要讓企業完全和他們徹底對立起來。”

  “徐志新此前被生活所迫,鬼迷心竅走了歪路,但本質沒那麼糟糕,現在有了專利發明,第一時間也是想到彌補企業,即便金光電子沒有給出最優價格,還是選擇和金光電子合作。”

  白端端笑笑︰“我還是相信,大部分勞動者都是善良樸實的,大部分勞動者還是處于弱勢地位需要法律援助和保護的。”

  白端端溫柔地看向了季臨,後面的話,她沒有再說,但是她相信,季臨知道——

  她還是願意相信這個世界更多是美好的。

  在漫長的沉默後,白端端終于听到了季臨的聲音。

  他說,嗯。

  他就那樣看著白端端︰“我會嘗試著慢慢改變對勞動者的看法,但我還是不是基于相信他們,只是我相信你,因為你相信,我也想相信。”

  季臨這麼說,白端端心里自然是雀躍的,然而很快,她又想起了點別的。

  白端端眨眼看了看季臨︰“季臨,是不是你知道我借錢給徐志新的時候,覺得我很蠢啊?”

  季臨沒說話。

  白端端嘆了口氣︰“你果然那時候覺得我蠢。”

  “……”

  季臨沒法否認自己曾經的認知,又不願意撒謊,只能挽救般補充道︰“你傻的時候也還算可愛。”

  白端端忍不住嘟囔起來︰“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啊?你知不知道你可以撒謊的啊?”

  季臨不好意思般的移開了目光︰“對你不想撒謊。”

  行吧,白端端想,垃圾直男有時候說話直接的倒是也挺可愛……

  可惜季臨這位垃圾直男並不太理解見好就收這個詞,他見白端端臉上露出點笑意,大概覺得自己這番剖白很棒,因此很受鼓舞地繼續道︰“就是覺得你太容易騙了。”

  “……”

  好在在白端端準備揪他臉之前,季臨補充道——

  “以後我還是要跟緊你一點,不然你賺的錢都不夠被人騙的。”他講到這里,仿佛也有一點感慨,然後拉了白端端的手,細細地摩挲著她的手指,眼楮望著她,眼神溫柔,“不過要是不好騙,可能我也騙不到手了。”

  白端端沒忍住,她湊上去親了下季臨的眼楮。

  季臨果然立刻耳朵就紅了,他有些不自在道︰“這是在辦公室。”

  這男人有時候真的還是有點純情過頭。

  白端端倒是毫不在意︰“在辦公室怎麼了?你以為你招的下屬都是什麼清純貨色啊?”她低聲嘟囔道,“就是我們在辦公室里正經地談案子,你知道王芳芳楊帆這些人背後是怎麼編排我們的嗎?”

  “他們每天給我們計時,幾點幾分幾秒一起進的辦公室,幾點幾分幾秒我出來的,有次我只進來十分鐘不到就出來了,楊帆說,季par有點太快了吧,說要送你鹿鞭補一補……所以吧,淫者見淫,就算我們在辦公室里正正經經,外面那些人給我們的小作文都不知道寫到第幾季了,親一下怎麼……”

  剩下的話,白端端沒機會說完,因為季臨已經欺身而上,凶狠而霸道地堵住了她的嘴。

  一個吻畢,季臨才摟著氣息不穩的白端端,湊在她頸肩低沉地笑了笑︰“十分鐘?十分鐘真的什麼都不夠。”

  他的聲音低沉誘惑,一改往日的冷靜自持,溫熱的氣息噴在白端端的頸肩,只讓她覺得心跳加速。

  季臨卻嫌還不夠似的,又親了親白端端,眼神帶了點侵略性,他湊近白端端的耳朵,一字一頓低沉道︰“需不需要補一補,你以後就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季臨︰楊帆你年終獎沒了。

  楊帆︰???我不服!!why?!!

  季臨︰你不是要給我買鹿鞭?我直接從你年終獎里扣除了。謝謝。

  楊帆︰???

  第二天腰酸背痛的端端︰垃圾楊帆,吃我一拳。

  楊帆︰???被扣年終獎還要被打,你們這對夫妻到底怎麼回事??

  【人工高亮】寫完季par之後下個文麻煩大家進專欄收藏下哈

  《勸你趁早喜歡我》

  文案︰

  距離寧婉被“流放”成正午律所駐扎街道的社區律師過去兩年後,

  總所終于又“流放”了一個人過來——

  男的,活的,英俊高大,斯文溫和,禮貌紳士……

  對方周身只散發出一種氣息——

  在宮斗劇里死的連個鏡頭也不配有,做社區律師一天就會被大媽大爺罵到懷疑人生哭成淚人,一個大寫的傻白甜!一個行走的菜雞!

  寧婉決定好好敲打敲打這位冷宮新人——

  “傅崢是吧?新人在我們這兒,得順從,有眼色。”

  “我挖坑呢,你就填土,我吃肉呢,你就喝湯;我往東呢,你不能往西……總而言之,天高皇帝遠,我就是爸爸。”

  只是雖是個傻白甜,但這位新人長得略有幾分姿色,听話乖巧,寧婉一心軟,決定把畢生咸魚絕學傳授給他︰怎麼甩鍋;怎麼摸魚;怎麼對老板陽奉陰違,真心實意,毫無保留——

  “實話說,我這套絕學傳給你,也不是沒有代價的,我勸你趁早喜歡我,我給你分析分析喜歡我的好處和不喜歡我的弊端……”

  傻白甜傅崢果然不敵威逼利誘,最終屈服,當晚就委身了寧婉。

  半年後,寧婉去參加總所年會,會上隆重介紹新引進的合伙人——

  男的,活的,英俊高大,斯文溫和,禮貌紳士……

  對方露齒一笑︰“大家好,我是傅崢,我加入這個所,希望改掉這個所里甩鍋、摸魚、對老板陽奉陰違等壞風氣……”

  草泥馬的傅崢!神他媽委身!這是有預謀的騙財騙色!

第81章

  季臨忙完謝淼這個案子,終于勻出了時間,抽出空回家看了看孟女士。白端端也要回一趟自己家,因此並沒有和季臨一同前往。

  孟女士好久不見兒子,此刻見了季臨自然是相當欣喜,只是看了看他身後沒跟著白端端,有些不開心了︰“小白呢?上哪去了?我好久沒見到她了,上次還說要給我安利新的包呢,也不知道這些天都干什麼去了。”

  季臨抿了抿唇,點到為止道︰“最近案子有點忙。”

  好在很快,孟女士就不糾結白端端的事了,她咳了咳,拿了個茶杯坐了下來,擺出了說教的姿勢︰“臨臨啊,你說馬上也快過年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媽這兒最近有個要好的同學,知根知底的,她女兒啊,正好比你小六歲,特別仰慕律師,就想找個男律師當男朋友,這姑娘我見過,盤靚條順,一雙眼楮會說話,穿得吧,又得體還樸素,我這同學書香門第的,這姑娘一看就有底蘊,以後你們有了孩子,輔導功課我看也都能交給她……”

  孟女士的設想非常美妙,都已經想好未來功課輔導的分工問題了,可惜季臨一點不買賬︰“不用了。”

  孟女士不高興了︰“我那幾個麻將搭子,人比我還年輕幾歲呢,孫子孫女都快上小學了!你……”

  “我有對象了。”

  季臨的聲音平平淡淡,這麼重磅炸彈的消息,說的卻和我吃過飯了一樣隨便,孟女士愣了片刻,才終于反應過來。

  繼而,她狂喜地盯著自己的兒子︰“是什麼樣的女孩?年紀大嗎?漂亮嗎?賢惠嗎?能做飯照顧你嗎?性子溫順吧?”

  “……”季臨看了自己母親一眼,鎮定地問道,“你今天血壓怎麼樣?控制的還好嗎?”

  自從上個禮拜起,孟女士就覺得血壓有點高,已經吃了幾天降壓藥了,頭還是有些不舒服。雖然此刻自己一打听起季臨的對象,他就轉移了話題,但孟女士很快也就釋然了。

  這說明什麼?說明兒子最關心的還不是自己嗎?對象和老娘,心下的第一反應還不是關心自己老娘嗎?自己這血壓不穩看把兒子急的,連介紹自己對象都顧不上了。

  孟女士一想起這,臉上便春暖花開的和煦起來︰“媽沒事,今天還有點偏高,但再吃一天藥,明後天肯定就好了。”

  兒子這麼關心自己,自己當然也要更關心下兒子。

  孟女士關切道︰“臨臨,那你女朋友怎麼說?是個什麼樣的女孩?”

  季臨抿了抿唇︰“哦,等過兩天你血壓穩定了,我再和你說。”他看了孟女士一眼,“你可以直接見她。”季臨想了想,補充道,“就正好過個兩三天,她可能會有空,我讓她過來下。”

  瞧瞧!這不愧是自己的兒子!找了對象這還不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嗎?等自己身體好了讓這女孩直接來“覲見”自己呢!這不是把考察大權放到自己手里嗎?因此都不口頭介紹,直接讓自己眼見為實。

  孟女士慈愛地看著季臨,越看越覺得自己這兒子真是生對了。

  母子兩人又聊了點別的,孟女士也不知道怎麼的,話題又繞回到了白端端身上,說實話,這麼久沒見到白端端,自己還怪想她的,以後自己兒子找了對象,大概率為了避嫌是要把她辭掉的,這樣一來,自己未來倒是會有些寂寞……

  這麼一想,孟女士就有些感慨,覺得一回想,白端端其實優點還是挺多的︰“說句實話啊,小白這人,品味真的是不錯,眼光又狠又毒,她上次來見我,給我看了她最近看中的幾款包啊珠寶啊鞋啊,真的都不錯,高貴典雅……”

  雖然平時季臨對自己的奢侈品購物需求幾乎有求必應,但完全沒有听她講述各種品牌不同款式之間的差別以及使用心得,然而孟欣發現,今天的季臨十分反常,他竟然非常耐心,並且主動打斷自己,詢問了起來。

  “都是什麼牌子的什麼款式?”

  大概第一次問這種問題,自己兒子顯得有些不太自然,但望向自己的眼神卻全神貫注認真極了。

  孟女士心里喜滋滋的,別人家都是有了老婆忘了娘,自己家兒子多乖啊,就算剛交了人生里第一個女朋友,可不還是把自己放心上嗎?一听自己夸贊白端端看中的款式,就立刻主動想問自己要來這些款式清單,以便之後買來送給自己當禮物。

  其實自己還並沒有說要買呢,好看歸好看,白端端看中的款式,其實很多也並不完全適合自己,畢竟自己這年紀和白端端還是有差距的,不過自己兒子這個心意,孟女士覺得自己是完全心領了。

  她更加慈愛地看向了季臨,心里直想,這傻孩子,以前對自己雖然大方,也沒到這種程度,下次可要好好提點提點他,以後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萬萬不可在女朋友面前對自己這麼好,這女孩不要吃味的嗎?

  但想歸想,孟欣還是一五一十把白端端說過的那些款式詳細告訴了季臨,然後點評道︰“就Jimmy Choo的那款鞋吧,臨臨,我覺得你就不用買了,那款鞋吧,白端端這種小年輕穿著好看,我就不太適合……”

  可惜季臨的問題有點牛頭不對馬嘴︰“白端端穿好看嗎?”

  孟女士愣了愣,但還是實話實說道︰“哦,她穿好看的,她的腳型很好看,手型也好看,都是珠圓玉潤的,就我們俗話里說的享福的手。”一說起這,孟女士就有些酸溜溜的了,“就天生富太太手,不過小白這麼能花,也不知道以後是哪個男的能經得住她這個敗家速度討她回去做老婆了,她可比我還能花!而且吧,她每個月都能在新款里看中一大堆東西,剛才我和你說的那些,我算了算,總價就要百來萬了,每個月都這麼看中一堆,誰吃得消啊!”

  說到這里,孟女士忍不住關照季臨道︰“媽剛給你說的白端端推薦的款式,你可千萬別全買啊,就隨便挑個中間一樣買就行了,你賺錢也怪辛苦的。”

  很多時候吧,親情就是這樣偉大的,孟女士想,自己的兒子還不是自己疼嗎?做律師賺錢也不容易,兒子對自己這麼好主動給自己買,自己也要見好就收,不能老給兒子增加負擔,這年頭經濟不好,兒子還要娶老婆的,不過只要那個自己未來兒媳婦賢惠勤儉點,日子也沒那麼困難。

  自己兒子的眼光,她還是相信的。

  孟女士就在這種快樂的期待里告辭了季臨,只等著下次季臨帶女友上門“覲見”了。

  ——

  好不容易把謝淼的案子徹底走完後續流程,白端端以為自己和季臨都能迎來一個相對空閑的檔期,最近上映了不少她想看的電影,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一家米其林餐廳也終于在A市開張了,還有幾場期待已久的展覽也已經開始了。

  白端端攢了一堆情侶活動,只等著季臨和自己一起去打卡,結果沒想到季臨辦完謝淼的案子,竟然馬不停蹄又投入工作去了,並且忙的比之前還喪心病狂,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有個女朋友。

  約他吃飯吧,沒空,加班;約他逛街吧,沒空,加班;約他看電影吧,沒空,加班……

  大概是嫌白端端老是約自己打擾了自己工作,季臨甚至直接把他的信用卡副卡給了白端端,只抱歉地說最近真的忙,這些活動讓白端端先刷他的卡找朋友陪去。

  白端端簡直要氣死了。自己這在意的是去看電影或者逛街本身嗎?在意的還不是和季臨在一起嗎?

