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打更人 第五卷 絕世武神 By 賣報小郎君
大奉打更人 第三卷 楚江暝宿,風燈凌亂,少年羈旅 By 賣報小郎君
第1章 生母
清亮的春風呼嘯著湧入茶室,兩個身姿筆挺的男人相對而坐,中間隔著一張四方茶幾。
“呼........”
魏淵輕輕吹散杯中升騰起的熱氣,抿了一口清亮的茶液,滿臉陶醉:
“馥鬱回甘,余香繞齒,沒想到此生還能飲到花神種的茶葉,值了。”
你這輩子值的也太廉價了吧..........許七安腹誹了一句,笑道:
“知道魏公愛喝茶,特意帶了一兩孝敬。”
其實是陳茶,慕南梔以前留下來的。
魏淵滿意點頭,感慨一聲:
“花中魁首,國色天香,慕南梔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絕色美人,無名無分的跟著你,算是委屈人家了。
“洛玉衡而今是陸地神仙,她同意你娶臨安殿下?”
許七安沒料到兩人見面的第一件事,他關心的居然是自己的終身大事。
他歎了一口氣:
“都不是省油的燈,提及此事我便頭疼,魏公有何指教?”
........魏淵放下手中茶盞,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啊,這.........許七安立刻明白自己所言不妥,剛要嘿嘿一聲,帶過話題,便聽魏淵淡淡道:
“均衡存於萬物之間。”
許七安若有所思。
魏淵雙手搭在案邊,面帶笑容:
“我身隕之後的事,陛下已經詳細與我說過,你做的很好。。”
許七安張口就要謙虛幾句,魏淵笑眯眯道:
“我也沒想到,你四品時,便能一人一刀獨擋巫神教二十萬大軍,可見晉升一品武夫,並非僥幸,實乃天人之姿。”
你這是在報復我剛才說錯話吧,你現在都已經是完璧之身了..........許七安心裡嘀咕了一句,尷尬道:
“都是世人瞎傳。”
他不再說話,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暗示魏淵揭過這個話題。
“朝堂諸公在爭論如何處理雲州,你怎麽看?”魏淵問道。
“政務上的事,我並不關心。”許七安先墊了一句,接著說道:
“凡帶甲士卒,皆刺配充軍,凡支持叛軍的雲州官員、鄉紳望族,盡數抄家。”
這不是他的看法,是他根據對懷慶的了解,做出的推測。
刺配充軍是慣例,屬於常規操作,至於官員和鄉紳望族,正好可以借著打土豪的名義,剝奪他們的錢財、田地,用來安撫平民、緩解朝廷錢糧短缺的問題。
閑聊幾句後,魏淵正色道:
“你可知我身隕後,魂魄歸於何處?”
許七安搖頭。
“當日出征之時,趙守付出不小的代價,為我博了一線生機,原本我身隕後,刻刀和儒冠會帶回我的魂魄,卻隻帶回來一縷殘魂。”魏淵無奈道:“是巫神拘走了我的天地兩魂,封於石像之中。還是低估了超品,哪怕他只能滲透出一絲力量。”
許七安心裡一沉。
魏淵看了他一眼,頷首道:
“沒錯,我魂魄回歸後,儒聖的力量再次松動,巫神又開始衝擊封印。
“封印是我加固的,是我與儒聖的力量結合,所以巫神當初拘了我的魂魄,就是想利用我,替他衝開一道口子。”
見許七安眉頭緊鎖,他解釋道:
“除此之外,陛下親自召喚我的魂魄,讓儒聖的力量產生了松動。普天之下,能撬動儒聖封印的除了你,便只有她。”
巫師會算卦,巫神是不是早就算到我會復活魏淵?許七安沒想到召喚魏淵魂魄會有這麽大的後遺症。
巫神是當世三大超品之一,修為通天徹地,祂要是掙脫封印,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等等!他心裡一動,沉吟道:
“既然召喚魏公的魂魄會讓巫神封印松動,那監正怎麽會同意此事?”
“不要什麽都問我,動一動自己的腦子。”魏淵看他一眼,“你現在是大奉真正的守護神,不管是戰力、聲望,都超過了我和監正。”
“可我也只是一個粗鄙的武夫啊。”許七安自省了一下,有魏淵在的時候,他總是懶得動腦子,不懂就問。
魏淵道:
“記得我留給你的“遺書”嗎,我曾經與你說過.........”
說您少年時代就惦記著太后?許七安表面沉穩,問道:
“九州遠比我想象的要殘酷?”
魏淵放下茶盞,臉色嚴肅:
“去年夏末,巫神教企圖侵蝕北境地盤,以此為根基,南下吞並大奉。
“趙守在那個時候找到我,說儒聖壽終正寢之前,曾留下手書,言自身是應運而生之人,要為人間消弭一場災禍。
“我在那時才知道,儒聖在一千兩百多年前,先後封印了蠱神、巫神和佛陀。
“也終於明白巫神教為何要侵蝕妖蠻地盤,他們想擴大疆域,凝聚氣運,助巫神掙脫儒聖封印。巫神一旦解開封印,中原便是巫神教的囊中之物。”
許七安緩緩點頭:
“對,蠱神還在南疆被封印著,佛陀情況最複雜,但同樣無法脫身,那時候,如果巫神教順利打下北境,巫神是最有可能第一個掙脫封印的。”
隨著接觸到的上古隱秘越來越多,他現在已經理解魏淵為何憑著身死,也要封印巫神。
沒有秋後時的靖山城一役,或許巫神現在即將脫困,甚至已經脫困。
“魏公可知,儒聖封印超品的原因?”許七安問道。
魏淵頷首:
“陛下已經與我說了神魔終結的原因,以及白帝前往南疆與蠱神的對話。不出預料,儒聖指的災禍,應該與當年神魔們殞落有關。”
許七安摸著下巴:
“神魔是自相殘殺而死,除了蠱神這種超品層次的生物活下來外,神魔基本已經消亡在遠古時代。”
而即使是蠱神,也只是僥幸存活。
因為當時堪比蠱神的神魔還是有的,祂們和蠱神之間的命運差別,也許只是蠱神運氣好。
不,不是蠱神運氣好,而是祂有窺見未來一角的能力..........許七安把握到了蠱神能苟下來的關鍵。
魏淵說道:
“所以,你應該明白監正不但沒阻止你複生我,反而參與其中的原因了吧。”
“均衡存於萬物之間。”許七安用魏淵的話來回答他。
監正的想法是,利用巫神來製衡佛陀和蠱神,支撐這個猜測的依據是當年神魔是自相殘殺才集體隕落。
魏淵歎息道:
“所以我很早以前就猜測到,巫神教的舉動,會刺激到佛門,逼迫佛門與雲州結盟,而巫神教多半是坐山觀虎鬥,恨不得三方都拚的半死不活。”
他留給南宮倩柔的錦囊裡,清楚的寫到雲州軍和西域僧兵。
“魏公對遠古神魔自相殘殺的真相,有什麽推測?”
這個疑惑困擾了許七安很久。
“儒聖留下的手書裡沒有提及,此事多半關乎天機,因此不能泄露。當今知曉其中隱秘者,屈指可數。”魏淵搖頭。
“那守門人呢?”
許七安用探討的語氣說道。
魏淵看了一眼喝光的茶杯,許七安識趣的給滿上,他這才滿意點頭,說道:
“既然叫守門人,那不管“門”指的是什麽,那肯定是不讓進或不讓出。考慮到上古神魔自相殘殺的隱秘,你覺得哪個可能性更大?”
不讓出.........許七安若有所思。
“雲州叛軍已經結束,百姓能休養生息,但和平是短暫的,真正的大劫即將來臨了。”魏淵歎了口氣:
“氣運是超品要爭奪的東西,西域有佛陀、東北有巫神,蠱神在南疆,唯有北境和中原沒有超品。如果祂們盡數掙脫封印,最先爭奪、對付的,必是中原。
“柿子挑軟的捏嘛,這道理稚童都懂。等分食了中原後,超品之間才會真正展開競爭。
“你現在是一品武夫了,但距離超品仍差距甚大,想好怎麽應對了嗎。”
許七安早就有相應的考慮:
“先插花..........嗯,先考慮怎麽晉升半步武神,就像神殊那樣。武神自古未有,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成為武神上,所以要和神殊結盟。
“兩位半步武神,應該能勉強抗衡超品吧?那樣也算有自保之力了。可惜我沒能救出監正。”
天命師雖然戰力一般般,但監正最強的是布局能力,如果監正還在,許七安心甘情願給他當打手。
魏淵點了點頭,道:
“今天先到這裡,對了,倩柔從雲州帶了一個女人回來,你去看看吧。”
許七安臉色瞬間變的古怪,沉默片刻,道:
“好!”
...........
他離開浩氣樓,轉而去了後衙的住房區。
打更人衙門分兩部分,前院是辦事處,後院是休息處,像楊硯、南宮倩柔這種單身狗,都是常年住在衙門裡的。
穿過花園、庭院,按照魏淵給的地址,他來到了東區最邊緣的一座小院。
望著院門,事到臨頭,許七安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麽樣的心情、態度,見裡面的女人。
第2章 拜訪巫神教
下一秒,他便將微不足道的情緒排除,腦海裡閃過魏淵給他的資料。
生母叫姬白晴,潛龍城主的胞妹,武道雙修,分別是八品練氣和七品食氣,二十一年前,從京城返回潛龍城後,便一直被幽禁著,寸步未離所居之處。
他深吸一口氣,跨入院子,輕輕扣響緊閉的房門。
屋內沉默了一下,傳來一個壓抑著激動、夾雜幾分緊張的溫婉女聲:
“進,進來........”
這麽多天以來,這裡從未有人拜訪,她猜到來的是誰了。
許七安推門而入,首先看見的是一面掛著水墨畫的牆壁,畫卷兩邊立著高腳架,架上擺了兩盆四季常青的盆栽。
左邊是一張四疊屏風,屏風後是浴桶。
右邊垂下珠簾,簾後有圓桌,有床,穿著素色衣裙的女人就坐在圓桌邊,檀香嫋嫋浮起。
她臉龐圓潤,有著一張宜喜宜嗔鵝蛋臉,眉眼非常精致,但凝結著淡淡的哀愁,嘴唇豐盈,發髻高高挽起。
她年紀不小,美麗不減分毫,可見年輕時是難得的優質美人。
我要是繼承了她的容貌,也不需要脫胎丸來改善基因了...........許七安透過珠簾審視著她的時候,簾後的女人也在看他,眼波盈盈,似有淚光閃爍,輕聲道:
“寧宴?”
這一聲寧宴,叫的竟無比自然圓融,像是私底下練習了無數遍。。
..........許七安醞釀了一下,“娘”這個詞兒依然無法叫出口,便沒什麽表情的“嗯”了一聲。
姬白晴有些失望,旋即又暗含希望的說道:
“到桌邊來說話。”
“好!”許七安掀開簾子,在桌邊坐下。
這個過程中,女人一直看著他,目光從臉到胸,從胸到腿,上下打量,像是要把過去二十一年遺漏的注視,一下子全補回來。
遺憾的是,即使她看的再認真、仔細,也永遠補不回缺失的那二十一年。
兩個本該最親近,卻也是最陌生的人坐在一起,氣氛難免有點僵硬。
母子倆坐了片刻,姬白晴歎息著打破沉默:
“當年生下你時,你尚在繈褓之中,一晃二十一年,你便這般大了。”
她眼裡喜悅和遺憾都有,在這個重視嫡長子的時代裡,正常父母對於第一個孩子寄於的感情,是後來的孩子不能比的。
許七安想了想,道:
“當年既然逃到京城,為何還要回潛龍城?”
姬白晴眼神一黯,低聲說:
“許平峰竊走了大奉半數國運,監正只需殺了你,便能將國運還於大奉。我怕監正查出我的身份,不敢多留。
“再者,我破壞了許平峰和家族大計,他們總需要一個宣泄怒火的對象,我若不回去,很可能逼他們鋌而走險,到時候不但你危險,還可能連累二弟和弟妹。”
也許監正早就在八卦台注視著你了..........許七安點頭,“嗯”了一聲。
姬白晴看著他,囁嚅許久,雙手默默握成拳頭,輕聲道:
“你,你恨我嗎?”
許七安想了想,搖頭說道:
“我憎惡潛龍城和許平峰,但我並不恨你。”
就這麽一句話,讓姬白晴淚流滿面,她哭著,卻笑了,仿佛了結一樁心願,解開了長年以來的心結。
“二十一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掛念著你,卻又害怕見到你,害怕你會恨我。”
許七安沉聲道:
“我若恨你,雍州時,就不會留許元霜和許元槐的命。”
“我知道,我知道.........”她滿臉淚水的說。
幾分鍾後,她收斂了情緒,用手帕擦拭淚水,道:
“如今潛龍城這一脈死傷凋敝,雲州軍分崩離析,許平峰和我大哥再難起勢,終於威脅不到你的安危。不過他終歸是二品術士,被你逼到絕路,你不可不防。”
說實話,此等逆人倫之事,她是不願提及的。
但丈夫和兒子之間,她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前者屬於聯姻,且這麽多年來,對許平峰早已失望透頂,甚至恨之入骨。
而許七安是她懷胎十月所生,是她的嫡長子,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因此,深怕許平峰暗中報復,才不得不出言提醒。
許七安淡淡道:
“他死了,潛龍城主也死了,我親手殺的。”
姬白晴滿臉呆滯,怔怔的望著他,隔了幾秒後,嗓音顫抖的說:
“當真?”
許七安面無表情的“嗯”一聲,然後就看見她臉色從呆滯轉為複雜,很難形容具體是什麽情緒。
很久之後,她低聲問道:
“元霜和元槐呢?”
“在司天監關著!”許七安說。
之後又是沉默,姬白晴愣愣的坐著。
許七安順勢起身,道:
“我明天帶你回府,以後就留在京城吧,嬸嬸有二十年沒見你了。”
他認為需要給生母一點獨處的空間,一個告別過去、緬懷過去的時間。
留在京城.........姬白晴缺乏色彩的眸子,終於閃過一抹亮光。
許七安離開小院,直奔打更人地牢,在陰暗潮濕的審訊室裡,看見滿臉陰翳,又無法滿足的南宮倩柔。
炭火盆邊,躺著一具血肉模糊的人形。
京城各處的衙門裡,關滿了雲州軍的將領,並不是所有投降的人都能既往不咎,事實上,即使是普通士卒,也要刺配。
“盯著我生母,別讓她做傻事,明天我過來接他。”
許七安望著闊別了半年的美人。
說實話,他真的忘記南宮倩柔了,屏蔽天機之術最難纏的地方在於,它和因果有關,和品級反而沒太大關系。
舉個例子,孫玄機屏蔽一個路人甲,那麽縱使許七安是武神,也不會記得這位路人甲。
因為他和路人甲毫無關系,沒有任何因果。
許七安和南宮倩柔是尋常的同僚關系,因果太淺,反倒是宋廷風這樣的老職員,看見地牢裡南宮倩柔發明的刑具時,會有些許的割裂感。
“這跟我有什麽關系,她愛死不死。”
南宮倩柔嗤笑一聲。
他和其他人不同,經歷了許七安的崛起和一系列光輝事跡,心態轉變的順其自然。
南宮倩柔短時間內無法對這個小銀鑼產生敬若神明的畏懼感。
許七安想著當初南宮倩柔經常對自己冷嘲熱諷,仗著四品修為擺譜,便說道:
“她要是出了意外,我就把你送到教坊司去接客,魏公也救不了你。”
南宮倩柔臉色一變,冷哼一聲。
許七安走出地牢,轉而去春風堂小坐半刻鍾,與李玉春喝了杯茶,接著找宋廷風和朱廣孝,與他們約定明日勾欄聽曲。
..........
蔚藍天空,一道祥雲看似緩慢,實則迅捷的飄著,不多時,終於趕回靖山城。
納蘭天祿目光遙望遠處荒涼的靖山,歎息道:
“靖山在九州洞天福地中排第八,鍾靈毓秀,地脈含靈。當年出征山海關前,此山鬱鬱蔥蔥,靈禽飛獸,百年玉參應有盡有。
“沒想到重返故土,竟成了這般模樣。”
靖山的靈力,當初被大巫師薩倫阿古抽了個乾淨,原本是加持於貞德之身,助他斬魏淵的。
誰想魏淵召喚來儒聖,破解了殺招。
遠處海鳥翱翔,貼著海面滑行,時而俯衝,捕捉海裡的獵物。
東方婉蓉望著波光粼粼的海面,詫異道:
“海中竟有了生機?”
她最近一次來靖山城,是奉命去西域迎回雨師納蘭天祿。
東方婉蓉清晰的記得,當時近海一片死寂,海中無魚蝦,天空無飛鳥。
納蘭天祿聞言,看了眼海面。
很快,他降下祥雲,帶著徒弟落在臨海的崖邊。
披著樸素麻布長袍,白胡遮住半張臉的薩倫阿古,早已等待多時,笑眯眯道:
“靖山城算是有主了。”
納蘭天祿原先是靖山城的城主。
“見過大巫師!”
納蘭天祿行了一禮,而後直入主題:
“巫神可有算出大劫的具體時間?以及詳細情況?”
薩倫阿古微微搖頭,望向遠處高高的祭台,以及祭台上,那頭戴荊棘王冠的年輕男子:
“巫神衝破封印之日,一切自然知曉。”
納蘭天祿便沒再問,感慨道:
“許七安竟已晉升一品武夫,自武宗之後,中原五百年不曾出現一品武夫。”
邊上拘謹恭敬的東方婉蓉,聞言,不由的恍惚了一下。
她最早認識許七安,是前往雷州的途中,妹妹東方婉清與他產生了衝突。
當時許七安身負封印,連婉清都打不過。
四個月的時間,他竟成了一品武夫。
東方婉蓉有種見證了歷史的感覺,心裡沒來由的泛起滄桑和唏噓。
薩倫阿古道:
“我看的沒錯,許七安大概率和儒聖一樣,是應運而生之人。老朽活了幾千年,一直看不懂中原。當代應運而生者,共有三人。”
納蘭天祿道:
“哪三人?”
“魏淵,許平峰和許七安。”薩倫阿古道:“三人之中,唯有許七安走到的這一步。他若是早半年晉升一品武夫,靖山城一役,巫神教多半已經在九州除名。”
納蘭天祿沒有反駁。
東方婉蓉吃了一驚,壯著膽子說道:
“大巫師,一品武夫當真如此強悍?”
她覺得難以置信,巫神教當年輸了山海關戰役,不如西域佛門那般烈火烹油,高手輩出。
但巫神教並不難,有兩位三品靈慧師,還有同為一品的大巫師。
這時,她看見身邊的老師納蘭天祿,忽地臉色一變,扭頭看向高空。
東方婉蓉隨著他的目光望去,看見一道人影踏著虛空一步步走來,就像在走石階。
繡雲紋的青袍在風中翻飛,玉冠束發,腳踏雲靴,容貌俊朗,既像貴公子,又像是謫仙人。
許七安.........東方婉蓉瞳孔一縮。
剛說到此人,他竟然就出現了。
薩倫阿古眯著眼,淡淡道:
“你來這裡做什麽。”
他語氣平靜,聲音也不高,但立於遙遠天空的許七安,卻仿佛能清晰聽見,笑著回應:
“我聽說一品武夫能橫推各大勢力,所以過來練練手。”
他,他要滅靖山城?!東方婉蓉臉色慘白,下意識的朝納蘭天祿靠了靠,卻發現老師臉色無比凝重,如臨大敵。
許七安一步跨出。
嗡!
他一頭撞在了氣牆上,靖山城方圓百裡都在抗拒他,拒絕他進入。
薩倫阿古單手按在腰間,猛的抽出。
啪!
黑影掃過天空,狠狠抽打在許七安身上,抽的青袍裂開,露出潔白無暇的肉身上。
“嘖,有點疼。”
許七安笑道:“你不妨繼續,看這根打神鞭能不能抽出我的元神。”
一品武夫精氣神三者合一,早就沒了短板,擅長元神領域的巫師和道門,也休想打出他的元神。
他單手撐在無形的屏障上,手臂肌肉猛的膨脹,撐裂袖子。
轟!氣機噴湧而出,摧毀天地凝聚出的“勢”,空間像是鏡子,被武夫的暴力生生打碎。
氣機掀起的狂風刮過靖山,把東方婉蓉直接吹飛,整座山劇烈抖動,山體開裂,碎石滾滾。
啪!
突然,薩倫阿古胸口的袍子裂開,出現鞭痕,他的瞳孔微微呆滯,像是失去了一瞬間的意識。
元神震蕩。
許七安俯衝而下,宛如隕石撞向靖山城。
過程中,胸口猛的凹陷,出現誇張的傷勢,但又在瞬間恢復。
這是薩倫阿古對他發動了咒殺術。
身為資深的一品大巫師,打傷同境界武夫沒有問題,只是以武夫的恐怖續航力,這點傷勢又等於沒有受傷。
薩倫阿古探出右臂,擋在身前,這個瞬間,他仿佛如腳下的靖山融為一體,變的無懈可擊,變的堅不可摧。
這是大巫師的兩大能力之一:
一,借天地之勢。
從天地間汲取力量,化為己用,且能根據天地異象,解鎖不同的狀態。
借火山噴發奔掠如火,借雷雨天氣疾如風雷,借山勢不懂如山。
轟!
許七安沒有凝滯,狠狠撞入靖山,把這座主峰撞塌了半邊,山體滑坡,土塊和岩體紛紛墜落。
靖山城裡,一道道人影禦空而起,一名名巫師瘋狂外逃,遠遠避開。
他們驚懼的看著坍塌的靖山。
薩倫阿古依舊站在原地,未曾挪動分毫,只是原本腳下的山體坍塌,他變成了浮空而立。
借助山勢防禦,沒能守住許七安的瞬間,他施展了大巫師的第二個能力,與“天地”同化,於原地留下一道投影。
這是世間一等一的保命手段。
缺點是使用次數有限,不可能無止境的施展下去,每次施展的間隔是三息,且最多十五息世間,真身就會返回投影處,這個時候,容易被武夫守株待兔。
大巫師在他面前竟然得不到半點好處……東方婉容禦風躲在遠處,看到這一幕,心裡凜然。
轟隆隆!
祭台震動起來,頭戴荊棘王冠的石像裡,衝出一股磅礴的黑氣,與高空凝成一張模糊人臉,冷漠的俯瞰許七安。
遙遠處的巫師們,當空膜拜,高呼著“請巫師誅殺來敵”。
哢擦........許七安扭動脖頸,骨頭髮出聲響,他昂首望著天空中的巫神,咧嘴道:
“來試著殺我。”
巫神只是冷漠俯瞰。
薩倫阿古歎了口氣:
“說吧,來做什麽。”
“來收點利息,順便打探一些情報。”許七安沒再出手,立於亂世之中,“何為大劫?你們巫神教對守門人知曉些什麽。”
薩倫阿古指了指天空中的人臉,笑道:
“如果是這兩個問題,那麽你自己問祂去。如果你是想或許一些情報,那我這裡倒是有一個可以做交易。”
許七安不置可否。
薩倫阿古說道:
“遠古時代,有一位神魔叫做“大荒”,祂與蠱神同階,並且也從那場大動蕩中存活下來,只是靈蘊受損,所以偽裝成神魔後裔,潛藏在了海外。”
“白帝就是大荒?”許七安挑了挑眉。
原來“大荒”不是神魔後裔,而是貨真價實的神魔,曾經與蠱神同階?難怪祂本體如此可怕,遠勝一品...........難怪祂這麽關心守門人,關心所謂的大劫,因為祂是當年大動蕩的參與者..........許七安一瞬間想通了很多問題。
“這個情報價值不夠。”
許七安活動了一下筋骨,道:
“繼續!”
巫神雕像頭上那頂荊棘王冠突然飛起,化作一道烏光,落在薩倫阿古頭頂。
霎時間,手持打神鞭,頭戴荊棘王冠的大巫師,仿佛成了此方世界的主宰。
他笑呵呵道:
“可以!
“很多年沒有抽一品武夫了,讓你嘗嘗高祖皇帝當年被我抽的滿東北亂跑的滋味。”
許七安笑呵呵的摸出一頂儒冠戴上, 左手一把鎮國劍,右手一把太平刀。
笑呵呵道:
“誰跑誰是孫子!”
..........
第二日。
清晨的薄霧裡,許七安和宋廷風朱廣孝,神清氣爽的離開勾欄,許七安騎上線條優美的小母馬,與兩人一起往打更人衙門行去。
昨夜是歇在勾欄裡的,聽曲喝酒看戲,難得的休閑時光。
他現在已經不碰普通女子了,怕操勞了美人。
朱廣孝買的單。
宋廷風抱怨道:
“朝廷兩個月沒發俸祿了,寧宴,再這樣下去,下次得你請客了。”
許七安面無表情的說:
“哦,那以後不去勾欄了。”
“.........”宋廷風罵道:
“堂堂一品武夫,還這般摳門。”
去勾欄要是花錢的話,樂趣就沒有了啊..........許七安不搭理他,腦海裡回味著昨日與薩倫阿古的戰鬥。
“唉,一品之間想分出勝負果然難,更別說是生死。好在昨天是他當了孫子,不是我。”他心裡嘀咕著,順手抹了一把臉,把許二郎的臉換了回來。
他現在的身份和地位,肯定不適合再去勾欄了。
下次打算頂著二叔的臉去勾欄。
進了打更人衙門,他直奔小院,看見了生母。
姬白晴見他如約而來,笑容溫婉:
“我二十年沒見小茹了,不知道她還認不認我這個大嫂。”
她眉宇間淡淡的哀愁已經散去,像是告別了過萬,重獲新生。
.........
PS:這章5200,補上一章短小的。
第3章 慕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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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雲山,雲鹿書院。
常年籠罩浩然正氣的書院裡,楊恭眼皮微微顫抖,接著睜開眼睛。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錐心徹骨的疼,渾身肌肉撕裂,經脈俱斷。接著是肺部火燒火燎,口乾舌燥,每一次呼吸都會牽扯傷勢。
不過,他的精神狀態很好,念頭通達,一道道微不可察的清光蘊藏在他每一寸血肉,每一個細胞。
手腳動彈有些吃力,楊恭嘗試坐起身無果後,沉聲道:
“茶來!”
桌上的茶壺自行飛起,移到他嘴唇上方,然後傾斜壺口,以一種不快不慢的速度倒茶。
咕嚕,咕嚕........楊恭張開嘴接茶水,喝了個半飽,肺部的火燒火燎和口乾舌燥這才消退許多。
緩解了口渴後,楊恭打量著房間,發現這是自己在書院裡的居所。
我的帶回書院來了,也不知道雍州保沒保住,隨我退回來的將士們還有幾個活著...........楊恭一想到戰況,心裡就沉甸甸的。
大難不死的喜悅也隨之減少。
我昏睡了多久?北境戰事結束了嗎?國師有沒有以雍州目前的兵力,死守的話,沒多少人能活下來..........楊恭越想越著急,竭力掙扎片刻,終於坐起身。
他吐出一口氣,沉聲道:
“衣冠整齊!”
掛在衣架上的袍子自行飛起,原本穿起來會比較麻煩的儒袍,一個眨眼便穿好,頭髮自動挽起,玉簪飛來,插入發髻。
接著,楊恭念道:
“吾所在之處是後山竹舍。”
楊恭眼前景物一花,知道自己在進行空間挪移,視線裡,他看見院長趙守的竹舍從模糊到清晰,即將抵達時,突然,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不,你不在竹舍,你在我這裡。”
近在咫尺的竹舍變的模糊,另一幅景象出現在楊恭眼前——雅致敞亮的茶室裡,寬袍大袖的李慕白和陳泰飲茶對弈,距離兩人不遠處的桌邊,張慎站在桌案邊,指導著許新年深度掌控儒生境的能力。
這一幕既悠閑又和諧,讓楊恭愣在當場,懷疑自己出現幻覺。
張慎側頭看他一眼,道:
“院長在內閣辦差,不在書院。”
說完,繼續教導得意學生。
“你們........”楊恭深吸一口氣,壓著情緒,試探道:“我昏迷了多久,現在戰況如何,雍州守住了嗎,北境渡劫戰可有結果?”
“你昏迷半個月了。”李慕白撚著棋子,啪的落子,頭也不抬的說道。
“雲州叛亂已經平息,許平峰死了,戚廣伯等一乾叛軍將領,三日後菜市口斬首示眾。。”陳泰惋惜道:“院長讓我留在書院看家,半點軍功都沒撈到。”
許二郎抬頭,看向紫陽居士,補充道:
“我大哥,
“一品了。”
楊恭腦子“嗡嗡”直響,雖然看到他們優哉遊哉的模樣,心裡隱約有了猜測,但楊恭出於保守心思,隻猜測北境渡劫戰順利完成,大奉扳回優勢,與雲州叛軍陷入對峙。
沒想到,一切都已經結束。
這就像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年輕人,原本隻考慮娶一個媳婦,結果成親當天,豪宅有了,馬車有了,嬌妻有了,連孩子都有了,不要太圓滿。
種種現實中,最讓楊恭難以置信的是,許七安,一品了?!
一品武夫?
沒記錯的話,許寧宴是在監正被封印之後的晉升的二品,多久啊,這才多久,就成為一品武夫了?
但如果許七安真的晉升一品,
配合國師這位陸地神仙,確實是有可能在極短時間內平定雲州叛亂的。李慕白笑道:
“我們能在這裡悠閑的下棋,便是最好的證明。”
楊恭吐出一口氣,勉強消化了這些震撼人心的消息。
陳泰審視著楊恭:
“浩然正氣盈體,洗滌肉身,你即將踏入三品境。”
說完,他和李慕白還有張慎,都酸了。
楊恭笑了笑:
“這是朝廷、將士們、百姓對我的回饋。”
自雲州起事,楊恭一直站在抵抗叛軍的第一線,從青州到雍州,殫精竭慮,險些戰死。
他終於借此迎來突破,觸摸到了三品的門檻。
陳泰酸溜溜道:
“院長說,陛下打算提拔你為京兆府尹,待聖旨下來,金口玉言,你便能順勢晉升超凡。張慎和李慕白撈取了不少軍功,同樣獲益匪淺,只等朝廷授予官職,修為必能更上一層。”
好在懷慶登基後,朝廷已經不再抵觸雲鹿書院的讀書人。
此前有皇帝、監正和諸公壓著雲鹿書院的讀書人,限制了儒家的發展。
而今中原動蕩,朝廷重新洗牌,官場不再抗拒雲鹿書院,甚至抱著一種歡迎的心態。
畢竟階級利益是要在個人利益之上的,先有階級,再有個人,階級要是沒了,談何個人利益?
雲鹿書院的讀書人,在諸公看來,便是能穩階級利益的存在。
楊恭喟歎道:
“與許寧宴相比,這便不算什麽了。
“許寧宴不愧是我的學生,楊某教書育人二十載,桃李滿天下,唯獨許寧宴這個學生,尤為喜歡。”
李慕白一口茶噴出來:
“厚顏無恥!”
陳泰冷笑道:
“讀了一輩子的聖賢書,就讀出“臭不要臉”四個字?”
“可惜沒有機會讓你記錄法術,實戰才是熟練儒生境能力最好的方式。
”張慎一邊教導弟子,一邊扭頭啐一口:
“呸!”
眼下不是有機會嗎...........許新年想了想,道:
“老師,如今我在翰林院做事,將來修史的時候,可以添上這麽一筆:許氏兄弟年少時,皆在張慎坐下求學!”
話音落下,茶室內一片寂靜。
...........
“快,快出去看好戲,幾位大儒又打起來了。”
“這次是為什麽打起來的?難道許銀鑼來了?”
“走走走,去看熱鬧。”
“啊這,院長不在書院,他們會不會把書院給拆了?”
清雲山頂的浩然正氣陷入紊亂,清氣衝蕩雲霄。
一名名學子奔出學堂,興致勃勃的看著四位大儒在空中你來我往,學子們發現幾位大儒今天特別上頭,恨不得弄死對方。
許新年抓住機會,記錄了許多品級不算高,但極為實用的法術,然後把“魔法書”揣進懷裡,心情不錯的離開清雲山。
“老師說的對,實戰才是熟練儒生境最好的機會,收獲還不錯。”
許新年騎上馬匹,沿著筆直寬闊的官道,返回京城。
他情緒很好,因為終於踏入六品,成為一名“儒生”,儒家體系中,唯有到了六品才算擁有不俗的戰力。
而到了六品,才算是儒家真正的中流砥柱。
“雖然趕不上大哥了,但也不能落太多,現在我多少也算一個高手。在許家,我的修行天賦排第二,爹也不如我。”許新年暗道。
至於鈴音,她只是個小娃娃,而且離京的時候才九品。
.............
許府。
許玲月坐在亭子裡,素手托腮,看著小白狐在花圃裡鑽來鑽去,娘和慕南梔蹲在花圃邊,栽種奇花異草。
“娘,大哥和臨安公主的婚事將近,要不要把鈴音接回來?”
許玲月想起了被丟在南疆野蠻生長的妹妹。
嬸嬸一聽,頓時也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幼女,忙點一下頭:
“你不說我都忘了,確實要接回來,等你大哥回來了,我再跟他說。”
花圃裡歡快奔跑的白姬,頓時停了下來,一臉的警惕。
“它怎麽了?”
嬸嬸注意到白姬的異常。
“想起了你女兒想吃它的事吧。”慕南梔見怪不怪。
她們把花草種好之後,慕南梔小嘴輕輕一吹,整片花圃頓時綻放出一朵朵妍態各異的鮮花,嬸嬸看的星星眼直冒。
慕南梔說道:
“你養花的手法更偏向南方,而且是大戶人家慣用的,但京城更偏北,所以很多花都養不好。”
嬸嬸無奈道:
“是寧宴他娘教我的,當年許平志在山海關打仗,我一個人在家悶的慌,就跟她學習養花種花,打發時間。”
慕南梔心裡一動,問道:
“許寧宴的娘是什麽樣的人?”
嬸嬸努力回憶片刻,搖頭道:
“記不太清楚了,反正是很好的人,她在的時候,我什麽都不用管,可輕松了。”
畢竟是二十二年前的事了,嬸嬸記不得那麽久遠的事。
這時,她聽見亭子裡的女兒驚喜的喊了一聲:
“大哥........”
呼聲戛然而止。
嬸嬸和慕南梔聽出異常,扭頭看去,首先看見平定叛亂後第一次回府的許七安,接著,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許七安身後,那個雍容溫婉,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婦人身上。
嬸嬸愣住了,這一瞬間,塵封的記憶像是開閘的洪水,洶湧的衝刷她的大腦。
慕南梔皺了皺眉,她本能的排斥許七安身邊的任何女性。
“小茹。”
姬白晴面帶笑容,緩步走到嬸嬸面前,柔聲道:
“二十二年沒見,你一點都沒變。”
嬸嬸面孔呆滯,嘴唇囁嚅了一下,道:
“大嫂?”
女人微笑點頭。
許七安在旁解釋道:
“我把她從雲州接回來了。”
慕南梔“哦”一聲,那點小敵意便沒了,倒也沒有“醜媳婦見婆婆”的窘迫,她又不喜歡許七安,大家清清白白的.........
嬸嬸表情複雜,既有故人重逢的喜悅,也有不知該如何問候、相處的窘迫。
“玲月見過伯母。”
好在家裡還有一個柔弱可欺的女兒,適時站出來,替她緩解了尷尬。
嬸嬸忙說:
“大嫂,這是我女兒玲月,你當年離開的太匆忙,都沒見過我的孩子.........”
說著說著,眼圈突然一紅。
許七安知道,嬸嬸對生母的印象是很好的,以前逢著聊起她,嬸嬸就說是個頂好的人。
姬白晴審視著許玲月,笑容溫和:
“真漂亮!
“可有許配人家?”
嬸嬸聞言,無奈道:
“還沒呢,玲月就是眼光高,京中貴公子她一概看不上。
“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我今年一定要把她嫁出去。”
姬白晴笑道:
“倒也不急,這世間有情郎最難求,父母之命固然重要,可也得她自己看對眼,我瞧著玲月是個有主見的姑娘。”
許玲月微微一笑,對這位陌生的伯母頓生幾分好感。
嬸嬸哼哼道:
“她能有什麽主見,就是個軟趴趴的性格,誰都能欺負,一點都不像我。”
確實和你不像.........許七安在邊上吐了個槽,他有些驚歎生母的敏銳,從嬸嬸的無奈上,看出當媽的做不了主,推測玲月極有主見。
短暫敘舊後,久別重逢的陌生感漸漸淡化,嬸嬸當即說道:
“玲月,帶伯母去內廳坐,讓下人們奉茶。”
她悄悄給了許七安一個眼色。
等許玲月領著大嫂走入內廳,嬸嬸拽著許七安的袖子,蹙眉道:
“她是怎麽回事?”
許七安看她一眼,明白了嬸嬸的意思,小聲道:
“此事說來話長,當年要不是她偷偷逃回京城生下我,我多半早死了。”
嬸嬸這才徹底放心。
她雖然對這位大嫂觀感極好,可也怕大嫂和許平峰是一個路子的。
嬸嬸對銀子和孩子兩件事上,特別敏感。
安撫了嬸嬸,許七安扭頭看向慕南梔,小聲道:
“你怎麽會在這裡?”
他明明是把慕南梔留在觀星樓的。
“不是你通過懷慶讓我來許府的嗎。”慕南梔蹙眉反問。
........許七安不問了。
三人進入內廳,許玲月已經沏好茶,嬸嬸挽著慕南梔的手臂,熱情道:
“大嫂,她是慕南梔,我義結金蘭的姐姐。”
女人還未說話,許七安陡然拔高聲音:
“什麽?!”
.........
PS:前半夜小睡了片刻。
第4章 修行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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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叫聲,把廳內女人們嚇了一跳,嬸嬸撫著胸脯,埋怨道:
“好好說話,你要嚇死老娘?”
老娘........姬白晴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嬸嬸沒察覺到來自大嫂的注視,看著許七安,問道:
“有什麽問題嗎。”
許玲月第一時間看向大哥,生母也隨之望來。
我的女人平白無故變成了長輩,你說有沒有問題..........許七安乾笑一聲:
“沒什麽問題,只是,只是她身份有些不妥。”
話剛說完,嬸嬸便歎息一聲:
“我都知道了。”
她一臉悲天憫人的表情。
你都知道什麽了啊.........許七安理智的保持沉默,看嬸嬸怎麽說。
嬸嬸說道:
“我都知道了,姐姐的丈夫得罪了一個奸詐狡猾,好色歡淫的惡徒,那惡徒是他惹不起的人。
“惡徒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了姐姐的丈夫,害她成了寡婦。你和她丈夫交情深厚,得知此事後,替她報了仇,並對她多加照拂,邀她來府上小住幾日。”
慕南梔配合的露出哀傷表情。
許七安聽的險些呆住,心說那個奸詐狡猾好色歡淫的惡徒,不會就是我吧。
嬸嬸又道:
“所謂寡婦門前是非多,姐姐不能毫無理由的住在府上,所以我才和她義結金蘭。你以後要叫她一聲慕姨。”
嬸嬸到現在都堅信慕南梔和侄兒是清白的。
而許玲月則認為身份不明但注定高貴的慕姨,死了丈夫之後,對大哥芳心暗許,想和他苟且——這是許玲月自己測試出來的。
不過許玲月也堅信這是慕姨單方面的情絲。
花神憑借自己“過硬”的顏值,博取了許家人的信賴。
慕南梔看一眼許七安,微笑道:
“我本身就年長寧宴十五歲,喊一聲姨倒也不過分。”
........許七安皮嘴角抽搐,笑肉不笑的叫道:
“慕姨。”
花神滿意點頭。。
姬白晴望著他,欲言又止。
許七安心領神會,淡淡道:
“明日我會把許元霜和許元槐帶出來。嬸嬸,我娘和那兩個小........小輩的住處,就勞煩你安排了。”
許府原本是三進的大院,後來許二叔又把隔壁的院子買了下來,圍牆打通,擴建的更大了。
而因為許家人丁單薄的緣故,空房到處都是。
不過,許七安的想法是,生母可以住在許府內院,許元霜和許元槐得搬到隔壁那座新買的院子,做一個適當的分割。
否則突然住進來三個陌生人,不但許家人不自在,許元霜和許元槐也未必舒暢。
當然,如果他們三人想搬出去住,許七安也不反對,但不會主動提出讓他們住在外面。
他是這麽想的,姬白晴對他的舐犢之情是不摻雜水分的,當年要不是她費盡心思逃回京城把“許七安”生下來,也就沒現在的他。
所以,身為嫡長子,“贍養”寡母的責任他不會推卸。
姬白晴松了口氣,現在許七安接納了她,元霜元槐還能陪在身邊,她就沒有遺憾了。
她確實想住在許府,但不是無家可歸的那種投靠,是不想離嫡長子太遠。
她想這個兒子想了二十一年,好不容易團圓,不願輕易放手。
............
鳳棲宮。
太后犯了春困,側臥在軟塌,昏昏欲睡。
吱~
她聽見了外門被推開的聲音,
沒有睜眼,蹙眉道:“本宮乏了,莫要叨嘮。”
她以為是宮裡的宮女進來了。
太后性子寡淡,生氣和高興的時候都很少,鳳棲宮裡的宮女、宦官做錯了事,她也懶得訓斥。
因此,難免會有一些不守規矩的宮女和宦官。
吱~屋門接著關閉,沉穩緩慢的腳步聲靠攏。
太后沒有再說話,有個十幾秒的沉默,然後,緩慢的睜開了眼睛。
這個過程中,她的目光沒有直接注視來人,而是先看靴子,再看袍子,最後才落在來人的臉龐。
就像已經一無所有的賭徒,在揭開最後底牌。
她沒有失望,她看見了清俊的五官,微霜的鬢角,以及蘊含滄桑的溫和目光。
太后的眼睛瞬間模糊了。
男人笑道:
“我來了,還不晚吧。”
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太后側過臉去,任憑淚珠洶湧滾落。
她等這句話,等了半生。
............
華燈初上。
餐桌邊,許新年捧著碗,低頭吃飯,偶爾抬頭審視一眼姬白晴。
這位的出現讓他既意外,又不意外。
家裡突然多處一位長輩,意外是在所難免。
不意外在於,他知道南宮倩柔率軍把潛龍城一鍋端了,那麽帶回來幾個“俘虜”再正常不過。
他覺得挺好的,大哥既然把生母帶回來,那麽這位伯母肯定是沒問題的。
在許新年和許平志回府後,尤其是後者,白日裡融洽和諧的氣氛,此時突然便的有些僵凝、沉重。
大概也只有狐狸幼崽察覺不出微妙的氣氛變化,白姬在慕南梔腿上人立而起,兩隻前爪扒拉在餐桌邊緣,想吃燒雞,就用小爪子指一指,用稚嫩的女童聲說:
“要吃這個!”
想吃紅燒肉,就抬起爪子指一指紅燒肉。
慕南梔就會給它夾。
與大嫂打過招呼後,就沒再說話的許平志,喝光一壺酒後,終於忍不住問道:
“寧宴,許平峰逃到哪裡去了?”
聞言,許新年下意識的看向大哥。
許平峰被殺的事,兄弟倆都瞞著許二叔,沒有告訴他。
今日見到了大嫂,許二叔::?:::?ded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許七安嚼著米飯,用一種平淡如水的語氣說:
“死了,我返回京城那天就死了,我親手殺的。”
許平志沉默了一下,沒什麽表情的“哦”一聲,繼續低頭吃飯,扒飯的速度快了許多。
不多時,他第一個吃完飯,擦了擦嘴角,“我吃完了。”
不給眾人開口的機會,起身離開內廳,在夜色中走向內院。
也就兩三分鍾,廳內眾人聽見了隱隱約約?:的,嚎啕大哭的聲音從內院傳來。
沒人說話,都當做沒聽見,繼續吃飯。
白姬尖尖的耳朵抖動幾下,回頭看向慕南梔,剛要說話,嘴巴裡就被塞了一塊肉。
白姬就開心的吃肉了。
“咳咳!”
等父親的哭聲停下來,許二郎清了清嗓子,下巴一抬,宣布道:
“我已經晉升六品儒生境,你們可能不知道,在儒家體系裡,六品是一個分水嶺。到了這個境界的學子,才算真正的中流砥柱。
“因為六品的儒生,擁有不俗的戰力,在各大體系的同境界中,屬於佼佼者。”
他用“中流砥柱”、“佼佼者”來暗示大家,自己這個年紀能達到這一步,足以說明天賦卓絕。
許七安點頭:
“不錯,二郎的天賦確實不錯。”
許二郎剛要謙虛幾句,便聽大哥說道:
“嬸嬸不算的話,二郎的天賦比二叔要強一些,在家裡排第四吧。”
第四是幾個意思啊?大哥不會是嫉妒我的天賦,在打壓我吧..........許新年淡淡道:
“大哥莫要開玩笑,第二第三是誰?”
許七安沉吟道:
“第二第三不好說,但你絕對是第四。”
許新年挑了挑眉,沒好氣道:
“難道玲月修行天賦比我好?”
許七安當即看向清麗脫俗的妹子:
“玲月現在是幾品?”
以他目前的修為,早就察覺出許玲月在暗中修行道門心法。
許玲月細聲細氣道:
“七品食氣,我找靈寶觀的師父問詢過了。”
許二郎腦海裡閃過一串問號。
玲月七品了?
她什麽時候開始的修道,似乎是大哥遊歷江湖之後, 她有拜師靈寶觀,學習道門修行之法。
距今似乎也就四個月?
想到這裡,許二郎驚呆了。
四個月晉升七品,這是什麽樣的天賦。
許玲月委屈道:
“我不知道這是七品食氣的能力,因為都是我自己瞎捉摸,胡亂修行。”
說著,她屈指召來一碟菜,讓它懸浮在自己面前。
自學到七品?!許新年嘴巴一點點的張開,呆若木雞的看著妹妹。
爹,一起哭吧.......他猛的扭頭,看向內院。
.........
漆黑無光的海底,“荒”巨大的身軀隨著暗流漂泊,在抵達某處深淵時,沒有光明的深淵裡,突然伸出五六條粗壯的觸手,氣勢洶洶的攔住去路。
“真倒霉,居然在這裡遇到這東西。”荒的聲音宏大且縹緲。
……
PS:許七安只知道“荒”是神魔後裔,並不知道它是神魔,知道這個的是巫神和薩倫阿古。這本書細節還是挺多的,所以有時候我會不停的、反覆的強調一些細節,就是怕大家忘了,現在知道那不是水了吧。“”
第5章 大逆不道的侄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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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啦!”
五條觸手攪起洶湧的暗流和密集的水泡,朝著“荒”的本體纏去。
“荒”就像一條靈巧而風騷的魚,斜遊、側躺、扭大粗腰,輕易的避開觸手的纏繞和拍打。
而整個過程中,它始終沒有醒來,仿佛是水流在操縱著這具龐然大物,做出各種高難度的躲避動作。
轟隆隆.......海床劇烈震動,深淵裡的東西似乎憤怒了,一條條邪異可怕的觸手從漆黑的海淵裡彈出,像怒放的觸須,帶起大量的、塵煙般的軟泥。
張牙舞爪,似乎卷走經過深淵的一切生物。
這些觸手表面遍布殘缺不全的紋路,像是一幅完整的畫被胡亂擦拭去一部分,巨大的吸盤上長著肉刺,微微蠕動著。
“看起來,似乎是一位不弱於你的存在。可惜靈蘊已經毀的差不多了。”
監正根據觸手表面殘缺不全的紋路,判斷出深淵裡怪物的位格。
“不愧是天命師。”大荒淡淡道,他一個漂亮的漂移,避開了迎面拍來的三根觸手。
觸手拍打在海床上,帶來地震般的效果,軟泥塵煙霧般的升騰,把原本清澈的海水化作滾滾濁流。
“世間任何力量,都有它獨特的排列和組合,不同的物質有不同的紋路,陣法師的奧義,就是解讀這些紋路。左邊左邊,小心規避.......
“當把陰陽五行、地風水火了然於胸時,便能掌控掌控世間一切力量.........又來了,快往右閃,往後閃。”
監正一邊指導,一邊說道。
.........大荒加重語氣,微怒道:
“我不是你弟子!”
表達完情緒,它繼續說:
“所以我始終認為,術士是所有體系中最特殊的。四品陣法師,便能掌控世間絕大多數的力量,而像你這樣的存在,可窺探天機,可觀測命運。
“然而,即使是蠱神和巫神這樣的存在,前者有天蠱術,後者有卦術,也只能偶爾觀測命運一角,可你區區一個天命師,做到了超品都做不到的事。
“但如果術士是為了誕生守門人而存在的體系,那麽一切就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釋。”
啪!
終於有一條觸手在“同伴”圍追堵截的輔助中,成功抽打在羊身人面怪物的腹部,頓時抽的皮肉開裂,沁出大股大股的鮮血,把海水染成淒豔的鮮紅。
監正“嘖嘖”兩聲,稱讚道:
“厲害,這一鞭的力量,怎麽也有一品武夫高階層次。。”
“荒”沉聲說道:
“怪力就是它的天賦神通之一,全盛時期,它的觸手能輕易撕裂我的肉身,當然,肉身並非我擅長的領域。
“遠古時代,它和“龍”在深海中死戰,掀起的海嘯幾乎淹沒了半個九州大陸,正是這一戰打破了神魔之間的平衡,拉開神魔終結的序幕。
“這一戰後,深海中便只剩一位霸主,可惜不是它,是龍。”
監正“哦”一聲:
“難怪我感應不到它的元神波動。”
大荒嘿道:“觸手死而不僵,凝聚了它的意志,無盡歲月以來,一直留在這片戰場上。”
“可怕的執念!”監正評價。
說著,荒獸即將穿越這片區域。
觸手的攻勢愈發的瘋狂,打的海床開裂,幸好這片地帶沒有海底火山,不然早就噴發了。
“龍殺了它,但靈蘊受損,戰力不複巔峰,因此後來被三眼巨人抽了龍筋,斬了龍頭。可惜了,它的靈蘊殘缺不全,我無法吸收,
也不知道這份力量將來會便宜誰。”荒試探道:
“不如這樣,你助我吸收它的靈蘊,我答應為你做一件事。”
如果能把觸手殘留的靈蘊吸收,它的肉身將觸摸到超凡的層次。
監正作為守門人,精通陣法和煉藥,或許能抽取出觸手內的靈蘊。
監正不搭理它。
荒只能遺憾的前行,挨了三鞭後,徹底脫離這片“戰場”,消失在無盡深海中。
............
南疆。
力蠱部,磚瓦房裡,麗娜穿著淡薄的小衣,一條露大腿的小短褲,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熟睡。
突然,她被劇痛驚醒,睜開,側頭,看見胖墩墩的小豆丁抱著她的胳膊啃。
嘶~麗娜疼的倒抽涼氣,一巴掌把徒弟拍醒。
小豆丁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揉著眼眶,邊咽口水,邊說:
“師父啊,我夢到了好吃的東西,可我不管怎麽咬,就是咬不動。”
說著,她皺起淺淺的眉毛,滿臉苦惱。
麗娜面無表情的指著自己的胳膊。
“呀,師父被咬了。”
許鈴音看見牙印,大吃一驚,誇張的叫起來。
“這是你咬的。”麗娜大聲說。
“不是我。”
許鈴音連忙否認,她不記得自己做過這種事,師父一定是想借機霸佔她明天的肉。
“就是你咬的。”
“不是我。”
師徒倆吵了起來,相互施展音波攻,直到許鈴音肚子“咕嚕”一聲。
麗娜沒好氣道:
“你吃的肉都快趕上我了,我都沒餓,你憑什麽餓?”
在力蠱部,食量既代表天賦,也一定程度上代表修為。當然,許鈴音這種整天漫山遍野亂跑,在幾位長老慫恿下,追著力蠱部孩子狂揍的運動量,肯定會吃的比較多。
可在麗娜看來,還是有些不太尋常了。
“我就是餓嘛。”許鈴音委屈道。
“你是不是偷偷把肉給別人吃了?”
麗娜猜測道,說完,她就否定了這個猜測,傻徒弟怎麽可能和別人分享食物?
“你把肉藏起來了?”
麗娜心裡一動,許鈴音是個會囤食物的,她喜歡把雞腿藏在不穿的鞋子裡,然後發現雞腿變味了,不想吃了,但又不舍得丟棄,就試圖把雞腿喂給家人。
“我沒有。”
許鈴音吃了一驚,滿臉警惕,師父居然知道她的秘密行動,師父越來越聰明了。
“你藏東西幹嘛?”麗娜沒好氣的說:
“放心,我才不吃呢。”
南疆氣候炎熱,肉類不可能保存,多半已經臭了。
許鈴音頓時松口氣,師父雖然經常和她搶吃的,但師父說話還是算話的。
於是一本正經的宣布:
“我要留著給大哥吃。”
你還挺惦記著許寧宴的嘛.........麗娜就問:“你藏了多少啊。”
“很多很多!”許鈴音張開雙臂,比劃了一下,然後補充道:
“但我不告訴你。
“師父們說我家那邊沒東西吃了,天天有人餓死,大哥如果不能讓大家吃飽,大家就要和壞人一起打他。我把吃的給他們,他們就不打我大哥了。”
黑暗裡,麗娜愣住了,她看著眼前七歲的孩子,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想家了啊?”
好久之後,麗娜低聲問道。
“嗯!”
許鈴音用力點頭。
“那過陣子,我們去中原吧。”麗娜說。
“不行!”
許鈴音的回答出乎她的預料。
“為什麽?”麗娜不解的問。
“因為我還要和大蟲子玩,它說要教我打架。”許鈴音在床上打了個滾,用很誇張的語氣說:“它很厲害的,我都打不過它。”
“你又說什麽胡話?哪來的大蟲子。”麗娜茫然。
“有的有的,”許鈴音打完滾,坐起身,小臉表情認真:
“它說它叫蠱神。”
麗娜瞬間頭皮發麻,汗毛一根根豎起。
..........
用過晚膳後,許七安盤坐在屋內吐納,搬運氣機。
半個時辰後,睜開眼,結束吐納。
“我可以一口抽乾附近的靈力,但除了滋養肉身之外,靈力對我而言沒什麽用處,而滋養肉身的效果也極為有限。吐納對我來說,已經沒多大用處。”
踏入一品境界後,他終於迎來了瓶頸。
其他體系不說,就武夫體系,真正的瓶頸其實是在突破品級的時候,比如九品晉升八品時,需要有人幫著開天門,接引天地靈力入體,產生氣機。
八品到七品,則需要爆肝,好幾天不睡覺。
越到高品,跨越品級越困難,最好的例子便是寇陽州。
可一旦順利晉升,從初期到大圓滿,其實是沒有瓶頸的,天賦好的會快一些,天賦差的,也就慢一些罷了。
按理說,只要成功晉升一品,那麽他從初期到半步武神,應該是一個順其自然的事。
但現在,他遭遇到瓶頸了,修為迎來了一個阻滯不前的狀態。
“所以這就是為什麽,一品武夫盡管鳳毛麟角,但把時間跨度提高到千年計,還是有幾位的。但半步武神,縱觀古今,我知道的卻只有神殊一個。
“難怪踏入一品後,我隱約覺得到了極限,到了巔峰,這是踏入超凡後沒有的體會。”
從現在開始,一品的每一個階段,都是一個瓶頸。
“神殊既然能晉升半步武神,那肯定有相應的辦法,大婚之前,抽空去一趟十萬大山。”
除此之外,許七安還有兩個想法:
一:插花!
花神是不死樹轉世,擁有神魔的靈蘊,吞噬靈力沒用,那吸收花神靈蘊呢?而且,即使花神沒有靈蘊,道門的上古雙修術本身的效果,也要強於自身修煉。
它暗合陰陽交匯的大道。
二:平息業火!
洛玉衡渡劫成功,晉級為陸地神仙,但不代價沒有業火,業火灼身是人宗修行法門自帶的弊端,難以根除。只不過踏入一品之後,洛玉衡已經能憑借修為,壓製業火。
業火灼身對她來說,不再有威脅。
身為道門的陸地神仙,洛玉衡應該是世間最完美的雙修對象。
許七安緩慢吐了口氣,將注意力轉移到了當前局勢上。
“巫神掙脫封印的時間不遠了,儒聖雕塑眉心的裂痕已經蔓延到嘴唇,遍布整張臉,這比南疆極淵裡那尊儒聖雕塑要誇張。
“嗯,那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抽空去見神殊的時候,還得去一趟極淵,看看封印的松動程度。”
他去靖山城收利息只是目的之一,看一看巫神的狀態也是迫在眉睫的事。
看完之後,他就放棄了效仿魏淵,召喚儒聖英魂修補封印的想法。
理由是:
一,儒聖刻刀和亞聖儒冠的力量消耗過大,難以在短時間內承載儒聖英魂的力量。
監正當初在青州幾乎耗光了兩件法器的力量,等恢復了部分後,趙守又帶著它們前往北境,一打就是十三天。
二,召喚儒聖英魂的代價太大。
魏淵當初以二品之身召喚儒聖,肉身崩潰,付出了身死的代價。
他現在是一品武夫,不是魏淵能比,但肯定也要付出非常慘痛的代價,而巫神教還有一名大巫師,一名雨師,兩名靈慧師。
效仿魏淵的結果,很可能是和魏淵一樣,死在靖山城。
兩虎相爭,一死一傷,西域就要笑開花了。
“所以現在早點把修為推到半步武神層次, 才是重中之重,為了中原黎民百姓,慕姨,別怪侄兒禽獸不如了。”
許七安彈指熄滅蠟燭,開門離去。
夜色沉沉,屋簷下點著一盞盞紅燈籠,在清冷的春風中搖曳。
內院、廊道等處,寂寂無聲,沒有人影。
許七安悄咪咪的靠向慕南梔的房間,輕輕扣了兩下門。
屋子裡頭靜悄悄的,無人應答。
居然裝睡........許七安又扣了扣門。
慕南梔警惕的聲音傳來:
“幹嘛?”
問的好,你可真懂我........許七安氣機彈開門栓,敲門而入,屋內溫度正好,不冷不熱,空氣中縈繞著熟悉的、誘人的幽香。
這是花神覺醒靈蘊後,獨有的芬芳。
房間裡漆黑一片,但不影響許七安的視線。
床幔低垂,錦塌上側臥著一道曼妙的曲線。
慕南梔豎眉道:
“深更半夜進長輩房間,成何體統,快滾出去。”
許七安冷笑一聲:
“慕姨,侄兒怕你深夜寂寞,特來侍寢。”
第6章 許7安的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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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許七安彈指點燃桌上的蠟燭,溫潤的橘光驅散黑暗。
花神坐在床邊,一手按著領口,一手在指著許七安,訓斥道:
“呸,你這個膽大包天的小畜生,你敢動我一下,我就大喊救命,讓你身敗名裂,看你二叔和嬸嬸不打死你。”
床邊的女子,秀發慵懶披散,五官精致如畫,她似乎進入了長輩的角色,秀眉倒豎,把“努力維持威嚴的色厲內荏”和“即將被圖謀不軌的慌張”,融合的恰到好處。
淺淺的臥蠶和水汪汪的美眸搭配出的“精致”,足以勾動男人的色心。
緊緊按住領口的動作,更突顯出她的色厲內荏。
許七安他原以為自己已經充分適應了花神的魅力,不會出現色欲熏心的情況.........還是太年輕了。
他配合的露出紈絝子弟笑容,說出經典台詞: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你就算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
他屈指一彈,氣機像是屏障擴散,籠罩在屋脊處,把聲音隔絕在屋內。
這不是陣法,也不是法術,而是對氣機最粗淺的應用。
慕南梔“嚇”的連連後退,從床邊縮到了裡側,背靠牆壁,她顫聲道:
“我,我還有一個妖族侍衛。”
她說著,看向蜷縮在枕邊酣睡的狐狸幼崽。
幼崽是侍衛..........許七安差點沒忍住要笑出聲,他秒懂了慕南梔的意思,伸手往床頭一抹,便將白姬收入浮屠寶塔。
這下子,再沒有人打擾他們了。
許七安鑽進帷幔裡,把花神的手反扣在背部,坐在柔軟彈性的蜜桃上,獰笑道:
“慕姨?
“可以啊,來我家一趟就成我長輩了,拐著彎的佔我便宜,是不是這段時間冷落了你,心生怨氣了?”
憑他對花神的了解,惡作劇般的用“長輩”身份壓他,這裡面既有她有事沒事便作妖的性格作祟,也有部分原因是她缺乏安全感。
所以要彰顯存在感。
他把慕南梔的後領往後一拽,頓時露出圓潤的香肩,和大片大片雪白的玉背。
慕南梔“嚶”一聲,臉頰紅暈泛起,耳根子也紅透了,不承認的叫道:
“胡說,你就是小畜生。”
以她傲嬌的性格,絕不會承認自己作妖是為了爭寵博關注。
許七安扒掉她裡衣後,接著拽掉綢褲,嘖嘖嘲笑:
“今天的慕姨格外敏感啊,看來是想我想的緊了。”
慕南梔咬著唇,破罐子破摔,氣道:
“小畜生,今日讓你得逞,明兒我一定要告發你,讓你身敗名裂。”
燭光如豆,靜謐燃燒,帷幔的影子投在牆上,似是被風吹拂,撫動不停。。
不知過了多久,風停了,床幔恢復平靜,
接著,一個人影被抱到了窗邊的書桌上,影子輪廓被燭光映在窗框。
這個過程持續了兩刻鍾,坐在書桌上的人影被抱走,很快,屋子裡響起“嘩啦啦”的水聲,當然,聲音被牢牢限制在屋內,沒有傳出。
砰!茶杯和茶壺摔碎的聲音,取代了水聲,繼而響起圓桌“哐哐”的撞擊聲。
“果然,雙修比吐納更好,你的靈蘊對我作用極大。回頭我教你修行吧,這樣你的自保能力會強很多。”
許七安俯下身,親吻她雪白的脖頸。
慕南梔慵懶的癱在圓桌上,哼哼唧唧道:
“我要修道,我也要當陸地神仙。”
“我在你身體裡灌了那麽多氣機,修道不是浪費嗎,習武的話,
最多兩年你就能晉升超凡。”“我不要,我就要做陸地神仙。”
說話聲漸漸小去,帷幔又開始被風吹動,不停晃蕩。
............
翌日。
嬸嬸頂著兩個黑眼圈,神容疲憊的起身,在綠娥的服侍下,穿好衣裙。
許平志昨夜一宿沒睡,時而在床上輾轉反側,時而坐在桌邊愣愣發呆,害得嬸嬸也沒睡好,經常被他吵醒。
嬸嬸能理解丈夫的心情,許平志常說年少時,父母雙亡,和大哥相依為命。
不管許平峰後來如何喪心病狂,嬸嬸相信,當年兄友弟恭的感情不會是假的。
可那又怎麽樣呢,這和她有什麽關系,她只知道許平峰是個冷血無情的畜生,要殺她一手養大的崽。
所以嬸嬸昨晚一句安慰都沒有。
她不敲鑼打鼓慶祝許平峰惡有惡報,已經很賢惠了。
“還喝酒,一股子的酒味........”
嬸嬸嫌棄的扇了扇小手,道:
“把桌上的空壺子撤了。”
吩咐完綠娥,她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清涼的空氣撲面而來,嬸嬸精神一振。
突然,她目光一凝,穿過庭院,看見斜對方的屋子裡,房門打開,倒霉侄兒從裡面走了出來。
“大清早的,他怎麽從姐姐的房間裡出來.........”
嬸嬸心裡一凜,皺起精致的眉毛,沉聲道:
“綠娥,隨我來!”
裙裾飄飄,大步奔出房門。
...........
慕南梔精疲力竭的蜷縮在凌亂的床榻上,秀發凌亂,聽見房門打開和關上的聲音,嘀咕一聲:
“小畜生........”
剛嘀咕完,她心有所感,睜開眼睛,看見圓桌底下的陰影裡鑽出頂撞了她一晚上的小畜生。
“嬸嬸剛才看到我從你這裡出去。”
許七安看著臉色陡變的慕南梔,幸災樂禍道:
“所以我打算回來公布咱們的真實關系,省的你佔我便宜。”
讓你也社死一次!
慕南梔驚慌的從床上崩起來,一手抱住薄毯,掩蓋曼妙嬌軀,一邊蹲下身收拾著散落在地板的肚兜、褻褲等貼身衣物。
以房間裡的亂象,就算嬸嬸開門沒見到男人,也能看出她昨晚和男人鬼混啊。
她還有什麽臉在許府待下去。
早知道就不裝了,
大大方方承認和許七安的關系,現在誰也揪不出什麽錯兒,偏要和他嬸嬸以姐妹相稱,現在好了,傳出去就是她勾引義妹的晚輩。
花神是要臉的人。
這時,腳步聲傳來,已經到了門口。
慕南梔猛的抬頭看向房門,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
許七安忍著笑意,以氣禦物,收拾著凌亂狼藉的房間,摔碎的茶杯茶壺自行飛起,消失在他胸口,進入地書碎片。
肚兜、褻褲,靈活的飛起,整齊的掛在衣架上。
浴桶邊緣濺出的水花自動蒸乾,書桌上凌亂的擺件自行回到原位。
金獸裡熄滅的檀香自燃,嫋嫋娜娜,驅散異味。
他其實是故意給嬸嬸看見的,報復花神,讓她社死,不然哪有這麽巧的事兒。
但看著她一臉慌張欲哭無淚的姿態,許七安又心軟了。
畢竟花神是他媳婦,和天地會裡的狐朋狗友們是不一樣的。
這邊剛把物品恢復原樣,外邊房門就響了,傳來嬸嬸的聲音:
“姐姐,你醒了嗎?”
“醒,醒了.......”慕南梔看向許七安,瞪著眼睛,用唇語催促:
你快走。
許七安融成一團陰影,消失在房間。
慕南梔環顧一圈,見沒什麽破綻,連忙爬上床,把自己蓋的嚴嚴實實,然後捏著嗓子回應道:
“進來吧,門沒鎖。”
門確實沒鎖,因為許七安剛出去。
嬸嬸推門進來,下意識的掃了一圈,順序分別是垂下帷幔的床榻、圓桌和屏風後的浴桶。
最後,她的視線重新落回床榻,帶著綠娥走過去,道:
“我方才看見大郎從你房裡出來了。”
嬸嬸直來直往的性格暴露無遺。
慕南梔尷尬了一下,因為這話聽起來就像在問:
大清早的怎麽會有男人從你房間出來,你們昨晚做了什麽!
“昨晚不知是不是感染了風寒,一宿未睡,頭疼的很。”慕南梔抬手捏了捏眉心,語氣虛弱:
“今早便托白姬去請了許銀鑼幫忙看看,索性沒什麽事兒,許銀鑼剛為我渡了氣機,說睡一會兒便好。”
原來是這樣啊..........嬸嬸相信了,盯著慕南梔審視片刻,發現好姐姐眉眼間,確實有掩飾不住的疲態,像是整宿沒睡似的。
“也是呢,大郎現在是什麽一品武夫,很厲害的樣子,有什麽麻煩或不舒服的,找他肯定能解決。”嬸嬸覺得她處理的沒毛病,說:
“我讓綠娥留在房裡照看你。”
渾身光溜溜的慕南梔哪敢留人在屋子裡,連忙搖頭:
“寧宴說了,只要睡一覺便好,我覺得我更需要安靜。”
嬸嬸想了想,覺得有理,便道:
“那就不打擾了。”
說罷,帶著綠娥邁出門檻,關門離去。
沿著長廊走了一段路,綠娥掩嘴笑道:
“夫人想什麽呢,大郎怎麽會看上慕姨。”
她跟著夫人身邊服侍了十幾年,一眼就看出她的顧慮。
嬸嬸點點頭:
“我也覺得不太可能,只是玲月與我說,慕姐姐多半對大郎有意,今兒又看到大郎從她屋裡出來,難免多想。
“都怪玲月這個丫頭,整天胡思亂想,把老娘也影響了。”
她是過來人,如果昨夜大郎和慕姐真的發生什麽,剛才她就看出來了。
...........
司天監,樓底。
兩名白衣術士行走在昏暗的走廊裡,抵達盡頭的某扇門前,恭敬道:
“鍾師姐,許銀鑼讓我們來帶兩個人犯,並請您一起出去,他要帶您回府。”
垂首盤坐的鍾璃, 抬起頭來,披散的發絲間,一雙眸子綻放亮光,閃爍著雀躍。
兩名白衣術士補充道:
“您還是過會兒自己上去吧,莫要和我們同路。”
........鍾璃有些委屈的“哦”一聲。
兩名白衣術士當即折返,各自打開一扇鐵門,朝著“牢房”裡的人說:
“出來吧,許銀鑼要見你!”
這兩間門對門的牢房裡,分別住著許元霜和許元槐。
聽見許七安要見自己,許元霜想的是,他會如何處置自己和元槐。
許元槐則下意識的認為,大奉和雲州的戰況已經到了極為膠著的程度。掐指細算,這會兒,雲州軍多半已經兵臨京城。
那位有著血緣的大哥在大奉存亡之際見他們,絕對沒好事。多半是把自己和姐姐當做籌碼,要挾父親。
姐弟倆走出牢房,在門口隔著廊道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以父親的鐵石心腸,還有許七安的殺伐果斷,他們的結局不會好。
許元槐深吸一口氣,道:
“是不是雲州軍打到京城了?”
第7章 新任監正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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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元槐問出這句話後,發現兩名白衣術士,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自己。
這讓他眉頭一皺,冷哼道:
“有什麽問題?”
左邊的白衣術士“哦”了一聲,恍然大悟,拍著腦袋說:
“忘了,你倆是懷慶登基時進的司天監,也有些時日了。”
右邊的白衣術士,笑眯眯的看著許元槐:
“告訴你一個壞消息,雲州軍確實打到京城來了,不過當天就被許銀鑼平定,叛軍的幾個首領,殺的殺,抓的抓。
“小夥子,現在天下太平咯。”
許元槐與姐姐對視一眼,嗤笑道:
“糊弄三歲稚童去吧。”
他們為什麽被關在這裡,因為監正被封印,大奉大勢已去,人心惶惶,父親和舅舅認為這是一個兵不血刃就能掏空大奉的機會。
於是同意了戚廣伯議和的計策。
換而言之,中原的局勢幾乎是大奉必敗。
姐弟倆被關在司天監不足一個月,按照趨勢,大奉此時已是窮途末路,處在滅亡的邊緣。
許元霜的看法和弟弟一樣,但保持沉默,沒有詢問也沒有抬杠。
她相對不那麽擔心,那位大哥從一個小小快手成長為叱吒風雲的人物,殺伐果斷是肯定的。不過他並不濫殺,即使自己和元槐是對沒用的棋子,頂多也就被關回司天監。
司天監的術士向來高傲,所以兩位白衣不屑解釋。
戴著手銬腳鐐的姐弟倆被帶出地底,跟著兩名白衣術士拾階而上。
沿途遇到許多的白衣術士,對姐弟倆視而不見,專心的忙碌著自己的事。
視而不見,本身就是一種傲慢。
很快,來到四樓大堂,轉入左側廊道,於一間大廳外停下。
許元霜探頭往裡看了一眼,東南西北分別是黑眼圈濃重的青年;穿黃裙子身前擺放小吃的鵝蛋臉少女;長相平平無奇的孫玄機和他養的猴。
以及,一身靛青色繡雲紋長袍的大哥許七安,他不知道和幾位術士在聊什麽,滿臉無奈。
窗邊站著一位負手而立的白衣術士,永遠看不到臉。
“許銀鑼,人來了!”
兩名白衣術士打了個招呼後,轉身便走。。
姐弟倆僵在門口,不知道該不該進廳。
“進來吧!”
許七安收斂表情,雲淡風輕的掃一眼姐弟倆。
許元槐略一猶豫,率先進了廳,神色冷漠的說道:
“你想用我們姐弟做籌碼,要挾父親?
“那我勸你不要癡心妄想,晉升一品是父親畢生心願,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代價。我和元霜姐還沒那個份量。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許元槐求你一句,就不是男兒。”
監正的幾位弟子看他一眼,有些意外。
許寧宴這個弟弟,倒是個硬骨頭,有幾分風骨。
許七安看向袁護法,問道:
“他說什麽?”
袁護法蔚藍色的眸子盯著許元槐看了看,老實回答:
“一樣。”
意思是,許元槐嘴上說的是心裡想的如出一轍。
是個愣子.........在座的眾人心裡閃過同一個念頭。
這年頭心裡想的和嘴上說的相同之人,豈不就是愣子。
袁護法蔚藍的眸子掃過眾人,點頭,給予肯定的答覆:
“我也覺得是愣子,無趣!”
邊上的姐弟倆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
許七安淡淡道:
“雲州叛亂已經平定,你們自由了,在外面大堂等著,我回頭帶你們去見生母。”
說罷,
揮了揮手,許元霜和許元槐眼前一花,已經退出大廳,返回四樓大堂。許元槐沉吟道:
“他說帶我們去見娘,果然是要把我們當籌碼,與父親做交易。”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
“父親還沒忘記我們,終於可以回家了。”
許元霜點頭。
這時,一位白衣術士從廊道另一側走來。
許元霜心裡一動,在腳鐐“嘩啦”聲裡迎上去。
許元槐緊跟在她身後。
“這位兄台。”
許元霜柔聲道:“想向兄台打聽一件事。”
白衣術士見是個清麗美貌的少女,收起不耐的情緒,微笑道:
“姑娘請說。”
許元霜問道:
“雲州軍是不是打到京城了。”
白衣術士點頭,“嗯”了一聲。
果然........姐弟倆心裡了然,許七安確實是要把他們當籌碼,與父親做交易。
所以剛才說的見生母,指的是讓父親把我們恕回去..........許元霜心裡松了口氣,許七安剛這麽說,意味著他和父親的交易並不牽扯大局,所以父親會願意贖回他們。
許元槐沉聲道:
“局勢怎麽樣,大奉是否已到山窮水盡的境地。”
很可能快打進京城了..........他在心裡補充一句。
白衣術士審視著他們:
“叛亂早就平定了,你倆剛從地底出來吧。”
“這怎麽可能。”許元霜聲音尖銳了幾分。
“有啥不可能的。”白衣術士反問。
“雲州有兩位一品,旁的不說,只需他們出手,就可讓大奉灰飛煙滅。”許元槐沉聲道。
“哦,許銀鑼和國師也晉升一品了。”白衣術士笑呵呵道:
“雲州叛軍高層,死的死,降的降,都好幾天前的事了。”
許元霜和許元槐呆立原地。
雲州敗了,那姬玄呢?父親呢?伽羅樹和白帝兩位一品呢?
許元霜問出這些疑惑。
白衣術士聳聳肩:
“我怎麽知道,不關心不關心,你們想知道,去問別人吧,我還要做煉金實驗,告辭。”
等白衣術士的身影消失在廊道裡,許元槐喃喃道:
“一,一品?”
如果剛才那兩個白衣術士是在逗他們,那這位術士則完全沒撒謊的必要。
這一切很可能都是真的。
許元霜輕聲道:
“一品!元槐,爹謀劃二十年的大業,嘔心瀝血的算計,步步為營的發展,到頭來,被許七安修行兩年就毀於一旦。”
姐弟倆看著彼此,腦海裡閃過四個字:
因果循環!
...........
大廳裡,許七安審視著監正的弟子們,道:
“好了,我們繼續吧。
“你們迫切取代監正老賊的想法,我很能理解。樓底的永興和炎親王也很能理解,但是不是太著急了。
“監正屍骨未寒,不,監正並沒有真正殞落,新任監正的事,不著急吧。”
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他恰好趕上了監正弟子們的內卷,這夥人打算卷出一個新任監正,執掌司天監。
這場內卷是楊千幻發起的,為了一個樸實無華的理由。
“國不可一日無君,監正老師雖然沒死,但和死沒什麽區別。”楊千幻沉聲道:
“楊某認為,有必要選出一位新任監正,揚名立萬,不,造福百姓。楊某身為司天監威望最高的人,理當成為新任監正,還望許銀鑼向陛下美言幾句。
“作為報答,楊某將揭露天宗聖子李靈素背後企圖對付你的所有經過。”
國是不能無君,可你一個破司天監,有沒有監正都不打緊吧,再說,你想當監正就是為了人前顯聖吧.........許七安擺擺手:
“李靈素已經進去了,夠可憐的,我不打算和他計較了。”
他接著看向宋卿,沒好氣道:
“宋師兄,我是真沒想到你對監正的位置也上心,你只要有煉金術實驗可以做就好了呀。”
宋卿搖頭,沉聲道:
“司天監是老師的基業,我不能任由他毀在楊千幻手裡,為此,我願意舍棄我熱愛的煉金術,爭取監正的位置。”
倒是有幾分忠孝之心的..........許七安心說,然後就聽褚采薇說:
“宋師兄是怕楊師兄又像上次那樣,捐出司天監的銀子賑濟災民,這樣他會沒銀子做煉金實驗的。
“而且,當了監正之後,他就能把司天監所有的錢用來做煉金實驗。”
宋卿不高興道:
“采薇師妹,你怎麽能把這些告訴外人。”
用得到我的時候,我就是許公子,用不到的時候,就是外人了?許七安滿腦子的槽,他瞪著大眼萌妹:
“那你又湊什麽熱鬧。”
褚采薇一本正經的說:
“是師兄們讓我來的,他們說我也是監正的弟子,也有繼承權。”
她一臉驕傲,認為這是師兄們對她的重視,不再把她當孩子,而是可以平等相處的同輩。
許七安聞言,斜了一眼袁護法。
袁護法心領神會,蔚藍的眸子審視著在場的術士們,緩緩道:
“幾位的心告訴我:
“如果褚采薇走了狗屎運成為監正,那和我當了監正沒有區別。”
這是說以褚采薇的智商,誰都可以忽悠她.........許七安抬手捂住嘴,差點笑出聲。
褚采薇用了好幾秒才聽懂袁護法的話,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看著平日裡敬愛的師兄們。
她感受到了來自師兄們深深的惡意。
“那孫師兄呢?你也相當監正?”
許七安看向袁護法。
後者當即讀出孫玄機的心聲:
“我是二弟子,大師兄已死,我就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那鍾璃呢,你們是不是把鍾璃給忘了。”
許七安想到了他的小可憐。
楊千幻“呵”一聲:
“以鍾璃的命格,承擔不起監正的命運,她今天當監正,明天整個司天監都等著開席。”
人間不值得啊.........許七安捏了捏眉心,突然就很能理解監正了。
“行吧,這件事我會如事稟告陛下,爾等靜待消息。”
許七安拱了拱手,身軀化作陰影融化。
下一刻,他出現在外邊的大堂,看見老實本分等待著的弟弟妹妹。
許元霜和許元槐下意識的屏住呼吸,滿臉緊張。
眼前這人,既是他們的大哥, 也是一品武夫。
一品武夫!
許七安朝兩人微微頷首,沒有多余的言語,帶著他們一個陰影跳躍,離開觀星樓。
許元霜和許元槐的視野裡,世界被蒙上了一層陰影,京城的景象走馬燈似的閃過,畫面清晰時,他們看見了許府的大門。
京城的許府,許府..........許元霜微微睜大眸子,猛的側頭看向許七安。
他把娘帶回京城了!
剛才在觀星樓裡,許元霜心裡隱約有這個猜測了。
此時見到他把自己和元槐帶來許府,才真正確認。
父親把他當做容納氣運的工具,潛龍城的皇族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包括她和弟弟,自幼耳濡目染,心裡對他也存了些許的敵意。
可就算是這樣,就算所有人都要害他,殺他。
他仍願意把母親接回京城...........
這一刹那,許元霜心裡像是被針狠狠扎了一下,疼的她鼻子發酸,眼圈發紅。
她視線有些模糊的看向許元槐,看見他低著頭,沉默不語,眼裡閃過一絲迷茫和慚愧。
第8章 夢見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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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來!”
許七安沒注意妹妹的情感變化,即使注意到了,也不會放在心上。
他帶著許元霜和許元槐,進了許府大門,穿過前院、回廊,直奔家眷居住的後院。
寬敞的內廳裡,除了當值的許平志,一家人都在。
許二郎本來也要去翰林院當值,但因為許七安昨日說過,今早要帶弟弟妹妹回府,於是二郎就請了假,留在家裡打算見一見堂弟堂妹。
首座的兩個位置,坐著嬸嬸和生母。
嬸嬸這邊的客座上,坐著許新年和許玲月,還有慕南梔。
生母姬白晴這邊的客座,空空蕩蕩,暫無人落座。
見到許七安領著大房的姐弟進來,嬸嬸抿了抿嘴,強忍著沒翻白眼。
她是看在侄兒和大嫂的面子上,才允許這兩個小崽子進府的。
自打上次許玲月煽風點火之後,嬸嬸對這許元槐許元霜姐弟就很有意見。
許新年和許玲月心機深,臉上不見表情。
“娘!”
果然見到了母親,許元霜有些激動。
許元槐緊繃的神色,微微一松。
姬白晴看著自己的兒女終於團聚在一起,眼圈微紅,露出辛酸和喜悅交雜的笑容。
“來見過你們的嬸嬸。”
她始終把自己當成“客人”,把嬸嬸視作許家主母,分寸拿捏的極好,不會讓人反感,也不會留話柄。
當然,嬸嬸是看不懂這些微操的,她就是本能的覺得大嫂還是和當年一樣溫婉體貼,相處起來如沐春風。
“元霜見過嬸嬸!”
許元霜乖順的打招呼,清冷俏麗的臉龐綻放笑容。
“見過嬸嬸。”
許元槐的招呼就顯得生硬。
“嗯!”
嬸嬸微微頷首,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
她本來還想敲打幾句,給個下馬威,但見到大嫂含淚的模樣,心裡又軟了。
姬白晴當即道:
“今後你們就住在府上吧,你們大哥已經安排好住處,娘這邊帶你們過去。”
許二郎皺了皺眉,側頭看一眼許玲月。
許玲月微笑的起身,邊迎上許元霜,邊說道:
“不勞煩伯母,這些小事,還是讓玲月代勞吧。”
說話間,許玲月已經拉起許元霜的手,笑容親切:
“元霜姐姐,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還有元槐弟弟,一表人才,當真如大哥所說,天賦超絕。”
許新年搖頭失笑:
“玲月,自家人就不要說這些客套話了,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何來的久仰大名一說。”
許玲月回頭嗔道:
“二哥埋汰人家。
“大哥說過的嘛,元霜姐姐和元槐弟弟,一個是術士,一個是武者,在雍州小試身手,就險些讓大哥吃大虧。大哥可是罕見的天才,如今的一品武夫。
“那二哥你說,元霜姐姐和元槐弟弟當不起妹子一句久仰大名?”
許新年聞言,點點頭:
“確實天賦異稟,唉,聽說元槐都快四品了,慚愧慚愧。”
許元霜尬的僵在原地,一時間不知該以什麽表情應對。
許元槐微微低頭,愈發慚愧。
這是把他們曾經對付許七安的事,赤裸裸的掀開了。
以前隨著姬玄等人對付許七安,現在雲州沒了,又過來投靠..........但凡要臉的人,都會尷尬羞愧到恨不得鑽地縫。
姬白晴臉色尷尬,強笑道:
“元霜和元槐不懂事,以前確實做錯了很多事。”
許玲月柔聲道:
“道歉就好。
”慕南梔懷裡抱著狐狸幼崽,看的津津有味。
她當然能看出許玲月在給小畜生的弟弟妹妹下馬威,看戲看的津津有味之余,又有些困惑,印象裡,許玲月不應該如何強勢啊。
嗯,應該是許二郎教她的,二郎是讀書人,最擅長勾心鬥角.........慕南梔做出判斷。
許七安掃了一眼臉色陡然漲紅的許元霜和許元槐,給了個台階,淡淡道:
“你們兩個先去洗個澡,換身乾淨的衣衫。”
許玲月幽怨的看一眼大哥,接茬道:
“我帶他們去。”
許元霜和許元槐的住處被安排在相鄰的宅子裡,不和他們住在一起。
姬白晴哪能讓許玲月繼續欺負自己的兒女,忙說:
“不必了,我帶他們過去。”
接著,對許七安說:
“寧宴,晚膳到娘........到我這邊來吃吧,我給你燒幾道雲州菜。”
她既想親近嫡長子,又不敢靠近的矛盾心態。
主要是許七安從未喊她一聲娘。
她便不敢以娘自居。
許七安點頭:
“好。”
目送生母帶著弟弟妹妹離開,許七安轉而看向小老弟,道:
“去書房,有事和你說。”
兄弟倆來到許七安的書房,關上門後,許七安說:
“明日你寫個折子,問問陛下要不要另立監正。監正的幾個弟子在爭這個位置。”
他把楊千幻幾個的“爭鬥”說了一遍。
許新年摸著下巴,道:
“我突然有個想法,戶部正在為蠱族陣亡將士的撫恤金頭疼。不如讓司天監來出這筆銀子,告訴他們,誰出的銀子多,陛下就屬意誰。
“當然,屬意只是屬意,並不是一定會封誰做監正。”
反正司天監有錢。
這是要薅司天監的羊毛啊.........許七安想了想,覺得是個好主意。
“正好,我近期會去一趟南疆,把鈴音接回來,撫恤金就由我來送吧。”
聊完正事,許七安“嘿”了一聲:
“以後有熱鬧看了,我這個生母絕不是省油的燈,她現在的心思不在宅鬥上,隻想著和我修繕關系,等以後適應許府的生活。
“她和玲月妹子的鬥爭會特別有意思。哦對,王思慕也不是省油的燈,你倆成親後,嘖嘖,以後我都不用去勾欄聽曲,光看這一家子女眷廝殺,就回味無窮了。
“這才有點大戶人家的樣子嘛,宅鬥都鬥不起來,算什麽豪門?
“以前啊,是山中無老虎,嬸嬸這個猴子當大王。”
許新年呵呵一聲:
“是啊,在思慕之前,還有臨安殿下,還有洛玉衡,熱鬧的很呐。大哥,我可特期待你和臨安殿下的大婚,你說國師會不會拎著劍大鬧一場?”
不,還有慕南梔,甚至更多.........許七安幸災樂禍的表情漸漸消失,拂袖道:
“牙尖嘴利!
“你這個天賦倒數第二的廢柴。”
許新年被戳到痛處,也拂袖冷哼一聲。
心裡嘀咕一句:我至少比鈴音強。
..........
姬白晴領著兒女來到住處,安排好房間後,便命令下人燒水,準備給他們沐浴。
“以後沒事不要去那邊,少招惹玲月。你們倆以前敵視寧宴,她都記在心裡的,二房的兄妹倆,很護寧宴的,小茹那麽憨的人,怎麽會教養出如此厲害的閨女。”
姬白晴告誡了一句,說道:
“雲州沒了,以後不用再提,寧宴既然把你們帶回來,這就說明往事一筆勾銷,他不會放在心上。以後好好在京城生活,他不會虧待你們。”
說完,她看了許元槐一眼,輕聲道:
“娘知道你有本事,不需要依附你大哥,但這和你浪跡江湖能比?你想在武道上勇猛精進,一品武夫的指導比什麽都強。他現在未必願意接納你們,但時間長了,那點隔閡總會消失的。
“還有元霜,你想在術士體系中走下去,就離不開京城,離不開司天監。”
許元霜低聲道:
“娘,如果我和元槐要走,您會隨我們一起嗎?”
姬白晴微微搖頭:
“娘陪了你們快二十年,以後,娘想多陪陪他,看著他,娘就心滿意足了。”
許元槐忍不住問道:
“他真的晉升一品了?舅舅呢,爹呢,還有姬玄呢。他們都怎麽樣了,逃到哪裡去了?”
在他看來,父親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縱使大哥成就一品武夫之身,父親也不會有事,父親永遠有後路,永遠不會陷入絕境。
而姬玄是三品武夫,超凡境的高手。
仗是打不贏了,可逃走想來不成問題。
姬白晴搖了搖頭,歎息道:
“都死了。
“姬玄是在京城被寧宴親手斬的頭顱,兵敗之後,你們父親試圖逃走,但沒能成功,被寧宴斬於海外。大哥他同樣如此。
“族人也死光了,被一支重甲騎兵剿滅,死的乾乾淨淨。
“娘也該死,可是舍不得你們,舍不得他。”
二十年的幽禁裡,她和許平峰的夫妻情分早已沒了,於族人的羈絆更是早已斷絕。
與其陪他們一起死,活著守在三個孩子身邊更加重要。
“死,死了,都死了.........”
許元槐喃喃自語,呆立當場。
一個都沒逃掉,全被許七安殺的乾乾淨淨,被他敬若神明的父親,也死在許七安手裡。
這和他想的不一樣,在他的想法裡,雲州軍雖然敗了,但核心人物應該是潛伏起來才對。
許元槐一時間難以相信,那麽強大父親,怎麽可能死?
可娘不會騙他。
這個時候,他對“一品武夫”四個字,有了更深刻的概念。
這是讓神明般的父親也只能飲恨的品級。
他終於成長到這一步了,從貞德身死開始,父親針對他的謀劃,失敗了一件又一件,終於再也控制不住這個猛獸,遭到了反噬.........許元霜神色複雜,唏噓悵然悲傷無奈皆有。
父親親手“創造”了他,把他生下來,為他植入國運,為自己的王圖霸業鋪路。
可最後,這枚棋子要了他的命。
因果循環,命運使然。
身為術士的許元霜,深刻體會到了因果的可怕。
...........
許玲月捧著一碗參湯進來,左顧右盼,發現只有許二郎,蹙眉道:
“大哥呢?”
“出去辦事了。”
許二郎目光落在參湯上,歎息道:“這碗湯肯定不是為二哥煮的吧,唉,二哥沒這福分。”
許玲月連忙綻放溫柔淺笑:
“二哥這話說的太見外了,玲月知道你嘔心瀝血,特意熬了參湯給你補補,大哥哪需要這個呀。”
許新年頷首:
“放這裡吧。”
目送妹妹捧著木盤離開的背影,許二郎摸了摸下巴,哼哼道:
“死丫頭,將你一軍。
“什麽好事都先想著大哥,到底誰才是你親哥。”
端起參湯美滋滋的喝了一口,旋即皺了皺眉,罵道:
“臭丫頭,拐著彎罵我身子虛?”
...........
靈寶觀。
靜室裡,兩個蒲團,一個坐了人,一個沒坐人。
許七安盤坐在蒲團上,沉聲道:
“晉升一品之後,我修為便停滯不前了。吐納幾乎無用,即使是雙修,進展也緩慢。”
洛玉衡皺了皺眉,似是有些疼痛,吸了一口氣,才說道:
“一品之後,精氣神三者合一,你想提升,便得將三者一同提升,吐納當然沒有效果,吐納只能錘煉氣機。”
這應該就是一品武夫為什麽會有瓶頸的原因.........許七安腰部肌肉緊繃,連續不斷的發力,說道:
“那麽,同時吐納、冥想、順便錘煉體魄,能否打破瓶頸?”
正常武夫修行氣機,靠的是吐納搬運,但精氣神三者合一後,吐納就沒有效果了,想提升,就必須把三者同步提升。
精氣神合一,是一品武夫最特殊、最強之處,卻也成了桎梏。
洛玉衡緊緊咬著唇,一言不發,臉頰紅暈泛起。
“沒, 沒聽說過,這種........這種修行之法。”她斷斷續續的說。
“目前來說,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與國師雙修。”
許七安笑眯眯道:“還請國師垂憐。”
“誰要跟你雙修,我早說過,晉升陸地神仙後,你我便再無關系。”
洛玉衡輕哼一聲。
“是是是,在下癡心妄想了,隻願每日來聽國師講道一個時辰,還請國師不要拒絕。”
許七安從善如流。
洛玉衡矜持的“嗯”一聲。
這時,許七安停下一切動作,從懷裡摸出地書碎片,查看傳書。
【五:許寧宴,你能來一趟南疆嗎?】
【四:麗娜別急,寧宴和臨安的大婚還有一段時日,擺席時不會忘記你的。】
楚元縝傳書調侃。
探頭來看傳書的洛玉衡,臉色猛的一沉。
哪壺不開提哪壺!許七安暗罵一聲,接著,看見麗娜傳書道:
【大事不妙,鈴音夢見蠱神了。】
夢見蠱神..........許七安眉毛揚起,臉色微變。
........
PS:錯字晚些改。
第9章 前往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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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麗娜的傳書,許七安心裡浮現茫然、警惕、詫異等情緒。
警惕是必然的,自家妹妹被蠱神“盯”上,任誰都會心生警惕。
茫然和詫異則是因為——蠱神吃飽了撐著,盯上鈴音作甚?
洛玉衡松開了勾住他腰的兩條大長腿,改為雙膝觸地,支撐身子,臉色凝重的提醒:
“蠱神有窺探未來一角的能力。”
許七安明白了她的意思,許鈴音不是蠱神真正的目標,而是他!
大劫將至,蠱神作為超品,且擁有窺探未來片段的能力,也許祂在未來的片段裡,看到了許七安。
畢竟現在許七安已經不是雜魚了,而是真正的一品武夫,甚至能代表整個中原。
將來大劫中必有他的一席之地,蠱神“預見”他,並不奇怪。
許七安撤回了原本捧在洛玉衡臀部的左手,以指代筆,傳書道:
【麗娜,你讓龍圖首領去極淵看看,儒聖雕塑眉心的裂痕是不是擴散了。】
蠱神能透出力量,影響到外界的生靈了,那必然是封印出現了松動。
【五:阿爹已經去看過了,儒聖雕塑的裂痕確實變大了,阿爹說已經擴散到胸口。】
麗娜先把許鈴音的異常告訴了父親龍圖,龍圖和族長們開會商討之後,結伴前往極淵查看情況,發現儒聖的雕塑愈發松動。
【三:龍圖首領怎麽看這件事?】
【五:父親很生氣,說蠱神要和他搶弟子。】
看到這則傳出的天地會眾人,腦子裡閃過一串問號。
【一:你說什麽?】
九五之尊懷慶沒忍住,傳書問了一句。
【五:鈴音說蠱神在夢中教她修行,父親仔細檢查了她的身體,沒發現有被蠱神侵蝕的異常。】
麗娜把事情經過娓娓道來,許鈴音在不久前夢見了一隻大蟲子,大蟲子天天教她打架,卻很少有交流,僅有的幾次也只是告知了“蠱神”的身份。
【五:可奇怪的是,鈴音不但身體沒問題,修為也沒有進展啊。長老們都懷疑鈴音是不是單純的做夢而已。】
【八:沒有那麽巧的事。】
阿蘇羅跳出來插了一嘴,傳書說:
【最好是去南疆看看,超品的手段不能等閑視之,沒有異常恰恰是最大的異常。另外,鈴音是誰?】
【五:鈴音是我的弟子,也是許寧宴的妹妹。】
【八:能被蠱神看上,想來她是個天賦超絕的奇才吧。。】
不,那是一個蠢到讓人發指的稚童.........楚元縝心裡腹誹了一句。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鈴音確實天賦異稟..........懷慶給出中肯評價。
不大聰明,但八字很硬,是我見過的人中也算鳳毛麟角的.........金蓮道長率先想到的是鈴音的八字。
旋即想到監正的五弟子鍾璃。
鍾璃的厄運會影響到身邊的人,不管是朋友還是敵人。
但兩種人可以免疫她招來的厄運,一種是許七安這樣氣運加身者,另一種就是許鈴音這類八字硬的。
天地會成員對這件事都很有關注,又聊了幾句後,許七安傳書道:
【麗娜,極淵裡的蠱神之力比之我離開前如何?】
【五:濃鬱了數倍,首領們沒過三日,就要去一趟極淵清理強大的蠱蟲蠱獸。
【但就算這樣,也不可能把所有強大的蠱蟲蠱獸都揪出來,極淵那麽大,總會有漏網之魚。婆婆說,半年之內,很可能出現超凡境的蠱獸。
【而每次超凡境蠱蟲、蠱獸的誕生,
必定會有首領殞落,蠱族上下憂心忡忡。】我的七絕蠱差不多可以晉升超凡了,這趟去南疆,薅一把蠱神的羊毛.........許七安傳書道:
【今日我便去一趟南疆。】
收好地書碎片,許七安看向近在咫尺的絕美容顏,笑道:
“一起去南疆?”
洛玉衡搖搖頭,“我已經晉升陸地神仙,天人之爭即將到來,這段時間要閉關穩固境界。”
說話間,她站起身。
“啵~”
伴隨著聲音響起,洛玉衡咬了咬唇,把飄到嘴邊的嬌吟咽了回去。
明白了,你閉關這段時間,我得天天來觀裡陪你雙修..........許七安現在很能把握傲嬌禦姐的心理。
因為不管是花神還是小姨,都是這類型。
熟能生巧。
雙修對洛玉衡來說,亦是快速穩定境界,提升法力的途徑,效果肯定沒有以前那麽好,畢竟他們已經是接近天花板級的強者。但總比單獨吐納要強。
............
許七安沒有立刻趕往南疆,而是先去了一趟皇宮,在“迎春閣”的二樓的瞭望台,見到了身邊素色宮裙的懷慶。
她的秀發和衣裙在風中飛舞,氣質依舊清冷如仙子,但和當初不同的是,這位長公主身上多了一股“唯我獨尊”的威嚴。
“陛下登基後,極少再穿回以前的衣裳了,這是哪來的閑情雅致?”
許七安大大咧咧的坐在案邊,順手拿了一枚棗子啃起來,旋即眉頭一皺:
“這棗子怎麽吃起來怪怪的,有點,有點.........”
懷慶沒有回頭,輕笑道:
“口感有點像馬肉?
“這是宋卿進貢的肉棗,據說棗樹是從戰馬屍體上長出來的,一匹馬可以培育三百斤肉棗。戰事剛結束不久,馬匹的屍體堆積如山,朕尋思著,埋了也是浪費,就交給宋卿來處理了。
“現在肉棗已經進了粥棚,與粥一起發放給災民,確實抗餓。”
..........許七安默默吐掉了嘴裡的棗渣,端起茶漱口,道:
“我正要去一趟南疆,蠱族戰士的撫恤金陛下可有準備妥當?”
懷慶搖頭。
許七安便把二郎的計策轉述給懷慶。
“不錯!”
懷慶當即表示認同:“司天監富得流油,術士不缺銀子,從他們那裡拿一些過來應急,倒也不錯。”
於是,懷慶寫了份手書交給許七安,意思大致是:
監正的位置事關重要,朕不能兒戲,需要挑選一位德高望重的賢才,能服眾,能為朝廷和百姓做貢獻才行。眼下正好有一件事........
拿了手書後,許七安接著去見魏淵,把自己南疆之行的目的告知,表達了對蠱神的擔憂。
魏淵的建議是,去南疆之前,先去一趟雲鹿書院。
許鈴音沒有異常,很可能是因為蠱神以“移星換鬥”的法術做了掩蓋。
所以要去雲鹿書院借亞聖儒冠,還有兩張記錄了“卦術”和“言出法隨”的紙張。
先用言出法隨之力,禁止“移星換鬥”的力量,而後利用卦術佔卜許鈴音。
有沒有問題,一探便知。
而亞聖儒冠的加成,能確保驅散“移星換鬥”的力量,以及提高巫師“卦術”的佔卜強度。
蠱神畢竟還在封印中,滲透出的那一絲力量,不可能抗衡亞聖的法器。
此外,魏淵還說,做好無功而返的準備。
他認為,以蠱神的位格,如果要暗中侵蝕、謀劃,根本不會讓蠱族這麽輕易的發現。
所以這一次極可能是有驚無險,沒有那麽複雜的內幕。
...........
南疆。
極淵外圍,天蠱婆婆等蠱族首領完成了一次清剿,臉色頗為凝重的走出來。
他們的擔憂來自兩方面:
一,儒聖封印愈發松動,蠱神破關在即。
這對蠱族來說,毫無疑問是一場災難,天蠱部的歷代先知都有留下“蠱神出世,九州將成為蠱的世界”這樣的預言。
封印蠱神是蠱族永恆不變的使命和目標。
二:極淵裡溢散出的蠱神之力,前所未有的濃鬱。
放任下去的話,首先極淵的領地會擴張,把周邊正常區域汙染成“蠱”的領地。其次,超凡蠱獸誕生的數量和概率隨之水漲船高。
一頭超凡蠱獸,也許就要讓在座的首領們豁出命去剿滅。
兩頭就能讓蠱族元氣大傷,如果出現三頭,蠱族就得做好玉石俱焚的準備了。
在過去的無盡歲月裡,從未有過這樣的情況。
“婆婆,這便是你說的大劫嗎?”
妖嬈嫵媚的鸞鈺,完全沒了風情萬種的媚態,修剪精致的眉毛緊緊皺著。
“相比起來,這只是大劫的一角罷了。”
天蠱婆婆說完,轉而看向龍圖:
“那小女娃子沒什麽異常吧。”
龍圖回答:
“沒異常,能吃能睡,目前在幫族裡造水壩,已經能扛五百斤的石頭了。”
就這份力量,一拳打死煉精境武夫不在話下,練氣境也得丟半條命。
天蠱婆婆又道:
“通知許銀鑼了?”
龍圖點頭,把話題拉回來:“極淵這邊怎麽處理?儒聖封印我們沒辦法,蠱神之力濃度過高也沒法解決?”
聞言,蠱族首領和長老們,紛紛沉默,愁容滿面。
冷靜理智的心蠱師淳嫣說道:
“如果蠱族的人口擴張十倍,倒是能解決這個問題。”
處理方法也很簡單,直接吸收蠱神之力就行了。
可蠱師們是有極限的,不可能無止休的吸收下去,蠱神之力需要靠體內的本命蠱“過濾”之後,人體才能吸收,這樣可以有效避免畸變和瘋狂。
蠱蟲和蠱獸卻不需要如此。
它們可以直接吸收蠱神之力,代價就是淪為蠱神之力的奴隸,喪失理智。當然,蟲獸們也不會在乎這些。
“或者每一個部族再出一位超凡。”淳嫣補充道。
那就是七個超凡.........蠱族首領,以及旁邊的一眾長老們,微微搖頭。
第10章 真正的7絕蠱
晉升超凡需要大量的蠱神之力,把蠱神之力搶過來,便能有效遏製極淵裡蠱蟲的成長,確實是完美的解決之道。
可是,每個部族出一位超凡境,那就是七個超凡,超凡的誕生哪有這麽容易?
蠱師同樣會有瓶頸,有天才和庸才的區分。
蠱師的修行速度,主要看三方面:
一方面是蠱神之力的濃厚程度。
蠱族的力量來源於蠱神,其他體系需要吐納靈力,而蠱族吐納的是蠱神之力,蠱神沉睡在南疆,所以蠱師想要穩步晉升,就不能長期離開南疆。
蠱神之力越濃厚,修行速度就越快。
但這是有限制的,這個限制就是本命蠱。
所以第二方面是本命蠱和宿主的契合度。
為什麽許鈴音這種筋骨天生強健的大吃貨,被力蠱部譽為天縱奇才?因為她這樣的體質與力蠱非常契合,契合度越高,本命蠱能開發的潛能就越大。
契合度就是蠱師看重的天賦。
契合度不高的蠱師,注定高品無望。
第三方面是本命蠱的培育。
蠱的一些負面效果,其實就是培育的過程,比如每天喂毒藥,每天找坑躲起來等等。
這就像武夫要天天搬運氣機,錘煉體魄一樣。
這方面,倒是可以勤能補拙。
目前來說,各部的五十歲以下的長老是最有望衝擊三品的,但成功率依舊不到一成,歷代衝擊三品的蠱族長老,要麽死於肉身崩潰,要麽死於本命蠱畸變,噬主。
前者是因為本命蠱和身體契合度沒達到要求,後者則是本命蠱潛力有限,承受不了超凡境的力量灌輸,沒能蛻變成功,畸變成了於極淵裡的蠱蟲一樣的怪物。
“情況已經極為嚴峻,不能消弭籠罩在極淵裡的蠱神之力,半年之內一定會有超凡境蠱獸出現。到時候,不但首領們有危險,對普通族人來說更是一場災難。”
情蠱部的一位長老,沉聲道。
天蠱婆婆環顧眾長老:
“你們有誰願意衝擊超凡?”
其實就是派七個人去送死,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萬一有誰僥幸拚成了,蠱神之力的問題就能得到解決,自身也能晉升超凡。
不去嘗試,情況肯定越來越糟糕。。
蠱神沉眠在極淵無盡歲月,終於要蘇醒了,這樣的情況,蠱族史上是沒有出現過的。
各部長老們面面相覷,無人說話。
“五十歲以下的長老,準備衝擊超凡吧,為了蠱族,這些必須要冒的險。”
力蠱部的大長老說道。
龍圖皺了皺眉:
“我可以嘗試衝擊二品,力蠱部的名額給我。”
但他的提議直接被天蠱婆婆否決,老人拄著拐棍,淡淡道:
“超凡不必冒險,蠱族承受不起這個損失。”
四品死了,以後還會有。
超凡隕落的話,可能十幾年,乃至幾十年都不會有新生者。
力蠱部的五長老站了出來,高聲道:
“我可以衝擊超凡,十年前我就到四品了,年齡才合格,沒有超出五十太多。”
有了力蠱部的帶頭,沉默片刻,年齡適合,修為適合的各部長老,紛紛站出來附和。
天蠱婆婆環顧眾人,
緩緩道:“明日召集族人,舉行祭祀,祝諸位晉升成功。”
略顯沉重的氣氛中,眾人默默點頭,在首領們的帶領下,各自散去。
返回力蠱部的途中,龍圖看著頭髮花白的五長老,眸光深沉,道:
“回家後,把要交代的都交代完。”
力蠱部的人說話向來直接。
五長老“嘿”一聲,“人死卵朝天,有啥好交代的。再說,老夫也不一定會死,沒準能晉升超凡呢。”
但一路上,五長老顯得極為沉默。
..........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音爆聲在大平原上空響起,農田裡“辛苦”勞作的力蠱部族人,紛紛抬頭望天。
一道人影從天而降,降落在田埂邊,掀起強風。
“族裡的高手呢?”
許七安神念一掃,便知力蠱部的高手都不在大本營。
那位頭髮花白,犁田速度比牲畜還快的老人,指著極淵方向,道:
“首領和長老們在極淵清剿蠱獸。”
然後又指著另一邊,說:
“其他族人在山上修建水壩,南疆多雨,必須在雨季來臨前,修好水壩,不然山洪會衝垮農田。”
力蠱部所在的大平原地勢偏低,好處是引水方便,壞處是一旦連續多日的暴雨,就容易積水,如果是山洪來臨,則會淹沒農田。
力蠱部是一個停留在溫飽程度的部族,對於農田的重視甚至要高於獵物。
“極淵情況怎麽樣?”許七安又問了一句。
老人搖搖頭:
“不是很好,長老們和首領天天眉頭緊皺,說可能要出現超凡蠱獸了,極淵裡的蠱神之力愈發濃鬱。”
正說著,一位大嬸扛著幾袋沙袋走過來,也參與進話題:
“每次極淵裡出現蠱獸,都會死很多人。”
她黝黑粗糙的臉龐,露出焦慮和擔憂。
雖然上一次出現蠱獸是很久以前,他們這一代的人沒有經歷過,但蠱族口口相傳,族人們甚至超凡蠱獸的可怕的瘋狂。
問出許鈴音和麗娜再修水壩後,許七安衝天而起,在刺耳的引爆聲中,飛向後山。
僅僅兩秒左右,他就看到力蠱部的水庫,坐落在地勢較高的山坳間,水中的藻類讓水質看起來偏向淺綠色。
百余名力蠱部族人在水壩上忙碌,一部分人手裡握著磅錘、鑿子等鐵器,打磨著不規則的石料,另一部分人則在和稀泥。
許七安目光一掃,在遠處崎嶇的山路裡看到了小豆丁和麗娜,她們和十幾名族人正在開采石料。
叮叮叮!
鎊錘敲打中,長長鐵釺頂出石料,麗娜抱起一塊六七百斤的巨石,往小豆丁的肩上一放:
“去吧!”
這塊巨石壓上來後,許七安就看不到小豆丁的上半身了,只能看見兩條粗短的小腿,像是石料自己長出來的。
“師父,什麽時候吃飯啊,我肚子餓了。”
石頭底下傳來許鈴音的聲音。
“太陽下山就可以吃飯了。”
麗娜說著,也扛起一塊超過千斤的大石,師徒倆在崎嶇的山路上健步如飛。
許家有女初長成,力拔山兮氣蓋世..........許七安默默捂臉,嬸嬸要是知道自己一心想培養成大家閨秀的幼女,變成了肩能扛鼎的豪傑大俠,會是怎樣的心情?
“嘿咻嘿咻!”
許鈴音一邊邁動小短腿,一邊給自己配節奏。
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累不累?”
許鈴音愣了一下,兩條小短腿僵住,接著,六七百斤的石頭被丟開,露出一個圓臉的小豆丁。
“大鍋~”
許鈴音大叫一聲,憨憨的臉上綻放笑容,雙手別在後腰兩側,頭一低,朝著許七安發動蠻牛衝撞。
噔噔噔.......地面留下兩串小腳印。
“想不想大哥?”
許七安拎起小豆丁的後頸,把她提在半空。
“嗯!”
許鈴音用力啄一下腦袋,補充道:
“也想爹和娘,還有姐姐,還有,還有.........”
“還有二哥!”許七安提醒。
“還有二鍋。”許鈴音從善如流。
另一邊,麗娜放下肩上的巨石,詫異道:
“這麽快?”
她臨近午膳時與許七安傳書,現在太陽還沒下山,他就從京城來到南疆,中間橫跨了十幾萬裡。
許七安把小豆丁放了下來,她確實沒有問題,從身體到意識都不見異常,本命蠱也和他離開前一樣,頂多是壯大了許多。
不像是被蠱神侵蝕的樣子。
小豆丁本命蠱,外形類似袖珍型的蟒蛇,一指長,肌肉虯結。
“鈴音,你說夢裡那隻大蟲子在教你打架?”
“嗯!”
“怎麽打的?演示一遍給大哥哥看看。”
“我忘記啦。”
“.........”
許七安心說,蠱神要是真的收你做弟子,那祂就是瞎了眼。
涉及到幼妹的安危,他沒有浪費時間,當場取出儒冠帶上,並摸出兩頁紙張,先用氣機點燃其中一張。
嗤~
記錄言出法隨紙頁燃燒,許七安輕彈儒冠,吟誦道:
“此刻不得存在“移星換鬥”之力。”
話說出口的刹那,儒冠蕩漾出一圈圈的清光,讓此刻充斥浩然正氣,加持言出法隨的力量。
許七安脖頸一疼,察覺到七絕蠱在畏懼,遭受了壓製。
這時,他看見許鈴音“哎呀”一聲,按住脖頸,叫道:
“有蟲子咬我。”
她也疼..........許七安心裡一沉,又一次把許鈴音拎起來,掌心貼住後頸,這一次,他看見小豆丁的本命蠱出現了異常。
它從袖珍版蟒蛇,變成了一隻血紅色的七節蟲。
與七絕蠱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七絕蠱是玉白色,而鈴音體內的七節蟲是象征氣血的鮮紅色。
另外,紅色七節蟲徒有其型,不具備其他六種蠱術。
艸.........許七安心裡爆了句粗口,蠱神想把鈴音培養成容器?
嗤!
第二張紙頁燃燒,許七安以巫師的“卦術”,輔以許鈴音的生辰八字,佔卜了她近日來的吉凶。
卦象反饋許鈴音在未來不短的時間裡,運勢順風順水。
這讓許七安心裡稍稍安心,他知道蠱神是能屏蔽佔卜的,而卦象顯示出的時間尺度不會太長,但這足夠了,近期內不會有事就好。
他近期就會帶走許鈴音。
不過,穩妥起見,他肯定要谘詢專業人士。
“怎麽樣怎麽樣!”
麗娜一疊聲的詢問,許久未見,小白皮又有重新進化成小黑皮的跡象。
“來,抱緊大哥!”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許七安搖了搖頭:
“我先帶鈴音去找天蠱婆婆,回頭再與你細說。
“來,鈴音,抱緊大哥。”
許鈴音再也不是當初那個順著他的腿往上爬的稚童,輕輕一躍,抱住許七安的脖子,便把自己掛在大哥胸前。
“轟”的一聲,許七安像一顆炮彈,射向天穹,轉瞬間便消失不見。
許鈴音眼前一花,就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座略顯破舊的老宅,頭頂是四方的天井。
接著,她隻覺五髒六腑移形換位,胃酸翻湧。
“大鍋,我要吐啦........”
小豆丁宣布完,一大口酸水吐在許七安懷裡。
吐完之後,小豆丁看著沾滿大哥胸口的酸水,大聲道:
“咦,我吃進去的肉怎麽變成這樣了。”
她故意做出誇張的表情,試圖分散大哥注意力,讓他忘記胸口的髒東西是自己吐的。
許七安摸了摸她的頭,目光則看向從屋子裡走出來的天蠱婆婆。
“恭喜!”
天蠱婆婆笑道:
“中原自武宗之後,再無一品武夫。”
許七安頷首示意,順手把小豆丁丟了過去,“婆婆,你再看看她!”
天蠱婆婆伸出拐杖,牽引著小豆丁慢慢落地,枯瘦的右手在她脖頸一探,當即臉色一變。
“這是不是七絕蠱?”
許七安問道。
天蠱婆婆沉聲道:
“蠱神想把她體內的力蠱培養成七絕蠱,與你體內那個一樣。不過,這才剛打下基礎而已。距離完全體還遠。”
徒有其型,本質上依舊是力蠱,但具備容納六種蠱術的基礎..........許七安彈指清理胸口的穢物,說道:
“先前婆婆沒有發現?”
天蠱婆婆輕輕搖頭:
“蠱神的品級要高於我,我看不穿他的遮掩,你是怎麽發現的。”
許七安簡單說了自己的操作,然後問道:
“祂到底想做什麽。”
他原本的猜測是,蠱神想把許鈴音培養成容器,作為意識降臨的載體。
後來想想有些不對,哪裡不對?
首先,意識降臨又能如何,這樣的容器,挨不住一品武夫的一巴掌。意義在哪裡?
還有,為什麽祂把容器選擇許鈴音?
許鈴音天賦再好,也還是個孩子,遠不如那些成年的力蠱族戰士,比如麗娜這種修行力蠱的天才。
“我給不了你答案。”
天蠱婆婆搖頭,她接著說道:
“不過,鈴音體內的這隻蠱蟲繼續成長下去, 才是貨真價實的七絕蠱,是蠱神真正的傳承。”
“什麽意思?”許七安皺眉。
天蠱婆婆指尖輕輕撫摸鈴音細嫩的後頸肉,道:
“你體內的七絕蠱,是以天蠱為根基,其他六種蠱以天蠱為首。所以你剛得到七絕蠱時,戰力加成並不高。
“只有一個“移星換鬥”的高階法術可以施展。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當年從極淵裡找到七絕蠱的,是老頭子。
“是他改變了七絕蠱,真正的七絕蠱,根基不是天蠱。”
她望向許七安,緩緩道:
“蠱神的七大能力裡,如果要挑選出其中一種為根基,你覺得是哪一個?”
許七安腦海裡閃過蠱神龐大的、宛如肉山的身軀,心裡一動:
“力蠱!”
天蠱婆婆點點頭,給出肯定答覆。
她收回手指,摸著許鈴音的腦袋:
“你先帶她回京城吧,離開南疆,蠱神便是有再多的謀劃,也鞭長莫及。往後的事,往後再說。”
也只能這樣了..........許七安把這個話題揭過,說起自己來此的另一個目的:
“聽麗娜說,極淵裡的蠱神之力異常濃鬱,我這次來,是想把七絕蠱晉升到超凡境。”
第11章 與蠱神對話
“我不建議你去!”
出乎意料,天蠱婆婆給出反對態度。
許七安微微皺眉,聽著天蠱婆婆解釋道:
“你體內的七絕蠱是當年蠱神掙脫封印的嘗試,盡管它的意志早就被磨滅,但蠱神的手段不能等閑視之,超凡境是一道門檻,在這之前,七絕蠱或許不會有異常。
“可一旦你把七絕蠱推到超凡境,我怕所有的問題會一次性爆發。”
許七安摸著下巴,分析道:
“最大的可能就是七絕蠱進階超凡後,蠱神把我視作容器,通過七絕蠱,直接讓意識降臨。但我已經是一品武夫,武夫精氣神三者合一的特點,能讓我無視任何存在的奪舍,包括超品。
“再說,我有陸地神仙幫助,清除蠱神的意志想必不難吧?”
天蠱婆婆輕輕點頭:
“有陸地神仙幫忙,確實不用懼怕蠱神的意志.........非冒這個風險不可?”
許七安無奈道:
“以我現在的修為,在大奉境內有眾生之力加持,九州現存的一品強者裡,無人能與我爭鋒。但離開了中原,我最多是稍有優勢,甚至沒有優勢。
“大劫將至,我必須想辦法提升戰力,為此冒一些風險,完全是值得的。”
與薩倫阿古交手過後,許七安意識到在中原境內和境外,自身戰力是兩個檔次。
眾生之力加持的他,甚至有自信和完全體的神殊一戰,但離開中原,他就只能說一句:
大佬,打輕點!
他不可能一直在中原作戰,那樣太被動,如今的中原百廢俱興,經不起高層次的戰鬥折騰,所以要學會主動出擊。
而要離開中原作戰,就得提升戰力,一品武夫處處瓶頸,短時間內難以突飛猛進,目前的突破口是七絕蠱。
只要七絕蠱能升到超凡境,他就兼具了武夫的粗鄙和蠱術的詭譎,不管是猛男拚刺刀還是比花裡胡哨,都不怵任何人。
“以你現在的水準,七絕蠱的作用已經不大,確實值得冒險,你的戰力會上一個台階。”
天蠱婆婆點點頭,沒有再勸。
許七安接著說:
“我也想趁機和蠱神談一談,看能否從祂那裡打探到關於大劫的情報。”
天蠱婆婆告誡道:
“與超品打交道,謹慎永遠擺在第一位。”
許七安“嗯”一聲,道:
“鈴音就拜托照看了,我現在就去極淵。”
他不想浪費時間,盡快提升自我。
許鈴音立刻看向天蠱婆婆,摸著肚子,嬌聲道:
“婆婆,我肚子餓了。”
為了一口吃的,她連撒嬌都學會了。
天蠱婆婆面容慈祥,隨手一招,從廚房招來一籮筐油炸蟲蛹,色澤金黃,閃爍油脂。。
“吃吧!”婆婆笑容慈祥。
許鈴音吞了吞口水,迫不及待的伸出小胖手,抓起一把油炸蟲蛹就往嘴裡塞。
別給我家妹妹吃這種東西啊,好歹也是京城豪門裡未來的大家閨秀.........許七安嘴唇動了動,
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天蠱婆婆笑道:
“這可是好東西,吃了長力氣壯筋骨,不比肉食差。”
我知道,蛋白質是牛肉十倍嘛,還不用去掉頭.........許七安無聲的吐槽了一句,衝天而起,從天井躍出,消失在天際。
..........
天宗。
祥雲籠罩,鶴鳴猿啼,仙家氣象。
清幽雅致的小院,靜室裡,屋內檀香嫋嫋。
李妙真身穿淺藍色道袍,道簪挽起秀發,盤坐於蒲團,淨心吐納。
她五官生的極美,眉毛略濃,顯得英氣勃勃,但現在,她把凌厲的眉鋒修平,變成了彎彎的柳眉。
面無表情盤坐時,竟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氣質。
再配上眉心紫色丹紋,愈發的有仙子之姿。
“吱~”
靜室的門推開,一位年輕坤道邁過門檻,在桌邊行禮,低聲道:
“聖女,師尊請您過去。”
李妙真睜開眸子,眼神平靜,甚至有些淡漠。
“知道了!”
聲音也冷淡的很。
她沒有表情的起身,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拂塵,挽在臂彎,緩步走出靜室。
每一步都像是丈量過的,不多一分,不少一寸,仿佛規則一般。
年輕坤道望著李妙真的背影,心裡感慨,紅塵歷練回來後,聖女脫胎換骨,初入太上忘情。
假以時日,天宗將再出一位三品。
李妙真走出靜室,走出小院,沿著青石鋪設的小徑,一路來到冰夷元君殿。
殿外,三位道士靜候已久,分別是師尊冰夷元君、玄誠道長,還有聖子李靈素。
李妙真面無表情的走過去,行了標準的道禮,道:
“見過師尊,玄誠師伯,聖子師兄。”
她的聲音沒有任何語氣起伏,不摻雜感情。
李靈素俊美的臉龐同樣缺乏表情,眼神幽深如潭,回了一個道禮,道:
“見過師妹。”
一樣是不摻雜感情的聲音。
兩隊師徒,氣質表情如出一轍。
冰夷元君目光平靜的掃過兩人,淡淡道:
“你們不用裝了,騙的過我,騙不過天尊。”
李靈素和李妙真臉色同時一垮,異口同聲的埋怨對方:
“都是你這廢物,演戲都演不好。”
玄誠道長沒什麽表情的說道:
“天尊召集各峰長老舉行儀式,為你們斷紅塵,洗凡心,助你們更快領悟太上忘情。”
李靈素和李妙真臉色一變。
所謂的“斷紅塵、斬凡心”,是天宗一種抹除記憶的秘法。
冰夷元君語氣冷漠的解釋:
“天尊認為,你們下山遊歷的三年裡,沾染了太多的因果,蒙蔽了道心,不把這段記憶清除,你們恐怕終生難以領悟太上忘情。”
要剝奪我的記憶..........李妙真俏臉微微發白,下意識看向李靈素,只見聖子目光呆滯,臉色難看。
玄誠道長淡淡道:
“待會兒進了天尊殿,天尊會問你們是否願意,點頭便是。否則,門規處置。”
...........
極淵。
許七安從高處緩緩降落,啪嗒,靴子觸及地面,踩到一塊碎石。
碎石來自儒聖雕塑。
許七安審視著一手負背,一手置於小腹的雕塑,只見眉心的裂縫已經蔓延到胸口,裂縫有半指寬,雕塑腳下落著些許碎石。
“儒聖的力量在不停的衰退,蠱神掙脫封印也不遠了。”
許七安無聲的吐出一口氣,心裡的焦慮感更重了。
無論如何,都要在超品徹底脫困前,達到半步武神的層次,這是底線。
接著,他與七絕蠱同享視野,看向大裂谷,在七絕蠱的視野裡,極淵深處正有濃鬱的蠱神之力噴湧而出,有代表力蠱的氣血,有代表暗蠱的黑光.........
許七安與儒聖雕塑拉開距離,盤腿而坐,開始吸收蠱神之力。
“呼,呼.........”
一品武夫的吐納漸漸加重,於極淵中掀起氣流,可怕的肺活量宛如遠古巨獸的吐息。
七種色彩所象征的七種力量,隨著吐納進入許七安體內,往他後頸處匯聚。
原本與頸椎貼合的七絕蠱,從皮膚表層凸起,不停的鼓脹、收縮,節奏與許七安的呼吸頻率相同。
它貪婪的吸收著經過許七安吐納進入體內的蠱神之力,然後再把蠱神之力反饋回許七安,形成一種交互、一種循環。
當七絕蠱把“力蠱”的力量反饋給許七安時,他的筋肉隨之膨脹,把寬松的袍子撐的鼓脹。
當七絕蠱把“情蠱”的力量反饋給許七安時,他的襠部也變的鼓脹,似乎要把褲襠頂出一個洞。
每一種力量都以它獨特的方式呈現在許七安身上。
呼,呼........巨龍般的吐息還在加劇,氣流刮過極淵,在嶙峋的峭壁擦出尖銳的嘯聲。
整個極淵上空,蠱神之力化作直徑數百丈的誇張旋渦,朝底坍塌,就像海面出現的旋渦,瘋狂吞噬著海水。
溢散在極淵四周的蠱神之力,開始變的稀薄。
..........
力蠱部。
正在為明日儀式做準備的龍圖,心有所感,望向了極淵方向。
然後是六位長老,紛紛察覺出蠱神之力出現異常,這異常誇張到讓他們這些四品都輕易感應到。
大長老大驚失色,掌心緊緊捏住拐杖,駭然道:
“極淵裡的蠱神之力在消失,這,這是有超凡境蠱獸誕生了?!”
二長老聲音顫抖:
“婆婆不是說,至少得半年才會出超凡蠱獸嗎,快,快召回族人,準備北上避難。”
龍圖沒有任何廢話,腳下地面塌陷的巨響裡,像一顆炮彈射向天空,朝極淵飛去。
同一時間,暗蠱、心蠱、情蠱、屍蠱、毒蠱,各部的首領們紛紛禦空而起,率先趕往極淵。
而部族裡的族人則快速行動起來,召集人員、收拾物資,慌而不亂的準備著撤退。
超凡蠱獸一旦出世,必定大肆破壞,誰都不能保證戰場會不會轉移到各部族的棲息地。
普通族人被卷入超凡戰中,一死就是一大片。
...........
有些想女人了........還想小母馬........想煉屍.........想吃砒霜..........想打架..........想找個坑裡藏起來........許七安閉目吐納,腦海裡閃過一個個念頭。
這些念頭在浮現的下一秒, 便被他統統鎮壓。
念頭越強烈,意味著七絕蠱的晉升越接近成功。
此時,七絕蠱體型暴漲,已經覆蓋了許七安半個脊椎骨,它的七根節肢,就像七根肋骨。
七絕蠱的成長伴隨著撕裂肉身的疼痛,不過對一品武夫來說並不算什麽。
許七安關注著後背的疼痛,不知過了多久,疼痛消失了。
七絕蠱停止生長,晉升完成。
超凡境七絕蠱的種種能力,瞬間反饋到許七安腦海。
但就在他品味晉升後的技能時,本該沒有意識,只有本能的七絕蠱,突然誕生出一股可怕強橫的意志。
這股意志磅礴浩瀚,讓人如臨深淵,如面神威。
“你果然來了,蠱神!”
許七安嘴角勾起,露出笑容。
那股意志不理會他,宛如狂潮一般衝擊著識海,試圖奪舍,侵佔這具一品武夫的肉身。
可不管狂潮如何凶猛,一遍遍衝刷識海,都無法留下氣息,改變識海。
正常的奪舍,只需要吞噬識海內的元神即可,但一品武夫的元神並不在識海裡,而是在血肉裡,在氣機裡,一味的衝刷識海當然無法奪舍。
就像神殊被分屍後,元神也隨著分離,蘊含在肢體中。
一遍遍的嘗試失敗後,那股強橫的意志停止了侵蝕,緊接著,一個威嚴浩大的聲音回蕩在許七安腦海:
“你是什麽人,我在窺探未來中沒有見過你!”
第12章 被改變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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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裡沒有我?!
聽到蠱神的神念傳音,許七安難掩愕然,心說大奉許銀鑼都沒聽說過?你這個超品簡直孤陋寡聞!
“天蠱只能看到未來的一角,或許是你沒看到我罷了。”
許七安用神念回應。
話是這麽說,不過他根據蠱神透露的這句話,分析出了三種可能:
一:許銀鑼在大劫來臨前就已經殞落,故而蠱神看見的未來裡沒有他。
二:有人遮掩了他的存在。
就像許平峰用初代監正的法器遮掩了自己的謀劃,讓當代監正看到的未來裡,青州一戰是他贏了,而不是他被封印了。
說到這件事,許七安有一個疑點沒有得到驗證:
監正無法預測青州戰事的結果,那他能不能預測更遙遠的未來?如果可以的話,那麽監正完全能通過未來裡沒有自己這個情況,分析出青州是他領盒飯的時間點。
對此,他的猜測是,監正看到的是另一個未來,在那個未來裡,許平峰的叛亂在青州時便被平定。但初代監正留下的法器,改變了未來。
當然,這個話題過於哲學,粗鄙的許銀鑼難以參悟通透。
三:蠱神窺探未來的時候,他還沒穿越過來。
蠱神沒有回答許七安的問題,隔了一會兒,威嚴宏大的聲音繼續說道:
“未來又一次改變了。”
又?許七安沉吟一下,問道:
“你所窺見的未來,已經改變過很多次?”
所以,未來不是不變的,或者說,所謂的窺探未來,看到的是未來的其中一種走向.........許七安心生明悟,他以前聽過一個說法,未來就像一顆參天大樹,有著許許多多的枝丫。(注1)
存在數不清的可能性。
監正當初在青州時看到的未來,是其中一道枝丫,而初代監正的法器出現後,未來就走向了另一條枝?
“從大奉立國開始,未來改變了兩次,算上你的存在,則是三次。”
蠱神的聲音威嚴宏大,坦然的回答問題,似乎並不屑隱瞞。
“前兩次,你看到了什麽?”許七安趁機薅羊毛。
“武宗造反,當代監正出現...........”蠱神停頓了幾秒,似在回憶,說道:
“原本的未來裡,初代監正會一直存活至今,然後收許平峰為徒,後者為了晉升天命師,聯合佛門,殺死初代監正取而代之。”
.........許七安腦子裡全是“臥槽”兩個字!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把混亂的思緒收束,開始咀嚼蠱神透露的信息。
“也就是說,在原本的未來裡,武宗叛亂是不存在的,初代監正沒有殞落。許平峰本該是初代的弟子,一直到不久前,才聯合佛門背刺師父。
“初代監正死於徒弟背刺的命運沒有改變,但時間線變了,提前了五百年,另外,在那個未來了,許七安是真的死在稅銀案裡了.........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改變?”
許七安腦海裡浮現兩個字:
監正!
“蠱神,在你預知的未來裡,監正是不是也不該存在?”許七安神念傳音。。
“他與你一樣。”蠱神的回答言簡意賅。
與我一樣,應該是和我一樣都是改變了未來的人,總不是和我一樣都是穿越者吧.........許七安心裡不太確定的嘀咕一聲。
“我本不該存在於未來,是因為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的穿越讓未來出現了變化,那麽監正這個也不該出現的人,
又是哪裡來的?”許七安心裡思忖。以後有機會的話,跟他對句暗號?嗯,元素周期表不錯,但鈉鎂鋁矽磷後面是什麽我記不住了,換一個,奇變偶不變後一句我記得.........許七安念頭紛呈間,蠱神威嚴宏大,卻缺乏情感的聲音再次傳來:
“你身上濃厚的氣運怎麽來的。”
“這是中原王朝一半的國運,嚴格來說,不算普通的氣運。”
許七安把自己國運的來歷,前因後果,告訴了蠱神。
這是為了維持住眼下的和平交流。
“原來是你!”
蠱神的聲音出現了一絲波動。
?許七安連忙追問:“什麽意思?”
蠱神沒有回答。
見狀,許七安隻好繼續問下去:
“那第二次未來出現變化的原因是什麽。”
這次蠱神沒有沉默,直接回答了他,“中原的一品武夫,叫魏淵,他將是大劫中的一個重要角色。”
又是一個堪稱重磅炸彈的信息啊..........許七安捏了捏眉心,冷靜的分析這條信息背後錯綜複雜的內幕。
“蠱神看到的未來裡中原的一品武夫是魏淵,而不是我,也就是說,是我取代了魏公?第一次未來改變是因為監正的出現,那這次未來的改變,是什麽原因?靖山城身死後,魏公已是肉體凡胎,想恢復修為不知猴年馬月........”
“不對,轉折點不在靖山城戰役,因為那時候我已經身負國運,身負種種因果,就算魏公不死,我一樣能成長到如今的境界。魏公的死,只是加速了我的成長。”
“那就繼續往前推........”
許七安瞳孔微微收縮,他找到了答案——山海關戰役後,魏淵自廢修為,留在朝堂!
“而那一年,我出身了........”
“那時候開始,我便取代了魏淵,而我的成長,我的崛起,都是監正在幕後推動,換而言之,是監正讓我取代了魏淵,不,準確的說,監正曾經選擇了魏淵,後來因為魏淵自廢修為,他無奈放棄了這枚棋子,轉而選擇了我。
“兩次的未來改變,都是因為監正。”
基於這個推測,許七安終於想通了天命師真正的可怕之處,他們可以根據自己的布局,來影響未來的走向,選擇一條附和他們心意的“枝丫”。
“在我們被儒聖封印的情況下,一品武夫可以順利成長。”蠱神的聲音再次響起。
“什麽意思?”
聞言,許七安眉頭一皺。
蠱神聲音宏大,傳入腦海:
“自神魔時代結束以來,無盡歲月,九州誕生的一品武夫並不算少,可為何如今的九州卻沒有一品武夫的存在?你有想過是什麽原因嗎。”
“我知道武夫體系藏著許多秘密。”
許七安沒有正面回答。
武宗、高祖皇帝這樣的一品武夫,壽元有限,可總有一些憑借自身天賦和努力成就一品位格的,按理說,他們應該能從遠古時代一直活到現在。
可是除了神殊之外,九州大陸沒有一品武夫。
就連神殊,情況也很特殊,他疑似佛陀的另一具身體,不能等閑視之,屬於例外。
蠱神說道:
“因為超品們不願看到武神出現,當世的各大體系裡,目前公認最強體系是儒家,因為儒家的超品能鎮壓同級的存在。你邊上的那尊雕塑就是最好的證明。
“但連儒聖也殺不死我們。
“其實,武夫才是最強體系,你只是初入一品,所以不明白一品武夫真正的強大,等你到了一品大圓滿,自然知道。”
我還真知道.........許七安神念回應道:
“一品大圓滿,就算超品也殺不死?這是其他體系的一品不具備的能力。”
蠱神沉默了一下,轉移話題般的回應道:
“根據我的推測,武神是唯一能殺死其他體系超品的存在。佛陀、儒聖、巫神、道尊都是這麽認為。”
許七安恍然:
“所以,一品武夫絕跡的原因,是你們提前把威脅扼殺在搖籃裡?”
蠱神宏大的聲音回蕩著:
“不是我,是祂們,遠古時代終結後,我便在這裡沉睡,修補靈蘊。”
“為什麽要把我妹妹培養成容器。”許七安沉聲道。
對此,蠱神的回應是:
“不是容器!”
不是容器?許七安追問:
“什麽意思。”
蠱神卻不再搭理他了,祂想說的就說,不想說的,便不說。
這是超品的逼格。
蠱神在鈴音體內培養七絕蠱,另有玄機啊,而且與我無關,嘖,有些尷尬..........許七安見狀,不再追問,抓緊時間獲取情報,問出下一個問題:
“遠古時代,神魔自相殘殺的原因是什麽?”
蠱神沉默了很久,聲音變的威嚴和宏大,宛如宣布天諭:
“是本能的驅使;是迫不得已;是為抓住開天辟地後誕生的第一次希望。”
“解釋一下?”許七安說。
蠱神不屑搭理。
“前陣子來南疆找你的白帝,其實本體是“荒”,而且是遠古神魔,與你同品級的存在。”
許七安趁機出賣“荒”,盡管他認為蠱神應該知曉此事。
“祂的靈蘊是被不死鳥撕裂的。”蠱神簡單的回了一句。
許七安點點頭,果然,對於超品來說,這個世界不存在秘密。
“按照遠古神魔自相殘殺的邏輯,你和佛陀等人,是不是競爭關系?”他問道。
這一點相當重要。
“我們掙脫封印後,會先瓜分中原,凝聚氣運,然後才是競爭關系。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計謀沒有任何意義。”
蠱神聲音宏大而冷漠,戳穿了許七安的小心思。
這是在告訴我,不要試圖用智謀左右超品,引導局勢,如果真的打算這麽做,迎來的是超品的大棒子..........許七安無聲的吐出一口氣。
到了這個層次,真的只有靠武力說話,嘴炮和智商沒有用處。
“不怕我用修補儒聖封印威脅你?”許七安試探道。
“可以!”
蠱神回復道。
其實我也沒有威脅的資格,封印了其中一位超品,我多半就廢了,除非我能一次性把所有超品封印.........許七安試探道:
“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蠱神道:
“這些毫無意義。 ”
許七安嘗試做了一下解析,蠱神的意思是,這些信息在超品之間,屬於公開的,沒有價值的情報。祂不在乎被別人知道。
對許七安來說,這些信息或許很重要,但對蠱神來說,則毫無價值。
圈子之間的差距啊.........許七安最後說道:
“你打算自己走,還是我把你鎮壓,然後找陸地神仙清除?”
蠱神默然,下一刻,強橫的意志如潮水般退去,脫離了七絕蠱。
祂走了。
和超品打交道就是痛快,有格調,這次南疆之行,賺大了.........許七安苦中作樂的嘀咕一句,審視自身,終於有機會消化七絕蠱晉升超凡後帶來的變化。
..........
PS:注1,關於未來的假想,不要太當真,就當是本書設定(來自一個被杠怕了的作者的求生欲)
這一章算是填了以前的一些小坑,監正曾經打算扶持魏淵的,這個細節我估摸著還記著的人寥寥無幾。錯字明天再改。
第13章 許什麽騾?(五千六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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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絕蠱晉升超凡境後,除了原本的能力有了飛躍性質的增長,還額外多了一項超凡境的技能。
力蠱的超凡境技能叫“血祭”:
本質是燃燒精血,壓榨潛能,使戰力在短時間內提升,這和四品時的“狂暴”有點像,但“狂暴”是局部的力量提升,且只有一擊之力。
“血祭”提升的程度更大,也更全面,許七安保守估計,如果是初入三品的力蠱戰士,施展血祭後,能和三品中期抗衡。
相當於提升一個小境界。
“不愧是七大蠱術中戰力最強的力蠱,有點像武夫,摒棄了所有花裡胡哨,隻追求極致的破壞力。”
力蠱晉升超凡後,最大驚喜就是許七安可以通過“血祭”,讓自身戰力提升一個小台階,原本踏入一品後,力蠱的“狂暴”已經無法帶來戰力方面的加成,現在終於有用武之地。
缺點也很明顯,血祭時間越長,體力消耗越大。武夫的耐力會下滑。
簡單的解釋就是,許七安和一位同境界的武夫交手,施展血祭可以壓著對方打,但沒有對方持久。
如果許七安只是普通的一品武夫,血祭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施展“血祭”他也殺不死同境界的武夫。
他當然不是普通的武夫,以他的種種手段、底牌,只要能壓著一品武夫打,就有極大的可能在這個過程中磨滅一位同境界武夫。
嗯,伽羅樹這種特殊存在除外。
“如果是在中原,眾生之力和“血祭”雙重加持,輔以多重手段,我很有可能像神殊那樣,打破伽羅樹的不動明王,真正殺死他。”
至於力蠱的氣力增長和再生能力提升,對於許七安來說,依然是雞肋。
情蠱晉升超凡後,倒是有了很多變化。
首先,修行情蠱的方式多了,許七安現在可以通過吸收周圍生靈的情欲來滋養情蠱,以前他也能吸收情欲之力,但只能儲存起來,對敵是使用,情蠱無法吸收。
現在他只要在青樓和教坊司待著,情蠱就能自動吸收周圍客人和小娘子們的情欲,吃的盆滿缽滿。
其次,長期與他行房的女子,會漸漸的離不開他,只有面對他時才動情,對其他男人再也提不起興趣。嗯,並不局限於女子,如果許七安是個愛拚刺刀的,那麽對同性也有效。
然後,他掌控了一種叫做“魅惑”的能力,對異性的吸引力有了巨大的提升,他的一顰一笑,都能撩撥女子的芳心。
情蠱部的首領鸞鈺,就是一個能時刻勾引男人的妖嬈尤物。。
除了以上的變化之外,許七安還能引爆目標人物的情欲,不需要靠子蠱、催情毒素,只需要有肢體接觸,只要對方還有七情六欲,那他就能引動情欲。
當然,這項能力屬於輔助技能,但凡晉升超凡的高手,個個都是意志堅定之輩,不存在被他一摸,就兩腿發軟春潮泛濫,或者一柱擎天頭大如鬥。
但無數次的情欲疊加之下,可以讓超凡高手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對抗情欲,進而削弱對方的戰力。
必許一提的是,對天宗的超凡高手無效。
所謂太上忘情,便是對七情六欲有著絕對的掌控力和駕馭力。
心蠱在超凡境增加的能力叫“共情”:
它能把自身和目標人物的情感連接在一起,如果自身的元神比目標人物強大,就可以通過“製怒”、“慈悲”等情緒,消弭目標人物的戰鬥意志。
甚至可以引導對方自殺、背刺同伴等等,騷操作很多,
就看心蠱師怎麽用。如果自身元神不如目標人物強大,那麽就會反過來被對方影響,有好處也有壞處,比如當日各大首領圍攻許七安時,淳嫣就曾以這一招與中了情蠱的許七安“共情”。
結果一個陽頂天,一個羊死了。
這當然是壞處,而好處是,當你與敵人共情,不管元神強於對方還是弱於對方,你和對方都是“一體”的,沒人會對自己下手,所以共情狀態的心蠱師,是絕對安全的。
危機時刻,可以借此術保命。
“共情”的限制是,對付同境界高手,只能維持二十秒。
對手比自身高一個品級,只能維持十秒,高兩個品級,維持五秒,高三個品級,完全無效。
也就是說,許七安用此術對付一品,只能“共情”五秒,對付超品,則不會有任何效果。
“很厲害的能力,我可以其他一品高手共情長達五秒。”
許七安對此非常滿意。
暗蠱的“陰影跳躍”距離和攜帶人數都有了增長,遮擋對方所有感官的“蒙蔽”和化身陰影躲避攻擊的“影子”,這兩個技能也有了提升。
其中,“蒙蔽”能影響同階高手,而因為只能躲避物理攻擊的影子,因此被視作雞肋的“影子”,終於進化出了躲避元素攻擊的能力。
但不能超越自身品級,三品初期可以躲避三品大圓滿的攻擊,卻無法承受二品的輸出。
而像咒殺術和玉碎這種法術,依然無法躲避。
暗蠱晉升超凡後的技能叫做“影子操控者”:
顧名思義,就是通過控制目標人物的影子,來控制對方的行為,對同境界的高手,控制時間是三秒,每高一品,縮短一秒。
“又是一個強控,很適合暗殺。”
許七安點評道。
毒蠱和屍蠱沒有新增技能,只是增強了以前的能力,但不代表兩種蠱術不強,首先是毒蠱,許七安現在吐出一口唾沫,就能毒殺超凡境以下的強者。
多吃高品質毒藥,積累足夠的話,除武夫外的三品強者也能毒殺。
至於屍蠱,許七安一直認為這種蠱術是最講究積累和底蘊的,相比起九州數以億計的生靈,超凡境高手鳳毛麟角,一具三品境的行屍,可能需要數代人的積累。
況且,許七安現在層次,三品境行屍毫無用處,二品都未必有資格參與。一品的話,一雙手也數的過來。
所以對他來說,屍蠱是七大蠱術裡綜合實力最強的,也可以說是最雞肋的。
“現在的我,綜合實力應該是九州一品裡最強的了。”
許七安欣喜的吐出一口氣,這趟南疆沒有白來。
...........
力蠱部。
在水壩勞作的力蠱部族人,被慌慌張張的族人召回了聚居點。
“大長老,怎麽了?”
麗娜望著聚居點外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族人,他們背著大包小包的物資,拉著沒有馬匹的平板車,一副要遠行、遷徙的樣子。
每個人的臉色都無比凝重、嚴肅,這種表情出現在力蠱部族人的臉上,本身就是一件不同尋常的大事。
大長老歎息道:
“極淵出事了,很可能有超凡境蠱獸誕生,我們要做好北上的準備,暫時避一避。”
超凡境蠱獸誕生.........麗娜微微張大小嘴,滿臉驚慌,雖然蠱族沒有史書,但不代表沒有歷史,只是傳承的方式不同。
蠱族傳承歷史的方式是壁畫和口口相傳,麗娜就是被超凡蠱獸的傳聞嚇大的,小時候,逢著她晚上不睡覺,就是玩。
母親就用可怕的超凡蠱獸嚇唬她,她就不敢出去了,縮在被窩裡瑟瑟發抖,然後第二天尿床,又是一頓胖揍。
到了現在,她已經不是當初的孩子,卻愈發的明白超凡蠱獸的強大和可怕。
歷史上,每次極淵裡誕生超凡蠱獸,總會有蠱族首領死於蠱獸的臨死反撲。
而超凡戰的影響力,很可能波及各個部族的棲息地,一旦打過來,那就是死一片。
二長老接著說道:
“好在禹州那邊在建關市,我們北上也不至於沒地方待。”
以大奉和蠱族現在的關系,絕對會收留他們,而且關市那邊在建集鎮,缺人手,商隊也缺高手,族人們或許吃不飽肚子,但也餓不死。
麗娜連連點頭:
“那還等什麽,快點走,北上避難去。”
力蠱部的族人紛紛催促:
“大長老,快些走吧,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打過來了。”
大長老沉聲道:
“外出打獵的隊伍還沒回來,不知道遊蕩到哪裡了,再等等。”
他接著看向麗娜,在她周圍一陣環顧,皺眉道:
“鈴音呢?”
許鈴音可是力蠱部的小寶貝。
“哦,她被許寧宴帶去見天蠱婆婆了........”
麗娜說完,猛的一拍腦袋,驚喜的說道:
“對了,許寧宴來了,可以讓他幫我們打蠱獸。”
麗娜這孩子,打小就聰明。
大長老等人先是一愣,接著,一個個露出狂喜和激動,迫切追問道:
“許銀鑼來了?此刻就在南疆?”
麗娜點頭。
得到肯定答覆後,大長老神色一松,如釋重負。
不止是他,現場緊繃的氛圍瞬間緩和,籠罩在力蠱部族人心裡的陰雲也散開了。
力蠱部的族人驚喜不已,這種危急關頭得到解救的幸福感,讓他們高興的手舞足蹈。
“許銀鑼在南疆,那可太好了。”
“大夥不用悲傷避難,在家裡等待好消息吧。”
中原戰亂平定後,消息傳到南疆,蠱族的人都知道許銀鑼成為一品武夫,中原第一高手。
有一品武夫在,什麽樣的蠱獸解決不了?
除非蠱神從極淵裡爬出來,不然,蠱族可以穩坐釣魚台。
“麗娜這孩子,打小就聰明,我剛才都忘記許銀鑼了。”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感慨道。
“啊?原來那就是許銀鑼,我不記得許銀鑼的長相了,中原人似乎都長一個樣兒。”邊上的大嬸面色茫然。
他們就是剛和許七安嘮嗑的力蠱部老人。
..........
極淵外,原始森林上空。
龍圖審視著周遭,粗獷的臉布滿凝重之色,沉聲道:
“極淵裡的蠱神之力至少稀薄了五成。”
他是根據“氣血之力”的變化做的推算,其他六種蠱神之力,龍圖無法用肉眼看到。
“確實是五成左右。”
淳嫣等首領根據各自觀測到的情況,給出回復。
這個結果讓在場的首領們,臉色異常難看,甚至有幾分驚恐。
“看來這次的超凡蠱獸不止一尊,而且存在同時掌控兩種或者兩種以上蠱術的可能性。”
裹著黑袍,身後跟著七名行屍的尤屍低聲說。
對於蠱師來說,同時容納兩種本命蠱,是九死一生的行為,只有極少數的天才人物才能做到。
容納三種本命蠱的天才,則根本不存在,除了許七安。
但本質是瘋狂的蠱獸,容納多種蠱術的概率要比蠱師高。
歷史上,從極淵裡爬出來的蠱獸,基本都掌控著一種以上的蠱術,正因為這樣,才會拚死蠱族的首領。
鸞鈺明亮柔媚的眼波,警惕的掃來掃去,提議道:
“婆婆還沒來,不如先回去找婆婆商議。”
一陣暖風吹來,她忽然覺得有些涼,身上輕薄的紗裙無法帶來安全感。
她披著粉色的紗裙,裡面穿的甚是清涼,恰好裹住胸脯的裹胸,獸皮和絲綢縫製的超短褲。
修長勻稱的大長腿,弧線誘人的水蛇腰和柔軟平坦的小腹,都在紗裙之下若隱若現。
這身裝扮搭配妖嬈勾人的肉體,能將情蠱的魅惑發揮到極致,但現在,鸞鈺恨不得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一身頂級法器護體才好。
七種蠱神之力同時稀薄近五成,這說明極淵裡誕生的蠱獸不止一頭。
幾位首領裡,就她鸞鈺的自保能力最差。若是遇上擁有天蠱能力的蠱獸,很容易就會死於對方的偷襲。
毒蠱部首領跋紀微微搖頭,“你沒發現嗎,婆婆說半年左右會出超凡蠱獸,可它卻提前誕生,婆婆的預言出錯了。”
心蠱師淳嫣沉吟道:
“你的意思是,極淵裡的超凡蠱獸至少有一隻掌控天蠱的能力。如果是這樣,我們趕來極淵時,應該就被對方發現了。”
龍圖甕聲甕氣道:
“不能拖,超凡蠱獸一旦出了極淵,周邊的生靈都會遭受滅頂之災,最好的辦法是趁它剛誕生時斬殺。而且,我們連蠱獸的數量、種類都還不清楚。
“回去找婆婆商量,商量什麽?先下去會一會它們。”
見眾人心意已決,鸞鈺只能隨少數服從多數,她抿了抿紅豔的小嘴,楚楚可憐的說道:
“影子,你可不要離開我三丈呀。”
毒蠱、心蠱、力蠱、屍蠱都有保命手段,唯獨情蠱沒有,而前四者只能護己,難以護人,只有暗蠱能保護她。
“嗯!”
影子並不為美色所動,點了點頭。
鸞鈺心裡稍安,輕歎一聲,如果蠱族也有一位戰力超強的二品就好了。
目前只有天蠱婆婆是二品,但天蠱不擅長戰鬥,雖然對蠱族來說天蠱觀天象定節氣,觀測未來等能力極為有用,但遇到超凡境敵人時,還是需要一位戰力無雙的強者來鎮壓一切的。
在場戰力最強的毫無疑問是力蠱部龍圖,他距離二品只有一步之遙。
但鸞鈺見識過許七安的戰力後,就有些看不上龍圖了。
可惜姓許的是中原人,遠水解不了近渴。
眾人在原始森林上空掠過,低頭俯瞰,通過各自的感應能力,搜捕著極淵裡的超凡蠱獸。
淳嫣口中模擬鳥聲,從各處密林裡召來一隻隻奇形怪狀的鳥。
“湫湫!湫湫湫!”
淳嫣聽完,皺了皺眉頭,語氣古怪的說:
“它們告訴我,有人進了極淵。”
眾首領立刻停下搜捕,看了過來。
有人進了極淵?
在這個節骨眼進了極淵..........首領們面面相覷,心裡念頭紛呈。
鸞鈺抿著紅唇,追問道:
“什麽時候進的極淵,來者外貌特征如何?”
淳嫣微微搖頭:
“它們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蠱獸對時間沒有概念,對人類的外貌更沒概念。
說完,淳嫣轉頭,口中吐出鳥語,與它們交流了一陣。
她的臉色突然變的凝重,陷入沉思。
“它們說什麽?”
尤屍的聲音從鬥篷下傳來。
淳嫣抬起頭,掃過眾首領,緩緩道:
“恐懼!
“它們從那個人身上感受到了極致的恐懼。”
極致的恐懼........眾人眉頭緊皺,相視幾眼,愈發的警惕。
蠱獸本性瘋狂,殘暴,即使面對他們,也敢悍不畏死的攻擊。
能讓蠱獸恐懼的存在,必然是品級實在太大。
同時,也能判斷出進入極淵的神秘人,品級比他們都高,高很多很多。
龍圖沉聲問道:
“那人還在極淵嗎?”
淳嫣輕輕點頭
眾首領浮在半空,一時間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外來者,進入極淵,七種蠱神之力同時稀薄了近五成..........淳嫣心裡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麽,凝重的臉色漸轉輕松,接著露出含蓄內斂的笑容。
是他!
其他蠱族首領不笨,立刻猜到來人的身份。
因為幼妹夢見蠱神的事,許七安近期回來一趟南疆,而他體內的七絕蠱不是秘密,如今七種蠱神之力同時稀薄。
在加上剛才蠱獸傳達的信息,不難推測是許七安引發了極淵的變化。
鸞鈺秋波大放異彩,那臉上浮動的喜色怎麽都壓不下去,與剛才愁眉不展,小心翼翼的姿態判若兩人。
尤屍也很激動,鬥篷下的身軀微微發抖,聲音裡的激動和興奮任誰都能看出。
他夢寐以求的乾屍!
龍圖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沒什麽表情變化,但他緊繃的肌肉悄然松弛,從戒備、作戰狀態中松懈下來。
呼........跋紀吐息一聲,道:
“上次交手時,他的七絕蠱距離超凡就很近了,蠱神之力的變化,應該是他晉升七絕蠱造成。”
他有些如釋重負,這樣一來,蠱族最頭疼的問題就解決了,未來相當長的時間裡,不用擔心極淵裡出現超凡境蠱獸。
幾位首領聞言,臉上有了笑容。
影子說道:
“去極淵看看吧,沒見到許銀鑼之前,不要放松警惕。”
眾首領收斂笑容,微微頷首,朝著大裂谷方向疾速掠去。
鸞鈺一馬當先,紗裙飛揚的衝在前頭,明明之前還隻敢謹慎的躲在影子身邊。
看著前方妖嬈多姿的鸞鈺,淳嫣輕輕撇嘴,耳垂上的兩條小蛇發出“噝噝”的叫聲,像是在嘲諷鸞鈺。
..........
“該回去了!”
初步穩定七絕蠱後,盤坐在崖邊的許七安站起身,接著,他將目光投向頭頂那一線藍天。
透過兩側崖壁,蔚藍天空中,七道人影疾速而來,領頭是身段妖嬈,嫵媚豔麗的兒鸞鈺,她從高空俯瞰,瞅見許七安後,立刻加速降落。
啪嗒!
雪白的赤足輕盈落地,妖嬈尤物甜膩膩的叫一聲:
“許銀鑼!”
許硬騾........許七安心說,南疆人的口音聽著真難受。
其他六人紛紛降落,面露笑容,有種塵埃落定的輕松。
“見過許銀鑼!”
眾首領拱手道。
許七安的目光從鸞鈺高挑浮凸的身段挪開,朝眾人微微頷首。
第14章 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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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蠱部。
首領龍圖的三進大宅裡,許七安掃了一眼內廳的裝飾風格,明顯模仿中原,但又難以根除南疆的粗糙和簡陋,於是顯得不倫不類。
“極淵裡的蠱神之力暫時不會威脅到你們,後續如果再有類似的危機,提前通知我便是。”
許七安坐在大椅上,端起茶盞,喝一口南疆特產的茶。
下座的龍圖、淳嫣等首領滿臉笑容,熱情且恭敬。
淳嫣笑道:
“多謝許銀鑼相助,蠱族會感念你的恩情,願大奉和南疆,友誼長存。”
翹著二郎腿的鸞鈺,眼波明媚,顧盼生輝,嬌嗔道:
“許銀鑼來南疆也不通知倫家,害得我們以為超凡蠱獸出世,可把倫家嚇死了!”
說著,白嫩小手拍一拍胸脯。
因為口音原因,“人家”聽來像是“倫家”,但嗓音柔媚磁性,帶著一絲絲甜膩,聽著就知道是個妖精。
許七安並不理會她,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知道大奉的名聲不太好,你們先前也並不信任大奉,之所以結盟,是看在我的份上。
“本銀鑼可以向諸位保證,只要我在的一天,大奉和蠱族永遠是盟友。”
大奉眼裡的自己:九州正統,禮儀之邦,強大且威嚴。
各大勢力眼裡的大奉:言而無信,卑鄙無恥,二五仔!
在這方面,佛門和巫神教最有發言權。
一位一品武夫的承諾,讓龍圖等人振奮不已,而淳嫣見許銀鑼對鸞鈺的媚眼、勾引不予理睬,對他的評價暗暗提高。
要知道,許銀鑼可是出了名的風流,沒發跡之前,日日流連教坊司,與一眾花魁交往甚密,在花場很有地位。
“承諾給你的物資,可能要等一兩年,中原百廢俱興,實在拿不出錢糧,但蠱族將士陣亡的撫恤金,我已經帶來了。”
許七安看向淳嫣,歉聲道:
“抱歉,心蠱部的五百飛獸軍,全軍覆沒。”
淳嫣眼裡閃過一抹悲涼,輕聲道:
“我相信,他們早已有戰死沙場的覺悟,他們是心蠱部最勇敢的戰士,族裡會照顧他們妻兒。”
許七安頷首,語氣低沉:
“他們同樣是大奉的英雄,我和陛下商量過了,雍州的關市會開設學堂,這些為大奉犧牲的將士的子孫後輩,可以免費入學。吃穿住行,由關市那邊來承擔。
“蠱族其他孩子想讀書識字,一樣可以來,但要交束脩。”
眾首領臉上的驚喜不加掩飾,儒家是當今九州教育體系最完善的,包括但不限於《史》、《醫》、《律》、《禮》、《算術》、《地理》。。
蠱族孩子有了極高的文化基礎後,就能為蠱族寫史、制定完善的律法、禮儀,好處無窮。
更實用一些的例子,麗娜要是讀過地理,當初北上時,就不會迷路,不會被騙光銀子。
又比如,蠱族和中原商隊貿易時,常常因為不會算術,被黑心的商隊坑錢。
毒蠱部的首領跋紀站起身,臉色誠懇,學著中原人的禮儀作揖:
“於蠱族來說,此事功在千秋,多謝許銀鑼,蠱族會世世代代記得您的恩情。”
龍圖突然站起身,甕聲甕氣道:
“就這麽說定了!我代表力蠱部所有人,謝過許銀鑼。”
他眼睛發亮,像是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啊這,我還沒說完呢,力蠱部的孩子得自己帶米..........許七安無奈道:
“名額有限的,而且每三個月要考核一次,考核失敗的孩子,
得遣返。”............
仙山之巔,天尊殿。
李妙真和李靈素禦劍降落在殿外的廣場,李靈素望一眼高大巍峨的宮殿,有些發怵。
李妙真卻沉默不語。
“記住為師的交代。”
玄誠道長告誡了一句。
李靈素乖乖點頭。
李妙真抿了抿唇,低聲道:
“師尊,弟子到底錯在哪?”
冰夷元君凝視著李妙真,淡淡道:
“錯在嫉惡如仇,錯在急公好義,錯在眼裡揉不得沙子。
“不要忤逆天尊,接受處罰,便可安然度過此劫,否則,為師也救不了你。”
說罷,玄誠道長和冰夷元君踏入天尊殿。
臥龍牙一咬心一橫,抱著早死晚死都得死的心態,跟著師尊,進了天尊殿。
雛鳳默然的跟在師哥後面。
天尊殿修建的異常宏偉,單從外觀來看,這更像是為巨人修建的宮殿。
粗大的立柱支撐起十幾丈高的穹頂,每一根立柱都需要十人合抱,李妙真等人走在大殿中間的通道上,殿內甚至回蕩起腳步聲。
通道盡頭是高高的禦座,白發白須的天尊盤坐在蓮台,微微垂首,似是在沉睡,腦後旋轉著一道“地風水火”四色光輪。
禦座兩側,共九位天宗長老,他們有男有女,有年輕有蒼老,此刻,臉色淡漠的朝李妙真和李靈素望來。
就像在看無關緊要的人,完全沒有“恨鐵不成鋼”和“興師問罪”的姿態。
但李妙真和李靈素自己的事自己知道,天宗歷代聖子聖女,遊歷江湖時,都會被長輩告誡一句:
勿沾因果。
這句話的意思是,盡量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看,看世事變遷,看局勢變化,看眾生在紅塵中掙扎求生。
借此感悟太上忘情。
儒家學子喜歡負笈遊學,也是這個道理,當你看盡蒼生,你便懂了蒼生。
不過天宗的情況又有點不同,說實話,李妙真和李靈素的路子是對的,先有情,再忘情。
肯定比旁觀要更容易感悟。
可問題是,這樣的風險太大,李靈素和李妙真並非個例,以前天宗的聖子聖女,也有深陷紅塵無法自拔的情況。
有的背叛了師門,娶妻生子,或相夫教子。
這還算好的,極個別的甚至墮入魔道,變成為禍一方的魔頭。
先有情再忘情,說的容易,可有多少人有了情之後,就彌足深陷,再也出不來了。
天宗培養聖子聖女,容易嗎?
所以後來,長輩們就會告誡聖子聖女,勿沾因果。
對於下山的聖子聖女,看管的也特別緊。
“見過天尊!”
玄誠道長和冰夷元君語氣平淡,表情冷漠,行了一禮。
“見過天尊!”
李靈素和李妙真,學著師父們的姿態,冷漠的行禮。
這就像一群狼裡,混進去了兩個哈士奇。
總給人感覺哪裡不對。
天尊垂首盤坐,不見開口,宏大的聲音回蕩在殿內:
“李靈素,你下山遊歷三年,結交紅顏知己三百九十二位,遍布中原、南疆等處,沉迷情欲不可自拔。本尊問你,你欲如何太上忘情。”
畜生啊,有那麽多嗎?!李妙真側頭,快速看了一眼師哥,險些維持不住冷漠的姿態。
李靈素一臉悲愴,道:
“天尊算錯了,是三百九十七位,其中四位死於戰亂,弟子心中甚痛.........”
說完,他感覺殿內的氣溫急轉而下,竟有些冷,忙補充道:
“弟子心中甚痛,感覺離太上忘情已經不遠。”
天尊沒有回應。
李靈素深吸一口氣,開始說起自己的理念,道:
“弟子覺得,要想忘情,便得先明白何為情,何為愛?
“為了不辜負師門的厚望,弟子才決定以身涉險,投身於情。但弟子愚鈍,最初隻感受到情愛的美妙,不明白為何要忘情。
“但師門秘法總不會錯,於是弟子才廣結情緣,一次次的尋找紅顏知己,試圖勘破情愛。”
禦座左首位,頭髮花白老道,面無表情的問道:
“那你可有領悟太上忘情?”
李靈素搖頭:
“弟子,還,還差一點,但請天尊和諸位長老相信,弟子並非沉迷女色,弟子是為了領悟太上忘情。”
花白老道微微頷首,轉而朝天尊說道:
“聖子沉迷女色,天尊不妨考慮去勢。”
李靈素臉色一白,結結巴巴道:
“不,不是說好“斷紅塵,斬凡心”嗎?”
天尊宏大的聲音回蕩在殿內:
“爾等覺得如何。”
眾長老各自沉吟,一起搖頭,回應道:
“我等認為,聖子李靈素無法忘情,當斬去記憶,重修心法。”
天尊緩緩道:
“可!”
李靈素嘴唇動了動,想反駁想抗議,但最終選擇了沉默,師門的決定,他無力改變。
李妙真看了他一眼,忽然覺得有點悲涼。
天尊的聲音再次回蕩:
“聖女李妙真,下山之後,劫富濟貧行俠仗義,一年後,前往雲州,組建私軍剿匪,後入京替天宗履行天人之爭.........”
天尊娓娓道來,把李妙真在江湖中的事跡概述一遍。
“李妙真,你嫉惡如仇,眼裡揉不得沙子,雖行好事,卻被情感束縛,是情感駕馭了你,而非你駕馭它。你有何要說?”
眾長老齊齊望向李妙真。
相比起李靈素,聖女的情況才是最嚴重的,天宗講究太上忘情,其核心是超脫情感,凌駕於情感之上。
李妙真恰恰相反,她太旺情了,是情感駕馭了她。
雍州戰場上,寧可與戰死的同袍共存亡,也絕不獨活,便是最好的例子。
“弟子無話可說!”
李妙真低聲道。
“你可願意接受斬卻記憶的處罰。”天尊的聲音回蕩在殿內,也回蕩在李妙真耳邊。
李妙真低下頭,沉默著,沉默著。
冰夷元君側頭看她一眼,淡淡道:
“天尊在問你話!”
右首位置的坤道淡淡道:
“聖子尚可割舍眾多紅顏知己,你下山遊歷三年,所遇所見的那些烏合之眾,有何不可割舍?”
李靈素滿臉苦澀。
頭髮花白的老道語氣冷淡:
“你與聖子有超凡之資,領悟太上忘情,便可逍遙天地間,壽元無窮,延續天宗傳承。世俗中的凡人短短百年壽命,不該成為你的羈絆和阻礙。
“他們的生命,毫無意義,斬卻記憶,你依舊是天宗的聖女。”
毫無意義?
這一刻,她腦海裡閃過下山遊歷以來,經歷的種種事,遇見的種種人。
有為富不仁的鄉紳;有屍位素餐的官員;有飽受苦難和欺凌的百姓;有得到幫助後發自真心的感激笑臉;有負笈遊學的學子;有追隨她一起去雲州平叛的豪傑;有默默喜歡她很久卻不敢表明心跡的少俠;有戰死雍州的同袍們;有天地會守望相助的成員。
還有他.........
在雲州一諾千金重的他;在佛門鬥法中誓死不歸的他;在菜市口怒斬國公從此不當官的他;在玉陽關一顆金丹吞入腹縱身躍下城頭的他;怒闖皇宮高喊匹夫一怒天下縞素的他。
她不能忘記那些戰死雍州的同袍,這是對他們的背叛。
她不能忘記曾經幫助過的人, 因為這是她人生中最珍貴的回憶,是她江湖遊歷三載的意義。
她不能忘記那個人,那個她嘴上不屑一顧,心裡始終欽佩著,仰慕著的人。
世人皆知,飛燕女俠急公好義,懲惡揚善。
世人皆知,許銀鑼為國為民,鐵血丹心。
她並不寂寞。
李妙真抬起頭,道:
“弟子,不願意!”
天尊默然不語,但殿內氣溫驟降,讓人遍體身寒。
李妙真巍然不懼,直視天尊垂首盤坐的身影,一字一句道:
“弟子行事光明磊落,這三年來,有愧宗門,卻無愧天地,無愧中原百姓,兼濟天下,懲惡揚善,此為弟子夙願。
“天尊可殺我,廢我,不可辱我,斬我記憶。
“請天尊成全。”
殿內鴉雀無聲,眾門人齊刷刷看向天尊。
沉默片刻,天尊宏大的聲音回蕩:
“如你所願!”
冰夷元君瞳孔似有微縮。
玄誠道長,以及兩側的長老,閉上了眼睛。
李靈素臉色煞白如紙。
.......
PS:錯字先更後改。
第15章 李靈素求救(五千五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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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天尊手下留情!”
李靈素跪倒在地,疾聲高呼。
相比起李妙真的剛烈,聖子在遊歷江湖的三年裡,最大的收獲就是能屈能伸,八面玲瓏。
“天宗培養一位聖女殊為不易,豈能如此草率決定生死,師妹性格執拗,愛鑽牛角尖,請天尊給我一天時間,我保證說服她。”
李靈素說完,見天尊默然不語,連忙趴伏在地,額頭杵著地面,道:
“望天尊成全。”
他對這個師妹真的仁至義盡了。
冰夷元君看一眼李靈素,淡淡道:
“聖子所言不差。
“聖女是我的弟子,她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我的責任。請天尊給我一天時間開導,若孽徒死性不改,我會親自持雷鞭抽散她的魂魄,以正門規。”
殿內一陣沉默,眾長老既不求情,也不落井下石,臉色漠然。
許久後,天尊的聲音在殿內回蕩:
“可!”
呼!李靈素松了口氣,振奮道:
“謝天尊。”
等回去了,他就找機會偷出地書碎片,向許七安傳書求援。
其實就算李妙真不死扛著,聖子也會找理由推脫一下,把斬去記憶的事延後,然後背地裡向天地會成員傳書求救。
............
夜幕降臨,力蠱部的廣場,升起一團盛大的篝火。
篝火中靠著脂香四溢的獵物,外皮焦脆,這是蠱族為許銀鑼舉辦的慶功晚宴。
蠱族的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他們按照各自的部族列案而坐,桌上擺著美酒佳肴和烤肉。
情蠱部的女子們,在篝火邊載歌載舞,扭動嬌軀,跳舞助興。
各部男子的目光宛如磁石附鐵,在情蠱部女子的腰肢、翹臀、胸脯部位流連。
只有力蠱部的男人,在美色和食物之間,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許七安坐在案邊,左右是心蠱部首領淳嫣,以及情蠱部首領鸞鈺。
這兩位都是蠱族出挑的美人,妍態各異,負責陪許銀鑼喝酒。
淳嫣理智冷靜,相對比較矜持,雖與許七安言笑晏晏,但沒有肢體上的接觸。。
鸞鈺則是一副狐狸精勾人做派,嬌軀半倚著許銀鑼,飽滿柔軟的胸脯在他胳膊上蹭啊蹭。
“許銀鑼,聽說中原女子會和喜歡的男子和交杯酒,奴家心儀許銀鑼已久,你就跟我喝杯交杯酒嘛。”
“哎呀,許銀鑼,奴家不小心把酒灑在胸口了,你幫奴家擦擦。”
“許銀鑼,奴家不勝酒力,你送奴家回部族休息可好。”
妖嬈尤物施展渾身解數,試圖把這個中原第一高手勾搭上床,但許銀鑼是正人君子,坐懷不亂,對於情蠱部第一美人的引誘,無動於衷。
這讓蠱族眾人欽佩不已,心說不愧是能成就一品的絕世高手,這份心性和定力,非常人能及。
籌光交錯間,一位蠱族成員大聲說:
“這次多虧了許銀鑼解決極淵隱患,我們蠱族再也不用擔心超凡蠱獸誕生了。”
“超凡蠱獸算什麽,就算誕生了,咱們許銀鑼也是一刀一個。”
立刻就有人大聲附和。
也有人滿臉慶幸,感慨道:
“所以說,當初選擇與大奉結盟,與許銀鑼結盟,是多麽正確的選擇。要是真與雲州結盟,現在蠱族就大難臨頭了。”
現在回想起來,蠱族成員們既然慶幸,又興奮,當初的選擇太正確了。
首領們當初傾向於與雲州結盟,為此還和許銀鑼打了一架,這不是自不量力嘛。
幸好是被許銀鑼打敗了,
不然,真要和雲州結盟,先不說中原朝廷的事後清算,就極淵的問題,便能讓蠱族焦頭爛額。而現在,不但打贏了戰爭,有了大奉許諾的錢糧物資,他們還多了一位一品武夫做盟友,輕易解決極淵隱患。
蠱族受益無窮。
七大部族中,情蠱、屍蠱、毒蠱三部,對大奉最仇視,但此刻聽著其他四部的族人對許銀鑼吹捧讚譽,他們沒有任何反感和不忿。
就在今日,他們手忙腳亂的收拾東西,打算北上避難,心裡的恐懼和擔憂是不打折扣的,真正的感受到了危機。
盡管此事鬧了烏龍,但超凡蠱獸誕生的陰影實實在在的籠罩著他們,而許銀鑼解決了這個問題,等於解決了籠罩著他們的頭頂的危機。
有一位一品武夫當盟友的好處,大家都體會到了。
而且,首領們說,部族的孩子可以去中原求學,這可是天大的誘惑,哪個家裡有娃的不驚喜?
許七安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隻想著晚宴早點散去,突然聽見熟悉的,高亢的“嗷嗷”哭聲。
循聲望去,是許鈴音。
她站在一隻沾滿泥土的大木箱子邊,仰著頭,張大嘴,嗷嗷的大哭,眼淚都掉了好幾斤。
邊上是捂著鼻子的麗娜等力蠱部族人。
許七安皺了皺眉,起身離席,大步奔過去,皺眉道:
“怎麽了?”
說話的同時,他嗅到了木箱裡散發出的惡臭味。
“大鍋~”
小豆丁一把抱住許七安的腿,悲從中來,哭的愈發傷心。
旁邊的麗娜撇撇嘴,解釋道:
“她知道中原鬧旱災,缺錢缺糧,就偷偷藏了很多肉,要回家送給你,她認為這樣雲州叛軍就不會打你了。”
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木箱子,感慨道:
“我沒想到她居然藏了整整一箱子的肉,還埋在土裡,難怪這一陣子鈴音總是餓肚子,夜裡餓極了,還咬我的胳膊。”
可惜南疆氣候炎熱,肉類根本保存不住,早就腐爛了。
許七安打開箱子看了一眼,裡面有烤熟的肉,有生肉,都已經腐爛,散發陣陣惡臭。
難怪哭的這麽傷心,心疼的快滴血了吧..........許七安低頭,看著鼻涕眼淚沾滿小胖臉的許鈴音,目光柔和。
............
酒肉吃完喝盡後,慶功宴也就散了,賓主盡歡。
最興奮最激動的是屍蠱部的首領尤屍,散場時,許七安履行承諾,把地宮古屍的殘骸取出來贈予了他。
於是在尤屍首領眼裡,許銀鑼就成了異父異母的親兄弟,而同為屍蠱部的族人,就成了妄圖橫刀奪愛的賊子。
尤屍扛著棺材離開時,走路都是飄的。
屍蠱部的族人又羨慕又嫉妒。
最失落的是情蠱部的鸞鈺,她今兒使勁渾身解數,撒嬌發嗲色誘,許銀鑼無動於衷,一副不願意履行承諾的姿態。
鸞鈺心裡焦急,可哪敢指責啊。
她一個小女子,受了委屈也只能忍著,許銀鑼明顯是看不上她,難不成當場哭鬧,讓他下不來台?
鸞鈺是個懂得勾搭男人的媚貨,不會做出那種沒格調的事。
“首領,許銀鑼似乎不願意履行承諾呀。”
返回部族的途中,一位年輕女子嘀咕道:“堂堂許銀鑼,怎麽說話不算話,首領你明明那麽喜歡他。”
另一位女子聞言,沒忍住,笑了一聲:
“首領哪裡是喜歡他,首領是嘗他身子。”
鸞鈺瞪了她一眼,道:
“許銀鑼是九州屈指可數的強者,少年英雄,英雄愛美人,美人也愛英雄,我自是喜歡的。”
她有些悵然的說:
“只是許銀鑼看不上我罷了。”
可恨的是,就算用情蠱的能力也勾引不了他,因為對方和她一樣,都有超凡境的蠱術。
情蠱部的女子們,為首領感到可惜。
首領是族中最美的人兒,有精致修長的大長腿,又圓又滾的臀兒,弧線優美的水蛇腰,掛著好幾斤風情的胸懷,嬌媚動人的臉龐。
就連她們這些女子看了都要動心,摟著這具勾人的肉體睡覺,必定滋味無窮。要不是族規不允許,族裡願意給首領做妾的女子不要太多。
很快,情蠱部族人回到了聚居地,磚塊和木材混搭的房屋鱗次櫛比的坐落,情蠱部的聚居地,更像是中原的小鎮,樓房和道路等基礎建設,遠勝力蠱部。
此時夜色已深,除了零星幾個窗戶裡還透著燈光,大部分族人自覺的進入修行狀態,窗戶裡飄出各種各樣的聲音,共同組成靡靡之音。
鸞鈺精神一振,體內的情蠱自動攫取四周的情欲之力,溫養自身。
返回部族的男男女女們,早就習以為常,稍稍加快腳步,想早點趕回家與婆娘或丈夫修行,共赴巫山。
首領府在聚居點中心,一座佔地面積極大的豪宅。
鸞鈺進了府,朝住處行去,抵達外室後,她吩咐道:
“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說完,她穿過外室,推開了臥房的門。
吱~的聲音裡,房門敞開,鸞鈺突然睜大美眸,愕然的站在門檻邊,一臉的難以置信。
橘色的燭光裡,圓桌邊,俊朗挺拔的男人手裡捏著一杯酒,笑眯眯道:
“今晚便宜你了!”
............(此處是付費內容,得加錢!!)
次日。
南疆十萬大山,連綿起伏的群山遍布大地,繁盛茂密的原始森林蔓延到視線盡頭。
偶爾能看見幾處梯田,是西域人在過去五百年裡開墾出的。
十萬大山作為妖族的祖地,幾乎看不到平原,缺乏適合耕種的田地,並不適合人族居住。
鸞鈺的滋味真不錯.........許七安回味著昨夜顛鸞倒鳳的體驗,鸞鈺扭著水蛇腰的那股子媚勁兒,教坊司的花魁都有所不如。
圓滾挺翹,彈性十足,且兼具肉感的臀兒,捧起來手感也很棒。
五星好評!
念頭紛呈間,他看見了不算高聳,但雄偉連綿的萬妖山主峰。
山頂位置,是一片密集的建築群。
許七安一頭扎了下去,在刺耳的音爆中墜向南法寺,落地時,卻輕飄飄的宛如鴻毛,不損壞腳下的石板。
片刻後,被修建成“萬妖女皇殿”的原佛陀大殿中。
美若天仙的銀發妖姬,側臥在妖皇禦座,修長白皙的雙腿交疊,狐尾緩緩撫動,笑吟吟道:
“恭喜許銀鑼晉升一品,半步武神指日可待。”
許七安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南疆的花茶,直截了當的說道:
“我要見神殊大師!”
九尾天狐微微搖頭:
“他在嘗試融合體內的殘魂,已沉睡多日。”
這麽不巧?許七安皺起眉頭。
九尾天狐眼兒眯成月牙,手裡抓著一根狐尾,輕輕甩著,柔聲道:
“你想詢問如何晉升半步武神?”
“如何快速晉級。”許七安糾正道。
有國師和花神在,加上他的天資,將來未必不能晉升半步武神,但時間尺度就難以把控了。
而且氣運加身,壽元有限,七八十年後晉升半步武神,毫無意義。
因為那會兒,他也兩隻腳踏進棺材,就差沒躺下了。
“我替你問詢過了。”
九尾天狐似是早知道他會來,笑道:“神殊記憶尚未恢復,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但我們父女倆討論過後,確實有些收獲,你且聽聽,有沒有,自己斟酌。”
可靠的盟友.........許七安點點頭。
九尾天狐聲音柔媚磁性,笑著說道:
“我們先不管佛陀和修羅王之間的關系,還記得度厄羅漢對神殊的印象嗎?”
一個天賦異稟的武僧,踏入超凡後,同修了禪師體系,而後離開佛門,從此不知所蹤,再歸來時,已是半步武神.........許七安回憶了一下度厄羅漢的話,頷首道:
“記得。”
“有一點可以確認,剛出世時的神殊,除了這具修羅王的肉身,什麽都沒有。那麽,他隻用了短短一兩百年便修成半步武神之軀,你認為原因在哪?”
沒等許七安回復,九尾天狐繼續說道:
“一,佛陀以超品位格,修行武道,自然突飛猛進。幾乎不存在瓶頸。
“二,修羅王本身就是一品,甚至是一品中期。只有這樣的存在,才能讓佛陀親自出手鎮壓。”
許七安眼睛一亮,把握到了關鍵點,沉吟道:
“你的意思是,神殊能成就半步武神,是因為佛陀先重修武道,達到極高品級後,煉化、吸收了修羅王的力量?如果我也能煉化一位同階武夫的力量,我便能有極大的概率晉升半步武神?”
九尾天狐嫣然道:
“聰明!
“細節方面或許有所出入,但大體的方向不會差。”
頓了頓,她摩擦了一下雙腿,無奈道:
“可惜,當世只有你一位一品武夫。”
許七安卻並不氣餒,摸著下巴說道:
“武夫沒有,但神魔後裔後,煉化神魔後裔的靈蘊,能否晉升半步武神?”
說話間,他率先想到花神,花神可是正統的神魔。
早已知曉慕南梔存在的九尾天狐搖頭:
“神魔靈蘊是不同的,每一位神魔的靈蘊都不一樣,不死樹的靈蘊在於旺盛的生命力。你需要找的是一位與武夫相匹配的神魔後裔,品級也不能差太多。
“然後想辦法將它吃乾抹淨,把他的力量奪取過來。
“但如何奪取,我並不知曉。神殊不能當做參考,因為佛陀是借了他的軀殼,但你這樣的情況,我也給不出意見。”
如何奪取先不論,與武夫相匹配的神魔後裔,位格差不多的..........許七安在銀發妖姬火辣誘人的嬌軀打量片刻。
九尾狐媚眼如絲,嬌嗔道:
“死鬼,你果然想睡我。
“對了,聽說你要大婚了,作為盟友,本座送你兩位暖床的侍妾。夜姬已經是你的人了,不算在內。
“清姬和雪姬本座會在大婚當日送到京城。”
許七安臉色嚴肅:
“不用了!
“嗯,我不是說不要兩個侍妾,我的意思是,不要在大婚時送來,我覺得留在南疆挺好,有空我會常來玩的。”
說完,他喝了一口茶,把話題帶過去:
“夜姬呢?”
渡劫戰結束後,浮香已經不在中原,給他留了信,說娘娘召喚,要回南疆辦事。
九尾天狐眨巴著眼睛,笑道:
“夜姬醋味大,要知道本座想把其他姐妹送給你,肯定要作妖,所以把她打發到犄角旮旯裡去了。”
不想說就算.........許七安從不理會被女人牽著鼻子走,轉而說道:
“這趟裡南疆,除了半步武神的事,再就是想通知你一聲,準備一下,攻打阿蘭陀吧。”
銀發妖姬的臉色明顯愣了一下,她從慵懶的側臥姿勢改為正經盤坐,目光灼灼的凝視著許七安:
“你有把握?
“離開中原後,你無法調動眾生之力。阿蘭陀可是有三位一品坐鎮,另外,那位超品多半沉睡在阿蘭陀深處。縱使你現在是一品武夫,實力也不夠。”
許七安道:
“我把七絕蠱提升到超凡境了,即使沒有眾生之力,一品境界裡,也沒有人是我對手。”
七絕蠱晉升超凡了,七大超凡蠱術融於一身..........九尾天狐輕輕吐出一口氣,咬了咬唇,歎息道:
“我剛才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心。”
她收斂媚態,臉色嚴肅:
“神殊在融合殘魂,等他成功後,戰力會有提升,不過超品的強大難以估量,你要攻打阿蘭陀的話,就得做好有超凡殞落的心理準備。
“本座不怕死,但你們大奉的超凡,有這個覺悟嗎。”
大奉的超凡未必怕死,但願不願意為萬妖國赴死,又是另一回事。
許七安進入議事狀態,語氣平淡的說道:
“你可聽說過大劫將至。”
銀發妖姬握緊狐狸尾巴,狐媚的臉蛋異常正經,這時候,倒有幾分冷豔女皇的氣質,道:
“大劫將至?”
許七安便把超品間是競爭對手的事,告知這位萬妖國女皇。
“蠱神和巫神即將出世,“荒”不知何時會重返九州,這些都是勁敵。阿蘭陀深處的那位,未必願意為神殊的頭顱,跟我們死磕。
“聯合大奉和萬妖國的所有超凡戰力,拚死對方的一品不在話下,如果祂不想在大劫來臨時,成為一個光杆的將軍,祂就一定會做出妥協。
“當然,我們也要做好保命的手段, 如果超品不接受妥協,我們就撤退。”
他現在是棋手,而非棋子,能左右九州局勢變化。
在超品脫離封印前,他要盡可能的部署,增強己方底蘊。
神殊身為半步武神,是他首先要補完的棋子。
聽完,九尾天狐呼吸略顯急促,抿了抿唇,一字一句道:
“可以一試!”
終於要來了,她苦等五百年,五百年的夙願,終於臨近。
詳細商議了過程,初步制定計劃後,許七安告辭離開。
“啊,對了,雪姬長什麽樣兒,拉回來給我瞅瞅?”
走到門邊,許七安一邊在心裡搓手,一邊回首問道。
九尾天狐笑了起來,語氣促狹:
“你見過的。”
我見過.........許七安在腦海裡搜索了一下,“哦”的點頭,禦風而起。
............
他剛脫離十萬大山疆域,熟悉的心悸感傳來。
當即減慢飛行速度,取出地書碎片查看傳書。
【七:救命救命!天宗的老東西們要打死李妙真。】
第16章 聖女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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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妙真?不至於吧.........許七安挑了挑眉毛,改變方向,朝東偏北方向飛去,沒記錯的話,天宗離劍州不遠。
這是李靈素透露的。
道門三宗裡,天宗隱世不出,與紅塵凡俗幾乎沒有聯系。隻每隔幾十年,或十幾年,派聖子聖女下山遊歷,紅塵練心。
因此,許七安以前沒有刻意打探天宗的位置,把它“往後”放了放,原本是打算將來實力夠了,親自上天宗問一問歷代天尊離奇消失的真相。
但後來他自己就解開了天尊融於天道的秘密。
看到李靈素的求救傳書,天地會成員心裡一驚,隨後楚元縝傳書質疑道:
【四:是打死你,還是打死李妙真?你倆半斤八兩,難道天宗重男輕女,只打死妙真不打死你?】
李靈素心說,你這算什麽話?問題的關鍵難道不是老賊們要打死妙真嗎,我不被打死礙著你了?
心裡吐槽著,傳書速度不減,快速解釋道:
【七:天尊認為我和妙真沾染太多因果,注定沉淪,無法太上忘情,因此打算斬去我們的記憶。我是好漢不吃眼前虧,答應下來了,但妙真的性格你們知道,她死活不願意。
【還和天尊抬杠,說可以殺我廢我,卻不可辱我。】
確實是李妙真會做出的蠢事.........天地會成員心裡歎息。
那家夥完全沒有天宗聖女該有的樣兒,性格剛烈,寧折不彎。
金蓮道長傳書道:
【九:天尊看的很準,你和妙真的情況,這輩子想太上忘情,難了。】
【八:那天尊既已太上忘情,為何還要執著於弟子是否忘情?】
阿蘇羅不懂就問。
他雖然活了幾百年,但佛門和天宗相隔遙遠,數千年來沒有交集,即使是他,對天宗的情況也不太了解。
【九:傳承香火,延續門派,在天尊眼裡是規則,而非情感。這就像日月交替,四季更迭,有其運行的規則,與情感有何關系?
【李妙真是聖女,將來天尊之位的繼承者之一,在聖女偏離了教義宗旨的時候,天尊就會出手乾預。
【正如超凡之間的戰鬥會讓天地元素紊亂,這個時候,天地規則就會出手乾預,讓元素恢復正常。】
阿蘇羅懂了:
【難怪歷代天尊會融於天道。】
他對天宗有了更深層次的了解。
歷代天尊融於天道的消息,是渡劫戰時,許七安從白帝那裡套出的情報,他當時也在場。
後來分享給了天地會成員們。。
【七:師門給了妙真一天時間反省,她仍不肯屈服,天尊決定在晌午時施以鞭刑,要讓她魂飛魄散。】
李靈素心說,你們別聊了,快救救孩子吧!
【三:我在往劍州趕,晌午之前能到。】
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與天尊聊聊,道尊的隱秘、天人之爭的隱秘,以及歷代天尊的隱秘。
許七安相信,天尊絕對知道一些別的內幕。
【九:貧道也去吧,妙真是我天地會的成員,可不僅僅是他天宗的聖女。】
【八:我恰好無事。】
啊,這.........李靈素又驚喜又擔憂,驚喜是沒想到大家這麽講義氣,這次危機算是穩了。
擔憂則是認為來的超凡太多了,他隻想救自己和李妙真,不想天地會的這群家夥拆了天宗。
【一:我通知洛玉衡!】
懷慶插了一嘴。
雖然她不太喜歡那個動不動就要刺死大奉皇帝的飛燕女俠,
但念在是同一組織的成員,還是願意出手相助的。而且,姓許的就要大婚了,肯定要請李妙真喝杯喜酒啊。
“........”李靈素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這天宗不能待了!
...........
天宗。
李靈素松了口氣,把地書碎片收回懷裡,悄然退出師尊的靜室。
返回天宗後,他們的地書就被各自的師父收走,聖子親眼看見玄誠道長把地書碎片放進木匣子。
趁著玄誠道長外出,他偷偷溜進來,向天地會成員傳書求教。
至於現在,許七安很快就來,他肯定也要隨師妹一起離開天宗,地書碎片就不用放回去了。
李靈素悄然離開院子,朝自己的住所走去,行到一半,恰好撞見玄誠道長返回。
“師尊!”
李靈素恭敬行禮,恰到好處的露出幾分沉鬱。
不管是李妙真即將迎來的遭遇,還是他將被斬去記憶的處罰,都不是令人愉快的事。
玄誠道長微微頷首,面無表情的說道:
“眾長老已經召集門內弟子,齊聚天尊殿外,觀看雷鞭之刑。
“你與我同去,待處理了聖女之後,天尊便為你斬去記憶。”
李靈素保持著沉鬱之色,低聲道:
“是!”
..........
天尊殿外,廣場。
李妙真盤坐在高台上,閉目打坐。
高台之下,則是三百余位天宗內門弟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望著高台上的李妙真,大多數人保持沉默,少數人竊竊私語。
天宗能太上忘情的寥寥無幾,聖子聖女尚不曾忘情,何況這些內門弟子。
“師父,聖女這是怎麽了?犯了何錯。”
一位臉頰有著嬰兒肥的小姑娘,拉了拉身邊師父的袖子。
“聖女下山遊歷,失了道心,要被師門處死了。”
師父歎息一聲。
嬰兒肥的小姑娘十一二歲,聞言大驚失色,小臉惶急:
“聖女怎麽能處死?”
在她看來,聖女是未來天尊的繼承者之一,高高在上的人物,在天宗的地位,僅在天尊和眾長老之下。
“她死了,你不就有希望了嗎。”邊上一個中年道士嗤笑道:
“不止是你,所有女弟子都有成為聖女的希望。咱們這位聖女,好好的天宗聖女不當,倒是當起飛燕女俠來了。”
等待中,午時將近。
這時,站在天尊殿簷下,頭髮花白的老道士,聲音洪亮,語調冷淡的朗聲道:
“聖女,我再給你一個機會,若肯斬去記憶,往事不咎。”
高台上,李妙真睜開眼,望了一眼天空,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道:
“大長老,妙真心意已決,無需多言。”
大長老果然不再廢話,挪開目光,看向密密麻麻的人群,高聲道:
“聖女李妙真,下山遊歷期間,罔顧門規,不顧師門交代,沾染因果太深,已無望太上忘情。
“天尊願給她機會,她卻冥頑不靈,屢次頂撞。
“今日以雷鞭抽散其魂魄,以儆效尤。
“爾等要引以為戒,不可重蹈覆轍。”
人群裡,不少門人紛紛附和,氣憤的指責:
“看來聖女真的入魔了,所以才這般執拗。”
“瞧她在凡俗裡做的都是些什麽事,雲州剿匪,雍州平叛,享受被人敬仰的感覺,都快忘記自己姓什麽了。師門撫養她長大,培養她成材,她便是這般回報師門的?”
“天尊給她機會,她不好好珍惜,真當門規是擺設?死不足惜!”
“誰來都救不了她。”
“虧我幾年前還懇請師父去求天尊,讓我和聖女結成道侶,現在看來,幸好事兒沒成。”
歷代聖子聖女都是天宗淨心挑選,傾盡資源培養,由超凡高手親自教導,享受門人的尊敬,高高在上。
在天宗門人看來,李妙真這種“寧死不屈”的行徑,是對天宗的背叛,是令人憎惡的自私。
大長老側頭,看向一旁的冰夷元君,道:
“行刑!”
這是冰夷元君昨日向天尊求情時,便已說好的。
聖女若不悔改,便由她親自出手。
冰夷元君禦風而起,道衣翻飛,兩袖飄飄,她居高臨下的看著愛徒,右手往虛空裡一探,抓住一條赤色軟鞭。
“疾!”
冰夷元君單手捏訣,揚起手裡軟鞭。
轟!
天空中劈下一道指頭粗的閃電,直直打中軟鞭,雷電凝而不散,整條鞭子化作明晃晃的、跳動電弧的雷鞭。
冰夷元君深深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弟子,手腕一抖。
明晃晃的雷鞭在圍觀者眼裡一閃而逝,緊接著,“啪”的聲音回蕩在眾人耳邊。
李妙真像是被人狠狠一個鞭腿掃中,整個人像是破沙包一樣,狠狠摔在台上。
她背部衣袍裂開,露出的不是嫩白肌膚,或血肉模糊的傷口,是一道焦黑如炭的痕跡。
而相比肉體上的疼痛,真正讓聖女險些當場身亡的是這一鞭撕裂了元神,抽打在靈魂深處。
冷汗瞬間從毛孔裡湧出,李妙真蜷縮在高台,臉色煞白,嘴唇咬出鮮血,倔強的不肯發出聲音。
冰夷元君冷豔的臉龐沒有表情,手腕一抖,第二鞭緊隨而至。
“啪!”
又是一鞭抽在李妙真身上,抽出一道焦痕,電弧滋滋跳躍。
李妙真身軀陡然一僵,繼而癱軟,她的瞳孔開始渙散,眼裡的光芒快速黯淡,這是元神在消亡。
繼續抽下去,她會成為一具肉身活著,元神卻已經消亡的活死人,在一段時間後,肉身也慢慢死去。
圍觀的天宗門人裡,與李妙真關系好的弟子,不忍再看,別過頭去。
“師妹........”
見到這一幕,李靈素大叫一聲。
一邊咒罵許七安那個死鬼怎麽還沒來,一邊望向冰夷元君,拖延時間,叫道:
“冰夷師叔,她可是你一手養大的,你的凡心在她身上,怎麽能如此狠下心腸,置她於死地?”
冰夷元君手握雷鞭,這一次沒有揮下,她表情冷淡的看著李妙真,淡淡道:
“為師做主,再給你一次機會。若願斬去記憶,與凡俗中的人劃清界限,你依舊是天宗聖女。
“願意的話,就點點頭。”
天尊殿簷下,一眾長老漠然看著,沒有不滿冰夷元君的擅作主張,采取不支持不反對的態度。
但回應她的是沉默。
“聖女,點頭吧!”
“修行不易,莫要自誤啊。”
李妙真尚未開口,圍觀人群裡與她關系好的,或不忍天宗損失一位聖女的門人,紛紛出聲。
一位坤道摸著眼淚哭道:
“聖........師姐,你點頭呀,什麽比活著更重要?只是斬去記憶而已,記憶和命孰輕孰重,你分不清嗎?師姐,快點頭吧,別讓師尊為難了。
“你下山遊歷三年,行俠仗義三年,你救了那麽多人,可誰又會來救你?”
李妙真意識漸漸回歸,聽著耳邊的哭叫聲,虛弱道:
“師尊,弟子下山三年,並非一無所獲,弟子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道,聖人說,朝聞道夕死足矣。
“妙真死而無憾。”
回歸天宗的這段時間裡,她早就已經想清楚了。
準確的說,當日死在雍州時,她忽然想通了很多事。今日誓死不願斬去記憶,除了有不能忘記的人和事,再就是她已經找到自己的道。
她是天宗聖女,可天宗的道,不一定是她的道。
與其違背本心的活著,不如明悟自身的死去。
李妙真睫毛顫抖,看了一眼藍天,天光有些刺眼,她沒看見想要見到的人,於是失望的閉上眼睛。
這時,大長老才緩緩說道:
“聖女一心求死,冰夷,動手吧!”
冰夷元君絕美的臉龐再也沒有任何波動,抖手甩出雷鞭.........就在此時,眾人頭頂的天空,忽然劇烈震顫起來。
空間像是泛起波瀾的水面,漣漪一圈圈的蕩開。
“有人在攻擊守山大陣!”
眾弟子震驚之余,又難以置信,竟然有人敢打到天宗山門?這是嫌命長嗎。
嗡!嗡!嗡!
守山大陣沒堅持多久,便潰散成席卷四方的狂風和靈力。
蔚藍天空中,幾道人影浮空而立,為首的穿著繡雲紋青袍,身材昂藏,面容俊朗。
他的身後,分別是身穿羽衣,清冷絕色的陸地神仙;頭髮花白的老道士;身高九尺,眉骨突出,醜帥醜帥的阿蘇羅。
值得一提,阿蘇羅已經換下袈裟,光頭也被烏黑靚麗的秀發鋪滿,他還俗了。
“洛玉衡,是她來了。”
“地宗的金蓮?他們兩個怎麽來了。”
“那個年輕人是誰,兩位道首站在他身後?”
天宗門人不認識阿蘇羅,甚至認不出許七安,但一眼就認出同為道門的洛玉衡和金蓮。
玄誠道長淡淡道:
“許七安,你來天宗做什麽。”
許七安?
大奉銀鑼許七安?
天宗門人臉色變了,盡管與外界聯系甚少,但並非徹底隔絕,九州的局勢變化、風雲人物等,天宗還是有關注的。
不然,天宗也不會知道臥龍和雛鳳在江湖中乾的事。
近來九州最大的事,是中原叛亂平定,洛玉衡和許七安晉升一品,從此九州多了兩位真正的巔峰強者。
他怎麽來天宗了?
人群裡,李靈素如釋重負,恨不得撲d到許七安懷裡,用拳頭捶他胸口,說‘死鬼,你怎麽才來!’
李妙真半睜眸子,不再明亮的眼波裡映出青袍年輕人的身影,她緩緩閉上眼睛。
你來啦!
“天宗要動我的人,問過我同意了嗎!”
許七安負手而立。
冰夷元君淡淡道:
“我的弟子,何時成了你的人。”
“李妙真平叛有功,陛下論功行賞, 封她做朝廷的遊騎將軍,五品官職,天宗想對我大奉的朝廷命官下手,可有把本銀鑼放在眼裡?”
許七安反客為主,上來就是扣一頂大帽子。
當然,他說的都是真話,李妙真確實有一個遊騎將軍的武職,懷慶禦筆親封。
金蓮道長笑呵呵的附和道:
“李妙真是我天地會成員,貧道不能看著她身隕坐視不管,希望天宗給個薄面。”
這.........四名超凡為了聖女,聯手上門逼迫?
天宗的長老們沒什麽表情的對視一眼,轉身朝向天尊殿,齊聲道:
“請天尊定奪!”
沒有嘴硬,沒有指責,出於純粹的冷靜和理智,審時度勢後,他們覺得此事應該交由天尊來處理。
一眾門人集體沉默,噤若寒蟬。
他們隻覺得不可思議,這些超凡高手竟然為了聖女,要和天宗結怨?
“這是師姐修的福報,是她的福報。”
那位年輕的坤道捂著嘴,又哭又笑。
天尊威嚴宏大的聲音從殿內傳來,不參雜情感,似乎早就料到一般:
“你待如何。”
第17章 脫離天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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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七安沒有理會天尊的質問,從高空中降落,輕飄飄的立在李妙真身邊。
他先探查了一下飛燕女俠的情況,身體的傷勢不算嚴重,即使對肉身孱弱的道門來說,也只是修養十天半個月就能恢復的輕傷。
真正糟糕的是李妙真的元神狀況,形象的比喻就是,普通人被刺了一刀又沒有止血,生命隨著血液大量流失。
李妙真的元神就是這種情況,虛弱的就像風中的殘燭,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這才兩鞭,你要是中了閃電五連鞭,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許七安嘀咕一聲,他之所以還能吐槽,是因為李妙真不會有危險。
她體內的蘊含著一股強沛的藥力,滋養著虛弱的元神,就像乾涸開裂的地面湧出的一抹清泉。
“看什麽看!”
李妙真連坐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但語氣依舊凶巴巴,眼神渙散的看他一眼,撇開頭,嘀咕道:
“丟臉丟大了。”
太要強了........許七安笑了一下,打趣道:
“你在我面前丟臉又不是一次兩次了,你看,阿蘇羅都笑了。”
他指的是二、四、七集體社死的事。
阿蘇羅沒有笑,但李妙真被氣笑了,想握拳頭打姓許的一下,可她太虛弱了,虛弱的感覺隨時都會死去。
“你打算怎麽處理?”
李妙真美眸半開半闔,語氣虛弱的說道。
她怕許七安腦子一熱,在天宗大開殺戒,或者大肆破壞,這些都不是她願意看見的。
許七安脫下外袍,蓋在她身上,而後起身朝著天尊殿行去。
“還記得我在劍州與你說過的話嗎。”
他的聲音遠遠傳來。
什麽話?李妙真躺在高台上,藍天在上,天光有些刺眼,她似是想到了什麽,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
李妙真竭力睜開眼,扭動脖子,看著那個背影進入天尊殿。
耳邊回蕩著的,是當日劍州時,他說過的一句話:
如果你畏懼流言蜚語,畏懼同門和弟子的看法,那我可以帶你走。
一句戲言!
一語成讖!
...........
天宗眾門人,還有洛玉衡、金蓮和阿蘇羅,三位超凡強者,目送著許七安進入天尊殿,四下寂靜,沒有人說話。
幾位長老,還有冰夷元君和玄誠道長,保持著萬年不變的冷漠,但普通門人一顆心卻提了起來。
他們此刻想的不是“最好讓天尊教訓這些無禮之徒”、“敢在我天尊撒野必要付出代價”,而是“打起來怎麽辦?”、“快逃吧,那可是一品武夫啊”。。
包括長老在內,天宗的人完全沒料到許七安會為了李妙真如此大動乾戈,金蓮這個地宗道首居然敢上門威逼。
聖女下山遊歷三年,以一個四品之身,結交到了如此深厚的人脈?
雖然天宗早知道聖子聖女和地宗的金蓮有交集,和銀鑼許七安有交集,可他們願意為李妙真插手天宗內務,得罪天宗,這又是另外一個概念。
踏入宛如恢弘雄偉的大殿,許七安隨意打量了周遭一眼,便將目光投向高高禦座上,那道盤坐在蓮台的身影。
他須發潔白,垂著頭,像個昏昏欲睡的老頭,腦後一輪四色光輪流轉。
在許七安眼裡,蓮台上的天尊像是一道投影,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投影。
跳出輪回外,不在五行中..........許七安心裡油然而生這個念頭,“你似乎已經快融於天道了。”
“天人之爭可助我穩定人性。
”天尊宏大的聲音在殿內回蕩,仿佛來自四面八方,找不到聲源。
他沒有追問許七安為何知曉天宗的秘密,不知是早有預料,還是完美駕馭了情感。
好奇心也是生靈的情感之一。
“為何天人之爭可助你恢復人性,可助人宗道首渡過天劫?”許七安問出了埋藏在心裡許久的疑惑。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天尊問道。
他的反問不摻雜個人情緒,不是抬杠,而是純粹的在問。
“作為交易,你也可以問我一個問題。”許七安回答。
“公平!”
天尊低垂著頭,聲音回蕩:“人宗與天宗的心法截然不同,可為互補,天人之爭是彼此的救贖。”
天尊的回答就像是程序化的答案,沒有詳細的解釋,平鋪直敘。
人宗心法業火纏身,七情六欲消磨道基,而天宗心法恰恰是太上忘情,天人合一,原來如此..........許七安恍然大悟。
這就很好理解了,人宗的業火對於天宗來說,或許是一劑良方,能讓天尊恢復部分人性,以毒攻毒。同理,天宗的太上忘情,也能平複人宗的業火。
“以死戰的形式互補?”許七安問道。
“互相掠奪本源靈力!”天尊回答。
許七安本來想問,為何歷代的人宗天宗道首不以雙修的方式互補,轉念一想,上一代的人宗道首是男人。
歷代的天宗未必是雌雄對立,也可能是雄雄,或雌雌。
另外,上古道門雙修術早已失傳,當初洛玉衡答應與他雙修,除了他身負氣運,還因為他掌控了這門秘法。
最後,他與洛玉衡雙修的過程中,雖彼此都有增長法術和氣機,但澆滅業火的是氣運,是一種付出且沒有回報的過程。天人之間的互補,未必適合雙修。
“所以常常兩敗俱傷,或一死一傷?”
“兩敗俱傷往往是勢均力敵,各有收獲,算是較好的結局。”天尊回復。
許七安點點頭,問道:
“為何地宗不用參與?地宗的功德對天人兩宗無用?”
“功德會讓我直接羽化,融入天道。功德會讓人宗因果纏身,有入魔的風險,死路一條。”天尊莫得感情的回復。
地宗還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許七安心裡吐槽了一句,轉而說道:
“換你問了。”
“我沒有問題!”天尊聲音宏大而冷漠。
所以你剛才說“公正”,真的只是覺得公正,而不是有問題想問我?許七安緩緩吐出一口氣,正要說話,便聽天尊補充道:
“可以先記帳!”