  這垃圾直男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談戀愛突然就愛崗敬業了,竟然比以前都拼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法陪自己想做個補償,最近這陣子,季臨突然開始給自己瘋狂買了好多包、鞋子、珠寶……

  想到這里,白端端下意識看了眼自己手指上的Panth re de Cartier戒指,鑽石切割完美,祖母綠如點楮之筆,小獵豹的造型既顯得相當有氣勢,又帶了種頑皮的溫順,白端端真是喜歡得不得了。

  不得不承認,季臨最近簡直像是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好像完全能知道自己的喜好和心意,最近買的東西完全是自己前階段看中了卻沒有下手的,一件又一件,完全打在自己的喜好上。

  而就這麼連續幾天,季臨送給自己的東西拉拉雜雜加起來都快要百來萬了,白端端喜歡歸喜歡,但也想找個時間和季臨聊聊,他再這麼送下去,豈不是要送破產?何況禮物自己雖然喜歡,但如果他能多陪陪自己就更好了。

  然而這麼多天,白端端幾乎沒什麼機會見到季臨,不少禮物甚至不是季臨親自送給自己的,而是快遞配送的。季臨不知道接了什麼案子,這兩天不僅加班,還來回在出差,自己發給他的幾個短信,也都只收到了非常簡短的回復。

  這麼一想,白端端就有些失落了,雖然收到了這麼多昂貴的禮物,但好像反而突然感覺不到季臨的喜歡了,因為他看起來比起喜歡自己,好像更喜歡自己的工作。

  工作上專業認真投入本來是季臨吸引自己的點,然而白端端沒想到,談起戀愛來,工作反而變成了她和季臨之間的障礙。

  白端端看著手上的戒指,第一次沒有購物買到心儀奢侈品的興奮,只覺得像是一口氣郁結在心口。

  其實有點不開心。

  然而不能說什麼,總不能像是個妖言惑眾的奸佞一樣拉著季臨要求他從此君王不早朝吧?

  明明穿著季臨剛送給自己的鞋子,挎著他剛買給自己的包,戴著他挑選的珠寶首飾,但白端端卻有些失落和空虛。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今天太忙了,寫不完一整章了,就先短小一下叭~

  以及還有一個案子的哦~

  【小劇場】

  孟女士︰我兒子眼光可好了,肯定找了個賢惠溫柔的女朋友。

  白端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孟女士︰小白啊,你別笑了,真擔心你,以後這樣,你怎麼找對象啊?哪個冤大頭能吃得消啊。

  白端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82章

  只是季臨沒有時間來找自己,林暉倒是找上了門。

  這一次,他並沒有給白端端留言或者電話,而是直接候在了白端端小區的門口,穿著筆挺的西裝,白端端看見他的時候,他正佝僂著背抽煙,暮色四合,白端端遠遠地只看到他的輪廓,他看起來只像個普通的失意中年人,此時寒冷的夜風吹著他額前的發,他微微瑟縮了一下。

  雖然季臨總是言語間忍不住暗示林暉的老,但白端端一直以來並沒有實際的感覺,她心里,林暉還是年富力強的代表,他出現在任何法庭上,總是精神飽滿斗志昂揚的,此刻是第一次,白端端突然意識到,當年意氣風發的林老師,好像真的老了。

  林暉的神色仍舊有些憔悴,他轉過身,見了白端端,熄了煙,咳嗽了兩聲,聲音有些干啞︰“端端,我……”

  像是怕白端端不願意理睬自己一般,林暉幾乎是快速地走到了白端端身前堵上了她向前的路。

  他的模樣有一些卑微也有些狼狽,讓白端端看的也有些難過,其實林暉沒有必要這樣,自己不至于直接對他視而不見就走開。只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兩個的關系就變成了這樣,充滿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距離感。

  白端端停了下來,靜靜地看向林暉。

  林暉像是鼓起勇氣,他深吸了一口氣︰“我……我最近夢到了朝霞。”

  “我其實很久很久沒能夢見她過了。”林暉像是被寒風嗆著了,他咳了幾聲,聲音有些恍惚,模樣有些局促,“可能是我內心的怯懦和逃避吧,你說的對,我自私地選擇了糟糕的路,還把一切責任推給了外界,推給了社會的不公,但……但其實不過是我根本沒做掙扎就向困難投降罷了。我這麼多年,或許不是沒能夢見朝霞,而是不敢夢見她,因為我不知道自己能用什麼面目去見她。”

  “我是個懦夫,我把自己的失意和痛苦放縱了,我用名利麻痹自己,用和朝霞相似的臉掩蓋過去,我……”林暉深吸了一口氣,“端端,你說的話,都是對的。”

  “我知道你現在根本不想見到我,覺得我是一個卑鄙齷齪的中年人,覺得我每句話都是在撒謊,我也不指望還能重新獲得你的信任,但我只想告訴你,謝謝你,謝謝你還願意罵我。”

  林暉的聲音有些顫抖︰“我用朝霞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命名了律所,把它當做自己和朝霞的孩子,這些年我看著朝暉走的越來越遠,但可能我自己也走的太遠了點,遠到完全偏離了自己初心,遠到完全失去了自己。”

  白端端抿緊嘴唇看著林暉。

  “我把杜心怡辭退了。”

  白端端露出些許意外的表情。

  “朝霞死了,就算別人有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但也不是她,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代替她,我的自欺自認應該夢醒了。”林暉低下頭,“端端,之前在朝暉的日子,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白端端想起因為杜心怡吃癟的那些過往,當初自己等了多久林暉這句道歉啊,然而事到如今,真的听著林暉當面講出來,她卻反而覺得一切早就釋然了。

  “沒關系。”她的聲音輕淺,“我沒有生氣了。”

  林暉抬起頭︰“我想我是時候給自己放個假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該做點什麼了,我不想未來和朝霞泉下見面,自己都無顏見她,朝暉頂著她的名字,或許應該做點她期待我做的事。”

  林暉深吸了一口氣︰“端端,今天我和C市幾個偏遠村鎮的法律援助中心完成了簽約,未來五年里,朝暉會無償與那幾個法律援助中心合作,代理需要法律援助的案子,不論大小。為了更好地服務那些偏遠村鎮需要援助的人群,從明天起,未來五年我都會常駐在C市了。今天,也算是我來和你道別的。”

  C市是距離A市五小時車程的貧困市,物資匱乏,幾乎全是山路,交通不便,基礎設施和教育醫療水平都相對落後,有些偏遠的村鎮里,連個像樣水平的招待所都沒有,就算體驗生活都沒有人願意去,沒料到林暉竟然準備過去待五年……

  白端端內心復雜,眼前的林暉表情憔悴眼楮布滿了血絲,然而提起法律援助,他的臉上第一次展現出了欣慰和帶了憂傷的平靜。

  人永遠必須進行自我救贖,朝霞姐姐不在了,林暉如今也終于想到了該自己走出來,這于他而言,大概真是一種充滿陣痛的重生,然而並非壞事。

  白端端真心實意地給予了祝福︰“朝霞姐姐泉下有知,會替你高興的,過去已經過去了,放眼未來吧。”

  季臨大概見白端端態度和緩,開口道︰“季臨那邊……”他有些尷尬和難堪,“我之前給他試圖發過信息也打過電話,但他顯然不想見到我,但我其實不是想糾纏他什麼,我只是覺得你說得對,這麼多年來,我欠他一個道歉,他不願意見我,能不能請你把我的道歉傳達給他。雖然當初的傷害無論如何彌補不了,但我還是想我應該向他道歉。”

  可惜這一次,白端端果斷地拒絕了他︰“我沒有辦法幫你傳達道歉,這種事我沒有資格,季臨也沒有義務一定要听取你的道歉,你當然可以選擇道歉,但是世界本來就是這樣,並不是所有的道歉都會被原諒。”

  林暉垂下了頭︰“對不起……”

  看得出來,林暉此刻的情緒並不穩定,弦崩得太緊,是很容易斷的,寒風里,他模樣滄桑淒涼,白端端想起過去他對自己那些真切的好,終是朝他鞠了個躬。

  “過去的一切,謝謝你。”白端端抬頭看向林暉,終于輕輕道,“C市條件艱苦,以後也請多保重,林老師。”

  林老師三個字,讓林暉詫異地抬起了頭,他的表情里終于帶了點神采,然後他也像是釋然地朝白端端微微點了點頭,鄭重道︰“我會的,端端,這一路,也謝謝你了。”

  很多時候,人與人之間的際遇便是如此,人生路上同行一程,有過互相扶持、感激、矛盾和爭執,終究是會分開,然而下次再相遇的時候,白端端想,林暉也好,自己也罷,或許都成長蛻變成更好的人了。

  ——

  季臨沒有時間留給林暉,但同樣的,似乎也沒有時間留給白端端,白端端其實很想和季臨聊聊最近發生的事,然而季臨卻越來越忙,忙到白端端甚至連見他一面都變成了一種奢侈,倒是禮物源源不斷地還在送過來,而這幾乎是第一次白端端收禮物竟然收的一點不開心。

  白端端覺得自己是時候發作一次尋求一下自己作為季臨女朋友的存在感了。

  只是很快,她就放棄了這種打算。

  中午吃飯的時候,雖然沒逮著季臨,但白端端意外撞見了容盛,雖然對方見了自己大概聯想到自己的死亡廚藝,臉上就露出了便秘的表情,但白端端最終還是靠著武力威脅把容盛給堵截住了。

  白端端本來想從容盛那兒旁敲側擊打听下季臨的近況,然而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容盛就主動交代了,他瞪著白端端,絮絮叨叨地埋怨︰“你和季臨能不能不要一個兩個都板著面孔啊?都快過年了,開心點不行嗎?成天黑著張臉,搞得我也被你們的低氣壓影響,心里每天都很忐忑,睡眠質量都受到影響了,最近季臨還不知道怎麼了,成天拉著我一起加班出差,我還沒找到對象呢,我一個要相親的男人,是需要時刻保養的啊!”

  他非常哀怨︰“季臨吧,接了個和他爸當初那個事相似的案子,目前完全沒有頭緒,又想起他爸那企業後來的發展,他心理壓力真的非常大,每天情緒都很緊繃,這還情有可原,白律師你這是怎麼回事呢?我看你每天名牌包啊鞋啊的輪番換,這麼光彩照人的,板著臉是為什麼呢?”

  白端端愣了愣,隨即皺了眉︰“季臨遇到了什麼案子?”

  “就他以前一個老客戶,是個納米技術企業,這客戶最初和季臨合作時,也就處于初創期,算是季臨和對方一起互相見證著彼此成長起來的,現在規模越來越大,眼看著就有希望上市了,結果遇到了資金鏈困境,眼見著這個月員工工資都要發不出了……”

  何其相似的故事,白端端心里咯 一下,追問道︰“然後?”

  容盛嘆了口氣︰“然後這企業老板手下的幾個高管反水了,把企業的商業機密賣給了競爭公司,納米公司老板想要起訴這幾個高管,這幾個高管吧,結果不知道從什麼渠道先听到了風聲,于是先下手為強,把證據全部消滅了不說,然後甩了個主動離職的辭職信,問題還特別下作,走之前把這納米企業所有的書面合同備份版全部燒了,這被燒掉的,除了公司和別的企業的商業合作協議外,還有所有工人的勞動合同!”

  “之後就發了匿名群郵渲染了企業的困境,告知員工自行討薪,公司已經發不出當月工資了,並且暗示書面勞動合同全部滅失,完全可以倒打一耙說企業沒有依法簽訂書面勞動合同而要求所有工作年限里賠償雙倍工資!”

  這麼又蠢又惡的操作,白端端沒想到竟然還能看到第二遍,而歷史竟然是驚人的相似,容盛說的沒錯,這個案子,幾乎活脫脫像是季臨爸爸曾經遇到過的……

  “這客戶是季臨的老客戶,他非常重視,這納米企業幾乎是他看著成長到今天的,本身就有感情,而這幾個高管這麼惡心的操作,完全讓季臨想起自己爸爸的事,現在他是死磕這個案子了。”

  “那目前的情況怎麼樣?”

  容盛嘆了口氣︰“完全找不到突破口,所以他壓力很大。”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容盛只是隨口抱怨,但白端端卻忍不住情緒跟著起伏起來。

  對季臨只管工作不管自己生氣歸生氣,但一到這種時候,白端端還是發現自己不爭氣地一顆心完全跟著季臨轉。

  因為她能想象季臨的掙扎和壓抑。

  相似的場景,相似的案情、相似的發展,如果他沒法阻止企業遭受巨大損失,那他的愧疚將是加倍的。

  他爸爸當初出事的時候,季臨還小,確實束手無策,而或許也是為了父親,他選擇了法律,賺夠錢還錢後毅然回國投身了勞資糾紛領域,不僅是為了報復林暉,他一路不斷代理企業主,或許冥冥之中更是想著彌補自己的遺憾吧,他當初沒法幫助自己的父親,但想盡可能幫助和自己父親一樣遭遇的企業主。

  如果這個案子他仍舊無能為力,那對他而言,不僅僅是輸掉一個官司,就仿佛時光倒流,季臨重新站在他父親的案子面前,卻仍舊無能為力無法拯救他的父親一樣……

  白端端最後連飯也沒有吃,她直奔了機場,容盛告訴了自己,這個納米公司是D市的,而季臨此刻正在D市出差,半天前,他還簡短地回復了自己的信息,告知了今晚要入住的酒店。

  雖然季臨極度言簡意賅的訊息里完全沒有告訴自己這個案子,看起來也似乎不需要自己,但白端端坐在機場里,卻迫切地想要見到季臨。

  她想要陪在季臨身邊。

  機場里登機的廣播響起了第三遍,白端端在焦慮和不安里終于登上了飛機。

  ——

  三個多小時後,飛機在D市落地,此刻已是深夜,白端端打了車,直奔了季臨下榻的酒店。

  飛機起飛前她給季臨發了短信,但是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回,白端端在酒店大堂里等了一個小時,然後才見到了風塵僕僕從企業剛開完會回酒店的季臨。

  他穿著深色的西裝,面目冷峻,挺拔而漠然,身邊是同樣西裝革履的男子,大約是企業方的負責人,兩個人一邊走一邊還在交談,表情嚴肅,季臨皺著形狀好看的眉,嘴唇緊抿,雖然仍舊像是出鞘的劍一樣鋒利,然而眉宇間仍舊沾染了淡淡的疲憊和陰霾。

  他身邊的男人又和季臨說了兩句什麼,然後才告辭,準備轉身離去,白端端知道自己應該等對方徹底走開再出現,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她完全忍不住,她站起身,朝季臨小跑著沖過去,然後在季臨抬頭驚愕的目光里狠狠沖進了他的懷里,她緊緊地抱住了他。

  季臨也有剎那的意外,但很快,他緊緊皺著的眉舒展開來,他沒說話,只是也抱住了白端端。

  白端端把臉埋在季臨的胸口︰“季臨,我想你。”

  季臨愣了愣,然後加深了這個擁抱。

  企業方的負責人還沒走遠,他轉身看到了突然出現沖進季臨懷里的白端端,臉上露出意外和愕然的神色,然後他看到了季臨冷峻臉上突然柔和下來的表情,這讓他更加意外和愕然了。

  他認識季臨那麼多年,幾乎是第一次在他臉上見到這樣的表情,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季臨懷里的女生,他想,季臨一定很愛她。

  ——

  季臨和白端端在大堂擁抱後短暫的分開,然後一同上了電梯,季臨的樓層在二十樓,兩個人出了電梯好像花了最大的克制力走到了房間門口,然後在季臨掏房卡的時候這種自制力就崩盤了,季臨一只手摟著白端端,一只手刷房卡,一邊俯身凶狠地吻她,“嘀”的一聲,然後季臨近乎粗魯地踹開了房門,他仍舊摟著白端端,加深了這個久別重逢般的吻,兩個人就靠在剛關上的房門上,白端端的背抵著微涼的房門,嘴唇上卻是反差最強烈的熱烈纏綿。

  不需要言語,想念和愛意已經從兩個人不願意分離的唇瓣上互相傾訴。

  白端端就用剛被吻過的飽滿的紅唇,濕漉漉的黑眼楮看著季臨,季臨像是花費了此生最大的自制力,他移開目光,然後用手覆住了白端端的目光︰“明早六點還有會議,商討對策,八點正式第一次與勞動者代表會談。”

  白端端崛起嘴唇透過季臨手指的縫隙看著他。

  所以呢?

  季臨的聲音帶了點喑啞︰“你再這樣看我,我們今晚都不用睡了。”

  季臨放下手,親了親白端端的眼楮︰“你乖點。”

  他的聲音帶了淡淡的喘息︰“這個案子,我不能分心。”

  白端端卻直勾勾地看著季臨︰“你知道上床可以分散壓力的對吧?很多時候上完床狀態更好。”

  季臨瞪著白端端,然後這不解風情地男人直接捂住了白端端的嘴。

  然後在白端端的怒目而視里,他輕柔地吻了吻她的臉頰︰“是能分散壓力,但和你,我不想只是為了分散壓力,所以現在不行。”

  垃圾直男,雖然這麼直白的拒絕了自己,但白端端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跳的心律失常了。

  不行就不行吧,白端端推開了季臨︰“那說說案子吧,這個案子,為什麼不告訴我?到底我是你的女朋友還是容盛是你的男朋友?我竟然還要從他嘴里知道你接了這麼一個案子。”

  事已至此,季臨也知道白端端已經知道了納米公司的這個案子,他自知沒有再掩蓋的必要,只是垂下眼楮︰“容盛真是嘴巴大。”

  “所以你干什麼不告訴我?要是想象力豐富一點的人,都可以腦補出你隱瞞行程和工作內容,實際背著我在外面亂搞了?”

  “不會亂搞。”季臨看了白端端一眼,“只和你。”

  白端端臉紅了,她虛張聲勢地瞪了季臨一眼︰“那你為什麼隱瞞?”

  “端端,我不是萬能的。”季臨有些局促地移開了視線,“我也會輸的。”

  季臨頓了頓,有些干澀道︰“這個案子,目前的證據幾乎全部滅失,對方做的有備無患,手法老道,我的當事人發現時已經太晚,介入時已經沒有任何證據可進行保全,目前完全沒有取證突破口。”

  他抬頭看向白端端︰“很大概率,我會輸。”然後他撇開視線,“我不想你看到我輸。”

  白端端心下酸澀︰“所以你就像個傻子一樣全部自己扛嗎?”她在季臨面前蹲下,捧著他的臉,“可你就算贏不了,在我心里也是最棒的啊。”

  “這個案子,我想在你身邊陪著你。”白端端握住了季臨的手,“未來所有的案子,我都陪著你,陪你贏,也陪你輸。”

  季臨突然有點失笑︰“你怎麼不說,陪我一直贏下去,怎麼沒說相信我不會輸?”

  “律師不是神,每個案子案情不同,證據保全程度不同,就像醫術再高的名醫,也救不了所有的病人一樣,人生在世,只要從業,有贏就有輸,但全力以赴,竭盡所能,輸也輸得漂亮,問心無愧就好。”白端端看著季臨,“沒什麼輸不起的。”

  她眨了眨眼楮,輕聲道︰“就算這個案子和你父親的情況相似,但……你知道的,我們不是全能的,如果輸了,也沒有必要自責和有壓力,這不怪你。”

  雖然只是寥寥數語,但季臨已經完全明白了白端端心里所想。她在擔心自己,擔心自己被拖拽回過去壓抑痛苦的經歷里,擔心自己走不出來。

  她擔心的也確實沒錯,季臨不告訴白端端,一來不想讓她看到自己輸,二來也不希望自己這些負面情緒影響到她,對于這個與自己父親案子幾乎完全相似的案子,季臨其實並沒有表面那樣鎮定,他內心確實帶了焦慮和壓力。

  因為太相似,以至于真的不想輸,當初面對自己父親困境時的無能為力,季臨不想再體會一遍了。

  大部分女生能在這個時候體諒並且給予感情的支持,已經是非常難得,然而白端端到底並非一般的女生,幾乎很快的,她直接進入了工作模式,與其陪著季臨消磨時間,不如陪著他一起戰斗。

  “一個人有時候會有思維局限,今晚不如我陪你一起理一理證據和細節,說不定可以發現突破點。”

  白端端非常雷厲風行,幾乎剛說完,她就真的拿起季臨桌上的材料開始細細核對,一邊開始整理思路,一分鐘也不帶浪費的,簡直讓季臨懷疑剛才向自己提出危險誘惑要求的根本不是一個人。

  只是白端端這麼專業,季臨自然也沒再分神,兩個人還真的認認真真開始對當下的材料進行交叉復審,妄圖找出對方證據上的瑕疵。

  只是很可惜,這幾個高管顯然是有備而來,而季臨的客戶平日里對合同流程和管理這塊又不在意,以至于勞動合同的簽訂除了書面備份外,根本難以找到郵件流或者別的溝通記錄等佐證。

  ……

  不論季臨和白端端多努力,還是沒辦法。

  根本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雖然你的客戶告知你他們的勞動合同都是一式兩份,公司存檔一份,勞動者本人持有一份,但一旦勞動者想訛那個雙倍工資,完全可以藏著自己的那份不提供,或者直接銷毀自己那份,那公司根本沒辦法舉證曾經簽過合同,畢竟這公司合規管理漏洞太多了,合同存檔除了書面的外,甚至連個電子掃描件也不做備份,更別說簽勞動合同之前和勞動者有留下任何證據了。”

  季臨對此也相當頭大︰“當初他們的勞動合同模板里,我就建議勞動合同一式四份,公司持三份,勞動者一份。這樣不僅便于存檔管理,一旦出現丟失損毀,也還有備份,但是公司負責人覺得四份合同大可不必,當時公司初創期,租的辦公室很小,覺得每個合同需要存檔一式三份太佔地方而且浪費資源,所以最終堅持只在合同里規定了一式兩份,公司方只有一份原件。”

  “而因為當初創業初期根本沒有法務部,人事部門的員工流動性也非常大,工作交接壓根沒做好,整個行政工作簡直一塌糊涂,就算這幾個高管沒有蓄意損毀勞動合同,我估計也有不少合同在搬家和保管交接里弄丟了。”

  只是事實已經如此,過去的一切已經沒法補救,千金難買早知道,這類早期時的合規問題也算是創業成長型企業最容易踩進的雷區,如今又被這幾個有心的高管蓄意利用放大,饒是季臨,也確實沒有辦法力纜狂瀾。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明天的談判。”季臨揉了揉眉心,“明天早上六點我會先和公司負責人開會確定下方案,八點開始就會和勞動者代表進行第一輪會談,但恐怕形勢不容樂觀,這些勞動者代表難保不會獅子大開口,畢竟如今納米行業好找工作,目前企業陷入了資金困境發不出工資也是事實,人的趨利性都會抓住這個機會最後再榨干公司一筆的,何況這種群體性事件,一旦偶人煽風點火,情緒很容易蔓延……”

  正如當初自己父親案件里的那樣……

  季臨說到這里,漸漸放低了聲音︰“如果不能贏,我能做的,也只是盡全力談判降低公司的損失和支出了。”

  只是雖然嘴上和白端端保證自己情緒沒問題,不會因為這個案子就影響心情,然而季臨並非聖人,他多少還是有點挫敗,只是很好地掩蓋著。

  ——

  夜已經深了,季臨本想幫白端端再開個房間,然而白端端卻擺明了準備賴著不走。

  “我不要,我特意飛C市,結果到頭來還開第二個房間被男朋友趕出去住隔壁,我不要面子的啊?”白端端坐在床上,黑亮的眼楮盯著季臨,“我不走,我就要和你一起住。”

  季臨抿了抿唇,有點拿她沒辦法,他有點無奈,只壓低了聲音︰“和你睡一起我會睡不著。”

  “誰說要和你一起睡啊?”白端端卻是眨了眨眼,“我睡床上,你睡地上。”

  “……”

  白端端看了一眼季臨︰“我剛看過了,這酒店衛生打掃得挺好的,地上很干淨,我給你再要兩床被子,一床墊在地毯上,一床蓋著,多完美啊。”

  “……”

  “好了,就這麼說好了,快點快點去洗澡,我困了,我要睡覺。”

  季臨有時候覺得很無奈,自己遇到白端端,好像從來只有束手無策一條路,她就大大咧咧坐在自己的大床上,擺明了準備雀佔鳩巢,可季臨一點辦法也沒有,她穿著白色的毛衣,不說話只用漂亮的黑眼楮看向你的時候,乖巧的不像話,就算明知道白端端的乖巧都是一張皮,可季臨還是一句重話都舍不得和她講。

  他沒想到自己成了合伙人,有朝一日竟然還要睡地上……

  季臨又好氣又好笑地洗了澡,然後看著白端端忙前忙後地給自己鋪“床”,心猿意馬又有些恍惚的甜蜜。

  在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時候,心里剛才那些挫敗感、不安還有愧疚的壞情緒,都被白端端擠壓到了不知名的角落,眼下心里充斥的,都是甘之如飴的甜美。

  什麼也不做,光是和白端端在一起,就很好。

  無關欲望,卻很滿足。

  等關了燈,季臨就躺在軟軟的“床鋪”上,听著大床上白端端微微翻身的聲響。突然就覺得已經足夠幸福。

  輸掉就輸掉,白端端說的沒有錯,輸並不可恥,自己不是神。

  ……

  季臨閉上了眼楮,妄圖說服自己入睡,只是床上傳來了白端端的聲音——

  她壓低了聲音︰“季臨,你睡了嗎?”

  還沒等季臨回答,她就徑自委委屈屈道︰“這床的席夢思不舒服,讓人腰疼,我睡不著……地上舒服嗎?”

  地毯上鋪上被褥,倒是既柔軟也舒適,季臨當即便道︰“地上還可以,你要不要換到下面來?”