要立字據嗎.........許七安點頭:
“好!
“我還有一個問題,你對道尊有什麽看法?”
道尊沉默一會兒,宏大的聲音才想起:
“可悲之人,祂晚年嘗試的三個方法都失敗了。”
“他在嘗試什麽?”許七安順勢問道。
“不知道。”天尊回答。
一時無話,過了片刻,許七安突然想起一事,道:
“道尊的天宗分身融入天道,地宗分身把自己練成了地書。這些隱秘,天宗道首和地宗道首都知道。那為何人宗道首,不知道天尊的那具人宗分身結局如何?”
他曾經問過洛玉衡,人宗的古籍上可有關於道尊的記載。
洛玉衡的回答是沒有,
當時許七安修為尚淺,隻當道尊過於神秘,後世之人不甚了解。
時至今日,隨著他修為提升,知道的隱秘越來越多,才知道其實“天地”兩宗都知道道尊分身的結果,唯獨人宗不知道。
“道尊的人宗分身還活著。”天尊言簡意賅的,不含感情的說出天大的秘聞。
果然..........許七安沒有意外和震驚,反而松了口氣,有種抬起的靴子終於落下的滿足感。
他接著說道:
“聖女我要帶走,請天尊成全。”
天尊直截了當的問:
“若不成全!”
許七安也直言不諱:
“那今日天人之爭提前開始,我們四個,打你一個!”
天尊權衡利弊後,無比理智、冷靜的給出回復:
“李妙真此後,與天宗再無乾系。”
頓了頓,天尊說道:
“天人之爭後,天宗封山,不可再來打擾。”
許七安點頭答應下來,順勢又提出一個條件:
“天人之爭時,戰場要選在中原境內,我不會插手你和洛玉衡之戰,但我會保她性命。在這個基礎上,你能掠奪多少本源靈力,或被她掠奪多少本源靈力,我不管。”
他可以以勢壓人,但也不能做的太絕,天宗並不弱,除了天尊之外,冰夷元君和玄誠道長是三品陽神。
天尊不語,默認了他的提議。
...........
殿外,一群人密切的關注著天尊殿內的情況,殿門敞開著,他們能看到許七安和天尊的身影,但聽不到任何聲音。
不過,雙方相對冷靜的態度,讓天宗門人心裡懸著的石頭落下。
至少不用擔心大戰開啟,遭受波及。
洛玉衡和金蓮道長臉色輕松,同為道門,他們知道天宗是最冷靜最理智的。
他們處理事情,會首先權衡利弊得失,不會腦子一熱跟你拚命。
玄誠道長身邊,李靈素也很輕松,知道自己即將躲過一劫。
說實話,雍州之時,面對師尊和冰夷元君的“搜捕”,他內心是慌得一批。
那次之後,李靈素就一直在為師門的態度發愁,回去肯定要受責罰,卻沒有想出解決之道,隻盼著晚一天是一天。
當時的天宗過於強大,確實沒有人能幫上他們。
直到在師門面壁的日子裡,聽說了許七安晉升一品,李靈素一邊酸溜溜的,一邊又在心裡高呼:
死人渣乾的漂亮!
他知道自己和師妹有救了。
這時,眾人看見殿內的許七安轉身,朝殿外走了出來。
一道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出結果了?
天宗還要處置聖女嗎?
天宗門人念頭紛呈間,耳畔響起天尊恢弘的聲音:
“今日起,李妙真與天宗再無乾系。”
人群嘩然。
眾門人又憤怒又憋屈,又松口氣,心情複雜。
顯而易見,天尊妥協了。
妙真脫離宗門,那,那我呢?李靈素呆立當場。
他旋即深吸一口氣,心說算了,不管這些,先離開天宗再說。
脫離宗門.........李妙真心裡已有預感,沒有驚訝,只是難掩悲傷,她掙扎著起身,朝冰夷元君拜倒,哽咽道:
“弟子不肖,辜負了師尊。”
玄誠道長看了一眼冰夷元君,她面無表情,看不出情緒,從袖中取出地書碎片,丟在高台邊,淡淡道:
“走吧,此生不必再見!”
李妙真泣不成聲。
許七安走上高台,撿起李妙真的地書碎片,把她橫抱而起,朝金蓮等人微微點頭,道:
“走吧!”
幾位超凡當即化作流光遁去, 消失在天宗眾人眼裡。
終於結束了........李靈素松了口氣,旋即感覺哪裡不對。
嗯?我呢?!
你們還沒帶我走啊,喂,快回來啊.........聖子緩緩長大嘴巴,表情逐步僵硬。
他忽然覺得,世界如此冷酷,沒有一絲絲的溫暖。
就在他萬念俱灰之際,耳邊傳來玄誠道長冷漠的聲音:
“還不滾!”
李靈素眼眶一紅,鼻頭髮酸,囁嚅道:“我,我沒想要脫離宗門,我還會回來的.........”
他本想磕個頭,但又害怕天宗突然反悔,心一橫,禦劍而起,朝著許七安等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沒有人阻攔他。
“冰夷入殿!”
天尊的聲音傳來。
冰夷元君收回目光,轉身進入天尊殿。
天尊盤坐在蓮台,保持著垂首的姿態,聲音於殿內回蕩:
“你與聖女師徒緣盡,了卻凡心,準備晉升二品。”
冰夷元君躬身行禮:
“是!
“謝天尊成全!”
第18章 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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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蓮道長腳踏祥雲,帶著許七安等人朝京城飄去。
許七安懷裡抱著沉沉睡去的李妙真,側頭看向自己的雙修道侶:
“天人之爭對國師來說,是一場險戰,也是極好的磨礪,請務必讓我觀戰。”
他很清楚洛玉衡的性格,強勢,傲嬌,有點女王癮,很喜歡被他“哄著”,所以到現在,許七安也沒有改變稱呼,一直喊她國師。
所以對她的照拂不能表現的太明顯,這會讓洛玉衡覺得受到了輕視,會不開心。
洛玉衡“嗯”了一聲:
“天尊修為如何?”
許七安想了想,道:
“一品中期的樣子,反正沒到後期。”
他之所以敢誇海口說,隻保洛玉衡性命,其他不管,並非不顧洛玉衡死活,而是到了一品境,且都是陸地神仙,基本上就是半斤八兩。
旁人隻管看著就行了。
而且,天人之爭對洛玉衡也有好處,本源互補是一方面,磨礪修為是另一方面。
當然,在此期間,我還得為國師鞠躬盡瘁........許七安看著近在咫尺的高冷美人,心裡補充一句。
接下來,最大的事就是與臨安的婚事!
想到這裡,許七安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
皇宮。
懷慶剛剛與魏淵手談結束,連戰連敗,好在已經習慣,她跟著魏淵學棋多年,從未贏他半子。
“魏公對許銀鑼的婚事怎麽看。”
對弈後的品茶裡,懷慶試探道。
“好事!”
魏淵笑容溫和。
“好在何處?”
懷慶漫不經心的問。
魏淵依舊面帶笑容,捧著茶杯,道:
“臨安殿下心性單純,雖喜歡挑事,卻不擅長爭鬥。這樣一個女子當許寧宴的發妻,總好過慕南梔和洛玉衡。或者是其他女子。”
懷慶心虛了一下,表面不動聲色,反問道:
“其他女子?”
魏淵看她一眼,笑容愈發濃重:
“於其他女子而言,一個威脅不大的女子上位,總好過其他人。
“行了,他的風流債,我懶得說。。”
魏淵自己是長情之人,信仰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過像許寧宴這樣少年風流的,他倒也不至於厭惡,世間有權勢之人,三妻四妾比比皆是。
管好自己便是。
閑聊幾句後,話題不可避免的轉到政務。
“南疆關市學堂的政策,要辦下去,再過幾年,基礎打下來了,禹州的童試可以對蠱族學子開放。此事功在千秋,陛下要盯緊一些。”
魏淵提醒道。
“此事交給魏公處理便是。”
懷慶又把活兒推了回去,她現在已經是一國之君,很懂得用人!
魏淵笑了笑,繼續道:
“北方妖蠻那邊,欠我們的礦、錢糧、牛羊等牲畜,在今年入冬時可以收回來了,之前中原局勢不妙,不敢要債,現在可以連本帶利的要回來了。”
懷慶靜靜聽著,直到魏淵長篇大論說完,她喟歎道:
“即使是現在,朕依舊挑不出魏公的錯處。論處理政務的能力,魏公要勝過朕不少,魏公方才說的這些,朕就都交給你了。”
魏淵笑著頷首:
“好!”
他想要一個可以施展抱負的舞台,元景沒給他,懷慶給了。
魏淵接著說道:
“近來聽到一些風言風語,朝中似乎有人希望陛下早立太子。”
懷慶臉色一沉,語氣冷冽:
“叛軍剛一剿滅,有些人就想著“重振朝綱”了。
”懷慶還未出閣,哦不,還未納妃立後,哪來的子嗣?
所謂的立太子,立的當然是永興的子嗣,或四皇子的子嗣。
有許七安鎮著大奉江山、朝局,沒人敢公然反對懷慶,但懷慶之後呢,是不是該把皇位還給正統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亦不可無儲君,立儲關乎國本,倒也挑不出錯。只是陛下可願把皇位歸還永興,或者,立炎親王子嗣為太子?”魏淵目光灼灼的盯著她。
懷慶淡淡道:
“朕春秋鼎盛,立儲之事不急。”
魏淵歎息般的吐出一口氣,像是明白了什麽,說道:
“懂了,既然如此,陛下就要盡快誕下子嗣,堵住悠悠眾口。”
說完,試探道:
“嗯,可有心儀之人?”
懷慶下意識的挺直腰背,矜貴優雅,淡淡道:
“尚未尋得心儀之人。”
心虛了........魏淵緩緩點頭,一本正經道:
“姻緣之事,臣就不置喙了,陛下心裡有數便好。”
邊說著,邊放下茶杯:
“茶也喝的差不多了,臣告退。”
............
送走魏淵,懷慶取出地書碎片,傳書道:
【一:二號和七號如何了。】
【七:多謝陛下關心,臣已經返回司天監,此刻正與楊兄在觀星樓喝茶。】
李靈素極為熱情的傳書回復,畢竟天宗短時間是回不去了,聖子打算在朝廷裡謀取一官半職,過一段妻妾成群的枯燥生活。
【一:李妙真呢?】
【三:傷了元神,尚在昏迷,不過問題不大,這次刑罰,看似要置她於死地,實則是成全她。】
許七安的話,讓眾人一愣,楚元縝沒有參與此事,更聽不懂許七安話中之意,傳書問道:
【四:此話何解?】
【三:李妙真似乎不久前服用過某種增強元神的丹藥,藥力沉澱於體內,難以煉化。冰夷元君的兩記雷鞭,恰好化開了她的藥力,雖說冒險了些,但效果不錯。
【天尊如何一心要置她於死地,豈會讓冰夷元君用雷鞭抽她?所以我猜是在成全她。】
懷慶覺得他說的有理,但又覺得不合理,傳書道:
【一:所以天尊其實無意殺李妙真?那他勞師動眾做的這些,為了什麽?】
【三:不清楚,不過之前我注意到一個細節,妙真的地書碎片在冰夷元君手裡,聖子,為何你能用地書向我們求助?】
憑我機智勇敢偷出來的........李靈素心裡一動:
【七:我看見師尊把地書碎片藏在了房間的木匣子裡。】
以天地會成員的智慧,不用多解釋了。
這是刻意讓聖子求助啊。
【八:天尊不想殺李妙真,直接放人便是,沒必要多此一舉,除非他另有目的。】
【四:或許是被李妙真頂撞,下不來台,所以表面處死,維持天宗顏面,暗地裡讓冰夷元君以雷鞭之刑成全她,並讓聖子向我們求助?】
楚元縝分析道。
李靈素插了一嘴:【雷鞭之刑,非天尊之意,是冰夷師叔提出的。我明白了,天尊成全的不是妙真,是冰夷師叔。】
這話包括許七安在內,誰都沒聽明白。
這又和冰夷元君有什麽關系?
李靈素解釋道:
【妙真是冰夷師叔的凡心,現在師徒倆恩斷義絕了,冰夷師叔再無牽掛,可以晉升二品。她早已三品巔峰,此前救妙真的靈丹,正是她為衝擊二品準備的。】
金蓮道長傳書說道:
【冰夷元君想晉升二品,又不忍割舍對妙真的情感,因此遲遲不肯突破。妙真江湖三年,照見自我,她的心性並不適合天宗的太上忘情。天尊趁這個機會,成全了她們師徒。】
聽完金蓮道長的解釋,天地會成員終於恍然大悟。
【三:我覺得還有一個原因,李妙真確實沾染太多因果,大劫來臨時,她就是個定時炸彈,所以天尊乾脆把她趕出天宗去。】
那天尊怎麽不成全我啊,另外,定時炸彈是什麽意思........李靈素心裡嘀咕。
這時,恆遠大師傳書道:
【如此一來,李妙真道友三品無望了?】
她既然不能太上忘情,自然修不了天宗後續的心法。
恆遠大師武僧出身,體會到過晉升無望的無助,對於這方面比較敏感。
對啊,李妙真是天宗聖女,有超凡之姿,她脫離天宗後,豈不是三品無望.........天地會眾人心裡一沉。
這可不是件好事!
金蓮道長傳書說道:
【無妨無妨,改投我地宗門下便是,以妙真的積累的功德之力,晉升三品毫無難度。】
【三:李妙真是天宗出身,可以轉修地宗心法?】
許七安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九:自然可以,天地人三宗同出道門,修行的體系是一樣的,踏入超凡之前,其實不存在“天地人”的區分。人宗修行之法,到了三品境才會有業火灼身,天宗也是領悟了太上忘情才能晉升超凡,而地宗同樣得三品,才會有因果反噬的危險。
【李妙真只要未踏入超凡境,就可以改投“人、地”兩宗,貧道覺得,以妙真的心性,顯然是入我地宗更好,等她醒來,貧道就和她談一談,此事就不要告訴洛玉衡了。】
金蓮道長是不是等這一天很久了.........天地會成員心裡油然而生這個念頭,並認為可能性極大,八成就是事實。
以金蓮的目光,肯定能看出李妙真是修功德之力的好苗子,要說金蓮道長不饞李妙真這顆好苗子,他們是不信的。
許七安認為金蓮道長太陰險了,帶著批判和譴責的態度,在玉石小鏡的鏡面寫道:
【地宗心法太危險了,我覺得李妙真應該進人宗.........】
剛寫到一半,聖子的傳書來了:
【妙真當然改投地宗最好,去人宗幹嘛,業火纏身,然後等著被許寧宴睡嗎?我這個當師哥的,堅決不同意!】
【一:嗯,朕也覺得二號更適合地宗心法。】
【四:國師的悲劇不能在妙真身上重演。】
【六:李妙真道友確實適合地宗心法。】
【八:不久的將來,天地會將誕生一位新的超凡。】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許七安只能默默抹去寫好的內容。
李靈素你洗乾淨屁股等著。
金蓮道長看著大家的傳書,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五:那難道就能重演金蓮道長的悲劇嗎?】
金蓮道長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大家假裝沒有看見麗娜的傳書,繼續閑聊著。
【一:再過一旬就是許寧宴與臨安成親的日子,諸位不妨來京城喝杯喜酒。】
【八:三號不是洛玉衡的雙修道侶嗎,她會讓你娶別的女子?】
阿蘇羅表示驚訝。
【六:貧僧只希望大婚當天能平平安安的喝幾杯喜酒。】
【四:唉,教坊司的花魁和京城裡未出閣的女子,怕是要傷透了心。】
唉,希望我能順利完婚吧.........許七安心裡歎息一聲。
他仿佛能想到婚禮現場了。
洛玉衡提著劍,指著他的喉嚨,當時那把劍離他的只有0.01公分。
洛玉衡說:
“你想娶誰?”
說時遲那時快,慕南梔眾目睽睽之下摘下手串:
“想清楚了再說。”
李妙真冷笑道:
“我就是看個熱鬧,你們繼續。”
懷慶說:
“如果許銀鑼不願意,朕可以做主退婚,保證沒有莫欺少女窮的事發生。”
褚采薇撲倒在鍾璃奄奄一息的身體上,哭叫道:
“國師誤傷鍾師姐了,快救人呀!”
群魔亂舞之後,許玲月細聲細氣道:
“哥哥,她們好可怕。
“不像我,只會心疼giegie。”
想到這裡,許七安捏了捏眉心。
作孽啊!!
...........
許府。
麗娜坐在院子裡石桌邊,握著地書碎片,哐哐哐的敲擊桌面。
她懷疑自己的地書碎片出問題了,總是收不到其他人的傳書,尤其是她傳書後,地書碎片就會失靈。
不傳書的時候,她還是能正常接收其他成員信息的。
她和許鈴音隨著許寧宴一起回京城了,師徒倆都很興奮,在浮屠寶塔裡琢磨著要不要從現在開始餓肚子,等大婚當天,吃個痛快。
沒想到的是,喜宴還沒開始,倒是差點先吃上喪宴。
許鈴音回家後,一見到娘,二話不說,在地面輕微震動中,夾著一包淚就衝上去。
還好麗娜眼疾手快,把不孝徒兒製服在地,救了嬸嬸一命。
嬸嬸大難不死,那點久別重逢的喜悅全變成了劫後余生的後怕。
現在正在內廳裡揍幼女。
.........
司天監,八卦台。
李靈素收回地書碎片,看向不遠處的白衣背影,低聲道:
“楊兄,我們報仇的機會來了。
“許寧宴那個狗賊,馬上要和臨安成親了!”
楊千幻緩緩道:
“這算什麽機會,我不去,去了還要給姓許的隨禮,我一分錢都不給他。”
對女人不感興趣的楊千幻,短暫的沒能反應過來。
.......
PS:錯字先更後改。
第19章 愚鈍的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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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子是小事!”
李靈素指頭敲了敲桌案,嘿嘿一聲:“許寧宴的大婚才是重頭戲,你想啊,他的雙修道侶是誰?”
“國師。”楊千幻想都沒想,回答道。
許寧宴和洛玉衡成為雙修道侶這件事,在大奉高層不是秘密,若非是道侶關系,雲州叛亂時,國師早就帶著人宗弟子離開京城了。
畢竟人宗和司天監不同,司天監是朝廷的一部分,人宗和朝廷則是合作關系。
誰會為合作夥伴拋頭顱灑熱血?
國師當然也不願意,她不是為了大奉,而是為了姓許的。
關於這件事,外頭的傳言楊千幻不清楚,但知道司天監的術士們,經常感慨姓許的豔福不淺。還有身邊這位結義兄弟,提及此事就痛心疾首。
楊千幻不太明白,一個女人長的便是再漂亮,也是一具紅粉骷髏,有何可愛慕的?
這方面,癡迷於生命煉金術的宋卿和楊千幻看法一致。
“洛玉衡乃人宗道首,一品的陸地神仙,她能忍受和其他女子共侍一夫?”李靈素笑道:
“另外,除了洛玉衡,前鎮北王妃、大奉第一美人慕南梔和姓許的也有一腿。還有啊,雖然我這個當師哥的不願意承認,妙真和許寧宴之間,多半也互存好感。
“楊兄覺得,許寧宴大婚之日,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楊千幻聞言振奮不已,旋即搖頭:
“許寧宴今非昔比,他娶臨安算什麽,便是三妻四妾,國師恐怕也會睜隻眼閉隻眼。”
李靈素搖頭:
“不不不,你不了解洛玉衡,就我閱女無數的經驗來看,國師也好,王妃也罷,都是心高氣傲之人,絕不會委曲求全。再者,尋常大戶人家的家宅裡,尚有刀光劍影明爭暗鬥,何況是她們。”
他端著茶杯‘呲溜’一聲,擠眉弄眼道:
“這不還有我們嘛,煽風點火的事,本聖子最熟練了,一定讓許寧宴在大婚當日,如坐針氈,糗態百出。”
婚禮多半是破壞不了,以許七安現在的身份地位,鐵了心要娶臨安,便是國師也阻攔不了。聖子也沒打算破壞婚禮,他想要的是許寧宴出醜。
楊千幻驚喜起來,用力擊掌:
“好主意!”
哼,天天就知道出風頭,報應來了吧.........楊千幻突然開始期盼成親之日早些到來。
...........
南疆。
萬妖女皇殿,夜姬穿著黑色繁複的紗裙,裙裾飛揚間,跨過高高門檻,來到青煙浮動,紅燭高燃的奢華殿內。
宛如軟塌的禦座上,絕代尤物玉腿交疊的側臥著,高挑豐滿的玉體處處透著誘惑,雪白皓腕支撐著螓首,正欣賞著狐女們的舞姿。。
八名披著輕紗的狐女,扭動著臀腰,跳著妖族火熱大膽的舞蹈。
邊上還有幾名狐女拍著腰鼓,彈奏琵琶等樂器。
“娘娘。”
夜姬躬身道。
九尾天狐揮了揮手,淡淡道:
“退下!”
殿內的狐女行了一禮,退出大殿。
九尾天狐凝視著夜姬,手裡把玩著狐尾,語氣柔媚低沉,不疾不徐:
“本座讓你查的事,可有進展?”
夜姬回答:
“已經見到蠍王的後人,奴婢從他們口中打探到,當年佛妖之戰中,“大日如來法相”是從神殊大師的體內冒出的。
“據蠍王后來回憶,當時的國主、以及各大妖王猝不及防,死傷無數,之後神殊雖力戰佛門強者,殺敵無數,可再也難挽回頹勢。
”那位蠍王因距離稍遠,只是受了重傷,後來帶著部分族人逃入中原,從此隱姓埋名。
不過大日如來法相造成的傷勢,日複一日的消磨他的生機,一甲子後,那位超凡境的妖王便殞落了。
九尾天狐喃喃自語:
“大日如來法相,來自神殊體內,來自神殊體內..........”
過了許久,她深吸一口氣,道:
“再過幾日,便是許七安與大奉公主的大婚之日,你帶上賀禮,代表萬妖國前去祝賀,之後就留在他身邊吧。”
說完,銀發妖姬笑吟吟道:
“他現在是一品武夫了,氣血旺盛,乃世間獨一無二的極品鼎爐,你好生與他雙修,早日晉升超凡,我也好九尾合一,晉升一品。
“我隻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外,我要看到你修為有所精進。不然,我就把清姬和雪姬,還有其他尾巴送過去。總有一個能晉升超凡。”
夜姬苦笑道:“是!”
她其實不太想去湊熱鬧,男人後宅鬥爭越激烈,他就越喜歡在外面養金絲雀。
所以,一門心思的擠進許府,未必是好事。
九尾天狐歎了口氣,道:
“可惜上次出海,沒有尋到同族,不然剝取它的靈蘊,一樣能晉升一品。娘親說過,海外應該還有九尾天狐存在,為何就是找不到?”
九尾天狐的靈蘊是可以“傳承”的,可以傳承就意味著同族之間可以奪取。
她和許七安說,尋找同族是為了繁衍後代,那只是隨口忽悠他。
那會兒大家不熟,沒必要告訴他九尾天狐一族的秘密。
.............
許府。
與住院相隔甚遠的偏院,許元槐赤著上身,右手平舉一口大槍,他保持這個姿勢長達半個時辰,汗水沿著矯健勻稱的肌肉流淌。
院子的另一邊,姬白晴很有閑情逸致的在花圃裡種上了花。
開春了,現在把花種下,再過幾個月,院子便能開滿姹紫嫣紅的鮮花。
許元霜端著一碗參湯過來,放在石桌邊,道:
“不要勉強自己,四品境是武夫的一道檻,卡在這一道難關裡的天才數不勝數。”
許元槐不理。
許元霜搖搖頭:
“你別總是把自己和他比,他能走到今時今日的地位,不是全靠那半數國運,這兩年裡他經歷的事,是你一輩子都比不了的。
“人家是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比你這個沒吃過多大苦的人強,不是天經地義的事?”
許元槐放下槍,臉色冷峻,淡淡道:
“我早就不和他較勁了,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我只是不想顯得自己太差。”
許元霜蹙眉道:
“這是什麽話!”
許元槐的天賦極好,這是連父親當初都稱讚過的。
許元槐微微搖頭:
“我前幾日見到許玲月在禦物,便問了一句她的修行,你猜她如何回答?”
許元霜順勢問道:
“如何?”
許元槐悶聲說:
“她修道半年,便從一個沒有根基的普通人,成為七品食氣的修士。”
許元霜微微長大小嘴,滿臉驚訝。
許元槐繼續說道:
“我仔細打探過二房幾人的天賦,許新年是六品儒生,不過儒家體系講究厚積薄發,想要修行,先要讀書,讀出一定火候,才能在儒家體系中勇猛精進。
“許新年早早就是九品開竅境,很多年裡寸步未進,但自通過鄉試後,兩年裡,他從九品晉升為五品,可見天賦極強。
“我比不上許七安,但不能落後這兩人,我要在他們之前晉升四品。”
這是同輩之間的競爭、比較。
許元霜感慨道:
“二房的這對兄妹,天資確實令人怎舌。許二叔明明天賦一般..........”
當然,許二叔天賦差,不代表許家天賦差,他們的父親許平峰,就是世所罕見的天才人物。
姬白晴起身,拍了拍手心的泥,柔聲道:
“二房還有一個么兒,聽府上的下人說,是個沒心眼的孩子,遠不及哥哥姐姐聰慧。”
許元霜想起了什麽,附和道:
“我也聽說了,七歲了還沒啟蒙,三字經只會背兩句,據說雲鹿書院的先生,還有當朝太傅都束手無策。練武同樣沒天賦,成天就是瞎玩。”
愚鈍成這樣,實在罕見。
“後來聽說因為筋骨強健,就隨南疆的一個姑娘修行蠱術了。”許元霜說。
姬白晴洗乾淨手,道:
“個個天賦異稟才奇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有聰慧的,就肯定有愚鈍的。這孩子命好,便是愚鈍些,有哥哥姐姐們照拂,將來注定大富大貴的。
“聽你們嬸嬸說,寧宴大婚前要把她接回來,你多在這方面費費工夫,教她讀書識字,元槐也可以教她習武。”
兄妹倆聽懂了母親話裡的意思,這是讓他們抓住這個契機,迅速融入許府。
以許府今時今日的地位,兄妹倆毫無“用武之處”,唯一的契機就是二房這個愚鈍的么兒,文不成武不就,不管是教她讀書識字,還是習武,都能博取二房的好感。
如果有所成就,效果就更好了。
許元霜笑了笑,“教一個孩子啟蒙並不難,有機會的話,我倒想見見這位妹妹。”
竟然能讓雲鹿書院的先生、當朝太傅都束手無策。
她還真不信。
許元槐則搖頭:
“習武需要毅力和天賦,既然沒有天賦,便不用教了。我七歲時,已經開始打熬筋骨,錘煉氣血,此中艱辛,非一個隻知玩鬧的稚童能承受。”
許元霜接過母親擦手的汗巾,小聲道:
“娘,大哥成親在即,嬸嬸卻不讓你插手籌備,這是在告訴您,她才是許家的當家主母。”
姬白晴笑道:
“她哪有這份玲瓏心思,你把她想的太複雜了。
“要麽是不願我勞累,要麽是沒反應過來,或者啊,是玲月這丫頭不願我插手。”
這丫頭近來管事管的特別勤,替她娘守著管家的大權,是個滴水不漏的對手。
正說著,一位婢女從院外過來,站在不遠處,輕聲道:
“大夫人,鈴音小姐兒回來了,夫人讓奴婢過來請您過去喝茶。”
母子三人對視一眼,這才剛說到這位么兒呢。
巧了!
..........
寬敞的廳內,坐了不少的人,除了在衙門當值的二叔和二郎,一家人都在。
許七安坐在桌邊, 把玩著厚厚的請柬。
慕南梔端著一杯茶,氣呼呼的喝著。
花神寫的字很漂亮,但不愛幫許七安寫請帖。
玲月同樣寫的一手好字,但很慚愧的說,昨天喝茶不小心燙了手,不能提筆。
反正就是不願意幫忙寫。
許鈴音坐在大椅上,雙腳懸空,抱著糕點心無旁騖的吃著,邊上坐著半白不白的麗娜,也抱著糕點啃,但分出一部分心思,端詳著踏入內廳的母子三人。
“元霜來了!”
許大郎眼睛一亮,朝清麗可人的親妹妹招手:
“來,過來幫大哥寫請柬。”
許元霜正要答應,忽覺兩道殺意凌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許元霜不動聲色,嫣然一笑:
“好的大哥。”
她掃了一眼許玲月和慕南梔,故作驚訝,道:
“玲月和慕姨不會寫字嗎?”
雖然有些疑惑,但能看出這兩位似乎不愛幫大哥寫請柬。
..........
PS:睡了一覺,好歹肝出來了。因為打過瞌睡,精神狀態還不錯,大家不用為我擔心。
第20章 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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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元霜可不忌憚許玲月,雖然娘一直告誡她不要去招惹這位二房長女,但許元霜覺得,即使招惹了又如何,大哥難道會為這點小事刻意責怪她?
女子之間的勾心鬥角,只要維持住一個底線,男人就懶得搭理。
何況,她和這位堂妹又不是那些爭風吃醋的婦人,能鬥到什麽程度?
娘就是太小心了,生怕鬧了矛盾,引起大哥不快。
許玲月語氣輕柔,道:
“大哥成親,邀請的賓客不是達官顯貴,就是一方豪傑,請柬上字跡過於娟秀,如何拿的出手?大哥地位超然,不在乎這些,可做妹妹的難道也不懂事嗎。”
許元霜剛拿起筆,頓時僵在那裡,臉色尷尬。
啊這,突然就將軍了.........許七安立刻看向生母,發現她一臉微笑,似乎根本不在乎女兒的窘境。
她這是想讓我來化解尷尬..........許七安倒也不至於在這點小事上抬杠,一邊感慨家裡女人多了,戲果然越來越好看,一邊笑道:
“玲月昨兒燙傷了手,不好握筆。至於慕姨,慕姨昨夜似乎頗為勞累,便不勞煩她了。”
他朝慕南梔隱晦的眨眨眼。
知道他暗指什麽的慕南梔不動聲色,保持著長輩的溫婉笑容,桌底下,穿繡鞋的腳丫子死踹許七安。
兩人間的眉來眼去非常隱蔽,在家人面前,許七安一直以晚輩自居,見到花神,張口閉口一聲“姨”。
除了不想看到慕南梔社死,他還有一些小心思,把花神擺在長輩的位置,大婚當日,她想鬧都師出無名。
而以花神傲嬌愛面子的性格,很難在眾目睽睽之下做這種丟臉的事,多半會把惱火情緒壓在心裡,私底下找他算帳。
只要明面上和諧安定,許七安就不怕她私底下作妖,到時候挺槍就刺,花神就會雙腿發軟玉體酥。
什麽戰力都沒了。
“元霜,你先替我寫一遍,等二郎回來,讓他抄一遍便是。”
許元霜順坡下驢,嫣然一笑。
另一邊,嬸嬸拉著小豆丁的手,推到姬白晴面前,笑容滿面:
“大嫂,這是我的幼女鈴音。”
姬白晴審視著圓臉憨憨的小豆丁,讚許道:
“瞧著就玲瓏聰慧,與玲月一樣。小茹生的女兒都好,很好!”
噗........許七安險些笑出聲,心說這是一箭雙雕啊,既暗戳戳的埋汰了玲月,替元霜報仇,又把嬸嬸哄開心了。
許玲月面無表情,她很少露出這樣的臉色。
嬸嬸大喜,摸著小豆丁的腦瓜,笑容滿面:
“我家鈴音打小就聰明。。
“快叫伯母。”
還是大嫂會說話,大嫂是第一個誇讚鈴音聰慧的。
“伯母!”小豆丁大聲叫道。
然後側頭看向母親,疑惑道:
“伯母是什麽呀?”
她從來沒有過伯母,不知道“伯母”的定位。
嬸嬸本來想說,伯母就是大伯的妻子,但想到許平峰她就憎惡,改口道:
“伯母是大哥的娘。”
許鈴音大吃一驚,張大嘴巴:
“原來我有兩個娘啊。”
嬸嬸差點想捂臉,強行挽尊道:
“鈴音還小,她一直以為大郎是親哥哥。”
在許鈴音眼裡,她一直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從小到大都這樣。有時候也會疑惑為什麽大哥喊爹娘叫嬸嬸和二叔。
不過她不會想那麽多。
大家各論各的。
果然是個愚鈍的孩子.........許元霜和許元槐心想。
姬白晴面帶微笑,不見異色,順勢說道:
“該給她啟蒙了,二郎公務繁忙,家裡又沒先生,不如就讓元霜教她讀書識字吧。”
說完,她發現許家眾人一臉古怪的盯著自己,這裡麵包括長子許七安。
“有何不妥?”
她蹙眉道。
嬸嬸乾笑一聲,面露難色:
“鈴音吧,嗯,有些愚鈍,還是算了吧。”
嬸嬸是厚道人,不坑自家人。
盡管嘴上說鈴音打小就聰明,但心裡知道,自家鈴音也許可能大概比同齡孩子稍稍愚鈍些。
許元霜一邊寫請柬,一邊說道:
“嬸嬸,不礙事的。我雖然沒有二郎的才華,但自幼讀書,教鈴音不在話下。”
話都說到這裡份上了,嬸嬸不好拒絕,只能答應。
整個過程,許玲月一句話都沒說,她可不會在大哥面前表現的那麽“惡毒”。
而且,但凡聽說鈴音難啟蒙的人,都覺得自己能行,不管是太傅還是書院的先生,亦或者李妙真和楚元縝,都這麽想。
許玲月覺得就算自己不煽風點火,這個堂姐也會和其他人一樣,果不其然。
許元霜滿意點頭,接著問道:
“聽說鈴音一直跟著這位姑娘在南疆學習蠱術?”
這位嘴巴一直沒聽過的姑娘。
嬸嬸就說:
“都是大郎做的主,說鈴音不愛讀書,又沒有習武天分,便只能送去學習蠱術。”
姬白晴笑道:
“天賦差些不要緊,勤能補拙嘛,大郎許是沒時間教導她習武了,有空可以讓元槐教教她,元槐好歹是五品高手,有這麽一個天賦出眾的兄長,莫要白白浪費。”
她認為,大郎肯定沒時間也沒興趣教一個孩子,二弟許平志同樣如此。
這時候,五品化勁的元槐作用就體現出來了。
而且,五品境不管在哪裡,都算得上高手,肯教一個孩子習武,能體現出他們對鈴音的善意。
麗娜耿直的說道:
“他沒資格教鈴音。”
這個直球打的生母一愣,臉色有些尷尬。
許元霜蹙眉道:
“元槐是五品,且離四品也不遠了,如何沒有資格了?”
麗娜鼓著腮,哼哼唧唧道:
“那我還是四品呢,我爹還是三品呢,有我們教鈴音就行啦。他一個小小的五品湊什麽熱鬧。”
教許鈴音讀書她不管,但要教許鈴音修行,麗娜是不同意的。
這是沒把我這個師父放在眼裡。
“三品?!”
許元霜愣住了,試探道:“你爹是三品,也在教導鈴音蠱術?”
她重新審視起麗娜,意識到這位一直吃東西的南疆姑娘,身份似乎不簡單。
許七安接茬道:
“龍圖首領也是鈴音的師父。”
許元霜看了母親和弟弟一眼,發現他們神色又驚又奇,與自己如出一轍。
這和傳聞中的不一樣啊,這位么妹不是天資愚鈍麽,三品強者怎麽會教導一個愚鈍的弟子。
姬白晴審視著憨憨的小豆丁,問道:
“鈴音蠱術學的怎樣?”
麗娜驕傲的昂起下巴:
“鈴音現在膂力堪比八品武夫,最多年底,就能打七品,天賦可好了。”
嬸嬸大吃一驚,驚喜的看著小豆丁:
“你都快趕上你爹啦。”
許七安笑道:
“鈴音是力蠱部的天才嘛。”
蠱神都對她有所圖謀。
現在是八品,年底七品,而大哥沒有反駁.........許元霜臉色呆呆的看著還沒桌子高的孩子,忽然有種自己白活了十九年的感覺。
七歲的八品?!
世上竟有七歲的八品?
這就是許府上下口中的愚鈍小孩?
二房的這三個孩子天賦都如此可怕嗎........姬白晴心裡暗驚,她以為許玲月和許新年已經是人中龍鳳,誰曾想,哥哥姐姐似乎連給么兒提鞋都不配?
我七歲還在打熬氣血,還沒入品..........許元槐像是受到了刺激,雙拳緊握,恨不得立刻回院修行。
母子三人意識到這個孩子,也許是大郎之外,許家天賦最好的人。
“娘,我要出去玩了。”
許鈴音不喜歡待在這裡聽大人們說話。
“去吧!”嬸嬸告誡道:“不許踩壞花圃。”
“踩壞了會怎麽樣?”許鈴音試探道。
“就把你烤了吃掉。”許七安嚇唬道。
許鈴音害怕的跑開了。
麗娜也跟著跑了出去,順帶把桌上的糕點順走。
...........
婚期臨近,嬸嬸有一堆的事兒忙,這是身為當家主母的義務,唯一的幫手許玲月消極怠工,嬸嬸就趁著這個機會,把大嫂留下來幫忙。
姬白晴肯定願意啊,畢竟成親的是她長子。
許七安拿著一堆寫好的請柬,回了房間,他要查漏補缺,該請的朋友都要請,不能遺漏。
首先是朝廷方面,隻請魏黨的幾名骨乾,比如禦史張行英、劉洪等人。
王黨的話,前首輔王貞文肯定要請,但多半會派王思慕來參加婚宴,自身不會出席。
打更人衙門要請的人就多了,九位金鑼,以及相熟的同僚,如宋廷風朱廣孝李玉春等。
其中,春哥有強迫症,他方圓十幾米內,不能出現鍾璃。
這些都需要他這個主人公安排好。
長樂縣當快手時認識的同僚也要請,苟富貴勿相忘,這是做人本分。
雲鹿書院的幾位大儒、院長趙守肯定也得請,要注意的是,婚宴上無論如何都不能作詩,不會幾位大儒會不顧場合的打起來,那就麻煩了。
司天監的幾位自然也要請,楊千幻得給他單獨準備小桌,面朝牆壁,背對賓客。
“鍾璃我得時刻帶在身邊,不然婚禮上鬧出血光之災就不好了。請孫師兄的話,袁護法多半也要跟來,不行,它來的話,婚禮就進行不下去了。
“宋卿如果要來的話,我得提前說明不要送禮物,我怕他抬著一具“克隆版洛玉衡”過來。”
“天地會的成員都在京城,不會缺席。”
然後是江湖上的朋友,能真正入他眼,且有那個交情的,只有武林盟的人。
“南疆的人就不叫了,剛把鸞鈺給睡了,她如果也來的話,那就完犢子。而且,我擔心龍圖會把整個部族的人都帶過來吃酒席..........
“唉,這都是些什麽人呀!”
許七安捏了捏眉心。
“吱~”
房門被推開,慕南梔冷著臉,手裡握著一把蜜棗,邊吃邊冷笑:
“呦,許銀鑼的請柬還沒寫完呐,要不要慕姨幫忙代筆。”
“好啊好啊!”許七安笑道:
“正好還欠一份,嗯,我還要請鎮北王妃慕南梔來府上喝喜酒。”
慕南梔“惡狠狠”道:
“我要當著所有賓客的面,揭露你這個好色之徒的惡行,說你玷汙我,霸佔我,臭不要臉。”
許七安一臉無辜的表情:
“慕姨,你怎麽耍流氓啊。
“你有點長輩的樣兒行不行。”
慕南梔大怒,張牙舞爪的撲過來要抓花他的臉。
但被許七安雙手反擰在背,按在桌上。
鬧著鬧著,書桌就開始哐當哐當的搖晃起來。
............
院子裡,許鈴音和麗娜坐在石桌邊分享糕點。
“師父,我想吃肉。”
許鈴音嘴裡塞滿糕點,撒嬌說:“你幫我去找好不好。”
麗娜也嘴裡塞滿糕點,看她一眼:
“你是想趁我去找肉,一個人獨吞這些糕點吧。”
許鈴音忌憚的看了一下麗娜,沒想到自己的想法被師父知道了,師父真厲害。
麗娜嘟囔道:
“我也想吃肉,可現在還沒到午膳時間呢。如果在南疆就好了,為師就帶你出去打獵。”
師徒倆同時歎口氣,這時,花圃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俄頃,鑽出來一隻可愛的狐狸幼崽。
六目相對。
第21章 大婚
“你踩壞花了。”
許鈴音指著狐狸幼崽,大聲說道。
白姬歪了歪腦袋,看著她,稚嫩的女童聲回復說:
“沒有踩壞。
“我一直都這麽玩的。”
“你就是踩壞了。”許鈴音豎起淺淺的眉毛,表情和語氣都很嚴肅、正經,仿佛這很重要。
“我沒踩壞。”白姬脆生生的反駁。
人類小孩和狐狸幼崽爭辯了片刻,許鈴音邁著短腿衝過來,她速度很快,快到正常人肉眼看不清,這全依賴於肌肉的爆發力。
但白姬更快,化作一道白影,便從她的撲擊中閃過,出現在右側,警惕的看著她。。
“你要幹嘛!”白姬大聲質問。
小豆丁不搭理,又撲了上去。
一人一狐在院子裡追逃,許鈴音“噔噔噔”的狂奔,把鋪設在院子裡的青石板踩裂,白姬則化作迅捷的白光,時而在左,時而竄右。
片刻後,小豆丁意識到自己不可能抓住白姬,心裡大急。
她在南疆隨著力蠱部族人打獵時,不是沒遇到過敏捷的動物,但都有力蠱部族人用弓箭射殺,根本不用追。
現在身邊沒有弓箭,她也不會用。
“不玩了!”許鈴音停下來,一臉討好的說:
“你過來,我帶你去吃肉。”
白姬果然停下來,粉嫩的小舌頭舔一舔嘴唇,嬌聲道:
“吃什麽肉?”
許鈴音張開雙臂,胡亂比劃:
“很好吃很好吃的肉,你來就知道了。”
說話間,她又露出討好的笑。
白姬也是個貪吃的,一聽有肉吃,就相信小豆丁了,歡快的跑過來,嬌聲道:
“吃肉吃肉.......”
機智勇敢的許鈴音撲過去,把它按倒:
“抓住你了!”
............
房間裡,趴在書桌的慕南梔昂起頭,望向門外,蹙眉道:
“我好像聽見白姬的哭聲了!”
‘哐當’的聲音停下來,許七安雙手掐著慕南梔的小腰,同樣看向窗外,道:
“我也聽見了。”
“起開起開!”慕南梔伸手往後,推了許七安一下。
她對白姬還是很上心的,就像養自己的孩子一樣。
許七安退了出去。
慕南梔連忙放下裙子,俯身拉上綢褲,仔細的理了理衣裳,匆匆離開房間。
許七安跟在後邊,兩人出了房間,循聲走去,沒幾步,就看見了許鈴音和麗娜師徒。
許鈴音小肩膀挑著一根木棍,木棍的那頭捆著白姬,白姬一邊掙扎,一邊哭道:
“放開我,放開我,嚶嚶嚶..........”
師徒倆正朝廚房方向走。
“幹什麽呢!”
慕南梔大驚失色,提著裙擺跑過去,把白姬救下來。
“我們要吃肉。”
許鈴音有些遺憾的看著慕姨給白姬松綁。
........許七安反手給她一個暴栗,訓斥道:
“我在南疆時怎麽和你說的?”
挨了揍的許鈴音雙手抱頭,但不心虛,義正言辭的說:
“大哥說的,踩壞花就要烤著吃肉。
“它弄壞了娘種的花。”
邊上的麗娜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傻徒弟終於開竅了,剛才一個勁的往白姬身上扣帽子,知道吃狐狸之前,先把罪名定下來,這樣就挑不出錯。
許七安扭頭問白姬剛才的經過,白姬哭唧唧的把事兒描述了一遍,然後控訴道:
“我玩的好好的,她們一見面就逮我,還騙我,嚶嚶嚶........”
我該說鈴音一涉及到吃的就智商飆升,還是該感慨家裡終於出現一個智商墊底的了.........許七安心裡嘀咕,
指頭戳了戳許鈴音的額頭,怒道:“待會再教訓你。”
扭頭瞪向麗娜:
“鈴音不懂事,你也不懂?”
麗娜吐了吐舌頭:
“玩玩嘛,嚇唬一下小狐狸,回頭進了廚房我就把它救下來。”
許鈴音大吃一驚,才明白師父的險惡用心,於是用背叛階級的目光看向麗娜。
鈴音顯然沒有把白姬當玩伴或朋友,一心一意想吃它,這個觀念要改回來...........雖然家裡“孩子”多了,總會產生摩擦,但動不動就烤著吃可不行...........許七安吐出一口氣,拉著許鈴音就往外走:
“跟我來!”
他把許鈴音拉到院子裡,招了招手,遠處東廂房的窗戶敞開,嬸嬸最愛的一盆花飛了出來。
許七安把花盆頂到許鈴音頭上,說:
“站一個時辰,頭上的花要是摔碎了,三天不準吃肉。”
“噢!”
許鈴音挨打立正。
告誡小豆丁以後不準動吃狐狸的念頭後,許七安就看見一名蟒服太監,拎著一列禁軍入府。
蟒服太監是來送賞賜的,公主的丈夫,按慣例要封為“駙馬都尉”,駙馬都尉原本是官職,後漸漸成為帝婿的標配官職,因此公主的丈夫也就有了“駙馬”的簡稱。
除了頭銜之外,皇帝還要賜駙馬玉帶、華服、銀質馬鞍、七彩羅布百匹、以及金銀和房宅等等。
這些東西原本早該賜予,但女帝日理萬機,實在沒時間,就拖到了現在。
賞賜東西下來後,太監笑道:
“老奴先祝許銀鑼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許七安按照慣例,給太監和禁軍,每人賞了十兩銀子。
..........
婚期臨近,許府陷入忙碌之中,主管內務的嬸嬸忙的焦頭爛額,私底下沒少埋怨說,當娘的倒是清閑,我這個當嬸嬸的反而受累。
為了分擔嬸嬸的壓力,許七安把苗有方召喚回來當牛做馬,自己則抽空啃完了婚禮流程。
自古婚姻乃人生大事,故流程繁瑣,甚是麻煩。
從議婚到完婚,期間要經過六道禮節:一納采、二問名、三納吉、四納征、五請期、六迎親。
前五道流程早已走完,就只剩“迎親”。
這天夜裡,餐桌上,許二叔與侄兒碰杯後,試探道:
“拜堂時,要不讓你嬸嬸把位置讓給大嫂?”
嬸嬸眼眶立刻就紅了,怒氣衝衝的瞪著丈夫:
“你什麽意思!”
許二叔道:
“自古以來,婚姻大事,父母若在,必坐高堂。大嫂畢竟是寧宴的生母,她在一旁杵著,你在那坐著,那麽多賓客看著,傳出去對寧宴名聲不好。
“今兒個,禮部的官員與我說起了此事。”
嬸嬸拔高聲音,尖聲道:
“寧宴是我養大的。”
許二郎細嚼慢咽的吃著菜,隨口說道:
“確實於禮不合。”
嬸嬸委屈的差點哭出來,她這幾天忙裡忙外的操持婚禮,頭髮都掉了好些,但想著家裡兄妹四個,總算有一個要成家立業了。
心裡還是很滿足的,就等著接受一對新人拜高堂,結果新人還沒見著,就被丈夫和兒子背刺了。
嬸嬸看了一眼許寧宴,見他沒說話,鼻子一酸,別過頭去,賭氣道:
“不坐就不坐。”
許二郎咽下食物,不緊不慢道:
“但於情,娘是應該坐的。古語雲,生恩不如養恩。大哥自幼父母雙亡,被爹和娘撫養長大,人盡皆知。所以,即使外人知曉伯母還在,也不會有人置喙大哥。”
許玲月順勢道:
“大哥覺得呢?”
嬸嬸立刻看向倒霉侄兒。
許七安笑道:
“二郎說的沒錯,我要是不同意,嬸嬸怕是又要把我趕出隔壁的小院獨居了。”
嬸嬸這才放下心來,抬起下巴哼一聲。
許鈴音和麗娜低頭吃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白姬蹲在桌邊,小口小口的啃著雞肉。
慕南梔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認真吃飯,但桌底下的腳丫子,時不時泄憤般的踢許七安一腳。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許七安以德報怨,把她碗邊的幾粒飯撿起來,放回碗裡。
晚餐在這股安平喜樂的氣氛中結束。
...........
同樣的夜晚,姬白晴卻坐在燭光中發呆,臉龐溫潤,端莊美麗。
許元槐作息時間猶如日升月落般規律,用過晚膳,吐納半個時辰,便早早入睡。
許元霜推開母親的房門,見她果然沒睡,便笑道:
“娘是在想明日大哥迎親的事?”
姬白晴微微點頭,柔聲道:
“到今日依舊未曾通知我,想來拜高堂時,沒我份了。”
許元霜輕聲問道:
“娘心裡遺憾?”
姬白晴歎息著說:
“我當年生下他,他就那麽一點大,轉眼間二十一年過去,竟到了他成家立業的時候,能見證他大婚,娘已經沒有遺憾了。”
許元霜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雖然娘嘴上說沒有遺憾,但作為母親,怎麽可能真的一點都不渴望在長子大婚之日,以母親的名義身份參與。
而不是一個默默無聞的看客。
............
司天監。
李妙真從混沌中醒來,睜開眼,看見蘇蘇坐在桌邊,專心致志的看著附有插畫的話本。
豔鬼穿著白衣白裙,五官精美絕倫,氣質豔麗勾人。
單憑論姿色,蘇蘇是拔尖拔尖的。
“呀,主人你醒啦!”
蘇蘇驚喜的合上畫本,順手倒一杯溫茶,“你昏睡五天,滴水未進,喝口茶解解渴。”
李妙真確實口乾舌燥,肺部火燒火燎。
道門即使肉身再孱弱,到了四品境,也早就辟谷了,數月不飲不食都沒事。
但她的身體受了傷,正處在虛弱狀態。
喝完一杯溫水,李妙真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問道:
“這是哪,許府嗎?”
“這裡是司天監,采薇師妹天天來給你把脈,聖子日日為你疏散過剩的元神之力,防止你識海脹裂。”蘇蘇坐回桌邊,繼續看她的話本。
李妙真閉眼內視,她的元神堅韌強大,像是錘煉無數次的鋼鐵。
肉身雖然虛弱,但無大礙。
“按理說,我可以衝擊超凡境了,可惜我無法領悟太上忘情。”李妙真歎息道。
陰神晉升陽神,最基本的要求便是足夠堅韌。
師尊當初喂給她的那枚丹藥,如今藥力已經盡數吸收,為她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聖子說,金蓮道長有意收你入地宗門下,修行功德。”蘇蘇翻過一頁,繼續說道:
“以主人你的功德,晉升乃三品手到擒來之事,就看你願不願意。”
李妙真沉吟片刻,笑道:
“自然願意。”
蘇蘇松了口氣,嫣然道:
“我還以為你會說:我對地宗不感興趣,我隻想去人宗。”
李妙真詫異道:
“為何?”
蘇蘇擠眉弄眼:
“這樣的話,你將來業火纏身,就有足夠的理由找許寧宴雙修啦。雖然我是許寧宴的小妾,但既然主人也喜歡他,那我當個陪嫁丫鬟也不介意的。”
“去去去!”
李妙真啐了她一通,目光落在話本上,隨口問道:
“看什麽書?”
聞言,蘇蘇柳眉倒豎,道:
“書上說的是一個叫許寧宴的讀書人,金榜題名後,拋棄糟糠之妻,貪圖榮華富貴,另娶公主的故事。”
李妙真當然能聽出她得弦外之音,皺眉道:
“發生什麽事了。”
蘇蘇哼哼道:
“許寧宴明日就要與臨安公主成親啦。”
李妙真愣住了。
...........
懷慶一年, 二月二十七。
宜入宅、求嗣、婚嫁。
天蒙蒙亮,距離迎親隊伍出府尚有些時辰,從許府到皇城的主乾道兩側,早早的站滿了觀禮的百姓。
整個京城都知道許銀鑼要和臨安公主成親。
作為大奉的定海神針,百姓心目中的鎮國之柱,許銀鑼的大婚自然是備受矚目,普天同慶。
這一天,從外城到內城,八座城門開設粥棚,施粥三日。
皇宮,韶音宮。
太后命人仔細清點了一遍陪嫁物品,有裝飾著珍珠、九隻五彩錦雞、四隻鳳凰的鳳冠一頂;繡稚雞的華服一件;珍珠玉佩一副;金革帶一條,有玉龍冠、綬玉環、北珠冠花梳子環、七寶冠花梳子環.........
嫁妝豐厚,俱是按照最高規格準備。
除了臨安身份尊貴外,駙馬許七安的身份同樣讓皇家不敢怠慢,不敢寒磣。
這些事本該是皇后裡操持,奈何懷慶登基後,永興帝的皇后便廢了,如今后宮之主依舊是太后。
太后倒也不嫌累,自打魏淵複生後,她笑容日益增多,不再向以前那般事事冷淡。
再加上陳太妃軟禁在后宮,永興軟禁在司天監,都是出不來的人,太后怎麽也得接手此事,她就算不可憐臨安,也得考慮許七安的態度。
各出清點完畢後,太后帶著一眾宮女,進了臨安的臥房。
她要看看新娘子準備好了沒有。
.......
PS:默哀。
第22章 禮成
公主寢居,帷幔低垂,檀香嫋嫋。
臥房的門敞開,韶音宮裡的宮女們奔走忙碌,梳妝鏡前,臨安挺著腰杆坐著,凝視著銅鏡中的自己。
鏡中的女子臉頰圓潤,恰如一隻線條流暢的鵝蛋,敷粉描眉之後,容貌變的愈發精致、有神。
此外,宮女的巧手在她額頭畫了梅花妝,於是本就嫵媚多情的公主殿下,便多了一股豔而不俗、媚而不妖的氣質。
女子一生中,會有一次見到自己鳳冠霞帔的機會。
她等來了。
更幸運的是,新郎便是良人,有情人終成眷屬。
“殿下近來文靜了許多,是否忍得辛苦?”大宮女替她梳著頭,笑著問道。
殿下平時嘰嘰喳喳,活潑嬌蠻,越是臨近婚期,越是學著做文靜溫婉的金枝玉葉。
“太后說過,嫁作人婦,便不能再率性而為。。”
臨安歎了口氣:“我且裝模作樣著吧,來日慢慢原形畢露便是。”
正說著,雍容華貴的太后帶著宮女入內,掃了一眼桌上的鳳冠,淡淡道:
“準備的如何了?”
臨安身邊的大宮女施禮後,恭聲道:
“待奴婢為殿下梳好頭,便大功告成。”
太后走到梳妝台邊,看一眼內媚動人的臨安,忽地蹙眉:
“為何不開面?”
所謂“開面”,是用五色棉紗線為新娘家絞去臉上汗毛,讓新娘顯得愈發白淨美貌。
大宮女為難的看了看臨安。
後者描的精致的眉毛皺起,“母后,太,太疼了........”
太后微微頷首,掃過屋內的一眾宮女,語氣平淡:
“殿下不開面,你們每人二十個板子。耽誤了吉時,統統打發到浣衣局。”
宮女們花容失色。
於是又洗掉了公主的妝容,幾個宮女齊心協力,一番折騰後,終於搞定。
太后審視著臉皮微紅,眼角含淚的臨安,滿意點頭:
“不錯,這才是膚如凝脂,吹彈可破。”
等吉時將近,宮女為臨安戴上鳳冠,太后眯著眼,審視片刻,歎息道:
“真漂亮!
“你天生便是要當公主的,穿金戴銀,方能凸顯你的嬌貴與美貌。”
太后見過不少美人,自己便是傾國傾城的美人,但所謂美人萬千,妍態各異,不同的美人需要不同的裝扮,才能把美貌與氣質凸顯的淋漓盡致。
在太后見到的美人中,包括她在內,多多少少會被華美的首飾、服飾分去光彩。
越是打扮華麗,越能凸顯美貌的,便只有臨安了。
太后繼續道:
“你兄長和母妃都不能參加婚禮,本宮作為你的母后,理當教你如何在夫家生活,與姑舅相處。”
臨安一本正經的坐著,耐心聆聽。
“你雖是金枝玉葉,公主之尊,但許銀鑼非一般夫婿,所以嫁到許府後,首先要學會收斂性子。”
過去的很多年裡,太后諸事不管,對后宮,對皇子皇女不聞不問,但也知道臨安時常找懷慶的麻煩。
她若有陳太妃一半的心機和手腕,倒也罷了,太后才懶得說這些。偏是個喜歡挑事,卻沒相應戰鬥力的姑娘。
去了許府若是不收斂,不知道要被欺負成什麽樣兒,而且還是不佔理那種。
太后繼續說道:
“許家女眷裡,二房主母倒不必在意,我雖與她交集不多,但有過幾次試探,是個沒什麽彎彎繞繞的直腸子。雲州過來的那個女人,雖是許七安生母,但母子之間情意必然不深。
“她若是知道分寸,便不會拿捏你,而是客氣對待,你也這般對她就是。
二房的大丫頭倒是個伶俐的,不過與你乾系不大,再過幾年也就嫁出去了。“你真正要在意的是夫君的心意,以及他在外面招惹的女子。”
寧宴的嬸嬸是個直腸子?可思慕說,這位嬸嬸分明是個極厲害極可怕的人物,是太后看錯了,還是她為安我的心,故意這般說..........臨安心裡嘀咕,聽到“外面招惹的女子”,頓時眉毛一揚。
“母后放心,臨安知道該如何對付她們,定把她們治的服服帖帖。”
太后看她一眼,把湧到喉嚨的那一聲“呵”咽了回去,頷首道:
“母后給你的建議是,多聽聽王思慕的意見。她和二郎已經訂婚,想來今年或明年便嫁到許家去了。”
有道理........臨安點點頭。
“遇到事不要只顧著發脾氣,你和許銀鑼有情分在的,他微末之初,你幫他不少。受了委屈,便多提一提這方面的事,他自會愧疚。”
............
直通皇城的主乾道,許七安坐在小母馬背上,由它馱著,馬蹄“噠噠”的朝皇城而去。
身後是李玉春、朱廣孝、宋廷風等相熟的同僚,以及苗有方這樣的親信,組建成一支規模不小的迎親隊伍。
城防軍分列街道兩側,把圍觀的百姓擋在街邊。
百姓高呼著“許銀鑼大喜”、“百年好合”等字眼,異常興奮。
在他們看來,許銀鑼迎娶皇室公主,這是強強聯合,永固大奉江山。
而且,除了身份高貴的公主,還有誰能配的上許銀鑼?
但也有些人對此深感失望。
“許銀鑼要娶公主了,唉,我家閨女看來是做不成正妻了。”
“就你閨女那姿色,當個丫鬟許銀鑼都嫌棄,做你的春秋大夢吧。我家妹妹年方二八,貌美如花,尚未婚嫁,唉,可惜許銀鑼看不見這顆沉埋沙底的明珠。”
“那還不簡單,你把自家妹妹送到教坊司去,既然這麽漂亮,奪個花魁過來不難吧,許銀鑼不就看到了嗎。誰不知道許銀鑼最愛和花魁廝混。”
邊上眾人哄笑。
然後那兩人打了起來,很快被城防軍製服,秩序恢復。
朱廣孝望著前頭穿著便服的挺拔身影,小聲和身邊的宋廷風道:
“我以前以為,寧宴會娶懷慶殿下的。”
許七安還是銅鑼銀鑼的時候,逢著去皇宮,都是以見懷慶為由,雖說私底下沒少和臨安鬼混,但在朱廣孝看來,許寧宴分明是個懷慶公主走的更近。
以前查案的時候,也是三天兩頭往懷慶府跑。
結果冷不丁的,他選擇了妹妹,而不是姐姐。
宋廷風擠眉弄眼,嘿嘿笑道:
“不娶陛下,不意味著和陛下是清白的。”
朱廣孝吃了一驚,小聲道:
“不要妄議聖上。”
“怕什麽,寧宴都沒在意。”宋廷風用嘴努了努前頭的新郎官。
他們說的話,肯定躲不過許寧宴的嘴,他既然沒在意,那就不用擔心什麽陛下治罪了。
不過接下來的話,宋廷風就不好明目張膽的說了,傳音道:
“我聽說,近來朝中有人提議立太子的事兒。此為國本,那群讀書人最在意這個。”
朱廣孝淡淡道:
“以陛下的能力,輕而易舉就能壓下這些聲音。”
“蠢貨!”宋廷風搖頭:
“滿朝文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想,陛下登基不久,沒有子嗣再尋常不過。但現在叛亂已平,四海升平,接下來是不是該考慮陛下的婚事了?
“立太子只是個由頭,諸公是想催促陛下盡早完婚,誕下子嗣。”
朱廣孝恍然大悟,旋即傳音道:
“你無緣無故說這些作甚。”
宋廷風傳音說道:
“寧宴娶臨安殿下,不知道多少人笑掉大牙,拍掌稱快,他一日不成親,“后宮之主”的位置,就沒人敢惦記。明白了吧!
“不過呢,陛下遲早是要考慮子嗣的,以後有熱鬧看了。”
陛下雖是女兒身,但亦是根正苗紅的皇族血統,她的子嗣,只要有足夠強大的後台撐著,繼承皇位毫無難度。
進了皇城後,開始一絲不苟的走流程,首先隨著禮官騎馬到南門,在那裡換上駙馬官服,接著獻上大雁、幣帛等物作為聘禮。
這叫做“行雁禮”,大雁象征著忠貞,象征著一生一世一雙人。
行雁禮結束,許七安與迎親隊伍入席,喝酒休息,等待吉時。
從清晨一直等到太陽高照,禮官終於入席,低聲說:
“駙馬爺,時辰到了。”
許七安心說,終於可以迎新娘了,膀胱局啊........
他當即隨著禮官前往韶音宮,在那裡見到了公主的儀仗隊,以及鳳冠霞帔,嬌媚動人的臨安。
她身穿嫁衣,頭戴鳳冠,美的耀眼奪目。
在宮女的攙扶下,施施然的邁出韶音宮,兩人隔著很遠,目光交匯。
千言萬語,都在眼神之中。
沒有說話,臨安柔柔看他一眼,低頭進了厭翟車。
厭翟車以紅色為主,車廂除了翟羽的裝飾外,還有紅、紫各種絲帛交織構成華美裝飾。
橫轅設有香櫃,設有螭紋的香爐、香寶等。
整體風格華麗鮮豔,異常漂亮。
蠻順利的嘛,沒有要紅包找鞋子,破門而入這些烏七八糟的事..........許七安心裡吐槽了一句。
當然,這主要是因為迎親不是重頭戲,且沒有上輩子的風俗。
出了皇宮,許七安帶著儀仗隊與迎親隊會合,一起離開皇城,原路返回。
此去的目的,本該是駙馬府,但許七安和二叔商議之後,認為還是住在許府不變,把周邊的幾座宅子買下來,擴建成庭院森森的豪門府邸。
一家人還是住一起。
返回許府,又花了半個時辰,途中鼓樂齊鳴,頭戴花冠的宮女端著香爐蓮步款款,還有禁軍在前頭負灑掃,所以走不快。
在喜慶盛大的鼓樂聲裡,許七安把臨安領進了門,直奔內堂。
此時堂內,站滿了觀禮的人,都是許氏族人,沒有外賓。
二叔和嬸嬸挺著腰杆坐在堂內,嬸嬸見鳳冠霞帔的臨安,眼睛一亮。
她很喜歡花枝招展的姑娘,臨安的裝扮讓嬸嬸無比驚豔。
天地會的成員不在,司天監的貨也還沒來,真好.........許七安掃了一眼廳內眾人,除了花神面沉似水,其他人都滿臉笑容。
尤其許玲月,笑靨如花,由衷的為大哥感到高興!
新人在禮部官員的主持下,進行拜堂儀式。
拜堂流程甚是繁瑣——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期間,許七安察覺到臨安心跳加快,傳音道:
“別緊張!”
臨安果然安定下來。
有條不紊的完成儀式後,兩名小宮女捧龍鳳花燭導行,許七安和臨安在後。
望著一對新人轉入後堂,生母姬白晴輕輕拭去臉上的淚痕。
許元霜望向母親,輕輕握住她的手,正要說些寬慰的話。
這時,她看見綠娥走了過來,低聲道:
“大夫人,隨我來一趟。”
姬白晴皺了皺眉,捏著錦帕,跟著綠娥往外走。
穿廊過院,來到新婚夫妻的婚房外,綠娥推開門,笑道:
“大夫人請進。”
姬白晴心裡一動,已然有了猜測,她邁過門檻,進入婚房,看見臨安和許七安並肩而立,等候已久。
“寧宴這是........”
許七安低聲道:
“嬸嬸和二叔養育我長大,在我心裡便如親生父母,我在賓客面前拜二叔和嬸嬸,是敬重他們。但你是我生母,骨肉至親,我大婚之日,理當拜您。”
他和臨安相視一眼,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頭。
姬白晴微笑道:
“娘很高興,很高興。”
她俯身把長子和長媳扶起來。
許七安低聲道:
“娘!”
姬白晴身軀驟然僵硬。
她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沒有久留,離開了婚房。
走了一陣後,她扶著廊柱,低著頭,肩膀劇烈顫抖。
.........
許元霜看見母親紅著眼眶回來,妝容稍稍有些花,看著狼狽,但仔細再瞧,發現她過去二十年眼角眉梢凝著的鬱結,蕩然無存。
婚房裡,臨安依偎在許七安懷裡,手裡捏著一塊黃油糕,小口小口啃著,吃了一會兒,愁容滿面:
“國師會不會衝進來一劍砍死我啊?
“我在太后面前裝的自信滿滿,但其實心裡很怕的。”
你這就先慫了?許七安安慰道:
“國師剛拿劍砍你,我就拿槍捅她。”
臨安頓時放心了,接著說:
“幫我把頭冠摘下來,戴了小半日,脖子酸疼。”
許七安便幫她把鳳冠摘下來,掐住水蛇腰,笑道:
“嫁衣繁瑣,也先脫了,省的到時候解起來麻煩,嗯,洞房也先做了,我好專心出去招待客人。”
“不要不要!”
臨安紅著臉,雙手用力推搡他胸口。
雖然兩人已經成親,但她未經人事,還是會害羞的。
鬧了一陣後,許七安看一眼屋角的水漏,捏了捏眉心:
“我給出去迎客了。”
今天肯定有數不盡的么蛾子,但沒事,他已經想好萬全之策。
...........
PS:今天查資料查的我想吐,公主出嫁規格、流程,隨行人員等等,查完之後,發現各個朝代都不一樣,而且資料上的內容很簡陋,一句話概括,具體流程、怎麽操作,一概沒有。腦殼疼。
我覺得把,一本書寫到後期,寫到這個程度,“完成度”是最重要的。很多東西不能直接略過,它們或許不好看,或許沒意思,但能提升一本書的格調,提升它的真實感。
第23章 開團手和補刀手
太陽漸漸往西移,許七安穿著駙馬官府,帶著幾名家仆,與二叔等待於府門處,迎接參加酒宴的賓客。
很快,他看見一群熟人,長樂縣衙的朱縣令、李典史、王捕頭等人。
許七安腦海裡瞬間閃過初來大奉的時光,王捕頭和李典史是他的勾欄聽曲啟蒙人,那段時間,老王和老李天天掉一錢銀子.........
“下官朱明,拜見許銀鑼。”
朱縣令疾步上前,躬身作揖。
王捕頭等人拘謹的行禮。
許七安笑容滿面的迎上去:
“怎麽還在長樂縣衙待著?老朱,朝廷養士百年,為的就是讓你們為社稷鞠躬盡瘁,不可懈怠啊。”
朱縣令心花怒放,壓住內心的喜悅,作揖道:
“許銀鑼教訓的是。”
閑聊了幾句,朱縣令領著王捕頭等人,跟在許家家仆身後進了府。
老朱步伐都快飄起來了,他在長樂縣兢兢業業熬了多年,始終看不到升遷的希望,許銀鑼方才的一席話,是有意成全他。
迎接完長樂縣眾人,沒多久,許七安迎來第二批客人,一輛寬大奢華的馬車停在街邊,車夫搬來小凳,車廂裡先後下來三人——王思慕和王府兩位公子。。
“爹身體有恙,不便出行,讓我們兄妹三人前往祝賀許銀鑼大婚。”王思慕朝叔侄倆施了一禮。
“弟妹生分了,叫大哥就好,裡邊請。”許七安熱情的引著王思慕往裡走,笑容滿面:
“回頭給弟妹安排一個特殊的席位,莫要拒絕。”
王思慕面帶微笑,心裡卻莫名的一沉,覺得許銀鑼的笑容透著幾分讓人不安的詭譎。
他剛讓家仆帶著王思慕和她的兩位兄長入府,扭頭,看見二叔迎上了第三批客人。
那是武林盟的門主和幫主們,其中輕紗蒙面,裙裾飛揚的蕭月奴最亮眼,即使不看容貌,氣質和身段便已是拔尖。
他們收到請柬後,提前幾日就趕來京城,一直住在京城的驛站裡。
這些門主幫主,現在都有官職在身,雖說是無權的虛職,但有了明面上的官位,到任何地方都能便宜行事,能入住驛站。
“寇前輩沒有來?”
許七安雖然早有預料,但依舊擺出不悅之色。
“寇前輩閉關了,托我等前來祝賀許銀鑼。”蕭月奴柔聲道。
許七安看她一眼,頷首道:
“諸位裡邊請!”
他沒再多說,讓家仆領著武林盟眾人入府,因為他看見司天監的宋卿和褚采薇,以及背對著許府這邊,以小距離傳送代替步行的楊千幻。
畢竟背對眾生是逼格,但如果倒退著走路,那就成了滑稽,毫無形象可言。
“宋師兄,楊師兄,采薇,你們來啦!”
許七安臉色堆著笑容,熱情四溢的迎上去。
褚采薇目光頻頻往裡看,嬌聲道:
“開席了嗎?”
宋卿笑道:
“采薇師妹從昨晚一直餓到現在。”
絕了,和麗娜鈴音一模一樣,你們仨是合計好的?許七安笑道:
“等日落,等日落。”
宋卿沉聲道:
“許公子大婚,為何不讓我送禮?”
你送的東西我敢收嗎?要麽是稀奇古怪的煉金產物,要麽是真人版娃娃..........許七安滿腦子都是槽,笑道:
“以咱們的交情,宋師兄就不用見外了。”
終於輪到楊千幻了,他清了清嗓子,吟誦道:
“手邀明月摘星辰,世間.........”
話音未落,許七安就給他打斷:
“宋師兄,采薇師妹,進去吧進去吧!鍾師姐在裡頭等你們了,
咦?這不是楊師兄嗎,怎麽還杵那兒呢。”狗賊,新仇舊恨,今日跟你算個清楚,你給我等著..........楊千幻暗暗發誓,清光一閃一閃,跟著宋卿和褚采薇進府。
送走了監正的弟子們,許七安望向長街盡頭,臉色僵了一下,緩緩吐息,迎了上去。
“妙真,聖子,歡迎歡迎。”
李妙真背著劍,穿著道衣,面無表情。
聖子笑容滿面的迎上,先一疊聲的道喜,然後扭頭訓斥李妙真:
“師妹,你這副臭臉擺給誰看呢,許銀鑼大婚難道不是天大的喜事?許銀鑼和臨安殿下難道天造地設的一對?許銀鑼剛救了你的命,你還擺臭臉,真是一點都不懂事。”
李妙真看了許七安一眼,笑道:
“恭喜許銀鑼抱得公主歸!”
她很少有皮笑肉不笑的模樣。
李靈素一本正經道:
“回頭鬧洞房的時候,師妹可要手下留情啊。”
我料的沒錯,李靈素和楊千幻果然憋著壞主意..........許七安心裡冷笑一聲,送師兄妹進府。
客人一批批的到來,夜幕緩緩籠罩。
華燈初上之際,他終於看見了魏淵的馬車緩緩駛來,駕車的是氣質陰柔的南宮,薑律中張開泰等金鑼騎馬跟在兩側,再往後,則是銀鑼銅鑼。
許七安吸了一口氣,主動迎上去。
南宮倩柔把馬車停在街邊,見他過來,直覺的讓開位置。
現在惹不起這個人了。
許七安放好凳子,打開車門,引著魏淵下車,笑道:
“魏公,卑職等你許久了。”
魏淵基本不參加紅白喜事,但許七安的婚事,他是一定要來的。
魏淵下車之後,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車廂。
車廂裡,探出一張清冷如畫的臉,她一身男裝,不施粉黛,但這無損她的美麗,反而增添了幾分中性的魅力。
自古美貌女子著男裝,皆有一股動人風情。
許七安臉色緩緩僵住,“陛下?”
他心說你貴為九五之尊,不在皇宮待著,來參加什麽婚禮?
這不合禮數啊!
懷慶淡淡道:
“臨安是朕寵愛的妹妹,她大婚當日,朕過來討杯喜酒,許銀鑼似乎不願?”
終究是來了,躲不過啊.........許七安強顏歡笑:
“歡迎之至!”
魏淵拍了拍他肩膀,語調緩慢,“席間,本座要坐在陛下附近。”
許七安先是點頭,旋即問道:
“這是為何?”
魏淵笑容溫和,無聲的說了兩個字,大袖飄飄的往府內走去。
看戲!
..........許七安忽然不想送他入府了,便讓二叔代勞。
又過片刻,金蓮道長帶著天地會成員姍姍來遲。
楚元縝見到許七安的第一句話:
“我要和一號二號坐在一起。”
你特麽也是來看戲的嗎..........許七安心裡破口大罵,臉上保持優雅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送天地會成員入內。
接著是趙守帶著雲鹿書院四位大儒抵達。
許七安審視著楊恭,會心一笑:
“恭喜老師,晉升超凡。”
楊恭
............
許府有四座院,三座廳,根據地位、官職等不同,安排在不同的位置。
比如許氏族人,安排在內院和外院之間的大廳裡,而長樂縣,以及官職不高的官員則安排在外院。
六品以上,安排在內院的東院,打更人的銅鑼銀鑼,則安排在西院,與武林盟眾人毗鄰。
至於許七安的親友,坐在核心的內廳。
內廳有五桌。
一桌是魏淵、南宮倩柔、薑律中等金鑼,宋廷風朱廣孝因為和許七安交情深厚,破例與金鑼們同坐。
至於李玉春,為了他身心健康,許七安給打發到西院和眾銀鑼銅鑼同坐。
一桌是許家人,二叔、嬸嬸、姬白晴、許元霜姐弟、許玲月姐妹。
一桌坐著雲鹿書院四位大儒、趙守,許二郎,還有宋卿和楊千幻。
一桌坐著金蓮道長、阿蘇羅、恆遠大師、楚元縝、苗有方、李靈素、麗娜的哥哥莫桑。
值得一提,打完仗後,莫桑被朝廷授予官職,不願意回南疆了,目前在禁軍中當差。
最後一桌厲害了,懷慶、鍾璃、李妙真、慕南梔、麗娜、褚采薇、王思慕。
王思慕左顧右盼,覺得自己和這些女子格格不入。
李靈素心裡笑瘋了,心說許寧宴這個狗賊,居然把我和這些女子安排在一起,他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啊。
他原以為許寧宴會把他和楊兄打發到僻靜角落裡,他都準備好厚著臉皮往“主場”鑽了。
聖子怎麽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呢,人生最快意的事,就是在“仇敵”的婚禮上,與他的紅顏知己們坐在一起,然後煽風點火。
廳內氣氛有些古怪。
許二郎傳音質問:
“大哥,你把思慕安排在大嫂們身邊作甚?”
“總需要一個機靈的在邊上和稀泥嘛。”許七安如此回復。
“義父,我怎麽覺得氣氛有些不對。”
南宮倩柔掃一眼那桌的女人們,又掃一眼其他桌,他發現李靈素、楚元縝、許二郎、苗有方等人,時不時會偷瞄一下那桌,眼裡藏著暗戳戳的期待。
魏淵笑了笑。
“二弟,這些姑娘是怎麽回事?”
姬白晴眼光毒辣,只看那桌女子面無表情的模樣,就知道情況不對勁。
嗯,也不是都面無表情,南疆的小姑娘和黃裙子姑娘,她們就吃的大刀闊斧,滿嘴流油。
另外,她疑惑於慕南梔怎麽也坐過去了。
這位小茹的結義姐姐不應該坐在他們這一桌嗎?
許二叔想了想, 傳音回復:
“這個,這個.........
“她們中有幾個和寧宴走的挺近,嗯,包括陛下。”
姬白晴恍然大悟。
雲鹿書院的大儒們最正常,該喝喝,該吃吃。
“咦,還有兩個位置空著。”
李靈素看了眼李妙真身邊的兩個空位,笑道:“寧宴,這倆位置是誰的?”
許七安作為新郎,此時正陪坐在魏淵身邊,聞言,回答道:
“哦,那是國師的,她估摸著快來了。”
正說著,一道金光從天而降,飄入內廳,化作洛玉衡的模樣。
清麗絕美,宛如天仙。
懷慶、李妙真、許玲月、鍾璃等人,輕輕掃一眼陸地神仙,沒有說話。
李靈素臉上笑容不可避免的擴大,比新郎還要熱情,忙起身,嘴角裂到耳根,道:
“國師,來,來坐!”
洛玉衡入座後,瞅了一眼許七安,沒說話。
李靈素見人到齊了,清了清嗓子。
另一桌的楊千幻收到了進宮的號角,大聲感慨:
“寧宴少年風流,一表人才,如今娶了臨安,不知道多少怨婦要暗中垂淚,傷心欲絕,可憐呐,可憐!”
開團手楊千幻說完,補刀手李靈素放下酒杯,反駁道:
“楊兄這是哪裡的話?
“寧宴對臨安殿下一往情深,用情專一,其他女子哭就哭唄,與寧宴有什麽關系?都是些想攀高枝的庸脂俗粉。”
第24章 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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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靈素和楊千幻的雙簧,就如滾油裡的倒開水、又如同大火中澆冰塊。
場面一下子寂靜下來,氣氛陷入僵凝,但心裡的情緒卻炸鍋了。
天地會這邊。
來了來了,聖子和楊千幻蓄謀已久,果然沒讓我失望啊,不過這般煽風點火真的好嗎,許寧宴可是一品武夫,不怕他秋後算帳?楚元縝精神一振,腰背肌肉緊繃,竟有種當年春闈考試時的激動感。
不是楚狀元八卦,委實是那桌的女人個個都是天之驕子,身份不同凡響。
看她們勾心鬥角,明爭暗鬥,精彩程度不啻於圍觀一品高手戰鬥。
另外,許寧宴自己就是蔫兒壞的,天地會成員本來人人都是正直嚴肅的俠義之士,結果被他或明或暗的引導,人均都有不堪回首的糗事。
現在看他身陷囫圇,楚元縝喜聞樂見。
恆遠大師眉頭緊鎖,為許大人此時的境遇感到擔憂。
許大人能有什麽錯呢,許大人只是年少風流了呢,錯的是楊千幻和李靈素。
阿蘇羅顯然沒見過如此有趣的“劇情”,一邊興致勃勃的圍觀,一邊覺得有時候遁入空門也有好處,至少沒那麽多的麻煩。
為了一個“色”字,讓自己如此窘迫,實在難以理解。
色,只會影響他的出拳速度。
金蓮道長“呲溜呲溜”的喝著小酒,面帶微笑,怡然自得。
身為心腹的苗有方低頭吃菜,假裝自己和莫桑同出一族。
這種時候,就怕被許銀鑼拉出來擋刀,誰擋誰死。
這兩個人存心要與寧宴為難.........姬白晴皺皺眉頭,看出李靈素和楊千幻在欺負自己兒子,頓時有些不高興。
大哥這是自作孽不可活.........許二郎和老師們遙遙碰杯,小小的幸災樂禍了一下。
在場的人裡,除了嬸嬸、麗娜兄妹、鈴音、白姬、褚采薇,這幾個由於特殊原因,反應遲鈍,其他人都在暗戳戳的等待許寧宴的應對,等待那桌女子的反應。
值得一提,許鈴音坐在嬸嬸的腿上,半張臉埋在餐盤裡。
她這一桌,酒菜無限供應,吃完就上,吃完就上,這讓褚采薇和麗娜極為羨慕,並且打算把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就去那一桌蹭。。
“啪!”
響亮的拍桌聲裡,白袍小將慕南梔策馬而出,怒視李靈素,訓斥道:
“你敢詆毀國師是庸脂俗粉?李靈素,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除了許七安外,誰都沒想到率先發起攻勢的居然是一個姿色平平無奇的婦人。
厲害了........幾桌的賓客紛紛看向慕南梔,嘖嘖驚歎。
在座的,誰不知道國師是許寧宴的雙修道侶,這位婦人的一番話,是把國師架在火堆上烤。
堂堂人宗道首,一品陸地神仙,雙修道侶竟娶了其他女子,她若是不表態,顏面何存?
她若是借機大鬧一場,破壞婚禮,這桌子的女子裡,大半都要開心死。
果然姐妹內卷才是最可怕的,這桌子的人裡,只有南梔敢得罪國師了.........許七安心裡嘀咕
洛玉衡冷冰冰的瞅她一眼,道:
“這位是?”
“這是我慕姨,嬸嬸的結義姐姐。”說時遲那時快,許七安迅速搶答,為花神的身份蓋棺定論。
洛玉衡“哦”了一聲,素手端起酒杯,淡淡道:
“慕姨瞧著特別親切樸實,本座敬你一杯。”
‘親切樸實’咬的特別重。
慕南梔深吸一口氣,
看一眼許家眾人,突然笑了起來:“不用客氣,乖侄女。”
堂堂花神,前任王妃,她是要體面的,在社死和摘手串之間權衡之後,選擇忍下這一回合。
沒能激國師發作..........李妙真等人一陣失望。
她們都想把彼此當槍使,但她們都不願意當那杆槍。
喝了幾個回合後,李妙真用力咳嗽一聲,吸引來眾人注意,語氣平靜的說道:
“許銀鑼今日大婚,可喜可賀,妙真為你備了一份薄禮。”
大可不必........許七安本能的警惕。
李妙真低頭,摘下腰間的香囊,輕輕打開,一股青煙從裡面嫋娜浮出,在眾人的注視下,於廳內化作一名黑發白裙,傾國傾城的嫵媚女子。
她豔而不俗,媚而不妖,渾身上下都透著讓人沉醉的氣息,驚豔了在場的男人。
“這是我的姐姐,蘇蘇,自幼陪我一起長大。奈何姐姐紅顏薄命,化作孤魂野鬼。”
李妙真說到這裡的時候,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許鈴音抬起頭,舔了舔流油的嘴,看向蘇蘇的目光一陣期待。
簡單解釋了一下蘇蘇的身份後,李妙真說道:
“她與許銀鑼相識於微末,共同患難,許下過海誓山盟,許銀鑼答應納她為妾。可惜,相識於微末,能共患難,卻未必能共富貴。
“許銀鑼平步青雲,扶搖直上後,便再沒找過她,蘇蘇成日以淚洗面,鬱鬱寡歡。妙真作為妹妹,豈能容忍,今日借著大婚,特意問許銀鑼一日,可還記得當初的承諾?”
既然大家都不願意當槍,那就製造槍。
蘇蘇配合著做出拭淚動作,嚶嚶哭泣:
“你這個負心漢,當初在雲州時,口口聲聲說不嫌棄人家.........”
不愧是飛燕女俠,直來直往........魏淵、雲鹿書院大儒等人默契的端起杯喝了一口。
很下酒。
李靈素悲憤的看著許七安:
“蘇蘇也是我姐姐,你,你竟對我姐姐下手?還始亂終棄?”
楊千幻緩緩起身,背對眾人,大喝一聲:
“許寧宴,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
我差點都把小妾給忘了!許七安心裡嘀咕,他就知道,這些家夥肯定要作妖的,心裡的怨氣肯定要發泄,絕不是板著臉坐著喝酒而已。
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許七安一點都不慌,正要應對,便聽那一桌的許玲月,開口說道:
“李道長嚴重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大哥要娶蘇蘇姑娘為妻呢。世人皆知大哥一諾千金重,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回頭等大婚結束,娘,你做主,找個花轎抬蘇蘇姑娘過門便是。
“娶妻納妾,總要分清主次。”
李妙真一愣,忽然有種“我太小題大做”、“我無理取鬧”的錯覺。
不,不是錯覺,是這個許玲月陰陽怪氣的話術引導產生的效果——大婚當日,你一個做妾的多什麽事?蹬鼻子上臉,你是要做妾還是要當娘?
這,這,似乎說的有些道理,許寧宴這個妹妹,竟如此牙尖嘴利?楊千幻絞盡腦汁的苦思對策無果,有些焦急。
李靈素略作沉吟,無奈歎口氣,妙真的這個計策,頂多就是讓狗賊許寧宴的風流之名再添一筆,可問題是,人家就是這種貨色啊。
關鍵是,一個鬼魂能有什麽威脅?
連肉身沒有.........
看看國師、王妃,還有陛下幾個,完全沒反應好嘛。
許七安讚賞的看一眼許玲月,心說不愧是自稱最心疼哥哥的妹子。
他旋即看了一眼王思慕,不行啊,這位弟妹全程看戲,完全沒有站出來擋刀的想法,我得推她一把。
許七安清了清嗓子,笑道:
“新娘子不方便出來見客,所以我讓思慕代替臨安入席,思慕既是臨安弟妹,又是閨中密友,代表臨安完全沒有問題。二郎,你說對吧。”
王思慕懵了,沒有一點點防備。
二郎,二郎,你大哥要害我.........她求助的看一眼許新年。
大哥就是這樣蔫兒壞,我也沒辦法..........許新年回了她一個眼神。
生母姬白晴心裡一動,笑道:
“既是代表新娘子,那便與二郎一起,逐個敬諸位一杯吧。
“小茹,我說的對吧。”
許寧宴作為新郎官,還沒到與客人敬酒的時候,通常來說,得等到大家吃個半飽,醉意微醺時敬。
嬸嬸一點都沒有兒子兒媳被“暗算”的認識,立刻點頭:
“大嫂說的有理。”
許二郎歎了口氣。
他是知娘莫若子,但在王思慕看來,這是未來婆婆在暗示她,替大哥許七安分擔壓力,甚至裡面還有考校她的想法——看她能不能駕馭住這些鶯鶯燕燕,以及作妖起哄的客人。
前者代表國師、鍾璃等與大哥有曖昧關系,或已是生米煮成熟飯的女子。後者代表楊千幻和李靈素。
穩住局面,向來是大婦應有的能力。
王思慕看了一眼同桌的女子們,心裡凜然。
未來婆婆對她給予厚望啊。
有了許二郎和王思慕的犧牲,一輪酒敬下來,一炷香時間過去了,徹底擺脫剛才刀光劍影的氣氛。
對新郎官來說,每熬過一分鍾,距離勝利就近一分鍾。
這時,懷慶笑容矜持含蓄,道:
“朕也為許銀鑼備了一份禮。”
熱鬧的氣氛微微一靜,眾人不自覺的停下高談闊論,保持肅靜。
一來是懷慶的身份,九五之尊,她開口說話,臣子們自當保持安靜。
二來,熟悉的人都知道這位女帝心機深沉,手段高超,她的“禮物”,可比李妙真的有趣多了。
李靈素和楊千幻暗暗搓手。
“陛下,不用這麽客氣!”
許七安微微搖頭,希望上解人意的懷慶能懂他的意思,高抬貴手。
懷慶一點都不懂,笑容矜持:
“許銀鑼才不要客氣!”
說著,招來廳外候著的宮女,吩咐了一句。
宮女應聲退去,俄頃,她領著一群人進來。
一群身穿紗裙,妖豔魅惑的........狐女。
總共十八位狐女,妍態各異,或嫵媚或清純或冷豔或孤傲,姿容都是上上之選。
尤其領頭的黑裙女子,瓜子臉、狐媚眼,妖嬈動人,即使廳內已是美女如雲,她仍能不掩光芒。
懷慶笑道:
“南疆萬妖國知許銀鑼大婚,特獻上十八位狐女,以示誠意,萬妖國與大奉世代為盟,守望相助。”
夜姬嫣然道:
“許郎,奴家想死你了。”
這是早有奸情的?!幾桌客人神色古怪。
慕南梔臉色一黑。
洛玉衡俏臉如罩寒霜。
鍾璃抬起頭,沒什麽表情的審視著狐女。
李妙真咬牙切齒。
蘇蘇秀眉緊蹙。
褚采薇握著豬蹄,瞠目結舌。
向來心疼哥哥的許玲月,氣質也變的危險起來。
就連嬸嬸和姬白晴,也覺得侄兒(兒子)風流的有些過分了。
許元槐看了一眼姐姐,遲鈍如他,也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
南宮倩柔看了看瞠目結舌的許七安, 心情爽了。
勾欄聽曲不好嗎?教坊司花魁不漂亮嗎?偏要招惹這些亂七八糟的女人.........還是說你愛喜歡勾欄,要把自己變成勾欄?宋廷風和朱廣孝是很為兄弟捉急的,奈何位卑言輕,只能看熱鬧了。
這麽多狐女,我還沒嘗試過創造妖族..........宋卿眼睛一亮。
還是娶一個媳婦好........許二叔看了眼嬸嬸,心裡又補充一句:
還得娶笨一些的。
臨安殿下今晚得氣炸了.........王思慕想到了自己的閨蜜。
大哥,我也幫不了你了.........許二郎低頭喝酒,不能讓自己笑出來。
君子當色而不淫,回頭用寧宴的例子警示書院學子,寫入教材,當做反面.........雲鹿書院的大儒們暗暗下決定。
魏淵、趙守、金蓮道長、阿蘇羅、楚元縝,這幾個人同時舉杯,喝了一口。
下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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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互相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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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內氣氛怪異,像是在醞釀某種情緒,等待達到臨界點,然後爆發。
楊千幻的目光從兜帽底下掃過眾人,尤其注意爭奇鬥豔的那一桌,他算是看出來了,李靈素所料沒差,這些女子或多或少都想破壞婚禮。
但礙於種種原因,難以直接破壞。
所以要“矯揉造作”一番,各出奇招,出一口惡氣,總之就是不能讓許寧宴和臨安殿下好受。
楊千幻又看向許七安,見他一副頭大如鬥的模樣,楊師兄爽了.........
此事傳揚出去,姓許的好色如命的風評絕對少不了,有了這個汙點,他就能逮著這個使勁黑許寧宴。
許七安確實頭大,現在是他和魚塘裡的魚兒鬥智鬥勇。
魚兒們心懷鬼胎,既是盟友又是敵人,而他和魚兒們,既是敵人,又要穩住魚兒的心態。
懷慶這一招就很用心險惡,她直接引爆魚兒的心態,刺激她們發狂。
比如花神摘掉手腕,大鬧一場,控訴他風流好色,薄情寡義;比如李妙真拂袖而去,冷嘲熱諷;比如國師拔劍砍他;或者臨安聽聞消息,跑出來一哭二鬧三上吊,逼他趕走狐女.........
用心險惡啊。
同時,許七安有些狐疑的盯著夜姬觀察,這可不像是她的風格。
九尾天狐先前有提過要給他送禮,許七安一邊拉開袋子,一邊擺手拒絕說:不要不要。
態度很明確——把幾隻姬留在南疆就好,他抽空會光顧。
九尾天狐當時沒有表態,許七安就當她默認,豈料在這裡憋大招。
送十八個狐女,你這是敗壞我名聲啊,讓人覺得我好色到身邊的所有雌性都不放過.........這事兒傳出去,我騎小母馬都成喪心病狂了..........許七安一邊轉動念頭,一邊環顧眾人,試圖找一個幫忙和稀泥的盟友。
玲月看起來很生氣,指望不上了;生母畢竟“初來乍到”,不宜擺譜;苗有方在裝死,而且戰鬥力太弱,當炮灰的資格都沒有。
嬸嬸身份和地位都夠了,只是毫無戰力可言。
鍾璃審視著夜姬,披散的頭髮裡,眉頭漸漸鎖起。
“見過許銀鑼!”
除夜姬外,十七位狐女盈盈施禮,笑吟吟道:
“奴婢們以後就是許銀鑼的人了。”
漂亮女子都是互有敵意的,看到狐女們搔首弄姿,別說慕南梔等人,就連王思慕、許元霜、嬸嬸這些局外人都心生不喜了。
許七安順勢道:
“諸位姑娘能來參加許某大婚,萬分感謝,喝完了喜酒,我便送你們回南疆。
“國主恩情,難以消受。。”
夜姬掩嘴輕笑:
“許郎又假正經了,這些都是你在南疆的侍妾,怎麽,到了中原,便不要了?”
!!!許七安驚了。
此言一出,廳內的男人眼神變的古怪曖昧起來。
許七安雖然不是皇帝,但這后宮規模,可比皇帝要龐大多了。
我算是明白李靈素為何這麽仇視大哥了。
許二郎心說。
慕南梔輕輕按住了手串,心裡突然就有一股要和負心漢同歸於盡的衝動。
她能容忍洛玉衡,既是無奈,還有就是對方好歹是陸地神仙,有資格和自己並列。
至於娶臨安,她現在滿肚子怒氣和怨氣,恨不得撓花許寧宴的臉呢。
還想在府上養這些妖豔jian貨?
老娘沒脾氣的嗎!
洛玉衡的心態和“好姐妹”差不多,能忍一個花神,
就不願意忍第二個臨安了,何況是這些貨色。其他魚兒的想法大同小異。
許七安作為經驗豐富的魚塘主,立刻看到李靈素嘴角笑容不受控制的擴大時,當然也嗅到了其中的危機。
他剛要說話,揭穿夜姬的身份,便聽鍾璃小聲說:
“你是浮香?不對,你被誰控制了?”
廳內眾人聽見鍾璃的話,都是一愣,齊刷刷的望向鍾璃,然後,又齊刷刷看向夜姬。
浮香?
這個女人是浮香?那個許寧宴的姘頭?
她不是早就死了嗎,而且,浮香也不長這樣啊,更不是妖族啊。
夜姬就是浮香這件事,知情者少之又少。
被控制了?
這又是什麽意思,誰控制了浮香,為什麽要控制浮香?
念頭紛呈間,鍾璃突然慘叫一聲,摔在褚采薇懷裡,淒淒慘慘戚戚的叫道: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瞎了.........”
褚采薇大吃一驚,連忙撩起師姐的秀發,發現她只是雙眼通紅,熱淚滾滾,雖然受了刺激,但沒有瞎。
即使有許寧宴在身邊,師姐還是會時不時倒一個小霉。褚采薇一陣憐憫,然後朝眾人擺擺手,表示鍾璃沒事。
幸好只是一縷神念,不然鍾師姐你就香消玉殞了..........果然是你這個臭狐狸,回頭老子把你的這縷念頭困在浮香身子裡,讓你知道被頂撞的滋味..........許七安其實猜到了。
真正的浮香不會讓他這般為難。
性格古靈精怪的禦姐九尾天狐,才會這麽乾。
許七安抓住機會,連忙一本正經,臉色嚴肅的抱拳,道:
“原來是國主,國主萬裡迢迢來京城參加許某的婚禮,甚是感激。”
行完禮,裝模作樣的苦笑道:
“至於這些狐女就不必了,國主莫要陛下捉弄我。今夜可是有什麽要事與我商議?嗯,待酒席結束,我們再商議正事,現在且坐下來喝杯喜酒。”
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並暗指九尾天狐聯合懷慶“陷害”他。
九尾天狐“嘖嘖”道:
“無趣!”
眾人看了幾眼懷慶。
慕南梔臉色稍好,洛玉衡也不板著臉了。
許玲月覺得大哥又是好哥哥了。
李妙真和蘇蘇低頭喝酒,還算滿意。
反而是浮香的問題,暫時沒有人問,只是記在了心裡。
李靈素和楊千幻就不開心了,心說又讓這廝逃過一劫。
危機暫且解除,但剛才的“驚怒”情緒還這麽容易散去,許玲月笑道:
“瞧著大哥的樣子,似是不知道狐族的姐姐們要來,陛下何故戲弄我大哥?”
她看似質問,其實是用一副調侃玩笑的語氣說的。
虛虛實實,讓人摸不清她的真實態度。
難得許玲月開團了,性子直來直往的李妙真冷笑道:
“陛下與臨安公主姐妹情深,當然是為了試探許銀鑼是不是三心二意之徒。”
懷慶淡淡道:
“許銀鑼的人品,朕是心得過的,朕怕的是一些包藏禍心的女子故意接近許銀鑼。比如易容喬裝啊,或以志同道合的朋友身份接近,又或者以裝柔弱扮可憐等等。
“臨安天真率性,可鬥不過這些女子。”
這是在罵誰呢!魚兒們勃然大怒。
鍾璃也不太高興了,因為她覺得“裝柔弱扮可憐”是在暗指她。
慕南梔笑道:
“陛下有心,寧宴啊,慕姨覺得,你若是沒娶臨安公主的話,與陛下一定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話一出口,廳內不知道多少人臉色變了。
花神這一個直球,把懷慶都打的愣了愣。
花神繼續說道:
“對了,陛下榮登大寶,如今朝局穩定,四海升平,也該考慮婚事了。此地少年俊傑雲集,陛下可有心儀之人?不妨挑一個。”
說完,她一臉惶恐,誠懇認錯:
“民婦酒後失言,冒犯了陛下,陛下恕罪。”
洛玉衡淡淡道:
“充入教坊司!”
懷慶點頭:
“可!”
李妙真和蘇蘇,還有剛剛入座的夜姬,三人默契的點頭。
慕南梔臉色微變,清楚自己貌美如花,豔冠天下,很容易被針對。
許七安乾巴巴的打圓場,“國師,玩笑話過頭了。”
洛玉衡低頭喝酒。
王思慕全程不敢說話,害怕殃及池魚,她倒不是怕唇槍舌劍,王大小姐冷嘲熱諷起來,那也是很能打的。
只是沒必要。
這才有點豪門的樣子嘛..........許二郎嘴角一挑,想起了伯母住進來時,大哥當初幸災樂禍時和他說過的話。
精彩!精彩!
金蓮道長、趙守、魏淵等人冷靜吃菜,冷靜喝酒,聽的津津有味。
許平志咳嗽了一聲,道:
“寧宴,時辰差不多了。”
許七安心領神會,立刻起身,笑道:
“諸位,失陪失陪!”
帶上苗有方和許二郎,人均一壺酒,出去敬酒去了。
他先去了武林盟眾人所在的院子,敬了一杯酒後,問道:
“曹盟主是不是閉關了?”
蕭月奴笑道:
“盟主在衝擊三品。”
他也確實到這個時候了.........許七安點了點頭,姬玄的血丹在他手裡,之所以沒給曹青陽,並非他吝嗇小氣,而是太浪費了。
曹青陽是半步三品,肉身開始蛻變,不算完全的凡人之軀,參與中原戰爭後,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此時的他不需要依靠氣運就能扛住血丹的反噬。
但是,到曹青陽這個境界,三品可以說是遲早的事兒,沒必要搭上一顆血丹。
血丹晉升的方式就是這樣,能扛住的,不需要了,扛不住的,又用不上。
可以說,血丹只有兩個作用,一是給超凡武夫補補身子,二是為氣運加身者提供一條快速晉升超凡的路子。
許七安望著成熟溫婉,容貌身段俱是一流的蕭月奴,笑道:
“有件事想問蕭樓主。”
蕭月奴青蔥玉手捏著酒杯,抿嘴微笑:
“許銀鑼請說。”
許七安傳音道:
“你是雪姬嗎!”
蕭月奴笑容不變,“許銀鑼在說什麽?月奴不懂。”
許七安笑了笑,帶著小老弟和小跟班離開。
他接著去了打更人聚集的院子,春哥混在這群粗鄙武夫裡,就像泥石流中的一股清流,這無關容貌和穿著,而是大家吃完的碎骨頭,以及一些食物垃圾,要麽隨地亂扔,要麽堆積在桌上。
春哥不是,春哥他做了垃圾分類.........
骨頭和骨頭擺在一起,果皮和果皮擺在一起,魚刺和魚刺擺在一起。
李玉春現在的職位依舊是銀鑼,但管理的銅鑼人數增加了,俸祿也增加了。
日子過的還算舒坦。
許七安知道這個頭兒的性格,春哥和魏淵一樣,當初賞識他,照拂他,都是出於公心,而非私心。
所以許七安也不能因為私心,便給他加官進爵,給予榮華富貴。
這是對春哥的不尊重,春哥多半也不會要。
當然,必要的照拂肯定不會少。
參加婚禮的賓客太多,一桌桌的敬酒,每人閑聊幾句,等走完這個流程,夜深了,婚宴步入尾聲。
許七安沒有回內廳,因為又得去府門外送客。
從一起出來的二叔口中,他得知內廳的“勾心鬥角”並沒有因為他的離開而偃旗息鼓。
“盤子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摔,接連摔碎十幾個了。大部分盤子都摔在了鍾姑娘身上,你說她倒不倒霉。”
據二叔說,廳內裡的眾人,或多或少都經歷了一些霉運。
鈴音差點被雞骨頭噎死;麗娜被雞湯燙傷了舌頭;李靈素敬酒的時候摔了一跤,恰好撞在桌角,頭給嗑破了。
魏淵的衣衫被酒菜沾汙,因為李靈素嗑的那張桌子就是打更人那一桌,南宮倩柔替魏淵擦拭時,不小心把他的衣服給撕破了。
楊千幻總是喜歡吃到一半,起身站在牆角背對大家,結果被嬸嬸的吊蘭砸到腦袋。
許七安望著漆黑的街道,笑道:
“那當然了,鍾璃是預言師,霉運纏身。”
許二叔點點頭:
“對,宋卿和褚采薇也是這麽說的,後來,你和二郎的老師張慎說,可以用儒家法術消弭災禍。但他把“此地沒有厄運”念成了“此地不得爭風吃醋”。”
許七安一驚:
“沒死吧?”