  黑夜里,白端端的聲音軟綿綿的,她帶了點撒嬌似的鼻音︰“好呀。”

  然後還沒等季臨反應過來,溫香軟玉般的身體就撲進了自己懷里,季臨幾乎是下意識抱住了白端端,夜間的酒店十分安靜,這個剎那,季臨甚至覺得能听見自己胸腔里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

  可惜懷里的始作俑者一點自覺也沒有,她拍了拍被褥︰“真的是地上比較舒服呢。”

  季臨輕輕推開了白端端,干巴巴道︰“那你睡地上。”他幾乎像是被人追趕地想跑,“我去床上。”

  結果白端端拽住了他的衣角,她聲音還是軟軟的,但不太講理︰“床上不舒服啊,你也不許去床上睡。”

  “……”

  “你也陪我睡地上。”她得寸進尺道,“我平時在家里晚上要抱個熊睡的,今天沒有熊,那你來當我的熊。”

  季臨剛想拒絕,就听白端端委委屈屈道︰“不然我睡不著。”

  “……”

  于是季臨最終還是和白端端一起睡在了地上,只是他也並沒有睡不著,白端端鑽在他的懷里,她的氣息縈繞在自己周身,讓季臨史無前例的覺得安心,他很快進入了睡眠。

  而最後醒來的時候,他發現不是白端端抱熊一樣抱著他,反而是他抱著熊一樣抱著白端端。

  季臨知道,其實白端端撒了謊,需要熊才能入睡的從來不是她,她根本不需要,然而在這樣特別的夜晚,在這個案子的前夕,自己卻需要白端端才可以入睡。

第83章

  因為早上六點就要趕去公司最終確認談判方案,季臨本想悄悄地起床,不吵醒白端端,留下讓她繼續睡,結果沒想到她十分警覺,又因為抱著的姿勢,自己微微一動,白端端就睜開了眼楮。

  然後她就黏上了季臨……

  白端端洗漱完畢,坐在餐桌前,一邊安安靜靜喝牛奶,一邊盯著季臨,語氣挺堅定︰“我和你一起去。”

  雖然季臨心里已經不再那麼介意輸,但說起來總是不希望女朋友目睹自己輸的過程的,他下意識找理由拒絕道︰“公司並沒有聘請你作為代理律師,你留在酒店等我。”他親了親白端端的側臉,“我會盡快回來。”

  白端端善解人意地點了點頭︰“對哦,我沒有和公司簽代理協議。”然後她抬頭看了季臨一眼,“但是,我記得我入職盛臨的時候,除了作為獨立提成律師外,還兼任你的助理工作呢,不能作為這案子的代理律師一同前去也沒事,我作為你的助理一起去就行了。”

  “……”

  論歪理邪說,季臨覺得自己好像都快不是白端端的對手了。

  只是白端端對付自己,好像總是非常有一套,她說完歪理邪說,輕輕歪了歪腦袋,用溫順乖巧的目光看向自己,然後軟軟地又開了口——

  “我就是想這種時候陪在你身邊。季臨,好不好啊?”

  季臨抿著唇︰“別撒嬌,撒嬌沒用。”

  只是話雖然這麼說,一刻鐘後,季臨卻已經皺著眉面色冷酷地和白端端坐在同一輛駛向公司的車上了……

  很遺憾,白端端的撒嬌總是有用。

  ——

  納米企業的負責人蔡銘接待了白端端和季臨,白端端作為助理身份前往,只坐在會議室里安靜地听著季臨和對方溝通不同方案,闡述告知即將到來的談判里將會出現的任何可能性,蔡銘對當下的情況愁眉不展,也補充了一些細節,然而對支撐贏得談判並沒有什麼幫助。

  “總之,做好最壞的打算,先听听員工開什麼價。”在客戶面前,季臨永遠是值得信賴的穩重模樣,他鎮定道,“越是這個時候,你越是要保持冷靜,淡漠一點,讓來談判的勞動者代表不知道你的情緒和底牌,穩得住,不要流露什麼表情,其余的談判交給我,先摸清他們的要求。”

  “一般而言,這種時候,這些員工想要省心省事的快速拿到錢,所以也不會願意真的勞心勞力到必須對簿公堂的地步,何況他們自己心里有數,勞動合同本身是簽約過的,只不過被高管損毀了,但他們不掌握我們的信息,不清楚我們是否有別的佐證可以證明曾經簽過書面合同。所以第一次談判至關重要,這是彼此的一種試探,公司方一旦有任何露怯,那員工就會獅子大開口了。”

  勞資糾紛,第一次談判時,勞動者和企業方只要還沒有徹底撕破臉皮,還是存在各退一步達成協議的可能的,畢竟走仲裁和訴訟,對時間精力都是一種虛耗。

  “所以我們先听一下這第一次談判勞動者代表的開價。”季臨微微皺了皺眉,“根據我的經驗,只要他們的態度並沒有那麼堅決,這第一次報價都是可以砍的,只是還需要經過多次談判再進行磨合,彼此試探對方底線,有時候也是一場心理戰了,你要做好準備。”

  蔡銘一臉凝重,然後對季臨點了點頭。

  幾個人,都是嚴陣以待,而在他們最後確定完方案和談判策略後沒多久,前台就來了電話。

  勞動者代表已經到了。

  白端端看了季臨一眼,他的表情冷靜自若,然而眉心還微微皺著。

  白端端伸出手,在桌下握住了季臨的,季臨先是愣了愣,他側頭看了白端端一眼,白端端只對他笑,然後季臨也握緊了她的手。

  ——

  很快,會議室的門被打開,勞動者代表一共三人,陸續走了進來。

  白端端快速觀察了下,這三個代表里,為首的是個四十來歲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看起來文質彬彬,挺有讀書人的氣質,大概對法律條款略有所通,不太好對付的樣子。

  這個中年男人的左側是個更為年長的女子,年齡看起來似乎都快要退休了,白端端沒忍住皺了皺眉,這類正是戰斗力最強的老阿姨,也有些棘手啊……

  而三個代表里最後一個,倒是個還比較年輕的男人,看起來工作了沒幾年,和另外兩個代表對比起來,就顯得不那麼穩重和難以接近了,白端端幾乎當下立斷,覺得這個人將成為談判的突破口。

  她心里甚至盤算好了,如果是以這個年輕的勞動者代表為突破口,倒是不一定季臨談判會有優勢,或許自己來會更好,異性之間有時候對抗感會減弱一些,雖說女性職場上大部分時候存在弱勢,但也並非完全沒有優勢的。

  只是她尚在計劃中,倒是對方三人中為首的那個中年男人先開了口——

  “蔡總,今天我們想來談談我們勞動合同的事。”

  蔡銘看了季臨一眼,擺出了鎮定而沒有破綻的神情︰“可以,所有一切我委托了季律師和你們溝通。”

  這中年男人愣了愣︰“不用,其實不用找律師談的。”

  季臨皺了皺眉︰“所以你們的要求是什麼?”

  他並不喜歡虛與委蛇,更喜歡不浪費時間的開門見山,而就在季臨白端端和蔡銘都等待著勞動者開口要錢之時,對方三個人的反饋卻完全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不,我們其實不是來要求解除合同和賠錢的。”那個中年男人有些失笑,“我們就是想來問問,這個月的工資月底還能發出來嗎?”

  “月底要是發不出,那下個月月初能補發出來嗎?”這中年男人身邊的年輕男子也開了口,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蔡銘一眼,“我正好裝修婚房,這個月添了好多大件,刷了信用卡,這個月工資不發還能支撐下,但是下個月月初我就要還款了……”

  蔡銘顯然愣了愣,而別說他,白端端和季臨也有點意外,勞動者代表這個開場白,是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探底嗎?

  季臨對蔡銘使了個眼色,蔡銘理智地沒有開口,季臨便望向了三個勞動者代表︰“工資的問題,只要你們當月確實付出了勞動,正常在進行工作,那公司將合法支付應當支付的款項。”

  這回答其實非常官方,然而細細一品,什麼信息也沒有,就算對方偷偷準備了錄音筆,這番話也是滴水不漏。

  那中年男人頓了頓,然後有些失笑︰“蔡總,真的,沒有必要請律師的,其實我們直接談效果會更好。”他不認同地看了一眼季臨,然後看向蔡銘,語氣挺溫和,“我們沒有想要去勞動仲裁,也沒有想過離開公司。”

  “我們知道張臣他們幾個高管做的事,我們知道他們是故意銷毀了所有的勞動合同書面合同,也知道公司最近資金周轉困難,確實這個月按時付工資很難,但我們沒想過去告公司,也沒想過利用他們毀掉合同的事,訛公司一筆雙倍工資。”

  對方的語氣平和真誠︰“我們這次來,其實主要就幾件事,第一件,也是大家最關心的,想問問公司的困境,會持續多久?這個拖欠的工資,下個月能不能發?如果能發,我們這里整理了一份名單,都是員工里家庭情況比較困難或者是近期急需錢的,能不能讓財務先把工資打給這些員工?我們其余剩下的人,公司要是短期內發不出來,也出個證明,給個說法,最晚什麼時候能發,讓大家安個心。”

  對方說到這里,明明討薪是他們在理的事,卻有點不好意思︰“我們都是工薪階層,就算有些家里條件相對好些能撐的時間長一點,但其實可能也沒幾個月……所以蔡總,我們就想問問,公司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蔡銘動了動嘴唇,想開口,卻被季臨的眼神制止了,季臨的意思非常明確——先听勞動者講完。

  “要是公司雖然資金鏈有點問題,但是只是一時的問題,那能不能明確告訴我們,需要我們撐多久?要是只有一兩個月,那我們就一起勒緊褲腰帶,陪著公司挺過去,那些家里確實困難的員工,我們也告訴他們真實情況,讓他們自己選,他們急需用錢,可能等不起,那就先去找別的工作。”

  “要是公司真的不行了……那我們也都盡早去投簡歷。”

  這個態度,眼看著是勞動者有極大的軟化,完全朝著任何人沒想過的好的方向去發展了。

  不過季臨仍舊十分謹慎,對員工天然的抵觸和過去自己父親的經歷讓他仍舊覺得不妥,總覺得這些員工代表是在計劃著些什麼陰謀,用這種方式麻痹他們的神經,他抿了抿嘴唇︰“這是你們想談的第一件事,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我們過來是想和公司補簽勞動合同的。”那中年男人誠懇地看向蔡銘和季臨,“我們知道公司的勞動合同都被毀了,我們兩百來個員工討論過了,大家都願意和公司補簽勞動合同,把合同備份的流程補全。公司的合同版本雖然沒了,但我們手里都還有原件。”

  這時候,他才有些想起來似的再次看了季臨一眼︰“這樣說來,還是需要麻煩律師的,我們可以提供原件給公司,蔡總讓律師按照一模一樣的再準備一份,我們都補簽了就行了。”

  對方說完,就朝身邊年輕的男子看了眼,那年輕男人立刻打開了隨身攜帶的包,把一堆文件遞給了季臨︰“這幾天我們也開會表決了,然後把大家自己保存的那份勞動合同都收齊了,先給到公司,律師就可以先去準備了。”

  如果說開始探討方案尚且存在勞動者以和解為幌子騙取公司信任的可能,那如今這個舉動,就完完全全能表明這些勞動者的態度了。

  季臨拿過文件翻了翻,又和蔡銘確認了下,這確實是此前真實的勞動合同,而對方把這些原件交給公司,就是完全放棄了利用沒有勞動合同而可以主張雙倍工資的這條路……

  “還有現在拖著沒發的工資,我們也不要讓公司再賠錢或者罰款,只要拿到我們該拿到的就行了。”這中年男人說完,又拿出了另一份文件遞給了季臨。

  這是一份完全手寫的協議,下面歪歪扭扭的簽了大約百來個名字。

  白端端湊過去看了眼,才看清這份協議是什麼內容。

  這是一份所有員工的聯名申明,出自工會,白紙黑字寫明了經過工會討論,全體員工同意公司拖延支付工資的決定,並且放棄追究公司為此造成的經濟補償金。

  這是一份文字非常簡單甚至沒有什麼措辭可言的聲明,寥寥幾句話,下面則是工會的蓋章和所有員工的簽名,而因為簽名的人數太多,這一頁甚至根本簽不完,季臨把這頁紙翻過來,才發現背後也密密麻麻都是字體不一的簽名。

  季臨白端端和蔡銘嚴陣以待,甚至一直抱著遲疑的態度等著員工代表們給自己挖坑,然而等來等去,千算萬算沒想到等來的這樣一個結果。

  這些員工代表根本沒給季臨發揮的機會,他們主動而坦白地亮出了自己的所有底牌——他們並不想追究公司的責任。

  甚至完全正相反,他們想站在公司的身邊,陪伴公司度過困境。

  季臨看著自己手里這份聲明,沉默了片刻,才抬起了頭,他的眼楮里是真實的迷茫和不解,白端端听到他問,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就算問心有愧不給公司潑髒水污蔑公司沒有簽訂書面勞動合同而主張雙倍工資,但公司延遲發放本月工資有拖欠行為卻是真,這些勞動者完完全全可以要求公司立刻支付並且給予一定額度的經濟補償金。