“救回來了!”許二叔道。
這也是一種霉運啊..........許七安頓時松口氣,內心感慨。
此地沒有厄運,消的是鍾璃的霉運。
此地沒有“爭風吃醋”,那針對的就是不死樹轉世的慕南梔、九五之尊懷慶、陸地神仙洛玉衡。
張慎確實命大。
他之所以會念錯,多半是鍾璃的鍋,當然,這裡面也有他津津有味看戲半天,形成了深刻印象。
至於洛玉衡這些魚兒.........社死了!
雲鹿書院大儒張慎,憑一己之力,把她們錘翻了。
“所以不管怎麽樣,我是報仇了。”
許七安叉腰大笑。
許二叔想了想,恍然大悟:
“你故意的啊?嘿,你這小子,蔫兒壞。”
許七安溜出來敬酒,故意不帶鍾璃,就是為了報復那些看戲的和作妖的,這是婚宴開始前,就已經定好的計劃。
既然逃不過,那就互相傷害。
“呦,魏公來了。”
許七安看見魏淵帶著打更人,浩浩蕩蕩的從府裡出來。
魏淵沉著臉,胸口的沾著一大片的油漬和汙斑,以及一道裂痕。
“哎呦,魏公啊,怎麽如此不慎?”
許七安笑容滿面的迎上去,壓低聲音:“這還是太后給您做的袍子呢,似乎就這一件?”
魏淵看他一眼,一臉不高興的走掉了。
然後是趙守帶著四位大儒出來,張慎萎靡不振的被楊恭背著。
“老師啊,您這是怎麽了?”許七安故作驚訝。
趙守笑道:
“今兒甚是精彩,份子錢沒白給啊。”
李慕白陳泰和楊恭,撫須而笑。
倒霉的是張慎,又不是他們,他們是看的過癮,聽的過癮。
許七安一臉慚愧:
“是學生照顧不周,連累了老師。回頭,我寫首詩送給老師你。”
張慎一聽,容光煥發。
趙守幾個大儒,臉色一沉,頓時笑不出來。
送走一批批客人後,許七安知道戰鬥還沒結束。
除了魏淵和雲鹿書院的大儒,走的都是一些關系不遠不近的賓客。
而前兩者要麽身居高位,要麽為人師表,需要維持形象和身份,所以沒有選擇留下來鬧洞房。
天地會成員、池塘魚兒、司天監孽徒、勾欄狐朋狗友、武林盟匹夫們等,這群家夥還在府上。
要鬧洞房了.........許七安捏了捏眉心。
在這個時代,鬧洞房是各地均有的習俗,存在的意義,大抵有以下幾種:
一,驅邪避災。
通過戲弄新郎或新娘來驅邪避災,核心意思就像給孩子取名叫狗蛋,名賤命就硬,好養活。
二,增進新婦與夫家的感情。
三,增進新郎與新娘的感情。
第二和第三是差不多的,在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裡,新娘和新郎就是陌生人,或者,稍稍見過幾面的陌生人。
所以需要“玩鬧”一番,消弭兩人之間的生疏和隔閡。
久而久之,鬧洞房就成習俗了。
許七安估摸著,楊千幻和李靈素兩個狗賊,會趁機刁難他。
而魚兒們多半會趁機刁難臨安。
但沒關系,這些情況他都預料到了,一切還在掌控中。
該請袁護法出山了。
震懾這群宵小之徒,以及女流之輩。
“我正好也想知道她們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麽.........今晚之後,就讓孫師兄把袁護法保護起來,列為大奉一級保護動物。”許七安摸了摸下巴。
第26章 真心話大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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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七安和二叔返回時,家中的仆人已經開始收拾狼藉的婚宴現場。
女婢負責收拾盤子,家丁則拎著木桶,把食物垃圾倒入木桶,殘羹剩飯又另外處理,按照嬸嬸的吩咐,客人們吃剩的飯菜,回頭要送到城外賑濟災民。
許七安覺得嬸嬸的想法很好,他可不想被人酸溜溜的說一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寧宴啊,今兒個,我和你嬸嬸就先歇息了。”
臨近內院,許二叔突然說道。
接著,他轉身就就要走,但沒走成,低頭看了一眼拽住自己袖子的侄兒,裝傻道:
“寧宴你拉我作甚。”
許七安默默的看著他:
“二叔啊,今兒你和嬸嬸都別想走。那群家夥還賴在府上呢,擺明了要鬧么蛾子,您和嬸嬸在場,他們會稍稍收斂。
“沒長輩壓陣,他們能把我婚房的屋頂給掀了。”
雖然有袁護法作為壓箱底,但許七安覺得不夠保險。
“壓什麽陣,壓什麽陣!”許二叔一邊拉扯袖子,一邊啐侄兒滿臉口水,用指頭點著他額頭,訓斥道:
“你這是自作孽不可活,誰讓你到處招惹女人的?還壓陣,你個兔崽子不看看裡頭坐著的都是什麽人物。陛下、國師、天宗聖女,還有那啥萬妖國主。
“二叔只是一個小小的七品煉神境,我鎮誰去?她們任何一個伸出指頭,就能捏死我。”
說著,他豎起小拇指,比劃了一下。
“你好歹是我養大的,二叔的優點是一點都沒繼承,這風流好色的性子,像誰的?”許二叔拂袖而去:“松開松開,再拉扯,家法處置。”
許七安果然松開手,望著二叔的背影,大聲感慨:
“我確實沒有繼承二叔的優點,倒是繼承了二叔對青橘的用法,我這就去找嬸嬸。”
許二叔轉過身來,笑容滿面:
“寧宴啊,今兒是你大婚的日子,鬧洞房怎麽能少的了二叔呢,走,咱們叔侄共同進退。”
許寧宴也笑容滿面:
“二叔真好!”
...........
內廳裡,嬸嬸讓綠娥等丫鬟,為貴賓們奉上自己曬的花茶,消食解膩。
鍾璃換了一身乾淨整潔的袍子,披散著頭髮,乖巧的坐在金蓮道長身邊。
先前,一番雞飛狗跳之後,金蓮道長“恍然大悟”,說:
“鍾姑娘,快到貧道身邊,貧道的功德之力能暫時壓製你的厄運”。
果然,之後就再沒出過意外。。
李靈素腦袋纏著紗布,抿了一口花茶,眼睛微亮:
“好茶,唇齒回甘,馥鬱芳香,能驅腹內汙濁之氣,這可不是一般的花茶啊。”
“李道長要是喜歡,我送你幾兩。”嬸嬸聞言大喜,心說這個俊小子真會說話。
嬸嬸最喜歡別人誇她花養的好,誇花茶好喝,也是一樣的。
其他人也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大部分人心知肚明,這花茶肯定出自慕南梔之手,除了她,沒人能種出此等極品好茶。
李靈素借著低頭喝茶的機會,給站在牆角(頭頂沒有吊蘭)的楊千幻傳音:
“楊兄,要鬧洞房了,咱們一雪前恥的機會便在眼前呐。”
婚宴上不好鬧的太過分,畢竟在場的都是體面人,所以李靈素和楊千幻比較收著。
可鬧洞房不一樣,可以盡情的鬧。
楊千幻激動傳音回復:
“我等這一天很久了,許寧宴是我一生之敵,他總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
“我夢寐以求的東西,
我拚上一切去爭取的東西,對他來說卻唾手可得。以前監正老.......老師屢屢誤會,暗中捧他。現在監正老師不在了,他卻成了一品武夫........”“我理解我理解!”李靈素傳音安慰:
“雖然我們的領域不一樣,但嫉恨許寧宴的心是一樣的。”
頓了頓,他哼哼道:
“今夜,本聖子要讓許寧宴顏面掃地,讓他後悔招惹我。”
李靈素和許七安的恩怨,可就比楊千幻要複雜多了,楊千幻是嫉妒使他質壁分離,而聖子,狗賊許寧宴戲弄他的次數,不要太多。
讓他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顏面掃地(社死),險些就在過程中太上忘情了。
慕南梔、懷慶等人低頭喝茶,默不作聲,在沉默中積蓄大招和情緒。
因為楊恭的事,她們多少有些尷尬,雖然旁人默契的沒有提這茬,但心裡有鬼的魚兒們,暫時頗為低調。
楚元縝、金蓮道長和阿蘇羅,三人坐在一處,前兩者沉浸在鶯鶯燕燕們之前的唇槍舌戰裡,隻覺得她們的話術綿裡藏針,陰陽怪氣,時而聯合起來,矛頭直指許寧宴;時而內訌,彼此攻訐。
這不比朝堂政鬥有意思多了?
當然,如果只是女子們的勾心鬥角,唇槍舌劍,那趣味性還不足。
這場好戲最有意思之處在於,主人公是一品武夫許寧宴。
至於阿蘇羅,他留下來鬧洞房的原因是,大家同為天地會成員,擔心許寧宴擺不平局面,所以留下來鎮場子,絕不是因為想看女人勾心鬥角和許寧宴出糗。
當然,鎮場子有沒有作用,就不是他的事了。
同樣是兄弟,宋廷風和朱廣孝的想法就要樸實無華許多,他們沒想到好兄弟許寧宴不但經常邀請他們去勾欄聽曲,甚至在家裡擺了戲台.........
這可比勾欄聽曲有意思多了。
“夜姬”懷裡抱著狐狸幼崽,嘴角噙著笑容,靈動的眸子時而轉動,不知道在暗中醞釀著什麽歪主意。
姬白晴也留了下來,鬧洞房是老少皆宜的事,長輩不需要避諱,她打算替嫡長子遮風擋雨,別的不敢說,對付幾個年輕女子,生母覺得還是不在話下的。
在這群心懷鬼胎的人裡,武林盟的門主幫主們,心思就要單純許多,他們純粹是為鬧洞房留下來。
江湖人愛熱鬧。
這時,他們看見新郎官許寧宴和許平志返回,當即紛紛起身。
李靈素按捺住激動,笑道: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該送新郎官入洞房了。”
“大鍋!”
許鈴音邁著小短腿跑過來,大聲宣布道:“我差點被雞骨頭噎死了。”
說完,她表情認真的看著許七安,期待看到他的反應。
不應該啊,你的八字可是很硬的..........許七安正要詢問,就聽見嬸嬸沒好氣道:
“別聽你二叔誇大其詞,只是噎了一下。都是麗娜不好,非要和她搶雞腿,鈴音就把整隻雞腿塞嘴裡了。”
就這樣,許七安在一群人的簇擁中,朝著婚房走去
...........
婚房裡,陪嫁過來的大宮女,透過窗戶縫隙,看見許銀鑼領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來。
“殿下殿下,好多人啊.......”
大宮女看到這個陣仗,有些發怵。
臨安是標準的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
但她心裡一點都不忐忑,反而鬥志昂揚,因為臨安知道,懷慶啊,國師啊,李妙真啊,這些惦記著自家狗奴才的女子,必定不會讓她好過。
二公主自幼和長公主鬥智鬥勇,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別的本事沒用,鬥志最是不缺。
哐!
不輕不重的聲音裡,臥房的門被推開,一群人“嘩啦啦”的湧進來。
婚房面積極為寬敞,分內室外室,外室有一廳兩房,是兩位大宮女住的。
內室有一大一小兩個廳,用昂貴華美的六疊屏風隔開,大廳用來會一些閨中密友,小廳則擺著書桌和博古架。
整個婚房總面積超過兩百平,容納這群“心懷鬼胎”的人,綽綽有余。
臨安此時已經重新戴好鳳冠,穿著繡金鳳凰的大紅婚服,精致華美,別說,“全副武裝”的她,面對洛玉衡懷慶等絕色美人,絲毫不怵。
至少在顏值和氣質上,臨安穩住了。
“恭喜殿下大婚!”
王思慕笑吟吟道。
其他人紛紛行禮問好,這裡面不包括魚塘裡的魚兒。
等臨安起身回禮後,戴著兜帽的楊千幻漫步到窗邊,背對眾人,迫不及待的說:
“諸位,我有一個有趣的主意。”
等眾人目光,楊千幻沉聲道:
“俗話說,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臨安殿下身份尊貴,金枝玉葉,她嫁給許寧宴,楊某甚感痛.......快,所以打算問許寧宴一個問題,這個過程中,我會用望氣術盯著你,你若說謊,我便知道。”
李靈素像一個捧哏,鼓掌叫好:
“妙,妙啊。
“這個主意不錯,貧道認為,應該每人問新郎官一個問題。”
此言一出,眾人目光閃爍,各有各的想法。
這個遊戲可太有意思了。
直擊內心!
“朕認為,不能隻問新郎官。”懷慶率先揮出了骨肉相殘的第一刀,淡淡道:
“臨安也得接受問題。”
這個建議,贏得了李妙真等人的一致認可。
此時的臨安並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挺了挺胸膛,毫不畏懼。
相貌平平無奇的慕南梔皺眉道:
“且慢,我記得許寧宴有屏蔽氣息的法術。”
洛玉衡淡淡道:
“無妨,他若掩蓋氣息,望氣術雖然看不透,卻能看得出。”
意思是,楊千幻可以通過望氣術,看出許七安掩蓋了自身氣息,知道他在作弊。
氣數這東西,只能掩蓋,不能改變。
“沒意思沒意思,換個玩法。”許七安連忙拒絕。
“你若不答應,我們今兒就不走了,都睡在你屋子裡。”李靈素大聲道。
眾人哄笑附和。
許七安沉吟一下,道:
“可以,但我有個要求。不能只有你們問,我和臨安也要問。”
讀書人出身的楚元縝邏輯清晰:“今晚你才是新郎官,我們可以問,但你不行。”
你們自己找死,那就別怪我了.........許七安無奈的歎息一聲:
“行!”
眾人說話間,嬸嬸把小豆丁的鞋子脫掉,推著她上大床滾床單。
在京城的習俗裡,稚童在新婚夫妻的床上滾一滾,可以驅邪、祈福,同時也有“早生貴子”的意思。
通常來說,會讓童男童女上去打滾,寓意著兒女成雙。
看到許鈴音在床上滾來滾去,姬白晴臉就一黑,心說好啊,小茹你才是心腸最歹毒的人。
她可不想長孫女或者長孫,是個與鈴音一樣的孩子,雖然這個孩子在修行力蠱方面天賦異稟。
遊戲以抓鬮的方式進行,抓到寫著“問”字的人,可以讓新郎或新娘回答一個問題。
由一品武夫的許七安來監督抓鬮的公平性。
很快,第一次抓鬮結果出來了,幸運兒是阿蘇羅。
沒抽到“問”字紙條的人一陣失望。
楊千幻傳音道:
“快問他在外面到底有多少女人。”
阿蘇羅看他一眼,道:
“很有意思的問題,但是,我拒絕!”
他剛才傳音說了什麽.........眾人看看楊千幻,又看看身高九尺,魁梧到誇張的阿蘇羅。
阿蘇羅還是很厚道的,袁護法怎麽還沒來,孫師兄在磨蹭什麽..........許七安心裡嘀咕著,道:
“你要問我,還是問臨安?”
阿蘇羅不再理會楊千幻的後腦杓,望著許寧宴,說:
“我就隨便問個問題,不會讓你為難。”
許七安臉上笑容剛泛起,就聽阿蘇羅說:
“你是怎麽晉升二品的?”
許七安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慕南梔臉色一變。
廳內,忽然陷入詭異的寂靜,那些知道真相的人,忽然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心說一開場就是重頭戲啊。
李妙真、洛玉衡、懷慶,隱晦的看一眼臉色發白的慕南梔。
不錯,先解決掉一個。
而李靈素和楚元縝,則掃了一下阿蘇羅。
就知道這家夥是個黑心的和尚。
同樣是出家人,恆遠大師可謂佛門的良心。
許玲月、姬白晴,以及蕭月奴這些人,並不知道其中內部,可是她們都極擅長察言觀色,一看許七安凝固的笑容,看見天地會成員間暗流湧動般的表情變化、目光碰撞,便意識到其中必有蹊蹺。
許七安深吸一口氣:
“插花!”
.........
PS:寫的比較慢,感覺比裝逼打鬥還難寫啊。日常這玩意要寫的有意思,其實很考究作者的能力,以及劇情的駕馭力,但就算這樣,有些讀者也會覺得水。好在下一章就能寫完大婚劇情,開啟下一篇章的劇情。嗯,下一篇章會填一個大坑。
第27章 大型社死(2章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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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花?
這算什麽回答,代表什麽意思?
在場無人聽懂,包括身為“花”的慕南梔自己。
婚房內智慧高絕之人不少,懷慶、洛玉衡、楚元縝、阿蘇羅、許二郎、王思慕等等。但“秒懂內涵”和智商沒有關系,和汙染程度有關系。
受汙程度不高的眾人,紛紛看向楊千幻。
後者兜帽底下,雙眼刺痛,熱淚滾滾,沉聲道:
“暗喻並不算正確答案。”
他的意思是,許七安沒有撒謊,但用暗喻的取巧手段蒙混過關是不行的。
聽到楊千幻的解釋,眾人當即不再糾結“插花”的真意,李靈素帶頭嚷嚷道:
“看來我們是要歇在這裡了。楊兄啊,咱們就佔了這張婚床,讓新郎官和新娘子打地鋪。”
苗有方混在人群裡,縮著身子,捏著嗓子附和:
“怕是連地鋪都沒得打,地鋪得我們睡,你倆就站著洞房吧。”
他不能讓許銀鑼發現自己背刺。
苗有方心說,許銀鑼啊,別怪弟子不是人,主要是這個遊戲太誘人。
臨安一臉氣呼呼的模樣,身為二公主她什麽時候被這般欺負和刁難過,但又不好發作,頻頻看向許七安。
慕南梔表情緊張,雙手緊緊拽住衣角。
許寧宴這個狗賊,若是為了和臨安洞房,把她出賣,那今天她就和這對狗男女同歸於盡。
雖然她暗戳戳的想大鬧婚禮,刁難這對狗男女,不讓他們順心如意的洞房,但她沒想過要把自己搭上去。
洛玉衡和懷慶幾乎同時勾起嘴角,李妙真眉飛色舞就差沒吹口哨了。
其他人表情各不相同。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難到我?許七安心裡“呵”一聲,沉吟著回答:
“我攫取了不死樹的部分靈蘊。”
洛玉衡和懷慶同時出聲:
“何為不死樹?”
“以什麽方式?”
許七安掃一眼她們,呵呵道:
“等你們抓到提問的紙條再說吧。”
是慕南梔啊,不死樹是慕南梔啊,他是睡了慕南梔才晉升二品的,可惡的狗賊,竟如此奸滑..........李靈素在心裡狂呼,恨不得替許七安回答。
作為天地會成員,他從成員們相互分享的過程中,知曉了這些秘辛。。
窗邊,楊千幻滿臉失望,緩緩道:
“沒有說謊。”
言罷,他轉過身背對眾人,伸手在兜帽裡抹去淚水,然後捏了捏眉心、揉了揉眼眶。
即使許七安盡可能的壓住了氣息,但對四品的楊千幻的眼睛來說,依然造成了不小的負擔。
如果許七安徹底放開自我,楊千幻眼睛會當場瞎掉,並神智錯亂。
第二輪開始了。
這回抓到“問”字紙條的是許玲月。
玲月啊..........許七安松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忌憚,松口氣是因為許玲月是個心疼哥哥的妹子,不會做出過於為難他的舉動。
忌憚是因為這妮子剖開是黑的,你永遠不知道她會有什麽操作。
“哎呀,是我呢!”
許玲月清麗脫俗的俏臉,適當的露出幾分驚喜。
許七安連忙道:
“妹子,有什麽想問大哥的?”
李靈素傳音道:
“玲月姑娘,快問你大哥,國師和臨安之間,他更喜歡誰。”
說完,他配合的露出陽光璀璨,溫和近人的笑容。
這是李靈素的殺招,正如男人喜歡看見女子純真無邪的美麗笑靨,女子也愛看見俊美男子乾淨清爽,或燦爛溫和的笑容。
聖子李靈素用這一招,不知撩撥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他認為,當自己使出這一招時,玲月姑娘一定心裡小鹿亂撞,最不濟也會好感大增,然後按照他的想法問出刁難許寧宴的問題。
果然,許玲月朝聖子點了點頭,然後突然蹙眉,為難道:
“李靈素道長,這般為難我大哥,也太過分了吧。”
“?”李靈素笑容頓時變的尷尬。
眾人齊刷刷的看向他。
許玲月搖了搖頭:
“我不問大哥,我要問臨安嫂子。”
這妮子還挺心疼她大哥的.........眾人心裡閃過這個念頭。
姬白晴緩緩點頭,對許玲月有了幾分好感和認同。
有了剛才的插曲,臨安心裡非但沒有抵觸,反而對“大妹妹”有了幾分好感,矜持的在床邊端坐,笑道:
“你問吧。”
這個時候,許鈴音已經把鋪在床上的蓮子、花生吃的差不多了,看一眼被自己弄髒了床,想了想,遞了一粒花生給未來嫂子。
這麽大的賄賂,未來嫂子總不能再怪她了吧。
臨安抹過唇脂,小嘴紅豔豔的,無法進食,於是擺擺手,拒絕了幼妹的投喂。
許玲月細聲細氣道:
“臨安嫂嫂,你是公主,金枝玉葉,我雖說沒讀過幾年書,但知道駙馬是不能納妾的。剛才李妙真道長在外頭說,她身邊的這位蘇蘇姑娘,與大哥早已私定終身,大哥同意納她為妾。
“臨安嫂嫂,你會答應我大哥納妾嗎。”
好活!李靈素雖然身處“風波”中,被當了一回工具人,但仍忍不住為許玲月喝彩。
這個問題,相當於把臨安殿下和狗賊許寧宴架在火堆上烤。
把臨安公主和許寧宴的矛盾,赤裸裸的揭露。
臨安殿下如果答應,那就是給覬覦許寧宴的女子們打開了一條“上升通道”,若是不答應,今日大家就借著蘇蘇的事鬧一場。
懷慶和洛玉衡、慕南梔,三條最凶的魚,微微頷首,認為許玲月這個問題,一針見血,很有水準。
金蓮道長和楚元縝下意識的想要端杯喝一口酒,可惜手頭沒有美酒!
“還有,勾欄能去嗎?”宋廷風擔憂的問道。
如果不能去勾欄,那真是太遺憾了。
你特麽的.........許七安沒料到好兄弟也背刺他。
臨安皺眉不語,她在思考著如何在不說謊的情況下,給出合適的答覆。
這時,耳邊突然傳來陌生的聲音,輕柔溫婉,說道:
“殿下回答說,我若滿意,自可納妾,我若不願,便是鬼也進不了許家的門。”
臨安目光在人群裡一陣搜索,看見姬白晴微微一笑,她沉吟片刻,認為這樣的回答最為穩妥,既不會讓狗奴才難看,又能把主動權掌控在自己手裡。
於是她淡淡道:
“本宮若是允許,自可。本宮不允許,便是皇帝也進不了許家的門。”
這是在內涵誰呢........眾人大吃一驚,目光頻頻看向懷慶。
姬白晴臉色愕然,她沒想到這位二公主如此凶悍,竟然開門見山的衝撞懷慶,膽子也太大了吧。
快開打快開打........李靈素和楊千幻激動的想搓手。
臨安這個蠢丫頭,還是一如既往的直接.........慕南梔好歹當過后宮妃嬪和王妃,對臨安的性格頗為了解。這樣也好,這對姐妹掐起來,她就能坐收漁翁之利。
李妙真先看了一眼蘇蘇,她本來準備好下場了,但見臨安把矛頭指向懷慶,雛鳳就忍下來了。
魏淵走的早了啊.........金蓮道長和楚元縝面帶微笑,酒席上的鬧劇只是開場,現在才精彩啊。
武林盟裡,就蕭月奴看的津津有味。
其他幾位匹夫,覺得有些無趣,他們理想中的玩法,是搬來一車車的酒壇子,然後死命的灌新郎新娘,看看一品武夫的酒量有多大。
那才熱鬧有趣。
聽這位新娘的意思,一號果然也對三號芳心暗許。阿蘇羅剛才在外邊時,就察覺到了,此時幾乎斷定懷慶和許寧宴有非同一般的關系。
懷慶微微蹙眉,左顧右盼一番,她懷疑有人在教臨安說話。
這絕不是愚蠢的妹妹能做出的應對。
現在球踢到她這裡來了,眾目睽睽之下,她肯定不能直接撕臨安,不然帝王的威嚴何在。
姑且忍耐,等焦點不在朕身上再出手.........懷慶沒有說話。
許七安看一眼楊千幻,道:
“楊兄?”
楊千幻“嗯”了一聲。
開始第三輪。
李靈素抓出紙條,展開一看,上面寫著“問”這個字。
“哈哈,哈哈哈........”李靈素沒忍住,大笑起來,又馬上忍住,咳嗽一聲:
“竟然是貧道?那貧道就隨便問個問題吧,定不會叫許銀鑼為難。”
睜眼說瞎話........天地會眾人看他一眼。
楊千幻也很激動,握住了拳頭,兜帽底下,眼睛瞪的銅鈴那麽大。
終於還是給他抓住機會了,李靈素對大哥的恨可謂馨竹難書,大哥要完蛋咯.........許二郎悄悄握住王思慕的手,示意她看好戲。
他和天地會成員在雍州有過一段時間的左肩作戰,知道李靈素對大哥有多羨慕嫉妒恨。
許玲月和姬白晴,還有嬸嬸這些許家人,雖然不知道李靈素和許七安的愛恨糾葛,但整個婚禮上就數他最鬧騰,知道他肯定會借機為難寧宴。
李靈素這小子報復心很強啊,我得注意點........阿蘇羅暗暗警惕,他當初也戲弄過聖子的。
李靈素清了清嗓,道:
“我的問題是..........”
“等等!”許七安突然站了起來,笑道:
“聖子稍安勿躁,我去接個人。”
孫玄機剛才通過法螺傳音,通知了他一聲。
許七安沒“接聽”,但知道孫師兄到了。
“別想著逃啊。”李靈素半真半假的警告一句。
許七安起身離坐,出了婚房。
眾人在房內等了幾分鍾,這個過程中,金蓮道長和楚元縝從外室找來了兩壺酒,一人一壺端著,等待許寧宴回歸,等待好戲開場。
“吱~”
房門開了。
許七安率先進來,身後跟著孫玄機,眾人看到孫師兄時,並沒有什麽表情變化。
隨後,孫玄機回頭看了一眼,門外進來一個扭扭捏捏的白猿。
“!!!”
李靈素雙眼發直,愣在原地。
李妙真花容失色,下意識的屏息凝神,收束念頭。
金蓮道長和楚元縝愣愣的端著酒杯,剛才的怡然自得消失不見。
二郎怎麽了?突然間臉色大變,這隻猴子什麽來路.........王思慕感覺小手一疼,是二郎下意識手掌發力造成,她由此推測出二郎此刻的心情是驚恐、緊張。
宋卿見到這猴子就想打他。
褚采薇和麗娜抬頭看了一眼,便興致缺缺的分享擺在桌上的小食,她們中,褚采薇倒是知道袁護法的本事,但心性單純,不怕社死。
麗娜雖然不知道,但和褚采薇是一樣的,頭腦簡單,不怕。
武林盟眾人的反應如出一轍,整齊劃一的朝後退了幾步,那種如避蛇蠍的姿態是赤裸裸的。
苗有方縮起了身子,心說哦見鬼,這死猴子怎麽來了。
這猴子什麽來頭?
慕南梔皺了皺眉,隱約間猜出這隻猴子的身份。
她沒見過袁護法,但從白姬口中知道有這位的存在,據白姬說是個很有意思的猴子,具體怎麽有意思,她忘了。
但想來就是這隻猴子了。
不清楚袁護法身份的人有許二叔、嬸嬸、姬白晴、許氏姐弟、阿蘇羅、王思慕、鍾璃、懷慶、麗娜,還有勾欄兄弟。
“猴子來了.........”
白姬抬起頭,看著娘娘,小聲的說了一句。
“沒事,有本國主在此,誰都不能對我們萬妖國妖族動手。”九尾天狐嘴角一挑,傳音說道。
她料到許寧宴的大婚會群魔亂舞,極有意思,所以借了夜姬的身子過來湊熱鬧。
看到袁護法出現,她就知道這是許寧宴的殺招了,但沒關系,她只是來湊熱鬧,丟人的是誰她並不在意。
“這猴子什麽來頭?你們似乎很忌憚。”
阿蘇羅傳音給天地會成員。
他活躍的年代裡,袁護法這一族只是妖族中不起眼的一脈,入不了堂堂阿蘇羅的法眼。
他歸位後,同樣沒接觸過袁護法。
天地會成員假裝沒聽見,不告訴他。
天地會成員裡,懷慶是沒和猴打過交道的,她和阿蘇羅一樣困惑。
許七安領著孫玄機和袁護法入座,笑著問李靈素:
“你的問題是什麽?”
說完,他看一眼袁護法,袁護法蔚藍的眸子審視著李靈素。
刹那間,李靈素回想起了被袁護法支配的恐懼,以及當眾說出羞恥往事的恥辱。
他目光發直,收束念頭,什麽都不去想。
這猴的法術極為強大,連超凡境都能看穿,聖子現在是四品,任何一個念頭都會被捕捉。
他現在如果許寧宴,腦海裡就會不受控制的閃過“復仇”的念頭,而這瞞不過袁護法。
可他又不甘心放棄這個機會,聖子牙一咬心一橫,用一種太上忘情般的語氣說道:
“國師和臨安之間,你愛哪一個,只能選一個。”
這個過程中,他拚命收束自己的念頭,並重複念叨:“許寧宴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所有人都看向了許七安,包括兩位女主人公。
但許七安沒有回答,而是看向袁護法。
袁護法面無表情的說道:
“聖子的心告訴我:許寧宴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呼........李靈素如釋重負。
“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師哥為了不在猴子面前暴露心跡,已經厚顏無恥到這個程度了嗎,不好!趕緊收束念頭。”李妙真下意識的吐槽師哥,旋即想起袁護法的神通,連忙停止思維。
但下一刻,她聽見袁護法盯著她,緩緩道:
“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師哥為了不在猴子面前暴露心跡,已經厚顏無恥到這個程度了嗎,不好!趕緊收束念頭。”
臥龍臉色尷尬,雛鳳粉面通紅。
袁護法突然扭頭,看向臨安,道:
“可惡的懷慶和國師,還有這個李妙真,本宮大婚之日還想鬧么蛾子,但這又如何?狗奴才是我的,誰都搶不走。”
矜持端坐的臨安,嬌軀驟然僵直,難以置信的看著袁護法,幾秒後,圓潤的鵝蛋臉紅的像是要滴血,眼睛蒙上一層水霧。
國師和李妙真死死盯著臨安,懷慶則微微蹙眉,眼神裡有些許疑惑。
知曉袁護法神通的人,憐憫的看著臨安。
“哈哈哈,許銀鑼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他是不是忘了,袁護法讀心時是不受控制的,這下好了,新娘沒臉見人了.........”
苗有方差點笑出聲,然後,他就看見袁護法翹著頭看過來,緩緩道:
“苗有方,你的心告訴我:哈哈哈,許銀鑼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他是不是忘了,袁護法讀心時是不受控制的,這下好了,新娘沒臉見人了。”
袁護法把讀心的內容公之於眾。
為什麽這麽多人,偏要讀我的心...........苗有方的笑容緩緩消失,發現大家都用或錯愕,或憐憫的目光看著自己。
再看許銀鑼,目光冷冽如刀。
“我,我先回去了.........”苗有方低著頭,背影倉惶。
許玲月露出恍然之色,“這隻猴能看讀心?剛才的內容是果然是臨安的心聲,呵,愚蠢,她以為惦記著大哥的只有陛下國師和李妙真?
“死皮賴臉住在家裡的慕姨心裡八成也惦記著大哥的,還有時常裝柔弱扮可憐的鍾璃,要說她不仰慕大哥,我可不信。也就只知道吃,沒什麽腦子的麗娜和褚采薇稍稍安全點,臨安公主心思太淺了,是個很好應付的人........等等,猴子能讀心,我我我,我什麽都沒想..........”
許玲月俏臉發白,緊緊盯著袁護法。
袁護法朝她頷首,仿佛在說——不會讓你失望。
“這位姑娘的心告訴我..........”
袁護法說完,婚房內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在看著許玲月,其中包括被許玲月“侮辱”的、腦子簡單的臨安、麗娜和褚采薇。
只有許鈴音還在歡快的打滾吃花生。
許玲月慘白的臉色漸轉暈紅,紅的耳根子都透亮了,她嘴唇輕輕顫抖,帶著一絲顫音說:
“我,我身子不適,先回房休息。”
掩面而走。
而在袁護法開口前,懷慶的反應和許玲月差不多一致,明白了這是一只能看透人心的猴子,她下意識的思考:
“許寧宴想用這隻猴子攪局?為了娶臨安,他已經無所不用其極了,難怪這隻猴子一進來,洛玉衡便不說話了,看來是吃過大虧的。
“好歹是陸地神仙,雙修道侶另娶新歡,居然不大鬧一場,戰鬥力甚至不如許玲月這個小丫頭.........”
糟糕.........懷慶心裡一沉。
袁護法破罐子破摔般的望著懷慶:
“陛下的心告訴我.........”
於是,眾人又憐憫的看向懷慶,洛玉衡不是,國師眼神冷漠如霜:
“陛下龍椅還沒坐穩呢,便想著退位讓賢了?”
“........”懷慶深吸一口氣,深深看一眼袁護法,拂袖而去。
這是我的女兒?這是玲月?嬸嬸和二叔腦子裡只剩這個念頭。
此時,袁護法已經看向姬白晴,蔚藍的眸子看穿人心:
“夫人的心告訴我:我早就知道,這家裡最難對付的就是玲月這個妮子。她竟然說慕南梔仰慕寧宴,這,這女人一把年紀了,竟還惦記我兒子,可恨!”
姬白晴驚的一個踉蹌,又尷尬又心悸,強顏歡笑道:
“我乏了,先回房休息。”
許元霜拉著弟弟,一臉驚恐的跟在母親身後:
“我們也先走了。”
她們沒有那麽強的修為,可以強行收束念頭,總會不自覺的發散思維。
慕南梔咬牙切齒道:
“我回房了!”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罵人的衝動,在腦海裡口吐芬芳,那樣只會讓她更加顏面掃地。
為什麽說許家最難對付的是玲月?明明當家主母才是心機深沉,擅長勾心鬥角的狠角色啊..........王思慕幾乎是下意識的,閃過這個念頭。
接著,她嬌軀一顫,結結巴巴的道:
“我,我什麽都沒說,我什麽都沒說。”
眾人不由的看向王大小姐,然後看向袁護法——她說什麽了?
袁護法眸子蔚藍澄澈,不含感情的重複著王思慕的心聲。
嬸嬸瞠目結舌,難以置信的看著未來兒媳婦,自己明明對她那麽好。
完了.........王思慕絕望的看一眼許二郎,掩面而泣,奔出了婚房。
造孽啊.........許二郎追了出去。
這猴子似乎修行了他心通,嗯,看透這些弱小的凡人沒問題,但身為二品的我,他定是看不透的.........阿蘇羅目光如炬,已經猜出袁護法修行的是佛門他心通。
他嘴角一挑,覺得極有意思,掃過天地會成員時,忽然想到他們方才的沉默。
他們剛才不告訴我,是想讓猴子讀出我的內心,讓我下不來台,呵,除了被佛門洗腦的六號恆遠,天地會裡沒一個善茬,他心通我也一點,小道而已,以為能讓我栽跟頭?天真..........
念頭閃爍間,阿蘇羅瞥見袁護法蔚藍的眸子在盯著自己。
然後,他就聽見猴子說:
“這猴子似乎修行了他心通,嗯,看透這些弱小的凡人沒問題,但身為二品的我,他定是看不透..........”
念完後,看見阿蘇羅驟然陰沉的臉色,袁護法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決絕,仿佛踏入婚房時,就已經有了壯烈犧牲的覺悟。
阿蘇羅默默的走了。
此時,武林盟的眾人已經退到了外室,拱手道:
“許銀鑼,我等先回了,勿送!”
嘩啦啦,一群人迅速散開,爭先恐後的離開。
不能顏面盡失..........朱廣孝和宋廷風趁著猴子還沒看自己,跟在武林盟眾人身後,倉惶逃走。
嬸嬸黑著臉,抱起床上的小豆丁,一聲不吭的走了。
而這個時候,二叔已經先一步逃走了,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想青橘的正確使用方法。
此地不宜久留。
這洞房鬧的,不知道多少人沒法做人了,許寧宴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今晚之後,袁護法活不下去了,逃回南疆去吧...........楚元縝和金蓮道長喝光酒壺,拱了拱手,相伴離去。
轉眼間,熱鬧的婚房人去樓空,就剩下了李靈素和楊千幻,以及抱著白姬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的狐狸精。
再就是孫玄機和袁護法,還有坐在床邊,還沒從社死中掙脫的臨安。
孫師兄張了張嘴,看向袁護法。
袁護法低著頭:
“我之前想逃走,被孫師兄抓回來了.........”
孫玄機滿意點頭。
原來是這樣啊,我說怎麽晚了這麽久.........許七安拍了拍袁護法的肩膀,一邊收回桌底下頂著猴腰的太平刀,一邊安慰說:
“放心,本銀鑼會護你周全。”
許七安接著看向楊千幻和李靈素,獰笑道:
“兩位,繼續?”
“.......”李靈素和楊千幻。
第28章 新世界的大門
,大奉打更人
繼續?
李靈素驚的後退一步,側頭看向好兄弟楊千幻。
楊千幻也通過帷幔,看向了李靈素。
他們的目標是要讓許寧宴在眾目睽睽之下丟盡顏面,可現在人都走光了,再繼續鬧洞房還有意義?
繼續下去的唯一結果就是兄弟倆慘遭許寧宴的報復,死都不知道怎麽死。
李靈素“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道:
“寧宴啊,時辰不早了,我和楊兄先回了,不打擾你和新娘子洞房花燭。”
楊千幻張了張嘴,想說些服軟的話,但楊師兄是個要臉好強的人,不及聖子能屈能伸,因此悶悶的“嗯”了一聲,腳下清光亮起,就要傳送離開。
但這時,他腦子一昏,身子一軟,傳送法術中斷,留在了原地。
他被毒蠱麻痹了肌肉和經脈,無法再施展法術
“別急著走,我送送兩位!”
許七安皮笑肉不笑的起身。
不妙李靈素當機立斷,拋棄肉身,陰神脫殼而去。
許七安輕輕吹了一個口哨,聖子的陰神便僵在半空,難以動彈。
心蠱!
楊千幻和李靈素心裡一沉。
“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李靈素陰神回歸肉身,一邊後退,一邊認慫。
“哼,李兄,成王敗寇,不必怕他。”楊千幻不愧是監正的弟子有骨氣。
“好!”
許七安鼓掌:“我就欣賞楊師兄的傲骨。”
蠢貨李靈素破口大罵,心說你是不知道許寧宴有多黑心腸啊。
許七安拎著李靈素和楊千幻出了婚房。
孫玄機則帶著袁護法傳送離開
一刻鍾後他孤身返回婚房裡還剩最後一位客人萬妖國主,九尾天狐。以及她懷裡的白姬。
因為還有客人在場臨安保持著端莊的姿態,雙手放在膝蓋,端坐在床邊但並不和九尾天狐說話。
一人挺著腰杆姿態優雅,一人翹著二郎腿慵懶坐著,時而撫摸懷裡的狐狸幼崽。
“國主萬裡迢迢來中原,到底是為什麽事?”
許七安正了正臉色。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找一個無人的僻靜之處。”九尾天狐淡淡道。
許七安神色嚴肅的點頭轉而看向臨安道:
“我出去一下稍後回來。”
“嗯!”
臨安見有正事即便心中不願,也只能點頭答應。
許七安領著九尾天狐前往自己之前居住的房間這裡尚還空著推開門點亮桌上的燭台昏黃的光暈裡許七安示意九尾天狐入座。
九尾天狐把白姬放在桌上,笑吟吟道:
“去找你的新主人吧。”
“噢!”白姬嬌聲應了一下,化作白影竄出房門。
九尾天狐揮了揮袖子,把房門關閉。
“準備什麽時候進攻阿蘭陀?”
銀發妖姬開門見山的問道。
“初步開拓完航道後吧。”許七安說。
銀發妖姬微微皺眉未能理解但她沒能來許七安的解釋便聽他繼續說道:
“剛剛大婚,再等一段時間。
“不過,拯救神殊頭顱的計劃可以開始制定了娘娘有什麽想法?”
九尾天狐笑道:
“挑一個“黃道吉日”奇襲阿蘭陀。
“佛門沒有巫師的卦術,不能趨吉避凶,也沒有天蠱窺探未來一角的能力,只要我們任意挑一個事件,奇襲阿蘭陀,便能打的他們措手不及。”
在攻打阿蘭陀的計劃裡她主動把普通士卒、妖兵摒棄在外。
這是一場超凡境的戰爭。
許七安分析道:
“佛門沒有趨吉避凶的能力,但未卜先知不一定要靠法術,也可以靠腦子。
你覺得菩薩們,有沒有考慮過妖族和中原聯手進宮阿蘭陀的可能性?“他們會不會提前知會巫神教,給薩倫阿古一個奇襲京城的機會?也許,巫神教和佛門就等著我們奇襲阿蘭陀。”
通俗的話說,這叫做我預判了你的預判。
“不排除這種可能!”
銀發妖姬認同粗鄙武夫的看法,點了點頭。
許七安順勢道:
“所以,大奉必須留下足夠強的超凡高手坐鎮。”
九尾天狐自行在腦海裡估算各方超凡高手的數量、層次差距,這一路走來,佛門雖然損失慘重,但高層次的超凡強者仍有不少。
一品領域:琉璃菩薩、伽羅樹菩薩、廣賢菩薩。
二品領域:度厄羅漢。
超品領域:佛陀。
即使佛陀有神殊負責應對,排除在考慮范圍之外,佛門依然有三位一品,我和阿蘇羅聯手,可以勉強牽製伽羅樹之外的兩位菩薩,要是再有一位非武夫體系的三品輔助,把握更大
許寧宴對付伽羅樹菩薩,剩下的一名菩薩,原本可由洛玉衡應付,但考慮到巫神教伺機而動,大奉至少要留下一名一品,一名二品,或者兩名三品。
“就算合理的搭配各大體系,把戰力最強化,我們也難以同時對付佛門和巫神教,人數不夠。”九尾天狐秀眉緊蹙。
“所以我說要等一段時間。”許七安沉聲道:
“用不了多久,大奉會出現兩位三品。一位三品武夫,一位三品陽神。”
九尾天狐眉頭跳了跳,凝視著他:
“當真?”
許七安點頭:
“懷慶已經到四品巔峰,吞服血丹後便能晉升三品。李妙真元神早已開始蛻變,等她轉修地宗功德後,應該能順利踏入超凡領域。”
銀發妖姬清亮的眼波有些發愣,她抿了抿嘴,吐出一口氣:
“平定雲州叛亂後,氣運凝聚,中原否極泰來,讓本國主有些嫉妒。”
許七安搖頭:
“中原超凡一直就不少,並不弱於佛門,只是元景之前,這些超凡們猶如一旁散沙,各有各的心思。
“言歸正傳,巫神教體系單一,對付他們,不需要考慮各大體系結合問題,留下差不多層次的高手就行。所以,留下洛玉衡、寇陽州、懷慶和楊恭就行了,對了,楊恭也順利踏入超凡境。
“雖然初入三品火候太差,但儒家的三品還是不錯的。”
九尾天狐磨磨牙:
“你是在氣我嗎?”
不,我是在凡爾賽許七安繼續道:
“剩下的人隨我們出征阿蘭陀,足夠對付佛門。”
出戰名單:
許七安、神殊、九尾天狐、熊王、阿蘇羅、趙守、孫玄機、李妙真、金蓮道長。
其中,金蓮道長、孫玄機和趙守是必須要奔赴西域的人物,因為只有花裡胡哨的他們,才能應對一品菩薩的法相。
“這麽多超凡強者齊聚阿蘭陀,說不定會把那座佛門聖山夷為平地。”許七安玩笑了一句,接著說:
“娘娘找我,不僅僅是為了商議這些吧。”
九尾天狐“嗯”道:
“前陣子派夜姬去尋了當年一位妖王的後人,從他們那裡得知了五百年前佛妖之戰的一些端倪。”
“怎麽說?”許七安挑一下眉頭。
“大日輪回法相是從神殊體內誕生的。”九尾天狐低聲道。
燭光裡,許七安臉色愣愣半天,盯著桌面發呆許久,緩緩吐出一口氣:
“我明白了,這次出征阿蘭陀,說不定能解開佛陀的秘密了。”
九尾天狐微微頷首,正要告辭離開,收回神念,就看見許七安摸出一面殘缺的青銅鏡,對準她猛的一照!
這九尾天狐的神念一僵,像是陷入泥沼的牛,一時間難以掙脫。
許七安順勢點在她眉心,施加了一層封印。
“你要做什麽?”
銀發妖姬美眸圓睜,帶著幾分薄怒,幾分嬌嗔,凝視著他。
許七安不理她,自顧自說道:
“浮香啊,咱們好久沒圓房了。”
九尾天狐瞬間睜大眸子,惡狠狠的瞪著他,威脅道:
“你敢碰我,我就把夜姬賣了。”
婚房裡。
臨安在陪嫁宮女的服侍下,換下嫁衣,洗去鉛華,坐在床邊等了許久,婚房的門“吱”的推開,許七安邁過門檻,進入屋子。
“回來了?”
臨安迎上去,一邊偷偷嗅著氣味,一邊擔憂的說:
“懷慶和國師會不會報復我?”
人菜癮大許七安吐槽了一句,安慰道:
“你都過門了,她們就算想報復,總不能殺到許府來吧。”
臨安一想,覺得有道理,忽地蹙眉:
“怎麽有股怪味道你吃橘子了?”
許七安給自己倒了杯水,解釋道:
“剛才看見廳裡有青橘,就吃了一個,解酒消膩。”
臨安皺了皺鼻子,滿臉嫌棄,推他一下,催促道:
“快去沐浴。”
於是安排宮女們去院外的水缸裡挑水。
這個過程中,許七安和臨安坐在桌邊,感慨道:
“今晚被袁護法一鬧,不知道多少人原形畢露,要很久才能緩過勁來。”
臨安想起自己剛才被念出心聲的尷尬,氣呼呼的捶了他一下,然後想起了那些落荒而逃的可憐蟲,又好氣又好笑:
“那你還讓它來攪局?”
“明明是他們不懷好意在先嘛。”許七安嘿嘿道。
“思慕原來那麽忌憚嬸嬸啊,你妹妹可真壞,一直在心裡腹誹我。還有你生母也不是省油的燈,嗯,她對我還是有善意的。”臨安假裝自己是個宅鬥高手,展開分析。
直到宮女們灌滿浴桶,她催促著許七安沐浴。
許七安本來想拉她一起洗,轉念一想,慕南梔和洛玉衡兩個老司姬,在這方面都無法徹底放開,何況是臨安。
簡單的泡澡後,臨安又安排宮女燒熱水,為節省時間,許七安以氣機加熱涼水,縮短了臨安沐浴的時間。
等臨安穿著白色單衣,扭扭捏捏爬上床後,許七安看一眼準備在廳裡軟塌睡覺的大宮女,沒好氣道:
“你怎麽還不回房。”
兩位陪嫁宮女的房間在外室。
大宮女理直氣壯的說:
“奴婢要伺候殿下。”
這是規矩。
許七安心說那可不成,我的雙修秘法不能被你一個黃毛丫頭白嫖。
於是把她趕了出去。
臨安全程沒有開口,但悄悄松了口氣,她當然也不希望在宮女的眼皮子底下和許寧宴圓房。
婚房安靜下來,臨安蜷縮著身子,一動不動。
許七安聽見身邊的佳人,心臟砰砰的狂跳。
身為老司機,他懂得此時應該做一定的安撫,不能驅車直入,於是柔聲道:
“殿下,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臨安抿著唇,眼珠子一轉,小聲道:
“皇城湖邊的宴會上。”
許七安嘲笑道:
“沒錯,你想耍風頭騎靈龍,結果被它抖落水中。”
臨安掐他一把,哼道:
“那時候你還是懷慶的跟班。”
她果然沒那麽緊張了。
兩人繼續聊著,聊到許七安的第一桶金,是在發狂的靈龍面前救下臨安,臨安替他向元景帝討來的。
當時許家過的頗為拮據,正是那筆賞賜,緩解了許家的財政窘迫。
再往後,臨安總是隔三差五的借著理由送他金銀,那會兒許七安只是一個小銅鑼。
說著說著,許七安感慨道:
“殿下,我欠你甚多啊,我得想辦法還清。”
臨安昂了昂雪白的下巴,恢復了往日的狀態,哼哼唧唧一聲:
“你要怎麽還?”
許七安沉吟著,就當臨安以為他會說“用一輩子還清”時,她聽見許七安嗓音低沉的說:
“一次性還清!”
趁著臨安睜大眸子,茫然之際,他撩起臨安的小衣,露出柔弱無骨、細膩瑩白的水蛇腰。
果然是極品水蛇腰許七安心裡暗歎一聲。
臨安走路時,身姿搖曳,小腰扭的特別有風情,許七安猜測多半是個極品,只是平日裡穿的保守,無法親眼看見。
現在他驗證了自己的猜測。
小臀兒不大,但勝在與身材相配,比例很完美
有些女人屁股大,但整體比例卻不好,反而缺失美感。
相比起花神和國師的橫看成嶺側成峰,臨安還是年輕了些啊,但也比褚采薇的平鋪直敘要強
不多時,床下邊就丟滿了單衣、肚兜和褻褲, 散落一地。
許七安掀起臨安的背,讓她面向外面,背對自己
臨安連忙躺直,一動不動,羞紅了臉,怒視著他:
“你,你不能這樣。”
“為什麽?”許七安反問。
“嬤嬤不是這麽教的,你,你不按規矩來,我就不跟你圓房。”臨安大聲說。
威脅完,她又小聲商量,細若蚊吟說:
“我,我可以教你,我昨日跟著嬤嬤學了很多得。”
教我?!許七安心說,你一個檔位都沒摸過的菜鳥,教我這個職業賽車手?侮辱性好強,你行你來。
“殿下,招無定式,不用那麽古板。”
許七安循循善誘道:“當你把所有招式了然於胸時,你會發現自己推開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這一晚,許七安為臨安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次日。
許府,門房老張打開府門,愣住了。
許府的大門前,懸著三個人,身上各自掛著兩條布幅,左邊那人戴著兜帽,身上的布幅寫著:
手邀明月摘星辰,大奉敗家第一人。
中間那人身上掛著的布幅寫著:
不肖弟子,欺師滅祖。
右邊那人身上掛著的布幅寫著:
吾乃世間薄情人,天宗聖子李靈素。
街上行人不多,但也不少,站在路邊指指點點。
“你們這是”
老張驚呆了,心說這不是許府的三位貴客嗎,怎麽被吊在大門口?
李靈素、苗有方面無表情,一副“活著沒啥意思了”的表情。
楊千幻佔了便宜,他戴著兜帽
:錯字先更後改。
第29章 懸賞令
天色剛亮,空氣裡夾雜著昨夜的微涼,許府外的街面濕漉漉的,青石板被露水浸潤的通透。
挑著新鮮蔬果的菜農路過,見人群圍在許府外,便湊過去看熱鬧。
“怎麽回事,這仨是誰,為何被吊在許銀鑼府邸外?”
菜農經常在這一片賣菜,吃了一驚。
“你沒看到嗎,右邊那個寫的明明白白,天宗聖子李靈素。”
“薄情之人,大概是始亂終棄,被許銀鑼懲罰了吧。”
“另外兩個是誰,不肖弟子?沒聽說許銀鑼有弟子啊。”
“有沒有弟子都一樣,沒看到寫著不肖弟子嗎。”
苗有方聽著不遠處喋喋不休的議論聲,氣憤道:
“憑什麽我要和你們兩個敗類吊在一起。”
他們三人被封住了經脈、元神,且中了渾身酸軟的毒,只能這般被吊著,受盡屈辱。
李靈素歎息一聲:
“你知足吧,你們倆一個沒露面,一個沒寫名,姓許的狗賊算是給你倆留了顏面
“唉,果然,我厭憎狗賊的同時,狗賊也厭憎我,同類相斥半點沒錯。咦,楊兄你怎麽不說話?”
楊千幻沒有回應。
楊兄是要面子的人受不了這個打擊李靈素心想。
這時一位百姓指著楊千幻,說道:
“這家夥戴著兜帽看穿著是司天監的術士,不知道叫什麽。”
邊上的人說道:
“把他帽子打下來看看。”
“不,不要這樣”沉默中的楊千幻突然拔高聲音。
接著,他停頓了片刻,沉聲道:
“手握明月摘星辰,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司天監孫玄機是也!”
孫玄機?大奉第一敗家子圍觀的百姓默默記下
許府,內廳。
嬸嬸清晨起床,在綠娥的服侍下,梳妝打扮,穿戴整齊後,前往內廳用膳。
穿行在廊道中,遠處傳來敲擊木材的砰砰聲那是早起的仆從在修繕房屋,許府擴建了,周邊的幾座宅子買下後,許府如今的佔地面積已經媲美王公貴族的府邸。
廊道兩側,是修建精致的花圃。
進了內廳嬸嬸看見掃了一眼只看見麗娜和鈴音坐在圓桌邊專心致志的對付著堆積如山的饅頭、油條、肉包以及一大桶豆漿。
飯量又增加了兩個人要吃掉二十個人的量即使許府已經大富大貴但勤儉持家慣了的嬸嬸,看到這一幕心裡依舊痛不可遏。
許二叔要當值,早就已經出門了。
嬸嬸坐下來後喝了幾口豆漿,問道:
“怎麽玲月和姐姐還沒來?綠娥你去看看。”
至於那對新婚夫妻,她從沒想過讓公主來敬茶因為沒這樣的規矩。
雖說因為侄兒的緣故,公主在許家也沒那麽多特權,可公主畢竟是公主,嬸嬸在治家方面,向來信奉無為而治。
想到這裡,不由的念及昨日那隻猴子讀出的,王思慕的心聲。
這個未來媳婦,居然如此腹誹她。
嬸嬸昨夜氣的半宿沒睡。
綠娥轉身離開,俄頃,小步返回,道:
“大小姐說身子不適,不出來用膳了,吩咐奴婢把早膳送進房裡。慕姨也是這般說的。”
“哼,不出來就別吃了。”嬸嬸啪的放下筷子,吸了一口氣,又拿起筷子,說道:
“綠娥,給她們送過去。”
玲月心裡這麽深沉,滿肚子的腹誹王思慕把老娘想的那麽壞我這個結義姐姐竟然真的惦記寧宴,雖然惦記他的女子很多,我這個當嬸嬸的已經習慣了,可姐姐都多大了?
她要真的和寧宴好上,她豈不還得喚我一聲嬸嬸?荒唐!還好她姿色平平,寧宴斷然瞧不上。
嬸嬸再遲鈍,終歸不是傻子,她頭疼的捏了捏眉心。
這都是些什麽事兒!
打更人衙門。
簷角飛翹,每一層都有瞭望台的浩氣樓,兩隻鳥兒抓在欄杆上,嘰嘰喳喳的叫喚,漆黑的眼睛裡映照出沉穩端坐的青衣身影。
正悠閑喝茶。
噔噔噔登樓的腳步聲裡,南宮倩柔進入茶室。
欄杆上兩隻鳥兒驚的振翅飛起,消失在蔚藍的天穹。
“何時你能控制自身的煞氣,三品便有希望了。”
魏淵翻開一個茶杯,倒上許寧宴孝敬的極品花茶,示意南宮倩柔入座。
南宮倩柔早已是四品巔峰,但邁入超凡的可謂遙遙無期。
“義父,方才聽說一件事。”
南宮倩柔抿了一口茶,眉眼間罕見的有幾分戲謔:
“與昨日鬧洞房有關,義父真是料事如神啊。”
料事如神?魏淵看著他,不動聲色,一如既往的笑容溫和。
南宮倩柔低聲道:
“我們走了之後,那群人蜂擁婚房,準備大鬧一場。”
魏淵頷首道:
“意料之中,楊千幻和李靈素似乎極為“嫉恨”寧宴,但許寧宴也不是省油的燈啊。不過”
不過他的小伎倆,也就欺負一下旁人。
許寧宴是他一手帶出來的,那小子心裡打什麽主意,他洞若觀火,斷然不會中計。
魏淵沒把這些話說出口,他向來是個內斂的智者。
南宮倩柔挑眉道:
“就是這個理。
“昨夜鬧洞房時,許寧宴找來了一隻猴妖,據說把佛門他心通修到了極為高深境,能看穿人心,即使超凡強者,也無法幸免”
南宮倩柔把昨夜發生的事,詳細的說給魏淵聽。
魏淵面帶微笑,不動聲色,內心越聽越沉重。
說罷,南宮倩柔佩服的五體投地:
“義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許寧宴留了後手,所以昨夜吃完席就帶我們離開許府這個是非之地。”
能看穿人心,超凡強者也不能幸免魏淵心裡凜然,面帶微笑。
如此淡定的模樣,讓南宮倩柔愈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你是怎麽知道的?”魏淵問道。
“許七安的兩個跟班說的,今兒已經傳遍衙門了。”南宮倩柔回答說。
魏淵“嗯”了一聲:
“去做事吧。”
等南宮倩柔退下,魏淵輕輕吐出一口氣,心有余悸的把杯裡的花茶喝完,又聽見了“噔噔”的腳步聲從樓梯處傳來。
這次進來的是一個蟒袍太監。
“奴婢見過魏公。”
蟒袍太監行禮後,說道:
“陛下今晨讓人在南苑捕了兩隻白猿,命奴婢來通知魏公,午膳進宮享用猴腦。”
南苑是皇家獵場。
能把懷慶氣到這個份上魏淵緩緩點頭:
“好!”
司天監。
袁護法趴在窗邊,警惕的看著樓下來往的百姓。
“那個人在觀星樓外徘徊好一會兒了。”
袁護法轉頭,看向孫玄機。
接著,他自問自答般的說出孫玄機的心聲:
“那是個貨郎,當然要徘徊。餓”
袁護法點點頭,繼續警惕的觀察著外界的一舉一動。
片刻後,他又扭頭看向孫玄機:
“我總覺得觀星樓外,到處都潛伏著要暗殺我的人。”
孫玄機搖搖頭。
“有我和許寧宴罩著,沒人會暗殺你。”袁護法說出了孫玄機的心聲,但這並不能給他帶來安全感。
“如果是觀星樓裡的術士呢。”袁護法說。
他得罪了監正的三弟子楊千幻,四弟子宋卿。
“待在我的房間裡別出去,別吃樓裡術士給你的東西。”袁護法念完,微微頷首:“好!這樣比較穩妥。”
他又在窗外張望了一陣,不太放心的說:
“真的沒人會暗殺我嗎?”
“不會!”孫玄機無聲的表達心聲。
這時,敲門聲傳來,袁護法瞬間警惕,如臨大敵。
孫玄機揮了揮衣袖,讓房門敞開。
敲門的是宋卿,手裡拿著一張告示。
他憐憫的看一眼袁護法,說道:
“今日有人在城內到處張貼告示,懸賞孫玄機身邊的猿妖,四肢各一千兩,舌頭三千兩,猴腦一萬兩。”
袁護法僵在原地,像一隻沒有生氣的紙猴。
它愣愣的看向孫玄機,厚厚的嘴唇顫抖:
“大佬, 我要回南疆!”
清晨,夜姬醒來,發現自己睡在陌生的房間裡。
她首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衣裙,完好無損,但旋即感覺到臀部火燒火燎,有些腫脹。
“娘娘被許郎打屁股了?”
夜姬心裡嘀咕一聲。
娘娘昨晚肯定趁著許銀鑼大婚鬧事了,我還是忘了這件事吧她翻了個身,調整一個舒服的睡姿,重新閉上眼睛
“有人懸賞袁護法的狗命不,猴命?”
許七安收到孫玄機“紙鶴”傳書,第一反應不是憤怒,而是我接了!
“整隻猴值一萬七千兩,要不要下這麽大的血本啊,搞的我都動心了。”
他在心裡吐槽了一聲,分析起貼懸賞令的“幕後黑手”。
“能不聲不響的把懸賞令貼的到處都是,可見是有些能量的。從財力角度分析,懷慶的可能性極大。再就是我的好好許玲月,她管著許家的帳,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富婆。
“昨晚社死最嚴重的人之一。當然,如果懸賞令只是為了嚇唬袁護法得報復,那麽昨晚鬧洞房的大部分人都有嫌疑,袁護法得罪的人太多了。
“可憐的袁護法。”
許七安放下紙鶴,扭頭看一眼在錦塌昏睡的臨安,搖搖頭。
等臨安解鎖更多姿勢後,可以嘗試教她雙修之法。
修行不但能延年益壽,還能提高耐力。
許七安披上袍子,來到外室,看見兩名宮女正在擺早膳,她們盯著黑眼圈,昨夜似乎沒有睡好。
看見許七安出來時,眼神裡有些畏懼。
可憐的殿下宮女們心裡嘀咕
:錯字先更後改。
第30章 許7安日記第2彈
“懷慶二年,三月二日,今天是我婚後的第三天,掐指算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兩年半了,鄭重介紹一下,我是練習時長兩年半的練習生許七安,喜歡打打殺殺,還有勾欄聽曲。
上輩子聽人說過,男人有三個階段:母胎單身成家立業躺進棺材!
我現在進入第二階段,覺得很有意義,覺得應該把這段時光記錄下來。
按照慣例,婚後第三天,我和臨安要回宮謝恩,懷慶會在內廷、外廷大擺宴席,宴請朝臣。除了許玲月和慕南梔在家“養病”,一家人都去宮裡吃席了。
玲月,大哥相信你是個堅強的姑娘,你能度過這次人設坍塌的危機的。嗯,宴會上有一道菜是猴腦,讓我記憶猶新,因為確實很好吃。”
“懷慶二年,三月三日。
婚後的第四天,害怕臨安太過操勞,昨晚睡素的。臨安啊臨安,你是我在床上也舍不得用力的姑娘。
我給了慕南梔一個“吾心安處”的心靈歸宿,給了洛玉衡了卻“平息業火,晉升一品”夙願的機會。。
我能給你的卻只有名分,所以我會倍加寵你。
從今天開始,我不去勾欄聽曲了整段劃掉,以後少去點勾欄了。另外,暫時不和慕南梔、洛玉衡、浮香鬼混我得好好守著臨安,讓她完全適應婚後的生活。”
“懷慶二年三月四日。
臨安也太害羞了吧到現在為止還沒掌控雙修的基礎姿勢,不行啊這樣會影響我修行的。
臨安,你要加油啊。”
“懷慶二年,三月五日。
今天發生了一件大事聽采薇說,昨日孫師兄和楊師兄內訌了,孫師兄追殺楊師兄而去,至今尚未返回。奇怪難道是為了爭奪司天監一把手的位置打起來了?
但孫師兄不是這種性格的人啊。
麗娜和鈴音跟著采薇去司天監玩了。
黃昏後,麗娜和鈴音還沒回來,嬸嬸急的來找我讓我去司天監看看情況。我到了司天監才發現鈴音、采薇和麗娜蹲在宋卿的密室前,一動不動。
兩人死死盯著門仿佛裡面有絕世罕見的寶貝。我說:許鈴音你媽喊你回家吃飯了!她竟無動於衷,依舊保持著雋永而深情的姿態,死盯著門。
於是我問麗娜,麗娜告訴我袁護法躲到宋卿密室裡了,密室的門過於堅固她也敲不開,於是她和鈴音就在這裡蹲袁護法。
我頓時明白都是前天那頓猴腦宴惹的禍,懷慶是不是故意的?難怪褚采薇今天邀請麗娜和許鈴音去司天監玩感情是借刀殺猴啊。吃貨三巨頭裡采薇還是很聰明的。
等等,沒記錯的話宋卿的密室,除了這扇門牆壁是普通的磚塊牆..........我收回剛才的稱讚。”
“懷慶二年,三月六日。
國師暗示我雙修我忍痛拒絕了我現在要專心輔導臨安成材順利畢業。同理,我也拒絕了南梔的暗示,順帶一提,自從大婚之後,嬸嬸看花神的眼神就變的怪怪的。
“怪在哪裡?我總結一下:我把你當姐妹,你卻想睡我侄兒!
“時間會安撫社死的人們,阿門!”
“懷慶二年,三月八日。
玲月終於從房間裡出來了,希望她走出陰影,心向光明。臨安終於初步掌控雙修秘法,為師甚慰。鈴音和麗娜又去司天監蹲袁護法了,袁護法那麽可愛,為什麽要吃袁護法?
宋廷風和朱廣孝找我勾欄聽曲,我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人要學會成長,我已不是當初的少年。我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
“懷慶二年,三月九日。
今天送了一份大禮給聖子,禮物名單:柴杏兒、聞人倩柔、趙素素、於含秀、藍嵐、梅兒蓉蓉師父、殷靈.........
聖子啊,
兄弟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希望你歲月靜好。”“懷慶二年,三月十日。
懷慶開設的關市初見成效,大批物資湧入中原,牛羊、藥材、木材等等,貿易變的頻繁後,工作崗位持續增加,大奉的百姓有了活計,妖蠻和南疆以及萬妖國,也得到了它們想要的東西。
真好啊,四海升平,安居樂業。這是我理想中的盛世。
唯一的問題就是,聽懷慶說,力蠱部的孩子拒絕自帶夥食,更過分的是,他們把剛斷奶的娃也送到公立學堂念書,簡直喪盡天良。
我打算過陣子去一趟南疆,教育一下不守規矩的力蠱部,絕不是因為鸞鈺寫情書給我的緣故。”
“懷慶二年,三月十二日。
今日與國師一同前往天宗,履行天人之爭的約定。大奉的超凡強者都去吃瓜了,天尊看起來不太高興,也可能是我的錯覺,天尊莫得感情,怎麽會因為這些小事生氣。
但有一說一,金蓮道長幾個在邊上擺案吃酒就過分了。”
“懷慶二年,三月十四日。
天人之爭結束,國師受傷不輕,但我能明顯感覺到,掠奪了天尊的本源後,她的業火幾盡熄滅。天尊相對較好,他變的更像一個“人”。
能感覺出來,他其實想殺洛玉衡,奪盡本源之力,如果沒有我的存在,按照正常情況發展,天人之爭中,國師必死無疑。
這樣也好,天人之爭後,國師修為會更上一層,等奇襲阿蘭陀時,她留守京城把握更大。”
“懷慶二年,三月十七日。
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天有些苦悶,說不上原因,就是有些鬱鬱寡聞,我嘗試審視自身,卻沒有收獲。直到這天清晨,我看見二叔和二郎,各自拎著一袋青橘回來........”
“懷慶二年,三月十八日。
昨日,大徹大悟的我,與宋廷風朱廣孝結伴勾欄聽曲,熟悉的氛圍,熟悉的唱腔,熟悉的雜耍,熟悉的小娘子們.........在這個缺乏娛樂的世界裡,只有勾欄聽曲能給我一絲絲溫暖。
寫下這篇日記的時候,我心裡油然閃過一個念頭:我還是從前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
“懷慶二年,三月十九日,勾欄聽曲!”
“懷慶二年,三月二十日,勾欄聽曲。”
“懷慶二年,三月二十一日,勾欄聽曲。”
“懷慶二年,三月二十二日,今日與魏公飲茶,他問及修為,我說略有精進,但距離一品中期遙遙無期,一品境界實在太難升級。
魏公表達了憂慮,且不說未來大劫,單是阿蘭陀之戰,便不能等閑視之。我痛定思痛,決定潛心修行。”
“懷慶二年,三月二十三日,午後,慕南梔突然派白姬找我,說手串丟了,甚是惶恐。我便去她房間幫忙尋找..........這一找就找到了黃昏。
不行啊許寧宴,這才一個月不到,就把持不住自己了?你對的起臨安嗎。下次慕南梔不管用什麽理由,我都不會上鉤了。”
“懷慶二年,三月二十四日,插花。”
“懷慶二年,三月二十五日,插花。”
“懷慶二年,三月二十六日,插花,今日午後,國師說請我去靈寶觀喝茶。”
“懷慶二年,三月二十七日,插花弄玉!”
“懷慶二年,三月二十八日,插花弄玉!”
“懷慶二年,三月二十九日,插花弄玉,臨安啊,夫君也是為了修行,我了應對將來的大劫啊.........
修行數日,效果不錯。另外,許元槐今日入職打更人,我覺得挺好,出去工作,總比待在家裡啃老要強。我拜托宋廷風和朱廣孝照拂一下這個便宜弟弟,也算是給生母一個交代。”
“懷慶二年,三月三十日,生母跑過來找我,憂心忡忡的說,許元槐每日回家,身上都有脂粉味,定是在外面學壞了,他還未及冠。
是啊,他還是個孩子,怎麽能逛教坊司?於是我暗中教導了許元槐青橘的正確使用方法。”
“懷慶二年,三月三十一日,生母果然不來告狀了,甚好。
其實許元槐這個年紀,該到了想女人的時候,被宋廷風和朱廣孝帶壞倒是正常,與其禁欲,不如做個正常些的人。他和元霜過去的成長環境頗為畸形,養成了不算太好的性格。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不好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愈,就讓教坊司的姑娘用溫暖的胸膛治愈他吧。
不禁想起我到他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有一個女朋友,只會無理取鬧,每次鬧起來就讓人頭皮發麻,非得死死把它按在鍵盤上,才沒給它裝逼的機會。相比起來,許元槐算是幸福的。”
“懷慶二年,四月一日,今日去了趟南疆,極淵的情況還算穩定,但儒聖雕塑的裂縫已至腰腹,一年之內,蠱神絕對會破封而出。
換句話說,一年之內,大劫來臨,這時候就忍不住想念監正,糟老頭子現在如何了?荒帶著他去了爛漫的土耳其,還是去了東京和巴黎.........
嗯,鸞鈺的滋味真不錯。”
“懷慶二年,四月二日,臨安已經能和嬸嬸有說有笑,和生母關系處的也不錯,雖然嬌蠻的性子還是沒變,但嬸嬸和生母都能容忍。
只是偶爾會和玲月鬥一場,幾乎沒贏過.......人菜癮大,唉,欺負一下鈴音和麗娜不好嗎,非要找玲月的麻煩。還是浮香好,沒有給我鬧么蛾子。”
“懷慶二年,四月三日,李妙真正式拜入地宗,金蓮道長給她取了一個道號,叫藍蓮。神特麽藍蓮,現在每次看到李妙真,我腦海裡就回蕩起藍蓮花,啊,啊”
..........
懷慶二年,四月七日。
皇宮裡。
富麗堂皇的寢宮裡,門窗緊閉,宮女和宦官盡數清除出去。
許七安身處寢宮內,腳下是光亮可鑒的地磚,窗邊的金獸嘴裡浮出嫋嫋娜娜的檀香。
龍床上,明黃色繡龍紋的床幔卷起,懷慶穿著帝王便服,清冷美貌裡,雜糅著男裝的魅力。
男人穿女裝就沒法看,女人穿男裝卻很有風味,真不公平,嗯,李靈素、二郎和南宮倩柔穿女裝,肯定能秒殺大部分女子.........許七安心裡想著,問道:
“準備好了嗎。”
經過一個多月的準備、積蓄,懷慶把狀態調整到最佳,準備於今日衝擊三品。
“可以了!”懷慶道:
“朕晉升超凡後,那些惱人的蒼蠅也該清淨一段時間了。”
隨著世道漸漸太平,文武百官眼前最大的事,就是女帝的婚事。
這事之所以很難壓,是因為它卻是很重要,這裡頭當然存在野心勃勃,想要和女帝“聯姻”的勳貴、大臣,但魏黨和王黨的部分成員,也在催促懷慶成親。
他們恰恰是不願意立太子的人,如果懷慶遲遲不成親“立後”,那麽太子之位,遲早要花落別家,若是立其他親王的子嗣便罷了。
萬一是永興帝的子嗣成為太子,滿朝諸公,有一半將來要被清算。
“不用管他們。”許七安笑道。
他接著取出地書碎片,而懷慶從懷裡摸出了血丹。
霎時間,濃鬱澎湃的生命氣息在寢宮內彌漫,立在角落裡得盆栽,先是鬱鬱蔥蔥的生長,繼而迅速凋敝,死的無聲無息。
血丹蘊含著磅礴的生命力,對於凡物、凡人來說,卻是致命的毒藥。
“叮!”
許七安輕扣地書鏡面,一道粗壯的、宛如實質的龍氣鑽出,張牙舞爪的衝向懷慶,她的胸口金光如水波般蕩開。
懷慶吸納了龍氣後,捏起血丹,凝眸端詳。
血丹晶瑩剔透,觸手溫潤,她嗅著血丹的氣息,便覺得血液沸騰,心跳加速,毛孔舒張,像是經歷了一場激烈的運動。
她的臉頰湧起兩抹紅暈,體內燥熱。
懷慶吞了吞口水,不再壓抑“食欲”,張開檀口,將血丹吞入腹中。
第31章 功德
血丹入口後,氣機稍一煉化,便立刻化作熱流湧入腹中。
懷慶體驗到了許七安當初的痛苦,她感覺自己吞的不是血丹,而是一大口岩漿,灼熱的高溫先是在喉嚨裡炸開,“熔解”她的咽喉,破壞她的聲帶,讓她失去語言功能。
緊接著,順著食管往下燒灼,進入胃袋。
而在這個過程中,這股血丹之力已經有少量融入血液裡,正隨著血管,湧向四肢百骸,從內部撕裂肉身。
這種痛苦是凌遲的千倍百倍,煉神境以下的人,會在這樣的痛苦裡瞬間死去。
懷慶的意識飛快紛亂,變的迷糊,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
以血丹晉升超凡,需要忍受極其可怕的痛苦,足以輕易殺死任何一位四品,以取巧之法晉升超凡,這是必要付出的代價。
這些,許七安已經提前告知懷慶。
她是有心理準備的,但她沒料到痛苦是如此的恐怖和可怕。
難以承受,根本難以承受懷慶的元神迅速湮滅,像是融入水中的雪花,分崩離析
她僅存的意識裡只剩下恐懼。
對死亡的恐懼,對痛苦的恐懼,宛如行走在冰雪中的孩子渴望著前方出現燈火。
“抱元歸一,忍耐住!”
她意識渾噩之中聽見耳邊傳來低沉溫和的聲音。
冰雪中的小女孩看見了她渴望的燈火。
懷慶意識猛的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從龍榻滾了下來渾身是血的倒在許七安懷裡。
她的理智沒有保留多久,被一波波海潮般的痛苦淹沒。
“忍耐住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不讓元神崩潰。”許七安沉聲道。
“你,你當初就是這麽過來的”懷慶氣若遊絲意思渾噩,斷斷續續道。
她現在不能照鏡子,否則一定被自己醜陋的模樣嚇一跳。
懷慶的臉頰血肉開裂,一股股鮮血沁出,像是被排除體外的雜質。
她的身軀同樣如此。
“對於當初的我來說熬不過去就是滿門抄斬。”許七安輕聲道:“我別無選擇懷慶你也沒有選擇了。熬不過去,你便只有死。”
懷慶沒再說話竭力對抗元神的崩潰。
這時,一條金龍從她體內浮現像蟒蛇一般盤繞,把她潰散的元神“盤”住阻止其消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許七安默默護在她身邊撐起結界,把懷慶的慘叫聲和血丹的氣息籠罩,沒有絲毫外泄。
直到金獸裡的檀香不再升起,懷慶的情況才漸漸安穩。
她的軀殼已經褪去凡胎每一個細胞都充盈著旺盛的生命力生生不息,可斷肢重生,可移山填海。
當世九州,第一位超凡女武者誕生了。
金龍消散許七安也撤回了結界,握住懷慶鮮血淋漓的手,渡入氣機。
“我成功了?”
懷慶睜開眸子,兩道銳利的氣機刺穿殿頂,這是因為她還難以完美的駕馭這股力量。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許七安連連拱手,面帶微笑。
懷慶幽幽吐出一口氣,盤坐起身,招手攝來一塊乾淨的汗巾,仔細擦拭如花似玉的臉蛋。
待勉強收拾乾淨後,她柔聲道:
“多謝。”
“咱們之間說什麽“謝”字。”許七安笑著擺手,心說你可是我大姨子啊。
懷慶輕聲道:
“既然不用說“謝”,那許銀鑼私底下也不用總是把“陛下”掛在嘴邊。”
雖然她也總是把“許銀鑼”掛在嘴邊,但心情好的時候,沒有外人的時候,還是會叫寧宴的。
她是想讓我叫她閨名,還是懷慶?許七安說:
“好的陛下!”
“”懷慶不愛理他了,
淡淡道:“李妙真什麽時候晉升三品?”
許七安回答:
“就在今晚,她會在觀星樓的八卦台凝聚功德之光,一舉突破三品。”
懷慶點了點頭,又問道:
“有幾成把握?”
“按照金蓮道長的意思,妙真行走江湖三年,所凝聚的功德之力極其龐大,但隨之而來的因果反噬,也會極大。”許七安說道:
“今夜是否要去旁觀?”
懷慶點頭。
事情聊完,懷慶也已經成功晉升,許七安看了一眼天色,就有些想離開了。
已經和宋廷風還有朱廣孝約好,午後勾欄聽曲,結束後還得插花弄玉,黃昏前得結束,因為夜裡要教導臨安。
對了,早晨來時,他還抽時間喂飽了浮香。
光陰似箭啊,時間總是不夠用許七安由衷感慨,說道:
“陛下,我先告辭了。”
懷慶抿了抿嘴,略有些失望,但還是點頭回應,又有些不甘心,不鹹不淡道:
“許銀鑼婚後的日子過的甚是逍遙。”
“時間總是不夠用,臨安那丫頭喜歡纏人,恨不得天天和我膩在一起。”
許七安剛說完,就見懷慶臉色一沉,沒什麽感情的說道:
“不送!”
他當即化作一團溶化的陰影,消失在寢宮裡
夜。
清冷的孤月高懸,夜幕鑲嵌著幾顆零落的星子,白日裡熱鬧的京城已經陷入沉睡,遠處偶爾傳來夜鳥的啼叫。
觀星樓的八卦台,匯聚著一群吃瓜群眾。
孫玄機以及跟在他身邊的袁護法背對眾人負手而立的楊千幻額頭一縷白發的青衫劍客楚元縝穿回白色繡梅花宮裝的懷慶苦大仇深的恆遠不怕他心通的阿蘇羅不肖弟子苗有方衣帶漸寬很後悔,恨許恨的人憔悴的李靈素
當然還有本次事件核心人物:李妙真和金蓮道長。
許七安坐在案邊,看向修羅王幼子:
“等妙真晉升成功,我們便攻打阿蘭陀。”
阿蘇羅深吸一口氣,“好!我等著一天很久了,從歸位來,就一直在等。從替你拔除封魔釘時,就等著你說這句話。”
佛門與修羅族有“滅族”之恨,與他有殺父之仇。
沒有人比他更想踏平阿蘭陀。
阿蘇羅為大奉征戰雲州超凡,可不是為國為民,中原百姓和大奉朝廷和他有什麽關系。
他是在下注!
賭許七安能崛起,賭大奉能贏,然後反攻西域佛門。
他賭對了。
苗有方打了個哈欠,問道:
“為何要選在夜裡晉升?”
頂著兩個黑眼圈的李靈素沉聲道:“夜裡好啊,夜裡很好。”
總算能休息一晚上了。
金蓮道長解釋道:
“晝夜並無區別,只是對貧道來說,夜裡會更有精神一些。”
夜裡更有精神?道長你是不是上貓上的太多了,作息規律已經完全“貓化”了?許七安看一眼金蓮道長,深表懷疑。
察覺到許七安的注視,金蓮道長咳嗽一聲,望向李靈素,轉移話題和注意力,詫異道:
“你已經修到銅皮鐵骨了?”
你都被逼的把武道修至六品境了?眾人內心一陣憐憫。
李靈素沒搭理眾人,只是辛酸的別過頭去。
苗有方驚喜道:
“李兄,沒準你能成為武道雙修的四品強者,超凡之下的佼佼者。”
混蛋,這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李靈素內心毫無喜悅,咬牙切齒道:
“這還要感謝許寧宴的敦促。”
當初他組建寨子,拉攏流民時,就已經是八品境,七品煉神境修的是元神,對天宗聖子來說基本沒有難度。隨後就一直卡在煉神境,難以突破到六品。
“不用謝,當兄弟嘛,應該的。”許七安一臉誠懇。
“”李靈素又別過頭去。
這時,阿蘇羅望向袁護法,嘖嘖道:
“你還活著啊,查出是誰發布的懸賞令了嗎,我覺得是皇帝。”
懷慶面不改色,淡淡道:
“朕倒覺得是你!”
李靈素搖頭:
“我覺得不是陛下,也不是阿蘇羅,是許寧宴的妹妹。那丫頭表面看起來嬌弱可人,其實心黑的很。而且當晚,最丟臉的就是她了。”
許七安立刻反駁:
“你怎麽不說是你?劍州時,你比她可要丟臉多了。”
被人揭了傷疤,李靈素新仇舊恨一起湧上來:
“狗賊,我忍你很久了。”
楊千幻立刻附和:
“狗賊!楊某也忍你很久了。”
苗有方趕緊站出來和稀泥:
“好了好了,別吵了,是我發布的懸賞令總可以了吧,是我懸賞一萬七千兩懸賞袁護法。”
眾人看他一眼:
“你不配!”
苗有方:“”
李妙真適時睜眼,挽救了苗有方的尷尬,“道長,我準備好了。”
她已將各方面狀態調整到巔峰。
金蓮道長微微頷首:
“我會替你把關,但能幫的畢竟有限,能否成功,靠你自己。”
李妙真接著又看一眼許七安,這家夥白日裡替懷慶護法了。
許白嫖求生欲很強,低聲道:
“我會看著你,放心。”
懷慶心裡哼了一聲。
李妙真閉上眼,運轉地宗凝聚功德的心法。
是人便有業障和功德,地宗的心法,只是將一個人的功德之力凝聚起來,具現化,實用化。
李妙真下山遊歷三年,行俠仗義,她到底凝聚了多少功德?
沒人知道。
即使是金蓮道長,也很難做出準確的預估。
半刻鍾後,八卦台的眾人看見漆黑的遠方,飄來一片散碎的,宛如盛大螢火蟲群的金光。
純粹、溫和、神聖,宛如世間最美好的力量。
“好美”
懷慶低聲說了一句。
李妙真頭頂升起一道宛如真實的,距離實質只差一步的身影。
這是她的陰神。
陰神與肉身一樣,盤腿而坐,閉著眼睛。
漫天飛舞的“螢火蟲”飄來,覆蓋在李妙真體表,覆蓋在她發絲間,籠罩全身,然後慢慢融入體內。
頃刻間,李妙真的陰神便被神聖浩大的功德之力籠罩。
“想不到,她短短三年,凝聚了貧道三十年才能積攢的功德。”
金蓮道長搖頭感慨:
“尋常人做好事,講究量力而行,甚至要看心情。因此即使是好人,行善的次數也有限。藍蓮行俠仗義不計回報,急公好義刻不容緩,這份心意之純,世所罕見。”
藍蓮花,啊啊許七安腦海裡又一次回蕩起熟悉的旋律,心裡瘋狂吐槽:
不,道長,求你別再喊她藍蓮了。
一炷香後,天邊湧來的功德之力越來越少,直至不再飄來。
此時,李妙真的陰神已經凝成實質,散發神聖的金光。
陽神已成。
“這是功德之力塑陽神?”阿蘇羅看出了點門道。
“不錯!”金蓮道長頷首:
“由功德之力塑造的金身,才能將地宗的功德法術發揮到極致。”
他旋即露出憂色:
“妙真的功德之力,踏入三品綽綽有余,但相應的因果反噬, 也不容小覷。”
可謂“功德”,造福一方是為功德。
通常來說,助人、行善也能凝聚功德,但這並不代表助人和行善就一定是功德。
舉個例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盜被官府追捕,奄奄一息的倒在路邊,一位路過的行人將他救走。
那位好心人精心照顧,救活江洋大盜,後者死裡逃生後,扭頭就亂殺一通,造成無辜之人殞命。
江洋大盜原本該死,卻因為行人的善意之舉,逃過一劫。那位行人是做了好事,他同樣會凝聚救人功德,但所沾染的因果是這點功德十倍百倍,甚至更多。
同樣的例子,如果行人救的只是一個小偷小摸的竊賊,因為竊賊造成的業障極小,功德與業障抵消之後,還有富余,那麽行人就凝聚了功德。
所以說,地宗會有因果反噬的危機,但只要小心翼翼的積攢功德,不救惡人,讓功德永遠保持在“盈利”狀態,就能杜絕入魔的危險。
金蓮道長當年是蠱惑了帝王修道,造成數十年來政務荒廢,百姓生活困苦,這份因果之力,直接化作黑蓮養分,讓金蓮道長沒有補救的機會。
李妙真雖然行俠仗義多年,救了無數人,但她同樣也有錯幫錯救之人,這些業障,不修功德時,不會有問題。
一旦修了地宗的功德,業障就會反噬。
在地宗的說發裡,這便是“因果反噬”。
苗有方指著李妙真的眉心,驚道:
“變,變黑了。”
飛燕女俠眉心處,浮現一塊漆黑如墨的色斑,並迅速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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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六千二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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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塊色斑漆黑如墨,並伴隨著至惡至邪的氣息,象征著墮落一切的力量。
色斑快速蔓延,往下流淌,就像往李妙真頭頂澆了一桶黏稠的墨汁。
察覺到這股至惡的墮落氣息,在場的天地會成員或多或少都出現了輕微的應激障礙症,想到了黑蓮道首。
黏稠的“墨汁”往下流淌,覆蓋了李妙真的胸口、腹部,雙腿,很快就只剩最底盤的金光在勉力支撐。
孫玄機和楊千幻同時抬腳一踏,兩道圓陣組合成封印陣法,將八卦台封印住。
這既是防止李妙真入魔後逃走,也是為了樓內的師弟們著想。
普通修士被墮落氣息汙染的話,會當場神智錯亂,人性裡的惡念無限擴大,造成傷亡。
“這因果夠深的啊........”許七安心裡嘀咕一聲,扭頭看一眼金蓮道長,見橘貓道士臉色沉凝,但沒有出手,便隻好先忍耐下來。
金蓮道長低聲道:
“她行善過於率性了,因果纏身比我想象的要誇張。”
“道門三宗的修行之法,都稀奇古怪,死的挺快。。”楊千幻搖搖頭,語氣裡透著身為術士的驕傲。
“所以我隻學人宗劍術,不修人宗心法。”楚元縝當了一回捧哏。
呵,你們術士也好不到哪裡去,忘記弑師的詛咒了?李靈素心裡嘀咕。
但他沒有說出來,因為楊千幻是他的“同盟”,不能拆盟友的台。
這時,袁護法蔚藍眸子遙遙注視著聖子,不受控制的展開讀心:
“你的心告訴我:呵,你們術士也好不到哪裡去,忘記弑師的詛咒了?”
場面猛的一靜,李靈素滿臉尷尬,乾笑不斷。
這猴子怎麽還不死?!聖子心裡破口大罵。
楊千幻背對眾人,看不到表情,但在場眾人能意會他的惱怒和尷尬,
畢竟說出這番心裡話的是他的好兄弟李靈素。
真是不怕死啊,唔,我記得袁護法似乎無法控制自己的天賦神通.........苗有方幸災樂禍的想。
他心通和天賦神通融合後,難以駕馭了?阿蘇羅審視著袁護法,猜測出了真相。
正常情況來說,有了一個多月前的鬧洞房事件,得罪那麽多人,有點求生欲的常人,都會謹言慎行,斷然不會如此“囂張跋扈”。
袁護法此時一臉“完犢子”的表情,顯然是個有求生欲的,那麽就是神通失控了。
這猴子,簡直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金蓮道長微微搖頭。
孫玄機為什麽要把它帶過來,雖然有負責傳達念頭的原因,但這樣的場合孫玄機沒有必須發言的需要,是故意帶上袁護法的?做個人吧,和許寧宴混久了,心靈就墮落了..........楚元縝暗暗思忖,揣度孫師兄的險惡用心。
他突然心裡一凜,看向袁護法,發現後者蔚藍色的眸子也在看他。
袁護法不受控制的讀起楚元縝的想法:
“你的心告訴我.........”
話沒說完,許七安隔空,反手一巴掌,將袁護法拍翻在地,打斷了他的讀心。
楚元縝松了口氣,收回了出鞘三寸的神兵。
“........”袁護法一臉後怕,劫後余生的表情。
李妙真對於身邊同伴們的互動,毫無察覺,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一片光暗交織的世界。
神聖純粹的金光和至惡至邪的黑光各自佔據半邊天空,它們交融之處,金色和黑色混雜,扭曲成混沌之色。
李妙真秀眉緊蹙,站在兩色交匯之處,左顧右盼一陣,她看見墮落邪惡的黑光中,一道人影扭曲著凝聚而成。
那是一名年輕的劍客,手裡拎著一把滴血的劍,一臉陰沉的盯著李妙真。
李妙真記得他,是當年下山遊歷不久,從一群山匪裡救下來的俠客。
“你,你為何會在這裡?”李妙真愣愣道。
年輕劍客舔著手裡的劍,獰笑道:
“多謝飛燕女俠舍命相救,沒有你的救命之恩,我如何在亂世中佔山為王,燒殺劫掠?”
李妙真臉色略有呆滯,眼神裡閃過一抹悲哀。
第二道扭曲的人影隨之凝成,是一個臉龐圓潤,身體發福的中年官員。
官員笑眯眯道:
“飛燕女俠,本官想明白了,水至清則無魚,若想官路亨通,只有和光同塵。本官以前就是太持才傲物,所以連連碰壁,難以施展抱負。
“經歷了一次死劫後,終於大徹大悟。多謝飛燕女俠的救命之恩。”
他原本是一個清官,因為不忿上級魚肉百姓,欲進京告禦狀,途中遭遇上級暗派的高手追殺,危難關頭被李妙真救下。
李妙真沒有說話,眼裡的悲哀愈發濃重。
接下來,一道道人影扭曲著成型,他們有男有女,有不同的身份和職業,都是曾經被李妙真救過,但後來走入歪路的人。
李妙真耳邊聽著或譏笑或猖狂或陰陽怪氣的講述,眼裡的悲哀越來越濃,她的眼白和瞳孔被黏稠的墨汁一點點取代。
這時,又一道人影扭曲著成型,是楊川南!
前雲州都指揮使楊川南。
他穿著戎裝,單手按住刀柄,望著李妙真,淡淡道:
“楊某能拔除巫神教的勢力,策反雲州官員,度過巡撫的調查之危,還得多謝飛燕女俠的擔保和袒護。”
李妙真腦子“轟”的一炸,眼眶裡的黏稠墨汁像是決堤的洪水,迅速覆蓋眼白和瞳孔,讓她雙眼化作純粹的漆黑。
她的心態越來越扭曲,惡念紛至遝來,認為以前的自己是多麽的可笑。
殺意、嫉妒、憤怒、淫yu、傲慢.........種種負面情緒翻湧不息。
就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高亢的吟誦聲: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發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
李妙真脖子僵硬的扭過頭,一抹金光刺入了漆黑的眼眶,驅散了黏稠的墨汁。
她看見了一個拄刀而立的少年,渾身浴血。
當年雲州危難之際,是她及時出現,保住了許寧宴的肉身。
“混蛋,別死了........”
第二道聲音傳來,她看見自己抱著許七安的“屍體”,竭力的替他拚湊潰散的元神。
那是許寧宴強行打亂天人之爭後,遭受儒家法術反噬的情景。
是她第二次救下許七安的命。
“大奉武夫許七安,前來鑿陣!”
第三道聲音回蕩中,一襲青衣吞下金丹,從城頭一躍而下。
更多的人浮現,同樣是身處各個階級,擁有不同身份,平民、乞丐、遊俠、官員等等,他們也是被李妙真拯救過的人。
密密麻麻,宛如千軍萬馬。
這些人,包括許寧宴,齊齊望向她,躬身抱拳,他們的呼喊化作同一個聲音:
“飛燕女俠,功德無量!”
李妙真眼裡黏稠墨汁盡數消退,她的身後,那片漆黑黏稠的空間,那些邪惡墮落的人,在功德金光中盡數消融。
功德無量!
............
八卦台上,阿蘇羅望著被漆黑墨汁覆蓋的李妙真,問道:
“你能看到她現在的想法嗎?”
不是吧,這時候妙真的內心戲肯定沒法看啊,說出來的話,她會羞恥到橫劍自刎的.........許七安心裡剛閃過這個念頭,便聽金蓮道長緩緩道:
“根據她內心的想法,判斷她此刻的狀態,確實比單純的觀察墮落之力要有效。”
苗有方一本正經的說:
“道長是專家,聽道長的。”
李靈素附和道: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所以聽道長的準沒錯。”
楚元縝分析道:
“我覺得金蓮道長說的很有道理。”
雖然李妙真看起來情況不妙,但眾人心態相對輕松,因為護法的超凡高手太多了,一品二品三品都有,李妙真最差的情況也只是凝聚功德失敗。
斷然不可能成為第二個黑蓮。
在一群人威逼利誘下,袁護法蔚藍澄澈的眸子,注視著李妙真。
這個過程長達十秒,他的表情越來越驚悚,嘴唇顫抖,想說又不敢說,理智和本能在做抗爭。
“她,她的心,告,告訴我..........”
話沒說完,李妙真的陽神突生變故,覆蓋全身的黏稠墨汁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煌煌神聖的功德之光,七彩炫爛。
轟!
空氣微微抖動中,七彩光柱從陽神中迸發,衝入雲霄,將夜空中的雲層染成瑰麗的光澤。
照亮小半個京城。
城中,不知道多少高手從睡夢中驚醒,或衝出屋子,或推開窗戶,遙望天空中的光柱。
大奉再添一名三品強者。
持續十幾秒後,七彩光柱收斂,李妙真陽神落回體內,她身軀綻放出微弱但神聖的霞光,襯的肌膚晶瑩如玉,五官秀美精致,英氣勃勃。
“恭喜藍蓮!”
金蓮道長微笑行禮。
“恭喜飛燕女俠。”
“恭喜妙真。”
“恭喜師妹。”
其他人紛紛行了一個道禮,送上祝賀之詞,仿佛剛才逼迫袁護法讀心的不是他們。
李妙真睜開眼,先看一眼許七安,見他滿臉發自內心的微笑後,又斜一眼懷慶,接著才是環顧眾人,微笑著還禮。
客套完了,許七安連忙抬了抬手,說道:
“妙真,你凝聚修為期間,阿蘇羅、楚元縝、苗有方都慫恿袁護法讀你的心,包括你的師哥和金蓮道長。”
一直沒有說話的楊千幻,難得的附和了狗賊,道:
“沒錯,我可以作證。”
李妙真臉色大變,霍然回首:
“你,你讀心了?!”
她的氣息在這一刹那有些紊亂,走火入魔那種。
她剛才想了什麽?眾人心裡閃過這個念頭。
袁護法驚的連連後退,用力搖頭:“沒有沒有........”
李妙真這才松口氣,瞪了苗有方等人一下,道:
“這次晉升頗為凶險,差點就墮入魔道。”
“好在是順利晉升了。”楚元縝咳嗽一聲,化解尷尬般的感慨道:
“想當初,天地會成員裡,只有我和聖子擁有四品的戰力,你們修為都差了些。一晃快三年了,我還停留在四品,你們卻一個個晉升超凡。”
狀元郎的唏噓不是裝的。
天地會剛成立時,麗娜、李妙真、恆遠這些人都是四品之下,嚴格來說,李靈素也是下山遊歷一年後,才晉升四品。
閉關的八號和九號金蓮不提,楚元縝是戰力最強的成員。
可是現在,一號二號先後踏入超凡,三號更是一品武夫,六號雖然也是四品,但擁有一枚殺賊果位,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四品。
八號九號則是二品。
這樣的情況,即使楚元縝性格隨和,不愛爭名奪利,也不由的湧起強烈的“危機感”,再不晉升,就真的被遠遠的拋開了。
“瞧你這話說的,我不也還是四品嗎。”
李靈素安慰道:“還有麗娜和恆遠大師。”
楚元縝笑了笑,“聖子說的有理。”
袁護法盯著狀元郎,突然說道:
“不,你說謊,你的心告訴我:一個縱情聲色的浪蕩子,一個只知道吃的蠢丫頭,我和你們能一樣?”
袁護法一臉報復的快感。
空氣突然的安靜!
許七安、李妙真、金蓮道長、阿蘇羅等人,別過臉去,抿著嘴,憋著笑。
楚元縝臉色僵硬,尷尬的腳掌扣緊地面。
快把這猴子送回南疆吧,不然遲早有一天燉了他.........李靈素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假裝看起四處的風景。
“咳咳!”
金蓮道長咳嗽一聲,打破了尷尬的氣氛,道:
“夜深了,明日商量如何攻打阿蘭陀,今晚先回去休息吧。”
說完,禦風而起,消失在黑夜裡。
眾人齊齊騰空,往不同方向遁去,回歸住處。
孫玄機帶著袁護法返回臥房,後者點上油燈,燈光在房間內暈染開來,說道:
“我去一趟茅房。”
等孫玄機點頭後,袁護法謹慎的從懷裡摸出傳送玉符,捏在手裡,這才放心出門。
妖族北漂,孤身在外,要學會保護好自己。
俄頃,袁護法返回,在銅盆裡洗了洗手,接著從桌上的果盤抓了一隻春桃啃起來。
“咳咳!”
盤坐在床上的孫玄機,先是展開封印陣法,將屋內的氣息、聲音隔絕,然後咳嗽一聲,示意袁護法看自己。
袁護法扭頭凝視著他半晌,道:
“我不能說李妙真的心聲,她知道了會殺我的.........你會保護我?屁嘞,你根本沒有用心保護我,許家的那兩個丫頭蹲了我好幾天..........我不接受你的解釋,我不聽我不聽,本護法死也不會出賣李妙真道長的。”
“咚咚!”
這時,房門被敲響,隨後自行打開,門口站著楊千幻的背影,倒退著走進來,語氣低沉,緩緩道:
“李妙真凝練功德時,心裡想的是什麽?”
邊問,邊關上門。
袁護法還是搖頭:
“我不能說,我是有信譽的妖。你想知道,自己去問便是。”
楊千幻沉聲道:
“天不生我楊千幻,大奉萬古如長夜,楊某也是講信譽之人,放心。”
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楊千幻的話,由於屋子被封印陣法籠罩,他無法傳送離開,又不能走門。
楊師兄當機立斷,藏入牆邊的衣櫃裡。
孫玄機伸出手掌,輕輕一推,推出一道圓陣依附在櫃門,封印了楊千幻的氣息。
做好這一切,袁護法起身打開房門。
門外,苗有方和李靈素搓著小手進來了,見面就問:
“袁老哥,有事請教。”
袁護法關上門,面無表情的盯著他們:
“李妙真的心聲?”
苗有方和李靈素相互看了看,一起點頭:
“和袁老哥說話就是痛快,咱們都是敞亮人,就該說敞亮話,所以..........”
話音未落,咚咚的敲門聲又來了。
苗有方和李靈素沒有任何猶豫,目光在房內一掃,竄向衣櫃,打開櫃門........
他們看到了一個後腦杓。
後腦杓說:“好巧。”
苗有方和李靈素:“...........”
兩人擠了進去,櫃門輕輕關上,氣息完全消失。
袁護法一臉凝重的打開門。
吱的聲音裡,門外的青衫劍客出現在孫玄機和袁護法視線中。
楚狀元一臉若無其事的說道:
“深夜叨嘮,非君子所為,在下前來主要是關心一下袁護法的近況...........”
袁護法打斷他:
“順便打探一下李妙真的心聲?”
楚元縝一愣,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都可都可!”
袁護法返回桌邊坐下,搖頭說道:
“我答應過李妙真道長,絕不泄露她的心聲,請楚兄不要為難本妖。”
楚元縝面不改色:
“告訴孫師兄就可以?你們若不是在說此事,為何用陣法罩住房間?”
袁護法看一眼孫玄機,這個人類很聰明,不好糊弄。
正要解釋,敲門聲又又來了。
楚元縝臉色微變,目光一掃,鎖定櫃門,起身走過去,說道:
“勞煩孫兄替我封鎖氣息。”
做事妥帖,考慮周全,由此可見,前三人的腦子確實沒有楚狀元好使。
說話間,楚元縝打開了櫃門,看見兩張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臉,還有一顆後腦杓。
“你們.........”
楚元縝愣在當場,接著面皮火燒火燎。
“快點進來,看看下一個是誰。”苗有方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
楚元縝無奈擠了進去。
袁護法打開門,看見身高九尺的阿蘇羅站在門口。
“........”袁護法還是有些怕他的,連忙退後了幾步。
阿蘇羅順勢進門,朝著孫玄機和袁護法頷首,順帶關門,問道:
“李妙真方才心裡在想什麽?”
問話的是阿蘇羅,袁護法不知該不該回答,看向了孫玄機。
袁護法點了點頭,道:
“孫師兄問你,為什麽連你這樣身份的人,都喜歡摻和這種事?”
說完,袁護法心裡嘀咕:你自己不一樣!
阿蘇羅坦然道:
“天地會的成員似乎很喜歡玩這一套,除了辦正事的時候正經,平時總在彼此算計,恨不得讓對方丟盡顏面,羞愧的鑽地縫。
“我並不喜歡這一套,但既然少不得與他們打交道,那就得未雨綢繆,掌控他們的隱秘私事,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我覺得他們也是這麽想的。”
孫玄機等袁護法說出心聲後,揮了揮袖子,哐一聲,櫃門打開。
阿蘇羅看見了三張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臉,以及一個後腦杓。
“好巧啊!”
四人招呼道。
“你們.........”
阿蘇羅臉色愕然,連忙審視自己剛才的話,確定沒有羞恥的話後,他恢復了平靜。
“看來我們都是懂得未雨綢繆的聰明人啊。”楚元縝挽尊道。
“沒錯沒錯。”苗有方和李靈素附和。
他們三人走出櫃子,楊千幻倒退出來。
一夥人在桌邊入座,楊千幻站在牆角,阿蘇羅想了想,道:
“我們乾脆把門打開,看看還有誰會來。如果李妙真來了,我們就散了,如果沒來.........”
他看一眼袁護法,意思不言而喻。
眾人紛紛讚同。
房門敞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半刻鍾後,一直橘貓翹著尾巴,邁著優雅的步伐路過孫玄機的門口。
它不經意的屋內看了一眼,冷靜的收回目光,繼續朝前走去。
“別裝了,金蓮道長!”
楚元縝喊道。
橘貓置若罔聞,繼續往前走。
“那隻貓,說的就是你!”
李靈素說道。
橘貓稍稍猶豫,很鎮定的說道:
“好巧啊,幾位!
“貧道其實有事來找袁護法.........”
眾人面無表情道:
“李妙真的心聲!”
貓臉呆滯。
...........
橘貓蹲坐在桌上,環顧一圈,道:
“許寧宴沒有來?”
袁護法點頭:
“他沒有來,只有你們。”
“我不信!”眾人異口同聲。
橘貓道長沉吟一下,道:
“你們誰先來的?”
袁護法便把先後順序告訴了橘貓。
許寧宴藏匿的手段只有兩種,移星換鬥和陰影潛藏,前者只能屏蔽氣息,無法隱藏身形,那就只剩下後者,楊千幻精通傳送術,陰影潛藏跟不上.........橘貓道長心裡一動,扭頭看向苗有方,吐出一口霞光。
霞光將苗有方籠罩,讓他身軀綻放光芒,消融影子。
苗有方的影子裡,還藏著一道影子,在功德之光的照射下,無所遁形,緩緩恢復人樣。
許七安面不改色,笑道:
“好巧,諸位!”
這個賤人.........眾人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許七安假裝看不懂大家的表情,轉而望向袁護法,道:
“可以說了?”
許七安是隨著苗有方一起來的,原本打算不動聲色的把消息聽去。
沒想到天地會這群人,沒一個正經人,不,恆遠大師是唯一的良心。
懷慶不來,多半是拉不下臉,或者沒有興趣。
一屋子的大佬看向袁護法,沒有說話,給予無聲的壓力。
袁護法看了他們一眼,竟出奇的冷靜,回應說:
“我是無所謂的,但你們得問她同不同意。”
說著,他從懷裡摸出一隻錦囊,打開!
刹那間,功德之力盈滿整個房間,李妙真的陽神從錦囊裡飄出來,懸浮於空,冷漠的俯瞰著屋內所有人。
袁護法是出去上茅房時,遇到的李妙真。
眾人:“!!!”
第33章 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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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妙真?!
她怎麽會在這裡.........
房間內陷入短暫的寂靜,每個人臉色都有輕微的變化,或尷尬或驚訝或羞恥等等,其中,最尷尬的是金蓮道長和楚元縝,一位是沉穩可靠的老前輩,一位是博學多才的狀元郎。
人設立的越高,此時就越尷尬。
阿蘇羅忍不住想雙手合十來緩解尷尬,雖然嘴上說是未雨綢繆,但堂堂二品高手私底下八卦別人的隱私,終究有損顏面和格調。
相對來說,許七安、苗有方和李靈素尷尬程度最輕,賤人、江湖浪子和渣男,低人設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
“呵,怎麽不打聽了?”
李妙真掃了一圈,很滿意眾人的表情。
眾人乾笑。
藍蓮道長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冷笑道:
“貧道不介意的,有什麽想打聽的就問吧。”
相處了這麽久,天地會成員什麽德性,她還能不知道?
一聽他們在八卦台慫恿袁護法讀心,李妙真就知道事後絕對會有人暗中打探,所以她假裝離開司天監,暗中折轉回來,恰好碰到袁護法上完茅廁,靈機一動,就藏身在養魂的香囊裡,守株待兔。
只是沒想到兔子這麽多.........
氣氛有些尷尬,李靈素苗有方等人頻頻看向許七安,希望他能站出來化解讓人無地自容的氣氛。
也只有他能哄李妙真開心了。
妙真變機靈了啊,越來越不好對付了.........嗯,大家都社死,就等於沒有社死,還好還好.........許七安清了清嗓子,道: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妙真啊,看到你成長,本銀鑼甚是欣慰。”
李妙真嬌哼一聲。
許七安當即提了一個話題,轉移眾人注意力:
“既然差不多到齊了,索性就不等明天,直接商量攻打阿蘭陀,拯救神殊頭顱的事。”
金蓮道長正氣凜然道:
“說說你的看法。”
大家配合的露出嚴肅表情,一副正事要緊的模樣。
既然強行扯到正事上,李妙真也不好繼續開群嘲,心裡嘀咕一聲:
許寧宴就會耍無賴!
“我打算讓懷慶、楊恭、寇陽州和國師留守京城,應對巫神教超凡強者的襲擊。阿蘭陀那邊的戰場的,伽羅樹由我來對付,琉璃菩薩和廣賢菩薩,如何安排,這是我們要重點討論的。”
許七安看一眼阿蘇羅,道:
“二品高手裡,阿蘇羅和九尾天狐都是偏向近戰搏殺類型,對付兩位菩薩的法相,恐怕有些困難。”
武夫雖然可以橫行無忌,但最大的缺陷就是留不住人。
面對同境界其他高手時,人家打不過你,可以跑啊,沒準還會回頭朝你啐一口吐沫,說:
呸,粗鄙的武夫!
你還拿人家沒辦法。。
阿蘇羅敲了敲桌子,似乎有些不高興:
“我的路數雖然和武夫相近,但我有殺賊果位,有應供果位,相比起武夫,可操作性要強很多。”
他一副“你別把我和粗鄙武夫混為一談”的倨傲。
“另外,九尾狐同樣有諸多手段,只是她靈蘊沒有完全複蘇,或不及肉身強大,所以不曾施展。”
武夫真是個被人唾棄的職業啊,等我晉升武神,我要讓九州所有體系的超凡強者跪下來唱征服..........許七安反問道:
“所以?”
阿蘇羅道:
“廣賢菩薩,由我和九尾天狐聯手,再有趙守輔助,足以對付。”
趙守戴上儒冠和刻刀,相當於二品,在過去的戰鬥中,他們摸索出三位二品強者聯手,差不多就能應付佛門的一品。
當然,必須是各職業之間互補、搭配。
如果是相近領域的,那麽三名二品面對一品,也只有被吊打的份。
正面例子是洛玉衡渡劫戰,阿蘇羅、趙守和金蓮道長。
反面例子是潯州城外的超凡戰,阿蘇羅、寇陽州和許七安。
另外,三打一針對的是佛門菩薩,其他體系的一品沒有實戰數據參考,不算在內。
阿蘇羅繼續道:
“佛門菩薩中,戰力最強的是伽羅樹,但最難對付的,公認是琉璃菩薩。”
李妙真皺了皺眉:
“琉璃菩薩?”
阿蘇羅點著頭說道:
“她掌控的是琉璃法相,又稱‘無色琉璃法相’,以及‘行者法相’,前者是一種領域,身陷領域之中,神通、念頭、動作都會變的無比緩慢,只有琉璃自己能自由行走。”
在場非武夫領域的超凡心裡一凜。
這一招對他們來說,可謂殺手鐧一般的能力。
“無色琉璃領域的范圍大概是方圓六十丈,不算太大,但偏偏她掌控行者法相,論速度,琉璃菩薩是當世九州第一人。極致的速度,然後展開領域,誰都逃不掉。
“這就是我說,為什麽琉璃最難對付的原因。”
等阿蘇羅說完,李靈素沉吟道:
“以儒家法術禁止展開領域,是否就能克制?”
趙守不在,許七安代為回答道:
“這是一個辦法,但如果直接傷害、限制高於自身品級的強者,反噬會非常大,不到關鍵時刻不能隨意施展,可以當做殺手鐧用。”
李妙真則看向橘貓道長:
“道長以身殉道,能不能用功德之力反殺她?”
“好主意啊!”眾人大喜。
........橘貓抬起爪子,用力拍一下桌面:
“不要開玩笑!
“如果貧道死在琉璃手中,那麽她接下來必定厄運纏身,難以在混亂的超凡戰中活下來,就算貧道有殉道的覺悟,琉璃也未必願意殺我。”
可以把金蓮道長視作攪屎棍,對手不抱著同歸於盡想法的前提下,沒人敢碰他,地宗真無賴.........許七安吐槽道。
“不對!”身為術士的楊千幻搖了搖頭:
“可以用氣運抵消厄運,如果佛門動用氣運,道長你就白死了。”
橘貓的貓臉露出了警惕之色。
許七安寬慰道:
“氣運這東西,佛門珍視著呢,不會用來對付你的。再說,能掌控氣運、使用氣運的只有術士,佛門的菩薩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就算是他,也是在亂命錘狂砸腦瓜後,才讓體內的國運覺醒,掌控眾生之力。
而這一切依舊是術士在幫忙。
超品的佛陀或許能掌控氣運,但菩薩們絕對不具備這種能力。
橘貓稍稍松了口氣。
楚元縝掃了一眼皺眉沉思的李靈素,笑道:
“我記得那位琉璃菩薩是難得一見的絕色美人,不如派聖子出馬吧,對付女人他最在行了。”
李靈素不服氣的說:
“為什麽不是許寧宴,明明他才是最薄情寡義,風流好色的男人。”
不不不,我是走精品路線的,面向的是年輕貌美的優質女性,而是只是一輛共享單車,姑娘們輪流騎..........許七安心裡吐槽完畢,反手一巴掌把袁護法拍翻在地。
袁護法捂著臉起身,委屈的說:
“為什麽打我。”
許七安歉意道:
“不好意思,條件反射。”
袁護法默默的縮到孫玄機身邊,在這個冷漠的中原,只有孫師兄能給他一絲絲的安全感。
孫玄機看他一眼,袁護法心領神會,讀心道:
“我記得當初許寧宴殺貞德時,監正老師打傷了琉璃,他是怎麽做到的。”
許七安略作沉吟,回答:
“不出預料,是靠‘蠻力’強行打破,當時琉璃身處中原,監正能調動眾生之力。”
術士的手段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天命師的神通是窺探未來,那麽監正的破敵手段其實並不多。
橘貓晃了晃尾巴,道:
“換而言之,只要擁有當時監正的戰力,就能破開琉璃的無色領域。”
眾人一起看向許七安。
橘貓搖著頭:
“許寧宴調動眾生之力時的戰力,已經超越監正,但若是在西域,還是差了些。”
聞言,桌邊眾人愁眉不展。
琉璃菩薩非常棘手,是能真正威脅到他們生命的存在。
在場除了阿蘇羅和許七安,其他超凡都有生命危險。
這時,許七安緩緩道:
“配合鎮國劍的話,我應該能打破琉璃菩薩的無色領域。”
眾人吃了一驚。
阿蘇羅有些難以置信:
“你修為精進這麽快?”
他不信許寧宴踏入一品後,還能繼續高歌猛進,這不可能。
怪物嗎?就算國運加身,也不可能如此誇張吧.........楚元縝等人一陣怎舌。
“倒也不是!”許七安解釋道:“我的七絕蠱已經晉升超凡,力蠱的‘血祭’能讓我在短時間內提升戰力,配合鎮國劍,戰力應該不會差當時的監正。”
差點忘了這小子還是會蠱術........阿蘇羅心裡好受多了。
七絕蠱會不會有隱患啊,找機會提醒他一下........李妙真更擔心七絕蠱這件源自蠱神的物品會帶來反噬的危險。
橘貓道長帶著幾分期待,道:
“或許,這次能徹底查清楚佛陀和神殊的關系。”
聽到這裡,天地會成員都有些期待,他們即將揭開一位超品的神秘面紗。
又商議了半刻鍾後,苗有方抓住機會,提出質疑:
“有沒有可能,巫神教的超凡會埋伏在西域?我們以為猜到了他們的計劃,結果他們猜到了我們猜到他們的計劃。”
沒人說話。
“不會!”許七安打破沉默,替弟子挽尊,說道:
“巫神教和佛門都覬覦中原,彼此是競爭關系,一旦去了西域,誰能保證佛門不對巫神教出手?要知道,佛陀早就掙脫了封印,祂是能出手的,而巫神卻鞭長莫及。
“薩倫阿古會抓住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機會出手對付大奉,但絕不會為了殺我們鋌而走險。”
苗有方環顧一圈,見眾人臉色如常,就知道這群家夥早就想到這一點。
我還是不夠聰明啊.........苗有方慚愧了一秒。
“孫師兄,有什麽辦法能提煉出一品高手的精粹嗎?”許七安突然問道。
袁護法在旁讀心、翻譯,道:
“我只知道煉血丹的陣法,但這無法煉出一品的血肉精華,你是打算.........”
桌邊眾人眉頭一挑,看著許寧宴,心裡湧起一個大膽的猜測。
許七安頷首:
“我打算趁這個機會,斬殺伽羅樹,提煉他的血肉精華,踏入一品中期。
“當然,這不是主要目標,不必強求。伽羅樹的防禦過於可怕,我們能打敗他,卻未必能殺他。況且你也說了,煉製血丹的手段煉不出一品高手的血肉精華。”
這是九尾狐替他從神殊那裡打探到的,最快晉升一品中期的方式。伽羅樹走的是禪師、武僧雙修體系,本身算半個武夫,恰好與許七安契合。
但粗魯的生吞血肉,能吸收的精華有限,並不足以支撐他晉升到一品中期。
楊千幻沒好氣道:
“愚蠢!
“這種動腦子的事情交給宋卿就好了, 給他一個提煉一品血肉精華的機會,他會開心的七天七夜不合眼,研究出一套方案。
“如果宋卿也沒轍,那就不用考慮了。”
對啊,還有宋卿這個鬼才,生物領域的煉金術,是他的專業.........許七安眼睛一亮。
監正的這些弟子,雖然一個個都是怪胎,但確實很好用.........眾人心裡感慨。
許七安為這場談話蓋棺定論:
“那麽,今天到此為止,兩日後於司天監會合,攻打阿蘭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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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監正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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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議結束後,眾人打算離開。
李妙真狐疑道:
“你們不會再來了吧。”
“不會不會.......”眾人連連擺手:
“我們不是那麽無聊的人,先前只是關心你的處境罷了。”
李妙真左看右看,還是不太信任天地會成員的節操,道:
“你們先走,我最後一個。”
許七安一邊點頭,一邊說道:
“妙真,我替你監督,我帶他們一起走。”
你最不可信好嗎...........李妙真淡淡道:
“勞煩許銀鑼了。”
許七安身軀膨脹開來,化作一張遮蔽眾人的“陰影幕布”,裹挾著橘貓阿蘇羅等人,消失在房內。。
李妙真沒走,坐在桌邊喝了一盞茶,見始終沒有人返回,這才安心的離開。
大概在她走了半刻鍾後,桌底的黑暗裡,一大團“陰影”膨脹,原班人馬返回了。
袁護法目瞪口呆。
許七安搓搓手:
“快說快說,妙真入魔時內心想的是什麽?”
“是啊是啊,我挺想知道飛燕女俠入魔後心裡會想些什麽。”苗有方附和。
大佬們又一次默默的注視袁護法,給予無聲的壓力。
果然........袁護法歎了口氣,然後伸手又摸出一隻香囊,在眾人僵硬的目光裡打開。
一縷青煙升起,化作蘇蘇的模樣。
蘇蘇瞪著屋內的人,嘴裡發出李妙真的咆哮:
“給老娘滾!”
操縱陰魂,
道門很常見的手段,其實李妙真給袁護法的錦囊是兩個。
溜了溜了.........天地會成員一哄而散。
............
許府。
許七安回到屬於他和臨安的房間,屋子四角點著高腳燈籠,書桌上放著一碗涼透了雞湯。
臨安蓋著薄被,側身蜷縮,呼吸綿長的沉浸在夢鄉。
她臉蛋圓潤,軟軟綿綿的,掐起來手感很好。長長的睫毛濃密微卷,閉上了這雙嫵媚風情的桃花眼後,她看起來端莊許多了。
許七安沒有立刻上床,走到書桌邊坐下,端起雞湯剛要抿一口,忽然愣了愣,他從雞湯裡嗅到了幾味補腎壯陽的藥材。
是因為近來開墾新田過於頻繁,擔心我腎虛?
看不起誰呢........許七安“咕嚕嚕”的喝光雞湯。
男人對這方面的食物總是來者不拒,哪怕它們對一品武夫來說毫無用處。
喝完雞湯,他鋪開宣紙,把佛門超凡強者的特點原原本本的寫出來,然後吹乾墨跡,折疊好。
接著推開窗門,目光平靜的注視著夜幕,俄頃,一隻野鳥振翅著落在窗沿上。
許七安遞上折疊好的宣紙,野鳥叼在嘴裡,撲棱棱的振翅而去。
野鳥的目的地是浩氣樓。
他打算征詢一下魏淵的意見,雖然大青衣現在是“弱雞”,但謀略、眼光和智商還在,給出足夠多的信息後,就能進行推演。
然後給出具備參考價值的建議。
目光野鳥消失在夜幕裡,許七安坐回書桌邊沉思起來。
“首先,神殊的頭顱一定要救出來,這直接關乎到大劫來臨時我方的抗壓能力。沒有半步武神坐鎮,中原就是韭菜,隨便西域和巫神教割。
“其次,大劫之前,我必須把修為提升到半步武神。單憑一個神殊,要應付超品還是有些勉強。所以,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吃掉伽羅樹。但這樣很可能引來佛門的瘋狂反撲。”
之前在他的預判中,佛門未必願意為了神殊的頭顱和大奉超凡死戰,這樣只會讓巫神教漁翁得利。
所以很可能會做一定的妥協。
但如果大奉的超凡目標是伽羅樹,那多半就不死不休了。
“如果這次沒能斬殺伽羅樹,那我就要另想辦法了,有兩條路可以走,一:培養一隻力蠱類的超凡境蠱獸。二:出海尋找相同領域的神魔後裔。”
“最後,解開佛陀和神殊的關系,徹底搞清楚這位超品背後到底隱藏什麽秘密。
“佛門屢屢欺我,逼人太甚,是時候討債了。”
他和西域的矛盾極深,可以說,許七安踏入超凡後,遇到的所有危機都是佛門參與。
此仇必報。
至於失敗,他從未想過,因為失敗就意味著他死在阿蘭陀了。
換而言之,不搶回神殊的頭顱,他就和佛門玉石俱焚,讓佛陀變成光杆司令。
這是一位一品武夫的自信。
...........
第二天,蒙蒙亮,他睜開眼,把臨安搭在他肚皮上的長腿挪開,起身走到窗邊,打開窗戶。
“撲棱棱........”
一隻野鳥落在窗沿,嘴裡咬著折疊成豆腐塊的宣紙。
許七安接過宣紙,展開閱讀:
“到了這個層次,計謀的意義已經不大,統籌和布局方面你們做的很好。但是否有曾想過,你可以用體系之間配合來針對佛門和巫神教。
“對手同樣可以如此,若是巫神教和佛門互換一位二品,只是微小的調整,卻有可能左右京城的戰局,甚至是阿蘭陀的戰局。
“薩倫阿古不會親赴西域冒險,三品作用有限,是誰會去,我想你心裡有數了。而佛門三品、二品幾乎盡數凋零,只有一位二品的度厄羅漢。
“沒記錯的話,他極為推崇大乘佛法,想做大乘法佛的奠基人,此人可以利相誘。
“巫神教對大奉恨之入骨,在利益不大的情況下,絕不會和大奉合作,所以不必想著與阿倫阿古結盟。
“你且安心西去,京城有我。”
呼,雖然魏公現在是弱雞,但他的承諾總是莫名的讓人心安........許七安吐出一口氣。
簡單的洗漱之後,他一個陰影跳躍到了夜姬的房間。
狐狸精坐在梳妝鏡前,梳理著烏黑靚麗的頭髮,察覺到氣機屏障封鎖了房間,她嫣然道:
“臨安殿下不會有意見嗎?”
許七安撇嘴:“那我走?”
“奴家只是隨口說說嘛。”
夜姬哪裡肯放他走,連忙搖著小腰過來,把圓滾挺翹的臀兒送到他大腿上,順勢攬著許七安的脖頸,邊看水漏邊說道:
“只有半個時辰哦。”
說話的同時,很懂得勾人的扭著翹臀,讓情郎感受她的豐滿。
大不了一秒六刀嘛,時間不變的前提下,加快平a也是一樣的........許七安摟著夜姬倒向大床。
半個時辰後,早操結束,用過早膳的許七安前往司天監。
到七樓煉丹室尋找宋卿,意外的是,把煉丹室當家的宋卿並不在這裡。
“宋師兄呢?”
許七安問丹室裡的術士。
“不知道,宋師兄今天沒來,奇怪,他平時都是住在煉丹室的。”
那名白衣術士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你們沒有去找嗎?”許七安覺得奇怪,一個人突然反常的消失,難道不是一件值得警惕的事?
“找人多浪費時間,影響做煉金實驗。”那名術士如此回答。
........許七安朝他拱了拱手,一個陰影跳躍來到夥房,看見了乾飯人褚采薇。
褚采薇一臉茫然:
“啊?我不知道啊,宋師兄可能出去買早點了吧。”
他可不會為了一口吃的,花一兩刻鍾跑外邊去.........許七安心裡吐槽,他接著去見了孫玄機,這才從孫師兄,不,袁護法口中得知宋卿在藏書閣。
藏書閣位於八樓,匯集了地理、風水、醫學、藥材、冶煉、材料學等等著作。
它成立於六百年前,從初代監正開始,一代代司天監的術士憑借自身才學,“建造”了這間藏書閣。
許七安在藏書閣的最裡頭找到了宋卿,宋師兄盤坐在地,身邊堆滿了書籍。
“宋師兄,有件事想請教你.........”
許七安話沒說完,便聽宋卿低著頭,邊翻閱書籍,邊說道:
“如何提煉一品武夫的生命精華?”
“你知道了?”許七安吃了一驚,沒想到老宋效率這麽快。
“孫師兄昨晚就告訴我了,真是一項讓人熱血沸騰,又頭皮發麻的艱難任務。”煉金狂人頭髮凌亂,黑眼圈深重,露出了癡漢般的笑容。
一晚沒睡啊!許七安追問道:“有結果了嗎。”
宋卿搖頭。
“這裡面的難點在哪?”許七安不懂就問。
“煉製血丹的陣法,只能抽取普通人的生命精華,相對容易。但一品高手的生命精華,凝練到了極致,想要抽取出生命精華,太難了。
“這就像去除鐵礦的雜質容易,去除精鐵的雜質卻很難。我們需要從陣紋、材料等方面入手.........”
宋卿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反正許七安是一點都沒聽進去。
宋卿意猶未盡的舔了舔舌頭,指揮道:
“你來的正好,替我把所有煉金、生命和陣法有關的內容找出來,我爭取盡量想出辦法。”
許七安毫不廢話,推開窗戶,過了一陣,黑壓壓的鳥群飛了進來,它們和許七安共享視野,找出一本又一本相關領域的書籍,很快宋卿面前的書就擺的比人還高。
“你別光看著啊。”宋卿抬起頭,一臉不滿的說:
“許公子也是煉金術領域的奇才,不比我差,合你我二人之力,絕對能想出煉化一品武夫生命精華的方法。”
說著,他露出了期待的表情,好像許七安真的是煉金術領域的大拿。
我只是個水貨,元素周期表都背不全..........於是他假裝自己是大佬,專心的翻看書籍。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許七安突然說道:
“這裡有監正的著作嗎?”
“沒有!”宋卿搖頭。
“為什麽不看看監正的書呢。”
宋卿聞言,嗤之以鼻:
“老東西非說我向往的生物煉金術是邪路,我偏不服氣,就是要在煉金術領域裡擊敗他。所以我不看他的書。”
你不看我看........許七安虛情假意的一陣誇讚, 然後問道:
“監正得著作在哪邊?”
“往右拐,直走到底,上面全是監正老師的著作。”宋卿說。
許七安依言,走向書架前,目光掃過,猛的一凝,他看見一本書,書名寫著:
《晉升半步武神之法》
許七安扭頭,默默的看一眼沉浸在自己世界裡,一心想要超越監正的宋卿。
你在瞎折騰什麽勁?
世上有比白嫖更爽的事嗎?
同時,許七安心裡莫名的湧起一陣寒意。
監正連晉升半步武神的方法都知道..........
第35章 佔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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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七安大步上前,從書架拿起那本《晉升半步武神之法》的書籍,開篇第一句話:
“天下體系,跳出三界外,身在五行中。唯武者,身在三界內,不在五行中。”
武夫和其他體系的區別是“三界內外”..........許七安皺起眉頭,品讀著這句話,除了知道武夫和其他體系不同外,沒有更多的解析。
“三界”和“五行”也許在術士的術語裡,有特定的意思。
強行解讀未必準確,待會找宋師兄問問!他迫不及待的翻開下一頁。
這一頁寫的是監正對一品武夫的解釋,書中提到,一品武夫精氣神三者合一,自成循環,不與外界交互.........寫到這裡的時候,監正還善解人意的做了注釋:
“所謂不與外界交互,是指不借天地之勢,包括但不限於陰陽五行雷電等元素之力。”
正常的搬運氣機,吐納靈氣不屬於這個范疇,嗯,就我知道的一品裡,薩倫阿古、洛玉衡、以及佛門菩薩,都有借天地之勢,化天地之力為己用的手段..........唯獨武夫是靠自己的力量、氣機..........監正這段注釋寫的太“白話”了,感覺是給沒什麽腦子的人看的...........許七安想到這裡,臉色突然僵硬。
因為他想到,這本書是監正以前留下來的,而監正扶持的那個一品武夫,似乎好像貌似就是他!
看不起誰呢..........許七安勃然大怒。
他心說大爺忍了,念在老東西現在遠航在外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見識。
繼續往下看,終於看到了關於半步武神的內容。。
監正的提供了兩條思路,一條是慢慢磨煉,就像四品巔峰的高手打磨肉身,讓細胞進化,褪去凡俗之軀,成為“神”一般的存在。
一品武夫要晉升半步武神,同樣要不停的淬煉肉身,充盈氣機,但古往今來,能把一品這個境界走到盡頭,成為半步武神的武夫,幾乎沒有。
就監正所知,只有五百年前被封在桑泊的神殊。
“因為以氣運晉升一品的武夫,壽元不過百年,百年時間,根本不可能晉升到半步武神。而靠自身天賦、努力成為一品的,則在漫長歲月裡,遭受了巫神和佛陀的滅殺。
“蠱神說過,他們害怕武神的出現。由此可見,想要平息所謂的大劫,多半只有武神出世。再由此推測,監正的目標,是不是打造一位武神?
“他身為守門人,一直在努力的謀劃如此解決大劫.........”
另一個方法,就是走“血丹”路線,靠劫掠相同領域的強者的生命精華,來加快晉升速度。
“當初知道鎮北王煉血丹時,我就預感到武夫這個體系或許非常殘酷。”許七安歎息一聲。
第一條方法沒有捷徑,看的是天賦和努力,第二條方法是有捷徑的。
許七安精神振奮的翻看後邊半本書的內容,然後,他默默合了回去,返回宋卿身邊,面不改色的說:
“監正有留下相應的煉化陣法、材料、水平還行,蠻有趣的。你看看?”
宋卿先是眼睛一亮,充滿了對知識的渴求,旋即有些扭捏不願,“我要靠自己,不靠監正老師。”
許七安沉聲道:
“學習知識是一個很快樂的過程,如果期間不需要付出代價,那就是雙倍的快樂。”
翻譯成我們熟悉的話就是:
白嫖使我們快樂。
宋卿一想,覺得有道理,於是接過監正老東西的著作,
耐心翻了起來。“如何?”許七安問道。
宋卿抬起頭,一臉茫然:
“看不太懂........”
他旋即用希冀的目光望著許七安:
“許公子能看懂嗎!”
許七安笑了笑,“剛才隨便翻了翻,監正寫的很有意思,我看完,七竅通了六竅。”
宋卿一臉驚歎:
“短短片刻,許公子竟能看懂這麽多煉金領域的內容,唯一的那一竅,大概是陣法吧。”
.........許七安臉色嚴肅的點頭,然後迅速轉移話題:
“宋師兄覺得,開篇第一句話何解?”
宋卿依言,翻到開頭,重新把那句話看了一遍,沉吟道:
“三界指的是‘色界’、‘欲界’、‘無色界’,許公子理解成是滾滾紅塵便是。跳出三界外,指的是斬去俗念、欲念.......”
說白了,就是沒有了世俗的欲望..........許七安緩緩點頭。
“許公子仔細觀察的話,不難發現,各大體系的超凡強者,層次越高,越像孤家寡人,包括色欲在內的諸多欲望,幾乎都被斬去。嗯,人宗算是例外吧,但人宗是因為業火的存在,如果沒有業火,洛玉衡多半也是無欲無求的。”
難怪我見到過的超凡強者,差不多都是單身狗,只有身為武夫的我,天天為打樁而努力..........許七安啞然失笑。
但下一刻,他愣愣的站在那裡,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
許平峰薄情寡義,是不是有這方面的因素?層次越高,七情六欲越是寡淡。
他再回顧金蓮道長、趙守、薩倫阿古等超凡強者,驚悚的發現他們之中,竟一個lsp都沒有。
“所以只有武夫保留著最完整的七情六欲?”許七安暗想。
宋卿接著說道:
“身在五行中的意思很好理解,各大體系都需要依賴天地之力,掌控地風水火陰陽五行。但武夫不用,武夫全靠拳頭,嘖嘖,粗鄙!
“啊,我沒有貶低許銀鑼的意思,我貶低的是武夫體系。”
有區別嗎!你不要誤會,我不是針對你,我針對的是全天下的武夫?許七安滿腦子的槽。
............
靖山城。
靖山寸草不生,貧瘠的沙土間裸露著漆黑的岩石,整座主峰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
遠處汪洋起伏,閃爍著粼粼波光,藍天和海洋的交界處,一群海鳥翱翔。
此處臨海,風大,淡淡的海腥味撲面而來,薩倫阿古盤坐在山巔,身前擺著小案,案上有一排竹簡,分別寫著:
許七安、洛玉衡、李妙真、阿蘇羅........
以及:伽羅樹、琉璃、廣賢、度厄!
薩倫阿古背後,站著雨師納蘭天祿、靈慧師烏達寶塔和伊爾布。
大巫師從鬥篷底下摸出一塊古樸圓潤的龜殼,咬破食指,把沁出的血珠摸在龜背的紋路上。
接著,他如法炮製,把血珠滴入伊爾布遞來的杯子裡。
血珠氤氳開,讓整杯清水變成淡紅色。
薩倫阿古閉上眼睛,雙手捏訣,一動不動。
在外面眼裡,他只是尋常的打坐,但在三位超凡巫師眼中,大巫師此時仿佛融入天地,處在一種玄而又玄的狀態,正與冥冥中的天機溝通。
這是卦術裡層次極高的法術,到了大巫師這個境界,可以通過卦術看到天機,比卦術更加精準,更加直觀。
俄頃,薩倫阿古睜開眼睛,端茶杯,把淺血色的清水含在嘴裡,噗~的一聲,噴向竹簡。
刹那間,竹簡輕輕震動起來。
這些寫著“許七安”、“李妙真”等名字的竹簡,突然開始流血,把名字染紅。
而龜殼上的那抹血液,順著龜甲的紋路,慢慢流淌,直至染紅整個龜背。
薩倫阿古凝視著卦象許久,緩緩吐出一口氣:
“納蘭,你去一趟西域,告訴伽羅樹,血光之災將至,讓他們做好準備。”
納蘭天祿先是點頭,凝視著“許七安”和“伽羅樹”的竹簡,沉吟道:
“他們隕落的風險最大........”
這是雨師根據卦象做出的解讀,雙方的超凡強者都有血光之災,這預示著隕落的風險。
當然,這種層次的戰鬥,誰都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活下去,有風險是正常。
但許七安和伽羅樹的血光之災尤其嚴重。
伊爾布皺眉道:
“他現在是一品武夫,還有誰能殺他?”
話剛說完,他眉頭一跳,猜到答案了。
佛陀!
薩倫阿古道:
“超品不會容忍一品武夫成長,許七安想搶回神殊的頭顱,阿蘭陀裡的那位,沒準也在等這個機會,請君入甕。至於伽羅樹........”
他皺著眉頭,沒能給出解讀。
按理說,三位菩薩中,伽羅樹應該是最安全的,不動明王和金剛法相,足以保他性命無憂。
除非是大奉方的超凡強者,刻意針對這位菩薩。
但是理由呢?
薩倫阿古沒有多想,望向納蘭天祿:
“你去了西域後,讓佛門把度厄羅漢派往中原,我們需要殺賊果位的力量。至於你,在阿蘭陀靜觀其變吧,如果時機恰當,一定不要放過許七安。”
說完,大巫師看一眼“伽羅樹”,淡淡道:
“時機差不多的話,也幫他一把。”
納蘭天祿了然的點頭。
............
西域。
南邊的某座城邦,度厄羅漢盤坐在大殿前,下方盤坐著數百人,他們中有的是穿袈裟、納衣的僧人,有的是城邦裡的信徒。
“法我皆空,一切虛妄;自度度人,自覺覺他,渡人渡己,眾生成佛..........”
度厄羅漢盤坐在高台,傳經講道,訴說著他的大乘佛法理念。
下方信徒、僧人們如癡如醉。
相比起講究度己的阿蘭陀佛法,度厄羅漢從東土大奉帶回來的佛門,更容易被底層的僧人、百姓接受。
度人、度己,才是大愛。
而這無比契合人們的道德觀,且符合西域生活困苦的百姓渴望被救贖、渴望救贖他人的本能。
再加上有佛門羅漢的地位加持,度厄的傳道之路頗為順利。
除了被伽羅樹菩薩叫停過一次,幾乎沒遇到什麽阻礙。
這時,一位衣著破爛,皮膚黝黑,看著便飽經風霜的中年,起身,雙手合十,問道:
“度厄羅漢,我等真的能成佛嗎?”
“三千世界,佛無處不在,芸芸眾生皆有佛性,佛乃果位,非一人數人..........”
度厄羅漢話音未落,忽地停下來,他的眼中,諸多信徒失去了“顏色”。
他扭頭,看向了左側,身邊不知何時出現一位青師如瀑,美豔絕倫的女菩薩。
她赤足如雪,白衣飄飄,眼睛仿佛兩顆無色琉璃珠,缺乏感情,卻又讓人不自覺的產生這雙眼睛很美的感覺。
“廣賢已經妥協了,不再支持大乘佛法,你走遍西域,四處宣揚大乘佛法,不怕事後處罰嗎?”
琉璃菩薩淡淡道。
度厄淡淡道:
“我只是在走自己的道。”
琉璃菩薩嘴角微彎,笑了笑:
“你的事我不管,過來通知你一聲,現在立刻前往中原,與巫神教聯手平了京城。”
度厄搖頭:
“我不會對凡人出手。”
風撩起琉璃的秀發,輕撫在白皙如凝脂的臉頰,她淡淡道:
“對付超凡便行。”
........
PS:錯字先更後改。
第36章 武夫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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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府。
白姬和許鈴音在花園裡嬉戲,追逐花圃間的蝴蝶。
經過許七安的調解,許鈴音接納了白姬,把它當成了朋友,而不是獵物。
既然是朋友,當然就不能吃了。
兩人這段時間天天玩耍,志同道合(智商等同),都覺得有了親密的夥伴。
玩鬧一陣後,白姬昂著腦袋,看著人類裡的稚童,嬌聲道:
“你是不是偷吃我的雞腿了?昨天我省下來給我姨吃的。”
許鈴音圓潤的小臉明顯一慌,強撐著說:
“才沒有!”
她聲音很大,似乎以為這樣能掩飾自己的心虛。
小白狐歪著頭,狐疑道:
“真的沒有?”
許鈴音用力搖頭,“肯定是我師父偷吃了,你想,她是不是很貪吃。”
白姬把腦袋歪向另一邊,沉思許久,發現真的是這樣,頓時信了許鈴音的話,氣憤道:
“對,她老貪吃了,肯定是她偷走我的雞腿。”
小豆丁松了口氣,感覺就像度過了一劫,憑借自己的機智勇敢,沉著冷靜,成功闖關。。
“不玩啦,我要去找姨。”
白姬表現的就像一個離不開媽媽的小姑娘。
“去找我娘吧,我娘就在廳裡,我們到哪裡還可以繼續玩。”許鈴音沒玩過癮。
“你娘不漂亮,我不找她。”白姬說。
“我娘漂亮。”許鈴音豎起淺淺的眉毛。
“就不漂亮,我的姨最漂亮。”白姬抬起爪子,用力拍一下地面,加重自己的氣勢。
“tui!”
小豆丁憤怒的朝它吐口水。
“tui!”白姬立刻還擊。
許鈴音:“tuitui.......”
白姬:“tuitui,tui........”
許鈴音:“tuituitui,tui........”
一人一狐互噴口水,噴了許久,口乾舌燥,然後雙雙離去,約定過會回來,再決勝負。
白姬毛發黏糊糊的,輕車熟路的來到廚房儲水的水缸裡,“噗通”跳進去,兩隻巴掌大的小身板在水裡遊啊遊,短小的四肢劃動。
洗去許鈴音的口水後,它躍出水缸,渾身皮毛猛的一抖,抖出密密麻麻的水珠。
然後化作白影消失,前往慕南梔的房間。
吱~窗戶敞開的聲音裡,白姬鑽入屋子,嗅了嗅鼻子,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錦塌上,慕南梔神容疲憊的沉睡,裸露出圓潤雪白的香肩,精致的鎖骨和修長的脖頸,當然,還有一張國色天香,宜喜宜嗔的絕世容顏。
地上散落著肚兜、羅裙、綢褲、白襪等衣物。
姨又露出真容了.........白姬歡快的竄過去,在床邊奮力一躍,小肚皮撞在床沿,但沒關系,後肢熟練的用力蹬幾下,就爬上床了。
它湊到慕南梔臉蛋邊,伸出濕漉漉的粉嫩小舌,可勁兒的舔姨的臉頰。
每次看到姨的真容,它就不想做狐狸了,想著一隻快樂的舔狗。
“tuitui.......”
白姬忽然扭過頭去,吐了幾下口水。
姨的臉上都是許七安的味道,討厭死了。
慕南梔睫毛微動,蘇醒過來,先是擦了擦臉上的口水,接著伸出藕臂捧起小白狐,放在胸腔的土丘上,語氣慵懶的道:
“不是說了不許打擾姨睡覺嗎。”
白姬連忙告狀:
“許鈴音欺負我,姨你幫我去打她。”
慕南梔心說你倆關系不是處的挺好麽。
她一邊嘴上應承,一邊打著哈欠,
道:“出去玩出去玩,別打攪姨睡覺。”
孩子之間的矛盾、鬧騰,她懶得管,只要許鈴音不吃白姬就好。
“哼,我找許銀鑼替我報仇,他人呐!”白姬生氣的抬起爪子,綿軟無力的打了慕南梔幾下。
“跑西域打架去了。”慕南梔打著哈欠。
臭男人昨晚抽了她不少靈蘊,害她虛弱疲憊,渾身乏力,不然以她的體質,需要睡懶覺?
“臭小鬼!攪我清夢!”
慕南梔醞釀了一下睡意,沒能睡著,反手敲一下白姬的腦殼,望著頭頂的床幔,歎了口氣。
上次許七安不顧一切地抽取她的靈蘊,還是洛玉衡渡劫時。
這意味著西域有一場惡戰,比渡劫戰更加凶險,更加可怕,因為彼時的他不過二品,而現在是一品。
...........
阿蘭陀。
西域的天空蔚藍如洗,遠比其他地方澄澈。
地貌也透著一股子的粗獷,遠不及中原大地的細膩和肥沃。
靜謐流淌的河邊,幾隻犛牛低頭啃食著青草,時而仰起頭,發出高亢的鳴叫。遠處山腳,草甸起伏,白頭山巍峨連綿,雄起壯觀。
那就是阿蘭陀。
佛門的聖山。
除去仆役,阿蘭陀有僧眾九千三百余人,其中僧兵五千余,禪師四千余,這些是長期生活在阿蘭陀修禪悟佛的嫡系。
佛門在西域發展數千年,根深蒂固,西域諸國中,許多貴族、平民都有修行佛法,每年都要前往阿蘭陀朝聖,只是這些人分散在廣袤的西域,短時間內難以召集。
陽光灑在一座座大殿的金瓦上,整個阿蘭陀都在折射璀璨光輝。
今日的阿蘭陀沒有佛音傳唱,透著怪異的寂靜。
聖山兩百零八座大殿,每一座大殿前的廣場上都盤坐著密密麻麻的僧人,他們雙手合十, 臉色嚴肅,像是在等待著什麽,迎接著什麽。
阿蘭陀有敵!
就在近日。
這四千余名禪師、五千余名武僧,既自信又忐忑。
忐忑在於這是他們人生中僅有的遭遇,他們或長或短的人生中,阿蘭陀一直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存在,從未有敵人敢打到阿蘭陀。
自信是因為四千余名禪師結成禪陣,兩百零八座大殿,便是兩百零八個陣眼,又有三位菩薩主陣,防禦可謂固若金湯。
世上還有誰能打破這座驚世大陣?
“坐禪!”
突然,廣賢菩薩分不清男女,但異常宏大的聲音,在每一位僧人耳邊響起。
幾乎所有僧人都下意識的心中一凜,武僧如臨大敵,禪師二話不說,立刻入定。
…………
阿蘭陀山腳下,一尊身材高大魁梧的無頭巨人,傲然而立。
他赤裸著上身,露出強壯健碩的肌肉,下身是一條麻布長褲。
他的雙乳微微發光,猶如眼睛,
神殊就是一根燒紅的木炭,他周圍的空氣呈扭曲狀,宛如沸騰的滾水。
這是一種“天地所不容”的勢,一品武夫獨特得勢,僅僅是站在那裡,就讓天地元素出現紊亂。
許七安當初在海外與“荒”戰鬥時,也爆發過這樣的勢。
阿蘭陀上的禪師已經入定,古井無波,但守衛在旁邊的武僧,一個個毛骨悚然,脊背發寒。
神殊一步跨出,“嗡”的一震,撞到了金燦燦的佛光屏障。
……
ps:今兒有事,作家聚會等事務,事情還挺多的。另外,剛把老鷹打了一頓,然後抽時間碼出一章,所以字數少了些。
第37章 不動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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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罩整個阿蘭陀的大陣,阻隔了神殊的路,將他攔在山腳,不得寸進。
神殊揚起拳頭,簡單粗暴的打在金色屏障上,“嗡”的氣波震動聲裡,金色屏障表面像是有波紋走過,朝著上方和左右蔓延。
無頭的神殊後退了一步,沒能破開屏障。
他沉默幾秒,像是被激怒了,肚臍裂開,化作血盆大口,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吼!”
聲波在西域的曠野上回蕩,在澄澈如洗的藍天中回蕩,傳出數十裡遠。
生活在阿蘭陀附近的西域人,紛紛扭頭望向聖山方向,露出茫然和敬畏之色。
幾個月前,他們聽過一樣的嘶吼聲從聖山傳來,而在那之前,還有一輪大日升起。
禪陣有效的擋住了神殊的進攻,包括聲音,山中的武僧隻覺得震耳發聵,頭暈眼花,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換成平時,在距離不遠的情況下,僅是神殊這一聲吼,就能震死超過一半的武僧。
武僧們剛從氣血翻湧的狀態中恢復,便看見一尊巨大到難以想象的巨人,他的胸膛寬闊得就像一座山壁,渾身漆黑,二十四條手臂肌肉虯結,層層疊疊如孔雀的尾羽,如九尾天狐展開的尾巴。。
每一條手臂都充斥著可怕的偉力,讓人懷疑它們能砸碎虛空。
這尊巨人沒有頭顱,但他的脖頸後,燃燒著一道熾烈的火環,燒灼著空氣。
阿蘭陀附近的溫度,迅速升溫,進入初夏。
凡目睹這尊法相的武僧,一個個雙腿打顫,臉色發白,別說是戰鬥意志,手裡的戒刀、銅棍等武器都快握不住了。
金剛法相是力量和威嚴的象征,超凡以下的修士直面法相,幾乎都會喪失戰力。
山上的武僧之所以還能強撐,是因為禪陣擋住神殊法相的“威儀”。
“不用怕!”
一位修為不俗的中年武僧環顧同門,沉聲道:
“禪陣堅不可摧,任何人都無法破壞,即使是這個魔頭也做不到。”
陷入極度恐懼和慌亂中的武僧,聞言,精神一振,重振了信心。
在阿蘭陀一直有個說法,禪師一旦入定,便萬法不侵,不動如山。
修到最高深的境界,就是“不動明王法相”了。
禪功本就為防禦而生,眼下四千余名禪師結成的禪陣,又有三位一品菩薩主持,九州之大,恐怕也不存在能打破它的人物了。
同階的一品肯定沒這份實力,而超品不出的時代裡,誰能擊破這樣的驚世大陣?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阿蘭陀的這座禪陣,便是當世九州防禦之最。
“嗡!”
神殊法相的拳頭直直轟在金光屏障上,打的屏障金色波紋疾走,但紋絲不動。
嗡嗡嗡.........
二十四條手臂就像蒸汽機的連杆,就像打樁機,“哐哐哐”的傾瀉暴力,以致於出現殘影。
金色屏障就像一口倒扣的碗,罩住整座阿蘭陀,此時,在神殊持續不斷的打擊下,這口碗的表層遊走出一道道金色的波紋。
繼而出現晃動,連帶著阿蘭陀都產生輕微的搖晃,真正的地動山搖。
以這樣的頻率,這樣的力量持續不斷的輸出,換成普通超凡武夫,最多一刻鍾就力竭,需要短暫的吐納循環,緩解肌肉的壓力。
但神殊仿佛永動機一般,持續不斷的打擊著,似乎永遠都不會累。
嗡嗡嗡.........
光屑震落如雨,隨著攻擊頻率的持續,金光屏障出現搖晃,慢慢的,搖晃的頻率與拳頭的頻率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同步。
共振!
金光屏障似乎撐不住了,就像泡沫在風中抖動,隨時都會分崩離析。
阿蘭陀的武僧們驚悚的發現,盤坐在殿外的那些禪師,身軀出現劇烈的抖動,像是中了癲癇,仿佛下一刻就會歪倒,還有的眉心血肉裂開,鮮血直流。
所有入定的禪師中,只有廣賢、琉璃和伽羅樹巍然不動,其他禪師都出現了或輕微或嚴重的異常。
這,這到底是什麽怪物?!
這樣一座凝聚三位一品,四千余名禪師之力的驚世大陣,竟守不住一位怪物毫無技巧,簡單粗暴的拳頭?
不知道神殊身份的中低層武僧,隻覺得一顆心慢慢沉入漆黑冰冷的深淵。
“何其可怕的怪力。”
遠處高空中,金蓮道長親眼目睹了神殊的實力,由衷感慨。
“這還不是半步武神全部的實力。”
阿蘇羅淡淡的補充了一句。
“有粗鄙武夫破陣開路,就是輕松啊。”趙守笑了起來。
超凡強者們各自發表感慨,孫玄機因為翻譯猴不在,所以失去了發言權,保持沉默。
本次到場的超凡強者有金蓮、趙守、孫玄機、阿蘇羅、李妙真,以及妖族的九尾天狐和熊王。
“許寧宴什麽時候能達到這種水平?”
李妙真下意識的拿許七安和神殊比較。
趙守笑道:
“今日,許寧宴和神殊,會讓佛門知道,什麽叫武夫的暴力。”
話音落下,趙守忽然打了個哈欠,覺得眼皮重如千斤,恨不得立刻睡一覺。
這時,他聽李妙真嘀咕道:
“我怎麽那麽困啊.........”
眾超凡悚然一驚。
銀發妖姬則猛的側頭,看向身邊的熊王,果然發現它眼睛半開半闔,似睡非睡。
“啪啪啪啪........”
九條尾巴同時展開,像鞭子似的抽打在熊王身上,給他來了一套貼心的女王喚醒服務。
熊王疼的豆豆眼都要瞪出來,睡意頓消。
眾超凡的困意也隨之消失。
九尾天狐見金蓮道長等人望來,笑吟吟的解釋道:
“抱歉,熊王嗜睡,他的天賦神通是拉著周圍的生靈一同沉睡。
“諸位注意一點,一旦有了困意就立刻叫醒熊王,問題不大。”
問題很大好嗎,剛才我們差點著了道.........李妙真看了一眼姿容讓她都甘拜下風的九尾天狐,心裡默默吐槽。
妖族的風格為何都如此奇怪和不靠譜,那猴這熊,如出一轍..........金蓮道長面帶微笑的點頭, 心裡卻在腹誹妖族。
趙守穩了一手,朗聲道:
“不許瞌睡。”
言出法隨的力量當即籠罩這片區域,熊王就像被人澆了一盆涼水,渾身一哆嗦,無比清醒。
當然,它依舊能強行入睡,但平時始終困擾它的困意,已經消失不見。
“大概能維持一刻鍾。”趙守承受著法術的反噬,確定只是輕微反噬後,松了口氣。
九尾天狐接續剛才的話題:
“不要大意,此陣凝聚了佛門禪師和三位菩薩的力量,絕不是那麽好破的。”
仿佛是為了回應她的話,阿蘭陀內,盤坐在主殿的伽羅樹菩薩,睜眼俯瞰。
神殊的身高巨大無比,雄奇磅礴的阿蘭陀就像是一座高高的土包。
山中的建築猶如模型,山中僧人如同螞蟻。
伽羅樹菩薩身軀身後浮現一座低眉盤坐,雙手合十得法相。
這尊法相甫一出現,劇烈抖動、瀕臨破碎的金光屏障立刻穩住。
喧囂的風兒停歇,掀起的狂風和氣機被強行鎮壓!
這還不夠,伽羅樹魁梧的身軀融入“不動明王法相”之中。
接著,低眉盤坐的法相開始膨脹,化作幾百上千米高的大佛。
它的頭頂便是金光屏障。
它撐起了這尊大陣。
嗡嗡嗡……神殊的拳頭瘋一般的打擊在屏障上,讓其掉落無數輝芒。
但共振無法再繼續,每次波紋擴散,蔓延到“不動明王法相”處,便被詭異的撫平!
……
ps:今天在會場上碼了半章,真的盡力了,字數少點。
另外,握到男神的手了,哈哈哈哈,激動!
第38章 1品武夫的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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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搖搖欲墜的屏障重新穩固,山上的武僧如釋重負,這才發現後背汗津津的,心裡湧起一陣後怕。
就在剛才,也許就是下一瞬間,這座凝聚了目前佛門差不多所有力量的防禦大陣,會被這個施展金剛法相的怪物生生擊碎。
這也意味著,這尊如神似魔的存在,有近乎單挑整個佛門的能力。
幸運的是,主陣的是伽羅樹菩薩,而這位佛門綜合戰力最強的菩薩,掌控著堅不可摧的不動明王法相。
嗡嗡嗡.......金光屏障還在搖晃,但波紋擴散到那尊不動明王附近時,便立刻被撫平。
“阿彌陀佛!”
武僧們單手合十,又慶幸又恐懼。
恐懼的是,九州之大,真的有這樣的存在嗎?把佛門逼迫到這個地步的存在?
慶幸的是,就算是這樣可怕的怪物,依舊被擋住了。
佛門聖山是不容侵犯的。
“伽羅樹菩薩的不動明王從未敗過,大家收斂心神,不要被這個怪物的法相震懾,護住身邊的師兄弟們。”
“呼,阿彌陀佛,嚇貧僧一跳。。貧僧剛才險些認為大陣即將被破。”
“這怪物如武夫一般粗鄙,隻知宣泄蠻力,世上哪個武夫能靠蠻力破我佛門大陣?”
“恐怕就是大奉那位新晉的一品武夫,也沒這般力量。”
“眼前這尊怪物,恐怕不是一品武夫能相比。”
理由很簡單,一品武夫絕對破不開三位一品,四千余名禪師組成的大陣。
武僧們低聲交談,相互鼓勵,重新變的振奮,重拾信心。
遠處天空中,李妙真眉頭緊皺:
“好強的守護陣法,神殊似乎破不開...........”
她把話盡量說的委婉一些,因為不知道九尾天狐是什麽性格,免得說的太直接,惹對方不快。
大戰來臨,她不想因為一些沒必要的小事,與盟友鬧不愉快。
九尾天狐搖了搖頭,直截了當的說:
“除非神殊奪回頭顱,不然難以打破這座大陣。”
半步武神能挑翻佛陀除外的整個佛門,但神殊現在不是完全體,打不破佛門傾盡全力的防禦並不奇怪。
而且,阿蘭陀深處是有佛陀的,佛陀一旦出手,神殊絕對會陷入被動。
這個時候,廣賢和琉璃兩位菩薩,以及近一萬的禪師、武僧,就可能成為壓死駱駝的稻草。
因此九尾天狐一直忍耐著,忍耐到大奉的超凡強者抽出時間,把佛陀的“幫手”優勢抹平,而許七安這位一品武夫,甚至能在佛陀和神殊的鬥爭中起到一定的輔助作用。
如此,才算真正有希望從阿蘭陀中搶回頭顱。
李妙真略作沉吟,腦海中閃過諸多破陣之法,旋即搖頭道:
“只能看許寧宴的爆發力,是否有他自己說的那麽強了。”
飛燕女俠從未見過一品武夫的暴力,在渡劫戰還未結束時,她便被師尊和玄誠師伯帶回宗門。
因此只知道許寧宴成為一品武夫,但究竟有多強?心裡沒有太直觀的概念。
這座驚世大陣的層次太高,主陣的可是三位菩薩,且其中還有掌控“不動明王”法相的伽羅樹。
正常情況下,他們想打破“不動明王”都難,何況是融入了這麽多位高手的禪陣。
也就神殊這位半步武神有這樣的實力。
嗡嗡嗡.........金光屏障劇烈搖晃,始終不破,而神殊的攻勢綿綿不盡,宛如永不疲憊永不停歇的永動機。
拳頭砸在屏障上,掀起的狂風和氣機層層疊加,本該在阿蘭陀附近掀起可怕的颶風,但臨近中央那尊不動明王法相時,
這些“動靜”被盡數抹平。以致於阿蘭陀周遭的狂風雖然猛烈,卻始終無法積蓄勢能,形成規模。
在持續了一段時間的僵持後,那尊融入了伽羅樹的不動明王法相,出現了輕微的顫抖。
契機到了..........無窮高的天際,蔚藍的天穹,許七安眯著眼,清晰的看見了不動明王的異常。
神殊的持續不斷的暴力輸出,終於撬動了這尊號稱絕對防禦的法相。
這是許七安第一次看到不動明王在維持勢能的狀態中,出現顫抖。
要知道,即使是調動眾生之力的他,也只能把伽羅樹當沙包從東打到西,從西打到動,雖說是絕對壓製,可終究沒能真正破開不動明王的防禦。
不然當初伽羅樹就得死在中原。
神殊做到了,神殊為他創造了破陣的契機。
眼下這個情況,這是神殊能做到的極限,單靠這位半步武神自身,是破不開這座大陣的,此時,需要一位同樣以暴力著稱的一品武夫,來做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深吸一口氣,許七安緩緩舒展筋骨,一塊塊肌肉舒展又紋起,一塊塊骨骼發出輕微的聲響。
然後,腰椎肌肉猛的一炸,帶動周身肌肉發勁、膨脹,他的身板硬生生“渾厚”了一圈,把袍子撐的微微鼓起。
“啊~”
許七安發出沉雄的咆哮,聲浪宛如滾滾驚雷。
伴隨著咆哮聲,他的皮膚緩緩漲紅,這是血液高速衝刷血管造成的異常,毛孔張開,噴出血霧。
血祭!
超凡力蠱的蠱術。
燃燒精血,讓戰力短暫的提升。
一品武夫燃燒精血,能爆發多少戰力?
刹那間,天地風雲變色,整片天地的元素之力陷入紊亂,水元素和火元素結合,化作稠密的水汽,風元素與土元素結合,形成沙塵暴。
阿蘭陀方圓數十裡境內,化作混亂動蕩的不祥之地。
如此誇張的異象,引來了山中僧人的注意,他們茫然的東張西望,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麽。
是什麽東西,或存在,引發了這樣的亂象?
好強.........李妙真暗暗怎舌,妙目癡癡仰望,她是第一次見識許寧宴真正展示修為。
相隔如此遙遠,她依舊能感受到那股可怕的、毀天滅地的威能。
晉升超凡後的喜悅和自信,此刻統統收斂。
不知不覺,那個在天地會裡假裝自己是高手,實則是小武夫的銀鑼,已經真正成長為頂天立地的人物。
這讓李妙真有種歲月如梭的悵然。
雖然不及神殊,但這份威力,委實有些可怕了.........九尾天狐心裡哼了一聲,她還惦記著許寧宴大婚當日,將她一縷神念封在浮香體內,然後坐在她身上,狂揍屁股的仇。
狐狸精很記仇的。
金蓮道長、趙守和阿蘇羅三人,則更清晰更直觀的意識到許七安的進步。
剛晉升一品時,他可沒現在這份力量。
恐怕不僅僅是力蠱的血祭術,他自身修為也提升了一大截吧,這才兩個月不到...........阿蘇羅心裡忽然泛起“必須奮勇直追”的衝勁。
另一邊,許七安手掌探入胸口,拉出一柄黃澄澄的黃銅劍。
握住劍後,他收斂了所有氣息,坍塌了所有情緒,讓丹田化作旋渦,吸收這一身磅礴的偉力。
這不是玉碎,是最初版本的《天地一刀斬》。
天地一刀斬本身便是極端的、劍走偏鋒的刀法,將所有力量傾注一刀,不殺人便傷己,與血祭術異曲同工,卻能完美疊加。
許七安握著劍,倒轉身體,俯衝而下。
在李妙真等人眼中,他就是一道黃澄澄的隕星,與空氣摩擦出刺目的黃光,大氣與黃光交匯成一道疾速下墜錐形的氣殼。
趙守抓住機會,屈指彈動儒冠,朝著許七安遙遙伸出右掌,沉聲道:
“此劍,當勢如破竹!”
言出法隨力量湧動,為這一劍添加一份力量。
黃光明顯的增強了幾分,愈發熾烈。
這個時候,神殊加快了攻擊頻率,二十四隻拳頭就像二十四只打樁機,拳影連成一片,“嗡嗡”的聲音也因為頻率過快,不再有節奏感和斷續感,化作綿長的一道“嗡~”。
恰好這時,許七安從高空“墜落”下來,鎮國劍打頭陣,狠狠刺向不動明王法相的頭頂。
這一次,是驚天動地的“轟”一聲巨響,黃光層層疊爆中,那道籠罩整個阿蘭陀的金光屏障,徹底坍塌,瓦解成純粹的能量風暴。
各處大殿前,禪師一片片的倒下,他們死的無聲無息,在入定狀態中被震碎五髒六腑,生機斷絕。
修為高深的禪師被硬生生從入定中“打醒”,鮮血狂噴,或茫然或驚駭的左顧右盼,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禪師一旦坐禪入定,就會進入忘我之境,不知寒暑,不分歲月。
“這,這........”
等看到眼前的慘狀後,發現只有少部分修為高深的禪師活下來,中低層禪師盡數殞命,在入定中身亡。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死光了,我的弟子死光了?”
“這,這........千年已將,我佛門聖山從未有過如此慘烈光景啊,便是當年修羅王上山,也被佛陀鎮壓於鎮魔澗。”
老禪師們又驚又怒,跌坐在地,痛心疾首,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幕。
“攻打我聖山的究竟是何方勢力?”
一位白胡垂掛在胸膛,胡須染著黏稠血汙的長老,緊握枯瘦的雙手,額頭青筋怒爆,含恨的問出這個問題。
邊上的武僧一邊照顧傷員,一邊沉痛回應:
“是一個怪物,渾身漆黑,掌控金剛法相的怪物。”
渾身漆黑,掌控“金剛法相”?輩分高的禪師們互相看了看彼此,從對方眼裡看到了茫然。
那位白胡垂掛到胸口的老僧臉色微變,似乎想到了什麽,但沒有解釋,反問道:
“除非他,還,還有誰?”
周邊的武僧聞言,紛紛望向山巔主殿方向。
“大奉的許銀鑼。”
“大奉新晉的一品武夫。”
眾武僧各自開口。
許七安,一品武夫.........眾僧面面相覷,短暫的無人說話。
隔了一會兒,老禪師痛心疾首道:
“他回來報復了,他回來報復了。老衲就知道,當初要麽不惜一切代價殺他,要麽不惜一切代價將他收入佛門。如今倒好,他晉升一品後,第一個報復的就是我佛門。”
武僧和禪師們都沉默了。
身為阿蘭陀的嫡系僧人,自家門派和“佛子”的恩恩怨怨,他們自然知曉。
佛門屢次打算強度佛子,卻又因為大小乘佛法之爭,高層態度一直曖昧。以致於沒有徹底下決心。
這就造成了雖然數次派羅漢、金剛強行度化,但沒有抱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信念。
當時阿蘭陀中便有不少僧人指出,若對佛子勢在必得,那麽菩薩們就應該抱著不惜與監正翻臉的態度前往中原,強行度化。
現在,後遺症來了。
那位開創眾生皆可成佛的中原佛子,如今晉升一品武夫,找佛門清算來了。
..........
“好可怕的戰力。”
金蓮道長由衷的讚歎一句。
神殊便不說了,許寧宴方才爆發出的力量,各大體系裡,沒有任何一位一品能強行接住。
不誇張的說,排除半步武神和各大超品,許寧宴應該是當世戰力最強者。
嗯,那個帶著監正遠走高飛的“荒”除外。
在阿蘇羅、李妙真等人感慨武夫的暴力時,主殿前方,手持鎮國劍,傲然而立,獨面三位一品菩薩的許七安,內心並不像他表面那麽冷酷和平靜。
神殊快點上來啊,我一個人大概率搞不定三個菩薩,而且我現在感覺身體被掏空.........許七安臉色冷峻的同時, 在心裡默默祈禱了一句。
破開防禦大陣後,他便立刻停止了血祭,這樣能有效的保留體力,減弱後遺症,但輕微的疲憊感依舊隨之而來,讓他想起了久違的,千金散盡後的虛弱。
“眾武僧聽令,速帶禪師進阿蘭陀深處避難。”
廣賢不分男女老幼的聲線,在阿蘭陀上空回蕩。
坍塌的主殿前方,伽羅樹菩薩身材昂藏,筆挺的站著,望著許寧宴的眼神充滿凝重。
青絲如瀑的玉面菩薩琉璃,微微蹙起精致的柳眉,立在伽羅樹右側,左側則是唇紅齒白的少年僧人廣賢。
三位菩薩沒有立即出手,被表面穩如老狗,內心慌的一匹的許銀鑼震懾到了。
“你最終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廣賢菩薩淡淡道。
“可曾後悔?”
許七安扯了扯嘴角,給出一抹譏笑。
廣賢菩薩語氣依舊平靜:
“既來了阿蘭陀,那便不要想著離開了。”
他的目光望向遠處的李妙真等人,淡淡道:
“他們也一樣。”
余音中,一道遮天蔽日的陰影,從三位菩薩身後升起。
巨大無比的神殊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們身後,十二雙手臂張開,宛如捕蠅草張開的獠牙,要將菩薩們吞噬。
這一幕,讓許七安想起了浮屠寶塔中看到的景象——迷霧高處,神殊森然俯瞰佛門眾菩薩,做擇人而噬狀。
沒有猶豫,他當即膨脹肌肉,讓鮮血化作春洪,衝刷血管,施展血祭術。
與神殊一前一後,夾擊伽羅樹。
合兩位絕世武夫之力,先殺伽羅樹。這是開戰前,就定好的計劃。
第39章 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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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兩位超級強者的進攻,伽羅樹菩薩出奇的沒有選擇防禦,而是召喚出象征著力量和威嚴,背生十二雙手臂的金剛法相。
金剛法相眉心有一道火焰印記,腦後燃燒熾烈火環,他甫一出現,鋪天蓋地的威勢降臨,隱約有與身後的神殊,前方的許七安分庭抗禮的架勢。
三股力量碰撞,扭曲了周遭的空間。
召喚出金剛法相後,伽羅樹霍然回身,駕馭著金剛法相主動迎上神殊。
砰砰砰........充滿金屬質感的碰撞聲裡,兩尊金剛法相,二十四雙手臂掌心互抵,五指緊扣,展開角力。
“轟!”
兩尊法相腳下,山石開裂,裂縫“哢擦”蔓延到山體內部,撕裂岩體。
兩尊法相的角力是無聲無息的,沒有氣機碰撞,彼此間的力量全部通過雙腿傳達到山體,裂縫迅速擴大,土石滾滾。
此時,武僧們正背著禪師瘋狂逃往阿蘭陀深處,速度稍慢的,便立刻被裂開的地縫吞噬。
許七安高高躍起,雙手握住劍柄,把鎮國劍高舉到頭頂,狠狠鑿向金剛法相的後腦。
以他現在的爆發力,一擊就能破了佛門防禦第二的金剛法相。。
當是時,廣賢菩薩頭頂浮出一尊三丈高的金身法相,這尊法相雙手合十,低垂腦袋,滿臉慈悲之色。
“大慈大悲,常無懈倦,恆求善事,利益一切。
話音落下,天地間梵音陣陣,天穹之上照下一道金光,照在大慈大悲法相身上,讓三丈法相綻放萬丈金光。
這抹金光映入許七安眼裡,讓他沒來由的生出悲天憫人的情懷,手中的鎮國劍再難劈下。
大慈大悲法相,是廣賢菩薩最強大的手段。
見狀,金蓮道長毫不猶豫,陽神脫離軀殼,雙眸金光震動,照向許七安。
陽神是金丹大成後所凝聚,金丹破萬法,陽神亦可,他要助粗鄙的武夫破除“大慈大悲”效果。
就在這時,晴朗的天空烏雲蓋頂,一道粗如水缸的誇張雷柱轟然劈下,打向金蓮道長的肉身。
雨師出手了。
潛伏在遠處的納蘭天祿抓住機會,果斷襲擊。
二品雨師呼風喚雨,最擅長操縱氣象,利用天罰。
納蘭天祿的全力施展的雨師權柄的話,通過積蓄威能,甚至能招來天罰,讓金蓮道長提前渡陸地神仙劫。
而金蓮如果死於天劫,納蘭天祿甚至不會遭受反噬,因為殺人的是天劫,和他納蘭天祿有什麽關系?
在二品境界,雨師是專克道門的。
身邊的孫玄機反應極快,腳下傳送陣擴展,將金蓮道長的肉身包裹住,在雷柱降臨的下一秒,帶著他傳送到數十丈外。
轟!
雷柱擊打在下方的地面,炸起數百公斤的土塊,炸出一個直徑一丈的深坑。
阿蘇羅後腦火環“嗤”的燃起,緊接著,他宛如一架戰鬥機,在滾滾音爆聲中,一頭扎向納蘭天祿。
在這過程中,孫玄機展開炮台,朝納蘭天祿傾瀉火力,為阿蘇羅爭取時間,但炮彈一顆顆的偏移軌跡,或折轉左右,或朝天怒射,全部打偏。
這是靈慧師的能力。
先學習規則,然後影響一些簡單的規則,比如改變火炮射程,改變法術的飛行距離,改變跨步距離的大小等等。
到了雨師境,就能初步掌控天地規則。
當然,儒家是簡單粗暴的更改規則,兩者有本質的區別。
納蘭天祿飛快撤離,通過修改規則,讓自己飛行速度暴增,同時探出手,隔空施展咒殺術!
阿蘇羅身體表面出現明顯的凹陷,
就像鐵皮被人狠狠鑿擊。咒殺術不停施加在他身上,每一個凹陷都會讓他身軀劇震,盡管這些傷勢對這位修羅王之子來說基本等於毫發無傷,但有效的阻礙了他的飛行速度。
“回頭是岸!”
阿蘇羅冷笑著念誦出聲。
戒律之力隔空降落在納蘭天祿身上,中斷了他的撤離,讓他難以自控的轉身。
但在下一秒,戒律力量消失,納蘭天祿繼續逃跑。
同境界的強者,戒律能影響的時間非常有效。
兩人一追一逃,彼此用咒殺術和戒律相互影響,陷入一種詭異的僵持。
另一邊,白衣勝雪,青絲飛揚的女子菩薩,出現在了李妙真等人面前。
毫無征兆的,突兀的出現。
沒有一絲絲的能量波動,甚至沒有帶起一縷風,她前一刻還在阿蘭陀主殿方向,下一刻,便橫跨數百丈的距離。
而此刻,阿蘭陀主殿處,依舊有一道白衣飄飄的絕美身影。
這不是傳送術,是極致的速度。
李妙真等人眉心狠狠一跳,各自做出反應,但下一秒,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臉上,所有人的動作都出現卡殼,趙守彈動儒冠的手卡在胸口位置。
李妙真雙手捏訣,但隻捏了一半。
九尾天狐的九條尾巴剛剛冒出三寸,便凝聚在了她身後。
熊王........熊王安心的睡去了。
方圓六十丈內,萬事萬物褪去了色彩,變成純粹的黑白。
人和物就如一張黑白照片。
不,妙,啊........腦,子,都,變,慢,了.........李妙真的思維宛如陷入泥潭的牛。
這,就是,無色琉璃領域........趙守的腦子動的比李妙真快一些。
琉璃菩薩翻飛的袖中劃出一柄玉製的彎曲小刀,接著,她看向了戴儒冠,持握刻刀的趙守。
無色琉璃籠罩的領域裡,只有儒聖的刻刀依舊是古樸的黑色,不受任何影響。
她斷定趙守是在場超凡中,威脅最大的人物。
幸而他現在的境界,難以發揮刻刀真正的威力。
這時,正要將玉製小彎刀投擲向趙守的琉璃菩薩,忽覺一陣海潮般的困意湧來,讓她不自覺的閉上眼睛,意識迷糊,陷入將睡未睡的狀態。
這樣的沉睡隻維持了一息不到,身為一品菩薩的琉璃便迅速掙脫困意。
她正要完成沒有做完的動作——朝趙守刺出玉製小刀。
突然,身後襲來可怕的,狂潮般的殺意,緊接著,她展開的無色琉璃領域像是破碎的鏡面,“嘩啦啦”的分崩離析。
琉璃菩薩沒有任何猶豫,當即以“行者法相”之力,避開了身後的攻擊。
她回到阿蘭陀,回到廣賢身邊,這才回眸看去。
正好看見無色琉璃領域在瓦解,在崩潰,看見許七安揮舞劍鋒的颯爽身影。
“他的戰力已經超出當時的監正。”
琉璃菩薩紅潤小嘴動了動,語氣不再淡漠無情,有了一絲忌憚。
“一品武夫,又有秘術,打破你的領域不奇怪。”廣賢菩薩遺憾搖頭。
可惜沒能殺死大奉方的超凡強者。
“這也太恐怖了吧,完全沒還手之力。”李妙真小聲嘀咕了一句。
趙守吐出一口氣:
“一品殺三品,輕而易舉。”
許七安沉聲道:
“你們盡量低空飛行,把袍子展開,給我創造施展陰影跳躍的機會。”
眾超凡微微頷首。
九尾天狐的一條尾巴卷住熊王,朝著阿蘭陀方向狠狠投擲,輕叱道:
“殺光禿驢!”
熊王宛如一塊隕星,砸向阿蘭陀深處。
李妙真、趙守、孫玄機等人,則朝著主殿方向禦風而去。
大戰瞬間展開,戰鬥被切割成涇渭分明的兩部分,兩尊金剛法相為一處戰場;以許七安為核心,眾超凡為輔助,與琉璃菩薩餓廣賢菩薩廝殺為另一處戰場。
眾超凡鬥智鬥勇,手段層出不窮。
就在這時,山巔處,打塌了阿蘭陀主峰的兩尊金剛法相沒用多久便分出了勝負,金燦燦的法相先是十二雙手臂被漆黑法相撕裂,緊接著二十四隻拳頭打樁機似的捶在胸口。
嘭!
金燦燦的法相當場潰散,化作狂風和金光,朝四面八方肆虐。
許七安等人眼睛齊齊一亮,在他們的計劃裡,摧毀伽羅樹的金剛法相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這意味著直接毀去了伽羅樹的最強攻殺手段。
接下來,是要在廣賢菩薩、琉璃菩薩和納蘭天祿的糾纏中,打破不動明王法相,斬殺這位佛門最強菩薩。
.............
京城郊外。
南郊,薩倫阿古率領著烏達寶塔和伊爾布兩名靈慧師,踏著祥雲,遙望京城方向。
不多時,一道金光從遠方雄城中騰起,劃過一道流星般的弧度,停在三人對面。
身披羽衣,頭戴蓮花冠,清冷絕美的容顏不見一絲一毫的情感。
左手臂彎裡搭著拂塵,右手持著一把寒光凜冽的寶劍。
陸地神仙,洛玉衡!
隨後,又有兩人禦風而來。
左邊之人一身明黃龍袍,頭戴玉冠,帝王打扮,手裡握著一把似劍非劍,微微帶著弧度的暗金色長刀。
她同樣是氣質偏冷的優質美人,黃袍加身讓她有著男人無法抗拒的魅力。
女帝。
右邊之人則是一絲不苟的儒袍儒冠,臉色嚴肅,像是嚴謹的教書先生,清光繚繞在他周遭。
雲鹿書院新晉超凡,楊恭。
薩倫阿古歎息道:
“大奉氣運強盛,竟又出了兩位三品,不知何時,我巫神教才能氣運如虹,烈火烹油。”
他很羨慕。
女帝淡淡道:
“巫神教偏居一隅,也配與朕的中原相提並論!”
她是極強勢的女子,並沒有因為對方是一品大巫師,就落了氣勢。
也沒讓洛玉衡主導話題。
“今日若能斬了大奉皇帝,也不算白來一場。”
薩倫阿古右手按住腰間,猛的一抽。
啪!
打神鞭狠狠甩向懷慶。
洛玉衡雪白藕臂探出,準確無誤得握住打神鞭。
楊恭鼓動浩然正氣,吟誦一般的說道:
“爾等之間距離位八十丈,陛下與伊爾布的距離為五丈。”
規則被修改,大巫師巍然不動,但伊爾布和烏達寶塔各自朝左右退去四十丈,而伊爾布身後五丈處,就是懷慶。
一手精妙的操作分割敵人,再把唯一的武夫懷慶送到脆皮伊爾布身後。
為什麽是我.........伊爾布覺得很不公平,他一直是辦事最多的,可也是挨揍最多的。
楚州城時,被許七安揍。
靖山城之役時,被魏淵揍。
現在又被針對。
...........
京城西郊。
寇陽州架著馬車,行駛在官道上。
半柱香後,前方出現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形貌枯瘦,面目慈悲。
寇陽州當即拉住馬韁,停下馬車。
車廂的門推開,一襲青衣探出身子,身姿輕盈的躍下馬車,望向不遠處的老和尚。
“度厄羅漢,好久不見。”
度厄皺了皺眉:
“魏淵,你是在等我?”
..........
PS:明天早上還有一個座談會,但不管了,熬夜也碼出一章來。這幾天更新少見諒,有些事推不開。
第40章 大日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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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淵笑著頷首,語氣溫和的說道:
“請度厄羅漢上車喝杯茶。”
莫名的邀請.........度厄羅漢眉頭緊鎖,審視魏淵片刻,又看一眼充當車夫的寇陽州,沒什麽表情的說道:
“我來,是殺人的。”
“殺人?”魏淵先是點頭,接著反問道:
“度厄羅漢是殺我,還是殺寇陽州,亦或者,殺的是我身後京城裡千千萬無辜的百姓。”
度厄羅漢緩緩道:
“誰攔我,我便殺誰。”
他此行東來,為的是擊敗大奉方的超凡強者,為巫神教攻打京城創造優勢,給攻打阿蘭陀的大奉超凡一個釜底抽薪。
至於殺的是誰,倒沒有明確規定。
“不礙事不礙事。”魏淵笑著擺手:
“不管你要殺誰,都不妨礙我們喝茶。寇前輩,你且退去百丈,不必管我。”
寇陽州不是魏淵的手下,聞言,點了點頭:
“被殺了別怪我。。”
禦風而起,果然退去一百丈。
魏淵轉身走回車廂,在馬車便駐足,微笑回望,再次發出邀請:
“度厄羅漢,請!”
說罷,登上馬車,鑽入車廂。
度厄稍作猶豫,眺望遙遠處的寇陽州,這一次沒有拒絕,隨著魏淵進了車廂。
寇陽州不走,他確實不敢進車廂,被武夫近身的後果只有死亡。
寬敞奢華的車廂裡,擺著一張長條茶幾,兩張鋪設虎皮的大椅,魏淵坐在裡側,左手壓住右手的袖子,右手拎著茶壺,往茶杯裡傾注明黃澄澈的茶水,水汽綿綿。
“花神種的極品香茶,西域喝不到的好東西。”魏淵把其中一盞茶推到老和尚面前,笑道:
“品品。”
度厄羅漢嗅著盈滿車廂的茶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表情略有些意外。
不誇張的說,這是他此生喝過最美味的茶。
味蕾方面的體驗還是其次,這茶能滋養身體,緩解疲勞,對凡人來說,簡直是延年益壽的神藥。
度厄羅漢不需要延年益壽,但就喝茶體驗來說,確實很好。
興許是吃人嘴軟,度厄羅漢主動挑了一個話題,沉聲道:
“我現在要殺你,易如反掌。”
寇陽州速度再快,也護不住此時的魏淵。
魏淵笑了笑,“我已經是廢人一個,殺我有何價值?”
度厄淡淡道:
“一代軍神,真正可怕之處並非修為。”
魏淵依舊面帶微笑,反問道:
“度厄羅漢覺得,將來的大趨勢,是動輒投入百萬士卒的沙場之戰?”
度厄沒有說話,靜靜看著他,等待魏淵的後續解釋。
鬢角微霜的大青衣感慨道:
“你沒發現嗎,如今的九州局勢與二十年前截然不同。各大超品脫困在即,超凡領域中,高手數量明顯暴漲。有許七安、懷慶陛下,飛燕女俠等後起之秀。
“有寇陽州、阿蘇羅等厚積薄發之輩。還有即將重組肉身的神殊,從海外歸來的神魔‘荒’。
“我可以保證,將來的戰場,超凡才是主角。”
度厄羅漢並不表態,淡淡道:
“你與我說這些做什麽。”
“魏某親自來迎接度厄羅漢,是想與您談一樁生意。”魏淵笑道。
“生意?”
魏淵點頭,“聽阿蘇羅說,您想推行大乘佛法,在西域各地積極講道,但廣賢菩薩卻興致缺缺。而伽羅樹更是早已擺明態度,以現有佛法為尊,不允許推行大乘法佛。”
度厄羅漢聽明白了,冷笑一聲:
“你想以此來收買我,
讓我背棄佛門,轉投中原?”他越想越覺得可笑,淡淡道:
“伽羅樹菩薩對大乘佛法確實抵觸,但自中原戰事結束,我便一直在西域宣揚大乘佛法,伽羅樹持默認態度。而西域百姓對大乘佛法極為認可,不出百年,我剛保證,大乘佛法必將在西域遍地開花。
“魏淵,我為何要背棄佛門,與你們同流合汙?”
魏淵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不疾不徐道:
“先別急著拒絕,談生意嘛,總得先聊一聊。
“伽羅樹默許你四處弘揚大乘佛法,是因為阿蘇羅背叛後,佛門菩薩以下的超凡強者便只剩你。他當然不會在這個節骨眼逼迫太甚。
“可是,不管此戰誰勝誰負,一旦局面穩定下來,他遲早會清算,把大乘佛法的火苗徹底掐滅。”
度厄羅漢皺起眉頭,關於這一點,他其實隱約有點預感,琉璃菩薩的態度告訴他,伽羅樹只是在忍,並不他真的接受了大乘佛法。
但度厄羅漢依舊不願意聽信魏淵,不願意陷入他的節奏裡,反駁道:
“你既然知道佛門正是用人之際,就該明白,這個清算,會在很久很久以後,將來如果大乘佛法根深蒂固,他甚至會被迫接受。”
因為琉璃菩薩是中立,廣賢菩薩其實還是偏向大乘佛法的,阿蘭陀並非伽羅樹一人說了算。
魏淵點點頭,表示肯定,然後拋出自己的問題:
“度厄羅漢,您對佛門怎麽看?比如法濟菩薩;比如佛陀。”
度厄羅漢的目光驟然銳利,死死的盯著他。
車廂裡充滿了肅殺之意。
魏淵老神在在,笑道:
“阿蘇羅早已把情況告訴我們,許寧宴和我的看法大致一樣,你聽見的求救聲,大概率是那位消失已久的法濟菩薩,而非佛陀。
“但不管究竟是誰,佛陀都出了問題。你現在甚至不能斷定,阿蘭陀裡沉睡的那位究竟是不是佛陀,或許,現在攻山的神殊才是真正的佛陀。
“在這樣的背景下,你與中原合作就不是背棄佛門,而是棄暗投明。那三位菩薩絕對知曉一些內幕,卻沒有向你透露絲毫,你心裡當真毫無芥蒂?”
度厄沉默了。
他最近確實有深刻的感受——自己並非佛門核心人物。
魏淵繼續火上澆油:
“如果佛陀出了問題,或佛陀早已在五百年前被替換,又或者伽羅樹反對大乘佛法便是佛陀的意思,廣賢菩薩的態度改變也是這個原因.........”
魏淵身子前傾,凝視著度厄羅漢,道:
“你又該如何自處?”
不等度厄羅漢回答,他歎息道:
“當然,你若放棄宣揚大乘佛法,一切便不是問題,今日也可殺我。只是,聖人說過,朝聞道夕死足矣。捫心自問,你願意放棄大乘佛法嗎?”
見度厄面無表情,但失去了開口的興趣,魏淵知道,這些話直擊了對方的內心。
讓對方失去了反駁的念頭,勾起了對方的憂慮。
“你願意坐下來聽我說,未嘗沒有合作的想法,心裡也是抱有一些無法言喻的期待吧,因為大乘佛法並非來自西域,而是中原,來自許寧宴。度厄羅漢,你信不信,大乘佛法的氣運不在西域,在中原。”
魏淵潤了潤喉嚨,道:
“你若是答應,我可以做主,許你中原傳教,弘揚大乘佛法。朝廷會奉你為國師,封你所創的佛門為國教。你的理念將在中原遍地開花。
“你會成為大乘佛法的奠基人,世世代代,青史留名。”
最後這句話,正好撩到了度厄羅漢心裡的癢處。
度厄羅漢依舊拒絕,沉聲道:
“西域有我的信徒,我不會放棄他們。”
明面上拒絕,其實,他提出條件了。
魏淵笑了起來:
“那些信徒,如果他們願意,你可以帶到中原來,朝廷會為他們開辟棲息之地。正好,要讓大乘佛法在中原迅速傳播,你需要他們幫忙。”
度厄羅漢沉默片刻,道:
“我憑什麽相信你!”
魏淵搖頭:
“你不需要相信我,但你可以相信許七安。今日這番談話,是他授意於我,是他的承諾。你對他不缺乏了解,大奉可能會反悔,他不會。”
魏淵一臉誠摯,仿佛這就是事實。
但其實許七安毫不知情。
可這番話,徹底了卻度厄羅漢心裡最後的遲疑。
“我需要考慮一下。”
度厄羅漢緩緩吐出一口氣。
“理解!”魏淵點了點頭,道:“但我希望下次找你時,你已經做好決定。”
兩人同時舉杯,把茶水一飲而盡。
魏淵起身離開車廂,朝著寇陽州走去。
“成了?”
寇陽州問道。
盡管他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魏淵這次來見度厄羅漢的目的。
魏淵頷首,傳音道:
“你陪他打一架,他會適當的受些傷,之後,你便去助國師他們。”
寇陽州“嗯”了一聲,好奇道:
“你和他聊了什麽?”
“我在拉攏他。”
寇陽州吃了一驚:“他同意了.......既然這樣,還演什麽戲?我們直接殺過去,把巫神教的兩名靈慧師宰了。”
魏淵皺了皺眉,傳音淡淡道:
“殺兩個三品有什麽意思,再說,度厄不是傻子,他需要觀望。”
度厄雖然心動,可他依舊想要考慮,並不是宣揚大乘佛法的意志不堅定,而是對當前局勢采取觀望態度。
就看阿蘭陀的戰況如何。
而且,就算度厄現在便同意投靠朝廷,魏淵也不會讓他配合寇陽州對付巫神教,因為大巫師肯定是殺不死的。
這樣一來,度厄背叛佛門的事便會被阿蘭陀知曉。
他拉攏度厄羅漢,表面上是為了拉攏一位二品超凡,其實,是在為將來布局。
佛門短期內不會清算度厄,對他宣揚大乘佛法會睜隻眼閉隻眼,這便是機會。
只要度厄足夠努力,就能在西域凝聚一大批的信徒,這些人若是向中原遷徙,削弱的是佛門的氣運,是阿蘭陀那位的氣運。
此為殺招!
魏淵謀劃的是超品,絕非眼前兩個小小的巫神教靈慧師。
............
西域。
金剛法相崩潰後,伽羅樹立刻雙手捏訣,召出低眉盤坐的“不動明王”。
下一刻,‘當’的一聲,十二雙拳頭轟開了空間壁壘,簡單粗暴的捶在“不動明王”法相上。
伽羅樹姿勢不動,像一尊被砸飛的雕塑,狠狠飛出一段距離,“轟”的撞入山林,造成大面積的山體滑坡。
機會!
許七安等超凡強者眼睛一亮。
神殊法相乘勝追擊,許七安渾身籠罩血霧,阿蘇羅現出修羅血脈,各自將實力發揮至極致,務必在最短時間內打破伽羅樹菩薩的不動明王。
一股股可怕的氣息撲面而來,伽羅樹低眉嚴肅,內心卻危機感大作,嗅到了死亡的危機。
阿蘇羅倒也罷了,許七安和神殊才是可怕的敵人,兩人聯手盡情施展暴力,不動明王絕對撐不住三息。
要知道,防禦大陣都擋不住他們。
琉璃菩薩美眸光芒一閃,以她落腳處為核心,無色琉璃領域迅速擴展,將周遭的一切顏色奪走,讓萬事萬物化作純粹的黑白。
這裡麵包括神殊、許七安,以及他們身後的眾超凡強者。
凝固他們的思維,凝固他們的動作。
神殊法相的十二雙手臂刺入虛空用力一撕,另一邊,許七安做出同樣的動作。
“嘭!”
空氣發出沉悶的聲響,無色琉璃結界就像鏡面,同時出現兩塊缺口,分別來自許七安和神殊。
在兩人的暴力下,無色琉璃領域沒撐過一秒。
此時,神殊和許七安,以及阿蘇羅,距離伽羅樹已經近在咫尺。
突然,天地間梵音陣陣,灑下燦燦金光,照射在少年僧人廣賢身上,他的頭頂衝起一道面目慈悲,雙手合十的法相。
大慈大悲法相。
梵音想起的刹那,李妙真和金蓮道長立刻陽神出竅,前者的陽神未能完全免疫“大慈大悲法相”的影響,不可避免的心生慈悲。
金蓮道長亦然,但比李妙真稍好。
但無法產生戰意,不代表不能做出應對。
兩尊陽神同時撲向許七安,打算合二人之力,以附身的方式替他消弭“慈悲之力”的影響。
以許七安的修為,只要有一個外在的契機,稍稍施加影響,他就能自行擺脫。
“轟!”
天空中雷聲大作,劈下一道道粗如水缸的雷柱,將兩道陽神吞沒。
遠處的納蘭天祿出手阻攔,以雷罰克制兩名陽神。
在大慈大悲法相的普照之下,九尾天狐、孫玄機和趙守露出慈悲之色,險些就要雙手合十,念一聲“阿彌陀佛”。
衝鋒陷陣的三人裡,神殊動作稍有凝滯,許七安和阿蘇羅則被大慈大悲法相影響,露出了慈悲神色。
只是許七安慈悲中帶著恍惚,帶著抗拒,而阿蘇羅完全沉浸在慈悲的氛圍裡。
抓住轉瞬即逝的機會,伽羅樹騰身而起,噔噔噔的腳步裡,撲向阿蘇羅。
他沒信心殺死許七安,但阿蘇羅未到一品,即使沒有了金剛法相,伽羅樹依舊有把握在對方不反抗的情況下,給予重創,甚至殺死這個叛徒。
另一邊,雷柱劈下後,李妙真和金蓮道長改變策略,後者陽神中分離出一道布滿石甲的法相,這尊石相身軀膨脹,在眾人頭頂化作一面石盾。
土克火,一樣能克雷電。
李妙真則一頭扎入九尾天狐體內,她原本是想附身趙守的,但趙守有浩然正氣加身,百邪不侵,陽神無法附體。
九尾天狐嬌軀一顫,恢復了一絲絲的清醒。
不,不行,還是無法恢復戰鬥意志..........九尾天狐腦海裡閃過種種念頭,發現自己依舊沒能徹底擺脫影響後,當機立斷,仰頭髮出刺耳的尖嘯。
嘯聲宛如魔音,帶著極強的穿刺效果。
這是九尾的天賦神通之一,當初奪回萬妖山時,她就曾用這一招破除佛經洗腦。
趙守等人在魔音穿刺下,找回了些許理智,但無法徹底掙脫大慈大悲的影響,可這聲影響元神的魔音聽在許七安耳裡,卻如暮鼓晨鍾,一下子助他擺脫了大慈大悲的影響。
眸光重新變的銳利,許七安環顧周遭,眼裡映出伽羅樹一拳轟碎阿蘇羅的頭。
另一邊,神殊十二雙手臂合攏,像捕蠅草吞噬了蟲子那樣,將廣賢菩薩吞沒。
大慈大悲法相當即消散。
所有人恢復意志。
施展行者法相的琉璃菩薩帶著廣賢菩薩出現在遠處,神殊抱了個空。
伽羅樹當即放棄阿蘇羅,正想避開許七安。
當是時,無頭的阿蘇羅張開雙臂,左臂火焰繚繞,右臂絢光綻放,雙臂宛如鐵鉗,緊緊抱住了伽羅樹。
如果能殺伽羅樹,阿蘇羅不介意拚上性命,這是他的覺悟。
伽羅樹雙眼厲光一閃,肌肉一炸,正要捏法訣召喚不動明王法相,震死這個叛徒。
金蓮道長隔空伸出掌心,對準伽羅樹,削弱他部分福緣,增加霉運。
李妙真默契的取出浮屠寶塔,塔頂浮現“大智慧法相”,光輪逆轉。
伽羅樹腦子嗡的一聲,短暫的失去思考能力。
原本浮屠寶塔的位格,是無法有效影響到伽羅樹的,但他被金蓮道長削弱了福緣,運氣變的不太好。
而浮屠寶塔在自身的基礎上,得了李妙真的福緣加成,此消彼長。
孫玄機掠陣而出,抖手甩出一根淡黑色的繩索,將神殊和阿蘇羅捆綁在一處, 同時掌心平推,推出一道陣法,讓兩人腳下的地面化作泥沼。
淤泥沿著雙腿攀爬,緊緊纏縛。
九尾天狐騰空而起,身後九條尾巴張楊,妖冶美麗,它們掠空而去,把阿蘇羅和伽羅樹纏繞在一起。
廣賢菩薩雙手合十,身後金光暴漲,化作一座巨大的輪盤,刻著“六道”的輪盤。
哢擦~轉盤發出金屬轉動的聲音,其中“人”、“修羅”、“妖”的梵文亮起,他要以六道輪回法相,削弱敵人的戰力。
就在這時,只聽“轟”的一聲。
一道雷柱狠狠劈在廣賢菩薩身上,劈在大輪回法相上。
輪盤沒有崩潰,但卡殼了一般,沒能如期運轉,亮起的梵文字符熄滅。
納蘭天祿出手了,他配合大奉超凡強者,背刺盟友。
趙守手裡的儒聖刻刀和頭頂的儒冠爆發刺目的清光,朗聲道:
“不得施展行者法相。”
余音裡,琉璃菩薩的身影在距離伽羅樹不遠處顯化。
“噗!”
趙守仰天狂噴鮮血,儒冠和刻刀光芒黯淡。
他限制了一品菩薩的法相,不是側面影響,而是直接限制。
如果沒有刻刀和儒冠的加成,言出法隨不會有效果,同理,沒有這兩件法器替他分擔反噬,趙守現在已經是個死人。
即便如此,他依舊受了重創。
此時,許七安和神殊已經殺到近前,一人刺向伽羅樹後心,一人二十四隻拳頭狠狠砸下。
以兩位武夫的暴力,就算是不動明王法相也能破開,何況伽羅樹此刻並沒有撐起法相領域。
可就在這時,阿蘭陀深處,一輪大日緩緩升起。
第41章 菩提母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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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西方!
佛陀出手了。
大日如來升起的瞬間,許七安心裡警兆頓生,如果危機預感是警鈴的話,那麽現在的鈴聲是又高亢又急促,帶著“氣急敗壞”的味道。
催促著他趕緊逃命。
這是許七安踏入超凡後,危機預感最“瘋狂”的一次。
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咆哮,催促他逃命,留下來是死路一條。
但許七安沒有跑,甚至往山頂衝了一段距離,像是撲火的飛蛾。
這個過程中,他聲嘶力竭的咆哮道:
“逃!”
大日如來法相!
九大法相之首,超品級的力量。
不需要許七安提醒,在大日如來法相升起的刹那,每一位超凡強者都有了大難臨頭的感覺。
九尾天狐果斷收回尾巴,原本想把名義上的兄長阿蘇羅拖曳回來,但發現伽羅樹、阿蘇羅,同時盤腿而坐,一個召出不動明王法相,一個腦後浮現代表殺賊果位的絢麗光輪,進入坐禪狀態。
佛門中人有辦法“規避”大日如來法相的殺傷力.........銀發妖姬念頭閃爍間,化作白影掠向遠處,掠向孫玄機等人。。
趙守、李妙真、金蓮道長三人朝著孫玄機快速掠去。
李妙真在逃命的時候,順手把浮屠寶塔丟了出去,丟向阿蘭陀方向。
孫玄機抬腳一踏,傳送陣擴散,將一眾超凡強者籠罩在內。
唯有神殊,見到大日如來法相後,非但不跑不懼,反而陷入癲狂,似是受到了某種刺激。
他的肚臍眼裂開,化作血盆大口,霍然轉身,朝著山頂的那輪大日咆哮道:
“佛陀!!”
下一刻,大日如來法相的熾烈光芒籠罩了眾人,籠罩了許七安,籠罩了神殊,籠罩了佛門菩薩。
...........
距離阿蘭陀十裡之外,清光圓陣憑空浮現,接著,陣中出現幾道焦黑的身影。
這些焦黑人影齊齊摔在地上,宛如一具具焦屍,傳送術再快,也快不過光。
他們依然被大日如來法相短暫的照耀。
只有銀發妖姬勉強維持著清醒,沒有昏死過去。
但她現在也不是銀發了,渾身焦黑,尾巴光禿禿的,狐耳光禿禿的,一頭靚麗的銀發也沒了,身體遍布著黑中帶紅的灼痕。
九尾天狐勉強支撐著身子,喉嚨滾動,吐出一枚瓷瓶。
她身上的法器,包括儲物袋,都已經被燒的一乾二淨,只有保存在腹裡的瓷瓶完好無損。
九尾天狐拔出木塞,傾斜瓶口,倒了幾粒恢復氣力的藥丸服下。
她盤坐了十幾秒後,總算初步恢復體力。
這時候,九尾天狐才有精力探查盟友,看看誰活著,誰死了。
手裡握著一把刻刀的焦黑人形是趙守,他頭頂的儒冠染上了一層黑灰,像是剛從大火裡搶救出來。
趙守氣息奄奄,生命波動微弱。
身高普通的一看就是孫玄機,盡管白衣已經被燒成焦炭,但這位監正二弟子的普通氣質,猶如鶴群裡的雞,是那麽的不顯眼。
所以能一眼就看出來。
地宗的金蓮和藍蓮倒是好分辨,男女形體差距極大。
九尾天狐率先走到孫玄機面前,在他身上一陣摸索,取出破爛的儲物法器,輕輕一撕。
“嘩啦啦”的聲音裡,法器、丹藥成堆成堆的掉落。
她先是自己服用了幾種效果不同的療傷藥,在走到李妙真身邊,指尖捏著藥丸,敲開她的嘴唇,喂服一顆。
俄頃,李妙真便醒過來了,輕輕低吟一聲,
以她強大的元神,很快就掌控了自己的肉身狀況,體表大面積燒傷,內髒受損,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持續不斷的消磨著生機。“你有衣服嗎?”
九尾天狐問道。
她們身上的衣服被燒成破爛的布料,根本擋不住身體,當然,以兩位雌性目前的焦屍狀態,也不存在什麽春光外泄就是了。
李妙真點點頭,在懷裡一陣摸索,摸到地書碎片,取出兩套裙子,丟給九尾天狐一套,另一套自己穿上。
不多時,在兩人的救治下,趙守等人終於蘇醒過來。
金蓮道長盤膝而坐,一邊消化藥力,一邊沉聲開口:
“抓緊療傷,趕回去看看情況。”
他繼而歎息道:
“果然如此........”
他們制定的第一個計劃是集眾人之力圍殺伽羅樹,同時也是在試探阿蘭陀裡的那位。
其實都不認為能順利殺死伽羅樹。
果不其然,在最後關頭,佛陀還是出手了。
李妙真回憶著剛才的景象,後怕連連:
“這就是超品的實力.........”
僅僅被大日如來照到刹那,她就險些身死道消,若非彼此之間有過商討,知曉在大日如來法相出現後改如何應對,她恐怕已經死在佛光普照之下。
聞言,孫玄機等人亦是心有余悸。
他們知道佛陀一旦出手,必定是毀滅性的打擊。
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見到超品出手是另一回事。
今天,他們才意識到,超品和超凡之間的距離,就是人和螻蟻之間的距離。
趙守傷勢最重,先後被法術反噬,被大日如來法相重創,此刻已無再戰之力。
但趙守依舊積極的參與討論,道:
“你們有沒有發現,剛才佛門的菩薩,包括阿蘇羅,並沒有逃走,而是原地坐禪。”
這個現象,李妙真等人也注意到了,但無法給出答案。
九尾天狐哼道:
“佛光普照之下,萬事萬物都將化作飛灰,唯佛性永存。”
趙守明白了,“所以修佛之人可以在大日輪回法相中存活?”
他仿佛抓住了大日輪回的破綻。
九尾天狐似乎看穿了他內心的想法,淡淡道:
“是這個理,不過,佛陀若是不讓你活,你便是修到一品菩薩,也未必能在大日輪回法相中活下來。這全看佛陀的意志。”
金蓮道長眯著眼,道:
“這是不是意味著,方才的大日輪回法相裡,並不摻雜佛陀的意志,只是法相本能的散發威力。不然阿蘇羅沒道理能活下來。
“而這也說明,佛陀的狀態不是很好。”
說完,眾人一起看向了阿蘭陀,並默默加快藥力吸收。
攻打有超品坐鎮的阿蘭陀,難度是早有預料的。
大日輪回法相一出,神鬼辟易。
剛才好不容易打出的優勢,在佛陀這一擊之下,付之一炬。
不過,佛陀的出手,恰好驗證了他們之前的猜測。
...........
距離阿蘭陀遙遠的平原上,一條蜿蜒的溪水邊,雨師納蘭天祿盤坐在河邊,周身閃爍血光。
他同樣一身焦黑,皮膚大面積碳化,此刻正施展巫師體系的“血靈術”療傷。
“沒能殺死伽羅樹,有負大巫師所托.........”
薩倫阿古給他的建議是——見風使舵。
明面上幫助佛門殺許七安,但如果血光之災繚繞的伽羅樹有性命之虞,那便送他一程。
反正不管怎麽樣,巫神教都是賺的。
“我距離阿蘭陀已經極遠,但還是被大日輪回法相重創,佛陀能釋放的力量似乎比巫神要高。”
“趙守這群家夥,逃的可真快,可恨我重傷在身,無法摸過去漁翁得利。”
“許七安現在獨木難支,正是殺他的好機會,但不知他們還有什麽後手.........”
............
阿蘭陀邊緣的某處山澗裡,浮屠寶塔懸浮半空,塔頂盤坐一尊手托玉瓶,身材微胖的法相,灑下道道金光,金光中是一隻烤熊。
在藥師法相的治療下,烤熊漸漸蛻去死皮,長出嫩紅的肉,變成一隻光禿禿的食鐵獸。
緊接著,豆豆眼睜開,蘇醒過來。
熊王環顧自身,撕下一片略顯焦黑的肉,湊到鼻端嗅了嗅,嘀咕道:
“好香,忍不住想吃........”
這是許七安的聲音。
李妙真丟出的浮屠寶塔裡,寄宿著許七安的一縷神念。
她丟出浮屠寶塔的目的,既是為了保熊王一命,也是為了把許七安的神念送過去,好以心蠱之力駕馭熊王,前往禪林一探究竟。
這便是許七安的第二個計劃。
九尾天狐把戰力倒數第二的熊王丟向阿蘭陀,便是為了第二個計劃做鋪墊。
許七安的本體留下來牽製一品菩薩,暗中以心蠱操縱熊王,去封印之地探查情況,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幸好有浮屠寶塔在,不然熊王多半要永遠睡在阿蘭陀,托體同山阿。”許七安低聲道:
“塔靈前輩,法濟菩薩是否在禪林,待會便見分曉。”
浮屠寶塔“嗡嗡”震動,似是極為激動,塔靈老和尚略帶顫抖的聲音傳入許七安耳中:
“貧僧等待這一天,已經等了三百多年,多謝施主成全。”
這是許七安答應過它的事。
當初為了說服浮屠寶塔放棄規矩,對付佛門,許七安承諾要替它找到法濟菩薩。
一諾千金重。
“我自己也好奇!”