  然而此時此刻,他們竟然一致同意放棄了自己的法定權益,甚至把這份簽字蓋章的聲明還有勞動合同原件全部一並交到了公司的手里,而這本來該是他們手里握著的王牌。

  為什麼?別說季臨,就是白端端和蔡銘,臉上也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為什麼?因為公司和老板對我們好唄。”這次回答的是那位員工代表的老阿姨,她笑了笑,白端端這才發現,雖然看起來難搞,但這老阿姨其實聲音洪亮,說話爽快坦蕩,“蔡總你可能不認識我,我是後勤部的劉美娟,從公司建立第三年開始我就在了,也算是個老員工,不過我們不是業務部門,不怎麼到台前,公司後來規模越來越大,你估計也認不全人。”

  劉美娟頓了頓,繼續道︰“我吧,家里有個女兒,前年結婚了,本來日子挺好的,但我自己身體不爭氣,我女兒結婚後,我查出來得了肺癌,之後要開刀手術住院化療,找人事部走流程請了假,但是因為身體不行,一年里的醫療期都用完了,本來按照法律規定,這種情況屬于患病後在規定的醫療期後還是不能從事原工作的,可以和我解除勞動合同,沒必要養著我這麼一個病了的廢人。”

  她嘆了口氣,眼眶有點紅︰“我和我老伴本來還愁,要怎麼和公司商量,能不能不解除合同,幫我先繼續交個醫保,這錢我自己出就行,工資什麼也不用發了,就把身份還掛靠在單位里,主要有個醫保我之後看病大比例還能走這個,我們家家境也一般,平時自己也沒買過商業保險,就指著醫保了……”

  “結果沒想到我申請打上去,人事部說幫我報送蔡總定奪,最後蔡總不僅沒有要我自己支付醫保的錢,甚至連勞動合同也不和我解除,同意繼續給我支付最低的基本工資,只說讓我好好治療,別想別的,其余什麼有公司給撐著,不差我那麼點錢……”

  劉美娟講到這里,洪亮的聲音也有點哽咽︰“蔡總這對你來說肯定就是個小事,我估計你根本記不得,也早忘記我了,但我一直記著呢,我那年病成那樣,我自己和老伴都覺得自己要不中用挺不過去了,但公司也沒放棄我,一直就這麼養著我,最後我又多休息了一年,直到今年,沒想到命大,病情穩定了,才回了公司。”

  蔡銘臉上的表情沒能作假,這幾年來他確實可以用日理萬機來形容,這些事對劉美娟來說是個大事,但對蔡銘來說也不過是日常中的隨手幫忙,他確實一點也沒有印象了,如今听了,也像是听別人的事情一般有些茫然。

  然而沒想到,正是他這樣日常里自己都不記得的一個隨手善舉,劉美娟卻牢牢記在了心上,她吸了吸鼻子,仗義道︰“以前我遇到了困難,公司沒丟下我;這次公司遇到了困難,資金周轉出了問題,我也不會丟下公司,我這人雖然不會談業務,但好歹也是公司老員工了,大家給面子,都叫我一聲劉姐,說的話也算得上有點分量。這次總算我也有機會回報公司,當初一出事,我也靠著以前的人緣把大家情緒先給安撫住了,也算是為公司出份力吧。公司出現這種困難,首先大家就不能亂,否則情緒一慌就動搖軍心了。”

  這老阿姨說完,又朝蔡銘感激地笑笑︰“總之,蔡總,當初真是謝謝你了。

  為首的那位中年男子也開了口︰“蔡總肯定也不記得我了。”他笑笑,“我是公司‘終身教育計劃’的第一批受益人。”

  這次他這麼一說,蔡銘臉上終于露出點恍然大悟︰“你是曾一洋!”

  對面的男人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是的,蔡總,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這個叫曾一洋的男人一講,蔡銘才後知後覺地記了起來,面對季臨和白端端疑惑的目光,他解釋道︰“就公司剛上正軌有一陣子資金比較充足的時候,我想了想,公司也該對員工提供點提升教育服務,就啟動了這個‘終身教育計劃’,第一批是針對一些年紀大點的老員工,可能這部分老員工當初因為家境原因沒能進入高等學府深造,但現在公司就替他們買單,出錢讓他們去上業余的非全職研究生,算是個內部培訓福利。”

  曾一洋點了點頭︰“我就是這批受益人,其實最後為了準備學校那邊考試和答辯,是請了一段時間假的,但是公司也都準假了,甚至沒有強行簽訂培訓後的服務期。”

  說起這事來,曾一洋十分感慨︰“我以前家里很窮,考上了研究生但沒錢去讀,沒想到公司替我圓夢了,就一直很感激,後來加入了工會,現在公司遇到資金周轉困難,我信任公司,相信蔡總的人品,覺得公司不是蓄意拖欠,是真的遇到了問題,我不希望公司就這麼倒閉,這樣好的公司我們員工也是感恩的,如果我們有限的力量能讓公司渡過難關,那我們也願意等。”他當場表態道,“蔡總,我家里現在不困難,我的工資可以等著,等資金能流轉了,你先給別人發就行。”

  很快,最後那位年輕的勞動者代表也開了口︰“我也承過蔡總的恩情,之前我爸突然病了,最後是公司預支了年終獎給我,讓我挺過了難關,我也不希望這麼好的公司出事,我還想在這兒熬到當上銷售總監呢。”

  ……

  幾個人一番話推心置腹,饒是被季臨說了要維持穩重的蔡銘,也忍不住有些眼眶發紅,歷來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蔡銘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嚴陣以待等著勞動者們發難,等來的卻是這個。

  “我……我沒想過……”

  他從沒想過自己曾經不經意的善舉,竟然在別人的心里結出了善果,並且在最關鍵的時刻,以另一種形式回饋了自己。

  善良並沒有被浪費。

  事到如今,預先準備好的防備和對抗都沒了用處。

  蔡銘動容到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他只真心實意道︰“謝謝,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每一個員工,公司現在確實遇到了點資金周轉困難,但並沒有到會倒閉的地步,我可能需要拖欠你們一個月工資,但下個月肯定可以付出來,謝謝你們的信任。”

  那三個員工代表听了這話,臉上也都是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再有情懷,畢竟大家也要吃飯,工資拖延一個月兩個月還好,要是真的時間太長,這三個員工代表也不好回去交差,如今一听蔡銘也交了底,知道公司想必資金周轉困難也沒到那幾個高管渲染的夸張地步,也是一個定心。

  這幾個員工代表坦誠,蔡銘便也坦蕩起來,他看了季臨一眼,見季臨沉默著點了點頭,他也索性把公司目前的情況都攤了牌,這幾個員工代表倒是也不含糊,一場本來以為爭鋒相對的談判,最後反倒變成了大家一團和氣坐下來推心置腹商談對策。

  蔡銘的臉上是徹底松了口氣,而季臨的神色則復雜很多。

  他大概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預想里這場注定輸掉,要拼命才能從貪婪的勞動者手里盡力一點點維護客戶權益的談判,最終自己反而一點作用也沒有發揮上。

  ……

  而直到季臨和蔡銘告辭,直到季臨重新回到酒店,他拉著白端端的手,表情還有些惺忪和愣神。

  這是太過意外的結局。

  沒有想象里的拉鋸撕扯,沒有想象里的貪婪和丑惡嘴臉,有的是互相理解和支持。

  勞動者和企業天然是對抗的,季臨從來接觸的也都是兩方對抗互相扯皮的案件,以至于他甚至忘記了,企業和勞動者也是可以相互扶持相互支撐的。

  “除了那些貪婪惡意的勞動者,更有很多懂得感恩的人,好的企業遇到好的勞動者,彼此是一種互相成就,也是一種兩性循環吧。”白端端拉著季臨的手,內心感慨,“你知道嗎季臨,一開始我很怨恨蔡總,讓你接了這麼一個和你爸爸案子相似的燙手山芋,但現在我挺感謝他的。”

  感謝他讓季臨接了這個案子,感謝這個案子給了相似的故事截然不同的結局。

  季臨可能很難從父親案子的傷害里徹底走出來,然而這個案子,或許對于他而言,也是一種釋然吧。

  就仿佛和過去的一切終于也能握手言和。

  “員工沒有那麼差勁,雖然每個人肯定都會多少有點私心,但世界上大部分人還是懂得感恩的,善解人意的企業遇到了善解人意的員工,這也算是一個圓滿吧,誰也沒辜負誰。”

  季臨沒有說話,然而卻握緊了白端端的手,他心里同樣充滿了感恩,他很難想象,如果沒有遇到白端端,如果此刻自己手里沒有握住她的手,沒有她在昨夜為了自己風塵僕僕的趕來,自己現在會是什麼模樣?

  總之,不會像現在這樣幸福和平和。

  長久以來,因為父親的案子和過去壓抑的遭遇,他的心間像是被一只充滿惡意的黑貓盤踞,帶了恨意和刺,張著利爪,隨時準備給予回擊報復和傷害,獨自前行,獨自生活;而如今,季臨覺得,那只黑貓突然就跑走了,然而他的心並不覺得空洞,因為有別更暖的東西填滿了它。

  舊的一年馬上就要過去了,兩個人趕到機場的時候,迎來了今冬的第一場雪,回A市的航班也不得不為此延誤。

  過去季臨特別不能容忍航班延誤,覺得太過浪費時間打破自己既定計劃,然而如今和白端端在一起,卻覺得延誤也沒什麼不好的,因為他和白端端不被人打擾的時間好像又更多了點。

  而在機場吃完晚飯後,季臨的手機上收到了一條新聞推送,他點開來看完,突然心下感慨,然後摟過了白端端。

  “新聞里說,西蒙紙業的停工停產結束了。”季臨親了親白端端的側臉,“將在明年元旦第一天恢復生產,之前受到停工停產影響的員工,也已經如數全部重新簽訂了勞動合同,在新的一年里回到工作崗位,其余此前被迫離職的員工,西蒙紙業也都重新發了offer,以不低于原來的待遇邀請對方回來繼續工作。”

  “紙業企業今年挺過了行業寒冬,明年預估市場會好些,對于這些和公司一起經歷停工停產的員工,西蒙紙業也都在工資上給予了一定額度的上漲。”季臨溫聲道,“要知道,在這個經濟下行的大環境里,這樣的舉動已經很不容易了。”

  大概上天從不苛待努力生活的人,辭舊迎新的最後一天里,不僅給季臨準備了讓他能夠釋然告別過去的禮物,也為白端端也準備了一份——

  “我知道你因為你自己父親的經歷,還是對企業很有戒備心,總覺得企業主大部分還是心狠手辣的資本家,但企業也有好的,也有充滿社會責任感和人文情懷的,蔡總的納米公司是,西蒙紙業也是,停工停產雖然短期內對員工造成了影響,但最終保證了企業的存活,現在企業緩過勁來,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回饋那些和公司一起挺過困境的員工。”

  白端端確實對企業仍舊有些偏見,然而在季臨的帶動下,在越來越多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的影響下,潛移默化之間,她也漸漸在改變。

  她難得也沉默了片刻,然後才輕輕地開了口︰“這大概就是,世界沒有那麼好,也沒有那麼差。”

  季臨卻是親了親她︰“恩,世界沒有那麼好,也沒有那麼差,但你都是好的。”

  人生百味,唯你是甜。

  ——

  最後航班延誤到晚上十二點半,仿佛直接延誤了一年,當新舊一年交替的凌晨十二點,在登機通知里,季臨側頭給了白端端新年里第一個吻,然後他說,新年快樂。

第84章

  解決了這個案子,白端端心里松了一口氣,回到A市,她心里盤算著把之前的約會計劃都好好排一排,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這個案子之後,季臨忙碌的狀態並沒有改變,他的生活好像除了加班還是加班,對于白端端每次的邀約,他的回答永遠是,今天忙,下次吧。

  然而明日復明日,下次之後,常常又是下一次。白端端並不是沒有耐心的人,然而在重復的等待後,此前那種不開心的情緒又再次更凶猛地反撲了過來。

  她本以為蔡銘的案子會讓自己和季臨內心的距離更近一些,感情也更甜蜜一些,然而仿佛完全相反般的,此前在D市的親密似乎都是白端端的錯覺,季臨幾乎住在律所了,每天從早忙到晚,不是在回電話、郵件,就是在去客戶公司開會的路上……

  而像是作為彌補一般,季臨每次對自己的拒絕後,就會送自己一個包或者別的奢侈品,季臨花起錢來對自己相當大方,如果用金錢衡量的話,他大概是愛自己的,然而白端端看著自己房里堆積的越來越多的禮盒外包裝,心里卻十分空虛。

  這兩天,季臨又出差了,而白端端則一如往常地又接到了快遞的信息。

  季臨給他買的新一季的蒂芙尼項鏈已經從官網發貨寄達了,VCA的新年特別款手鏈也到了,還有一個別的快遞,大概是海外找人代購的,白端端並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

  別的女孩子大概收到禮物都會高興,拆禮物大概更是會有一種忐忑的期待,就像拆盲盒一樣,不知道男朋友會給自己送什麼樣的東西,然而心情總是美麗的。

  可現在白端端就是連這種心情也沒有,她甚至對那個不知內容為何物的快遞一點興趣也沒有,反而帶了點煩躁。

  這種煩躁在她下樓去取快遞听到幾個快遞小哥聊天內容時達到了頂峰。

  因為臨近過年,最近又屬于快遞旺季,幾個不同公司的快遞員一邊在從車上往下卸貨,一邊就忍不住聊天,都是同一個行業的,雖然不是一個公司,但跑的都是同一片業務區,這幾個快遞小哥之間顯然都認識,互相嘮嗑了幾句最近的業務量之後便是一些瞎七八搭的八卦。

  此刻還沒到上班的時間,因此豐巢櫃邊並沒什麼人,季臨每天出差加班,白端端一點夜生活也沒有,索性最近睡得都很早,因此生物鐘使然每天早早醒來,待在家里冷清,不如早點跑來公司,于是如今才有了和這些快遞員隔著一排快遞櫃取件的機會,他們此刻正聊到這棟寫字樓里買買買最厲害的幾個人——

  “我算了算,我平均一周要給那個14樓的‘小桃子’送十個快遞,大部分是吃的,你說這姑娘是個多標準的吃貨啊。”

  “你別說,這個‘小桃子’我也有印象,從我這兒走的快遞一周也得有個五六個,不過別看人家是吃貨,本人其實是個挺瘦的女生……”

  幾個快遞小哥一邊干活,一邊熱火朝天地聊著。

  白端端沒在意,她輸入取件碼,取件,拿完自己這次的三個快遞盒,剛想轉身走,便听到了隔著一排快遞櫃後幾個小哥的揶揄談笑——

  “不過這棟寫字樓里花錢最不手軟的,肯定我的那個客戶,叫白端端,雖然平均下來她的快遞量不是最多的,但是每一單都是大單,全是保價的那種,我看都是奢侈品,保價金額賊高!”