許七安擺擺手,撐起身子,邁動笨重的熊軀快速攀爬,朝著西側的禪林峰而去。
禪林不在阿蘭陀主峰,而是在南側的一座高峰上,這裡人跡罕至,飛鳥絕跡。
峰頂積著皚皚白雪,空氣清冷,許七安沒用多久便順利登頂,見到了一座古刹。
古刹外牆連綿,紅漆斑駁,大門早已朽爛,不知道多少歲月不曾有人造訪。
聽阿蘇羅說,禪林是歷代高僧圓寂後的歸處,也是佛陀的閉關之地。
自五百年前,佛陀宣布閉關,禪林便成了阿蘭陀的禁地,除了幾位菩薩,再無人能來此處。
若非度厄羅漢當初偷偷造訪,佛陀已經掙脫封印的秘密,不知要何時才能被發現。
當然,疑似法濟菩薩的呼救聲也是如此。
穿過院門,踏著積雪,許七安朝著禪林深處行去,沿途是一座座兩人高的墓塔,飽經風霜,沾滿了歲月的斑駁。
墓塔邊種植著菩提樹。
根據阿蘇羅所說,禪林裡的菩提樹,都是當年那株母樹的後裔。
沿著被泥土“淹沒”的青石板路,許七安繼續深入,俄頃,前方出現一座不高,但枝葉橫生出數十丈,軀乾虯結,垂下一根根樹藤的古樹。
樹下落滿了枯黃的葉片,層層疊疊,散發著輕微的陳腐氣息。
菩提母樹!
許七安目光一閃,停留在母樹邊那一堆碎石上。
儒聖封印果然已經破了..........許七安心裡一凜。
此事阿蘇羅已經說過,但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
他頂著浮屠寶塔,走近菩提樹下,厚如傘蓋的枝葉遮住了光,讓人心裡沒來由的生起陰森之感。
這時,耳邊傳來了縹緲的呼救聲:
“救救我,救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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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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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我,救救我........”
縹緲的,陰冷的呼救聲回蕩在耳畔,像是來自地獄裡的呼喚。
許七安現在的修為和眼界,害怕倒不至於,只是覺得這呼救聲未免太陰間了。
同時,求救聲讓他想起了當初在桑泊時,聽到的,來自神殊的同款求救。
不過兩個聲音並不一樣。
“救救我,救救我.........”
求救聲不停的傳來,繚繞在耳畔,但其實聲音是直接傳入腦海,類似於傳音,並不是真的發出聲音。
許七安繞著菩提母樹走了半圈後,鎖定了樹後的某處,那處地方垂下簾子一般的樹藤,擋住了粗壯了主乾。
他伸出爪子,撥開厚厚的樹藤,看見了菩提樹的主乾,也看見了主乾上印出一張臉,遍布皺紋的臉,能看出是位老者。
這張臉的五官,與塔靈老和尚大體相似,細節上略有不同。
懸在“許七安”頭頂的浮屠寶塔,嗡的一震,接著,他耳邊響起塔靈老和尚激動萬分的呼喊:
“主人.......”
主乾上的老臉神情呆滯,宛如平平無奇的雕刻,喃喃重複的傳出囈語:
“救救我,救救我.........”
還真是法濟菩薩,他怎麽會在這裡?肯定和阿蘭陀中的這位超品有關,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許七安伸出爪子,按住法濟的“臉”,感應了一下。
“只剩一縷殘魂了。。”
他這句話是對塔靈老和尚說的。
塔靈老和尚無法離開浮屠寶塔,但身為現在的主人,許七安能感應到它悲傷的情緒。
“你有什麽辦法嗎。”許七安問。
他雖然修行心蠱,但心蠱只是元神領域的一條分支,面對眼前的情況,他無法提供思路和想法。
塔靈老和尚隔了片刻,才初步穩定情緒,傳音回復:
“我可以用‘大智慧法相’暫時讓他恢復神智,後續能不能修補魂魄,需要道門超凡強者的幫助。”
但就算修補好魂魄,多半也不會恢復記憶了。
因為法濟菩薩現在的情況,那些魂魄多半已經灰飛煙滅。即使修補好,也和以前不同了,相當於一個帶著些許過去記憶的新生者。
希望他還能殘留著部分記憶..........許七安點點頭:
“開始吧!”
浮屠寶塔震落金色光輝,塔頂衝起一道低眉盤坐、雙手拈花的法相,腦後是一輪七彩絢麗的光輪。
光輪首次正向轉動。
宛如彩虹的光芒化作長橋,接引主乾內的法濟菩薩,讓他沐浴在智慧的光芒中。
法濟菩薩呆滯的面容,肉眼可見的靈動起來,渙散的目光漸漸恢復神韻。
他先是注意到眼前這個沒有毛發的大熊,接著看向了浮在半空中的浮屠寶塔。
“是你啊........
“我在哪裡,你怎麽會在這裡,你不是在雷州封印神殊殘肢嗎...........”
法濟菩薩出於本能的,問出這兩個問題。
“主人!”浮屠寶塔的聲音再次變的激動,略帶些許顫抖:
“你失蹤三百多年了,這些年裡,佛門遍尋不到,原來你在這裡。”
“這是哪裡?”法濟菩薩再次問道。
塔靈低聲回答:
“這裡是禪林,佛陀閉關之地,你,你在菩提樹裡,只剩一縷殘魂了。”
法濟菩薩愣住了,喃喃道:
“禪林,菩提樹裡........禪林,菩提樹裡........”
他一遍遍的喃喃自語,給人的感覺就像己身已死的行屍走肉,需要人點醒。
許七安順勢問道:
“法濟菩薩,還記得你自己遭遇了什麽嗎?”
法濟菩薩臉龐扭曲起來,聲音變的尖銳淒厲:
“佛陀就是神殊,神殊就是佛陀。
“是祂吃了我,是祂吃了我........”
“佛陀為什麽要吃你?”許七安急忙追問。
法濟菩薩沒有回答,癲狂又淒厲的叫道:
“祂不是佛陀,祂不是佛陀。”
塔靈老和尚的感受,許七安不知道,但他能明顯感受到自己雞皮疙瘩略有凸起。
“祂是誰?”許七安大聲問道。
法濟菩薩的叫聲緩緩停歇,那張凸起於樹乾表層的臉,再次變的呆滯,囈語聲傳來:
“救救我,救救我.........”
塔靈老和尚的聲音從塔內傳出,帶著悲傷和寂寥:
“時間到了,我只能做到這一步。勞煩抽出他的魂魄,送進塔中溫養。”
說話間,玲瓏小塔的塔門敞開,一抹流光拋出,在許七安掌心化作一面殘缺的青銅鏡。
熊爪握住渾天神鏡,對著法濟菩薩一照。
“雕刻”在主乾上的面容,被一點點的抽出,這個過程中,許七安本能的擴散思維,開動腦筋。
“佛陀是神殊,這和之前得到的情報一樣.........佛門這麽多菩薩,為什麽佛陀要吃法濟菩薩?祂不是佛陀,是因為法濟菩薩發現了這個秘密,還是另有原因?
“阿蘭陀內的超品不是佛陀,又會是誰?糟糕,神殊進鎮魔澗了.........”
............
阿蘭陀,主峰。
伽羅樹菩薩從入定中蘇醒意識,睜開眼,第一個動作是捏起不動明王印,然後才放心的掃視周遭。
在這位菩薩眼裡,此刻的阿蘭陀,萬事萬物都充滿了佛性,就連一株樹,一塊石頭,一寸土,都具備著深厚的佛性,散發淡淡佛光。
這是大日輪回法相造成的,佛光普照之處,便是佛國。
在他醒來的同時,近在咫尺的阿蘇羅也蘇醒了,這位叛徒二話不說,一個騰躍,迅速拉開距離。
伽羅樹沒有追擊,保持著捏訣姿態,他還沒看到許七安在哪裡,更不知道神殊是否在旁虎視眈眈。
“神殊不見了!”
這時,他聽見了琉璃悅耳空靈,但缺乏感情的聲音。
伽羅樹這才撤回不動明王法相,臉色冷峻威嚴,起身緩緩掃視身後。
視線裡,是一具焦黑的人形,保持著前奔的姿勢,從焦屍手裡握著的鎮國劍來看,是許七安沒錯了。
沒有生命氣息,死了?伽羅樹收回目光,注意到琉璃和廣賢的目光不在許七安身上,而是盯著某處,那是一排巨大的腳印,漆黑出油,可以想象主人是忍受著痛苦的炙烤在前行。
腳印消失在阿蘭陀深處。
神殊去鎮魔澗尋找他的頭顱了。
伽羅樹心裡一動,沒有放過這個機會,腿部肌肉膨脹,爆發出強勁的動力,彈射向許七安。
琉璃菩薩趁勢展開無色琉璃領域,黑白的領域如水一般貼著地面蔓延,所過之處,一切退去色彩,化作黑白。
哢哢!
廣賢菩薩頭頂升起金屬轉盤,代表“人”字的梵文亮起,轉盤核心的“卍”字正面對準許七安。
那些逃走的超凡暫且不管,他們要先合力解決掉這位威脅最大的一品武夫,然後前往鎮魔澗對付神殊。
..........
鎮魔澗。
無頭的神殊散去法相,來到深淵底部,站在洞口。
神殊體表遍布焦黑,漸漸凝上一層薄薄的冰殼。
鎮魔澗溫度極低,凡人身處其中,呼吸一口,肺部就會被凍傷。
此處靜的可怕,一位僧人都沒有,仿佛是極寒的地獄。
神殊沒做猶豫,抬腳進入地窟。
他步伐堅定,不快不慢,不多時,便聽見黑暗伸出,傳來悠長的呼吸聲。
一陣陣冷風撲面而來,宛如巨龍的吐息。
神殊抬起手指,引燃氣機,火苗“噗”的竄起,驅散黑暗,照亮周遭。
他看見了四周的情景,這是一幅讓人毛骨悚然的畫面。
山窟的石壁是嫩紅的血肉,遍布著血管,正有節奏的起伏,宛如心臟跳動一般。
在神殊的正前方,那塊“血肉石壁”上,鑲嵌著一顆頭顱。
這是典型的修羅族外貌,臉型方正,高鼻,嘴唇不厚不薄,沒有眉毛的眉骨凸起,看起來極為英武。
想來在修羅族中, 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呼吸聲正是這顆頭顱發出的,頭顱潛入血肉中,生長在血肉中,準確的說,呼吸聲是這個龐大的“怪物”發出。
“你來了!”
頭顱睜開眼睛,冷漠無情的望著神殊。
“你不該來!”
頭顱再次開口,聲音低沉,夾雜著歎息。
前後兩個聲音,情緒波動明顯,似乎並非出自一人。
後開口的聲音繼續道:
“祂等這一天,已經五百年了。”
接著,頭顱冷漠的說道:
“準備好回歸我的身體了嗎。”
後開口的譏笑道:
“回歸?是永生永世的鎮壓吧。五百年過去,你已經積蓄了足夠的力量。”
前一個聲音冷漠道:
“你別無選擇。”
神殊的軀體怒道:
“閉嘴!老子今日就帶它走,誰都留不住。”
他大步奔過去,雙手抱住鑲嵌在肉壁裡的頭顱,用力拉拽。
肉壁頓時被拉的變形,但頭顱依舊牢牢嵌在其中,以神殊的怪力,竟然沒有把它拽出來。
“喝!”
肚臍眼裂開,發出一聲大喝,周身肌肉瞬間炸起,氣機在經脈裡滾滾奔湧,充盈澎湃的力量。
全力之下,嵌入血肉的頭顱,這才一點點的被拉出,一點點的脫離肉壁。
就在這時,四周的“石壁”突然活了過來,劇烈蠕動,石殼“嘩嘩”墜落,剝落石殼後,依舊是嫩紅的血肉。
整個洞窟,仿佛是某個龐大生靈的內部。
肉壁瘋狂收縮,且延伸出一條條觸手,纏向神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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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傷我者,必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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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菩薩的無色結界,廣賢菩薩的大輪回法相,以及伽羅樹菩薩的近身搏殺。
三位菩薩聯手攻擊,縱使是全盛完好的一品武夫,也得被壓製暴揍。
何況許七安現在沒有絲毫生命氣息,如同一具焦屍。
這時,遠處的阿蘇羅摸出了一顆流光溢彩的舍利子,沉聲道:
“第一個願望,大奉銀鑼許七安在我身邊。”
他在許七安面前加了個前綴,這樣能有效預防應供果位拉錯人。
畢竟九州之大,姓許名七安的,大有人在。
應供果位亮了一下,下一秒,面對三重包圍的許七安原地消失,出現在阿蘇羅身邊。
無色領域將伽羅樹包裹在內,大輪回法相的光束沒能照到許七安,進而削減他的力量。
這,個,叛徒........身處無色琉璃領域裡的伽羅樹,腦子緩慢的轉動。
失去金剛法相後,他戰力受損,根本打不破琉璃菩薩的領域。。
當然,即使是全盛時期,也別想打破。
伽羅樹雖然是三位菩薩中,綜合戰力最強,但不代表他能碾壓另外兩名菩薩,同為一品,差距不會太大。
阿蘇羅張嘴吞下應供果位,扛起許七安就跑。
成功把伽羅樹困在無色琉璃領域,領域不被強行打破的話,自行散去需要十息..........我要在琉璃菩薩手中支撐十息,許寧宴快點醒來啊.........阿蘇羅一邊快速思考,一邊朝著阿蘭陀深處飛奔。
突然,他額頭一疼,接著聽見‘叮、噗’兩聲。
再接著,難以言喻的劇痛狂潮般湧來,將他吞沒,摧毀著他的意志。
視線裡,白衣飄飄,美人如畫,映出一張清冷的西域美人面孔。
琉璃菩薩出現在他面前,在他額頭拍入一根封魔釘。
這枚封魔釘是許七安當初打入阿蘇羅腹部的那枚,後來他交還給了度厄,被度厄帶回阿蘭陀。
畢竟當初他還是個“四大皆空”的和尚,為了二五仔身份不被識破,不想交也得交。
阿蘇羅的元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弱,而這個時候,武者的危機預感才給出反饋,讓他趕緊逃,前方有危險..........
琉璃菩薩的速度,超過了危機預感。
他雙目凸起,布滿血絲,象征著殺賊果位的絢麗光芒與火焰交纏著覆蓋在右腿,腿部肌肉一炸。
啪~
阿蘇羅的右腿像鞭子般彈出,他不怕和琉璃近身戰。
身為二品巔峰,且比大部分二品都要強的超凡,面對一位不擅長近戰的菩薩,即使打不過,也不需要慫。
鞭腿打碎了琉璃的身影。
她鬼魅般的浮現於阿蘇羅身後,抓向了焦屍許七安。
抓住許七安的腳踝後,琉璃施展行者法相,速度轉化為力量,強行把許七安拽了下來,順手丟向後方,那裡有伽羅樹和廣賢菩薩。
“卍”字符射出光束,筆直的打在許七安身上。
丟飛許七安後,琉璃菩薩袖中滑出玉製小刀,手臂一揮,刀鋒掃過阿蘇羅後頸。
在濺起刺目火星後,小刀順利斬下阿蘇羅頭顱。
可就在這時,阿蘇羅的身影緩緩消散,宛如鏡花歲月。
另一邊,許七安的身影同樣消散。
這是阿蘇羅的第二個心願,召喚出以假亂真,氣息低於本尊的“傀儡”,是應供果位常規的操作。
琉璃菩薩之所以看不出,是因為封魔釘刺入阿蘇羅額頭後,他的氣息劇烈下滑,恰好混亂的感知。
這也是為什麽阿蘇羅沒有在第一個願望結束後,
立刻許第二個願,而是等被封魔釘襲擊後,才於心底許下第二個願望的原因。遠離主峰的地方,一片較為平坦的地帶,阿蘇羅背著許七安的身影顯現,此刻兩人距離封魔澗已經很近。
“哼!”
琉璃連續兩次被戲弄,俏臉一冷,雙袖一蕩,眨眼間便堵住了阿蘇羅的去路。
而此時,無色琉璃結界散去,伽羅樹雙腿一蹬,“轟”的一聲,在地面的坍塌聲裡,高高躍起,追擊而來。
哢哢!輪盤轉動,卍字和“人”字亮起,光束照想阿蘇羅和許七安。
眼見三位菩薩的圍殺再次重演,阿蘇羅無奈的吐出一口氣,他盡力了。
能在三位一品的圍追堵截中,巧妙利用敵我之間的法術、法器,糾纏到現在,簡直是人生巔峰的戰績了。
陰影般的幕布籠罩了阿蘇羅,帶著他消失在原地。
伽羅樹撲了個空,琉璃的目光落在斜右方的樹影下,那裡緩緩凸起兩道影子,化成阿蘇羅和焦黑人形。
“真特麽的疼啊,差點就死了........”
焦黑人形舒展筋骨,骨骼哢哢作響,碳化的死皮一塊塊脫落。
大日輪回法相沒能殺死他,但直到此時,他才徹底抵消那股持續磨滅生機的力量,死而複生。
廣賢菩薩的輪盤緩緩停止,繼而收斂,大慈大悲法相隨之浮現。
大慈大悲法相是他最強手段,也是保命、控制手段,此時祭出,改攻為守,足以說明他對許七安的忌憚。
佛陀吃了法濟........佛陀不是佛陀........蘇醒後,許七安立刻接收到了“分身”那邊的信息,掌控了部分情況。
伽羅樹面沉似水,淡淡道:
“一品武夫果然命大,不過挨了大日輪回法相一擊,你還有幾成修為?”
許七安環顧三位菩薩,哂笑道:
“我是戰力受損,可沒了金剛法相的你,只是一塊臭石頭,難成氣候。”
接著看向琉璃菩薩,“我站著不動讓你打三天,你能折斷我一根指甲?”
又掃一眼廣賢菩薩,嗤笑搖頭:
“自保有余,乖乖在旁看著吧。你們三個菩薩,又能奈我和!”
這就是一品武夫的底氣,根本不怵,雖說菩薩們手段詭譎,也能自保,可一方是自保有余,另一方卻可以肆無忌憚。
這便是差距。
雙方交談間,阿蘭陀忽然震動起來,像是地震來臨,各處出現山體滑坡,一塊塊巨石滾落。
當內層的岩體裂開後,露出的竟然是嫩紅的血肉,時而膨脹,時而收縮的血肉。
整座阿蘭陀,居然是一隻巨大的怪物,有血有肉的怪物。
此時,這隻怪物複蘇了。
神殊果然遇到危險了..........許七安心裡一凜。
少年僧人形象的廣賢菩薩,挑起嘴角,淡淡道:
“你以為神殊能取回頭顱?你以為我們沒有防備?你是不是還以為大劫將至,我們會妥協讓你們奪回神殊頭顱?”
他語氣冷淡,表情冷淡,言語間,卻有智商碾壓的戲謔。
琉璃菩薩嗓音悅耳,充滿成熟女性的魅力:
“許銀鑼,你太小覷我們,也太低估佛陀了。”
伽羅樹面色冷峻,緩緩道:
“中原有句話,叫請君入甕!
“許七安,佛門請的就是你和神殊。
“待佛陀鎮壓了神殊,便是你的死期,我們確實殺不死你,但留下你並不難。中原之仇,今日找你清算!”
許七安低聲道:
“速退,去與金蓮道長他們會合,我去幫神殊。”
阿蘇羅一邊忍著痛苦,以秘術拔下封魔釘,一邊回應道:
“你自己小心。”
他一躍而起,騰空朝遠方掠去,與此同時,許七安連續施展暗蠱術,朝鎮魔澗方向跳躍。
剛跳躍兩次,鎮魔澗就在前方,那裡出現深淵裂口,可眼前突然出現伽羅樹和琉璃菩薩。
前者右臂後拉,腰部肌肉鼓起,一拳刺來,空氣炸裂。
後者閃到許七安身後,手中玉質小刀,刺向後心。
同時展開無色琉璃領域,限制許七安的行動。
許七安瞳孔微縮,伽羅樹的速度沒這麽快,是琉璃把伽羅樹帶來的,這是什麽見鬼的速度..........
“叮!”
玉質小刀刺在許七安後心,濺起火星。
許七安以情蠱催發自身情欲,讓自身頭大如鬥,充滿了對女子的渴望,接著施展心蠱術,與身後的琉璃菩薩共情。
琉璃白皙的臉龐瞬間湧起紅暈,目光略有迷離,錯愕的發現自己竟對眼前的男人充滿了不該有的欲念。
渴望著他的擁抱,他的衝撞。
這讓琉璃菩薩展開的無色領域出現明顯的凝滯,不忍對他下手。
趁著不到一秒的間隙,他朝著伽羅樹伸出手掌,猛的一握。
暗蠱術——蒙蔽!
“蒙蔽”對伽羅樹產生的效果不足一秒,但是足矣。
伽羅樹眼前一黑,繼而一亮,便失去了許七安的身影。
遠處的廣賢菩薩目睹了這一幕,本想召喚出大輪回法相,給予對方沉重一擊,但看到許七安做出拔劍狀後,他眉頭一挑,任由對方陰影跳躍離去。
剛才那個動作,是對方“道”的發動時的前置動作。
祭出“大慈大悲法相”時的他,敵人無法產生殺意和敵意,無法對他出手,但若是改換成大輪回法相。
那就沒這個顧慮,而對方的“道”,極為可怕,無法躲避,無法抵擋。
琉璃菩薩很快從共情中掙脫,不饞許七安身子了,但為時晚矣,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躍入深淵——鎮魔澗。
三位菩薩立刻追擊過去,齊齊投入鎮魔澗。
............
轟!
許七安像是隕星般砸落鎮魔澗中,砸在嫩紅血肉表面。
此時,鎮魔澗兩側高聳的崖壁,大量的石殼脫落,顯露出令人惡心的、恐怖的嫩紅血肉。
這些血肉無意識的微微蠕動。
整座山都是有生命的?什麽怪物?簡直不科學..........許七安又重新飄了起來,不敢繼續站在怪物身上。
他目光快速一掃,鎖定前方崖壁處,那裡有一個嚴絲合縫的豎紋,像是怪物緊緊閉合的嘴唇。
這應該就是阿蘇羅所說的,可能藏著神殊頭顱的洞窟入口!許七安快速飛向“嘴唇”。
嘭!嘭!
山體內,沉悶的爆炸聲有節奏的響起,就像一枚枚炮彈爆炸,強大的衝擊波不停的把嚴絲合縫的豎紋撐開,但又迅速合攏,裡面的人怎麽都無法衝出來。
神殊在裡面開辟通道..........阿蘭陀,不,佛陀在消化他..........許七安念頭閃爍間,判斷出形勢。
沒有絲毫猶豫,他揚起鎮國劍,灌注氣機,猛的斬入裂縫。
嗤嗤~
令人牙酸的聲音傳來,就像劈砍在堅韌的皮革上,鎮國劍成功斬開血肉,但在下一刻,血肉便愈合恢復。
鎮國劍持續磨滅生機,阻遏傷口恢復的特性失效了。
許七安首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但這也證明,眼前這個怪物,確實是超越一品的生靈。
闖不進去.........許七安把鎮國劍插在身前,深吸一口氣,鮮血在血管中激蕩,皮膚變的鮮紅,一股股滾燙的血霧從毛孔中噴出。
他雙手狠狠刺入肉縫,在面色猙獰中,一點點的撐開了嚴絲合縫的入口。
許七安神念探入幽深的肉壁中,探查到了神殊的情況。
他渾身被嫩紅的觸手纏縛,包括雙臂,在竭力的鼓蕩氣機,讓自身化作一顆不停爆炸的炮彈,試圖震開肉壁的壓縮,震開觸手的纏繞。
同時,許七安還注意到,在神殊拉扯和震蕩氣機的過程中,在肉壁被短暫震開的間隙裡,有無數細小的血線連接著神殊和肉壁。
這些血線鑽入神殊體內,試圖操縱他。
神殊的身後,是一顆嵌入肉壁中的頭顱。
他還沒有取回頭顱,還不是完整的半步武神..........許七安手心一陣劇烈,急忙撤回手掌,卻發現掌心牢牢吸附在肉壁上無法抽出。
而且,力量在快速流失。
好在只是手掌被吸附著,稍稍加重力道,在“啪嗒”聲裡,扯斷一根根血線,順利抽出雙掌。
掌心血肉模糊。
那些被扯斷的血線,無奈的收回了肉壁中。
“徒勞無功!”
三道金光降落深淵中,與許七安保持一定的距離。
“神殊也好,你也好,是什麽給了你們自信,能在佛陀的注視下奪回頭顱?”
伽羅樹菩薩赤著腳,浮空而立。
許七安平靜的說道:
“佛陀沉睡在鎮魔澗,親自鎮壓神殊頭顱,我猜祂殺不死神殊,雙方陷入角力,佛陀實力不在巔峰。否則,祂不會數百年來不出世。”
少年僧人笑道:
“是又如何,即使不在巔峰,超品依舊是超品。不是殘缺的神殊能抗衡。”
兩人說話間,洞窟裡的爆炸聲衰弱下去,神殊似乎損失了過多的力量,開始後繼無力。
伽羅樹菩薩看了一眼緊閉的石窟門縫,露出冷笑:
“你不妨進去救他,動手!”
廣賢菩薩頭頂升起“大慈大悲法相”,梵音繚繞,悲天憫人的氣氛充斥深淵的每一個空間。
琉璃菩薩展開領域,黑白色的界域朝著許七安不斷蔓延。
伽羅樹一馬當先,衝向許七安。
他們不打算給許七安搞破壞的機會,試圖纏住這位一品武夫,給佛陀製造機會。
許七安冷笑一聲,抬起右手,在三位菩薩審視的目光裡,打了個響指。
啪!
清脆的響指中,兩側的肉壁忽然劇烈震動,滲出大量的、濃稠的鮮血。
山窟深處,傳來不似人聲的、痛苦的咆哮聲。
玉碎!
三位菩薩臉色陡變。
望著三位無法保持冷靜的菩薩,許七安笑道:
“傷我是要付出代價的,超品也不例外。”
第45章 佛陀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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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鎮魔澗都在震動,宛如地殼移動,天翻地覆,兩側高聳的血壁流淌出猩紅黏稠的鮮血,景象恐怖又駭人。
大日如來法相升起時,許七安不退反進,真是為了找死?
當然不是,他是為了讓自己受的傷更重一些,最好是瀕臨死亡。
這樣玉碎返還的傷害,效果才會好。
一品武夫生機旺盛,能威脅到這種層次強者性命的攻擊,可想而知有多恐怖,也正因為是這種威能的攻擊,返還時,才能有效的傷害到超品。
這個計劃在攻打阿蘭陀時就已經制定好了,許七安的底氣來源於兩個原因,一是佛陀沉睡五百年,狀態絕對不在巔峰;二是努力插花,體內沉澱了部分靈蘊。
不死樹的靈蘊,加上一品武夫自身的磅礴生命力,這才敢冒險一試。
但這依舊不能確保萬無一失,畢竟超品的強大隻限於傳說,縱使許七安踏入一品行列,依舊無法預估超品的天花板。
所以很容易翻車,結局也可能會是許銀鑼率眾超凡攻打阿蘭陀,結果佛陀出手,許銀鑼當場去世。
給九州修行者深刻詮釋了什麽叫:試試就逝世。
至於蘇醒後,一直壓著不施展玉碎,則是需要審時度勢,底牌用在恰當的地方,才能發揮出真正的威力。。
但也不能拖延太久,因為拖的時間越長,玉碎返還的威力也會減弱。
玉碎........與許七安交手次數極多的伽羅樹,率先反應過來,繼而臉色難看。
他倒沒忘記許七安有這個手段,只是沒料到到會用在這裡。
伽羅樹不怕強大的敵人,但忌憚強大的,且有頭腦的敵人。
粗鄙的武夫不可怕,但如果這位武夫精於算計,那就讓人頭疼了。
美豔絕倫的琉璃菩薩柳眉緊蹙,少年僧人廣賢也面沉似水,佛陀身為超品強者,當然不至於被一品武夫的“反擊”重創,壞就壞在祂鎮壓神殊的節奏一下子被打斷了。
暗紅色的肉壁中,噴湧出大量的鮮血,原本瘋狂擠壓神殊的肉壁在這一刻出現了短暫的混亂,就如同遭遇攻擊的人,暫時被打斷了正在做的事。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神殊抓住千載難逢的機會,霍然回身,雙手刺入頭顱兩側的肉壁中,沉沉低吼一聲,渾身肌肉一塊塊凸起,蘊含可怕的偉力。
在“怪物”吃痛的間隙裡,他奮力往後一拽,拽出了自己嵌在肉壁中的頭顱。
啪嗒啪嗒........密密麻麻的血線接連扯斷,像是拉斷一根根堅韌的筋。
神殊,終於奪回了頭顱。
他雙手捧著腦袋,輕輕放在頭顱上。
正反別裝錯了啊.........神念掃過,窺見這一幕的許七安,以吐槽的方式來緩解內心的激動。
他知道,一位真正的半步武神複生了。
頭顱和頸部的血肉自行蠕動,相互接駁,眨眼間,神殊的腦袋便與肉身重合,沒有任何傷疤,就像腦袋從未離開身體五百年。
眉骨凸起的英武臉上,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
天地間,風雲突變。
身處鎮魔澗的許七安、伽羅樹、琉璃和廣賢,下意識的抬起頭,透過深淵的豁口,看見天空烏雲壓頂,厚重的雲層形成旋渦狀。
這道直徑可能超過十裡的誇張漩渦緩緩轉動,看似緩慢,實則在人間掀起了恐怖的颶風。
沙土、石塊、牛羊、人、房屋.........地表的一切,紛紛卷上天空。
唯有阿蘭陀裡存活的僧眾,憑借自身修為,抗住了這股不知何處而來的力量。
這哪裡是天地元素紊亂,這是天地異象,世界末日。
一品武夫製造的元素亂流,與之相比,不值一提。
阿蘭陀方圓百裡之內,所有生靈匍匐在地,如臨深淵。
惶恐的情緒從他們心裡升起,分不清是看見天空那道恐怖旋渦的緣故,還是受到了半步武神的氣息壓製。
唯一沒有匍匐的是大奉方的超凡強者,還有雨師納蘭天祿,但這大概是他們最後的尊嚴了。
這些超凡強者們內心被驚恐和畏懼的情緒填滿,心裡泛起久違的,自身是螻蟻的感覺。
“這,這股氣息.........”
李妙真嘴唇發抖,戰戰兢兢道:
“是佛陀還是神殊?”
九尾天狐盤腿而坐,傾國傾城的容顏閃爍著悲喜交織的神色:
“是神殊,是神殊,他終於重組肉身了。”
自萬妖國滅國以來,她心心念念解開神殊封印,讓父親真正意義上的復活重生,讓萬妖國擁有一根屹立不倒的鎮國之柱。
五百年後的今天,她做到的。
“許七安成功了。”
九尾天狐深吸一口氣,很快壓下心裡的激動,讓情緒不再擴散,恢復成處變不驚,始終笑吟吟的萬妖國主。
但眼角眉梢間露出的些許喜意,卻是短時間內難以平複的。
現在想來,扶持許七安成長,在他身上投注籌碼是她五百年裡,做過最正確的事。
當初她聽說夜姬在教坊司天天被一個人類男子白嫖,並芳心暗許,愛上那個男人時,九尾天狐心裡是充滿殺機的。
後來她悄悄降臨在夜姬身上,本想讓那個男人死的無聲無息,但監正暗中給了她一記警告。
也是在那次的溝通裡,她選擇與監正合作,暗中布局,嘗試在許七安身上注入籌碼。
把神殊的右臂送到他住處,便是“投注”之一。
“半步武神,果然可怕,給我的感覺像是近距離直視巫神..........”
納蘭天祿身軀略顯佝僂的站著,白發、衣袂在狂亂的氣流中烈烈翻飛,沙塵暴和各種亂飛的雜物讓遠處的阿蘭陀變的朦朧不清。
雨師能感受到阿蘭陀深處,一股沛莫能禦的力量在複蘇。
納蘭天祿尚且能感受的如此清晰,何況是此時身處鎮魔澗的三位菩薩,以及許七安。
山腹中,那股可怕的氣息在迅速攀升,無止境般的攀升,仿佛在孕育著可怕的怪物。
為了對抗這樣的怪物,整座阿蘭陀徹底活過來了。
山體滑坡,崖壁開裂,一座座殿宇被地縫吞噬,一片片樹林沉入地底,在裂開的地縫裡,嫩紅的血肉蠕動著,它可能只是複蘇,卻對凡人造成了天崩地裂般的災難。
深紅的地窟裡,血肉層層疊疊蠕動,不停的擠壓神殊,吞噬神殊。
“轟!”
許七安身後不遠處的肉壁突然炸開,血肉誇張的噴湧,就像被剁碎用來做餡餅的肉沫,那裡被撕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
接著,又是‘轟’的一聲,撕裂肉壁的氣機撞向了對面的高聳肉壁。
好可怕的力量,這就是半步武神麽.........許七安瞳孔微縮,他是領教過這座肉山的恐怖的,鎮國劍只能斬出杯水車薪的劍痕,開辟不了通道。
拚上全力,也只能稍稍掰開肉縫。
可神殊簡單的一拳,直接開辟了通道,轟的“佛陀”血肉分離。
他念頭閃爍間,肉壁快速蠕動,很快修複了缺口。
轟轟轟.........高聳的肉壁不斷炸開缺口,肉沫噴灑如暴雨,澆在許七安身上,澆在三位菩薩身上。
這些血肉仿佛擁有生命,自行生出血線,試圖鑽入皮層。
但它們的力量太過微小,無法奈何一品武夫,被許七安隨手一抹,便掉落在地,然後融入嫩紅血肉中,歸回本體。
轟轟轟!
肉山因為爆炸不斷變形,時而膨脹,時而內縮,就像一塊顫巍巍的果凍。
它不再從容,似乎每壓製半步武神一刻都是巨大的消耗。
轟!
這一次的爆炸聲遠比以往任何一次要強,一尊巨大的身影衝破了肉身,他皮膚漆黑如墨,有十二雙層疊的手臂,五官醜陋中透著英武,眉心一道黑色火焰印記。
後腦,則是熾烈的火環。
神殊的金剛法相。
這尊法相現世的刹那,這片天地都在顫抖,天空中烏雲匯聚的旋渦,在擴大,在蔓延,製造出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佛陀”也不例外,無窮無盡的血肉攀附著神殊的身體攀爬著,試圖裹住他,吞噬他。
十丈、二十丈、五十丈、一百丈..........神殊的金剛法相很快“膨脹”到兩百丈高,宛如頂天立地的巨人。
迅速長高的過程中,十二雙手臂或捶打肉山,或撕下黏連在體表的血肉,竟然壓製住了疑似佛陀的肉山。
但血肉仿佛無窮無盡,他長高多少,肉山就膨脹多少。
天空烏雲形成漩渦,宛如天漏,黯淡的天光之下,身高兩百丈的巨人與扭曲可怕的肉山糾纏。
在遠處的李妙真等人看來,這一幕簡直不啻於遠古時期的神魔亂舞,盡管他們並未經歷那個時代。
“神殊恢復真身了,不能讓他離開西域,要重新封印他。”伽羅樹臉色嚴肅。
他們一下子感受到了壓力。
就目前來說,佛陀和神殊的角鬥短時間內不可能分出勝負,但佛陀雖然積蓄五百年,但因為某些原因,九大法相無法施展。
現在唯一能使用的大日輪回法相,也不在巔峰。
廣賢菩薩眯著眼,眺望那尊巨大法相,以及洶湧的肉山,沉吟著道:
“佛陀需要我們的力量。”
伽羅樹和琉璃對視一眼,默契點頭。
琉璃菩薩素白如玉雕琢的左手,探入右袖,輕輕拉出一條漆黑纖細的小龍。
黑龍的尾巴勾著一隻玲瓏的玉壺。
小龍一口咬住琉璃菩薩的虎口,貪婪的吞咽著女子菩薩的精血。
隨著吞咽,黑龍的頭部轉為金色,包括鬃毛。
這是在做什麽,這條龍是什麽東西...........
此刻禦風而起的許七安,見到這一幕,不清楚他們要做什麽,但知道不能任由菩薩們繼續下去,有意阻止,可武者的危機預感告訴他,不能靠近,一旦靠近肉山,會有性命之憂。
在他旁觀的時候,黑龍已經相繼吞下廣賢和伽羅樹的精血。
它從一條小黑龍,變成了黃金鑄造般的小金龍。
小金龍蛻變完成的同時,周圍的肉山活躍度一下子增高,似是有些迫不及待。
小金龍夭矯飛舞,發出清越的吼叫聲,繼而一頭扎下,把自己撞碎在肉山上。
嘭!
金龍炸開,化作星星點點的金光碎屑,融入到血色肉山中。
緊接著,那些金光碎屑展現出星火燎原的姿態,快速蔓延,一點點的把血色肉山染成金色。
空中的許七安,立刻察覺到了一股至剛至陽的能量,這座疑似佛陀所化的肉山,在此刻宛如一座火山。
伽羅樹、廣賢和琉璃菩薩坐禪入定,身軀緩緩沉入肉山,就像沉入沼澤中。
下一刻,讓人驚奇的一幕發生了。
這座可怕的肉山不再糾纏神殊,相反,它主動離開了半步武神,有意識的凝聚、蠕動,再過片刻,一尊拈花盤坐的大佛輪廓形成。
這尊大佛輪廓形成時, 金漆恰好染遍全身,把它化作一尊金燦燦的佛像。
身高數百丈,即使盤坐著,也與神殊平齊。
佛像沒有五官,整體是模糊的,更沒有情感和神念透出,仿佛只是一道天地規則。
漆黑的金剛法相停止一切動作,默默的注視著與自己等高的金佛。
與佛像相反,漆黑的金剛法相雙目圓瞪,氣息狂暴,充滿了鬥天戰地的意志。
世間仿佛沒有存在能讓他畏懼和忌憚,即使超品也不例外。
宛如戰神。
一邊佛光籠罩,威嚴神聖,盤坐著佛門至聖的佛陀;一邊是渾身漆黑,肌肉虯結,模樣略顯猙獰的金剛法相。
佛陀身後,天空雲層淡金,灑下柔和的佛光,梵唱聲從虛空中響起,宛如人間樂土。
神殊身後,則是天漏一般的巨大旋渦,以及朦朦朧朧的沙塵暴,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世界仿佛被剖成了兩半,涇渭分明。
恰如一陰一陽的太極魚。
佛陀真正意義上的現身了.........這一刻,許七安差點喊出“對不起,打擾了”這類話。
他眯著眼,審視著輪廓模糊的佛陀。
心裡沒來由的想起監正寫在《如何晉升半步武神》裡的那句話:
跳出三界外,身在無形中。
宋卿對前半句話的解釋是——修為越高,越沒有七情六欲。
他心驚肉跳之際,覆蓋肉山的金色開始朝一個地方匯聚,讓那裡散發出刺目的光芒,像是一顆冉冉升起的太陽。
大日輪回法相!
又來?
許七安趁著那輪大日還沒升起,一個陰影跳躍消失不見。
第46章 戰後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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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像頭頂,一輪大日緩緩升起。
霎時間,天地間充斥著純正威嚴的佛光,整個世界仿佛成了佛國。
這輪大日的光芒,刺穿了天空的旋渦,讓雲層崩散,讓漫天亂舞的沙塵暴停止,塵土化作熔漿墜落如雨。
天空因此下起了火雨,大部分火雨還未落地,便又化作飛灰,飄飄揚揚。
場面瑰麗而壯觀。
金剛法相在佛光的照射下,快速“熔化”,從皮層到血肉,一寸寸化作飛灰,又在刹那再生,如此反覆。
“吼!”
神殊憤怒而淒厲的咆哮聲震動八荒。
咚咚咚........地面震動,神殊法相大踏步前行,向著大日前行。
他走的不快,每一步都像是負重前行,每一步都掉落無數灰燼,漸漸的,地面出現一排漆黑出油的腳印。
他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
納蘭天祿閉上眼睛,淚如雨下:
“據說佛陀有九大法相,為何只能施展大日輪回法相?是因為封印還在?巫神似乎無法透出這麽強大的力量啊。
“這說明佛陀掙脫封印的程度遠勝巫神,這可不妙,想殺伽羅樹,難了。
“大日輪回法相能輕易殺死半步武神之下的所有超品.........
“唔,神殊剛剛重組身軀,戰力也不在巔峰,他如果能近身佛陀,或許還有希望。不然,今日半步武神重現於世,但注定是曇花一現。”
大奉和萬妖國處心積慮的想要奪回頭顱,佛門也在等待他們自投羅網。
“現在,就看誰的底牌更多了,手段更強。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對我們巫神教來說,是穩賺不賠的好事。”
納蘭天祿抹了抹眼淚,運轉血靈術,緩解眼球的刺痛。
神殊緩慢而堅定的走了十余步後,頻率開始減緩,每次邁步都需要蓄力數秒,難以想象的高溫燒灼著他的身軀,而更可怕的是其中蘊含的佛力。
這股存在於微觀層面的力量,鑽入神殊的身體,摧毀著他的身體細胞,瓦解他作為生命體、基因裡最細微的結構。
漸漸的,漆黑的金剛法相燒出了顱骨,眼眶空洞,只剩兩團靈魂之火燃燒。
他很久都沒有邁出一步了。
九尾天狐極目遠眺,美眸淚水直流,秀眉緊蹙,急道:
“這輪大日比先前那次的要強很多。”
她流淚不是因為神殊遇到危險,而是直視“烈日”,眼球被佛光刺傷,才流下淚水。
阿蘇羅同樣熱淚滾滾,沉聲道:
“沒關系,我們還有底牌!”
話雖如此,他心裡難免焦慮,倒不是擔心神殊,神殊現在已經重返半步武神境界,即使是超品也別想輕易殺死神殊。
可對方畢竟是超品,哪怕有詳細的計劃,也不可能萬無一失。
...........
神殊頭頂,出現一道身影,沒穿衣服。
衣服在他現身的刹那,便被大日輪回法相的力量燒毀。
李妙真、阿蘇羅九尾天狐等超凡,紛紛站起身,死死盯著,盡管淚水滾滾而下,眼球刺痛難耐,仍不願錯過任何細節。
這就是阿蘇羅說的底牌,在他們的計劃裡,接下來是最後的手段了。
成與敗,在此一舉。
“許,許七安?”
遠處觀戰的納蘭天祿一愣,心說他這是找死嗎,一品武夫再強大,也無法持續承受大日如來法相的“炙烤”。
半步武神都快後繼無力了,就憑他區區一品武夫?
但接下來的一幕,讓納蘭天祿瞠目結舌,站在神殊頭頂的許七安,
被神殊吞噬了。雖然大日輪回法相的光芒太過刺眼,但他仍看清了這個細節。
納蘭天祿看的沒錯,但這不是吞噬,而是短暫的融合。
在一品武夫的領域裡,這叫做“肉身奪舍”,融合目標的血肉,佔據對方的身體。
只不過和元神奪舍不同,血肉奪舍沒有那麽殘酷,奪舍者可以選擇潛伏,把主動權交還給宿主。也可以選擇和宿主同存,同時掌控身體。
奪舍後,也能憑借對自身血肉的掌控力,強行分離。
這一招,只有層次極高的武夫才能使用,神殊的右臂當初就是這麽對許七安的。
“肉身奪舍”唯一的缺點是,生命力、體力可以互補,但戰力和境界卻難以增強。
因為神殊比許七安強大,是向下兼容,容納一品武夫並不能拔高半步武神的上限。
融入許七安後,漆黑的金剛法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燒紅的顱骨重新長出血肉,身體各部位的血肉快速增生。
他獲得了許七安的力量,也獲得了不死樹的靈蘊。
大日輪回法相的力量持續不斷的燒熔血肉,但再生能力讓兩者之間處於相對平衡狀態。
短期內,這輪大日再難對神殊造成重創。
咚咚咚........終於,他走到了佛陀面前,漆黑法相二十三條手臂合攏,握住了佛陀頭頂的大日。
接著,最後一條手臂朝後伸出,許七安的聲音回蕩在西域的曠野上:
“刀!”
趙守手裡的儒生刻刀,呼嘯而出。
飛行途中,它從散發微弱清光,變成一道宛如隕星的光團,清光澎湃,讓清氣盈滿乾坤。
這把刻刀鮮少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
這一刻,它仿佛才是真正的超品法器。
趙守眼裡映出清輝,心情一陣複雜,他看向九尾天狐,道:
“你之前不是好奇為何我反對許七安召喚儒聖英魂嗎。”
九尾天狐目光不離遠方,白皙豔麗的臉蛋有著兩條清晰的淚痕,淡淡道:
“召喚儒聖,會給他帶來難以挽回的損傷。”
趙守‘嗯’一聲,緩緩道:
“召喚儒聖的代價是天道規則的反噬,非尋常意義上的傷,花神的靈蘊能治上,卻治不了規則反噬。”
頓了頓,他說道:
“儒聖刻刀在我手中,一直明珠蒙塵,除了魏淵和監正召喚儒聖英魂的那兩次,它從未展現過屬於超品法器的偉力。你們可知為什麽?”
李妙真等人面面相覷,搖了搖頭。
趙守道:
“儒聖是有大氣運的人,也是古往今來,凝聚氣運最渾厚之人。”
眾人瞬間明白了。
要真正發揮儒聖刻刀的威力,非大氣運者不可。
趙守走的雖是儒道,可之前埋沒田野,如今入朝為官,卻時日尚淺,不足以激發儒聖刻刀的力量。
“亂命錘為他開竅後,許寧宴已經能自如的掌控體內的國運。”趙守笑道:
“所以,不需要召喚儒聖英魂。”
說話間,那道清光把自己送入神殊的手掌。
浩然正氣沿著手臂,覆蓋漆黑法相,有效的抵抗住了大日輪回的炙烤。
“佛陀!”
神殊憤怒的咆哮一聲,手裡的儒聖刻刀用力刺出。
西域的曠野上,一輪金色的光暈疾速擴散,狀若漣漪,蕩漾出數百裡之外。
像極了恆星爆炸時的前奏。
緊接著,震耳欲聾的悶響開始傳來,伴隨著霍然膨脹的金光,那些金光流火般朝著四面八方攢射,散入遠方的曠野。
李妙真等超凡強者,已經遠離了阿蘭陀,但依舊被大日輪回法相崩潰的力量震傷。
孫玄機無奈之下,強忍著火燒火燎的疼痛,帶著眾人傳送離開。
..........
狂暴混亂的金光消散後,漆黑法相獨立於天地間,他的十二雙手臂已經被震斷,胸腹幾乎被炸穿,不管是雙臂還是胸腹的傷口,血肉蠕動,卻難以愈合。
而那輪廓模糊的佛像重新崩潰成一團肉山,它倔強又緩慢的沿著漆黑法相攀爬,吞噬他。
漆黑法相緩慢的抬起腳,用力踩踏肉山。
這看起來,就像兩個力竭的傷員,憑借著仇恨的支撐,努力的爬向彼此,試圖咬死對方。
偷偷摸摸溜回來的納蘭天祿看到這一幕,忽然升起“我又行了”的感覺。
但理智讓他克制了衝動,認清了自己。
這時,肉山某處裂開,露出三位盤腿而坐的菩薩,他們氣息衰弱,看起來狀態不是很好。
“走吧!”
漆黑法相體內,傳來許七安的聲音。
現在離開,佛陀攔不住他們了。
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留下繼續戰鬥沒有意義,因為他們殺不死佛陀,而且不管是他還是神殊,現在都極為虛弱。
邊上還有一位虎視眈眈的二品雨師。
兩百丈高的法相緩步離開,行走在曠野上,朝著遠方走去。
身後,是化作廢墟的阿蘭陀,廢墟之上則是緩緩蠕動,顯得有氣無力的佛陀。
“許七安能發揮儒聖刻刀的力量.........半步武神重現於世,佛陀掙脫封印的程度遠勝巫神..........三位菩薩沒死,不宜趁火打劫,悄悄離開。”
納蘭天祿簡單的歸納了一下情報。
第一第二條情報極為重要,相當於又摸清許七安的一件底牌。
“嘿,真是諷刺,能真正使用儒聖刻刀的,竟不是雲鹿書院的超凡。而是一個粗鄙的武夫。”
納蘭天祿嗤笑一聲,旋即又沉默下來。
撇開修行體系不說,姓許的確實有資格使用刻刀。
...........
南疆。
萬妖女皇的宮殿裡,李妙真手裡捧著熱茶,頻頻望向殿外。
“他們還沒分離?什麽時候能恢復?”
這是她第三遍問出同樣的問題。
從西域返回南疆,已經過去兩個時辰。
許七安和神殊進了封印之塔後,便再沒出來,而李妙真等人則暫時留在萬妖山休養生息。
側躺在軟塌上,招呼大家吃茶喝酒的銀發妖姬,容光煥發,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樣。
嬌笑道:
“別急,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彼此分離需要點時間,而且神殊也要與頭顱裡的殘魂融合,讓自身恢復巔峰,哪有這麽快。”
李妙真冷哼一聲。
她其實是怕神殊突然喪心病狂,把許七安給“吃”了。
相同領域的巔峰武夫,彼此之間是可以掠奪氣血的。
在她看來,許寧宴實在太冒險了。
盟友又不是親爹,能這樣掏心掏肺?
“道長你說句話啊。”
李妙真傳音給地宗道首。
金蓮搖了搖頭,道:
“你忘記許七安身上的國運了?”
國運已經和許七安融合,非術士體系的高手難以拔除,神殊想吃掉許七安,就必須煉化氣運,這位半步武神顯然沒這個能力。
藍蓮花一想,覺得有道理,心安不少。
眾人隨口閑聊了幾句,九尾天狐把話題轉到剛才的戰鬥上,環顧超凡強者們,道:
“佛陀似乎是出點問題?
“先前的戰鬥中,除了大日輪回法相,祂沒有施展其他法相。”
金蓮道長沉吟道:
“或許是沒有徹底解開封印?”
阿蘇羅搖頭:
“我敢確定,儒聖的封印早已不複存在。倒不如說是分離了神殊後,祂失去了部分力量,因此只能施展大日輪回。”
銀發妖姬當即否定了名義上哥哥的猜測,“可神殊只會金剛法相。”
其他法相的力量呢?
趙守思考了片刻,吐息道:
“我有兩個想法:一,監正當初召喚儒聖英魂,破滅大日如來法相時,給佛陀造成了某種傷害, 使祂戰力受損。
“二,佛陀並非真正的佛陀,另有其人。”
眾超凡想了想,覺得兩個可能都很大。
以監正布局的能力,當初真的留了一手,為今日的戰鬥鋪墊,可能性是極大的。
至於第二個猜測,得看神殊了。
神殊重獲完整,記憶不再殘缺,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從他那裡得到答案。
“佛陀,為什麽會變成那個樣子?”李妙真問出好奇已久的問題。
她指的是那座誇張而恐怖的肉山。
“或許這就是祂本來的模樣。”趙守說出一個細思極恐的回答。
阿蘇羅搖頭:
“我從未見過佛陀,但在修羅族的傳說中,佛陀身穿袈裟,渾身宛如黃金鑄造,是有人形的。”
“但那也許只是化身,或是假象。”銀發妖姬道。
化身和假象的話,修為不會太高.........趙守看向阿蘇羅:
“修羅王當年是什麽境界。”
如果修羅王當初便已是半步武神,或一品強者,佛陀的化身想鎮壓他很難。
阿蘇羅皺了皺眉,搖頭解釋:
“當時品級還沒劃分,我還在母胎裡的時候,修羅王就被佛陀鎮殺在阿蘭陀。族人隻說修羅王是西域無敵的強者。
“等神殊醒來,問問他便知。”
孫玄機因為身邊沒有猴,只能落寞的看著同伴們討論,插不上嘴。
他腦海裡有一萬種想法,各種靈光乍現,但嘴跟不上腦子。
這時,氣質高冷嫻靜,身段婀娜,宛如大家閨秀的清姬,裙裾飄揚的走入殿內。
“國主,神殊大師和許銀鑼蘇醒了。”
第44章 佛陀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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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鎮魔澗都在震動,宛如地殼移動,天翻地覆,兩側高聳的血壁流淌出猩紅黏稠的鮮血,景象恐怖又駭人。
大日如來法相升起時,許七安不退反進,真是為了找死?
當然不是,他是為了讓自己受的傷更重一些,最好是瀕臨死亡。
這樣玉碎返還的傷害,效果才會好。
一品武夫生機旺盛,能威脅到這種層次強者性命的攻擊,可想而知有多恐怖,也正因為是這種威能的攻擊,返還時,才能有效的傷害到超品。
這個計劃在攻打阿蘭陀時就已經制定好了,許七安的底氣來源於兩個原因,一是佛陀沉睡五百年,狀態絕對不在巔峰;二是努力插花,體內沉澱了部分靈蘊。
不死樹的靈蘊,加上一品武夫自身的磅礴生命力,這才敢冒險一試。
但這依舊不能確保萬無一失,畢竟超品的強大隻限於傳說,縱使許七安踏入一品行列,依舊無法預估超品的天花板。
所以很容易翻車,結局也可能會是許銀鑼率眾超凡攻打阿蘭陀,結果佛陀出手,許銀鑼當場去世。
給九州修行者深刻詮釋了什麽叫:試試就逝世。
至於蘇醒後,一直壓著不施展玉碎,則是需要審時度勢,底牌用在恰當的地方,才能發揮出真正的威力。。
但也不能拖延太久,因為拖的時間越長,玉碎返還的威力也會減弱。
玉碎........與許七安交手次數極多的伽羅樹,率先反應過來,繼而臉色難看。
他倒沒忘記許七安有這個手段,只是沒料到到會用在這裡。
伽羅樹不怕強大的敵人,但忌憚強大的,且有頭腦的敵人。
粗鄙的武夫不可怕,但如果這位武夫精於算計,那就讓人頭疼了。
美豔絕倫的琉璃菩薩柳眉緊蹙,少年僧人廣賢也面沉似水,佛陀身為超品強者,當然不至於被一品武夫的“反擊”重創,壞就壞在祂鎮壓神殊的節奏一下子被打斷了。
暗紅色的肉壁中,噴湧出大量的鮮血,原本瘋狂擠壓神殊的肉壁在這一刻出現了短暫的混亂,就如同遭遇攻擊的人,暫時被打斷了正在做的事。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神殊抓住千載難逢的機會,霍然回身,雙手刺入頭顱兩側的肉壁中,沉沉低吼一聲,渾身肌肉一塊塊凸起,蘊含可怕的偉力。
在“怪物”吃痛的間隙裡,他奮力往後一拽,拽出了自己嵌在肉壁中的頭顱。
啪嗒啪嗒........密密麻麻的血線接連扯斷,像是拉斷一根根堅韌的筋。
神殊,終於奪回了頭顱。
他雙手捧著腦袋,輕輕放在頭顱上。
正反別裝錯了啊.........神念掃過,窺見這一幕的許七安,以吐槽的方式來緩解內心的激動。
他知道,一位真正的半步武神複生了。
頭顱和頸部的血肉自行蠕動,相互接駁,眨眼間,神殊的腦袋便與肉身重合,沒有任何傷疤,就像腦袋從未離開身體五百年。
眉骨凸起的英武臉上,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
天地間,風雲突變。
身處鎮魔澗的許七安、伽羅樹、琉璃和廣賢,下意識的抬起頭,透過深淵的豁口,看見天空烏雲壓頂,厚重的雲層形成旋渦狀。
這道直徑可能超過十裡的誇張漩渦緩緩轉動,看似緩慢,實則在人間掀起了恐怖的颶風。
沙土、石塊、牛羊、人、房屋.........地表的一切,紛紛卷上天空。
唯有阿蘭陀裡存活的僧眾,憑借自身修為,抗住了這股不知何處而來的力量。
這哪裡是天地元素紊亂,這是天地異象,世界末日。
一品武夫製造的元素亂流,與之相比,不值一提。
阿蘭陀方圓百裡之內,所有生靈匍匐在地,如臨深淵。
惶恐的情緒從他們心裡升起,分不清是看見天空那道恐怖旋渦的緣故,還是受到了半步武神的氣息壓製。
唯一沒有匍匐的是大奉方的超凡強者,還有雨師納蘭天祿,但這大概是他們最後的尊嚴了。
這些超凡強者們內心被驚恐和畏懼的情緒填滿,心裡泛起久違的,自身是螻蟻的感覺。
“這,這股氣息.........”
李妙真嘴唇發抖,戰戰兢兢道:
“是佛陀還是神殊?”
九尾天狐盤腿而坐,傾國傾城的容顏閃爍著悲喜交織的神色:
“是神殊,是神殊,他終於重組肉身了。”
自萬妖國滅國以來,她心心念念解開神殊封印,讓父親真正意義上的復活重生,讓萬妖國擁有一根屹立不倒的鎮國之柱。
五百年後的今天,她做到的。
“許七安成功了。”
九尾天狐深吸一口氣,很快壓下心裡的激動,讓情緒不再擴散,恢復成處變不驚,始終笑吟吟的萬妖國主。
但眼角眉梢間露出的些許喜意,卻是短時間內難以平複的。
現在想來,扶持許七安成長,在他身上投注籌碼是她五百年裡,做過最正確的事。
當初她聽說夜姬在教坊司天天被一個人類男子白嫖,並芳心暗許,愛上那個男人時,九尾天狐心裡是充滿殺機的。
後來她悄悄降臨在夜姬身上,本想讓那個男人死的無聲無息,但監正暗中給了她一記警告。
也是在那次的溝通裡,她選擇與監正合作,暗中布局,嘗試在許七安身上注入籌碼。
把神殊的右臂送到他住處,便是“投注”之一。
“半步武神,果然可怕,給我的感覺像是近距離直視巫神..........”
納蘭天祿身軀略顯佝僂的站著,白發、衣袂在狂亂的氣流中烈烈翻飛,沙塵暴和各種亂飛的雜物讓遠處的阿蘭陀變的朦朧不清。
雨師能感受到阿蘭陀深處,一股沛莫能禦的力量在複蘇。
納蘭天祿尚且能感受的如此清晰,何況是此時身處鎮魔澗的三位菩薩,以及許七安。
山腹中,那股可怕的氣息在迅速攀升,無止境般的攀升,仿佛在孕育著可怕的怪物。
為了對抗這樣的怪物,整座阿蘭陀徹底活過來了。
山體滑坡,崖壁開裂,一座座殿宇被地縫吞噬,一片片樹林沉入地底,在裂開的地縫裡,嫩紅的血肉蠕動著,它可能只是複蘇,卻對凡人造成了天崩地裂般的災難。
深紅的地窟裡,血肉層層疊疊蠕動,不停的擠壓神殊,吞噬神殊。
“轟!”
許七安身後不遠處的肉壁突然炸開,血肉誇張的噴湧,就像被剁碎用來做餡餅的肉沫,那裡被撕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
接著,又是‘轟’的一聲,撕裂肉壁的氣機撞向了對面的高聳肉壁。
好可怕的力量,這就是半步武神麽.........許七安瞳孔微縮,他是領教過這座肉山的恐怖的,鎮國劍只能斬出杯水車薪的劍痕,開辟不了通道。
拚上全力,也只能稍稍掰開肉縫。
可神殊簡單的一拳,直接開辟了通道,轟的“佛陀”血肉分離。
他念頭閃爍間,肉壁快速蠕動,很快修複了缺口。
轟轟轟.........高聳的肉壁不斷炸開缺口,肉沫噴灑如暴雨,澆在許七安身上,澆在三位菩薩身上。
這些血肉仿佛擁有生命,自行生出血線,試圖鑽入皮層。
但它們的力量太過微小,無法奈何一品武夫,被許七安隨手一抹,便掉落在地,然後融入嫩紅血肉中,歸回本體。
轟轟轟!
肉山因為爆炸不斷變形,時而膨脹,時而內縮,就像一塊顫巍巍的果凍。
它不再從容,似乎每壓製半步武神一刻都是巨大的消耗。
轟!
這一次的爆炸聲遠比以往任何一次要強,一尊巨大的身影衝破了肉身,他皮膚漆黑如墨,有十二雙層疊的手臂,五官醜陋中透著英武,眉心一道黑色火焰印記。
後腦,則是熾烈的火環。
神殊的金剛法相。
這尊法相現世的刹那,這片天地都在顫抖,天空中烏雲匯聚的旋渦,在擴大,在蔓延,製造出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佛陀”也不例外,無窮無盡的血肉攀附著神殊的身體攀爬著,試圖裹住他,吞噬他。
十丈、二十丈、五十丈、一百丈..........神殊的金剛法相很快“膨脹”到兩百丈高,宛如頂天立地的巨人。
迅速長高的過程中,十二雙手臂或捶打肉山,或撕下黏連在體表的血肉,竟然壓製住了疑似佛陀的肉山。
但血肉仿佛無窮無盡,他長高多少,肉山就膨脹多少。
天空烏雲形成漩渦,宛如天漏,黯淡的天光之下,身高兩百丈的巨人與扭曲可怕的肉山糾纏。
在遠處的李妙真等人看來,這一幕簡直不啻於遠古時期的神魔亂舞,盡管他們並未經歷那個時代。
“神殊恢復真身了,不能讓他離開西域,要重新封印他。”伽羅樹臉色嚴肅。
他們一下子感受到了壓力。
就目前來說,佛陀和神殊的角鬥短時間內不可能分出勝負,但佛陀雖然積蓄五百年,但因為某些原因,九大法相無法施展。
現在唯一能使用的大日輪回法相,也不在巔峰。
廣賢菩薩眯著眼,眺望那尊巨大法相,以及洶湧的肉山,沉吟著道:
“佛陀需要我們的力量。”
伽羅樹和琉璃對視一眼,默契點頭。
琉璃菩薩素白如玉雕琢的左手,探入右袖,輕輕拉出一條漆黑纖細的小龍。
黑龍的尾巴勾著一隻玲瓏的玉壺。
小龍一口咬住琉璃菩薩的虎口,貪婪的吞咽著女子菩薩的精血。
隨著吞咽,黑龍的頭部轉為金色,包括鬃毛。
這是在做什麽,這條龍是什麽東西...........
此刻禦風而起的許七安,見到這一幕,不清楚他們要做什麽,但知道不能任由菩薩們繼續下去,有意阻止,可武者的危機預感告訴他,不能靠近,一旦靠近肉山,會有性命之憂。
在他旁觀的時候,黑龍已經相繼吞下廣賢和伽羅樹的精血。
它從一條小黑龍,變成了黃金鑄造般的小金龍。
小金龍蛻變完成的同時,周圍的肉山活躍度一下子增高,似是有些迫不及待。
小金龍夭矯飛舞,發出清越的吼叫聲,繼而一頭扎下,把自己撞碎在肉山上。
嘭!
金龍炸開,化作星星點點的金光碎屑,融入到血色肉山中。
緊接著,那些金光碎屑展現出星火燎原的姿態,快速蔓延,一點點的把血色肉山染成金色。
空中的許七安,立刻察覺到了一股至剛至陽的能量,這座疑似佛陀所化的肉山,在此刻宛如一座火山。
伽羅樹、廣賢和琉璃菩薩坐禪入定,身軀緩緩沉入肉山,就像沉入沼澤中。
下一刻,讓人驚奇的一幕發生了。
這座可怕的肉山不再糾纏神殊,相反,它主動離開了半步武神,有意識的凝聚、蠕動,再過片刻,一尊拈花盤坐的大佛輪廓形成。
這尊大佛輪廓形成時,金漆恰好染遍全身,把它化作一尊金燦燦的佛像。
身高數百丈,即使盤坐著,也與神殊平齊。
佛像沒有五官,整體是模糊的,更沒有情感和神念透出,仿佛只是一道天地規則。
漆黑的金剛法相停止一切動作,默默的注視著與自己等高的金佛。
與佛像相反,漆黑的金剛法相雙目圓瞪,氣息狂暴,充滿了鬥天戰地的意志。
世間仿佛沒有存在能讓他畏懼和忌憚,即使超品也不例外。
宛如戰神。
一邊佛光籠罩,威嚴神聖,盤坐著佛門至聖的佛陀;一邊是渾身漆黑,肌肉虯結,模樣略顯猙獰的金剛法相。
佛陀身後,天空雲層淡金,灑下柔和的佛光,梵唱聲從虛空中響起,宛如人間樂土。
神殊身後,則是天漏一般的巨大旋渦,以及朦朦朧朧的沙塵暴,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世界仿佛被剖成了兩半,涇渭分明。
恰如一陰一陽得太極魚。
佛陀真正意義上的現身了.........這一刻,許七安差點喊出“對不起,打擾了”這類話。
他眯著眼,審視著輪廓模糊的佛陀。
心裡沒來由的想起監正寫在《如何晉升半步武神》裡的那句話:
跳出三界外,身在無形中。
宋卿對前半句話的解釋是——修為越高,越沒有七情六欲。
他心驚肉跳之際,覆蓋肉山的金色開始朝一個地方匯聚,讓那裡散發出刺目的光芒,像是一顆冉冉升起的太陽。
大日輪回法相!
又來?
許七安趁著那輪大日還沒升起,一個陰影跳躍消失不見。
第45章 戰後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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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像頭頂,一輪大日緩緩升起。
霎時間,天地間充斥著純正威嚴的佛光,整個世界仿佛成了佛國。
這輪大日的光芒,刺穿了天空的旋渦,讓雲層崩散,讓漫天亂舞的沙塵暴停止,塵土化作熔漿墜落如雨。
天空因此下起了火雨,大部分火雨還未落地,便又化作飛灰,飄飄揚揚。
場面瑰麗而壯觀。
金剛法相在佛光的照射下,快速“熔化”,從皮層到血肉,一寸寸化作飛灰,又在刹那再生,如此反覆。
“吼!”
神殊憤怒而淒厲的咆哮聲震動八荒。
咚咚咚........地面震動,神殊法相大踏步前行,向著大日前行。
他走的不快,每一步都像是負重前行,每一步都掉落無數灰燼,漸漸的,地面出現一排漆黑出油的腳印。
他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
納蘭天祿閉上眼睛,淚如雨下:
“據說佛陀有九大法相,為何只能施展大日輪回法相?是因為封印還在?巫神似乎無法透出這麽強大的力量啊。
“這說明佛陀掙脫封印的程度遠勝巫神,這可不妙,想殺伽羅樹,難了。
“大日輪回法相能輕易殺死半步武神之下的所有超品.........
“唔,神殊剛剛重組身軀,戰力也不在巔峰,他如果能近身佛陀,或許還有希望。不然,今日半步武神重現於世,但注定是曇花一現。”
大奉和萬妖國處心積慮的想要奪回頭顱,佛門也在等待他們自投羅網。
“現在,就看誰的底牌更多了,手段更強。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對我們巫神教來說,是穩賺不賠的好事。”
納蘭天祿抹了抹眼淚,運轉血靈術,緩解眼球的刺痛。
神殊緩慢而堅定的走了十余步後,頻率開始減緩,每次邁步都需要蓄力數秒,難以想象的高溫燒灼著他的身軀,而更可怕的是其中蘊含的佛力。
這股存在於微觀層面的力量,鑽入神殊的身體,摧毀著他的身體細胞,瓦解他作為生命體、基因裡最細微的結構。
漸漸的,漆黑的金剛法相燒出了顱骨,眼眶空洞,只剩兩團靈魂之火燃燒。
他很久都沒有邁出一步了。
九尾天狐極目遠眺,美眸淚水直流,秀眉緊蹙,急道:
“這輪大日比先前那次的要強很多。”
她流淚不是因為神殊遇到危險,而是直視“烈日”,眼球被佛光刺傷,才流下淚水。
阿蘇羅同樣熱淚滾滾,沉聲道:
“沒關系,我們還有底牌!”
話雖如此,他心裡難免焦慮,倒不是擔心神殊,神殊現在已經重返半步武神境界,即使是超品也別想輕易殺死神殊。
可對方畢竟是超品,哪怕有詳細的計劃,也不可能萬無一失。
...........
神殊頭頂,出現一道身影,沒穿衣服。
衣服在他現身的刹那,便被大日輪回法相的力量燒毀。
李妙真、阿蘇羅九尾天狐等超凡,紛紛站起身,死死盯著,盡管淚水滾滾而下,眼球刺痛難耐,仍不願錯過任何細節。
這就是阿蘇羅說的底牌,在他們的計劃裡,接下來是最後的手段了。
成與敗,在此一舉。
“許,許七安?”
遠處觀戰的納蘭天祿一愣,心說他這是找死嗎,一品武夫再強大,也無法持續承受大日如來法相的“炙烤”。
半步武神都快後繼無力了,就憑他區區一品武夫?
但接下來的一幕,讓納蘭天祿瞠目結舌,站在神殊頭頂的許七安,
被神殊吞噬了。雖然大日輪回法相的光芒太過刺眼,但他仍看清了這個細節。
納蘭天祿看的沒錯,但這不是吞噬,而是短暫的融合。
在一品武夫的領域裡,這叫做“肉身奪舍”,融合目標的血肉,佔據對方的身體。
只不過和元神奪舍不同,血肉奪舍沒有那麽殘酷,奪舍者可以選擇潛伏,把主動權交還給宿主。也可以選擇和宿主同存,同時掌控身體。
奪舍後,也能憑借對自身血肉的掌控力,強行分離。
這一招,只有層次極高的武夫才能使用,神殊的右臂當初就是這麽對許七安的。
“肉身奪舍”唯一的缺點是,生命力、體力可以互補,但戰力和境界卻難以增強。
因為神殊比許七安強大,是向下兼容,容納一品武夫並不能拔高半步武神的上限。
融入許七安後,漆黑的金剛法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燒紅的顱骨重新長出血肉,身體各部位的血肉快速增生。
他獲得了許七安的力量,也獲得了不死樹的靈蘊。
大日輪回法相的力量持續不斷的燒熔血肉,但再生能力讓兩者之間處於相對平衡狀態。
短期內,這輪大日再難對神殊造成重創。
咚咚咚........終於,他走到了佛陀面前,漆黑法相二十三條手臂合攏,握住了佛陀頭頂的大日。
接著,最後一條手臂朝後伸出,許七安的聲音回蕩在西域的曠野上:
“刀!”
趙守手裡的儒生刻刀,呼嘯而出。
飛行途中,它從散發微弱清光,變成一道宛如隕星的光團,清光澎湃,讓清氣盈滿乾坤。
這把刻刀鮮少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
這一刻,它仿佛才是真正的超品法器。
趙守眼裡映出清輝,心情一陣複雜,他看向九尾天狐,道:
“你之前不是好奇為何我反對許七安召喚儒聖英魂嗎。”
九尾天狐目光不離遠方,白皙豔麗的臉蛋有著兩條清晰的淚痕,淡淡道:
“召喚儒聖,會給他帶來難以挽回的損傷。”
趙守‘嗯’一聲,緩緩道:
“召喚儒聖的代價是天道規則的反噬,非尋常意義上的傷,花神的靈蘊能治上,卻治不了規則反噬。”
頓了頓,他說道:
“儒聖刻刀在我手中,一直明珠蒙塵,除了魏淵和監正召喚儒聖英魂的那兩次,它從未展現過屬於超品法器的偉力。你們可知為什麽?”
李妙真等人面面相覷,搖了搖頭。
趙守道:
“儒聖是有大氣運的人,也是古往今來,凝聚氣運最渾厚之人。”
眾人瞬間明白了。
要真正發揮儒聖刻刀的威力,非大氣運者不可。
趙守走的雖是儒道,可之前埋沒田野,如今入朝為官,卻時日尚淺,不足以激發儒聖刻刀的力量。
“亂命錘為他開竅後,許寧宴已經能自如的掌控體內的國運。”趙守笑道:
“所以,不需要召喚儒聖英魂。”
說話間,那道清光把自己送入神殊的手掌。
浩然正氣沿著手臂,覆蓋漆黑法相,有效的抵抗住了大日輪回的炙烤。
“佛陀!”
神殊憤怒的咆哮一聲,手裡的儒聖刻刀用力刺出。
西域的曠野上,一輪金色的光暈疾速擴散,狀若漣漪,蕩漾出數百裡之外。
像極了恆星爆炸時的前奏。
緊接著,震耳欲聾的悶響開始傳來,伴隨著霍然膨脹的金光,那些金光流火般朝著四面八方攢射,散入遠方的曠野。
李妙真等超凡強者,已經遠離了阿蘭陀,但依舊被大日輪回法相崩潰的力量震傷。
孫玄機無奈之下,強忍著火燒火燎的疼痛,帶著眾人傳送離開。
..........
狂暴混亂的金光消散後,漆黑法相獨立於天地間,他的十二雙手臂已經被震斷,胸腹幾乎被炸穿,不管是雙臂還是胸腹的傷口,血肉蠕動,卻難以愈合。
而那輪廓模糊的佛像重新崩潰成一團肉山,它倔強又緩慢的沿著漆黑法相攀爬,吞噬他。
漆黑法相緩慢的抬起腳,用力踩踏肉山。
這看起來,就像兩個力竭的傷員,憑借著仇恨的支撐,努力的爬向彼此,試圖咬死對方。
偷偷摸摸溜回來的納蘭天祿看到這一幕,忽然升起“我又行了”的感覺。
但理智讓他克制了衝動,認清了自己。
這時,肉山某處裂開,露出三位盤腿而坐的菩薩,他們氣息衰弱,看起來狀態不是很好。
“走吧!”
漆黑法相體內,傳來許七安的聲音。
現在離開,佛陀攔不住他們了。
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留下繼續戰鬥沒有意義,因為他們殺不死佛陀,而且不管是他還是神殊,現在都極為虛弱。
邊上還有一位虎視眈眈的二品雨師。
兩百丈高的法相緩步離開,行走在曠野上,朝著遠方走去。
身後,是化作廢墟的阿蘭陀,廢墟之上則是緩緩蠕動,顯得有氣無力的佛陀。
“許七安能發揮儒聖刻刀的力量.........半步武神重現於世,佛陀掙脫封印的程度遠勝巫神..........三位菩薩沒死,不宜趁火打劫,悄悄離開。”
納蘭天祿簡單的歸納了一下情報。
第一第二條情報極為重要,相當於又摸清許七安的一件底牌。
“嘿,真是諷刺,能真正使用儒聖刻刀的,竟不是雲鹿書院的超凡。而是一個粗鄙的武夫。”
納蘭天祿嗤笑一聲,旋即又沉默下來。
撇開修行體系不說,姓許的確實有資格使用刻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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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
萬妖女皇的宮殿裡,李妙真手裡捧著熱茶,頻頻望向殿外。
“他們還沒分離?什麽時候能恢復?”
這是她第三遍問出同樣的問題。
從西域返回南疆,已經過去兩個時辰。
許七安和神殊進了封印之塔後,便再沒出來,而李妙真等人則暫時留在萬妖山休養生息。
側躺在軟塌上,招呼大家吃茶喝酒的銀發妖姬,容光煥發,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樣。
嬌笑道:
“別急,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彼此分離需要點時間,而且神殊也要與頭顱裡的殘魂融合,讓自身恢復巔峰,哪有這麽快。”
李妙真冷哼一聲。
她其實是怕神殊突然喪心病狂,把許七安給“吃”了。
相同領域的巔峰武夫,彼此之間是可以掠奪氣血的。
在她看來,許寧宴實在太冒險了。
盟友又不是親爹,能這樣掏心掏肺?
“道長你說句話啊。”
李妙真傳音給地宗道首。
金蓮搖了搖頭,道:
“你忘記許七安身上的國運了?”
國運已經和許七安融合,非術士體系的高手難以拔除,神殊想吃掉許七安,就必須煉化氣運,這位半步武神顯然沒這個能力。
藍蓮花一想,覺得有道理,心安不少。
眾人隨口閑聊了幾句,九尾天狐把話題轉到剛才的戰鬥上,環顧超凡強者們,道:
“佛陀似乎是出點問題?
“先前的戰鬥中,除了大日輪回法相,祂沒有施展其他法相。”
金蓮道長沉吟道:
“或許是沒有徹底解開封印?”
阿蘇羅搖頭:
“我敢確定,儒聖的封印早已不複存在。倒不如說是分離了神殊後,祂失去了部分力量,因此只能施展大日輪回。”
銀發妖姬當即否定了名義上哥哥的猜測,“可神殊只會金剛法相。”
其他法相的力量呢?
趙守思考了片刻,吐息道:
“我有兩個想法:一,監正當初召喚儒聖英魂,破滅大日如來法相時,給佛陀造成了某種傷害, 使祂戰力受損。
“二,佛陀並非真正的佛陀,另有其人。”
眾超凡想了想,覺得兩個可能都很大。
以監正布局的能力,當初真的留了一手,為今日的戰鬥鋪墊,可能性是極大的。
至於第二個猜測,得看神殊了。
神殊重獲完整,記憶不再殘缺,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從他那裡得到答案。
“佛陀,為什麽會變成那個樣子?”李妙真問出好奇已久的問題。
她指的是那座誇張而恐怖的肉山。
“或許這就是祂本來的模樣。”趙守說出一個細思極恐的回答。
阿蘇羅搖頭:
“我從未見過佛陀,但在修羅族的傳說中,佛陀身穿袈裟,渾身宛如黃金鑄造,是有人形的。”
“但那也許只是化身,或是假象。”銀發妖姬道。
化身和假象的話,修為不會太高.........趙守看向阿蘇羅:
“修羅王當年是什麽境界。”
如果修羅王當初便已是半步武神,或一品強者,佛陀的化身想鎮壓他很難。
阿蘇羅皺了皺眉,搖頭解釋:
“當時品級還沒劃分,我還在母胎裡的時候,修羅王就被佛陀鎮殺在阿蘭陀。族人隻說修羅王是西域無敵的強者。
“等神殊醒來,問問他便知。”
孫玄機因為身邊沒有猴,只能落寞的看著同伴們討論,插不上嘴。
他腦海裡有一萬種想法,各種靈光乍現,但嘴跟不上腦子。
這時,氣質高冷嫻靜,身段婀娜,宛如大家閨秀的清姬,裙裾飄揚的走入殿內。
“國主,神殊大師和許銀鑼蘇醒了。”
第46章 2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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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妖國主小腰一挺,從軟塌上坐起身,胸脯上的那幾斤風情因為這個動作,一陣顫巍巍。
李妙真、阿蘇羅等超凡強者,也紛紛從案邊起身。
銀發妖姬大踏步往外走,李妙真等人趕上,趙守原本想秀一秀儒家修士的操作,但他傷的實在太重,便放棄了秀操作的打算。
老老實實跟在九尾天狐身後。
夜空如洗,圓月掛在天穹,繁星灑滿夜幕。
萬妖城在夜色中陷入沉睡,妖族是非常講究作息規律的族群,沒有人類那麽多花花腸子,能玩樂到三更半夜,歡飲達旦。
眾人很快抵達封印之塔,塔門敞開,明亮的燭光映射出來。
許七安和神殊在塔內對坐交談,見眾人過來,兩人同時望來,一個面帶微笑的招手,一個臉色古板的頷首。
趙守等人踏入封印之塔,鄭重其事的向半步武神作揖行禮。
只有九尾狐還是一副沒大沒小的模樣,像個煙視媚行,沒規沒矩的野丫頭。。
待眾人入座後,神殊緩緩道:
“我知道你們有很多事想問我,我會把關於我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你們。”
眾人精神一振。
神殊沒有立刻訴說,回憶了片刻往事,這才在緩慢的語調裡,講起自己的事。
“五百多年前,佛陀掙脫了部分封印,獲得了向外滲透些許力量的自由。為了盡快打破儒聖的禁錮,苦思冥想,終於讓祂想出了一個辦法。
“那就是撕裂自己的部分魂魄,並把自己的情感注入到了這部分魂魄裡面。而後將它融入到修羅王的體內,當時修羅王已經近乎魂飛魄散,體內只剩一縷殘魂未滅。佛陀的這部分魂魄和修羅王的殘魂融合,成為了一個全新的靈魂。
“這就是我。我擁有佛陀的部分靈魂和記憶,也擁有修羅王的記憶和魂魄,常常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修羅王還是佛陀。”
塔內的眾超凡表情各異。
原來如此,這和我的推測差不多吻合,神殊果然是佛陀的“另一面”,並不存在外來的超品奪舍佛陀的事,嗯,佛陀身為超品,哪裡是說奪舍就能奪舍的..........許七安心裡恍然。
他接著看向阿蘇羅和九尾天狐,發現“兄妹倆”表情是同款的複雜。
別說你自己分不清,你的兒子和女兒也分不清自己的爹到底是修羅王還是佛陀了..........許七安在心裡默默吐槽了一句。
“佛陀與我約定,只要我幫忙度化萬妖國,讓南妖皈依佛門,助祂凝聚氣運,掙脫封印,祂便徹底切斷與我的聯系,還我一個自由身。
“祂將情感注入到我的靈魂裡,加深我對自己是佛陀的認識,就是因為害怕我反悔。我答應了他,修為大成後,我便離開阿蘭陀,前往南疆。”
神殊娓娓道來,訴說著一段塵封在歷史中的往事。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八月,南疆最炎熱的盛夏。萬妖山往西三百裡,有一座雙子湖,湖水清澈,湖邊長著一種叫做“雙子”的靈花,據說食之可誕下雙子。
“我從西域一路南下,路過雙子湖,在湖邊飲水休息時,水面忽然浪花噴湧,她從水裡赤條條的鑽出來,陽光燦爛,白皙的身子掛滿水珠,折射著七彩的光暈,身後是九條美麗招搖的狐尾。
“她看見我,一點都不害羞,反而笑嘻嘻的問我:偷看本國主洗澡多久了?”
這個時候,你應該偷走她放在岸邊的衣服,然後要求她嫁給你,或許她會覺得你是個忠厚老實的人,選擇嫁給你..........許七安想到這裡,
本能的環顧四周,發現袁護法不在,這才松口氣。狐狸精果然熱情開放..........許七安旋即看向九尾天狐。
“看什麽看!”
銀發妖姬和李妙真,同時柳眉倒豎。
許七安收回目光,神殊繼續道:
“她問我是不是從西域來的,我說是,她便一改笑嘻嘻的模樣,對我施以辣手。當時西域佛門和萬妖國常有摩擦,佛門喜歡首收服強大的妖族當坐騎。
“她說我長的俊俏英武,要收我做男寵。”
答應她,大師,你要把握未來啊.........許七安心裡調侃了一句,衝散那滄海桑田的悵然感。
俊俏英武?趙守等人用質疑的目光審視著神殊的五官,懷疑神殊是在吹牛。
就連同為修羅族的阿蘇羅,也覺得神殊自吹自擂的有些過頭了。
銀發妖姬淡淡道:
“我們九尾天狐一族,隻喜歡強大勇猛的男子,不像人族女子,隻心儀油頭粉面的小白臉。”
強大勇猛的男子.........李妙真看一眼許七安,再看銀發妖姬時,眼神裡多了一抹警惕。
“後來呢!”許七安問道。
“後來我把她捶了一頓,她老實了,說願意只收我一個男寵,絕不三心二意。”神殊笑了笑,“我當時正好在煩惱如何打入萬妖國內部。妖族對佛門僧人極為抵觸,即使我修為強大,能以力服人,也很難以理服人。”
“再後來,我就以萬妖國主男寵的身份留在萬妖國,度過了人生中最快樂的數十載時光。”
神殊說到這裡,看向九尾天狐,語氣溫和:
“第三十年,你就出生了。”
不是,你是去度化他們的,不是被他們同化的啊,大師你佛法不堅定啊,但是狐狸精誰不愛呢,人美,錢多,還騷,換我我也把持不住.........許七安心裡一動,道:
“正因為這樣,所以你和佛陀才決裂?”
神殊搖了搖頭,沉聲道:
“我的任務其實早就完成了,她猶豫了數十年,直到孩子出世,她終於同意皈依佛門,讓萬妖國成為佛門附庸,只要佛門答應讓萬妖國自治便成。
“我欣然返回佛門,將此事告之佛陀與眾菩薩,佛陀也同意了,隨後就派遣阿蘭陀的菩薩、羅漢,以及金剛入主萬妖國。”
說到這裡,他表情忽然變的陰鬱:
“她敞開大門迎接佛門,可等來的是佛門的屠戮,佛陀背棄了承受,祂從未想過要還我自由身,從未想過要放過萬妖國,我只是祂負責探路的卒子。
“祂要以最小的代價滅了萬妖國,將十萬大山的氣運納入佛門。”
九尾天狐抿了抿嘴唇,臉色陰沉。
趙守回憶著史書的記載,恍然道:
“難怪,史書上說,佛門在萬妖山殺死了萬妖女王,妖族倉惶敗退,旋即在十萬大山中與佛門遊擊抗戰,經歷了整整一甲子,才徹底平息戰亂。
“史稱甲子蕩妖。”
如果讓妖族有所防備,凝聚舉國之力,佛門想滅萬妖國,恐怕沒那麽難。當初是以偷襲的方式,解決了萬妖國的頂尖力量,大部分妖族散落在十萬大山何處,當時是沒反應過來的。
所以才有了後續的一甲子戰爭。
失去了頂尖力量的妖族,仍然抗爭了一甲子,可想而知,當年九州最大的妖族群體有多強盛。
許七安皺眉道:
“我聽娘娘說,當初大日如來法相是從你體內升起的,佛陀仍能控制你?”
神殊頷首:
“這是祂的殺手鐧,當初分離我的時候便留下的暗手。當時我隻察覺到一股難以控制的力量,並不知道它的本質,佛陀告訴我,這是我和祂同出一體難以割舍的聯系,我想要自由身,便只有清除掉這股力量。
“而代價是幫祂度化萬妖國,助祂脫困。”
原來如此........許七安和九尾天狐恍然點頭。
後者問道:
“時至今日,你們仍能融合?佛陀的狀態是怎麽回事,祂顯得很不正常。”
她把李妙真之前的疑惑,問了出來。
眾超凡精神一振,耐心聆聽。
神殊皺著眉頭:
“在我的印象裡,佛陀是人族,這點應該不會出錯,雖然我的記憶隻停留在祂成為超品之後,但祂就是我,我就是祂,我自己是什麽東西,我自己知道。”
許七安追問:
“那祂為何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神殊微微搖頭:
“我不知道這五百年來,在祂身上發生了什麽。但是,這樣的祂更可怕了。有件事,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
他看向許七安,“佛陀已經不能稱之為‘生靈’,祂的神智是不正常的。”
就像一個可怕的怪物,沒有感情的怪物..........許七安點點頭,沉吟道:
“這會不會是因為牠把大部分情感都轉嫁到了你身上?”
當初佛陀把大部分情感轉嫁到神殊身上,加深他對自己是佛陀的認識,為的是不讓修羅王的部分記憶成為主導,導致這具‘分身’失去掌控。
但這件事真的沒有代價嗎?
或許,祂如今的狀態,正是代價。
所以祂才想借著這次機會,容納神殊,補完自身?
這時,九尾天狐看向許七安,道:
“熊王呢?”
許七安伸出手掌,掌心金光凝聚,化作一座玲瓏袖珍的金色小塔。
“它受了些傷,在塔內沉睡,我已經用藥師法相治好了它的傷..........”
說著說著,許七安臉色一變,瞳孔略有收縮。
“怎麽了?”眾人問道。
“我似乎明白佛陀為什麽要吃法濟菩薩了。”許七安深吸一口氣,掃視一圈,沉聲道:
“有個細節你們也注意到了,祂似乎無法施展大日如來法相外的八大法相。祂吃法濟菩薩,真正想要的是大智慧法相的力量,祂需要大智慧法相來保持清醒,不讓自己徹底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
這個猜測讓人細思極恐,卻又合情合理,附和他們之前的推測。
“可惜法濟菩薩只剩一縷殘魂,記不起太多事情。”許七安看向金蓮道長:
“這事還得勞煩道長,替法濟菩薩補完魂魄。”
金蓮道長點頭應承下來。
“神殊大師的頭顱已經奪回,那麽佛陀就沒有繼續沉睡的理由,祂很可能會報復南疆,乃至大奉,不得不防。”趙守沉聲道。
“這件事,我需要回去找魏公商量.........”許七安捏了捏眉心。
眾人聊到深刻,因為神殊需要休養,恢復實力,於是相繼離開。
趙守等人受傷不輕,本想在萬妖國暫且住下,修養一夜,但許七安站在封印之塔外的廣場上,眺望了一下夜色,道:
“先回大奉,我有件事要去驗證。”
說罷,祭出浮屠寶塔,示意他們進塔修養。
見他沒有解釋的意思,李妙真等人便沒多問,縱身躍入塔中。
砰!
塔門關閉,許七安在刺耳的音爆聲裡,利箭般竄向夜空,準瞬間消失在天際。
從十萬大山到京城,像個十幾萬裡,許七安隻用了一個時辰便返回京城。
雄偉的城池坐落在蒼茫大地上,燈火星星點點,越靠近皇宮,燈光越密集。
黃昏時,懷慶在天地會內傳書告知他們,已經打退了大巫師的進攻,寇陽州以二品武夫之力,將度厄羅漢打的不敢進京城,逃回西域,隨後直奔主戰場,支援洛玉衡等人。
遺憾的是,大巫師太過雞賊,一見粗鄙的二品武夫殺來,立刻帶著兩名靈慧師撤退。
此戰,是寇陽州老前輩拿了mvp........許七安聽聞消息時,著實驚訝。
心說寇老前輩終於崛起了。
啪嗒.......許七安降落在八卦台,祭出浮屠寶塔,釋放李妙真阿蘇羅等超凡。
然後帶著眾人一路往下,朝著觀星樓地底走去。
觀星樓地底總共三層,第一層關押的是普通犯人,曾一度變成鍾璃的專屬套房。
最底層則是關押超凡強者的。
孫玄機在許七安的示意下,開啟一道道禁製,來到了最底層。
孫師兄抬腳一踏,清光圓陣顯化,陣中多了一隻沒穿衣服的猴子。
渾身雪白長毛的袁護法有些羞澀,他已經習慣穿人族的衣服,帶毛的玉體暴露在大庭觀眾之下時,難免害羞。
接著,他很快進入工作狀態,審視著孫玄機片刻,讀心道:
“你要見度情羅漢?”
度情羅漢是當初在雍州時, 抓捕許七安的主力,被洛玉衡擊敗,再後來,以拔除封魔釘為代價,換來一條活路。
監正答應度情羅漢,將他鎮在觀星樓三年,三年之期一過,便還他自由。
許七安點頭,嗯了一聲。
孫玄機帶著一眾超凡,穿過幽暗沉悶的廊道,抵達盡頭的一間鐵門外。
他先是取出一面八角銅鏡,嵌入鐵門的八角凹槽裡,銅鏡宛如3D投影儀,投射出一面複雜的陣法。
孫師兄面不改色的撥弄、書寫陣紋,十幾息後,鐵門內的鎖舌‘哢擦’作響,相繼彈開。
略顯沉重的‘扎扎’聲裡,他推開了厚重的鐵門。
鐵門內漆黑一片,孫玄機以傳送術召來一盞油燈,微弱的燭光驅散黑暗,帶來昏黃。
枯草堆上,盤坐著一位白眉垂掛在臉頰兩側的老僧。
枯瘦的老僧睜開眼,溫和平靜的看向這群突然造訪的強者,目光在阿蘇羅和許七安身上微微一凝。
“你們倆能站在一起,看來貧僧在地底的這大半年裡,外面發生了很多事。”
度情羅漢淡淡道。
許七安點點頭,道:
“確實發生了很多事,度情羅漢想知道嗎。”
老僧沒有回答,一副隨緣的模樣。
許七安繼續道:
“不過在此之前,本銀鑼有件事想問你。”
度情羅漢道:
“何事!”
許七安凝視著他:
“雍州城外,地宮裡,那具古屍,是不是你殺的!”
..........
PS:錯字先更後改。今天去了一趟醫院做體檢,更新晚了。
第47章 扒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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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的古屍是度情羅漢殺的?!
李妙真、金蓮道長詫異的扭頭,看向身側的許七安。
他們對地宮古屍的了解最深刻,知道那位數千年前留下的古屍,在不久前“死於非命”。
但萬萬沒料到,古屍的“死”竟然還和度情羅漢有關。
阿蘇羅和趙守,以及孫玄機,對這件事了解不多,因此沒有太大的表情變化,默默旁聽,想知道許七安提及此事的目的。
囚室裡,燈光如豆,帶來昏黃的底色,度情羅漢盤腿而坐,沉默以對。
“出家人不打誑語,所以沉默,是不是變相的承認?”許七安笑了笑:
“當初在雍州的超凡強者裡,除了你和兩位金剛,再就是天宗的兩尊陽神,以及我和國師。後兩者如今都可以排除,那麽殺死雍州古屍的,除了你,還有誰能做到?”
當時古屍處在被封印狀態,三品金剛要想殺古屍,也不算難,但必定鬧出一定的動靜,可當初許七安返回地宮古墓,只看到被磨滅了靈智的古屍,沒有過於激烈的打鬥跡象。
能做到這一點的,必然要有碾壓級的實力,一位二品的羅漢,完美符合。
李妙真蹙眉道:
“可你當初不是說,是古墓的主人回來了嗎?還有,度情為什麽要殺古屍?”
藍蓮的推理探案的興趣愛好被勾起來了。
眾人齊齊望向許七安。。
接下來就是萬眾矚目的許銀鑼推理環節了.........許七安在心裡開了個玩笑,吐出一口氣,低聲解釋:
“開始我確實是這個想法,所以才沒有懷疑到佛門頭上。可如果殺古屍的是那位墓主的話,以他的層次,他的修為,為什麽不直接針對我?
“反而抹去證據一般,把古屍滅口?”
關於這一點,他當時的想法是,墓穴的主人顧慮許銀鑼身上的因果,沒有貿然出手。
這個想法當然也是合理的,再加上當時修為有限,最大的敵人是佛門和許平峰,所以許七安沒有把古墓主人放在心上,抱著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心態躺平,而不是絞盡腦汁的去追索。
“後來,去天宗帶走妙真時,我從天尊口中得知,道尊的人宗分身很可能還活著。我當時就想,如果道尊的人宗分身沒死,他會是誰呢?無盡歲月以來,祂又去了哪裡?”
“你到底想說什麽。”阿蘇羅皺了皺眉:
“別賣關子。”
許七安不理他,嘿道:“其實我們早就見過道尊的人宗分身了。”
金蓮道長瞳光一凝,語氣略有急促:
“古墓的主人就是道尊的人宗分身!”
這話一出,在場超凡同時吃了一驚。
阿蘇羅、孫玄機和趙守,隻覺得吃到了一個大瓜,又獲得一樁遠古秘辛。
而李妙真腦海裡則閃過關於墓穴裡的種種細節——許七安等人離開地宮後,有在天地會詳細描述地宮情況。
如今兩相印證,竟出奇的吻合。
金蓮道長歎息道:
“貧道早覺得奇怪,自古以來,渡劫失敗者,絕無生還的道理。而那位人宗的前輩,非但活下來了,還褪去肉身,重獲新生。
“縱觀古今,道門中,大概只有道尊才能如此驚才絕豔。”
許七安補充道:
“而且從時間上也吻合,還記得嗎,楚元縝曾經翻過史書,他根據壁畫人物的服飾,以及祭祀時的規模、器具等線索,推測出那是至少兩千年,甚至更久前的年代。
“而其中一幅壁畫記載那位人宗前輩斬殺大蛇,被尊為國師,
也可以推測那時所處的,應該是神魔後裔橫行的年代。”孫玄機皺著眉頭,用力咳嗽一聲。
袁護法默契的展開讀心,代替他問道:
“但這和佛門有什麽關系?”
許七安環顧眾人,道:
“你們中有的人可能不太清楚,那具古屍沉睡在地宮數千年,守護著承載氣運的玉璽,等待主人回歸,可它的主人一去就是數千年,未曾回來。
“直到麗娜誤入地宮,它才從沉睡中驚醒。
“時至今日,氣運對超品有多重要,不需要我重複,可為什麽如此重要的東西,地宮的主人卻從未回來取?”
阿蘇羅沉吟道:
“或許是時機未到,或許是出了某些意外........”
許七安咧嘴道:
“比如,被封印!”
話說到這一步,在場的人都聽懂了,一個個瞠目結舌,表情震駭。
許七安話裡話外只有一個意思——佛陀就是地宮主人,那位人宗道人。
度情羅漢白眉聳動,蒼老古拙的臉龐再難保持平靜,眼神裡帶著幾分茫然。幾分了然。
沉默了好一會兒,油燈靜靜燃燒。
阿蘇羅歎息般的吐出一口氣,打破沉默,低聲道:
“道尊就是佛陀........你的依據是什麽。”
此事傳出去,必定在九州掀起軒然大波。
其他人沒有說話,依舊在消化著這則消息,並努力尋找漏洞,試圖推翻許七安的推測。
這麽大的事,必須做到百分百確認才行,一點點的“不確定”都不能有。
始終沒有說話的趙守,搖著頭說道:
“不對,如果是這樣,當初祂不必讓神殊收服萬妖國,直接潛入中原,從古墓中取回氣運便是。退一步說,就算那份氣運不夠,可終歸是落袋為安更好,佛陀如果是地宮主人,有太多辦法派人取回玉璽。”
李妙真覺得趙守說的有理,蹙眉道:
“可是,佛陀若不是地宮主人,祂又為何要派度情羅漢殺了古屍?”
度情羅漢忍不住開口:
“貧僧並沒有承認!”
這個女道士過於主觀了,直接認定他就是殺死古屍的凶手..........
許七安看向白眉羅漢,笑道:
“你先別急,我慢慢說給你聽。”
他接著望向趙守,回答他的質疑:
“那就是第二種可能,時機未到。咱們如今可以判斷出,超品有謀奪氣運的目標。甚至就是為了氣運而戰,那麽,佛陀藏著這個氣運,目的可想而知了。”
當成壓箱底的手段之一.........眾人微微點頭,認可許七安的說法。
“還有另一件事可以作為佐證,諸位可還記得,佛門是什麽時候有意度我入空門的?”他問道。
“佛門鬥法!”李妙真想都沒想。
“但也在我入地宮得玉璽之後,打那以後,佛門就瘋了一樣想度我入空門,真的只是因為大乘佛法的緣故?”
啊,這,表面是為了大乘佛法,實則是想奪回許寧宴體內的氣運..........李妙真抿了抿嘴,悄悄看一眼許七安,有些敬佩。
這個人,背地裡竟然想了這麽多,思考了這麽多。
她還以為風流好色的許銀鑼,每天隻想著怎麽變著花樣睡花神和國師,嗯,還有臨安。
“只是這樣,還不夠證明佛陀就是道尊的人宗分身,我也是直到今晚,才有十足的把握。”許七安道。
這時,金蓮道長歎息道:
“你是今夜聽神殊說完他的事,才真正確定佛陀就是道尊的人宗分身吧。”
許七安笑著頷首。
這是什麽意思........眾人一愣。
阿蘇羅卻瞳孔微縮,脫口而出:
“一氣化三清!?”
他有修行此術。
金蓮道長點點頭:
“佛陀分離神殊的手法,與地宮主人製造古屍的手段如出一轍,而這些,是一氣化三清法術的簡單化用。”
趙守一邊搖頭一邊歎息:
“厲害,厲害。以超品之境逆推修行體系,重新再創一條全新的路子,雖然相對比較簡單,但道尊的之才,稱一句曠古爍今也不為過。”
接下來你是不是還要說,但這又如何,還是被我們儒聖給鎮壓了.........許七安腹誹一聲。
“咳咳咳!”
孫玄機劇烈咳嗽,以此提醒因為聽了太多隱秘,整個猴都傻了的袁護法。
他也想積極的參與到頭腦風暴裡。
後者深吸一口氣,勉強讀心:
“我還有一點不明白,道尊的人宗分身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在孫玄機看來,道尊的這具分身完全是多此一舉。
道尊本身已經是超品,何苦費力不討好的再創體系,拋去過往的身份?
許七安和金蓮道長對視一眼,前者笑道:
“我是有猜測,但不能肯定,這是道門的事,讓金蓮道長來說吧。”
這種裝逼的機會,如果是楊千幻,肯定蹦蹦跳跳的舉手說:
讓我來讓我來........
但金蓮道長只是唏噓的歎息,緩緩道:
“藍蓮,還記得我們說過的,壁畫裡渡劫的那一幕嗎。”
“道長,你還是叫我妙真吧。”飛燕女俠抗議了一聲,然後回答道:
“那位人宗道人成為國師後,篡位登基,凝聚氣運,試圖憑借氣運渡劫,但後來失敗了。”
金蓮道長‘嗯’一聲,說道:
“如今再看,這個猜測是錯的,他既然是道尊的人宗分身,那凝聚氣運就不可能是為了渡劫。他篡位登基另有目的,但是,後來發現得氣運者無法長生。
“於是隻好借助天劫殺死自己,褪去原軀,氣運想必也是那時候分離出去的。”
這.........李妙真愕然片刻,有些不太相信:
“堂堂道尊,不知道大氣運者不可長生的道理?”
身為讀書人的趙守說道:
“你不能以今人的目光看古人,道尊生活的年代,人族才剛剛崛起,神魔後裔禍亂九州。那會兒,九州大陸部落、諸國林立,根本不可能像如今的中原王朝一樣凝聚出磅礴的國運。
“道尊相當於摸著石頭過河,不知道這條天地法則也是正常的。”
李妙真微微頷首,接受了他的說法,繼而問道:
“那他篡位登基,凝聚氣運的目的呢?”
說完,她自己已經知道了答案:
“與守門人有關?”