  “對對對,這個客戶我也有印象,基本上每天都能收一個包,我按照這保價的價格給她毛估估,就最近這一個月,花的已經超過一百萬了,結果就這樣也沒消停,今天我又送了好幾個給她的快遞呢,又是大價錢的東西。”

  “這麼能買啊?家里有礦?”

  “不是吧,我看是那個律師事務所的,應該是個律師。”

  “律師這麼賺?!”

  “得了,律師沒這麼賺,我表妹也是個律師,一年也就十幾萬收入,和普通白領也差不多,說這行都是看資歷吃飯,越干越老越值錢的。”

  “那這個白端端可能是個資深律師吧。”

  “沒,這個白端端我見過,有次收快遞一定要本人當面簽收的,她特別年輕,看起來像沒畢業多久呢。”說這話的快遞小哥壓低了聲音,“這個年紀能承擔這麼買買買,要不就是家境特別好,要不吧……我偷偷告訴你們啊,這個白端端,長得特別特別漂亮,像明星的那種漂亮。”

  “所以?”

  “你傻啊,所以吧,這麼買,要不是自己爸爸有錢,就是自己男人有錢。”

  “想想這世道,當女人還是壓力小啊,長得漂亮還能找個有錢人嫁了,哪像我們男人,成天起早貪黑的,還不是拼命賺個買房錢,要沒有房,現在哪個女人肯跟你啊。”

  這幾個快遞小哥聊著聊著,又開始抱怨起如今男人壓力太沉重的話題上,只是也不知道怎麼的,最後又莫名其妙轉移回了白端端身上——

  “對了,我突然想起來,就這個白端端收禮物這種模式,我只在一個別的小區看到過完全類似的事,你們知道我們A市那個乾靜園小區嗎?”說話的快遞小哥聲音神秘,“那個小區里的人,就收禮物的方式和這個白端端一模一樣的,都是每天各種保價的昂貴的首飾啊包啊鞋子啊衣服啊珠寶啊這種……”

  “知道,就那個著名的二奶小區唄,住里面的全是有錢人在外面養著的漂亮女人,沒名分的那種,有錢男人可能家里也有個正室的,平時沒空陪著唄,就只好花錢買買買平衡下這些二奶們的心情了。“

  “那你別說,這個白端端收的禮物不論從頻率上價格上還是檔次上,都比乾靜園里那些強多了。”

  “哈哈哈,那誰叫人家漂亮啊……”

  ……

  之後的聊天,白端端沒有再听下去。

  對于自己的這些謠言八卦,她原本是可以直接繞到豐巢櫃的另一端當面斥責甚至向快遞公司投訴的,然而今天的白端端一點斗志也沒有,她靠在快遞櫃上听著別人談起自己,心里是頹喪和迷茫。

  她知道快遞員在年前壓力很大,那樣聚在一起聊天也多是出于八卦的興致,也其實對自己也並沒有多少具體的惡意,只是作為當事人的自己,卻忍不住開始沮喪。

  季臨這樣對自己算什麼?是怎麼回事?在外人眼里,自己的處境甚至和那些被包養的小三沒有什麼不同。

  不可抑制的,白端端又開始患得患失地懷疑起來,季臨真的愛自己嗎?他是不是覺得只要花錢買了包就不用陪自己了?可這種戀愛模式根本不健康,自己如今看起來和那些被金主豢養起來的金絲雀又有什麼不同?

  不知道為什麼,但最近季臨對自己確實過分冷淡了,同為律師,白端端理解這份職業需要投入的時間和精力,她也不需要季臨把她看得比工作還重要,但她希望在季臨眼里,自己至少能和工作是平等的地位,只是如今,季臨心里,仿佛只要給自己很多很多錢就可以了,然而自己需要的明明很多很多的愛……

  白端端悶悶不樂地取了快遞然後回了所里,自己辦公桌邊其實已經堆積了十來個快遞,不是卡地亞的就是蒂芙尼的,全是季臨送的,沒一樣便宜,然而白端端甚至連拆也沒有拆。以往買買買是最讓她高興的,然而最近的她竟然喪失了購物的樂趣。

  只覺得不開心,滿滿的都是不開心。

  白端端心里盤算著今天一定要和季臨好好聊聊了,就算十分鐘也行,總要把自己心里想的告訴他才是。只是很快,她的不開心就加劇了,因為她發現季臨又臨時出差去了臨市。

  “怎麼又出差了呀?”

  白端端的語氣忍不住就有些埋怨,電話那端的季臨大概在機場,周遭很嘈雜,然而他倒是並沒有忽略白端端的不開心。

  “你不高興了嗎?”

  一個男人有事業心有追求是好事,天天和女朋友膩歪在一起兒女情長的感覺也不太有出息,白端端憋了憋,干巴巴道︰“也沒有很不高興吧。”

  也沒有很不高興,那就是不高興了。

  可惜季臨這種鋼鐵直男是體會不到白端端的話外之音的,他果然松了口氣般︰“沒不高興就行。我剛給你下單買了香奈兒新款的包,等我回來正好能到貨了,挺好看的一款包,等你拿到你就開心了。”

  “……”

  白端端按了按眉心,忍住了和季臨在電話就爭執的意圖,她剛想解釋自己並不需要那麼多包,只更需要季臨的陪伴,季臨就打斷了她的思路︰“不和你說了,我馬上要登機了。”

  “等等!”白端端突然想到個事,“周四你回A市了嗎?”

  季臨愣了愣,然後言簡意賅道︰“回了。”

  白端端的眼楮亮了亮︰“我有個閨蜜聚會,你和我一起來吧?我還……”

  段芸和薛雯約了自己幾次了,好不容易年前終于忙完了一陣子,白端端和她們約了這周四聚聚,段芸和薛雯都知道自己談戀愛了,就嚷嚷著讓白端端把男朋友帶上,互相認識認識,她們也來考察考察。

  雖然自己和季臨在談戀愛這件事應該對段芸和薛雯來說估計有點難以消化,但她倆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白端端其實早就有想法把季臨大大方方介紹給她們,也想她們能和季臨多接觸接觸,消除對他的偏見,畢竟在白端端心里,季臨特別好,她不希望自己的朋友還對他抱著不公平的刻板印象。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周四季臨也在A市,那不如……

  可惜很快,季臨打破了白端端的完美設想,他手機背景里的登機廣播又開始響了,季臨似乎有點匆忙︰“周四雖然回來了,但是我估計還會有別的工作要處理,你們的聚會不參加了。好了,端端,我先登機了,再見。”他頓了頓,像是不太好意思一般,用身邊人听不太到的聲音輕輕道,“會想你的。”

  說完,這男人大概覺得自己已經履行了極致浪漫的義務,帶著他內心自以為是的甜蜜掛斷了白端端的電話。

  “……”

  白端端看了眼通話記錄上的時間,5分鐘半……這垃圾直男竟然連十分鐘的聊聊都沒給自己……

  還“會想你的”?你就打五分鐘半的電話你還想誰呢你?

  ——

  “我的媽啊!這種男朋友你還留著過新年?!”

  “端端,听著確實……好像對你不太有耐心呢。”

  白端端一個人悶悶不樂過了幾天,終于熬到了周四姐妹聚會,幾個人約在了那家叫“酒點半”的清吧,白端端心情不好,直接就點了好幾杯酒,咕咚咕咚就往下灌。

  都說新年新氣象,這家當初自己和季臨第一次見面的清吧,最近也剛重新裝修過,分隔開了好幾個小包廂,如今白端端就和段芸薛雯坐在其中一個異域風情的包廂里。

  酒吧有了新氣象,段芸也是,她最近職場得意,順利晉升,工資連跳了兩級,很是春風得意,薛雯呢,雖然支支吾吾,但一說起自己的感情生活,就臉紅,可見和謝淼也是進展良好,這麼幾個人里,只剩下白端端,好不容易交了個男朋友,結果像養了個雲男友似的,見不到摸不著,只有源源不斷的高昂禮物……

  段芸一見白端端這麼借酒澆愁,當下就不忍心了︰“我就和你說了,這男人當初醉酒了告白,听著就有點不誠意,結果現在你瞧瞧,你倆剛確立關系沒多久,結果這男人就開始後撤了,說的理由還冠冕堂皇,忙工作!你連發火都不行,這不要是一發火,這男人又能一盆水潑你身上了,說你不懂事!”段芸總結道,“照我說,這就是一情場高手,若即若離的,把你弄得患得患失,其實說白了,可能就是獵艷。”

  白端端不說話,又猛的喝了一口酒。

  段芸怒其不爭般地看了眼白端端,然後她突然想起了什麼般眨了眨眼︰“端端,你是不是和他睡過了?”

  白端端放下酒杯,瞪著眼楮看向段芸,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段芸一見她的表情,就連忙唉聲嘆氣起來,她壓低聲音道︰“你自己算算時間,是不是你和他睡了以後,這男人開始對你冷淡後撤的?哎!如果是這樣,那你就是妥妥的遇到渣男了,沒得到的時候吧,捧在手心里,什麼肉麻的話都肯講,一旦得到了,就不珍惜了,這種男人就不想發展一段長期關系的,就是想發展日拋月拋女朋友的……”

  白端端覺得自己有必要打斷一下段芸脫韁野馬般的思維了︰“沒有。”

  “啊?”

  她瞪著酒杯︰“沒睡過。”

  不僅沒睡過,想睡竟然還被拒絕了!垃圾季臨!

  白端端一想這茬,越想越氣,季臨到底是什麼款的垃圾直男啊!

  結果這話一下去,段芸卻是猛的拍了下大腿︰“那我知道了!”

  段芸啊,你都不知道我對象是季臨,分析的牛頭不對馬嘴的,現在又知道什麼了啊!

  段芸此刻臉上卻是露出了洞察的表情︰“你懂什麼?睡不睡,這是當代情侶最容易出問題的關鍵點啊!”她振聾發聵道,“有些吧,睡過了,沒神秘感了,甚至那個什麼生活不太合拍,結果睡起來索然無味,睡完就一拍兩散;但你這個吧,我看可能問題就在于沒睡,你和你那男朋友也都不小了,還這麼純情哦?談了也有個把月了吧,結果你還矜持的根本不讓人家踫一下?那人家不要覺得你不愛他的啊,心灰意冷下,可能就有點冷淡了吧。”

  “……”

  “你不是說人家出差了嗎?那你等人家出差回來,私下約一下對方到家里,開瓶紅酒,直接把人給睡了,就完事了。”

  白端端覺得,自己有必要撬開段芸這個朋友的腦袋看一看,除了黃色的東西外,她腦子里還裝了別的嗎?

  好在薛雯終于看不下去段芸的分析了,她拉了拉段芸︰“我看端端和她男朋友不是這個問題。”

  “不是這個,那是什麼問題啊?”段芸眨了眨眼,“行吧,你一進來就說你和男朋友感情出現了問題,他對你突然很冷淡,只忙著工作,平時見面的時間都幾乎沒了,其余也沒詳細說到底什麼細節,那你給我們說說,我們給你分析分析。”

  段芸擺出了審問的架勢︰“本來嘛,面相可以看出不少問題的,但叫你給我們看看你這個男朋友的照片吧,你也不肯,我也不強人所難了,就我問你答吧,首先,你這個男朋友帥不帥?”

  “帥的。”

  “高不高?”

  “187吧。”

  “身材怎麼樣?”

  白端端想了想︰“挺好的,有腹肌。”

  “現在腹肌也可能是假的!淘寶上有賣腹肌衣的,最近的抖音熱款呢, 膠材質的,穿一個外面再套個外套,這大冬天的絕對看不出,現在的男人可也虛偽了……”

  “是真的。”白端端認真道,“我看過的。”

  “?”

  “有次他洗澡,我不小心闖進去,有看到。”

  段芸兩眼放光道︰“然後呢!你都看人家洗澡了!然後發生了什麼?”