道尊後期,一直在為守門人而謀劃、努力,天地兩大分身如此,人宗分身必然如此。
“這不對啊。”阿蘇羅皺眉,看著金蓮道長:
“守門人不是與香火神道,與術士體系有關嗎?怎麽又牽扯上人間帝王了。”
道尊的地宗分身滅了香火神道,掠奪山河印,為的就是守門人。
而術士體系傳承於香火神道,監正又確定是守門人了。
守門人與術士體系有關,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許七安擺擺手:
“剛才不是說了嗎,他這條路走錯了。這也就能解釋他為何遠走西域,開創佛門。或許,祂這次才真正走對了路。”
不過,道尊這種剝離氣運的手段,我倒是可以學一學,這樣就能擺脫短命的限制。
許七安當即做最後的總結:
“道尊的人宗分身當年篡位登基,卻發現得氣運者不可長生,於是借助天劫殺死自己,向死而生,成功褪去舊軀殼,遠走西域創立佛門。祂原本想留著玉璽的氣運作為壓箱底手段,豈料被我捷足先登,於是以度化佛子的名義,多次派超凡強者抓我。
“度情羅漢,我若沒猜錯,你前往中原,不全是為了抓我,殺古屍滅口也是目的之一吧。”
度情羅漢臉色沉凝,無話可說,雙手合十,低念一聲:
“阿彌陀佛。”
“為什麽要殺古屍滅口?”李妙真豎眉逼問。
佛陀,或者三位菩薩之一,派度情羅漢滅口,肯定不單是為了替佛陀保密。
這種事兒,外人知道也就知道了,又不會傷佛門一根頭髮。
根本沒必要殺屍滅口得必要。
度情羅漢垂眸不語。
許七安淡淡道:
“不用問了,區區一個二品,還沒資格知道這些事。”
區區二品……金蓮道長、阿蘇羅默默看了他一眼。
粗鄙的武夫。
度情羅漢歎息一聲:
“早聞許銀鑼斷案如神,貧僧領教了。”
言下之意,等於默認了自己受佛門委托,殺古屍滅口一事。
“殺古屍滅口必有緣由,不過事已成定局,但也不用多去思慮了。”趙守說道。
都把人家的馬甲給扒下來了……許七安道:
“金蓮道長,你知道地宮主人是如何剝離氣運的嗎。”
…………
PS:其實佛陀身份的這段劇情,在我原本的估算裡,一個星期就應該寫完的。但月初的年會,讓我只能一天一更,導致整段劇情的張力因此拉不起來,就很難受。作為作者,這類活動我平時能推就推,尤其是本書進入收尾階段,每一章都寫的很累很困難。
但這次年會確實推不掉,因為獎項太多,我必須出席領獎。而且,還要和男神握手擁抱,這個誘惑難以抗拒。
第48章 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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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長皺眉沉思,無奈搖頭:
“我從未聽說過這種手段,恐怕是道尊後期開創的,未曾留下。”
頓了頓,他望著許七安,說道:
“不過,雖然不太清楚細節,但大體的過程是褪去舊軀殼,這一點對道門超凡來說,固然代價無窮,但也不是無法承受。可你是武夫........”
一品武夫是精氣神三者合一,身軀不是說拋棄就能拋棄。
就像魏淵,他的元神是二品層次,但肉身卻是凡夫俗子,這讓魏淵根本無法發揮戰力。
而道門不同,元神,或者說陽神還在,戰力就不會受損。
李妙真安慰道:
“至少這是個值得借鑒的方法,有機會的話,還是要想辦法弄到手。”
邊上的阿蘇羅淡淡道:
“許寧宴春秋鼎盛,不需要考慮這些。再者,巫神和蠱神掙脫封印在即,對付他們才是最緊要的事。”
如果對付不了,那許寧宴也不用考慮長生了,超品不會讓他活著。
許七安捏了捏眉心,道:
“今日到此為止吧,有什麽事地書傳信。。”
...........
夜色裡,納蘭天祿踏著祥雲,返回巫神教總壇靖山城。
這座匯聚了巫神教大部分高手的雄城,在靜謐的月色裡沉睡,背景是荒涼的靖山。
納蘭天祿按下雲頭,飄入巫師殿。
一根根古典石柱支起了高聳的穹頂,卻沒讓大廳分隔得支離破碎,依舊寬廣到誇張。
鋪設猩紅地毯的兩側,是一排排的燭台,紅燭燃燒。
大殿盡頭是十幾米高的基座,上面擺著一張巨大的石椅,像是為巨人打造的專屬王座。
王座的邊上,站著大巫師薩倫阿古,他懷裡抱著羊羔,披著象征巫師的鬥篷。
“西域戰況如何?”
薩倫阿古俯視著踏入大殿的雨師,低沉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殿內。
納蘭天祿在基座邊停下,搖頭道:
“神殊奪回了頭顱,大奉方功成身退,雙方超凡強者沒有出現傷亡.........”
他把大戰的經過,詳細的告知薩倫阿古。
“半步武神重現人間,中原和南疆算是有了幾分底蘊,那許七安若是再順利晉升,踏入半步武神行列,集兩位半步武神之力,中原恐怕真的能和超品爭鋒了。”
薩倫阿古歎息道。
半步武神固然可怕,但薩倫阿古看見的,反而是許七安的強大,沒有他主導此事,輔助神殊,今天的結局或許就不一樣了。
不知不覺間,這個小人物已經成為到這種程度。
從小有名氣到舉世無雙,他隻用了兩年半。
可怕的後浪。
“半步武神豈是這麽容易達成的。”納蘭天祿卻絲毫不擔心。
“本座始終不放心。”薩倫阿古微微搖頭:
“監正扶持許七安,絕不是助他成為一品武夫而已,要說他沒有留下後手,我是不信的。不過,半步武神古往今來也就只有神殊。
“許七安想踏足這個境界,至少短期內不可能。”
大巫師並不知道晉升半步武神的辦法,但出於對監正的重視和了解,他認為監正一定有辦法。
納蘭天祿問道:
“大巫師,可知佛陀為何會變的如此怪異?”
薩倫阿古淡淡道:
“形同怪物,那自然是割舍了情感,缺乏作為生靈的情緒。各大體系中,除了武夫,品級越高,越容易斬去情感。佛陀竟然犯了這麽大的錯誤.........”
對於佛陀的異常,他只能用“犯錯”來解釋。
斬去感情是大錯誤.........納蘭天祿默默記下這條信息,繼而問道:
“佛陀的法相又是怎麽回事?”
他指的是佛陀只能施展大日如來法相,無法施展其他法相。
薩倫阿古沉吟片刻,道:
“我猜是監正當日借儒聖力量,傷了佛陀。
“佛陀原來早已掙脫儒聖封印,比蠱神和巫神都快了一步,牠極有可能會抓住先機,吞並中原。”
納蘭天祿頓時一臉凝重。
............
京城,浩氣樓。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許七安結束長篇大論,抿了一口花茶,感受著馥鬱的芬芳在味蕾間蔓延。
“原來佛陀就是道尊的人宗分身。”魏淵先是感慨一聲,接著說道:
“他派度情羅漢殺古屍滅口,肯定是有非滅口不可的理由。”
許七安皺眉道:
“這件事雖然隱秘,但泄露出去也不會對佛陀造成太大的影響,我始終沒有想明白祂為何要滅口古屍,魏公有什麽想法?”
魏淵笑道:
“思路錯的時候,就退出來,別鑽牛角尖。
“你覺得不會對佛陀有影響,那是基於你自身的理解,可你畢竟不是佛陀,更不能代表其他超品。或許,佛陀就是不想讓某人看出來呢。”
許七安挑了挑眉,沉思片刻,搖頭道:
“不想這個了,眼下有更緊急的事要處理。如今神殊補完了身軀,佛陀也沒有沉睡的必要了。祂很可能會報復中原,魏公,不可不防啊。”
魏淵看了他一眼:
“你到現在,才想這個問題?”
許七安用“有什麽不對”的眼神回敬大青衣。
“阿蘇羅早就說過,儒聖的雕塑毀了,佛陀沉睡五百年是為了鎮壓神殊的頭顱。既然你們決心要奪回頭顱,那麽成功之後,首先要面對的就是佛陀的報復。
“我不求你走一步看十步,看兩步總可以吧。”魏淵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許七安唉聲歎氣:
“這些我當然想過啊,只是沒有一個好的主意,大不了聯合神殊,以及眾超凡高手,與佛陀再戰一場唄。”
神殊實力暴漲,又有這麽多高手相助,絕對有和佛門硬剛的能力,這就是許七安的對策。
“倒也還行!”
魏淵很牽強的讚了一句,轉而說道:
“我替你向度厄羅漢許諾了,大奉將來奉大乘佛法為國教,允許西域的大乘佛法信徒遷徙入中原。這樣既能削弱佛陀的氣運,又能增強大奉的底蘊。
“既然要和超品為敵,相應的布局就應該在此之前就開始籌備。”
臥槽,你這個糟老頭子,你居然策反了度厄?!許七安猛吃一驚。
根據阿蘇羅所說,度厄是虔誠的佛門羅漢,事事以佛門為先。,豈是說策反就能策反的。
魏淵淡淡道:
“是人便有欲望,有追求,有理念,抓住他們想要的東西,就不怕沒機會,而只要有機會,便能拉攏。
“另外,到了這個關頭,可以嘗試著與巫神教結盟了。”
許七安“嗯”一聲:
“雖然巫神教憎惡大奉,但現在有足夠的理由說服薩倫阿古了。”
魏淵說的沒錯,佛陀若是侵蝕中原,巫神教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是,巫神教會不顧一切的拖延時間,拖到巫神重返人間。而我們也要拖延時間,拖到你晉升半步武神,至少也要到一品中期。”魏淵說道:
“怎麽晉升半步武神,有想法了嗎?”
許七安搖搖頭。
久違的緊迫感再次湧上心頭,從晉升超凡後,他就一直被“緊迫感”推著走。
一刻都不敢松懈。
可就算這樣,他依舊差的遠。
到了一品境,想再向上晉升,難如登天。
可留給他的時間,比留給國足的還短。
想要在未來的大劫中屹立不倒,守住中原,他就必須晉升半步武神。
半步武神,古往今來,只有神殊達到這個境界。
難度可想而知。
魏淵沉吟道:
“我給你指條明路,出海去!
“荒不可能殺盡所有神魔後裔,它大概率隻對強大的神魔後裔出手,你見到的‘幽冥蠶’就是個例子。九尾狐不是出海過嗎,找她要一份地圖以及詳細情報便是。”
許七安點點頭:
“我也是這個想法。 ”
狩獵伽羅樹失敗後,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出海,獵殺神魔後裔。
“對了魏公,有件事一直沒有對你說。”許七安深吸一口氣:
“蠱神告訴我,原本中原的一品武夫,應該是你。監正最初選擇的人,是你。”
他把蠱神的預見的未來,告訴了魏淵。
魏淵靜坐許久,緩緩點頭,他深深望著許七安:
“監正選擇了我,他未必是對的。但我和監正都選擇了你,那就一定是正確的。”
他旋即露出笑容:
“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寧宴,你就當替我受罪了。”
許七安苦笑一聲,“這或許就是命。”
.........
西域。
度厄羅漢披星趕月的返回阿蘭陀,眼前所見,盡是廢墟,坍塌的石塊和土堆,堆成一座座高低不同的山包。
地面像是被刮去好幾層,且布滿地縫,方圓數十裡充斥著大戰後的痕跡。
廢墟前的平原上,三千多名僧人盤腿而坐,於黑暗中的念誦經文,超度亡魂。
梵音陣陣,連成一片。
度厄羅漢是有心裡準備的,可親眼目睹阿蘭陀的慘狀後,心裡仍湧起強烈得悲傷和悵然。
阿蘭陀,這座西域聖山,毀於一旦!
對於虔誠的僧眾來說,這不啻於毀了心中信仰。
度厄也是虔誠的佛門弟子,心情異常複雜。
“阿彌陀佛!”
度厄羅漢雙手合十,滿臉悲慟。
“你敗在了誰的手中?”
這時,分不清男女老幼的聲線,響在身後。
...........
PS:錯字先更後改。
第49章 超品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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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厄羅漢臉色平靜的回頭,看向身後的少年僧人。
“你敗給了誰?”
唇紅齒白的少年僧人重複問道。
度厄羅漢臉色不變,雙手合十:
“寇陽州。”
他沒有試圖“爭辯”,也沒過多的解釋,因為不需要。
武夫雖然粗鄙,但同境界的情況下,沒有任何體系能碾壓、打敗武夫,二品羅漢打不贏二品武夫是很正常的。
廣賢菩薩微微頷首。
“其他兩位菩薩情況如何?”
度厄目光眺望遠處的僧眾,沒看見琉璃和伽羅樹。
“出去辦事了。”廣賢淡淡道。
度厄點頭,略作猶豫,還是問道:
“佛陀呢?”
廣賢沉吟了一秒,突然露出笑容,道:
“祂在我們腳下。。”
黑暗中,少年的笑容帶著一絲莫名的詭異和森然。
度厄羅漢清晰的感覺到內心裡泛起涼意,他連忙低聲念誦佛號,壓住心裡的情緒。
隨後便聽廣賢說道:
“佛陀有令,禁止宣傳大乘佛法,自今日起,你不得在四處講經傳教。”
不管此戰誰勝誰負,一旦局面穩定下來,他遲早會清算,把大乘佛法的火苗徹底掐滅...........魏淵的話,再次浮現於度厄羅漢腦海。
他深深的看著廣賢菩薩,再回頭掃視佛門僧眾,收回目光,低聲道:
“明白了!”
廣賢接著說道:
“本座和琉璃菩薩、伽羅樹菩薩商議過了,入秋後,舉辦佛法大會,召集西域所有信徒,來阿蘭陀朝聖!”
說完,不等度厄羅漢回應,化作金光消散。
度厄羅漢寂然而立,片刻後,原地盤坐下來,與遠處的僧眾一同誦經超度。
夜色裡,他溝壑縱橫的臉龐無喜無悲。
仔細觀察,會發現度厄羅漢是背對阿蘭陀,面朝東方。
...........
京城,靈寶觀。
剛結束雙修的洛玉衡姿態慵懶的坐在小池邊,白嫩玲瓏的腳丫子泡在水中,輕輕打著水花。
羽衣松垮的披在身上,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一抹膩白和溝壑。
兩丈外的水面,許七安閉著眼睛,凝立不動,腳下的水面,一圈圈的漣漪蕩漾開來。
突然,漣漪毫無規律的改變蕩漾的方向,從往外變成了往內,一圈圈從腳下擴散的漣漪,變成朝腳下匯聚。
這個過程維持十幾秒後,漣漪刹那平息,水面像是突然被凝固,不起半分波瀾。
洛玉衡半眯美眸,語氣慵懶的像剛剛睡醒的貴婦,渾然沒了清冷仙子的氣場,紅唇微動,道:
“能把氣機操縱到這個程度,實屬不易,對戰力有不少加成。”
許七安睜開眼,半高興半歎息:
“這屬於技巧范疇,差距不大的情況下,技巧能左右勝負。”
但硬實力差距過大的話,技巧毫無意義。
一力降十會。
這些天的苦修沒有白費,他對氣機的運用達到了一個巔峰造極的層次,形象的比喻,就是像五品化勁的武夫一樣,只不過化勁是完美掌控肉身。
他是完美掌控氣運,即使氣機外放,他也能隨心所欲的掌控。
“國師,陸地神仙如何晉升大圓滿境界?”許七安問道。
洛玉衡沉吟片刻,嗓音磁性,道:
“兩方面的精進,分別是‘地風水火’的操縱愈發得心應手,調動的元素之力愈發強大;人宗的‘氣、心、禦’三劍術增強。
“天尊應該是陸地神仙中期,也沒比我多什麽手段,但就是比我厲害。
就是因為他能調動的元素之力比我強。”許七安點點頭:
“看來武夫體系確實很特殊。”
武夫的一品和一品巔峰,完全是兩個境界。
一品武夫和半步武神,是不同的檔次。在見識到神殊的完全體後,許七安就有這個領悟了。
洛玉衡輕輕舒展腰肢,把玲瓏曲線撐到極致,午後的陽光裡,帶著昏昏欲睡的倦懶:
“從西域回來後,你就有點消沉,超品究竟有多強大?”
許七安默然片刻,低聲道:
“不可預測的強大。
“在面對佛陀時,我的一切手段都毫無意義,我最深刻的感受是,唯有極致的暴力,才能壓倒超品。”
洛玉衡蹙眉:
“極致的暴力,半步武神那種?”
“不!”許七安搖頭:
“半步武神最多有資格和超品爭鋒。我到現在,仍不能估算超品的極限在哪裡。”
有資格爭鋒,不代表有資格成為死敵。
這時,洛玉衡皺了皺眉,把松垮的羽衣拉緊,遮擋住半露的香肩和胸前的雪膩。
隨手撤去布置在院外的結界。
一名年輕道士疾步而來,在拱形院門外停下,道:
“許銀鑼,司天監出事了!”
...........
深海裡,光線暗淡,暗流碰撞、湧動聲是唯一的主旋律。
“這幾天心神不寧,九州大陸似乎有事發生了。”
龐大的怪物在海底‘漂浮’,像一艘靜謐迅捷的潛艇。
怪物頭頂六根長角中的某一根,微微發光,傳出監正淡泊的聲音:
“不出意外的話,半步武神重現於世,佛陀也該徹底蘇醒了。”
荒淡淡道:
“半步武神........不是說武夫體系從未出過武神嗎?”
他對半步武神的存在比較迷茫,雖然從許平峰等各方面渠道,惡補了歷史,但‘荒’從未與南疆妖族打過交道,對神殊不太了解。
監正笑道:
“半步武神是佛陀的一個嘗試,破除封印的嘗試,晉升武神的嘗試。”
嘩啦啦的潮湧中,巨大的怪物漂了許久,荒緩緩傳音道:
“聽起來,這裡面似乎有不少內幕。”
監正有問必答:
“儒聖當年其實嘗試過滅殺佛陀,毀了他的八大法相,就剩一個大日如來,卻發現怎麽都無法毀滅,於是將祂封印。佛陀為了掙脫封印,借助修羅王的身體塑造出一個半步武神。
“祂本意是想嘗試走武夫路線,給自己留條後手,可祂失敗了。這其實是必然的.........”
“天命師可以看透未來,但看不見過去,你為什麽會知道這些?”荒詫異道。
“刻刀告訴我的。”監正聲音裡帶著笑意:
“只是那家夥無法開口說話,無法主動與人交流。”
“被封印了?”荒一語道破。
那根封印著監正的長角,發出淡淡白光,監正的聲音隨著白光的漲落傳出:
“刻刀誕生靈智後,隨著儒聖刻書立傳,凝聚才氣和浩然正氣。可是漸漸的,它的思想愈發成熟之後,有了自己的主意,它開始嘗試教儒聖寫書,教他遣詞造句,儒聖嫌它煩,就把它封印了。”
........荒沉默片刻,評價道:
“很有志向!”
聽著監正的講述,荒能想象到那副畫面,儒聖握著刻刀寫字,但刻刀有了自己的想法,說:不不不,這段話寫的有問題,我來教你........
“所以你替它解開封印了?”
“不,我無法解開儒聖的封印,只是能利用秘法繞過封印與它交談罷了。”監正道。
“嗯,煉器是術士的絕活。”荒把話題拉回正軌,道:
“為什麽說佛陀的失敗是必然,你似乎說過,遠古時代沒有武神晉升的條件,但現在有了。”
監正輕笑道:
“你似乎對武神很重視,嗯,因為佛陀自身原因,換成另外兩位,神殊就不會因為情感濃烈,與萬妖國主產生糾葛,也不會因為情情愛愛,與佛門決裂。
“七情六欲過勝,並非好事啊。”
荒哼了一聲,監正的回答沒頭沒腦,而且也沒正面回答它“武神”的信息。
“半步武神頂多與我現在的水準相當,相比超品,還差的遠。”荒言語中透著對神殊的不屑。
“你巔峰時有多強?”監正順勢問道。
荒說道:
“超品的力量不是你能揣度的,巫神也好,佛陀也罷,或者蠱神,一旦他們準備吞噬大奉,那麽中原無人能與之抗衡。這就是為什麽我當時選擇退讓,不想和許七安糾纏的原因。
“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現在還不是我蘇醒的時機,與一品武夫較勁,沒有意義。”
提及巫神和佛陀,祂語氣裡透著凝重,沒有任何輕視。
“我與你說過,當年‘龍’和‘爪’在深海決戰,汪洋沸騰,掀起的海嘯淹沒九州大陸三千裡,後來的神魔混戰,更是把九州打的分崩離析。
“這些可不是一品修士能做到的。”
超品有多可怕,一言以蔽之——毀天滅地!
“所以,你要帶我去哪?”監正問道。
“你不是天命師嗎,還需要問我?”荒嗤笑道。
“這不是被你封印著嘛。 ”監正歎息一聲:
“沒了老夫,司天監群龍無首,希望不要出什麽亂子,好歹是老夫畢生的心血。”
荒嗤笑道:
“司天監想必早就換監正了,你還是認命吧。”
監正不屑的呵一聲:
“我那幾個弟子雖然不爭氣,但尊師重道的基本原則不差。換監正?老夫還沒死呢,誰敢!”
荒淡淡道:
“你既然是守門人,應該知曉巫神的底細的吧。”
..........
司天監。
寬闊的八卦台,放眼望去,烏泱泱的全是白衣術士。
白衣術士們涇渭分明的分成五個陣營,他們得首領分別是二師兄孫玄機、三師兄楊千幻、四師兄宋卿、五師姐鍾璃,還有小師妹褚采薇。
值得一提,褚采薇身後只有六位白衣術士,最小的六歲,最大的十二歲,臉色稚嫩。
每個人腰上都掛著一隻儲物的鹿皮腰包,裡面存放著來自褚采薇師姐的拳拳愛意——糕點和零食。
這些人是褚采薇新收的弟子,準確的說,是代師收徒,他們是吃黨的第一批骨乾,褚采薇的首批馬仔。
五官普通,氣質普通,身高普通的孫玄機看一眼袁護法。
袁護法邁步而出,神威凜凜的環顧眾術士,沉聲道:
“監正老師不在,我們理當替他管好司天監,莫要再胡鬧了,都回去。”
宋卿聞言,淡淡道:
“你不想角逐監正之位,可以自願放棄,帶著你的人離開便是。”
袁護法扭頭看一眼孫玄機,語氣一變,鬥志昂揚:
“自古立長不立幼,立嫡不立庶,監正之位非我莫屬。”
第50章 監正競選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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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護法話音落下,八卦台上的火藥味明顯加重,楊千幻正要出面抨擊,兜帽下的腦袋,忽然側了側,看向皇城方向。
宋卿等人做出同樣動作。
兩道人影破空而來,帶著呼嘯的風聲,降落在司天監八卦台。
左邊一人穿繡雲紋青袍,腳踩牛皮靴,腰懸美玉,環佩叮當,五官俊朗,氣度不凡;右邊的則是穿明黃便服,做男子打扮,清麗絕美中透著威儀。
許七安和懷慶主持大局(看戲)來了。
見到兩人聯袂而來,白衣術士們頓時活躍起來,議論紛紛。
“陛下和許公子來了,太好了,終於有人來主持大局。”
孫玄機身後的白衣術士們高興的說。
“哼,許銀鑼是我們煉金術領域的人才,他肯定會主持宋師兄坐上監正位置。”
煉金術師們信心滿滿。。
“許銀鑼和我們鍾師姐關系曖昧著呢,監正位置屬於誰,不用我多說了吧。”
鍾璃的簇擁者們說道。
也有人松了口氣:
“許銀鑼終於來了,咱們不必提心吊膽了。”
畢竟這樣的大型聚會,邀請鍾師姐出席是非常冒險的行為,說不定下一刻就會發生人體踩踏事件、司天監術士集體跳樓事件、隕石撞擊八卦台事件.........
“可惡,許銀鑼一直搶我們楊師兄的機緣,他肯定不會容忍自己的大敵坐上的監正之位。”
楊千幻的馬仔們,繼承了他對許七安的“仇恨”。
喂喂,誰跟鍾璃關系曖昧了,怎麽憑空辱人清白.........許七安目光掃過眾白衣術士,在褚采薇身後幾位怯生生的男童和少年身上停頓片刻,心說采薇終於也收徒弟了啊。
他壓了壓手,周圍的白衣術士們喧鬧聲平息。
“不是說了嗎,監正之位事關重大,陛下要深思熟慮後再做定奪,爾等莫要心急。”許七安寬慰道。
楊千幻咳嗽一聲,緩緩道:
“天不生我楊千幻!”
身後的白衣術士們齊聲道:
“大奉萬古如長夜。”
口號念完,楊千幻說道:
“國不可一日無君,司天監不可無監正,知道陛下難以定奪,因此我們就替陛下來下決心。”
許七安提醒道:
“你們莫要忘了,監正還沒死呢!”
回應他的是白衣術士們的沉默,大家或假裝沒聽見,或假裝看四處的風景。
好家夥,我都替監正覺得人間不值得.........許七安不再提及此事,轉而看向懷慶。
大奉第一女強人微微頷首。
許七安當即道:
“你們想怎麽樣?”
他算是看出來了,監正的弟子們,誰都不服誰,往日裡有天命師壓著,大體上還能相安無事。
現在,監正被荒帶著周遊世界,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甚至可能回不來了。
沒了監正的壓製,司天監內的術士團體就開始內訌了。
宋卿淡淡道:
“我們打算今日選出一位德高望重之人,繼任監正之位。許公子,陛下,此事還得你們來主持公道。”
眾白衣術士紛紛看來,在他們看來,許銀鑼是一位德高望重之人,由他來選擇監正是最合理最讓人信服的辦法。
前提是許銀鑼選擇他們簇擁的師兄或師姐。
懷慶傳音道:
“司天監的術士分各大派系,誰都不服誰,猴年馬月都選不出結果,不管誰當監正,都會有人不服氣,你有什麽辦法?”
女帝一副“這事水太深,朕把握不住,交給你處理”的模樣。
對於司天監,懷慶其實也很頭疼,因為這群貨和朝堂諸公不同,後者可以商量、妥協、威逼。
術士則完全不吃這套。
皇帝的權柄只能讓他們敬你,卻不能讓他們聽命於你。
平心而論,她肯定選閨蜜褚采薇,但從一位皇帝的角度,她又認為選孫玄機更有利於大局。
但不管她選誰,其他人都不會屈服。
“我確實有個想法,可以試一試。”許七安傳音回復。
懷慶眸子微亮,沉默的期待著。
許七安環顧眾人,道:
“剛才宋師兄也說了,監正之位,當由德高望重之輩擔任,何為德高望重?以我的淺見,大家推舉出來的人,才是眾望所歸,才是德高望重。”
這說的難道不是廢話嘛,能選出來,我們還找你作甚.........術士們心裡腹誹。
懷慶微微皺眉,許七安這一下,雖說把燙手山芋又踢回司天監,可問題並沒有得到解決。
“諸位別急!”
許七安笑著說道:
“任何想繼任監正之位的人,都可以站出來,嘗試說服師兄弟們,為自己拉攏支持者。誰得票最高,誰就是下一任監正。這樣,大家也不用再爭了。”
眾術士聞言,表情一振。
他們理解了許七安的意思,想要打破僵局,可以拉攏,把其他陣營的師兄弟拉攏過來,成為自己的支持者。
然後角逐出一個人氣最高者,擔任監正之位。
可旋即他們覺得這有些兒戲,因為太功利,為了一時的好處,選出一位監正,將來後悔了怎麽辦?
到時候,還是要鬧出類似今日的亂子。
術士們能想到的事,懷慶當然也想到了,但她沒發表意見,靜等後續。
許七安接著說道:
“但必須要設置一個時限,推舉出的監正,只能當三年,三年為一期,時間到了之後,重新推舉選新的監正。”
頓時,把術士們最後的憂慮解決了。
許七安的提議得到了眾人一致認可。
那就讓孫師兄打個樣兒........見無人反對,許七安當即道:
“恕我直言,孫玄機作為監正的二弟子,司天監目前唯一的超凡強者,不管是修為還是地位,都是監正之位的最佳繼承人。
“孫師兄,你出來說句話!”
說完,他收到了袁護法的傳音:
“我該怎麽做?”
這種事毫無經驗,孫師兄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許七安繞過袁護法,直接給孫玄機傳音:
“盡管給師弟們許諾,打動他們,讓他們支持自己。”
比如醫療免費、降低收稅標準、孩子教育司天監承擔........他自娛自樂的在心裡補充。
孫玄機點點頭,帶著袁護法跨步而出,後者先是凝視孫師兄片刻,點點頭,接著環顧眾人,大聲道:
“本人許諾,只要大家支持我成為監正,我會帶領他們走向輝煌,絕不辱沒術士的威名,辱沒監正老師的威名。”
說罷,袁護法退了回去。
沒了?!許七安心裡一涼。
眾白衣默然不語,場面有些冷。
許七安深吸一口氣,按照輩分順序,道:
“接下來,請楊師兄發言。”
楊千幻身後的一名術士跨步而出,朝許七安和懷慶拱手,淡淡道:
“在下以為,監正之位,除了由德高望重之輩擔任,還得有監正老師的風骨和氣度。首先........”
說到這裡,他轉了個身,用後腦杓對著眾人,淡淡道:
“要學會背對眾生!
“孫師兄雖然是超凡強者,可不管容貌、身高、氣質都太普通了。本人覺得,並不符合監正的形象。”
意思就是說孫師兄長的醜咯,你們是選監正還是選美..........許七安環顧眾術士,發現他們一臉認同的表情,就連孫玄機身後的術士們,也一臉羞愧。
仿佛在說:孫師兄長的如此普通,卻那麽的自信,我們這些簇擁者深感抱歉!
許七安再看向面無表情的孫玄機,心說,這時候就需要袁護法來秀一波操作了。
可惜袁護法有了前車之鑒,強忍著不去看孫玄機,這樣他就不會失控讀心。
那白衣繼續說道:“反觀我們楊師兄,深得監正老師的真傳,這份氣度,這份形象,實乃監正之位的不二人選。”
楊千幻負手而立,巍然不動。
“諸位師兄弟們,務必選楊師兄。”
說完,白衣術士自覺表現良好,退了回去。
你別光顧著裝逼啊,你的空頭支票呢?許七安滿腦子都是槽。
接著,宋卿出列了,這位時間管理大師,黑眼圈支配者,緩緩掃視眾術士,高聲道:
“宋某承諾,諸位師兄弟們,只要選我做監正,宋某便讓諸位有著數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銀子去做煉金實驗。大家再也不用為銀子發愁,司天監的所有收入,都將供應給煉金實驗。”
宋卿說完,信心十足的看了一眼白衣術士們。
如此豐厚的條件,如此誘人的報酬,誰能擋住這樣的誘惑?
只要是個術士,就應該知道選誰做監正了。
啪啪啪.........煉金術師們激動的鼓掌,隻覺得宋師兄就是電,就是光,是唯一的神話。
宋師兄志得意滿的回到座位。
許七安再看向鍾璃。
鍾璃披頭散發,明眸在凌亂的發絲間,偷偷看許七安,小聲道:
“我棄權........”
棄權也好,你要是當了監正,司天監可能第二天就在大奉除名了,原因是隕石撞擊,司天監術士無人生還...........許七安搖搖頭。
接著,他看向褚采薇,以及她的未成年簇擁者。
小娃子們顯然沒經歷過這種陣仗,有些畏縮害怕。
“采薇師妹,你有什麽想對大家說的?”許七安問道。
褚采薇杏眼兒轉動,掐著腰,大聲說:
“大家選我做監正,我把司天監銀庫裡的銀子拿出來,每天請大家吃大餐,吃遍中原美食。”
宋卿和楊千幻嗤笑一聲。
孫玄機和鍾璃微微搖頭。
眾術士哄堂大笑。
褚采薇身後的童子軍們,臉色漲紅,羞愧的低下頭。
“好了,現在開始推舉,每人把自己心目中的監正寫在紙上,由我和陛下來統計!”
許七安隻想趕緊結束這破事。
..........
深海裡,龐大的怪物靜靜的“滑行”著,它像是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不需要劃水,水流自動推著它前行。
“巫神?”
監正笑道:
“根據歷史來看,祂是道尊消失後才崛起的人物,你問這個做什麽。”
荒靜靜飄著,聲音直接傳入長角,道:
“祂讓我想起一個人,一個很有趣的小家夥,當年‘卦’養的一個人族奴隸,‘卦’滅他族人,殺他父親,凌辱他母親和姐妹,卻唯獨不殺他,天天折磨他、羞辱他取樂。
“‘卦’這個家夥,即使在神魔中,也屬於怪咖。祂做出什麽事我都不奇怪,大概是歲月漫長,實在太過無聊了。
“可後來我才知道,‘卦’把卦術傳承給了那家夥。嗯,守門人的存在就是‘卦’佔卜出來了。”
監正說道:
“你懷疑巫神就是那個人族奴隸?”
荒無所謂的語氣道:
“不然巫師體系的卦術不可能如此強大,但巫神也有可能是那個人族奴隸的後人。誰知道呢,當初他只是一個小人物,我不會關注一隻螻蟻。”
監正打趣道:
“可是無盡歲月後,那隻螻蟻成長為了你最大的勁敵。 這麽看來,巫神實際上要比道尊更久遠啊,只不過沒有道尊那麽天賦異稟。”
超凡壽元綿長,巫神是道尊時期的超凡強者,並不值得奇怪。
沉默了許久,一人一神魔沒再說話。
監正突然倒抽一口涼氣。
“怎麽了。”荒問道。
“我剛才只是在想,如果非要從幾位弟子裡找出一個相對靠譜的來坐監正位置,竟然是她..........”監正語氣複雜。
..........
京城。
司天監,八卦台上,許七安展開最後一張紙條,道:
“楊千幻累積票數四十;宋卿累積票數五十五;孫玄機累積票數四十八;鍾璃累積票數三十;褚采薇累積票數一百二十三。
“第三代監正,由褚采薇擔任,大家鼓掌!”
八卦台上,鴉雀無聲。
宋卿雙眼發直,呆坐不動。
鍾璃愕然的抬起頭,望向另一側的褚采薇。
孫玄機沉默不語,沒有任何表情。
楊千幻如同一尊雕塑,一動不動。
懷慶也頗為詫異,沒想到擔任監正的居然是監正弟子中,最弱的褚采薇。
褚采薇一臉茫然,心說原來我在司天監那麽受崇敬,那麽受追捧的嗎?
我自己怎麽不知道。
果然是她.........許七安歎了口氣,他其實已經猜到了。
懷慶若有所思,見他這副表情,傳音道:
“你猜到了?”
許七安沒好氣的傳音回復:
“這群蠢貨,除了采薇,其他人根本沒把我的話聽進去。”
競選總統,不,領袖,最重要的是畫餅啊。
第51章 新任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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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玄機的發言,像極了領導和老板假大空的致辭,除了初出茅廬一腔熱血的傻小子,沒人會聽進去,更沒人會當真。
鍾璃棄權,便不用多說,能有三十票,倒霉黨已經很忠心了。
楊千幻光顧著裝逼擺形象,他真以為靠一個後腦杓,就能征服所有師兄弟?
宋卿倒是畫餅了,許諾了,可他只針對自己的群體——煉金術師。
煉金術只是術士的領域之一,並非所有術士都癡迷於煉金術,傾盡銀庫扶持煉金術試驗,別人還得擔心你們把司天監的銀庫耗損一空呢。
那煉丹怎麽辦,買藥怎麽辦,吃穿用度怎麽辦?
只有褚采薇的許諾,乍一聽有些兒戲,上不得台面,實則覆蓋面最廣,誘惑力最大。
是人就得吃飯,民以食為天,人是無法抗拒美食的,即使是沉迷於煉金術的宋卿,不也天天抱怨司天監的夥房做的菜不夠好吃?
所以術士們表面上嘲笑采薇師妹,私底下都給她投票。
“你作弊!”
楊千幻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大聲道:
“許寧宴,你一定是聯合陛下作弊了,怎麽可能有人會選采薇師妹?!讓采薇師妹當監正,我司天監顏面何存啊,她連背對眾生都不會。
“我提議重新推舉!”
許七安淡淡道:
“提議無效,投票過程公開公正,不存在作弊,票是諸位投的,你們到底投了誰,自己心裡最清楚。”
白衣術士們面面相覷,都沒說話。
那些沉默的人,就是投了褚采薇的。。
宋卿拍案而起:
“我不服!
“難道我的許諾還不如采薇師妹?你們難道不希望大把大把的花銀子?你們到底想要什麽?”
想要什麽?我覺得你剛才如果說“大家都選我,我給你們每人發一個老婆”,那監正的位置非你莫屬..........許七安默默腹誹一句。
戴著兜帽的楊千幻轉身,罕見的面朝“後腦杓黨”,怒斥道:
“你們這群叛徒,到底是誰選了采薇師妹。”
他手底下的馬仔,人數總共六十六,可他的得票只有四十,毫無疑問,他們中出了二十二個叛徒。
“對啊,到底是誰背叛了楊師兄,可恥的叛徒。”
“就是就是,自己自覺站出來。”
六十六人異口同聲。
楊千幻:“..........”
懷慶環顧眾人,嗓音清冷,有著冰塊撞擊般的質感,朗聲道:
“朕不日便會擬旨,封褚采薇為新任監正,為期三年。選舉大會到此結束,誰若是不服,再鬧事生事,朕便將他關在地底三年,勿謂言之不預也。”
孫玄機默默轉身離去。
袁護法望著他的背影,緩緩讀心:
“累了,隨你們吧.........”
宋卿和楊千幻相繼拂袖而去。
鍾璃看了許七安一眼,後者點點頭:
“這段時間帶你回府上小住幾日。”
消弭一些厄運。
...........
接下來的日子裡,許七安又進入插花弄玉,授業臨安,以及和浮香偷偷摸摸滾床單的枯燥生活。
為了增強氣機,提升修為,勤耕不輟,偶爾會從靈寶觀帶幾分壯陽補腎的靈丹妙藥去探望聖子。
聖子日漸憔悴........眼神裡漸漸多了一種叫做“沒有世俗的欲望了”的感悟,許七安覺得更準確的描述是:
一滴都沒有了!
順帶一提,許七安在京城為聖子租了一座兩進的大院,院子裡住了三十多位紅顏知己,
每日勾心鬥角,打打鬧鬧,還要輪番榨取聖子的生命力。苗有方常常帶著麗娜的哥哥莫桑,去聖子府上做客(看戲),津津有味。
時間走到四月底,外出積累功德的李妙真返回京城,拎著一壇壯陽酒去找師哥敘舊。
屋簷上,李妙真望著殺機四伏的住宅,幸災樂禍道:
“師哥啊,最近日子不好過吧。
“瞧瞧你的黑眼圈,都趕得上宋卿了。”
宋卿冷哼一聲:
“你以為許寧宴日子就好過?你別看他整天裝的志得意滿,享盡齊人之福,其實家宅裡的矛盾,一點都不少。
“師哥我雖然腰疼,但我這邊簡單啊,我只要把每一位女子哄好,雨露均沾,她們鬧歸鬧,卻不至於失控。許寧宴那邊可就有趣了。
“首先是臨安殿下,嘖嘖,那可是個惹事精,今兒打壓一下夜姬,明兒刺一刺王妃,後天又和許玲月大戰三百回合,這位公主殿下可鬧騰了。
“偏偏水平稀爛,誰都鬥不過。那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勁頭,我聽了都覺得不可思議。”
李妙真哼一聲:
“不奇怪,懷慶不是說了嗎,臨安就是隻麻雀,嘰嘰喳喳沒完沒了,看著巴掌大那麽一隻,不成氣候,可你一不注意,她就飛起來啄你臉。
“真不知道許寧宴喜歡她什麽。”
李靈素嘿嘿道:
“這你就不懂了吧,像臨安這種嬌憨可愛的紙老虎,對你一心一意,受了委屈就在你面前含著一包淚,可憐巴巴希望你出面做主的女子,男人最喜歡了。”
李妙真覺得這完全不是自己能做到的事,冷哼一聲:
“就會裝柔弱扮可憐,惡心!”
“這你就錯了,裝柔弱扮可憐的是許鈴音,但男人同樣吃這一套,誰不喜歡一個清麗可人的妹妹對你依賴呢。說到許玲月啊,自從大婚之後,她就不裝了,現在和許寧宴的生母鬥的非常激烈。”
李妙真眉頭一皺,“她和許寧宴生母有什麽矛盾?”
完全是兩個沒有“利益”關系的人。
李靈素侃侃而談:
“因為許家嬸嬸和許寧宴生母的關系有些微妙,雖然兩人表面上客客氣氣,可時間久了,許家嬸嬸難免會想,這個女人回來了,我辛苦養大的崽,就不是我的了。看著她對許寧宴噓寒問暖,心裡就不是滋味。
“你明明什麽都沒乾,就因為一個身份,把我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搶了。而從姬伯母的角度來說,我只是想彌補二十多年的虧欠啊。
“國師也不是省油的燈,隔三差五的去一趟許府,當著臨安的面和許寧宴喝喝茶,論論道。哦對了,那個狐狸精可狡猾了,她現在已經成了臨安的軍師。
“專門替她出主意..........”
李妙真上下審視著師哥,表情古怪:
“你為什麽會知道的這麽詳細?”
“都是苗有方告訴我的。”李靈素挑眉道。
好家夥,苗有方改行做收集情報的暗子了?專收集許府女眷的宅鬥相關?你倆上次被許寧宴吊在許府外還不夠,想被吊在京城城門口是吧........李妙真滿腦子的槽點。
李靈素咳嗽一聲,道:
“這些狗屁倒灶的事,不提也罷。妙真啊,功德修的如何?”
李妙真“嗯”一聲:
“還算不錯。”
轉修地宗心法後,她才感覺自己找到了真正的路,做好事和修行兩不誤,太適合她了。
李靈素歎息道:
“地宗功法雖然適合你,但入魔的危機不可不防,所以,師哥替你想好解決之道了。”
李妙真詫異的看著臥龍,心說你不是個會關愛師妹的人啊,你想整什麽么蛾子。
李靈素掏出一本褐色封皮的書,薄薄一側,大概十幾頁的內容,悄悄塞進李妙真懷裡,低聲道:
“師哥從靈寶觀裡偷出來的,人宗心法,你收好。”
人宗心法........李妙真斜眼看他,你想幹什麽?
“地宗入魔沒法子解決,可人宗業火纏身,你可以找許寧宴雙修啊,光明正大的睡他。師哥只能幫你到這一步了。”李靈素擠眉弄眼。
盡管很厭惡狗賊許寧宴,但既然師妹對許寧宴有好感,他也不會棒打鴛鴦。
再說,師妹性子剛烈,可比洛玉衡還有王妃難對付多了。
許寧宴要是把持不住........往後的日子可就有意思了。
“神經病!”
李妙真隨手把人宗心法丟到院內的花圃裡。
“懶得理你,我走了。”
李妙真禦劍而去。
聖子一個人坐在屋頂,落寞的喝著虎骨酒,想著黃昏後又是數場狹路相逢的激戰,心裡就一陣發怵。
喝完虎骨酒,聖子覺得自己又可以了,施施然下了屋頂,在花圃裡一陣翻找,發現那本人宗心法不見蹤影。
“咦,她明明丟在這裡的.........”
...........
皇宮。
禦書房,懷慶坐在鋪設黃綢的大案後,淡淡道:
“今日錢首輔遞了份折子上來,給朕羅列了不少才華人品兼備的年輕俊彥,希望朕能從中選出一位,冊封為後。
“許銀鑼怎麽看?”
我覺得冊封為後, 這個措辭有些問題.........堂下的許七安說道:
“給我看看。”
見他還真要看,懷慶臉色一冷。
你看什麽?
看完替我選一個?
懷慶看向掌印太監,淡淡道:
“把畫像搬出來給許銀鑼過目。”
掌印太監立刻捧來十幾甫畫卷,在小宦官的輔助下,逐一展開。
許七安徐徐掃過身份優越,地位超然的公子哥們,沒好氣道:
“這都是些什麽歪瓜裂棗,怎麽配的上咱們的陛下,錢首輔腦子是不是壞了。
“他首輔當膩了?”
懷慶故意唱反調,淡淡道:
“朕覺得都挺好的,個個一表人材,年少有為,大奉出色的年輕人,也不是只有許銀鑼,對吧。
“你覺得哪個最順眼,就替朕挑一個吧。”
其實錢青書挑的這些人確實不差,可以說是京城最拔尖的二代。
自身能力也不俗。
比如這位叫“錢俊”的公子,十歲詩經倒背如流,十二歲考取童生。
去年雖然會試落榜,但想來今年能憑借一篇《我的首輔父親》一舉奪魁,成為狀元……
許七安搖頭:
“這些凡夫俗子,怎麽能配得上陛下呢。”
懷慶“哦”了一聲,語氣冷淡:
“朕也是普通女子,總要成親生子,這些人都是大奉未來的棟梁,如何配不上朕!”
許七安隨口說道:
“能配的上陛下的,當然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懷慶雙手撐在大案,身子略微前傾,美眸明亮,似乎就在等他這句話,逼問道:
“那許銀鑼認為,誰是頂天立地的英雄。”
第52章 蠱神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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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接就a上來了..........許七安望著畫卷裡的公子哥們,幾秒後收回目光,看向臉色嚴肅,美眸灼灼凝視的懷慶。
懷慶驕傲、矜持,自尊心強,和臨安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有些東西她想要,但絕不會說出口。
這一點,比“討厭雙修”的洛玉衡有過之無不及。
而從許七安的角度,他知道懷慶的性子,比洛玉衡還驕傲,比李妙真還剛烈。
一個對皇位都有野心的女子,恐怕很難接受夫君寵愛別的女子,所以許七安就一直沒a懷慶。
沒想到,她現在自己a上來了。
轉念一想,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忙於春耕,糧草問題也因為開啟的關稅,日漸解決,懷慶自己又成了九五之尊,再沒任何顧慮和阻礙。
她下一步要追求的東西,顯而易見了.......
許七安歎息一聲:
“可惜了,可惜了........”
懷慶眉梢一挑,道:
“可惜?”
許七安攤手:
“放眼大奉,能配得上陛下的,除了本銀鑼還有誰?您要嫁人就早說啊,我索性把你和臨安一起娶過門。現在如何是好,姐姐總不能給妹妹當妹妹吧。。”
他唉聲歎氣的模樣,仿佛自己錯過了某個大機緣。
掌印太監和小宦官們,齊齊低頭,大氣不敢喘。
拚命的在心裡告訴自己——什麽都沒聽見,什麽都沒聽見!
聆聽這種“高端機密”時,最好把自己定位成過耳便忘的工具人,事後什麽都不要想,什麽都不要說。
此為生存之道。
其實宮中宦官最害怕的就是碰到這類事,因為知道的越多,壽命越短。
懷慶愣了愣,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回復,她凝視著許七安片刻,哼一聲:
“許銀鑼說笑了,臨安是朕的妹妹,你既然當了駙馬,便要收斂著性子,莫要三心二意,好好待她。”
她眉眼不再銳利,語氣也變的柔和,看起來對許七安的回答是非常滿意的。
等許七安為自己的“失言”道歉後,懷慶‘嗯’一聲,道:
“今日魏公瑣事纏身,未能進宮陪朕手談。許銀鑼便代魏公陪朕對弈吧。”
我只會下象棋和五子棋啊.........許七安應允下來。
...........
浩氣樓!
魏淵展開密信,上面的內容是西域大乘佛法的近況,不出所料,佛門禁止度厄羅漢弘揚大乘佛法,並打算在入秋後舉辦佛法大會,如今正在召集西域信徒。
打更人在西域有許多暗子,且都是西域人,這些人散布在西域各國,專門收集佛門情報。
密信中還提到,雖然阿蘭陀禁止各國以及各階層宣揚大乘佛法,但思想的種子一旦生根發芽,就如野火燎原,再難回到以前了。
大乘佛法轉為暗中傳播,深受生活貧苦的貧民以及奴隸推崇追捧。
根據一位奴隸身份的暗子描述,信仰大乘佛法的信徒們,把大奉銀鑼許七安奉為三千世界中的至高佛,祂的意志降臨九州,傳播大乘佛法理念,第一個度化之人是度厄。
度厄羅漢受其感化,了悟佛法,也成了佛。
至高佛可度世間眾生脫離苦海,人人成佛。
魏淵略作沉吟,在案上鋪開紙張,提筆書寫,隨後蓋上他的印章,召來南宮倩柔,道:
“你拿我手諭,去南疆關市調三萬兩白銀,送到西域去,交給那邊的暗子。”
氣質陰柔的南宮接過手諭,蹙眉問道:
“義父這是.........”
魏淵悲天憫人的語氣道:
“西域百姓太困苦了,
送些銀子給他們改善改善生活,大乘佛法不但能洗滌他們的心,還能使他們衣食無憂。”南宮倩柔是聰明人,立刻明白了義父的意思。
信大乘佛法還能有銀子拿,那些猶豫的、中立的人如何選擇,可想而知。
“哼,還好有義父你在背後運籌帷幄,許寧宴那粗鄙的武夫,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哪裡想的到這些。”南宮倩柔趁機詆毀一下爭寵對象。
魏淵搖搖頭:
“如果連這些都要許寧宴嘔心瀝血的去謀劃,大奉就不值得救了。”
南宮倩柔點到即止,轉而說道:
“義父今日怎麽沒進宮?”
按照往常,義父現在多半在宮中與陛下商議政務,以及下棋。
魏淵歎了口氣,“陛下今日派人通知我,讓我不用去宮裡了。我估摸著,往後也不用我陪她下棋了。”
不過這份密信,還是得派人送進宮裡去,交給陛下。
...........
打那以後,許寧宴就天天收到宮中傳信,懷慶陛下邀請他進宮手談,商議國事。
除了最開始幾日正兒八經的下棋,商議政務,後續的很多次裡,懷慶時常邀請許銀鑼遊禦花園,登高望遠,甚至切磋過招。
許銀鑼儼然成了女帝的寵臣。
見姓許的出入皇宮如此頻繁,大臣們上書請求陛下成婚“立後”的諫言便漸漸少了,保持觀望姿態。
許府。
這天早上,腦袋上頂著白姬的許鈴音在院子裡繞圈亂跑,白姬不停調整四肢,以保證平衡。
這是他們常玩的遊戲,白姬先掉下來,或許鈴音先跑斷氣,那就輸。
輸的人要把今晚的雞腿讓給對方。
但一人一狐總是沒能分出勝負。
途徑內廳,看見姬白晴、嬸嬸、許玲月、臨安,還有慕南梔在廳內喝茶聊天,氣氛融洽。
“我覺得你們家的氣氛有些古怪。”白姬站在人類幼崽頭頂,小聲的說。
許鈴音眼珠子往上翻,語氣嬌憨的回了一聲:
“啥?”
白姬嬌聲道:
“說不清楚啦,就是覺得怪怪的,你娘看我姨的眼神就很奇怪,一定是嫉妒姨長的比她漂亮。那個臨安公主昨天還給我吃的,打探姨的身份。
“嗯,夜姬姐姐突然跟我說,小孩子要誠實........
“但我還是沒有告訴許銀鑼的媳婦。”
妖族擅長察言觀色,這是與生俱來的生存本能。
許鈴音聽完,表情木然:
“你在說什麽啊。”
白姬想了想,歪著腦袋:
“我也不知道.......但就是覺得怪怪的。”
許鈴音就提議說:
“那我們去問我師父吧,我師父很聰明的。”
於是兩人跑去找了正在夥房偷吃東西的麗娜........
許鈴音眨巴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
“師父,你再吃什麽呀!”
麗娜抹了抹嘴角的油,“少廢話,江湖規矩,一人一半。”
她指著盤子裡的熏雞。
許鈴音開心的走過去,扯下一隻雞腿,想了想,又扯下雞屁股,遞給頭頂的白姬。
三人很快吃了起來。期間,許鈴音一邊鼓著腮幫咀嚼,一邊說:
“師父,我又夢到大蟲子了。”
麗娜注意力都在熏雞上,隨口問:
“什麽大蟲子啊。”
許鈴音道:
“就是蠱神啊.......”
.......麗娜手裡的雞肉掉在地上,她瞳孔微微放大,愣愣的看著許鈴音,過了好一會,壓低聲音道:
“祂又教你打架了?”
許鈴音搖頭,“祂就是跟我說話。”
“祂說了什麽?”麗娜大聲追問。
許鈴音歪著腦袋,很努力的回憶,然後宣布道:
“我忘記啦!”
“你這個蠢貨!”麗娜隻覺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
想她打小就聰明,怎麽就收了如此蠢笨的弟子。
麗娜二話不說,拉著許鈴音的手腕,奪門而出。
白姬開心的看著她們離開的背影,撲倒桌上啃起熏雞。
都是我的啦~
.........
皇宮裡,禦花園的清水池邊,懷慶穿著梅色宮裙,坐在青岩上,裙擺下露出一雙白皙勻稱的小腿,雙腳浸泡在清澈的水波裡。
身邊擺著小案,上面是酒水和瓜果。
許七安坐在她身後的涼亭裡,對著面前的棋盤苦思冥想。
懷慶把一塊削好的甜瓜塞進紅豔豔小嘴,慢條斯理的吃完,微笑道:
“春光正好,適合泡腳賞花,許銀鑼過來陪朕坐坐。不必糾結棋盤。”
看不起誰呢........許七安一口拒絕,道:
“我肯定能想出破局之法。”
“........”懷慶就不理他了。
過了片刻,女帝戲謔道:
“聽聖子說,許府一片狼煙啊。”
許七安頭也不抬,凝視棋盤,笑道:
“府上人多了,自然就有小矛盾小衝突,哪能一片和諧?對了,錢首輔給你的那些名單你給我一份兒,我看裡面有些公子哥不錯,可以玲月物色個夫婿。”
懷慶‘哦’了一聲:
“許玲月確實該嫁人了,有瞧上哪家的公子,朕可以賜婚。”
許七安撇撇嘴:
“我是打算有這份名單嚇唬她,這丫頭最近在府上囂張的很,打壓完我娘,打壓臨安,我得讓她收斂些。”
懷慶笑了起來:
“回頭二郎和思慕成了親,就跟熱鬧了。你說她們到時候是各自為戰,還是相互結盟?”
“誰知道呢!”
許七安腦補了一下,既覺得頭疼,又有點期待,那場面肯定比勾欄戲曲有看頭。
想到看戲,他突然就想起了徒弟苗有方。
“苗有方在禁軍裡對吧。”
懷慶點點頭。
苗有方現在是禁軍營,步兵二營的指揮使,身居高位了。
她把許寧宴的這個弟子,當做親信來培養。
“丟去刷茅廁一個月。”許七安說。
正說著,一位青衣宦官匆匆而來,停在亭外,朗聲道:
“許銀鑼,府上派人傳信,通知您速速回去。”
.........
許府。
書房裡,許七安臉色嚴肅的盯著小豆丁。
小豆丁臉色嚴肅的盯著桌上的糕點。
“你忘了蠱神與你說的話?”
“大鍋,我能吃嗎.......”
......許七安歎口氣:
“吃吧!”
趁許鈴音走到桌邊拿糕點,屈指點在後頸,發動心蠱的禦獸之力。
不管是他體內的七絕蠱,還是小豆丁後頸的七絕蠱雛形,都可以視作溝通蠱神的“橋梁”,只不過前者受到壓製,蠱神無法隨意傳送意念,或降臨。
而小豆丁身上的七絕蠱“雛形”,對蠱神來說卻沒有限制。
他現在要做的是,以小豆丁為媒介,接續與蠱神的聯系,聽聽祂在瞎嗶嗶什麽。
霍然間,許七安眼前呈現出一片黑暗,無邊無盡的純粹黑暗。
黑暗裡,浮現一雙赤紅如血的眼睛,沉默的與他對視。
“秋露........”
“不化蠱,難逃大劫........”
赤紅如血的雙眼緩緩閉合,黑暗隨之破碎。
許七安睜開眼睛,眉頭皺起。
“秋露.......不化蠱,難逃大劫........什麽意思?蠱神想說什麽?”
他旋即拿出地書碎片,傳書道:
【三:諸位,適才蠱神通過鈴音,向我傳達了兩句話,我不太明白。】
........
PS:錯字先更後改,感謝大家在本章說糾正的錯字。
第53章 蠱的世界
傳書出去後,正處在空閑狀態的懷慶率先傳書回復:
【府上傳信宮中,喚你回去是因為這件事?】
許七安以指代筆,正要回復,看見李妙真搶先傳書質問:
【二:你進宮做什麽!】
陪大姨子啊.......許七安傳書道:
【三: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蠱神的信息。】
【四:秋露是節氣,象征著入秋。許寧宴,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楚元縝覺得不可思議。
啊,秋露是節氣麽,我上輩子的節氣裡沒有這個..........許七安傳書道:
【我當然知道,我的意思是,蠱神刻意提及秋露的原因。】
他平時不關注日歷,對這個世界的節氣了解不多。
許七安還以為“秋露”指的是某種天材地寶,或者秋天的露水。
【七:顯而易見,這代表某件事的時間點,或者一個比較重要的時間。至於“不化蠱,難逃大劫”,不需要我解釋了吧。】
日理萬機的聖子,抽空回復了一句。
【一:我覺得應該先分辨清楚,蠱神是通過鈴音向寧宴傳話,還是單純的給鈴音傳話。。】
寧宴?!李妙真本能的挑了挑眉毛。
懷慶這個女人,幾乎從未在公開場合如此稱呼許七安。
再聯想到許七安從宮中回家這一點,飛燕女俠頓時磨了磨牙。
懷慶繼續傳書道:
【提及秋露,前陣子魏公遞上來一份密信,信中提到佛門打算在入秋時,舉辦佛法大會,正廣發消息,召集信徒。】
【八:所以,秋露和佛門的佛法大會有關?】
窺屏的阿蘇羅見到話題扯上佛門,忍不住冒泡了。
楚狀元分析道:
【四:如果蠱神提及的“秋露”和佛門有關,那麽這句話就是通過鈴音向寧宴傳達某種信息。】
理由很簡單,蠱神不可能向鈴音傳遞佛門情況,她還只是個孩子。
這樣做沒有意義。
如此看來,佛法大會有問題啊,蠱神是在向我示警?或者,借我的手,破壞佛陀的某項計劃,而這個計劃與佛法大會有關........許七安陷入沉思。
【二:但第二句話顯然不是對許七安這個狗賊說的。】
李妙真帶著怨氣傳書。
我怎麽突然變狗賊了.........許七安傳書肯定了飛燕女俠的話:
【我也是這麽想的,蠱神似乎是在提醒鈴音,告訴她不化蠱,難逃大劫。這就有意思了。】
這句話透露的信息與大劫有關,蠱神說不化蠱,難逃大劫,反過來說,成了蠱,就能度過大劫?
另外,那些不能化蠱的生靈,又會怎麽樣?
【一: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還記得麗娜曾經說過的話嗎,天蠱部的先知們曾預言,蠱神蘇醒之日,九州將化為蠱的世界。】
!!!
懷慶的話,一下子把眾人的記憶拉回了兩年前。
當初麗娜在天地會內部分享“儒聖雕塑裂開了”的信息時,曾經提過,看守蠱神是蠱族永恆不變的方針,因為天蠱部的先知們曾經預言,當蠱神醒來時,整個九州將成為蠱的世界。
難道天蠱部的先知們,預言到的內容就是大劫?或者說,是大劫中與蠱神相關的部分........楚元縝心念電轉,
覺得自己猜到了真相。不化蠱,難逃大劫,所以蠱神要把九州化作蠱的世界?原來我們不知不覺中,已經窺見了大劫的一角..........李妙真把線索串連起來後,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阿彌陀佛,原來如此........窺屏中的恆遠大師恍然大悟。
所以,蠱神是希望鈴音能早點把蠱術修到高深境界,甚至從人類身份轉化為蠱?不然大劫來臨時,難逃一死?這是什麽見鬼的師徒情深........許七安心裡腹誹。
阿蘇羅和李靈素入群雖早,但通網最遲,這還是第一次聽說,又驚奇又震撼。
【五:我是說過這樣的話,但這和蠱神入夢鈴音有什麽關系?和最後這句話有什麽關系?】
在眾人浮想聯翩,心情複雜之際,窺屏已久的麗娜發表了她的疑惑。
沒人搭理她........
【九:我總覺得,“不化蠱,難逃大劫”這句話背後還有更深層次的含義。只是一時間理不清思緒。】
金蓮道長昨夜與群貓嬉戲於屋頂、街巷和圍牆,樂不思蜀,天亮後群貓散去,道長便在自家的院子裡打盹曬太陽。
本來是不想搭理天地會群聊的,奈何幾個小後生聊起來沒完沒了,心悸不斷,無法打盹,道長隻好參與進來。
沒想到聊的情報如此高端。
【二:道長出來啦,我還以為你又閉關了呢,我們聊了這麽久都不見你出面。】
眾人紛紛打招呼,同時心裡腹誹:
金蓮道長不會又附身於貓,夜裡出去鬼混了吧........
【三:道長你是昨夜與小母貓嬉戲去了?】
這種話也就許寧宴敢肆無忌憚的說,完全不給道長面子.........眾成員心裡暗想。
他們怎麽都不回我的話,到底怎麽回事嘛.......麗娜也暗暗想著。
【九:胡說八道!此事事關重大,貧道難免多想了些時間。“化蠱”之事暫且不提,“秋露”應該指的是入秋,蠱神想說的,應該是入秋時,佛門會有動靜。
【也就是一號剛才說的‘佛法大會’,蠱神應該是想借你之手,做一些針對佛陀的破壞。】
金蓮道長的猜測與我不謀而合.......許七安暗暗點頭。
【七:為何不是大劫來臨的時間?】
聖子提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三:如果是大劫來臨的時日,蠱神會向我透露?你別忘了,我們和祂亦是敵人。】
李靈素被說服了。
又簡單討論了幾句,為兩句話做定性後,許七安“退出群聊”,把地書碎片收好,轉頭看向一邊的妹妹。
許鈴音像一隻饞嘴的肚子,嘴唇蠕動,吃著清香甜膩的糕點。
“拿著糕點出去,大哥要一個人靜靜。”
許七安把小豆丁打發出去,一個人坐在桌邊靜靜思考,窗外的陽光漸漸西斜,變成橘色。
終於,他回過神來,看一眼角落裡的水漏,已經是酉時三刻。
恰好此時,書房的門‘吱’的打開,臨安的大宮女邁步進來,細聲細氣道:
“駙馬,殿下喚你去廳裡用膳。”
許七安臉色溫和的點頭,邊起身,邊問道:
“殿下呢?”
他在書房坐了一下午,臨安居然沒找他?是愛消失了麽?
大宮女嗓音軟濡的回答:
“殿下在廳裡和慕夫人下棋呢。”
慕姨是許七安叫的,下人們管花神叫慕夫人。
這位慕夫人相貌平平,年過四十,據說是個寡婦,因為和許家主母關系親密,所以借住在府上。
府上仆人裡流傳著一個說法,這位慕夫人是許銀鑼的相好,兩人有著見不得光的私交。
近來臨安殿下變著法子打探慕夫人的底細,處處和她較勁,就是聽信了這些流言蜚語。
出了書房,穿廊過院,走過花香陣陣的庭院,他來到內廳,看見嬸嬸站在屋角的高腳凳邊,給一叢碧綠喜人的青蘿澆水。
看見許玲月低著頭,青蔥玉指撚著針線,專心給一件青袍繡上精美雲紋。
看見臨安和慕南梔趴在棋盤邊,臉色嚴肅,秀眉微蹙,殺的半斤八兩,不可開交。
看見夜姬坐在臨安身邊,面帶微笑的看著兩個青銅廝殺,而她的對面是許元霜。
看見麗娜坐在桌邊托著腮,百無聊賴的等著開飯。
看見姬白晴手裡捧著一本書,邊飲茶邊看書.........
他站在那裡,忽然不太敢靠近,害怕打破如此和諧,如此溫馨的一幕。
這時,許玲月抬起頭,見大哥站在廳外,美眸一亮,嫣然道:
“大哥~”
眾女眷紛紛望來,展顏一笑,刹那間群芳爭豔。
許七安跨入內廳,假裝看不見臨安和花神的較量,道:
“娘今晚也在這邊用膳?”
姬白晴點點頭:
“待會兒元槐會過來。”
許七安環首四顧,看向服用養顏丹後,瓜子臉越發美豔動人的嬸嬸,“二叔和二郎呢?”
散值時間是申初,早就過去好幾個時辰了。
嬸嬸顯然並不關心兒子和丈夫,繼續擺弄心愛的盆栽,隨口回應:
“應該是在外應酬吧。”
不管是二郎還是許平志,官位越高,地位越高,飯局也會越多。
嬸嬸是覺得,只要兒子和丈夫不去教坊司或青樓鬼混,她就懶得多管閑事。
當然,勾欄也是不行的,只不過勾欄的檔次太低,許家男人怎麽可能去那種低端地方花天酒地,所以沒在嬸嬸的考慮范圍內。
侄嬸倆正說著話的功夫,許二叔回來了。
二叔穿著禦刀衛的輕甲,腰懸佩刀,步伐伴隨著甲片的鏗鏘聲,他一手按刀,一手拎著一袋牛油紙。
“呦,好久沒買青橘了。”
嬸嬸早已見怪不怪,道:“回頭煮成湯給鈴音喝,健脾開胃。”
許二叔點點頭,見侄兒斜著眼望著自己手裡的青橘,二叔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不屑,道:
“寧宴也想吃?行啊,回頭讓你嬸嬸也給你準備一碗。”
自己也不乾淨的許七安默默的扭過頭去。
“娘,我肚子額了!”
這時,許鈴音腦袋上頂著白姬,歡快的跑進來,隔著老遠看見桌上的青橘,歡快的步伐猛的一頓。
她露出了警惕的神色,如臨大敵。
“肚子額了?來吃個青橘墊墊。”
許二叔連忙給女兒剝青橘,把皮汁兒濺的到處都是,刺激嬸嬸和屋內女眷的嗅覺。
“哪有吃青橘墊肚子的!”
許七安心說,二叔你做個人吧。
許二叔也沒打算真的讓女兒吃,反正他的目的達到了,當即點頭道:
“那就丟了吧。”
丟了........許鈴音默默結果青橘,放進嘴裡,然後臉色猙獰的咽下去。
等她好不容易把那隻青橘吃完,許二郎回來了,手裡拎著一袋青橘。
“這青橘有那麽好吃?”
姬白晴盯著許二郎手裡的青橘,眼中有著困惑。
沒記錯的話,元槐前陣子天天買青橘,並且一個不剩的吃光。
姬白晴本來不太在意,今天見到許平志和許新年接二連三的買青橘回來,心裡就覺得奇怪。
嬸嬸和玲月早就習慣了,前者說道:
“青橘是味藥,不太好吃,但對身體好。”
這是許家三爺們給嬸嬸灌輸的概念。
許二郎把那袋青橘塞進幼妹懷裡,囑咐道:
“記得吃完。”
然後就自顧自的在桌邊坐下,接過綠娥遞上來的熱茶,潤喉止渴。
小豆丁看著桌上一袋青橘,懷裡一袋青橘,豎起淺淺的眉頭,露出凝重的表情。
她最高紀錄是吃掉三袋青橘,是見過大風大浪的。
眼下只有兩袋,還,還好........
況且家裡有師父和白姬替她一起吃。
姬白晴目光望向廳外,突然露出笑容,“元槐回來了。”
廳外,青石板鋪設的小路,許元槐穿著打更人的差服,胸口掛著銅鑼,腰懸製式佩刀,左手拎著一袋青橘........
許元槐邁入內廳,忽然發現所有人都盯著自己手裡的那袋青橘,並露出古怪表情。
寧宴把青橘的用法告訴元槐了?許二叔露出恍然之色,由衷的感到欣慰。
覺得許家的晚輩都得到了自己的傳承。
大哥這個蠢貨,法不傳六耳,到處亂教人,暴露了怎麽辦,呸,粗鄙的武夫........許二郎心思更細膩。
這種“秘法”他是不願意教給便宜堂弟的。
怎麽感覺大家的眼神怪怪的..........許元槐不禁一愣。
接著,他發現二房的幼妹,懷裡也抱著一袋青橘,目光發直,愣愣的盯著他的青橘,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樣。
她想吃........許元槐心裡一動,擠出一抹自以為友好的笑容,然後把青橘塞進小豆丁懷裡。
“嗷嗷嗷.......”
許家的晚宴是在許鈴音的嚎哭中開始的。
..........
深夜,許七安和臨安結束了雙修,他罕見的有了些許困意,迫不及待想要入睡。
對於他這個境界的高手來說,睡眠早已是可有可無之事。
武者的危機預警?不對,是國運預警!!
許七安立刻抓住問題的重點,國運預警以前發生過,那就是監正被封印,大奉處於滅國危機時,國運曾經向他預警。
沒有猶豫,許七安當即遵循內心,陷入沉睡。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他看見西方有一輪照亮世間的大日,正冉冉升起,驅散了黑暗。
而在東北方向,厚重的烏雲遮蔽了天空,層層疊疊的翻湧,烏雲匯聚成一張人臉,冷漠無情的俯瞰著大地。
遙遠的南方,則有一雙血紅的眼睛,隔著千山萬水注視著北方。
南方以南,更遙遠的地方,有扭曲的陰影在張牙舞爪,看不清具體形象。
夢境霍然破碎,許七安翻身坐起,冷汗浸透了睡衣,他缺氧般的大口喘息。
第54章 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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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啦!”
臨安剛入睡不久,被他的動靜吵醒,不滿的翻了個身,扭一扭水蛇腰,語氣嬌憨中透著慵懶。
她軟綿綿的貼過來,抱住許七安健碩的腰身。
“我出去一趟,你先睡。”
許七安把兩條雪白藕臂拿開。
“去哪裡!”
臨安一下子清醒了,坐起身,桃花眸子凶巴巴的瞪著他。
她的胴體潔白細膩,宛如無暇美玉,胸脯處殘留大片大片的吻痕。
風情萬種的水蛇腰也被種了幾顆草莓。
“剛才做噩夢了,我懷疑儒聖封印出了狀況,得去看看。”
許七安捏了捏她頗有肉感的臉頰。
成親之後,臨安平日裡不會管束他,但夜裡必須陪她睡,交公糧。。
不給許七安夜不歸宿的機會。
一聽是正事,她便沒有再問,只是皺了皺眉。
簡單安撫臨安幾句後,許七安起身下床,迅速披上袍子,穿戴整齊,然後坍塌成一團陰影,消失在房內。
..........
夜色沉沉,一輪圓月掛在天穹,灑下潔白的月輝,星子寥落。
靖山城外,海面掀起銀色的波浪,海風送來‘嘩啦啦’的浪聲。
古老而巨大的宮殿內,薩倫阿古睜開眼睛,沉默了片刻,邁出一步,直接來到祭台,來到頭頂荊棘王冠的雕塑邊。
祭台的另一頭,儒聖雕塑邊,站著一位青衣年輕人。
“果然,巫神進一步掙脫封印了。”
年輕人盯著儒聖雕塑上,裂開到小腹位置的裂縫。
“想來蠱神也差不多了吧。”他又說道。
薩倫阿古笑道:
“你深夜來此,是因為氣運預警了?”
語氣裡沒有幸災樂禍,只有淡然。
隨著巫神進一步複蘇,巫神教底氣越來越雄厚。
看什麽都是淡然的。
許七安並不回答他,目光從儒聖雕塑挪開,望向巫神。
巫神安靜的立於夜色中,沒有因為一品武夫的到來有任何反應。
“真是目中無人啊。”
許七安感慨一聲。
薩倫阿古緩緩道:
“你沒時間了,最遲年底,巫神便會破開封印,重臨世間。蠱神亦然,而佛陀會在祂們之前。
“許七安,大奉沒有超品坐鎮,中原凝聚了人族最精華的氣運,終將被超品們瓜分,你擋不住的。縱使你成為半步武神,與神殊聯手,又如何擋住三位超品?
“何況還有海外虎視眈眈的‘荒’,守門人還在它手中。”
許七安沉默不語。
隔了一會兒,他自嘲道:
“我還以為你會嘗試拉攏我。”
薩倫阿古微微搖頭:
“我不會拉攏必死之人,你凝聚了大奉一半的國運,是超品們爭奪的‘食物’,也許,你會先大奉一步滅亡。”
他語氣平靜,就像在闡述事實。
一陣風吹來,凝聚成納蘭天祿的模樣,這位雨師憐憫的看著許七安:
“你大概會是史上最短壽的一品武夫。”
兩位靈慧師的‘身影’出現在遠處,或譏笑或嘲諷的望著許七安。
許七安掃過薩倫阿古、納蘭天祿以及兩名靈慧師,接著看向巫神雕塑。
“呸!”
他大逆不道的吐了一口唾沫,大步離開。
“有膽子就來,老子在中原等你們!”
許七安騰空而起,在刺耳的音爆聲裡,刺向天空。
..........
南疆。
極淵裡,夜空中傳來“轟隆隆”的巨響,許七安像一架超音速戰鬥機,凶悍的從高空扎入極淵。
他攜帶著可以撞塌一座山的動能,掀起龐大的氣流,衝入極淵後,在距離儒聖雕塑不足三丈時,違背力學原理的停頓下來。
所有的慣性、動能,在刹那間收束,氣流平息。
許七安落地的瞬間,立刻審視儒聖雕塑,發現裂縫不出意外的擴散到了儒聖的腹部。
“情況不妙,極淵裡的雕塑破損情況,與靖山城的那尊差不多,這是不是說明巫神和蠱神的實力相差不大.........”
他苦中作樂的分析出一些超品的蛛絲馬跡。
“最多到年底,超品就要破除封印了。”
許七安凝視著儒聖雕塑,許久沒有說話。
中原沒有超品坐鎮,疑似守門人的監正又被封印著,不知道有什麽謀劃,且聯絡不上。
到了這一步,他什麽人都指望不上了,沒有大佬的腿可以讓他抱,因為不知不覺間,他已是中原最強的大佬。
可即使他晉升速度已經很快,想對抗超品,依舊是螳臂當車。
唉.......巨大的歎息聲回蕩在極淵中,許七安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
皇宮裡,禦書房。
夜幕漆黑,外頭火把的光芒緩緩移動,值守的禁軍從禦書房外走過。
李靈素打了個哈欠,望向對面大椅上的許七安,低聲道:
“深更半夜,把我們召集過來有什麽事。”
他的左邊是飛燕女俠、藍蓮道長、天宗前聖女李妙真;他的右邊是頭髮花白,穿黑色道袍的地宗道首金蓮。
然後依次是高大魁梧,醜帥醜帥的阿蘇羅;額前一縷白發,背負法器長劍的楚元縝;穿漿洗發白納衣,臉色苦大仇深的恆遠。
第一次進禦書房,好奇的左顧右盼的麗娜。
自許七安大婚後,天地會成員第一次聚齊。
其他人沒有說話,注視著許七安,等待他開口解釋。
“我去過靖山城和南疆極淵了。”許七安歎息一聲:
“儒聖雕塑的裂痕又擴大了,最遲年底,超品就會重臨世間。”
天地會成員面面相覷,不自覺的挺直了腰杆,臉色凝重。
最遲年底,大劫降臨.......
這不是一個好消息,不,應該說是一個糟糕透頂的壞消息.........李靈素臉色微變。
“而你對於如何晉升武神,毫無頭緒。”
坐在大案後的懷慶低聲道。
她的話,加重了天地會成員的焦慮,讓眾人不由的皺起眉頭。
“而就算晉升半步武神,也不可能擋住三位超品。”
金蓮道長歎息一聲。
“還有海外的‘荒’,它想吞噬監正,就必須滅掉大奉。”
阿蘇羅提醒道。
然後就沒人說話了,徹底把天聊死。
這是一個死局,比當初監正被封印,雲州叛軍勢如破竹的情況更加無解。
至少那時的破局之法有洛玉衡,有阿蘇羅,有許七安的眾生之力等等。
可是現在,涉及超品層次的戰鬥,超凡只是有入場券,根本左右不了大局。
如何是好?
即使聰慧如懷慶,才智超群如楚元縝........反正除了麗娜,天地會成員的智商都不差,可就是想不出破局之法。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計謀都是歪門邪道。
許七安打破沉寂,道:
“路要一步一步走,我現在的目標是晉升半步武神,明日便出海,最多三個月,三個月後,不管有沒有晉升半步武神,我都會回來。”
宋卿已經參透監正留下的陣法,並刻製成陣盤交給許七安。
只要他能尋到何時的“吞噬”對象,便可祭出陣盤,輔助他煉化對方的生命精華。
許七安接著說:
“我們至今不知何為大劫,但知道敵人是誰就夠了。超品由我和神殊去扛,你們不用管。
“但佛門的超凡,巫神教的超凡,需要你們去扛。
“楚兄,希望我歸來之時, 你已經踏出自己的道,晉升超凡。阿蘇羅,你距離一品只差一線,如何突破,選擇走哪條路,你自己斟酌。
“金蓮道長,你已重返巔峰,是二品大圓滿,渡劫可有希望?還有恆遠大師,你的殺賊果位不要浪費,不知如何煉化、使用的話,可以向阿蘇羅請教。
“諸位,時間有限,盡快提升自己吧。
“三個月後,如果我還不能晉升半步武神,我希望大家能離開九州,出海避難。
“至於聖子,天宗封山,隔絕紅塵,你是天宗聖子,應該還回得去,帶著身邊的紅顏知己上山避難去。”
話說到這份上,連李靈素都沒了插科打諢的興致,沉默著點頭。
許七安起身,朝眾人拱手:
“三個月後見!”
天地會成員默然起身,低聲道:
“保重!”
...........
次日。
十萬大山,萬妖女皇的寢宮裡。
身段曼妙,背影無限美好的銀發妖姬坐在梳妝鏡前,姿態嫵媚的描眉,咯咯笑道:
“海外地圖?哪有這種東西,我們妖族可沒有畫地圖的習慣。”
九條毛茸茸的狐尾拖曳在地,像是漂亮的白裙子。
身後幾丈外的許七安皺了皺眉,心說你玩我呢,之前借助浮香聯系的時候,明明說好的。
九尾天狐轉過身來,修長的玉腿並在一起,嚴絲合縫,媚笑道:
“本國主親自陪你出海!
“許銀鑼旅途寂寞了,本國主還能侍寢,助你排解苦悶。”
她笑容仿佛能勾人,妖冶魅惑。
........
PS:錯字先更後改。
第55章 鮫人
清晨,東海上薄霧彌漫,姹紫嫣紅的朝霞將天海遙遙隔斷。
碧空中晨星寥落,幾隻海鳥悠然劃過,貼著藍紫色的海面自在飛翔。
許七安站在船頭,迎著海風,劈波斬浪般的前行。。。
身後幾丈外,小蠻腰系著皮裘,充當裙子的九尾狐坐靠在船舷邊,眯起狐媚的眸子,眺望遠處海面。
海風吹拂裡,睫毛微微顫動,側顏精致絕美,風華絕代的尤物。
他們腳下這艘船是司天監的法器,每日能航行千裡,船的動力是孫玄機刻在底艙的水系和風系陣法,以這艘船的建造材質,使用壽命大概是兩個月。
再長,就需要術士進行維護,更換陣法,以及承載陣法的材料等。
“很新奇?”
九尾狐的笑容,就像一個老司姬,在調侃還沒畢業的小弟弟,“幽冥蠶距離南疆不算遠,這次是你真正意義上的出海,是不是對海外非常向往。”
他在船頭都站了好幾個時辰了。
許七安充耳不聞,凝立遠眺,許久後,指著海平線的盡頭,嗓音低沉:
“知道海的那邊是什麽嗎?”
九尾狐一愣,本能的回答:
“神魔後裔。”
“不!”
許七安搖了搖頭,轉過身來,雙目灼灼:
“我原以為海的那邊是自由,後來發現是敵人,再後來,才知道原來是病毒!”
見狐媚子神色呆呆的,寫滿茫然,許七安就覺得索然無味。
沒意思,聽不懂我的梗!
這時候,九尾狐反應過來,嗔道:
“你又說胡話了。”
許七安反問:
“什麽叫又?”
好像咱們很熟的樣子。
九尾天狐顯然不是有問必答的乖順女子,眨巴一下眸子,狡黠道:
“你猜!”
除了浮香還有誰.........許七安沒搭理她,懶得回答,繼續眺望海面,道:
“跟我說說你在海外的見聞吧。”
銀發妖姬收斂媚態,望向西南方,道:
“往西南方再航行五百裡,有一座布滿溶洞的島,島上棲息著鮫人,鮫人女王是超凡境,估摸著是三品初期的實力。那裡是我們出海後第一個坐標。
“到了鮫人島,就要往南航行了。”
鮫人啊,超凡差了些,即使抽乾她的精血,對我也毫無裨益.........許七安心裡一動:
“他們是不是會唱歌?用歌聲引誘出海的漁民,把他們騙進海裡吃掉?”
九尾天狐搖頭:
“他們想吃人,需要用歌聲引誘?隨便掀起風浪打翻船隻就成。”
這和我想象中的鮫人不一樣啊.........許七安不甘心的問道:
“他們長什麽模樣?”
九尾天狐閑聊般的科普:
“人身魚尾,尾巴覆滿青色或黑色硬鱗,鮫人容貌嬌美,不管男女都有著極為出色的外表。唔,據說他們對配偶極為忠誠,一旦確立配偶關系,便只會對他(她)發情。
“而一旦配偶死亡,鮫人便不會再另尋新歡,甚至會離群索居。年歲達到三百年的鮫人,體內會結出一種珠子,握著珠子見到心上人,珠子就會發光。”
你這讓我想起了困擾廣大青年的問題,是選頭還是選尾...........許七安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點評道:
“很有意思的族群。”
唯一的遺憾就是人身魚尾,觀賞性極強,實用性不高。
“除了熟悉的‘航線’,你有嘗試過拓寬航道嗎?”許七安說道:“你沒找到同族,很可能它並不在你熟悉的這條路上。”
“所以說你沒出過海,
見識有限。”銀發妖姬嫣然一笑,笑容裡有著某種優越感,就像天空翱翔的雄鷹在俯視井底的青蛙。
“海外沒你想的那麽簡單,雖然你如今能朝遊西域暮靖山,可九州只是這片天地的一部分,而非全部。你根本不知道九州之外的世界有多廣闊。
“也不會知道海洋有多磅礴,多浩渺。一旦走錯了路線,很可能迷失在茫茫大海裡,即使你是一品武夫,能禦風飛行,也會迷失。
“我告訴你一些普通超凡強者不會知道的秘密,曾經有神魔後裔出海探險,結果迷失在了無邊無際的海洋裡,等它重新返回九州,已經是十幾年後的事。
“你知道它是怎麽找回來的嗎?這涉及到此方世界的一個秘密。”
說完,銀發妖姬目光緊盯著許七安,試圖從他眼裡看出驚訝和求知欲。
“什麽秘密!”
許七安漫不經心的問道。
無非就是繞世界一圈,然後發現這片世界是圓的............他心裡吐槽。
九尾天狐不滿意他的態度,嬌哼一聲,改變主意,不打算告訴他真正的世界是什麽樣子。
比如九州之外,浩渺汪洋上,不是只有島嶼,也有無邊無際的廣袤土地。
比如那位神魔後裔漂泊數年後,朝著一個方向飛,結果竟然回到了九州,發現原來天地是圓的。
這些秘密雖然不重要,卻關系著天地的本質。
許寧宴這家夥晉升一品後,態度便如此倨傲,她不高興告訴他這些。
讓他當一個沒見識的九州土著。
“在你所知的路線裡,有沒有二品境的神魔後裔?”許七安問道。
銀發妖姬搖頭:
“本國主一個人便能橫推路徑上的所有神魔後裔聚居地。”
這就有點難受了啊,留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棗’,毫無用處。許七安眉頭緊皺。
如果要依靠三品境的精血晉升半步武神,幾乎是不可能的,雖說量變可以引發質變,但這個量的界限在哪裡,許七安自己也不知道。
或許殺光九州的所有三品,包括神魔後裔,都未必能支撐他晉升半步武神。
“本來就是出海碰運氣,你別抱太大期望,不過呢,過了鮫人島,往南八百裡或許會有收獲,那裡是一片非常有意思的地方。”
九尾天狐沒把話說死。
“什麽地方?”許七安順勢問道。
但銀發妖姬賣了個關子,沒告訴他。
兩人就這樣在海裡漂泊了三天,第四天,許七安意識沉浸到地書碎片中,發現混沌空間裡,對應八塊碎片的光團,已經變的極為黯淡。
這意味著他手裡這塊碎片,與其他八塊碎片的聯系已經極為微弱,用通俗的話說——沒信號了。
感覺再過幾天,我就要漂到失聯了.........意識沉浸在地書中的他,耳廓一動,聽見銀發妖姬柔媚悅耳的嗓音:
“那邊是鮫人島了。”
許七安連忙睜開眼,看見九尾狐高挑的身段站在船頭,指向海平線盡頭。
那裡隱約又一座島的輪廓。
因為距離和角度的原因,只能看到島嶼的一角, 分辨不出它具體有多大。
銀發妖姬笑吟吟道:
“鮫人性情比較溫和,咱們可以到那裡做客,順便了解一下海底有沒有神魔後裔聚居地。你知道的,水屬性的神魔後裔喜歡居住在海裡。
“而海底並不是我們熟悉的領域,鮫人則是陸地和海底都可以生活。”
她雖然出海數次,但始終沒有對海底進行探索。
狐狸精不擅長水戰,如果運氣不好,遇到同境界的水系超凡,極可能會翻車。
當然,粗鄙的武夫就沒這方面的顧慮,哪怕遭遇同境界水系超凡的襲擊,武夫也能憑借自身的粗鄙,在挨一頓最毒的打後,安然無恙的回到海面上。
“唔,沒記錯的話,鮫人女王還未婚配,許銀鑼可以收服她,帶在身邊,寂寞的時候臨幸。”狐狸精媚笑道。
“調侃我會讓你感到快樂?”許七安斜她一眼,話鋒一轉:
“嗯,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去鮫人島打探情報吧。”
正說著,翻湧的碧波送來一具浮屍,這具屍體身體已經被泡的發白,上半身形象與人類女子相差不大,頭髮是墨綠色的,後背長著一排小巧的背鰭。
下半身應該是魚尾,之所以說應該,是因為尾部齊腰而斷,斷口血肉模糊,像是被某種怪物硬生生咬斷。
這位鮫人身上穿著一件藤蔓編織的輕甲,輕甲內血肉模糊,早已死去多時。
“咦!”
九尾天狐審視著屍體片刻,道:
“這是鮫人女王的親衛隊,唔,看來鮫人們遇到麻煩了。”
...........
PS:錯字明天再改,今兒沒了。
第56章 怪物
許七安招了招手,在碧波白沫中載沉載浮的女性鮫人屍體浮空而起,在兩人面前懸停。
“沒有明顯、清晰的牙痕,行凶者的身軀應該非常龐大,直接一口咬斷.........”
許七安審視著鮫人“腰斬”處的傷口,做出判斷:
“是遭遇了大型掠食者。”
九尾天狐等他說完,語氣平靜的接過話題:
“據我所知,這片海域附近沒有大型掠食者盤踞、棲息,如果這個鮫人不是鮫人女王的親衛,而是普通鮫人,那可能是遭遇了偶然間誤入鮫人海域的掠食者。
“至於現在嘛,鮫人島多半出問題了。因為女王的親衛,是不會離開鮫人女王身邊的。”
許七安點點頭:
“所以親衛遇到掠食者,就等於女王遇到掠食者。而鮫人女王是超凡強者,卻仍有親衛被殺死.........”
推理結果不言而喻——敵人也是超凡。
“海外超凡強者這麽多?一出海就能碰到倆?”許七安滿臉驚訝。
像鮫人島這種族群世代棲息地,就類似於一個小型勢力,由神魔後裔組成的勢力,有著超凡強者坐鎮是可以理解的,另一個例子就是幽冥蠶棲息的蠶島。
但隨隨便便就遇到超凡,仍有些誇張。。
銀發妖姬撇嘴:
“我上次出海,除了固定棲息地上的那些強者,幾乎沒有在途中遇到過超凡境神魔。”
言下之意,這種情況屬於小概率事件。
可能是鮫人族招惹了什麽強敵,或者恰好有別處的神魔後裔,遊蕩到這裡。
許七安接著觀察屍體,忽然眉頭一皺,道:
“或許,有麻煩的是我們!”
九尾天狐看著他,用疑惑的腔調“嗯”了一聲。
“這具鮫人屍體泡在水裡的時間超過十個時辰,但鮫人們卻沒有尋回同伴的屍體,而屍體上也沒有被海裡魚蝦啃食的痕跡。”許七安笑道:
“這說明什麽?”
銀發妖姬冰雪聰明,稍一點撥,立刻明白了過來。
她皺著眉頭說道:
“那個強大的掠食者還在附近海域遊曳!”
所以鮫人不敢出島,附近海域裡的生靈要麽被吃了,要麽嚇走了,因此這具屍體保存相對完好,沒有被海裡的魚蝦啃食。
碧波蕩漾,船隻保持著勻速前行,隨著波浪微微起伏。
接下來的路程中,許七安和九尾天狐沉默的等待著什麽。
陽光燦爛,天空蔚藍,鹹腥的海風吹起發絲和衣角,突然間,許七安耳廓一動,聽見不遠處的海底,暗流忽然洶湧,有龐大的怪物在水中遊動。
與此同時,武者的危機預感開始示警。
赤裸裸的殺意和惡意,不加掩飾.........許七安看了一眼銀發妖姬,狐狸精走到船舷邊,兩條大長腿修長有力。
小腰輕輕一扭,一根毛茸茸的狐尾霍然翹起,刺入海面。
另外八條尾巴揚起,孔雀開屏一般徐徐撫動,蓄勢待發。
許七安凝神細聽,耳邊盡是‘嘩啦啦’的湧動聲,海面下的暗流,一下子猛烈的無數倍。
纏住了.........他心裡默默說了一句。
這時,身邊的九尾狐緊致健美的大長腿猛的繃緊,雙膝微微一沉,身後的八條尾巴一瞬間繃直。
小腰一扭一拉,就像一個釣手一般發力。
下一刻,海面隆起,水花噴湧。
“嘩!”
白沫和碧濤噴起十幾丈高,在“潑天大雨”中,一道龐大的巨影躍出海面,映入許七安和九尾狐眼裡。
這是一條蛟龍,通體覆蓋漆黑鱗片,
頭顱猙獰醜陋,背部長著一排骨刺,額頭也有一根長槍般的角。與尋常蛟龍不同,它的四肢極為粗壯,爪子之間長著厚厚的肉蹼。
整體形象看起來更像蜥蜴。
此外,它的身軀遍布著扭曲的、錯亂的紋路,看一眼就會讓人頭暈眼花,胸悶嘔吐。
超凡境中期的樣子,氣血渾厚,實力很強.........許七安瞧了一眼,便估摸著對方的修為。
這不是他眼光有多毒辣,而是蛟龍沒有收斂氣息,盡情的張揚著凶狂氣焰。
他雙眼一片赤紅,充滿暴戾,缺乏足夠的理智。
這條蛟龍身軀被毛茸茸的狐尾纏縛,眼見無法掙脫狐狸尾巴,沉沉低吼一聲,竟一頭撞了過來。
“哼!”
銀發妖姬豔麗紅唇一挑,身後八條蓄勢待發的尾巴,鐵索般的竄出,分別勾住蛟龍的頸部、四肢、尾巴以及腰身。
“噗噗........”
讓人毛骨悚然的血肉分離聲裡,蛟龍身軀寸寸分離,猩紅的血水灑落。
許七安趕在血水灑落海面之前,將它們收集起來,凝於掌心。
被分成一段段的蛟龍,依舊沒有死去,斷口血肉蠕動,試圖再生。
但它失敗了,九尾狐深諳對付三品神魔後裔(武夫)的方法,那就是切片,切的越散碎越好。
然後把殘肢控制,不讓它們匯聚在一起。
如此一來,雖然生命力強悍的緣故,超凡不會立刻死去,可殘肢的生命力,並不足以再生出一個全新的軀體。
就像現在這樣,蛟龍的每一段身軀都在嘗試“重生”,可它們的精血有限,不可能長成一個全新的個體。
“它的靈智似乎出了問題,無法溝通........”
九尾狐審視著蛟龍片刻,做出判斷。
“是什麽讓一條超凡境的蛟龍神智出了問題。”
許七安說著,屈指一彈。
只聽‘噗’的一聲,蛟龍頭蓋骨被掀起,碎骨塊和腦補組織四處飛濺。
同時,一條虛幻的蛟龍從肉身中分離,這是它的元神。
蛟龍的元神是完好的,但它的暴戾凶狂沒有因肉身的遭遇而好轉,當空盤繞一圈後,又朝船頭的兩人俯衝而來。
已經完全喪失理智了啊.........這樣的話,就算是道術中的“問靈”也問不出有用信息,哦,忘了,我只是個粗鄙的武夫,不會道術..........許七安張開嘴,用力一吸。
宛如深淵巨口,把蛟龍的元神吸入嘴中。
許七安後頸處,七絕蠱撐起皮膚,露出清晰的輪廓,頭部微微蠕動,像是在咀嚼著什麽。
俄頃,許七安道:
“把它拚回去。”
九尾天狐松開禁錮,把一段段軀體、四肢湊在一處,它們便自行蠕動著接續,很快就恢復成一條凶狂強大的蛟龍。
蛟龍靜靜懸在空中,一動不動。
許七安張嘴,把龍魂吐了出來,龍魂沒有了方才的凶狂,但神情呆滯,形體愈發的虛幻,且頭部不再是猙獰的蛟龍頭,而是三角形的蟲頭。
它的意識被抹除了,三魂中的天魂也被七絕蠱吞噬。
這是‘屍蠱’踏入超凡境後的能力,吞噬傀儡的部分魂魄,然後把剩下的殘魂與子蠱融合。
換而言之,此時的龍魂就是子蠱。
龍魂回歸蛟龍肉身,它的眸子恢復了些許靈動,但相較正常生靈而言,依舊有些呆滯。
九尾天狐見狀,收回尾巴,任憑蛟龍落於水中。
蛟龍乖順的繞著船隻遊曳,像是忠心的侍衛。
“嘖嘖,蠱術確實好用!這就收服了一個超凡境的神魔後裔。”
九尾天狐言語間滿是羨慕。
嗯,雖然是蚊子肉吧,但三品的生命精華對我來說也是大補,這趟出海如果沒有獵殺到二品,乃至一品的神魔後裔,收集一些三品也不錯,總比空手而歸要強..........許七安還算滿意。
有收獲,心裡就安穩一些。
九尾天狐趁機撈好處,嬌聲道:
“許銀鑼,見者有份呀!”
這時,蛟龍腦袋探出海面,口吐人言,抱怨道:
“有沒有搞錯阿sir,這麽雞婆的女人還留在身邊,睡了她,再把她踢到海裡啊,鋪蓋仔!”
銀發妖姬面沉似水,怒視許七安。
它說的話,跟我有什麽關系........許七安笑容滿面。
沒搭理狐狸精的不快,許七安凝神感應了一下蛟龍的天賦,眉頭頓時皺緊,睜開眼,詫異道:
“這條蛟龍有問題!”
銀發妖姬冷笑道:
“是它有問題還是你有問題?”
許七安不是在說笑,蛟龍的天賦神通異常混亂,有水系、火系、雷系、土系等元素類神通,此外,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神通。
這顯然是有問題的。
他邊停下船隻,邊把自己的發現告知九尾天狐。
銀發妖姬聽的秀眉連皺,道:
“不可能!”
她似乎想起了什麽,兩條狐尾探出水中,在“嘩啦啦”的海浪翻湧中,將蛟龍“抓”了出來,浮在半空。
“妖族的天賦神通,通常凝於內丹中,神魔後裔的話,看血脈稀薄而論,神魔血脈純度高的,會烙印在血肉、體表。血脈稀薄的,則烙印在內丹中。”
九尾天狐說道。
許七安說道:
“這條蛟龍身上的紋路就是天賦神通吧。”
亮晶晶的美眸凝視著那些扭曲的紋路,銀發妖姬邊點頭,邊開口說道:
“我大概知道原因了........這些紋路會混亂元神,所以剛才我沒仔細觀察,你看,它們是錯亂的。”
許七安頷首。
九尾天狐繼續道:
“非但如此, 這些紋路所代表的天賦神通,全部都不一樣。而且,每一個紋路都是殘缺的。它就像是殘缺天賦神通的聚合體。
“我想,這就是為什麽你會感知到天賦神通亂七八糟的原因。”
許七安沉吟片刻,凝視著妖姬美豔的面孔,道:
“這是什麽情況。”
專業問題請教專業人士。
“我怎麽知道。”
她翻了個嬌媚的小白眼,接著臉色凝重:
“天賦神通生來便有,是存於血脈中的,有的是單系,有的是雙系,但不可能存在這樣的情況。僅是天賦神通殘缺,就足以說明問題。”
許七安斟酌著說道:
“它陷入狂暴,喪失理智,會不會和身上奇怪的紋路有關?正因為多了這些亂七八糟的神通,所以才瘋魔了。”
九尾天狐“嗯”一聲,“我也有這樣的懷疑,但它的神智已經缺失,之前去過哪裡,遭遇了什麽,我們無從得知。”
她一臉可惜!
許七安卻笑道:
“我們不知道,但鮫人女王說不定知道。先去拜訪鮫人島,探探情況,咱們幫她解決了一個強敵,打探一些情報總不過分吧。”
除此之外,還有各處神魔後裔聚居地,強大生物棲息地等情報。
嗯,順便見一見以美貌著稱的鮫人女王。
這時,不遠處的海面上,鑽出一顆腦袋,是個模樣極為標志的美人,有著墨綠色的頭髮,碎金般的瞳仁,以及尖尖的耳朵。
既好奇又膽怯的打量著船頭的許七安和九尾狐。
來的正好.........許七安心裡嘀咕一聲,探出手掌,五指用力抓攝。
第57章 收服
女性鮫人臉色驚恐的掙扎起來,修長的魚尾不停的拍打,就像一條被人拎在半空的魚。
許七安這才看清楚鮫人的下半身,與普通的魚類相差不大,但分叉的尾鰭厚實寬大,感覺一甩尾就能把人拍死。
魚尾甩動有力,線條優美,擱在人類女性裡,這就是條,不,是雙健美的大長腿.........許七安注意到她身上穿著藤甲,脖頸掛著珍珠、扇貝串成的項鏈,傳達意念:
“你是鮫人女王的親衛?”
鮫人肯定不會說人類的語言,好在元神強大到一定程度,可以直接傳播意念,代替語言。
最粗淺的用法就是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喜怒哀樂,而想用意念代替語言,元神層次至少超凡(只針對武夫來說)。
“你們是什麽人!”
那女性鮫人說道。
鮫人說的是神魔語,是從遠古時代流傳下來的語言,所以許七安沒聽懂。
銀發妖姬淡淡道:
“你沒資格向我們發問,回答我的問題。”
她當即外放一縷氣息,便讓女性鮫人魚尾戰栗,露出恐懼的神色,用力點頭。
九尾天狐臉色嚴肅,瞧著極為冷豔,這時候的她,才有了幾分女王的高冷,問道:
“你們鮫人島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說著,看了眼甲板上的半截人魚屍體。。
被許七安‘拎’在空中的女性鮫人,目光停留在甲板上的屍體,露出悲哀之色,“不久前,有個強大的神魔後裔來到鮫人島,吞噬了我們不少族人。女王率領親衛出海戰鬥,沒能趕走對方,好多姐妹都被吃了。”
鮫人的愛情觀忠貞到畸形,遇到任性的夫妻,還會堅持一胎制度,別說三胎,兩胎他們都不願意。
所以,即使經過無盡歲月的繁衍,鮫口數量也一直上不去,有時候甚至是負增長。
每一位族人都異常珍貴。
許七安問道:
“這條蛟龍為什麽要吃你們。”
女性鮫人憋屈的搖頭,道:
“我不知道。
“族人們現在躲在島內的溶洞裡,不敢出海。女王受了傷,在宮殿內修養。我是出來探查情況的,剛才聽見這邊有它的吼叫聲,便過來看看。”
說到這裡,她又想起了被怪物支配的恐怖,碎金般的眼睛慌亂的轉動,左顧右盼,戰戰兢兢道:
“你們也遭遇了它的襲擊吧。
“我只是來探查情況,並無惡意,求求你們放過我,若是讓它發現我,它會發狂的。”
見許七安和九尾天狐臉色平靜,一副完全沒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樣子,她愈發焦急:
“你們可能不知道,它一遇到鮫人就會發狂的,它一旦發狂,女王都不是它的對手。”
不要以為它離開了,便覺得不過如此。
聽不懂神魔語的許七安,轉頭望向九尾天狐,後者把女性鮫人的話翻譯了一遍。
許七安臉色一變,指著女性鮫人身下的海面,驚慌道:
“是它嗎!”
女性鮫人低頭一看,只見碧波起伏的海面,露出一顆猙獰的龍頭,猩紅的眸子森然的望著她,緩緩張開血盆大口。
“啊~”
她發出一聲尖叫,臉色因為恐懼而扭曲,魚尾痙攣般的顫抖,尾部某處裂開,噴出清亮的液體。
這就嚇尿了,嗯?等等,尖牙........許七安注意到,這位女性鮫人尖叫時,小嘴張開,露出兩顆鋒利的小尖牙。
鮫人族沒有口福啊.........他有些遺憾的想,沒再嚇唬對方,操縱蛟龍潛入海底,等女性鮫人的情緒得以平複後,說道:
“它已經被我收服,
現在帶我們去見鮫人女王。”女性鮫人目光頻頻望向海面,沒有完全相信,臉色依舊惶恐。
許七安操縱著蛟龍浮出水面,操縱著它繞船隻遊曳,一副乖順模樣。
女性鮫人親眼目睹之後,漸漸接受現實,選擇相信,她看向許七安的目光難掩驚訝。
要知道這條蛟龍可是比女王還強大的存在,而這樣強大的生物,居然心甘情願的臣服。
這比殺死它還要困難。
她知道惡蛟神智癲狂,沒有理智。
想到這裡,鮫人女性愈發的敬畏。
但她仍倔強的搖頭:
“我,我要先向女王稟告。”
她不可能私自帶如此恐怖的強者去見女王,這是女王親衛應有的覺悟,高於生命的覺悟。
許七安微微頷首:
“早去早回。”
隨手把她丟了出去,女性鮫人在半空滑出一道弧線,‘噗通’落入海中。
.........