  “哦,他把我罵出去了。我在房間外背了很久法條冷靜。”

  “……”

  段芸一言難盡繼續問道︰“既然長得帥身材好,那職業呢?有正當職業嗎?賺錢怎麼樣?”

  “是正當職業,賺錢的話,年收入稅後半個億吧。”

  段芸追問道︰“那給你花錢嗎?”

  “給的,最近一個月給我買禮物花了一百多萬了。”

  “……”

  白端端講到這里,有點苦悶︰“但是他不陪我,每天都忙工作,我覺得不開心,我覺得好像他不太需要我了……”白端端看向段芸,“你一向談戀愛是高需求高標準的,段芸,要是換了是你,遇到這種男朋友,是不是已經果斷分手啊?歷來這種事,你都勸分不勸和的,但我……”

  段芸果然義憤填膺了,她的聲音忍不住抬高了︰“這種極品!”

  果然,她要開罵了,覺得季臨這種做法非常極品吧……

  結果就在白端端準備听到段芸一腔怒罵的時候,只听她兩眼放光畫風突變道︰“端端啊!這種極品男人,你不要的話,可以把他讓給有需要的人啊。”

  ???

  段芸說完,指了指自己︰“你看看我,新年了,我事業雖然很順風順水,但我缺個這樣的男朋友,你不要的話,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看我行嗎?”

  ???

  她一臉羨慕感慨地用力拍了拍白端端的肩膀︰“真的,端端,這種男人,不是夢里才會有的嗎?長得帥、身材好、正當工作、收入高,還舍得給你花錢,你說說你還有哪里不滿足的啊?最重要的是因為對方忙于工作還沒空來煩你,你繼續想干什麼干什麼,這種神仙男人,我怎麼沒有遇到啊?男人,不粘人的最好,我該打游戲的時候打游戲,還沒人來煩我,男人在外面賺錢,回頭還能給我錢讓我氪金,長得好看有氣質,帶出去還有面子,這多好啊!”

  “……”

  白端端第一次發現,自己這個朋友,擇偶觀有點不太對啊……

  算了,白端端想,本來人的苦悶,再好的朋友也不能感同身受,這個時候有段芸和薛雯陪在自己身邊嘮嗑就很好了,季臨的事……只能等季臨什麼時候回來再慢慢解決了。

  白端端喝多了酒,此刻頭腦也有些暈乎乎的,忍不住就要想些有的沒的,她想,萬一自己和季臨聊了過後,季臨還是沒法改變,還是每天忙工作冷落自己,覺得給自己花錢就行,那怎麼辦呢?自己是不是要表明態度堅決提出分手呢?可要分手……自己又舍不得……好喜歡他的……

  薛雯見白端端這麼悶頭喝酒,覺得也不是個辦法,然而她和段芸畢竟沒法徹底開解她,轉頭在包廂里一看,正看到最近新裝修後裝上的大屏幕電視劇,于是腦筋一轉道︰“要不看看電視吧?”

  她說完,就開了電視機,可惜這個點,除了新聞,竟然沒什麼可看了,好在可以聯網,薛雯索性把屏幕切換到了一檔網絡直播節目︰“這個主播的節目很好玩的,特別搞笑,看這個吧。”

  白端端喝著酒,有些心不在焉,倒是薛雯和段芸兩個人看著哈哈笑起來。

  這是一款戶外直播節目,主播會隨機在路上找路人詢問特定的主題,因為主題本身的爭議性,加上素人被問及問題時的反應,又有實時彈幕互動,總之直播效果一直不錯,笑料百出的。

  白端端听了個大概,這期主題是“如果有個敗家的女朋友怎麼辦”,這節目主播也挺壞的,專門沖著正在奢侈品櫃台購物的小情侶問,結果不少挽著女朋友手的男生,一邊又要看女朋友臉色,一邊還要佯裝買東西一點不心痛,打腫了臉表示女友一點也不敗家,那小媳婦般的模樣十分逗人……

  “哈哈哈哈,這小哥哥好實誠啊,竟然就當著女友的面說女友真的太敗家快養不起了,以後不行就一起去天橋下面要飯……”

  “這個小哥也不錯,給女朋友買了這麼多東西,還能強顏歡笑表示自己女朋友挺節儉的,也是沒誰了……”

  ……

  不過同樣的套路,剛開始看有新鮮感,但看多了,段芸也有些索然無味了,她拿起遙控板,然而在準備換台的剎那,她突然叫起來——

  “快看快看!”她高聲喊道,“季臨!”

  季臨這個名字,白端端即便有些暈乎乎的,也幾乎是下意識就抬起了頭,季臨來了嗎?季臨在哪兒?他來找自己了?

  只可惜自然不是,因為白端端很快在屏幕上見到了季臨,他並沒有來自己身邊……

  也是此刻,白端端才發現,季臨沒有在辦公室里加班,他號稱自己忙于工作,然而實際上卻出現在了A市最熱鬧的高檔購物街區。

  這是直播,他現在就在那里。

  白端端抬起頭,季臨就站在奢侈品櫃台前,隔著屏幕,一臉冷淡又難以接近地望著鏡頭,仿佛望向自己。

  直播節目的主持人這次也不知道怎麼換了風格,找了只身一人的季臨進行采訪︰“你好,這位先生,不知道能不能佔用你一點時間,就……”

  可惜主持人的客套詞還沒說完,季臨就面無表情回復道︰“不可以。”

  “……”

  段芸看著這段直播,發出了喪心病狂的笑聲︰“這個主播怎麼回事哦,怎麼竟然找到季臨采訪啊,她是想死嗎?”

  可惜雖然季臨的態度冷漠,但彈幕卻反而瘋了一般跳了出來。

  “哈哈哈哈,小哥哥好帥,這種冷酷精英款,我吃!”

  “冷漠帥哥,在線懟人。”

  “小哥哥有對象了嗎?好不容易吃了那麼多情侶采訪的狗糧,看到一個單身帥哥,主播小姐姐能為我們要個號碼嗎?”

  ……

  段芸看著彈幕,沒忍住︰“這些小女孩啊,還是太年輕,我當初不也為了季臨這張臉差點栽了嗎?結果呢?呵,等她們看到季臨的真面目,就會自插雙目去看眼科了。”

  只是吐槽歸吐槽,段芸又看了兩眼屏幕里季臨的臉︰“哎,但別說,季臨這個臉蛋,現在看還是這麼帥,我以前的初戀都禿了,可季臨還是這樣英俊依舊,看看人家這個濃密的頭發,這有神冷酷的眼楮,還有這個身材,這個腿,這個屁股,這個氣質,哎,像我這樣的顏狗,注定這輩子要為季臨這種男人掉眼淚。”

  白端端沒忍住,一口酒差點嗆住︰“咳咳咳咳。”

  段芸回頭憐愛地拍了拍白端端的肩膀︰“端端,你男人有季臨這麼帥嗎?”

  白端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只好干巴巴道︰“差不多吧。”

  “和季臨都差不多帥了,還那麼大方,你听我一句勸,別放手,嫁給他。”

  “……”

  段芸,你一邊罵季臨一邊叫我嫁季臨,真的很分裂你知道嗎……

  可惜段芸自然是不知道的,季臨一出現,她根本不想換台了,興致盎然地蹲在電視機前。

  這直播主播見直播間人氣一下子飆升,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季臨,即便對方說了拒絕,她還是努力跟上前采訪道︰“這位先生,我們在做一個‘如果你有一個敗家的女朋友怎麼辦’的采訪活動,就只佔用一點時間,問幾個簡單的問題,非常簡單……”

  季臨有些不勝其煩,他皺了皺眉,回頭道︰“我沒有敗家的女朋友,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

  伴隨著彈幕的哈哈哈,段芸也哈哈哈大笑起來︰“就是啊,這主播什麼運氣,季臨能有敗家的女友嗎?這輩子不可能的。”

  “小哥哥笑死,話題終結者。”

  “冷幽默帥哥好可愛哦,小哥哥有興趣找一個不敗家的女朋友嗎?你這樣顏值的話,吃糠喝粥我也可以的!”

  ……

  白端端瞪著眼楮盯著屏幕,忍不住想要冷哼,大概沒人知道,這位小哥哥的敗家女友此刻正死死盯著呢。

  不過不想接受采訪,號稱自己沒有敗家女友,以免對方不依不饒,也算合理,白端端雙手抱胸,決定靜觀其變。

  季臨雖然如此拒絕,但主播還是沒有氣餒,她把鏡頭對準了季臨手里拎著的東西︰“那我們看看,這位號稱沒有敗家女友的先生手里,提著的都是什麼?”她一邊看,一邊便報出了名字,“蒂芙尼的禮盒、VCA的禮盒、香奈兒的袋子還有卡地亞、海藍之謎……能不能冒昧問一句,這是買給誰的禮物呢?”

  這問題確實問的冒犯,然而網絡直播想要吸引人的注意力,自然不太可能像正常采訪那般循規蹈矩,很多主播就是以出線來給自己引流的,這位主播顯然就是。她見季臨實在太有熱度,根本不願意放過這個流量素人。

  季臨被她跟的有點煩,被她帶著的幾個工作人員和攝像團隊堵在路口,不得不停了下來︰“我給我女朋友買禮物請問和你們有關系嗎?你們是哪個電視台的,想收律師函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冷酷帥哥竟然是律師!我更愛他了!舔prprpr”

  “前面的別先舔啊,你看看清楚人家說了有女友!”

  “好羨慕他女友哦……”

  “哎?等等?讓男朋友買這麼多貴重禮品的女友,真的還不是敗家女友嗎?”

  這個問題直播間粉絲注意到了,女主播自然也沒放過,她直接無視了季臨的律師函警告,得寸進尺道︰“可這位先生剛才還說自己並沒有敗家女友啊!怎麼突然又有女朋友了呢?真的不是在撒謊嗎?如果是單身的話,我們很多粉絲想要你的聯系方式呢。”

  季臨抿了抿唇,他的耐心顯然已經快到了極限︰“我從來沒說過我沒有女友,我有女友,但不敗家。”

  “可你買的這些東西都是你女朋友要的嗎,這些這麼貴……”

  “第一,我女朋友從沒有主動問我要過東西;第二,這些東西不貴,請不要隨口就污蔑她是敗家女友,敗家的定義對每個人來說是不一樣的,她這樣的消費水平根本不至于敗我的家。我回答完了,現在你們可以讓開了嗎?”

  季臨這話下去,彈幕果然瘋了——

  “????這還不敗家哦!”

  “**霸總!媽媽這個男人我要了!”

  “這他媽是托兒吧?主播找了個人配合演的吧?我不信世界上這麼帥這麼有錢的男人還這麼寵?”

  ……

  段芸也一臉不可置信,她轉頭望向白端端︰“你們盛臨今年業務有這麼困難嗎?季臨都開始兼職直播了嗎?”

  “……”

  白端端咳了咳,臉還因為季臨的話有點紅,她覺得自己是時候給季臨解釋一下了︰“哦,今年業務挺好的,季臨確實交女朋友了啊。”

  段芸果然驚呆了︰“他對女朋友這麼好?買這麼多東西?這麼肯花錢?”

  “是啊,他對女朋友挺大方的,也就百萬百萬地給打錢吧。”

  段芸沉吟了片刻,然後她認真地看向了白端端︰“你說我現在去撬牆角把季臨搶過來還有希望嗎?”

  “……”白端端冷靜道,“我看你沒了。”

  段芸本來也是開玩笑,如今听完也沒在意,只是有些懊喪︰“原來季臨這樣的男人也還能□□的嗎?我以前怎麼這麼輕易就放棄了呢?否則現在收禮物的可不就是我了嗎?”

  白端端看了她一眼︰“但和季臨談戀愛,像是養了個電子寵物男友,他沒時間陪你的。”

  “我不要他陪!”段芸振聾發聵道,“他都長成那樣了,還肯給我花錢,他就算在外面搞基我也願意了!”

  “……”

  白端端沒管段芸,她目不轉楮地盯著屏幕,心里有些酸脹的甜蜜,季臨沒在加班,但是又去給自己買禮物了……但其實……其實自己並不需要他的禮物啊……

  屏幕里,直播主播見直播間流量又破了新高,乘勝追擊道︰“那麼這位先生,你不怕你的女朋友習慣這種消費模式以後,胃口越來越大,給你的壓力會越來越大嗎?終有一天,你可能也會覺得很累,覺得沒法承受她的消費水平,會覺得她敗家呀。”

  “不會有這一天。”季臨的表情還是很臭,但語氣卻很認真,“我女朋友花錢是多,那我就多努力加班工作賺錢,自己努力一點,沒有養不起的女人。成天說自己女朋友敗家那是自己家底太差了,買個口紅都說敗家,那就不要交女朋友了。”

  他想了想,似乎終于想起來這是在采訪︰“請你們記得播出時幫我打馬賽克。”

  這是直播節目,自然沒有事後馬賽克補救這一說法,只可惜季臨並不知道,而女主播為了效果,只能忍笑一本正經地答應︰“行的行的,沒問題,請現在就給這位先生打上馬賽克!”

  配合著女主播的話說完,鏡頭果然給季臨打上了一個薄薄的馬賽克,可惜此時彈幕已經笑瘋了——

  “小哥哥,這是直播啊!”

  “你現在打馬賽克已經沒用了哈哈哈哈。”

  “超可愛的,主持人不要讓他跑了!快繼續問!看他打了馬賽克以後會不會吐槽女朋友!”

  ……

  女主播見機行事,見季臨談起女友表情稍微緩和,便趁熱打鐵道︰“好了,這位先生,馬賽克已經給你打上了,請問你還有什麼話想要說的嗎?我們能問問你的女朋友是一位什麼樣的女生嗎?”

  薄薄的馬賽克下,白端端還是看到了季臨不太耐煩地抿了抿唇,然後他大概是被堵截在這里實在沒辦法了,有些無奈地開了口︰“我女朋友很漂亮。”

  彈幕開始飛起——

  “肯定啊,這種顏值的大帥哥,必然要配上仙女啊!”

  “嗚嗚嗚,為什麼看直播還能吃狗糧啊好慘哦我!”

  ……

  可惜對這些彈幕,季臨一概不知,他顯然以為打上馬賽克,沒有人會知道自己是誰,因此說話也放松了起來——

  “她特別特別漂亮,也特別特別厲害。”他頓了頓,補充道,“我說的是打人。”

  “哈哈哈哈哈,這是什麼神仙愛情,打人也很厲害哈哈哈哈哈。”

  “我他媽一個爆笑,金剛芭比嗎?哈哈哈哈,小哥哥你談戀愛是不是被打服的啊?”

  ……

  屏幕里,季臨卻很認真,他想了想︰“工作上也很厲害,但是比我還差點。”

  彈幕已經幾乎把他整張臉都蓋住了,像個人工馬賽克——

  “比我還差點哈哈哈哈哈……”

  “好傲嬌哦。”

  “女朋友听完,你就失去了女朋友。”

  在女主播的誘導下,毫不知情自己已經被公開處刑的季臨還在繼續,他的聲音仍舊冷硬,但語氣已經開始變得柔和︰“反正雖然花錢多,但是我可以養她的,多加班一點就好了,不能讓她和我在一起後生活消費水平下降,她想要什麼我都可以買給她。”

  屏幕里的季臨並不知道自己陷入了什麼陷阱,在女主播的挖坑下還在繼續往下跳坑︰“你說每天拼命加班給她買禮物會不會不值?怎麼會?這有什麼不值的,她以後要嫁給我的,買點禮物怎麼了?又不是很貴。”

  ……

  “不貴不貴,也就百來萬吧,我酸了酸了。”

  “這直男式的理直氣壯,對方真的要嫁給你嗎小哥哥?你是不是太單方面臆想了啊。”

  彈幕還在刷,但季臨一無所知︰“雖然她根本不會做飯,做出來的東西吃了會死人,又老是喜歡靠撒嬌來達成目的,做家務也是不行,還成天和我媽對著干,工作上也老和我頂嘴,有時候凶巴巴的……”

  彈幕已經幸災樂禍笑倒了一片——

  “小哥哥,你的老婆沒有了。”

  “哈哈哈哈,峰回路轉,這位小哥今天可能要上熱搜了,他的老婆真的要沒了哈哈哈哈,馬賽克了也不可以這樣為所欲為的吐槽未來老婆啊,這位打人很厲害做飯吃了會死的小姐姐可能真的會讓你死的哈哈哈哈。”

  ……

  季臨一無所知,還在盡情吐槽白端端,白端端抿著唇看著,內心盤算著收拾季臨的一百種方法,然後她听到屏幕里季臨說——

  “但是我還是很喜歡她,覺得她哪里都很可愛,她以前小時候受過很多苦,我不想讓她再受一丁點苦和委屈了。”

  彈幕炸了。

  段芸也炸了︰“我的天,我這輩子沒想過竟然還能粉上季臨,他真的好可愛啊,沒想到一談起戀愛來他竟然這麼好!對女朋友也好大方的,被這種男人喜歡,這女的也太幸福了吧,而且听起來條件不咋的啊,又喜歡打人又敗家做飯吃了還能死人,對未來婆婆還成天頂嘴對著干,端端,你說說這種女的有啥好的啊……哎?端端?端端呢?”

  ……

  ——

  白端端覺得自己已經沒法繼續在包廂里待下去了。

  剛才的采訪過程里,她一直帶著微醺看著季臨說著一切,心情跌宕起伏。

  她從沒想到,原來季臨拼命加班是為了養她,為了讓她一輩子可以隨心所欲的買下去,一輩子不要受到任何委屈。

  但……但不是這樣的。

  她突然不想要任何奢侈品了,也不想再花錢買那些閃亮的東西了。

  因為她已經擁有了最好最貴的東西。

  白端端走出“酒點半”,然後打了車,季臨現在所在的那個高端購物商區離這里不遠,而她現在就迫切地想見到他。

  她想告訴他,不是的,自己根本不需要這些,自己只需要他就可以了。

  ——

  季臨被惱人的采訪節目絆住腳步,不得不應付了十幾分鐘,才終于脫身,他松了口氣,覺得自己今天話有點多了,轉而一想幸而節目組播出時會打馬賽克,應該沒人能聯想到這是自己,于是又安下心來。

  被人從身後突然抱住的時候,他正在整理剛買的幾個禮盒,核對購物清單上是否還有遺漏。

  他嚇了一跳,身後抱住自己的人身上傳來了微微的酒氣,季臨皺了皺眉,下意識想要掙脫這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酒鬼,然而他尚未動作,身後便傳來了白端端熟悉的軟綿綿又帶了點撒嬌的聲音,這一次,她的聲線里還帶了點鼻音,她喊——

  “季臨,抓到你了。”

  ——

  白端端就這麼抱住季臨,過了很久,她才終于松了手。

  季臨順勢把她摟進懷里,盯著她微微泛紅的臉頰看了一秒︰“怎麼喝酒了?”

  白端端乖巧地點了點頭︰“喝了,以為你不要我了啊。”

  季臨果然不能理解地皺了皺眉。

  白端端從他懷里掙脫出來,站了站直,她努力保持清醒看向了季臨的眼楮︰“季臨,我有話要和你說的。”

  “什麼?”

  白端端看了眼季臨手里的大包小包︰“我以後都不要你的禮物了。”

  季臨臉色有些不好看,嘴唇也抿了起來︰“為什麼?你不喜歡嗎?”

  “恩,我不喜歡。”

  這話下去,季臨露出了措手不及的愕然,即便面部表情仍舊很冷靜,但他看起來有些無措︰“那你喜歡什麼樣的?我給你買。”

  “不要,我都不喜歡。”

  白端端的眼眶有些泛紅,酒精加劇了她的情緒,她看向季臨︰“以後我都不要禮物了,我不要買奢侈品了,不買包了,也不買珠寶了,不買項鏈首飾和手表,還有鞋子、圍巾,所有一切的一切,我都不要買了。”

  季臨見白端端哭了,臉上的無措終于不再掩飾︰“你怎麼了?別哭了,你不要那我不買了,發生什麼了嗎?”

  白端端卻沒有直接回答他,她只是輕聲道︰“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喜歡買奢侈品那麼喜歡購物嗎?因為以前青春期的時候過的好窮,家里出了爸爸的事,還欠著林暉和別的親友的外債,每天過的緊巴巴,我……我沒有買過一件新衣服,都是親戚的姐姐們穿剩下來的衣服……我也沒有過自己的包,什麼也沒有過。”

  十六七歲的青春歲月里,白端端沒能有過一件屬于自己的東西,她的青春期貧乏、蒼白,而小女孩之間的攀比和嫉妒也讓她過的更加艱難了。

  “我的很多女同學,其實私下里嘲笑過我,說我又窮又土。我每次經過那些大牌的櫥窗店,我就想,等我有錢了,我就要全部買下來,再也不要等了,我覺得自己買下來就能開心,就可以幸福,就能彌補過去歲月里缺失的東西……”

  “所以一旦工作後有錢了,我就開始拼命花錢,因為花錢了買了奢侈品,好像就有了安全感,好像以前那個被人嘲笑的小女孩就不在了,好像過去那段歲月就被彌補了,我知道這很病態,但是我改不掉……”

  隨著白端端的話,季臨的眼神溫柔下來︰“沒關系的,你不用改。”

  “以前我也是這樣和自己說的,反正自己能賺錢,不想改就不改了吧,及時行樂也挺好的,而且這種病態的消費觀也跟了我那麼久,想改也不容易,剝離了那些奢侈品,總覺得什麼都沒有的自己,好像又會變得和過去一樣又土又窮。”白端端抿了抿唇,“所以我沒有下決心去改過。”

  “沒關系,端端,我不會因為這些責備你,你什麼也不改就很好。”季臨被白端端的眼淚打得措手不及,語氣笨拙地安慰道,“你在我心里,很漂亮,很漂亮的那種漂亮。”

  白端端卻很堅決︰“不是,季臨,但我現在要改了。”

  季臨愣了愣。

  白端端抬起頭,抹掉了自己眼眶里的眼淚︰“我要改掉的,這不好,我不想我的男朋友為了滿足我病態的消費欲,成天都在加班給我買包。”

  季臨先是呆了呆,然後意識到了什麼,他皺起了眉,臉色不太好看︰“剛才那個是直播?”

  白痴,你才意識到啊。

  白端端既想哭又想笑︰“我要改掉,因為我發現,現在的我其實也沒有那麼喜歡買奢侈品,也沒有那麼喜歡購物,因為比起包和珠寶來說,我更想要你。”

  “如果你為了給我買包買珠寶就去加班沒空陪我,我會更不開心的。”

  “季臨,從今天開始,不要加班了,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就好了。”

  “我以後會用的很少很少,什麼都不要了,不要愛馬仕不要香奈兒,拎個超市購物袋出門就可以了。也不要名牌鞋子和衣服了,反正我漂亮,穿個破布踩個拖鞋出門都好看的。”

  “我會勤儉持家的,如果以後經濟不好或者人工智能全面取代律師,我們都下崗了,那我也可以少吃兩碗飯的,我會變得很好養的,一點不貴,你不要再加班了。”

  白端端一邊說一邊忍不住又哭了,她的聲音帶著鼻音︰“我很喜歡很喜歡你,也是個很粘人的撒嬌精麻煩精,我一刻也不能離開你,所以你以後晚上都不可以去加班了,也不能一個月成天在外面出差,我不許的。”

  季臨突然沉靜下來,他看著眼前的白端端,覺得怎麼會有一個人,完完全全按照他的喜好來長,以至于他好像總是每一次一而再三二三地不斷為這個人心動,她說什麼都沒法拒絕,她哭就會毫無原則的心痛心軟。

  白端端哭哭啼啼的,然後發現被抱進了一個寬闊的懷抱——

  “以後都不加班了,一輩子不加班了。”

  白端端覺得酒精上頭,自己開始有些暈︰“一輩子不加班也不行吧,那盛臨豈不是要倒閉了?我們都去喝西北風嗎?”

  季臨親了親她流淚的眼楮,有些無奈︰“好的,那還是繼續選擇性的加班,可以嗎?”

  白端端想了想,然後還是任性地推翻了自己剛才的決定︰“算了,還是別加班吧,倒閉就倒閉吧,我們的存款也夠用了,以後我少吃點,還是可以過下去的,楊帆什麼的讓他們下崗就下崗吧。”

  “好的,都听你的,讓楊帆他們喝西北風。”

  白端端用力點了點頭,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楊帆去天橋下面要飯︰“恩!”她想了想,補充道,“現在要飯都有二維碼收款的,沒關系的,楊帆可以過得很好,他要飯的話,業務能力也不會差的。”

  “恩。”季臨放開了白端端,“但你真的要改嗎?”

  白端端鄭重點了點頭︰“要改的,不僅我要改,孟阿姨也得改,不然就算不給我買,因為要給她買,你還是要加班。”她嚴肅道,“我會幫她也改掉的。”

  季臨提了提手里的袋子︰“那這些呢?這些還要嗎?”

  白端端內心掙扎了片刻︰“那……那這些既然買了,還是要吧……但以後都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季臨溫柔地撩了撩白端端的長發︰“你這種形成了好多年的習慣,改起來可能不太容易,你要是改不掉也沒事的。”

  “我會改掉的。”白端端頓了頓,“不過改變這種觀點確實可能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

  她抬頭看季臨︰“可能要一輩子的,你陪著我嗎?”

  季臨愣了愣,然後他沒有說話,只是低頭吻住了白端端的唇。

  他放下了手里一袋袋的奢侈品,在人潮洶涌的商區街頭,和白端端忘情擁吻。

  奢侈品不重要,錢也不重要,重要的永遠是陪著自己走完人生的這個人。是永不退色的愛。

  我愛你啊,我想一輩子陪著你,不論富有還是貧窮。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結束啦,還會有幾個番外的哦~我的微博@晉江葉斐然歡迎到微博找我玩吼!!!

  感謝大家陪伴,鞠躬,新年快樂,我好喜歡端端和季臨的~~也謝謝你們喜歡

  【小劇場】

  楊帆︰盛臨律師所倒閉了倒閉了!合伙人季臨,沉迷美色,不肯加班,帶著自己一拳能打死三個人的小嬌妻跑了!跑了!各位鄉親父老,走過路過,掃一下我的二維碼,給點錢吧!卑微律師,在線要飯!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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