京城。
靈寶觀,僻靜小院裡,楚元縝盤坐在靜室中,望著對面蒲團上,清冷絕美如九天仙子的洛玉衡。
“國師覺得,我該如何走出自己的道,晉升超凡?”
楚元縝虛心求教。
身為人宗記名弟子,走的是劍道,楚元縝能請教的對象只有洛玉衡。
許七安臨行前的一席話,以及天地會成員陸續晉升超凡,都給他帶來極大的壓力,讓他迫不及待想要提升自己,超脫凡人,踏入超凡領域。
洛玉衡在外人面前,始終是清冷孤傲的模樣,凜然不可侵犯。
她略作沉吟,緩緩道:
“人宗三大劍術,禦、心、氣,前兩者想發揮極致,皆許強大元神作為支撐。你不修道門心法,四品已是極限。至於氣,你的養意,已經開辟出一條全新之路。
“只是此招講究厚積薄發,可作為殺手鐧,卻難以用在正常對敵之時。”
楚元縝苦笑道:
“國師慧眼。”
洛玉衡說道:
“養意,養的意氣,也是情緒。人宗的業火恰好是七情六欲,為何不嘗試往這方面探索。”
楚元縝眼睛一亮,繼而神色複雜。
他一邊覺得國師給自己推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邊又覺得門後可能是萬丈深淵。
我要是被業火侵蝕怎麽辦,難道也找許七安雙休麽……楚狀元臉色更複雜了。
.........
鮫人島,溶洞裡。
島嶼內部,遍布著天然的溶洞,溶洞的入口連接著海底,海水灌入溶洞,形成適合鮫人居住的、天然的庇護所。
阿梓擺動著強健有力的尾巴,攪動暗流,在海底快速潛行,腋下的皮肉分離,露出可以在水下呼吸的腮。
不多時,便返回了鮫人島。
她準確的尋找到一個通往溶洞的海底洞穴,靈活的鑽了進去。
很快穿過狹窄漫長的水底甬道,她開始往上浮,幾秒之後,順利鑽出水面。
阿梓轉化呼吸系統,抽動俊挺的鼻子,用力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這是一個巨大的山窟,頂部倒掛著一根根犬牙交錯的鍾乳石,中間是一條寬闊的“河流”,河流兩側是凹凸不平,但可供行走的路。
阿梓沿著河流繼續遊動,七轉八折後,終於看見了修建在巨大洞窟中的宮殿。
這座宮殿緊挨著石壁,一半在浸在水中,一般露在水外。
建築風格古樸簡單,巨石堆砌、尖頂,沒有太多的華麗修飾。
洞窟裡,宮殿外,還有許許多多的鮫人,他們或在水中,或坐在岸邊把魚尾浸泡在水裡,低聲交談,愁容滿面。
自從那條惡蛟來了之後,鮫人們便不敢在出海了。
鮫人族兩千多的鮫口,食物就成了極大的難題。
最開始還有鮫冒險鑽出海底洞穴,在附近捕捉食物,但漸漸的,鮫人島周圍已經沒有可以捕獵的魚類。
再加上每次出去都有鮫被殺,便沒鮫敢外出了。
如今的食物來源,是島上的野果,以及棲息在島內的動物。
可要養活整個鮫人族,這些食物依舊是杯水車薪。
“再這樣下去不行啊,我已經餓了兩天,再沒有食物,就要發瘋了。”
“可附近已經沒有食物了。”
“啃海草也好啊,出去是死,躲在這裡也是死。”
“那條惡蛟為什麽要對付我們鮫人族?女王也不是它對手,該怎麽辦啊........”
竊竊私語聲在鮫人群裡響起。
一個個臉色凝重,愁眉不展,缺乏笑容,族群裡充斥著壓抑和沉重的氣氛。
有些鮫人已經餓的渾身無力了。
“阿梓大人回來了!”
有族人看到了返回的阿梓,一邊欣喜她沒有命喪蛟口,一邊飽含期待的問道:
“有沒有帶回來食物?”
阿梓搖搖頭:
“附近早就沒有魚蝦了。”
問話的族人滿臉失望,周圍帶著殷切目光的鮫人,神色也黯淡下去。
隔了幾秒,又有族人問道:
“那條惡蛟呢?阿梓你有遇到它嗎?”
族人們又重新望了過來。
阿梓點點頭:
“它被殺了。”
洞窟內猛的一靜,遠處的鮫人齊刷刷的扭頭看來,眼神裡帶著震驚、質疑,以及一絲絲的期盼。
“阿梓,你說什麽?”
一位年邁的鮫人,顫聲問道。
“真的嗎,阿梓,你說的是真的嗎?”
“別騙鮫啊,那怪物怎能可能被殺,女王還在殿內養傷呢。”
“阿梓,你,你要是騙人,我就去女王那裡告你一狀。”
周圍的鮫人一下子激動起來,紛紛追問,掀起嘈雜的聲浪。
這時,遠處大殿的殿門敞開,一位中年女性鮫人,手持鋼叉遊了出來,望著聚集在殿內河流裡的鮫人群,訓斥道:
“女王在養傷,休要喧嘩。”
她容貌姣好,歲月在她臉上留下明顯的刻痕,眼角有著淺淺的魚尾紋。
但就魅力來說,比年輕的女性鮫人更有味道,更有風韻。
這位中年女性鮫人,旋即看向阿梓,冷峻的臉龐稍轉柔和,道:
“回來就好。”
阿梓扭動腰肢,擺動魚尾,遊了過去,說道:
“侍衛長, 我要見女王,有事稟告。”
中年女性鮫人微微頷首:
“隨我來。”
兩條鮫當即遊進殿內,宮殿內部結構簡單,一座巨大的水池,牆壁上鑲嵌著數不清的夜明珠,宛如繁星點綴。
水池中央是一座嫣紅剔透的珊瑚雕刻而成基座,基座上則是一張同樣由紅瑪瑙打造的大床,薄如蟬翼的紗帳垂下,一位身段婀娜,肌膚如玉的美人側臥在床榻。
她容貌傾國傾城,五官美的無可挑剔。
墨綠色的長發如同海藻,柔順的披散,高聳的胸脯用一張堅韌的魚皮裹著,小腹平坦,肚臍眼顯得可愛精致。
只是臉色略有蒼白,精致得美貌微蹙,呈現出一種我見猶憐的柔弱,而非女王的冷傲。
“回來啦!”
鮫人女王聲音軟濡,碎金般的目光宛如夢幻。
阿梓瞅了一眼女王的小腹,已經不見了昨日誇張的傷口,心裡微松。
鮫人女王察覺到她的目光,柔聲道:
“沒有食物,族人遲早撐不下去,明日我的傷勢便能痊愈,我會嘗試引走那家夥,你們趁機外出捕獵便是。”
侍衛長臉色微變,張了張嘴,想要勸阻,最後選擇沉默。
那惡蛟實力強大,且同樣有著水系天賦,女王未必能逃過它的追擊。
而一旦被糾纏上,又是一番苦戰,甚至有隕落的風險。
可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阿梓吸了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說道:
“女王,屬下在外面遇到那條惡蛟了,還有兩個來歷神秘的強者。
“那,那條惡蛟被其中一個雄性人族收服了。”
嗯,應該是人族。
第58章 珍珠
阿梓之所以不太確定是否人族雄性,是因為她這輩子就沒見過人族,只聽族中長輩口耳相傳中描述過人族的外貌特征。
神魔後裔居住在海外,幾乎不與九州往來,不過,每隔一段歲月,鮫人族就會派人登岸,打探一下九州的情況,了解九州的歷史。
因此,沿海地區有著關於鮫人的傳說,但流傳不廣。
言歸正傳,越強大的神魔後裔,化形成人身後,外表會保留部分本體的特征,除非用幻術掩蓋,不然難以收束。
比如女王化成人形後,瞳色、發色不會改變,身體某些部分會殘留鱗片。
阿梓沒看見那個男人身上有特殊之處,所以大膽猜測是名人族雄性。
對了,還有那個九條尾巴的狐狸.........阿梓補充道:
“另一位雌性是神魔後裔,她.........”
阿梓詳細描述了九尾天狐的模樣,重點誇讚對方無與倫比的美豔,以及動人心魄的魅力,反而忽略了實力方面。
因為她並沒有見到九尾狐出手。
鮫人女王皺了皺秀氣的眉,繼而露出恍然之色,柔聲道:
“我知道了,原來是她。”
她看著阿梓,笑容透著水般的溫婉柔美,輕聲道:
“你弄錯了,降服惡蛟的應該是九尾狐,而非那個人族雄性。。”
阿梓一臉驚訝,心說不對啊,那人族雄性明明很強的,我親眼看著惡蛟對他畢恭畢敬。另外,九尾狐是誰?
邊上的侍衛長回憶片刻,不太確定的說道:
“女王,您說的是.........”
鮫人女王輕輕頷首:
“九州大陸南疆,有一個萬妖國,國主便是九尾天狐,她們是遠古時代,神魔青丘狐的後裔。三百年前,九尾狐曾經來過鮫人島,那會兒,阿梓還沒出生呢。
“九尾天狐非常強大,不管是在九州大陸還是海外,都是頂尖的強者。”
說到這裡,她柳眉微蹙:
“不久前,我曾感應到過她的氣息,按理說,她出海不該這麽頻繁。莫非是九州大陸出了什麽變故........”
數月前,她在鮫人島感應到那位國主的氣息,但對方只是路過,氣息一瞬即逝,沒有在鮫人島停留。
女王說的有理有據,阿梓這才明白自己認識出錯,原來真正的大人物是那個狐狸精,不,九尾天狐。
是她收服了惡蛟。
侍衛長展露笑容:
“不管怎麽樣,她收服惡蛟,對我們鮫人族來說,是天大的恩情。”
解了鮫人族的燃眉之急。
阿梓順勢道:
“方才我在外面見到她了,她提出要見您。”
鮫人女王沒有立刻答應,思索了許久,緩緩點頭:
“他們在哪兒?我帶著族人親自出去迎接。”
她和九尾天狐打過交道,狐狸精雖然煙視媚行,性情乖張,但對鮫人的態度還算溫和,至少沒有敵意。
而且,以對方的修為,想強闖鮫人島輕而易舉,根本不需要讓阿梓來通報。
說話間,她從瑪瑙床上坐起身,輕飄飄的飛入水中,水流宛如被賦予了生命,噴泉般的湧起,承接住鮫人女王的嬌軀。
‘噴湧’托著她向殿外移動,侍衛長和阿梓緊緊跟在女王身後。
三人離開宮殿,此時,殿外已經聚集了密密麻麻的鮫人族,他們或立在水中,或坐在案邊,發出嘈雜的議論聲。
為阿梓帶來的消息爭的不可開交,但就是沒有人敢外出求證。
這時,宮殿的大門敞開,女王立於噴泉之上,來到族人們面前。
鮫人族立刻停止了討論,
他們意識到,女王會給他們一個準確的答案。“各位族人!”
鮫人女王碎金般的眸子環顧四周,聲音軟濡悅耳:
“惡蛟已經被遠道而來的朋友收服,我們的危機解除了。”
鮫人們面面相覷,在經歷短暫的沉默後,歡呼聲回蕩在洞窟中,久久不散。
阿梓沒有騙人。
收服惡蛟的強者是何方神聖?
...........
“國師,業火灼身並非兒戲,一個不慎,便是萬劫不複的結局。”
楚元縝皺著眉頭,表達了自己的憂慮,接著說道:
“況且,人宗心法修到超凡境才會有業火灼身之患,我如何........”
話音落下,他就看見洛玉衡手裡的拂塵輕輕打了過來,楚元縝本能的想躲,但控制住了自己。
拂塵拍打在他胳膊上,力道不大,但伴隨而來的,是喜、怒、哀、懼、愛、惡、欲........這些情感是如此強烈,宛如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楚元縝的理智。
他時而憤怒的恨不得毀滅世界,毀滅渾濁的人間;時而悲哀的認為自己是失敗者,活著沒有意義;時而歡喜的要起身載歌載舞.........
這時,耳邊響起洛玉衡冰塊碰撞,充滿質感的磁性嗓音:
“抱元歸一,嘗試用養意秘法控制七情。”
她的話蘊含著某種力量,有效的撫平了楚元縝混亂的精神,他抓住這一線清明,穩住元神,接著開始用“養意”的心法,嘗試將七情轉化為劍意。
所謂養意,是將情緒積攢、壓縮於劍內,日複一日,積少成多,最後一次性全部爆發。
其核心是需要一種強烈的情感、意志。
業火灼身恰好符合。
洛玉衡目光掠過楚元縝的臉,望向了他身後的長劍,劍在鞘中,已是鋒芒畢露。
出鞘後,威力又將如何?
她滿意的點頭,再次用拂塵拍打楚元縝肩膀,把種入他體內的七情六欲收了回來。
到了陸地神仙這個境界,業火已經不再是威脅,甚至可以操縱它用來對敵。
收回業火後,楚元縝狀態立刻好轉,他睜開眼睛,又是欣喜又是忌憚,凝視著洛玉衡無暇容顏,喟歎道:
“原來這就是業火灼身,原來國師一直在忍受這樣的痛苦。”
果然,每一位能成就一品的人物,都是有大毅力大天賦大機緣之人。
不說別的,就人宗的業火灼身,意志力不夠堅定之人,早就淪為七情的奴隸,或精神崩潰而亡。
但洛玉衡卻隱忍了足足二十年。
“國師,我該如何自行收集七情?”楚元縝虛心求教。
他沒有修人宗心法,即使洛玉衡的方法是對的,但“能源”不能自產,便毫無意義。
洛玉衡淡淡道:
“自行摸索!”
.........楚元縝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國師這性子還真是不討人喜歡啊。
狀元郎隻敢在心裡小聲嗶嗶一下,然後,他條件反射般的左顧右盼,沒看到袁護法,心裡松口氣。
他和許寧宴,還有其他人一樣,都得了一種叫做“袁護法應激障礙症”的病。
洛玉衡臉色一冷,淡淡道:
“滾吧!”
這副姿態,她在許七安身上看到過數次,簡直如出一轍。
楚元縝眼前一花,旋即發現自己被送出靈寶觀,身處觀門外。
“呼.........”
他吐出一口氣,朝靈寶觀躬身作揖,轉身離去。
接下來的路,他自己走。
青衫落拓少年行,一如當年棄文習武。
..........
泛起波瀾的海面上,許七安看見前方的海面突然隆起,形成一道噴湧的泉水。
噴泉上,站著一個風華正茂的鮫人女子,她墨綠色的長發隨意挽起,點綴著兩片貝母,她碎金般的眼眸美的宛如夢幻,她的五官和臉型搭配出驚心動魄的美麗,同時又有一股我見猶憐的柔弱。
這種溫婉柔弱的氣質讓他莫名的想起了妹子許玲月,都是那種看上去打一拳會很久的弱女子。
很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和佔有欲。
她脖頸掛著一串珍珠項鏈,胸口裹著堅韌的魚皮,充當小衣,露出白嫩矯健的小蠻腰,以及淺淺的馬甲線,下半身則是矯健修長的魚尾,覆蓋青色鱗片。
在她的周圍,越來越多的噴泉隆起,每一道噴泉上都站著一位鮫人。
略一望去,大概有兩千余人。
“呵,陣仗挺大的嘛。”
銀發妖姬雙手抱胸,擺出一個“攻勢”很足的姿態,微微昂起尖俏的下巴,像是等待使臣朝見的女王。
鮫人女王駕馭著“噴湧”掠來,距離船隻十幾米外停下,盈盈施禮,柔聲道:
“見過萬妖國主。
“一別三百年,風采依舊。”
九尾天狐“嗯”了一聲,邊審視著鮫人女王,邊笑眯眯道:
“彼此彼此。”
鮫人女王不著痕跡的看一眼許七安,假裝不在意他赤裸裸的目光,繼續說道:
“聽阿梓說,你們收服了那條惡蛟,多謝國主相救,珍珠不勝感激。”
說完,她有些期待的說:
“能否讓我看看?”
九尾天狐頷首,身後的尾巴探入海中,小腰一擰,便把一條巨大的蛟龍托了出來。
蛟龍乖順的一動不動,任由狐尾把自己舉起。
遠處的鮫人們騷動起來,陷入恐懼之中,但旋即發現惡蛟已經變的比魚蝦還溫順,於是慢慢冷靜下來,朝這邊指指點點,並發出驚喜的歡呼聲。
因為他們確認,強大而殘暴的蛟龍真的被收服了。
鮫人女王審視著蛟龍,精致的眉頭微蹙,“他,他被抹去靈智了?”
“你可以這樣認為!”九尾狐說道:
“它現在是我們的傀儡。”
鮫人女王吐出一口氣,表情複雜,既有痛恨,又有唏噓,語氣溫柔:
“國主大恩,鮫人族會牢記於心。”
九尾天狐坦然接受,這條蛟龍本來就是她擒獲的。
“此番與友人出海遊歷,恰逢鮫人島,順手而為罷了,你別光顧著謝我。”銀發妖姬看一眼許七安。
鮫人女王順勢望向許七安,嫣然笑道:
“閣下是.......”
許七安聽不懂,九尾天狐介紹道:
“他是九州大陸新晉的超凡武夫,中原王朝大名鼎鼎的許銀鑼。”
鮫人女王禮貌的頷首示意,九州大陸超凡強者數量不少,一位超凡武夫並不值得矚目,至於什麽許銀鑼,她則完全聽不懂。
但既然是同境界的強者,她當然也不會輕視。
銀發妖姬笑眯眯的補充:
“一品武夫。”
鮫人女王霍然扭頭,重新審視著許七安,碎金般的瞳孔裡流露著不加掩飾的震駭。
她明白一品代表著什麽,品級劃分是人族推廣出來的,但不是近期的事,因此身為神魔後裔的她也能明白一品武夫象征的境界。
那是在神魔橫行的遠古年代,也能稱之為強者的境界。
至於如今,一品境的武夫,幾乎可以橫推九州大陸,以及海外各個神魔後裔的勢力。
鮫人女王立刻低頭,不敢再看許七安,語氣不自覺的帶著怯生生的柔弱:
“珍珠見過大人。”
她忽然意識到阿梓沒錯,反而是自己意會錯了。
真正收服蛟龍,將他煉成傀儡的,恐怕是這位人族至強者。
她們到底在說什麽啊........許七安面無表情。
..........
鮫人島,一座湖心亭裡。
鮫人們把石頭打磨成的盤子頂在頭上,石盤裡盛滿海味,成批成批的送到湖心亭裡。
這座湖底下連通著山腹的溶洞,是鮫人們平時露天活動的場所之一。
鮫人女王珍珠在亭中設宴款待兩位從九州而來的貴客,嬌俏的鮫人女子們借著送菜的功夫,小心翼翼的端詳人族強者。
她們知道這是一位超級強者的人物,是女王也要小心應付的存在。
正是他收服了蛟龍。
依附強者、崇拜強者是她們的天性。
許七安一邊吃著海鮮,一邊用眼神示意九尾狐。
後者笑道:
“可惜沒有酒,鮫人不會釀酒。”
她感慨完,望向身邊的鮫人女王,道:
“你與那條蛟龍相識?”
鮫人女王有些拘謹,偶爾會偷看一下許七安,見萬妖國主問話,她忙收束念頭,蹙眉道:
“他是西海龍島的霸主,很多年前,曾經與我有過交集。而後便一直追求我,想與我交配,極其令人討厭。”
九尾狐眯了眯眼:
“那你知道他是怎麽瘋的嗎。”
第59章 躺平
聞言,鮫人女王輕蹙眉頭,聲音輕柔中凝重:
“他身上刻滿了奇怪的靈蘊,那不是屬於他的天賦神通,他的天賦神通是水系和肉身。簡直不可思議,我從未聽說過靈蘊可以後天凝聚。”
“我覺得這可能就是他發瘋的原因,可惜上次見到他還是五個寒暑前,並不知道他近來遭遇了什麽。”
九尾天狐轉頭,把剛才的對話翻譯給許七安聽。
發瘋了還要來找你,可見是真愛啊.........許七安審視著鮫人女王柔美的五官,道:
“我們能用意念溝通嗎,神魔語我聽不懂。”
以鮫人女王的層次,用意念溝通不是難事。
九尾天狐笑眯眯的扭頭,看向鮫人女王,道:
“他說想和你換一種特殊的方式溝通。”
“特殊的方式?”鮫人女王用軟濡的嗓音反問。
“嗯呐!”銀發妖姬嘴角一挑,狡黠道:
“比如交配!”
鮫人女王柔美的臉蛋“唰”的漲紅,又驚又怒又羞的瞪著許七安:
“不行,不行........”
鮫人是專情的種族,一生只有一位伴侶。
銀發妖姬詫異道:
“你有伴侶了?”
“沒有........”鮫人女王輕輕搖頭:
“超凡壽元漫長,我,我還年輕,不急著尋找伴侶。。但交配是絕對不行的,我只能和自己的伴侶交配。”
說完,覺得自己拒絕的太過果斷,擔憂這位一品武夫翻臉無情,於是皺著小眉頭,楚楚可憐的哀求:
“國主大人,幫我求情。”
她們在說什麽啊,鮫人女王表情好豐富,沒學外語果然容易吃虧,哦!我的上帝,為什麽我都穿越了還要惦記著學外語,這太糟糕了.........許七安表面平靜,內心戲豐富多彩。
“放心,我會替你求情的。”九尾天狐扭頭就對許七安說,“她認為你是大英雄,想和你交配,希望我替她說媒。”
先把牙磨了........許七安冷冰冰的看著她:
“你信不信我現在把你按在地上打屁股,當著所有鮫的面。”
他又不是色欲熏心的人,已經看出九尾狐在捉弄自己。
鮫人族既然是專情、專一的種族,那麽選擇伴侶就一定很鄭重。
鮫人女王不可能是個見到男人就雙腿發軟的浪貨,如果說這是對強者的臣服,那她早該臣服蛟龍。
銀發妖姬花容微變,似是想到了不好的回憶,瞪他一眼,又嬌滴滴的撒嬌說:
“奴家開個玩笑嘛!”
這副姿態倒有了幾分浮香的味道,只是浮香性子溫婉體貼,不像這狐狸精,總喜歡捉弄別人。
九尾天狐望著鮫人女王,說道:
“我幫你說服他了。”
頓了頓,她把話題拉回來,提出用意念交流。
鮫人女王柔柔的點頭。
許七安震蕩元神,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傳入鮫人女王腦海:
“西海在哪,離這邊有多遠?”
鮫人女王想了想,道:
“往西南方向遊二十個晝夜,便是他的領地。我去過那裡,他身上的異變應該與領地無關。”
二十個晝夜,鮫人能禦水,速度不會太慢,我就算全力飛行,估計也要一旬左右,太遠了.........許七安點點頭。
那地方不在九尾狐掌控的“安全航道”上。
閑聊幾句後,許七安便把這件事拋之腦後,問起本次出海的目的。
“你知道海外有那些超凡境的強者嗎,最好是二品,甚至一品。”許七安問道。
鮫人女王搖頭:
“海外已經很少有二品以上,
包括二品的神魔後裔了。”說到這裡,她不自覺的壓低聲音:
“根據鮫人族祖上留下的信息,無盡歲月前,有一位強大的神魔來到海外,大肆屠殺神魔後裔中的強者,掠奪他們的靈蘊。時至今日,已經沒有二品以上的神魔了。
“嗯,或者後來有誕生這個境界的神魔後裔,但我並沒有見過。”
像她這樣的,屬於後起之秀,壽命沒有超過千年。
鮫人女王目光掃過許七安和九尾狐,“我沒有見過那位傳說中的凶徒,但向來它還活著,而且真實存在,你們出海的話,一定要小心。
“尤其是國主,因為你也是神魔後裔,是那位的獵物。”
這些話,屬於鮫人族掌控的遠古秘辛,她等閑是不會說的,但這次萬妖國主和人類武夫對鮫人族有恩,她才知無不言,善意的給出提醒。
許七安和九尾狐對視一眼,前者歎息道:
“荒的情況很特殊,祂的本體不知道遭遇了什麽意外,陷入沉睡,只能動用一部分天賦神通。獵殺神魔後裔,應該是為了喚醒本體之類的目的。”
自從得知“荒”就是當年的那位神魔後,許七安的稱呼改成了“祂”。
每一位超品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九尾狐點頭:
“你不妨再大膽一些,祂是為了恢復巔峰,重返超品境界。
“祂把海外的強大神魔吞噬殆盡,發現仍然未能恢復超品,於是把主意打到了監正身上,認為守門人的靈蘊能助祂恢復全盛狀態。
“你上次以蠻力壓服祂,下一次,就是祂碾壓你。”
許七安捏了捏眉心,一陣頭疼。
九州大陸三個超品還不夠,海外的這頭“荒”,如果也重返巔峰,那就是四大超品瓜分中原的處境。
我和神殊只能雙手抱頭,蹲下來,喊一聲“大佬請點”..........許七安苦中作樂的想。
鮫人女王旁聽兩人的對話,陷入茫然狀態。
他們在說什麽?
祂指的是.......那位?萬妖國主說,這個人族至強者,曾經以蠻力壓服過那位?
珍珠心裡湧起強烈的求知欲。
見她睜大碎金色的眸子,好奇的望著自己,許七安簡單解釋:
“那家夥叫“荒”,不久前曾經來過九州大陸,被我打退了。尋找祂是我出海的目的之一。”
為了保持一品武夫的逼格,他沒有長篇大論的解釋。
但鮫人女王依舊受到巨大的衝擊,小嘴微張,怔怔凝視他。
這個人族武夫與鮫人族傳說中的存在交過手,還把地方打退了?他究竟有多強大,而這樣強大的雄性,剛才提出要和她交配?
鮫人女王芳心狂跳,一時間分不清是期待還是抵觸,是欣喜還是惶恐。
但作為美麗的雌性,她的虛榮心確實得到了巨大的滿足。
接著,他向鮫人女王要了一份“深海地圖”,裡面記錄著一些神魔後裔的聚居地。
遺憾的是,大部分神魔後裔聚居地的實力都不強,甚至沒有超凡強者坐鎮。
但有兩個地方,被鮫人族列為禁地,一個在東南方,據說是遠古時期的古戰場,那片戰場有一處深淵,深淵裡棲息著可怕的怪物。
凡靠近者都死了。
另一處是西海的某座海底火山,火山深處生活著吞噬一切的怪物,鮫人族先祖推測是遠古時代的神魔“不死鳥”棲息在那裡。
我記得不死鳥早就死了啊,蠱神的記憶裡是這樣的..........許七安把這兩片地方列入目的地之一,如果此番出海沒有收獲,他就去這兩個地方探探究竟。
聊完正事,許七安搓了搓手:
“聽說鮫人族的內丹可以測出心愛之人是誰?在下鬥膽想討要一顆。”
鮫人女王當然不會拒絕,族裡最不缺的就是鮫珠這東西。
“普通的鮫珠隻對常人有效,想測驗超凡強者的心上人,就得超凡境鮫人留下的鮫珠,如此才能讓持有者表露心跡。”
鮫人女王抿嘴輕笑,溫柔似水:
“我這便派人去取。”
當即命令候在亭外那位有著魚尾紋的侍衛長去取鮫珠。
一刻鍾後,魚尾紋侍衛長去而複返,手裡捧著一隻巨大的蚌,遞到鮫人女王面前。
鮫人女王輕輕招手,那外殼漆黑,形如銅盆的巨蚌自行飛到石桌,緩緩開啟。
細白柔軟的蚌肉中間,躺著一顆雞蛋大的剔透珠子,呈乳白色,不摻雜任何雜質。
單從外觀看,已是價值連城。
九尾狐妙目灼灼的望著珠子,全神貫注,似乎在期待許七安拿珠子。
回頭可以拿這東西去坑李靈素,讓他當著一眾紅顏知己的面去拿........許七安手伸到一半,忽然心裡一動,側頭看向銀發妖姬,笑道:
“你來拿!”
以這狐狸精的性子,這麽有趣的寶貝,她肯定第一個把玩觀賞,不可能這麽乖。
九尾狐眯著眼,笑道:
“怎麽,許銀鑼不敢在我面前那珠子,是怕暴露偷偷愛慕本國主的事實?”
許七安針鋒相對:
“是啊是啊,所以只能讓國主拿了。”
銀發妖姬冷哼一聲,昂起尖俏的下巴:
“本國主就不讓你如願。”
許七安一臉質疑的反問:
“國主不敢拿,是害怕暴露心意吧。”
換成其他女子,這會兒肯定面紅耳赤,但狐狸精不會,媚笑道:
“你猜!”
兩人勾心鬥角了片刻,許七安看向鮫人女王,笑道:
“女王殿下,請!”
珍珠依照他的吩咐,拿起鮫珠, 沒有任何變化。
死狐狸果然騙我的........許七安取出地書碎片,對著鮫珠一照,將它收入其中。
這鮫人估計是個情竇未開的。
...........
享用過美食,鮫人女王接著安排鮫人女性在湖中獻舞,許七安一邊欣賞鮫人舞蹈,一邊查看傳書。
雖然信號弱,但依舊能收到天地會成員的傳書。
【四:諸位,你們有什麽辦法讓我不入超凡的情況下,被業火灼身?】
看到楚元縝提這個問題,天地會成員都沉默了。
【五:你也想和許寧宴雙修嗎?】
麗娜打小就聰明,說出了天地會成員們腦海裡閃過的第一個猜測。
楚元縝連忙傳書解釋:
【麗娜,別胡說八道!我只是摸索出了晉升超凡的路子,但需要七情六欲作為媒介。】
一號二號三號都松了口氣。
養意的本質是積累意志、情緒,而業火是凶猛得“情緒”,如果能隨時調動業火施展養意心法,楚狀元的戰力絕對會突飛猛進,達到質的蛻變.........同樣精通養意的許七安,立刻領悟了精髓。
【七:楚兄,躺著就好了,為何想不開要晉升超凡?未來的大勢是超品和一品的爭鋒,二品和三品都只能打打下手,你即便晉升三品,也於事無補。】
聖子已經躺平了。
不管在現實裡還是在床上。
表現出極端的消極態度。
最多每天起床修行一個時辰的武道,然後去司天監找結拜兄弟討要壯陽補腎的靈丹妙藥。
.......
PS:錯字先更後改。
第59章 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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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鮫人女王輕蹙眉頭,聲音輕柔中凝重:
“他身上刻滿了奇怪的靈蘊,那不是屬於他的天賦神通,他的天賦神通是水系和肉身。簡直不可思議,我從未聽說過靈蘊可以後天凝聚。”
“我覺得這可能就是他發瘋的原因,可惜上次見到他還是五個寒暑前,並不知道他近來遭遇了什麽。”
九尾天狐轉頭,把剛才的對話翻譯給許七安聽。
發瘋了還要來找你,可見是真愛啊.........許七安審視著鮫人女王柔美的五官,道:
“我們能用意念溝通嗎,神魔語我聽不懂。”
以鮫人女王的層次,用意念溝通不是難事。
九尾天狐笑眯眯的扭頭,看向鮫人女王,道:
“他說想和你換一種特殊的方式溝通。”
“特殊的方式?”鮫人女王用軟濡的嗓音反問。
“嗯呐!”銀發妖姬嘴角一挑,狡黠道:
“比如交配!”
鮫人女王柔美的臉蛋“唰”的漲紅,又驚又怒又羞的瞪著許七安:
“不行,不行........”
鮫人是專情的種族,一生只有一位伴侶。
銀發妖姬詫異道:
“你有伴侶了?”
“沒有........”鮫人女王輕輕搖頭:
“超凡壽元漫長,我,我還年輕,不急著尋找伴侶。。但交配是絕對不行的,我只能和自己的伴侶交配。”
說完,覺得自己拒絕的太過果斷,擔憂這位一品武夫翻臉無情,於是皺著小眉頭,楚楚可憐的哀求:
“國主大人,
幫我求情。”
她們在說什麽啊,鮫人女王表情好豐富,沒學外語果然容易吃虧,哦!我的上帝,為什麽我都穿越了還要惦記著學外語,這太糟糕了.........許七安表面平靜,內心戲豐富多彩。
“放心,我會替你求情的。”九尾天狐扭頭就對許七安說,“她認為你是大英雄,想和你交配,希望我替她說媒。”
先把牙磨了........許七安冷冰冰的看著她:
“你信不信我現在把你按在地上打屁股,當著所有鮫的面。”
他又不是色欲熏心的人,已經看出九尾狐在捉弄自己。
鮫人族既然是專情、專一的種族,那麽選擇伴侶就一定很鄭重。
鮫人女王不可能是個見到男人就雙腿發軟的浪貨,如果說這是對強者的臣服,那她早該臣服蛟龍。
銀發妖姬花容微變,似是想到了不好的回憶,瞪他一眼,又嬌滴滴的撒嬌說:
“奴家開個玩笑嘛!”
這副姿態倒有了幾分浮香的味道,只是浮香性子溫婉體貼,不像這狐狸精,總喜歡捉弄別人。
九尾天狐望著鮫人女王,說道:
“我幫你說服他了。”
頓了頓,她把話題拉回來,提出用意念交流。
鮫人女王柔柔的點頭。
許七安震蕩元神,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傳入鮫人女王腦海:
“西海在哪,離這邊有多遠?”
鮫人女王想了想,道:
“往西南方向遊二十個晝夜,便是他的領地。我去過那裡,他身上的異變應該與領地無關。”
二十個晝夜,鮫人能禦水,速度不會太慢,我就算全力飛行,估計也要一旬左右,太遠了.........許七安點點頭。
那地方不在九尾狐掌控的“安全航道”上。
閑聊幾句後,許七安便把這件事拋之腦後,問起本次出海的目的。
“你知道海外有那些超凡境的強者嗎,最好是二品,甚至一品。”許七安問道。
鮫人女王搖頭:
“海外已經很少有二品以上,包括二品的神魔後裔了。”
說到這裡,她不自覺的壓低聲音:
“根據鮫人族祖上留下的信息,無盡歲月前,有一位強大的神魔來到海外,大肆屠殺神魔後裔中的強者,掠奪他們的靈蘊。時至今日,已經沒有二品以上的神魔了。
“嗯,或者後來有誕生這個境界的神魔後裔,但我並沒有見過。”
像她這樣的,屬於後起之秀,壽命沒有超過千年。
鮫人女王目光掃過許七安和九尾狐,“我沒有見過那位傳說中的凶徒,但向來它還活著,而且真實存在,你們出海的話,一定要小心。
“尤其是國主,因為你也是神魔後裔,是那位的獵物。”
這些話,屬於鮫人族掌控的遠古秘辛,她等閑是不會說的,但這次萬妖國主和人類武夫對鮫人族有恩,她才知無不言,善意的給出提醒。
許七安和九尾狐對視一眼,前者歎息道:
“荒的情況很特殊,祂的本體不知道遭遇了什麽意外,陷入沉睡,只能動用一部分天賦神通。獵殺神魔後裔,應該是為了喚醒本體之類的目的。”
自從得知“荒”就是當年的那位神魔後,許七安的稱呼改成了“祂”。
每一位超品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九尾狐點頭:
“你不妨再大膽一些,祂是為了恢復巔峰,重返超品境界。
“祂把海外的強大神魔吞噬殆盡,發現仍然未能恢復超品,於是把主意打到了監正身上,認為守門人的靈蘊能助祂恢復全盛狀態。
“你上次以蠻力壓服祂,下一次,就是祂碾壓你。”
許七安捏了捏眉心,一陣頭疼。
九州大陸三個超品還不夠,海外的這頭“荒”,如果也重返巔峰,那就是四大超品瓜分中原的處境。
我和神殊只能雙手抱頭,蹲下來,喊一聲“大佬請點”..........許七安苦中作樂的想。
鮫人女王旁聽兩人的對話,陷入茫然狀態。
他們在說什麽?
祂指的是.......那位?萬妖國主說,這個人族至強者,曾經以蠻力壓服過那位?
珍珠心裡湧起強烈的求知欲。
見她睜大碎金色的眸子,好奇的望著自己,許七安簡單解釋:
“那家夥叫“荒”,不久前曾經來過九州大陸,被我打退了。尋找祂是我出海的目的之一。”
為了保持一品武夫的逼格,他沒有長篇大論的解釋。
但鮫人女王依舊受到巨大的衝擊,小嘴微張,怔怔凝視他。
這個人族武夫與鮫人族傳說中的存在交過手,還把地方打退了?他究竟有多強大,而這樣強大的雄性,剛才提出要和她交配?
鮫人女王芳心狂跳,一時間分不清是期待還是抵觸,是欣喜還是惶恐。
但作為美麗的雌性,她的虛榮心確實得到了巨大的滿足。
接著,他向鮫人女王要了一份“深海地圖”,裡面記錄著一些神魔後裔的聚居地。
遺憾的是,大部分神魔後裔聚居地的實力都不強,甚至沒有超凡強者坐鎮。
但有兩個地方,被鮫人族列為禁地,一個在東南方,據說是遠古時期的古戰場,那片戰場有一處深淵,深淵裡棲息著可怕的怪物。
凡靠近者都死了。
另一處是西海的某座海底火山,火山深處生活著吞噬一切的怪物,鮫人族先祖推測是遠古時代的神魔“不死鳥”棲息在那裡。
我記得不死鳥早就死了啊,蠱神的記憶裡是這樣的..........許七安把這兩片地方列入目的地之一,如果此番出海沒有收獲,他就去這兩個地方探探究竟。
聊完正事,許七安搓了搓手:
“聽說鮫人族的內丹可以測出心愛之人是誰?在下鬥膽想討要一顆。”
鮫人女王當然不會拒絕,族裡最不缺的就是鮫珠這東西。
“普通的鮫珠隻對常人有效,想測驗超凡強者的心上人,就得超凡境鮫人留下的鮫珠,如此才能讓持有者表露心跡。”
鮫人女王抿嘴輕笑,溫柔似水:
“我這便派人去取。”
當即命令候在亭外那位有著魚尾紋的侍衛長去取鮫珠。
一刻鍾後,魚尾紋侍衛長去而複返,手裡捧著一隻巨大的蚌,遞到鮫人女王面前。
鮫人女王輕輕招手,那外殼漆黑,形如銅盆的巨蚌自行飛到石桌,緩緩開啟。
細白柔軟的蚌肉中間,躺著一顆雞蛋大的剔透珠子,呈乳白色,不摻雜任何雜質。
單從外觀看,已是價值連城。
九尾狐妙目灼灼的望著珠子,全神貫注,似乎在期待許七安拿珠子。
回頭可以拿這東西去坑李靈素,讓他當著一眾紅顏知己的面去拿........許七安手伸到一半,忽然心裡一動,側頭看向銀發妖姬,笑道:
“你來拿!”
以這狐狸精的性子,這麽有趣的寶貝,她肯定第一個把玩觀賞,不可能這麽乖。
九尾狐眯著眼,笑道:
“怎麽,許銀鑼不敢在我面前那珠子,是怕暴露偷偷愛慕本國主的事實?”
許七安針鋒相對:
“是啊是啊,所以只能讓國主拿了。”
銀發妖姬冷哼一聲,昂起尖俏的下巴:
“本國主就不讓你如願。”
許七安一臉質疑的反問:
“國主不敢拿,是害怕暴露心意吧。”
換成其他女子,這會兒肯定面紅耳赤,但狐狸精不會,媚笑道:
“你猜!”
兩人勾心鬥角了片刻,許七安看向鮫人女王,笑道:
“女王殿下,請!”
珍珠依照他的吩咐,拿起鮫珠,沒有任何變化。
死狐狸果然騙我的........許七安取出地書碎片,對著鮫珠一照,將它收入其中。
這鮫人估計是個情竇未開的。
...........
享用過美食,鮫人女王接著安排鮫人女性在湖中獻舞,許七安一邊欣賞鮫人舞蹈,一邊查看傳書。
雖然信號弱,但依舊能收到天地會成員的傳書。
【四:諸位,你們有什麽辦法讓我不入超凡的情況下,被業火灼身?】
看到楚元縝提這個問題,天地會成員都沉默了。
【五:你也想和許寧宴雙修嗎?】
麗娜打小就聰明,說出了天地會成員們腦海裡閃過的第一個猜測。
楚元縝連忙傳書解釋:
【麗娜,別胡說八道!我只是摸索出了晉升超凡的路子,但需要七情六欲作為媒介。】
一號二號三號都松了口氣。
養意的本質是積累意志、情緒,而業火是凶猛得“情緒”,如果能隨時調動業火施展養意心法,楚狀元的戰力絕對會突飛猛進,達到質的蛻變.........同樣精通養意的許七安,立刻領悟了精髓。
【七:楚兄,躺著就好了,為何想不開要晉升超凡?未來的大勢是超品和一品的爭鋒,二品和三品都只能打打下手,你即便晉升三品,也於事無補。】
聖子已經躺平了。
不管在現實裡還是在床上。
表現出極端的消極態度。
最多每天起床修行一個時辰的武道,然後去司天監找結拜兄弟討要壯陽補腎的靈丹妙藥。
.......
PS:錯字先更後改。
第60章 化身為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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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聖子說的話有些道理,但晉升超凡,更多的是為自己,修行之道,不進則退。超脫凡胎是我輩修士夢寐以求的事。再說,聖子你若是晉升超凡,還會煩惱紅顏知己太多,不勝腰力?】
這,這.......李靈素目光發直的盯著地書碎片,他被說動了。
對啊,本聖子若是超凡境,她們就休想掏空我,可天宗太上忘情過於困難,而且一旦悟道,幾乎斷絕情愛,清心寡欲。
嗯,我或許可以專修武道!
把武道修到四品境,同樣能應付家裡的女人們,而且我天地會勢力龐大,一號懷慶是中原帝王,完全有資源支持我修到四品境。
師尊,不是徒兒不孝,是這個武夫它太誘人了.........李靈素默默下定決心,暫時把天宗修行丟到一邊,死磕武道。
四品武夫已經能做到“**奣”。
【二:你轉修人宗心法不就成了嘛。】
李·飛燕女俠·藍蓮道長·妙真,沒什麽誠意的給出建議。
我就是不想走人宗路子,才不修道門心法的........楚元縝覺得二號根本不重視自己這個同伴,如此敷衍。。
【九:不修人宗心法,便不要指望業火灼身。】
在道門相關方面,金蓮藍蓮和聖子是專業的,他們都沒有辦法,那就是真的沒辦法。
楚元縝走的是旁門左道,除非開辟出全新的修行體系,不然想晉升超凡,難上加難.........天地會成員無奈的搖頭。
見久久無人回應,楚元縝歎息一聲。
還是得自行摸索。
但他又不甘心,傳書道:
【四:寧宴,你有辦法嗎?】
許七安看著傳書內容,念頭急轉。
核心不應該是業火吧,
業火只是提供了“動力”,養意的核心是汲取‘情緒’,那麽,只要獲得情緒,通過養意轉化就行,並不一定需要業火.......
沉吟片刻,他忽然有了主意。
【三:我確實有個想法!】
他的傳書讓天地會成員精神一振,楚元縝目不轉睛的盯著鏡面。
【三:只要擁有一個提供大量“情緒”的渠道就可以,並不是非業火不可,我說的可對。】
【四:是的。】
【三:道門可有這類法子?】
【九:沒有。】
金蓮道長代替回答。
【三:但是心蠱可以,心蠱能溝通、分享生靈的情緒,從而達到操縱的效果。超凡境的心蠱,甚至能強行共情。】
他向天地會成員詳細的介紹了心蠱的能力。
【三:諸位覺得如何?】
完全可行........自己的心法自己最懂,楚元縝頓時激動起來。
【二:還是你鬼點子多呀!】
李妙真感慨傳書。
她這是變相的認同了這個辦法。
【七:雖說增幅強度不如業火,但確實是一條提升自我的道路。沒記錯的話,本命蠱最好是在剛出生時種入,你這般年紀,不知成不成?】
這個問題,就需要專業人士回答了。
【五:可以的,就是有一定的危險,嗯,大概有七成的幾率。】
連九成八都沒有,楚兄死定了........許七安默默吐槽。
【四:足夠了。】
【一:七成的幾率失敗還是成功,五號你要說清楚。】
懷慶穩了一手。
【五:自然是成功的幾率呀。】
聊完正事,飛燕女俠問道:
【許寧宴,你在海外有什麽收獲?】
許七安傳書道:
【我在鮫人島上。】
鮫人島?!楚元縝心裡一動,傳書道:
【是上半身人形,下半身魚尾的鮫人?我曾經在古籍中看過關於鮫人的記載,一直以為是傳說。】
【五:鮫人好吃嗎?】
麗娜無比期待的傳書詢問。
許七安抬頭看一眼身邊柔美動人的女王,心說鮫人那麽可愛,為什麽要吃鮫人。
【三:鮫人容貌嬌美,個個都是百裡挑一的美人,尤其鮫人女王,柔柔弱弱,溫婉可人,讓人驚豔........】
【七:本聖子覺得,我太上忘情的契機就在鮫人島。陛下,請賜法器飛舟,我要出海。】
哼,這鮫人聽起來就像另一個許玲月.........李妙真撇撇嘴。
【一:期待許銀鑼帶一位鮫人美妾回來。】
【三:陛下說笑了.......】
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是好色如命的登徒子似的。
陛下好一招以退為進........楚元縝看穿了懷慶的技巧。
...........
京城,兩進的大院。
李靈素結束了群聊,放下地書碎片,把家裡的紅顏知己召集在堂內。
滿室的鶯鶯燕燕,妍態各異,燕瘦環肥。
聖子眼光不差,挑的紅顏知己都是容貌出眾,性格鮮明的女子。
她們中有人妻柴杏兒,有萬花樓的熟婦,有組建義軍時的三位女子,有在京城開分號的聞人倩柔.........
經過長時間的磨合,她們已經能初步和平共處,至少明面上是這樣。
李靈素咳嗽一聲,道:
“姐姐們,自今日起,我要棄道從武,接下來要度過一段清心寡欲的時間。”
萬花樓美婦人柔聲道:
“李郎大概禁欲多久?”
“何時晉升四品,何時解除。”李靈素臉色嚴肅。
不管怎麽樣,先讓基兒放個假,養一養日漸匱乏的精華。
眾紅顏知己聽完,頷首讚同。
這,這就同意了?李靈素一下子驚喜起來,心說本聖子調教的不錯,個個都善解人意起來了。
柴杏兒輕聲道:
“李郎現在是銅皮鐵骨境,再往前一步便是化勁,化勁最重要是對身體的掌控,實戰是掌控化勁最快的捷徑。”
聽到這裡,李靈素忽覺不妙。
柴杏兒環顧眾姐妹,微笑道:
“姐妹們湊一湊,想來能請個七八位四品給李郎喂招。”
聞人倩柔輕輕點頭:
“從今日起開始實戰,李郎何時晉升五品,何時結束。”
李靈素張了張嘴,小聲道:
“若是一直無法晉升呢?”
眾紅顏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用沉默告訴他答案——揍到化勁為止,死活不論。
“其,其實也不用禁欲,不妨礙的嘛........”
李靈素乾笑道。
.........
無邊無際的汪洋,永遠不變的色調,許七安站在船頭,船尾是側臥在軟塌上打瞌睡的狐狸精,蓬松毛絨的九條狐尾像是被子一樣蓋住凹凸有致的嬌軀。
但也讓那雙男人無法自拔的大長腿完全裸露在陽光下。
兩人之間,是化成人形的鮫人女王珍珠。
鮫人女王聽完許七安的描述,用意念傳達念頭:
“按照國主的路線,鮫人島往南六百裡,是阿爾蘇群島,阿爾蘇在神魔語裡,是無敵者的意思。”
“無敵者?”
許七安覺得這個名字在搞事情,不簡單。
鮫人女王柔柔弱弱的傳輸念頭:
“傳說,阿爾蘇群島是遠古時代,一位三頭巨人的軀體所化,那位三頭巨人追逐著不死鳥,雙方從陸地打到海裡,最後三頭巨人不敵不死鳥,渴死在無邊無際的海洋中。
“他的身體漂浮於海面,身軀化作了群島。”
真的假的啊,神魔死了,能化身“天地”?我好歹也是一品武夫,我怎麽不知道自己有這個能力,還是說,這是神魔的獨特性?
許七安邊聽,邊頷首。
……
ps:這章短點,晚上還有一章。
第61章 瘋狂的小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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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蘇群島是目前所知的,最大的神魔後裔聚居地,那裡有著肥沃的土地,采摘不盡的果林,吃不完的獸類,以及成群結隊的海魚海蝦。
“統治那裡的是六支神魔後裔組成的部族,分別是天空之王‘鸞’的後裔、海洋之王‘龍’的後裔,大地之王‘皮母’的後裔,叢林之王‘金’,戰爭之王‘三頭巨人’的後裔,虛幻之王“夢魔”的後裔。”
鮫人女王娓娓道來。
當年道尊把神魔後裔驅逐出九州大陸,神魔們便在海外棲息,實力弱的,離九州大陸越近,就像鮫人島、蠶島,修為強大的神魔,不得不遠赴海外,在浩渺無垠的汪洋裡尋找棲息地。
道尊可能會容忍一些雜魚在近海棲息,但絕對不會允許神魔後裔中的強者在近海環伺。
經過無數年的繁衍,神魔後裔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聚集地,類似於上古時期的人族部落。
“阿爾蘇群島因為物產豐富,氣候宜人,適合居住,在古時候,是神魔後裔們爭奪的目標。經過一段歲月的廝殺,最後便只剩下這六個部落。
“六個部落棲息在阿爾蘇群島,依然沒有和平相處,時刻想著吞並對方。直到那位叫‘荒’的強大存在出現.......”
珍珠從身邊這位人族至強者口中知道了“荒”的名字。。
“祂吞噬了六個部落當時的首領,讓原本擁有數位強大超凡的部族一下子陷入低谷,無力在保護生活的家園。為了抵抗附近敵人的覬覦,六個部落放棄仇恨,組成聯盟。
“再後來,隨著一代代的傳承,血脈越來越稀薄,混血越來越多,阿爾蘇群島漸漸向著王朝演化,嗯,我們鮫人每隔十幾年就會悄悄登岸,關注九州大陸的情況。
“阿爾蘇群島的情況,就和你們人族一樣,建立了王朝,六大部族統治著各個混血部落,以及外來的其他小部落.........
“如今統治阿爾蘇群島的是‘龍’部落的首領,按照你們人族的品級劃分,是三品大圓滿。”
三品大圓滿啊,嘖,有些弱..........許七安聽的津津有味。
阿爾蘇群島的情況,簡單概括就是——神魔後裔的文明。
九尾狐說下一站是很有意思的地方,指的就是阿爾蘇群島,因為這裡誕生了神魔後裔的文明。
但凡是高智慧生物,就一定會誕生文明。
文明的繁華程度,與智慧生物個體的力量有一定的關系。
個體越弱,智慧生物便會傾向於群居,制度、文明就誕生了,且會越來越繁榮。
代表性族群就是人族。
個體越強,文明就越落後,充斥著蒙昧與血腥。
代表性的存在則是神魔。
神魔擁有移山填海的力量,根本不需要族群,只需要奴隸,而沒有族群就不會演化出文明。
人族則恰恰相反,個體弱小,需要抱團,當族群出現後,歲月就會給族群文明。
“神魔後裔是在不斷衰弱的?”許七安抓住了重點。
“是的。”
珍珠點點頭,給予肯定的答覆:
“即使是血脈純正的神魔後裔繁衍後代,血脈之力也會一代代衰弱。時至今日,鮫人族已經不可能誕生二品境的女王。除非改變修行方式,走你們人族開創的體系。”
許七安看向側臥在軟塌上,慵懶的睡著午覺的九尾狐。
察覺到他的注視,狐狸精閉著眼,白皙修長的兩條大長腿摩挲一下,淡淡道:
“一兩代之間的差別不會太大,但三四代之後,差距就會拉開,傳承的越久遠,誕生的後裔實力越弱,幾乎不可能超越祖輩。”
許七安皺了皺眉:
“為什麽會這樣?”
這不符合生命進化的規律。
狐狸精哼哼一聲:
“不要問為什麽,問就是天地規則。”
許七安果然不問了。
神魔是開天辟地之初誕生的,每一位神魔都是天地孕育,所以擁有不可複製的特性?可如果不可複製的話,就不會有血脈傳承啊........神魔都應該絕育才正常.........二代弱於初代可以理解,畢竟血脈不純,但如果是兩個“同屬性”的二代生出來的三代,理論上來說,血脈是沒有經過外族稀釋的,那麽應該會和二代一樣強大。
可實際情況是,即使是血脈純正的神魔後裔,還是一代弱於一代,這就很不合理........如果把時間尺度再拉長數千年,乃至上萬年,神魔後裔可能就和人族一樣了,不再生而強大..........再聯想到神魔突然發狂,自相殘殺,這裡面很有貓膩啊........許七安隱約有一個感覺。
神魔的隕落恐怕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你在想什麽?”
九尾天狐睜開眸子,遙遙望著他。
“一些關於神魔隕落的猜測!”許七安笑道。
聞言,銀發妖姬“刷”的坐起身,眼神發光:
“什麽猜測?”
許七安瞅她一眼: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跟古靈精怪,喜歡捉弄人的狐狸精相處,他這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就是玩!
九尾狐怒視他一眼,靈動的眸子一轉,笑嘻嘻道:
“人家用秘密換,等價交換還是許銀鑼提出的理念。”
她換上一副“我有大秘密”的表情,低聲道:
“是關於上古時期,那位在海外迷失方向但最終找回九州的神魔後裔,它的驚天大發現,它,發現了這片天地的真實模樣,窺見了天地的本質。”
話音方落,許七安點點頭:
“地是圓的。”
........九尾天狐美豔絕倫的臉龐明顯呆滯,愣了好幾秒,她憤怒的環顧四周:
“你把袁護法藏哪了?”
原來你也有袁護法應激障礙症.......許七安笑眯眯道:
“我不但知道地是圓的,我還知道它是一個球。”
不過,他已經確認,九州世界雖然也是一顆星球,但比前世的地球要大,大很多倍。
銀發妖姬愣在那裡,半晌沒有反應。
她藏在心裡很多年的秘密,從未向任何人透露過的“世界本質”,竟然被這個隻活了二十二年的人族一語道破。
看對方從容淡定的模樣,似乎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像這種高傲狡黠的狐狸精,就是需要全方面的打壓,讓她在你面前沒有任何優越感,才能調教的服服帖帖.........許七安很滿意九尾狐的反應,沒再搭理,轉而於鮫人女王友好親切的交談。
鮫人女王這次去阿爾蘇群島,是為了兩件事:一,采集阿爾蘇海灣盛產的碧綠珊瑚,它能治療鮫人的白鱗化疾病。
二,購買一種叫做“紅根”的藥材,它的作用是催情。
因為蛟龍作亂的緣故,鮫人族犧牲兩百余人,損失極為慘重。
要知道,鮫人是專情的種族,伴侶死後,他們就不再選擇新的伴侶。
犧牲兩百多人,光棍兩百多人,等於一下子損失近五百位族人。
可想而知,下一代鮫人的鮫口數量必定暴跌。
專情是種族習俗,無法勉強,只能讓先有的族人多生多育,最好三胎四胎。
許七安挺喜歡這位鮫人女王,乖順溫婉,說話細聲細氣,很容易博取男子的好感。
但願她不是一個“我只是心疼哥哥”的茶藝大師。
“如果阿爾蘇群島是三頭巨人的身軀所化,那地底深處會不會潛藏著它的靈蘊?氣血之力?不管怎麽樣,我都得去看看,雁過拔毛。
“那個神魔後裔之王是三品大圓滿,太可惜了,二品強者的精血對我來說裨益很大,但三品就差遠了。
“這麽大的聚居地也只有一位超凡,“荒”是真的把超凡都殺絕了嗎。”
他望著蔚藍的天空,默默的想著。
............
經過三天的乘風破浪,許七安的地書徹底失去信號,這意味著他與九州再無法聯系。
同時,他們也進入了“阿爾蘇”群島的領域。
根據九尾狐和鮫人女王的說法,這裡除了是神魔後裔最大的聚居地,同時也是“流動人口”最多的地方。
周遭海域的部族,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阿爾蘇群島”的集市交換物資、收獲。
當然也包括消息。
而且,阿爾蘇群島的那位超凡強者,理論來說,也在許七安的狩獵名單中。
“這裡已經是阿蘇爾的領域,可能會遇到‘龍’部落的巡邏衛,他們會盤問登島者的部族、來歷。如果您不想大動乾戈,交給我來處理就行。”
鮫人女王柔聲說道。
許七安‘嗯’了一聲,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又航行了半個時辰,始終沒見到傳說中的巡邏衛。
鮫人女王“咦”道:
“看來我們運氣不錯,再往前三十裡,就會遇到‘鸞’部落的空中巡邏衛隊......”
她剛說完,便看見前方飄來一具屍體。
這是一個八尺高的類人形生物,渾身覆蓋青黑色鱗片,有著與人類相似,但更加粗壯的雙腿雙腳,尖銳漆黑的趾甲和指甲,尾椎骨延伸出體表,形成一條半米長的粗壯尾巴。
腦袋則是純粹的蛟龍頭,額頭有一根漆黑的尖角。
更形象的描述就是——小龍人!
它身體殘破不堪,鱗甲多處剝落,露出內部嫩紅血肉。
死前似乎經歷一場激烈的搏鬥。
許七安看一眼珍珠,用意念溝通:
“海上巡邏衛?”
鮫人女王秀氣精致的眉頭緊皺,無聲點頭。
所以,這是常態呢,還是遇到了意外?許七安心裡嘀咕一句。
他不清楚阿爾蘇群島正常的狀態,還是非常態。
但見珍珠只是微微蹙眉,沒有太大反應,他便知是常態。
治安混亂.........許七安心裡點評一句。
繼續航行了幾分鍾,海面又飄來一具小龍人屍體。
這總不是常態了吧!許七安心說。
“阿爾蘇群島似乎遭遇了敵人的攻擊。”鮫人女王臉色嚴肅。
這意味著,他們有概率會被卷入無端的爭鬥中。
想什麽來什麽。
左側船舷突然傳來“嘩啦”的水聲, 一道黑影在噴湧的浪花中躍起,撲向船尾的九尾天狐。
銀發妖姬懶洋洋的臥著,沒有動彈。
一條毛絨狐尾將那道黑影卷住,吊在半空。
襲擊者竟是一個強壯的小龍人,他的模樣與兩具浮屍如出一轍,顯然是同族人,不同的是,襲擊九尾天狐的小龍人,雙眼一片赤紅。
充斥著殘暴和瘋狂。
他體表的鱗片遍布著扭曲的,不完整的紋路,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想嘔吐,頭暈眼花。
與襲擊鮫人島的那條超凡蛟龍一模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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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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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曲殘缺的、象征著靈蘊的紋路.........見到小龍人體表的情況後,船頭船尾三名超凡強者愣了愣,難掩錯愕之色。
如果蛟龍的異變是個意外,是遨遊汪洋中有了“奇遇,那麽小龍人身上出現雷同的變化,則打破了許七安、九尾狐和珍珠的僥幸,意識到情況不太妙,可能要出大事了。
九尾天狐卷著小龍人到近前,眯起靈動美眸端詳著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紋路。
“許寧宴!”
她聲音柔媚中透著凝重。
許七安自然而然的領悟她的意思,抬起下垂的手,衣袖中掠出一條拇指粗的“黑蛇”。
黑蛇夭矯飛向銀發妖姬,過程中身軀膨脹為一條粗如水缸,體長六丈的黑鱗蛟龍,它三分之二的身軀趴在船上,三分之一的身軀拖在海水裡。
九尾狐深吸一口氣,強忍著眩暈感,凝神觀看兩者體表的紋路。。
對比之後,她發現兩者的紋路同樣錯亂、扭曲,性質一樣,但紋路所象征的靈蘊卻不同。
“他胸口的紋路是土屬性的,腿部的是代表力量的靈蘊,尾部的似乎是........空間?”
銀發妖姬憑借著豐厚的神魔學識,逐一解讀出紋路象征著的力量。
“和蛟龍身上的不一樣,但扭曲錯亂的本質一樣,他們也許是在相同的地方遭遇了異變。”
許七安結合線索,推理出結果。
然後,他環顧鮫人女王和九尾天狐,笑眯眯道:
“看來海外確實出現了一個了不得的地方。”
之前許七安問,什麽地方能讓神魔後裔得到不屬於自身血脈的靈蘊,九尾天狐和鮫人女王的回答是——聞所未聞,並不存在。
“而且是近期出現的。”
銀發妖姬依舊不能接受靈蘊可以後天凝聚,
但事實擺在眼前。
“不是好事。”
珍珠搖了搖頭,精致的眉頭皺起,意念傳入許七安腦海:
“墨玉也好,這位巡邏衛也罷,都瘋了,可見這是要付出代價的。”
墨玉就是被許七安煉成傀儡的這條蛟龍。
她皺眉的樣子,特別的柔弱,總能讓男子忍不住心生憐愛。
果然,顏值到一定程度後,真正分勝負的是身段以及氣質,花神這個掛逼除外.........許七安心裡感慨了一句,旋即把思路轉回正事。
“你有多久沒來阿爾蘇群島了?”他看向珍珠。
鮫人女王小小的歪一下腦子,不太確定的說:
“大概有三四個寒暑。”
神魔後裔的時間觀念沒有人族那麽強,珍珠不會去刻意記時間。
“墨玉的領地在西海,與阿爾蘇群島相距遙遠,而這種情況是近期出現的話,理論上來說,墨玉不可能和阿爾蘇群島的巡邏衛一樣,同時出現異變。”
許七安分析。
珍珠輕聲說:
“阿爾蘇群島的首領是‘龍’的後裔,墨玉也是龍的後裔,他們之間應該是有聯絡的。”
這就聯系上了,墨玉和阿蘇爾群島的那位統治者結伴去了某地探險,結果遭遇了意外,染上混亂、扭曲的神魔靈蘊——紋路是靈蘊的外在象征。
那位“島主”去探險,帶上衛隊也是合理且正常的事,所以能解釋為何小小龍人會和三品蛟龍一樣,出現相同的異變。
銀發妖姬想到了最初遇到的那具小龍人屍體,沉吟道:
“所以,那家夥也和墨玉一樣都神智錯亂,返回阿爾蘇群島後,胡亂屠殺了島中的生靈?”
“那家夥”指的是島主。
許七安一邊收回蛟龍,一邊說道:
“立刻前去阿爾蘇群島查看情況。”
鮫人女王和銀發妖姬一臉的躍躍欲試。
事關神魔的靈蘊傳承,與她們息息相關。
許七安則嗅到了一絲“大事”的氣息,神魔之力也叫靈蘊,是天生便存在於血脈之中的。
而前有墨玉蛟龍,後有小龍人,都沾染上了不屬於自身的靈蘊。
此事絕不尋常。
..........
漆黑無邊的海洋裡,幾道人影手持鋼叉,擺動修長的尾巴,在深海裡敏捷的潛遊。
他們的四肢宛如船槳,尾巴與脊椎形成一道彎曲的“線”,劈開海水,遊動間伴隨著密集的氣泡。
除了適合水中遊動的身體結構外,他們還天生具備控水的能力,小到借助水流提升速度,大到掀起狂濤海嘯淹沒敵人。
“礁”是龍人守衛軍的隊長,麾下統領著十二名龍部落的戰士,他一邊遊動,一邊說道:
“注意,根據鸞族提供的情報,那個墮落者就在附近,我們有一個兄弟慘死於墮落者手中。墮落者擁有短暫的瞬移能力,謹防他偷襲。”
他的聲音通過海水這個媒介,清晰的傳入身後十二名龍部落戰士的耳中。
讓聲音在海水中順利傳播,而不失真,也是龍人控水能力的一種。
十二位龍人聞言,忍不住握緊了手裡的鋼叉。
他們這次出動,是為了狩獵一位同族的墮落者,那名墮落者在阿爾蘇群島四處殺戮,鬧的島上生靈心惶惶。
而像他那樣的墮落者,還有不少。
為了清除這些墮落者,六大部族死傷慘重。
“礁”身軀魁梧強壯,體型比身後的下屬要大一圈,但即使是他,也沒自信能夠躲避墮落者的襲擊。
“兄弟們,我們是‘龍’的後裔,是部族中英勇的戰士,守護阿爾蘇群島,守護家園,是我們的使命,是祖先世世代代傳承於我們的使命。
“我們的祖先守護了群島,這才有了我們棲息繁衍的家園。而今日,我們也該為後代,守護家園。”
“礁”的龍臉,露出了視死如歸的表情。
阿爾蘇群島的神魔後裔們,和其他地方的不同,他們不但崇拜強者,更崇拜高尚的強者。
因此每一位隊長,不但是隊伍裡最強的人,還得是品性最高潔的人。
當文明發展到一定程度,個體就會從服從力量,改為服從品德。
這就是為什麽說,以力服人是一時,以德服人方能長久。
阿爾蘇群島的神魔後裔,已經發展出“品德觀”。
全神貫注的巡邏了許久,這支隊伍始終沒有遭遇墮落者。
已經離開這片海域了?“礁”猜測的同時,松一口氣。
能不與墮落者遭遇,自然是最好。
就在這時,身後一名龍人叫道:
“隊長,看上面。”
“礁”心裡一顫,被嚇了一跳,來不及訓斥下屬,循著他的手勢抬頭望去,陽光刺入海水中,波光晃蕩,海面有一道陰影迅速航行著。
船?
龍人們對船隻不陌生,因為一些弱小的,不同水性的神魔後裔,也會打造船隻渡海。
比如阿爾蘇群島六大部族裡大地之王‘皮母’的後裔,該部的普通族人,幾乎不出海,除非有足夠大的載具,否則會溺亡在海中。
“上去看看!”
身為隊長的“礁”一馬當先的上浮,身後的十二名龍衛緊緊跟隨。
需要靠船隻渡海,那說明不擅長水性,龍人有著天生的優勢,所以底氣很足。
再說,剛好可以向渡海者問問情況。
“嘩啦”聲裡,浪花相繼破開水面,“礁”隊長與十二名龍人巡邏衛站在海面,如履平地,審視著船上的人物。
他們最先注意到的是妖媚的狐狸精和清純柔美的鮫人女王,但還沒來得及欣賞兩位雌性的美貌,注意力便強行被船頭的雄性吸引。
這是什麽族群的雄性.........龍人們好奇又詫異的打量許七安。
阿爾蘇群島距離九州大陸數萬裡之遙,人族幾乎不會來到這裡,島上的神魔後裔更不會遠渡重洋前往九州大陸。
因此他們從未見過人族模樣。
船頭的這個雄性生物,與他們印象中的雄性都不一樣,整體更協調更好看,但也更加“柔弱”,因為他沒有象征防禦的鱗片、誇張的肌肉、充當武器的尖銳部位。
龍人們打量三人時,許七安也在打量著龍人。
沒有嗜血瘋狂,有完好的神智..........阿爾蘇群島的情況和我預料的不同?許七安沉吟著摸了摸下巴。
在他的猜想裡,阿爾蘇群島應該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甚至已經滅島。
這個時候,龍人們終於注意到了甲板上那具龍人屍體。
墮落者.........他們如同蛇類的豎瞳猛的收縮,呼吸也變的急促了幾分。
龍人們很輕易的推斷出事情的經過,嗜血瘋狂的墮落者遇見了船隻,在殺戮本能的趨勢下,對船上的三位出手,不敵被殺。
難怪沒遇到墮落者,原來已經被船上的三位強者獵殺了。
珍珠朝著船舷邊靠攏,掃一眼龍人們,溫柔的嗓音說道:
“我是鮫人族的女王。”
鮫人族女王?!
十三位龍人面面相覷,以他們的身份和地位,是沒資格見鮫人女王的。
因此估摸不準他們的身份。
珍珠轉而看向許七安,用意念傳輸:
“他們並不認識我。”
身份太高有時候也不好.........許七安抖了抖袖子,滑出一條小黑蛇。
小黑蛇於空中夭矯遊動,“嗷嗚”咆哮一聲,身軀膨脹,化作一條體長數十丈的蛟龍。
超凡得氣息瞬間填滿這片海域,來自高等生物的威壓讓十三位龍人渾身戰栗,而龍軀上遍布著的紋路,被許七安以氣機掩蓋,龍人們無法目睹。
否則他們會當場昏厥,嚴重的話,直接神智錯亂。
“墨,墨玉大人.......”
“礁”匍匐在海面一動不動,但似乎認出了蛟龍。
墨玉大人為什麽會和他們在一起?
他不是死在探險中了嗎?
“礁”心裡念頭紛呈,閃過各種猜測。
他對鮫人女王的身份再沒有懷疑,能和超凡為伍的,只有超凡。
見這位高大魁梧的龍人擺出臣服姿態,珍珠柔聲問道:
“甲板上的這個龍人可是你們的族人?”
“礁”依舊保持匍匐姿態,“是的,女王!”
珍珠蹙眉,問出關鍵性問題:
“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第63章 神魔舊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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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部族裡的墮落者。”
隊長‘礁’回答道。
“墮落者?”珍珠咀嚼著這個名詞,輕聲問道:
“為何是墮落者,如何墮落的。”
這次,高大魁梧的龍人沉默著,許久沒有給出回復。
鮫人女王板著俏臉,斥道:
“回答我!”
性子再如何柔弱,也是超凡境的神魔後裔,一族女王。
“嗷!”
盤繞在眾人頭頂的黑蛟適時發出咆哮,震懾龍人。
眾龍人身軀一抖,就像面對君王震怒的臣子,匍匐在地不敢抬頭,‘礁’不敢隱瞞,如實交代道:
“我不知道他們為何墮落,他們原本是鎮守龍城的精銳,隨著首領外出後,就墮落了。”
龍城是阿爾蘇群島最大的城池,也是唯一的城池。
外出探險.........許七安看了一眼半空中的黑蛟,鮫人女王始終關注著這個男人,當即替他問道:
“墨玉是不是隨行?去何處探險?”
‘礁’戰戰兢兢道:
“不久前,首領不知道從哪裡得到消息,說發現一處寶地。於是邀請墨玉大人一同前往探索。。
“墨玉大人與首領是至交好友,大家都是龍的後裔,龍島和阿爾蘇群島一直是盟友關系。
“首領帶著親衛中的精銳,和墨玉大人一同前去探索,一走就是二十多個晝夜。當他回來後,卻只是孤身一人,隨行的親衛和墨玉大人不見蹤影。
“首領告知我們,墨玉大人死於探索中,隨行親衛也都墮落了,讓我們嚴加防范,說完就閉關療傷。
“果然,沒幾個晝夜,島內各處便發生了屠殺事件,那些墮落者回來了,
對故鄉展開冷血的殺戮...........”
他們回來,是因為回歸故鄉的執念在作祟..........珍珠忍不住看向黑蛟,墨玉也是對她的執念太深,所以才來到鮫人島,屠殺她的族人。
鮫人女王把龍人隊長的交代,一五一十的轉述給許七安。
探索寶地?好兄弟和親衛軍都墮落,他卻能安然返回,實力確實不錯.........許七安說道:
“我們去找那位阿爾蘇群島的島主談談。”
大劫來臨之際,這麽一塊寶地憑空誕生,實在讓人放心不下,不管怎麽樣,許七安都要去探探究竟。
九尾狐和鮫人女王輕輕頷首。
三人騰空而去,踩踏在蛟龍背上,許七安掏出地書碎片,將寶船收入鏡中,然後駕馭著黑龍消失在蔚藍天際,留下十三位龍人巡邏衛。
“隊,隊長,咱們快回去稟報首領。”
一位龍人大聲道。
首領已經不需要你稟報了........‘礁’憐憫的看了下屬一眼:
“不用急,慢慢遊回去吧。”
............
天空澄澈如洗,白雲緩緩飄蕩。
黑蛟沒有飛的太高,保持在騎乘者視線不會被雲層遮蔽的高度。
兩刻鍾後,下方終於不再是單調的藍色,阿爾蘇群島出現在三人視野裡。
從高空俯瞰,它的主島呈半圓形,一塊塊小島點綴在半圓的周圍,形成了一片群島。
島內有廣闊肥沃的平原,有茂密起伏的山林,有蔚藍如寶石的湖泊..........確實如鮫人女王所說,此地富饒肥沃,適宜居住。
一眼掃過去,許七安看見許多粗獷的建築星羅棋布的坐落於島內各處。
形成一個個或大或小的村落。
而在主島中央偏北位置,有一座似模似樣的城池,它的規模大概和大奉的一個十幾萬人口的郡差不多。
於人族而言它不算什麽,但在神魔後裔聚居地中,絕對是數一數二的龐大群落。
“嘖嘖,這規模有點駭人啊。”許七安感慨道。
神魔後裔和人族不同,它們生而強大,是天生的戰力。
“這算什麽,人族數量多的數不清,挑出十幾萬修士輕而易舉。”九尾天狐笑道:
“你別對神魔後裔抱著太大的畏懼,九州傳說中的神魔後裔強大無匹,說的是神魔三代內的血脈。而如今的神魔以後,血脈早就稀薄了。”
說話間,許七安操縱黑蛟向著主島降落。
當當當.........
突然,巨大的鍾聲從古拙雄偉的城頭響起,一聲一聲,回蕩在藍天碧海之間。
鳴鍾示警!
緊接著,一隻展翼十米的青色巨鳥,從山林間振翅飛起,掀起狂風,迎向黑色蛟龍。
青鳥的羽毛是純正的青色,在陽光下泛著光,乾淨整潔,尾羽則是青中帶金,這讓它從外觀上多了幾分尊貴。
“鏡,見過墨玉大人。”
青鳥口吐人言,清脆悅耳。
是隻雌鳥!
它靈動烏黑的眼睛,警惕的審視墨玉。
首領回歸時,曾經說過墨玉大人死於探索中,可它如今又出現在了阿爾蘇群島。
見墨玉不說話,青鳥望向珍珠,語氣保持著對強者的恭敬:
“見過女王。”
她的目光在許七安身上一掠而過,接著看向九尾天狐........
青鳥烏黑靈動的瞳仁,劇烈顫動,渾身青色羽毛,一根根豎起,她炸毛了。
先是發出尖銳淒厲的啼叫,繼而尖叫道:
“是你,是你!”
猛的朝下一個俯衝,振翅撲向城池。
沒搞清楚狀況的許七安用質詢的目光望著九尾狐。
銀發妖姬嫣然道:
“上次來的時候,她們族的幾隻禽類冒犯了我。
“我便把他們烤了,滋味真不錯。”
她說完,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紅豔豔的嘴唇。
分明是一個勾人的妖媚小動作,許七安卻滿腦子都是槽,他想了想,低聲問道:
“有多好吃?”
“人間美味。”九尾天狐眨巴一下眸子,朝他拋媚眼,慫恿道:“回頭姐姐帶你吃。”
說話間,青鳥去而複返,載著一位身高九尺的龍人來到三人面前。
這位龍人渾身覆蓋青色鱗片,手肘、膝蓋和背部生長著三角形的鈍刺,脖頸和頭上的鬃毛,褐色中夾雜著銀白。
預示著這位島主,即使在壽元綿長的超凡領域,也已經不再年輕。
許七安從珍珠口中得知這位島主的名字叫“怒浪”,與其說是名字,其實外號更準確。
這位島主年輕時,曾經掀起數百丈高的滔天巨浪,在這片海域所向披靡,故而得名。
青鱗龍人朝珍珠和九尾狐微微頷首,掠過了許七安,繼而神色複雜的盯著黑色蛟龍。
“他,怎麽會和你們在一起?”
青鱗龍人望著黑蛟,嗓音不自覺的低沉了幾分。
珍珠便把墨玉屠殺鮫人,又被許七安和九尾狐收服的大致經過描述了一遍。
由於珍珠沒有越俎代庖的替許七安炫耀,怒浪隻當降服黑蛟的是九尾天狐。
這位來自九州大陸的妖國國主,即使在二品中也是佼佼者,別說一個黑蛟,便是再加他怒浪,也遠不是人家的對手。
“怒浪,你和這條蛟龍到底找到了什麽地方?”
不等珍珠開口,九尾狐主動詢問,把憋在心裡許久的好奇與疑惑問出口。
“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請幾位移居我的住處。”
怒浪島主恭敬客氣。
許七安駕馭著黑蛟,跟隨青鳥降落在城中最高的那座塔樓。
城中的建築物,普遍以巨石堆砌,厚重樸實,嗯,是為了應對台風海嘯?許七安隨意的發散思維,在怒浪島主的帶領下,一行人進入塔樓的頂層的大殿。
揮退青鳥後,怒浪島主說道:
“前一陣子,我遇到了一位老朋友,他從遙遠的南邊歸來,帶回來一個消息,南邊的歸墟深處,浮出一座島。島內疑似有遠古神魔存活。
“他修為淺薄,沒有冒然進入,隻遙遙觀察了一段時間,就趕回來報信了。
“我得到消息後,便聯絡墨玉,與他結伴前去探險。誰知,那裡的危險程度遠超我的預料。”
銀發妖姬追問道:
“你們在那裡遇到了什麽,又見到了什麽?”
怒浪島主臉色不太好看,緩緩道:
“那座島廣袤無邊,與其說是島,更像是小型大陸。我們在島外聽見了可怕的嘶吼,看見被蛇纏繞的巨龜,看見渾身燃燒火焰的鳥,宛如第二個太陽。
“看見獨眼的巨人漫無目的的遊蕩,看見三頭金獅吞食同類...........”
許七安聽的心跳加快,怒浪島主說的很多神魔形象,他都在蠱神的記憶片段裡看到過。
“我和墨玉也以為神魔沒有徹底隕落,只是被困在了那座島,無盡歲月以來,我們從未如此激動。只要島上的神魔返回九州,這片天地,就還是我們神魔的。
“可當我們靠近那座島時........”
怒浪島主的眼神開始閃爍恐懼的光芒,顫聲道:
“我們身上的靈蘊被某種力量扭曲,同時多了許多不屬於我們的殘缺靈蘊,墨玉和親衛們當場就瘋了。
“我幸而即使避退,沒有和他們一樣。現在回想起來,他們之所以瘋狂,是因為沾染了那座島的氣息。”
許七安、銀發妖姬和鮫人女王,互相對視,都從彼此眼裡看到迷茫。
鮫人女王秀眉輕蹙:
“那到底是個什麽地方?我從未聽說過,也沒有從先祖留下的壁畫裡見過這樣的地方。”
怒浪島主低聲道:
“開始我也不明白,但隨著療傷期間的思考,我大概知道那是什麽地方了.........”
...........
漆黑的深海裡,龐大的怪物乘著暗流而行。
“再往南走三日,便是傳說中的歸墟。”荒的聲音在黑暗的深海裡傳播:
“傳說歸墟是大海的歸宿, 進入歸墟的生命,會回歸最本質得狀態。歸墟在神魔時代並不存在,它是神魔隕落後才出現的。你知道它的作用是什麽嗎。”
監正淡淡傳音:
“你與我說這些做什麽?”
荒的聲音依舊縹緲,但語氣卻有了變化,似乎在強行按捺著激動。
“歸墟是用來保存神魔古戰場的,我們即將重臨那片蠻荒之地。”荒說。
“你帶我出海,就是為了那片神魔古戰場?”監正用一種恍然大悟的語氣說。
............
怒浪島主一字一句道:
“那是遠古神魔曾經生活過,戰鬥過的地方。我的本能告訴我,不會錯!也許,那裡埋藏著神魔隕落的秘密。”
第64章 唯信仰萬佛之主許銀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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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許七安沉吟不語,珍珠意念傳輸解釋:
“傳說,遠古時期,這片天地只有一塊大陸。後來神魔時代結束後,天崩地裂,九州大陸被打的支離破碎,形成了無數的島嶼。
“那座歸墟裡浮出的島,應該是九州大陸的一部分。”
許七安點點頭,一邊看向‘怒浪’島主,一邊說:
“問問他有什麽具體的看法。”
珍珠把許七安的話“翻譯”給怒浪島主聽,後者聞言,露出嚴肅神色,道:
“我懷疑部分神魔沒有殞落,而是被困在了島上。
“祂們看起來如此真實,如此強大,溢散出的力量便會讓人發狂,但一道可怕的屏障封住了島,隔絕內外。
“我和墨玉在接近屏障的過程中,他和龍衛們沾染了神魔可怕的氣息,出現了異變。”
至於為什麽神魔的氣息會賦予墨玉以及龍人衛靈蘊,怒浪島主自己也不清楚,那座島本身就是個謎,尚需探索和研究。
九尾狐嗤笑道:
“誰能把神魔困在一座島?縱使那是一塊大陸。”
她不相信怒浪島主的話,更願意相信許七安,後者曾在蠱神的記憶裡看到神魔隕落的畫面。。
不過,這座憑空出現的島本身就代表著‘不可思議’,因此九尾狐沒有直接反駁。
“情況如何,親自去看看便是。”
許七安側頭,看著魁梧高大,外表猙獰的青鱗龍人,道:
“你負責帶路。”
珍珠把話翻譯給怒浪島主聽,青鱗龍人看向了九尾天狐。
雖然阿爾蘇島已經誕生文明,建立起城邦,但強者為尊的生存法則依舊影響著廣大的神魔後裔。
在場能半強迫他涉險的,
只有九州大陸來的妖國國主。
至於為什麽是半強迫,怒浪島主亦是心有不甘,想重返“神魔島”一探究竟。
相比上一次見面,這隻九尾狐的實力似乎又有了極強的精進,恐怕距離人族劃分出的一品境很接近了。
有她在的話,探索“神魔島”會更有把握。
但怒浪島主依舊沒有立刻點頭。
察覺到他的沉思和猶豫,銀發妖姬笑吟吟的反問:
“有什麽問題?”
怒浪島主輕輕吐出一口氣,道:
“神魔島的存在,在我回來之前就已經泄露,這麽久過去,南海歸墟恐怕聚集了許多超凡境的神魔後裔。”
那位“朋友”把消息賣給了他,可是不會隻賣他一個龍。
這意味著,競爭壓力會很大。
雖說特別強大的神魔後裔早已凋敝,但海外廣袤無邊,是九州大陸的無數倍,真要把所有超凡境的神魔後裔聚集起來,依舊是個很驚人的數量。
哪怕隻聚集起一部分,也是一股極強的力量。
怒浪島主覺得,必須言明利害,省得九尾天狐太過招搖,惹來神魔後裔群起攻之。
珍珠翻譯給許七安聽,後者大喜過望脫口而出:
“還有這種好事?!”
怒浪島主聽不懂人族語言,但見這個人族雄性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明媚起來,似乎極為高興。
這是值得高興的事?
..........
西域。
一個叫做‘北昌’的城邦,它位於阿蘭陀聖山以北,因為貧窮和荒蕪,使得這座城邦有些破敗和蕭條。
城主是這裡唯一的貴族,阿蘭陀欽點,只因為他年輕時不遠千裡,前往阿蘭陀朝聖。
北昌的城牆以石塊和黃土為主,與城外的大漠幾乎融為一體,帶著一縷遠古氣息的孤寂和蒼涼。
竺賴是北昌城中的乞丐,今年十七歲,他披著破爛的袍子,拄著一根木棍,蹣跚的走在北昌的街邊,祈求著有人發發善心,給他這個四天沒吃東西的人一點食物。
北昌貧瘠,生活在這裡的百姓缺衣少食,哪裡有飯食施舍乞丐?
“你看了告示欄的告示了嗎?聽說阿蘭陀聖山入秋後要舉辦佛法大會,召集西域信徒前去朝聖。”
“唉,路途遙遠,怎麽過去?不說土匪強盜,光是寒冷和饑餓就能殺死你。”
“此時去的話,倒是不用擔心寒冷,但返程時可是入秋了.......”
街邊行人的對話,吸引了竺賴的注意。
阿蘭陀要舉辦佛法大會,召集信徒朝聖?
竺賴精神一振,就像炎炎夏日裡澆下一桶涼水,他當即拖著疲倦的身子,前往城門口的告示欄。
他乞討生涯裡,曾經聽過關於城主大人的傳聞。
據說城主大人年輕時,是遊手好閑的混混,有一天突然福至心靈,覺得自己是為佛法而生,於是千裡迢迢趕往阿蘭陀,前去朝聖。
他在聖山中沐浴佛光,得佛門賞識,成了佛門弟子。
從此平步青雲,坐到了城主的位置。
這個故事在過去的很多年裡,一直在北昌口耳相傳,可以說是信佛改變人生的模板。
信佛朝聖,可以改變命運........竺賴腦海裡只剩一個念頭:去告示欄一看究竟!
半裡路的距離,他像是走了半輩子,抵達告示欄時,已經氣喘籲籲,頭暈眼花。
“告示欄上說什麽?”
他揪住告示欄邊一位百姓。
“臭乞丐,滾一邊去。”
那人勃然大怒,一腳把竺賴踹開。
本就饑渴交困的竺賴重重摔在地上,隻覺得意識開始離開身體,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找回對身體的掌控。
“要喝水嗎?”
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竺賴睜開眼,看見一個相貌平平的中年人站在自己身邊,遞來一袋水囊。
中年人穿著厚厚的樸素袍子,皮膚黝黑,看起來只是城中尋常不過的百姓,可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溫和,充滿善意。
竺賴抿了抿乾涸開裂的嘴唇,迫不及待的接過水,咕嚕嚕的狂飲起來。
他早就渴的不行了。
一口氣喝空水囊,竺賴滿足的打了個飽嗝,這時候,他才湧起忐忑和警惕的情緒,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中年人為什麽要幫助自己這樣一個邋遢的乞丐。
“阿彌陀佛!”
中年人雙手合十,欣慰道:
“剛才我差點以為你死了。”
原來是佛門信徒........竺賴心裡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奇怪。
北昌在佛門的領地裡,信佛者自然不少,但根據他的了解,城中的佛徒信奉的是苦海爭渡,得證果位。
度的是自己。
很少熱忱於善事。
“謝謝!”
但他還是表達了感謝,並謹慎的遞回水囊。
中年男人接過水囊,說道:
“告示欄上說,阿蘭陀要舉辦佛法大會,號召信徒前去朝聖。但那只是對權貴和家境殷實之人的號召。
“像我們這樣的人,根本走不到阿蘭陀。”
竺賴沉默了一下,又說了聲“謝謝”。
中年男人繼續說道:
“真正的佛,不在阿蘭陀!”
竺賴大吃一驚,驚慌的左顧右盼,他沒想到中年人會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幸好行人匆匆,無人關注這邊。
中年人說道:
“我信仰的是大乘佛法,是真正的佛。小兄弟,你與我們大乘佛法有緣,可願入我大乘佛教?”
大乘佛教?!
竺賴聽說過這個邪教,據說宣揚什麽眾生皆可成佛,太具體的他就不知道了,總之是個妖言惑眾的邪教。
“你與我說這些作甚?我,我可是虔誠的佛門信徒,我要去阿蘭陀朝聖。”
竺賴大聲說,他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遇到邪教。
他邊說邊起身,試圖離開這個言語古怪的中年人。
中年人緩步跟在他身後,語氣不疾不徐:
“你走不到阿蘭陀的,只會死在途中。”
“不用你管。”
竺賴隻想遠離他,遠離妖言惑眾的大乘佛法。
北昌在打擊大乘佛教徒,抓住就是死刑。
他雖然是命賤的乞丐,可也不想死。
“小兄弟,大乘佛法是真正的佛法,你若不信,我可以帶你去聆聽大乘佛法教義。”中年人壓低聲音,沒有放棄傳教的機會。
或許我可以假裝混入大乘佛法教派,然後向城主舉報,換取前往阿蘭陀的盤纏.........想到這裡,竺賴猛的停下腳步,看著中年人:
“那,那我就姑且聽聽。”
中年男人欣慰道:
“小兄弟,你一定會信仰大乘佛法的。”
不,我就算是死,死在途中,從城頭跳下去,我也不會信仰大乘佛法........竺賴心裡冷哼。
他沉默的跟在中年男人身後,兩人穿街過巷,在一處僻靜的小巷裡停下來,中年男人有節奏的扣響某個院子的大門。
俄頃,院門敞開,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婦人為他們打開了門。
兩人進入院子,隨著老婦人走向旁側的房間,那裡連通著地窖。
推開地窖的門,微弱的光芒灌入其中,竺賴目光一掃,看見二十多個穿著破爛袍子的人盤坐在蒲團,他們雙手合十,閉著眼,專注而虔誠的聽著一位年輕僧人講經。
隨著地窖的門打開,信徒們紛紛扭頭回望,而正對著門的年輕僧人,也停了下來,朝這邊看來。
中年人往前走了兩步,雙手合十,道:
“淨思大師,我度了一位有緣人入大乘佛教。”
說罷,他朝竺賴招招手,示意他上前。
竺賴一邊往前,一邊審視著年輕僧人。
他眉目清秀,皮膚白皙,看起來完全不像是西域人。
如果許七安在這裡,就會認出這是當初西域使團進京時,跟隨在度厄羅漢身邊的淨思小和尚。
年紀不大,卻修成了金剛神功。
年紀輕輕的就成了邪教的頭目,肯定很值錢.........竺賴心裡暗想。
這時,他聽淨思微笑道:
“施主氣色極差,腹內空空,不若先吃些齋食,再與諸同門聆聽貧僧講經。”
竟然還有吃的?竺賴心說這可太好了,向城主揭發你們之前,先白吃你們一頓。
頭髮花白的老婦人很快送來一疊白面饅頭,一碗清水。
竺賴吃的狼吞虎咽,很快就解決了溫飽問題。
淨思微笑的看著這一切,轉而望向中年人,道:
“大乘佛法,度人度己,救蒼生脫離苦海,助蒼生得證果位,你做的很好。”
中年人雙手合十,道:
“得幸聆聽我佛真經。”
眾人雙手合十,念誦:
“阿彌陀佛!”
淨思接著說道:
“今日有新成員加入,貧僧重新講一遍大乘佛法的起源,望新來者知悉。
“大乘佛法起始於中原大奉,是大奉銀鑼許七安開創,許銀鑼是三千世界中,萬佛之主的轉世,祂於大奉京城的佛門鬥法中,度化度厄羅漢。
“度厄羅漢明悟大乘佛法真義,頓悟成佛,成為大乘佛法教第二尊佛.........”
羅漢怎麽可能是佛?世上明明只有佛陀一位佛!竺賴悄然撇嘴。
他滿懷不屑的聽著年輕僧人講述大乘佛法,年輕僧人每說一句,他便在心裡反駁一句,或不屑的冷笑。
可當他聽到眾生平等時,竺賴沉默了。
如果世上真的有眾生平等的地方,那我一定誓死捍衛..........他心裡嘀咕一句。
從小便是乞丐的他,受盡白眼和欺凌,活的很痛苦。
他不知不覺間改變了心態,開始認真聽經,認真思考。
“度人度己,掙脫苦海........如果阿蘭陀,如果西域的佛門信徒都度人度己,那我還會是乞丐嗎?我的命運是否會改變?”
“如果剛才沒有那位大叔幫忙,我現在還在為饑餓而苦惱.........這樣的大乘佛法教,真的是邪教嗎........”
各種各樣的念頭在他腦海裡閃過。
不知不覺間,竺賴聽到那位年輕僧人說道:
“今日到此為止!”
他才恍然回神,發現門縫裡的陽光已經便成了金紅色,黃昏了。
哎呀,忘記乞討了,今晚又得挨餓.........竺賴心裡大急,懊惱不已。
像他這樣吃了這頓沒下頓的乞丐,每時每刻都要為吃飯而努力,不然就要餓肚子。
想到這裡,他急忙忙的站起身,打算離開。
小和尚說的挺有道理,先不揭發他.........竺賴正要走,卻發現周圍的大乘教信徒盤坐不動,沒有一人起身離開。
眾人目光希冀的看著年輕僧人。
接著,他看見淨思小和尚從袖子裡掏出一串銅錢,對著老婦人說:
“給大家分一分!”
老婦人接過銅錢,按照人頭,均勻的分給眾人。
還,還有錢拿?!竺賴低著看著掌心裡的五個銅板,在北昌城,這可以買五個饅頭。
省著點吃,夠他解決三天溫飽。
這是什麽教派?這世間真的存在給信徒發銅錢的教派?!
竺賴得三觀遭受到嚴重的衝擊。
淨思和尚溫和道:
“佛不會讓祂的信徒忍饑挨餓, 度人度己,乃本教宗旨,大乘佛教言出必踐。”
竺賴握緊了手裡的銅錢,感覺自己找到組織了。
隨後,他發現度他入教的那名中年人,分到的是十枚銅板。
嗯?不是說眾生平等嗎?!
竺賴看不懂了。
中年男人笑道:
“這是我應有的獎勵,凡度一人,賞五銅錢,這是我教規矩。”
我認識很多乞丐,很多很多,我,我要發財了........竺賴腦海裡只剩這個念頭。
唯信仰大乘佛教徒,信仰萬佛之主!
第65章:荒!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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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藍如海,海藍如天。
無風,無雲。
海面泛著微微的波瀾,熱辣的太陽掛在頭頂,撲面而來的海風也是灼熱的。
長五丈,高一丈的船隻破浪航行,留下一道道泛起波紋的水道。
寬闊的甲板上,傾城妖豔的九尾天狐在軟塌側臥,手裡把玩著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尖俏的瓜子臉白皙妖媚,曬了多日的烈日,依舊白嫩的吹彈可破。
許七安盤腿坐在甲板,柔柔弱弱的美人魚乖順的在旁伺候,替他剝開一隻隻外殼紅豔剔透,宛如瑪瑙的貝殼。
這種貝殼叫“赤火貝”,生長在南海海底火山附近,它們吞食火焰靈力成長,是罕見的元素生物。
赤火貝的外殼是蘊含著極為爆裂的能量,捏碎後產生的爆炸堪比火藥爆炸。
但真正吸引許七安的是它的肉,軟嫩香甜,入口即化,沒有腥味,口感極佳。
“突然間就不想走了,海外物產豐富,美味佳肴應有盡有。。”
許七安吃下最後一隻赤火貝的肉,望著身前堆積如山的貝殼,滿足的拍拍肚子。
“多謝珍珠女王,以後有什麽困難,盡管找我。”
他隨口許諾。
同樣是領路人,鮫人女王和九尾狐是不同的,後者只知道航線,幾次出海都是來去匆匆,有目的的尋找東西。
而鮫人女王是海外土著,不但熟悉海外格局,還知道哪裡有美味佳肴。
旅遊體驗一下子就蹭蹭蹭的往上漲。
銀發妖姬笑眯眯的搭茬:
“你可以相信他,這個人族的臭雄性,對女人的許諾從未食言,說到做到。”
我對男人的許諾就食言過了?誰不知道許銀鑼一諾千金重.........許七安心裡吐槽。
珍珠顯得極為高興,綻放柔美清純的笑容。
她當然有刻意討好這位人族至強者,希冀得到他的友誼,根據人族劃分的品級,超品相當於最強大的神魔,而超品之下的一品,即使在神魔中,也是不弱的存在。
當然,珍珠還不太清楚一品武夫在一品境中的地位,否則會更清晰直觀的明白許七安的可怕。
銀發妖姬適時提醒道:
“但你也要永遠心存警惕,不然,說不定幾年後,你會抱著一個人鮫混血的孩子回鮫人島。”
船舷邊的怒浪島主沉默的旁聽著,經過幾天的觀察,他發現這個人族雄性,很可能與九尾天狐是一個層次的強者。
這能從九尾狐和鮫人女王的態度中看出來。
怒浪島主警惕之余,更多的是欣喜,盟友越強大,探索神魔島的把握就越大。
許七安起身走到船舷另一側,眺望無邊無際的汪洋,出海最難熬的是永恆不變的景色,枯燥的讓人發瘋。
根據氣溫的變化,越往南越炎熱,他估摸著快接近赤道了。
等以後大劫平定,如果能活下來,就帶著臨安她們出海遊玩,帶上鮫人女王這位向導,走到哪裡吃到哪裡.........許七安稍稍暢享了一下未來的生活。
滿足興奮之余,又覺得如果帶上她們一起的話,會造成很大的不便。
比如他插花的時候,其他魚兒會不會來圍觀啊,他和臨安打情罵俏的時候,其他魚兒會不會不滿。
更大的可能是,我和每一條魚兒都相敬如賓,且整日陷在可怕的修羅場裡..........他無聲的歎口氣,打消了帶魚兒出海的念頭。
這時,船上超凡們的視野裡,遠處碧波起伏的海面,出現幾個小黑點。
隨著雙方距離的靠近,許七安看清了迎面而來的是些什麽人,不,是些什麽神魔後裔。
他們是........忍者神龜!
而且是騎著外觀類似海豚坐騎的忍者神龜,唯一不同的地方是,這些忍者神龜是黑色的,而不是綠色。
另外,許七安注意到,這些黑色的忍者神龜身上都帶著傷,或龜殼布滿裂紋,或黑色厚實的皮肉開裂,最嚴重的那位連胳膊都沒了。
龍人怒浪走了過來,與許七安並肩而立,意念傳音:
“他們是來自東海神龜島的‘卜族’,據說是遠古時代那位擅長算卦的神魔血脈。這一脈戰力極弱,族內甚至沒有超凡境。”
說到這裡,龍人嗤笑一聲:
“居然也敢來探索神魔島。”
他開口用神魔語呼喊:
“卜族的大長老,你們被誰攻擊了?”
那群忍者神龜原本是想避開陌生船隻的,見怒浪開口招呼,為首的那名老神龜似乎認識龍人島主,當即駕馭著坐騎靠攏過來。
“是怒浪島主啊,你們也是去‘神魔島’探索的?”
為首的老神龜,僅是受了些皮外傷,看起來年紀很大,皮肉松弛。
怒浪島主微微點頭。
老神龜連連擺手,道:
“別去了,那裡很危險。”
怒浪島主以為他指的是會致人發瘋的神魔氣息,說道:
“我知道,在你們到達這裡之前,我就提前探索過了。我知道該如何規避神魔氣息。”
誰知老神龜依舊擺手搖頭:
“我指的不是這個,幾個晝夜前,神魔島外來了一個強大又可怕的存在,祂吃了不少聚集在島外的神魔後裔,並把神魔後裔趕們趕出百裡之外。
“威脅我們不準靠近神魔島,否則見一個吃一個。”
強大又可怕的神魔?!怒浪、九尾天狐、鮫人女王面面相覷。
許七安因為聽不懂神魔語,暫時被排除在對話之外。
怒浪島主沉吟道:
“它是誰?”
神龜大長老搖頭:
“我從未見過他,聚攏在神魔島外的後裔們也不識得。”
說著,皮肉松弛的大長老做回憶狀:
“他身軀極為龐大,堪比一座小島,頭頂長著六根彎曲的長角,其中一根長角崩了一個缺口,他有著與人族相近的臉,他的氣息宛如神魔複生..........”
隨著神龜大長老的講述,九尾天狐臉色大變,看向許七安,驚道:
“荒,是荒.......”
她從許七安那裡了解到“荒”的外貌特征。
荒也來神魔島了?嘖,冤家路窄啊,不,神魔島與遠古神魔有關,會吸引祂過來是必然的..........許七安聽完九尾狐的翻譯,臉色凝重。
他忽然明白‘荒’為何要帶監正遠赴海外。
“神魔島的出現是因為祂?”九尾狐冰雪聰明,一下子聯想到很多。
許七安微微搖頭:
“更大的可能是,祂知道神魔島會在什麽時候出現。”
銀發妖姬微微頷首,認同許七安的判斷,臉色凝重的說:
“祂驅趕神魔後裔,想一人獨霸神魔島?這座島對祂來說有什麽意義?嗯,也許,島上有祂在意的東西。”
要知道這個問題,就得先了解神魔島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
許七安說道:
“我和你說過,荒的本體出了意外,一直在沉睡,所以封印監正後,祂沒有出動本體滅掉大奉。如果當時祂是本體蘇醒,我和國師多半扛不住。
“可祂沒有,而是帶著監正離開了原本沉睡的地方。
“還有一件事,荒雖然強大,但並不是超品。餓這樣狀態下的祂,是無法和佛陀、巫神這些超品競爭的。
“兩件事加起來,你知道祂的目的了嗎?”
九尾天狐緩緩吐出一口氣,聲音不自覺的低沉:
“恢復巔峰,重返超品。”
只有這樣,祂才能抗衡九州大陸的超品。
如此一來,神魔島裡有什麽東西便不言而喻——助祂重返超品的東西。
鮫人女王聽著他們用鳥語嘰裡咕嚕的交談,且臉色越來越凝重,忍耐了片刻,抓住談話的空隙,問道:
“你們在說什麽?”
怒浪島主和神龜大長老同時看了過來,她說的是神魔語,兩人也能聽懂。
銀發妖姬“呵”一聲,笑道:
“你們從小是聽哪位的恐怖傳說長大的?”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怒浪島主,這位鬃毛間夾雜銀絲的龍人,臉色狂變,豎瞳劇烈收縮,臉上呈現一種極其複雜的神色。
那是深切的憤怒和強烈的恐懼交織而成。
在很古老很古老的歲月裡,一位可怕的強者肆虐汪洋,對海外的超凡神魔後裔展開了一場血腥的吞食,祂幾乎滅絕了三品以上的神魔後裔。
阿爾蘇群島也在被波及的范圍裡,怒浪島主父親的父親,便死於那位存在的獠牙之下。
而同樣是超凡的父親,因為品級不夠,反而僥幸的活了下來。
怒浪沒有親生經歷過那場可怕的動亂,但他從小就是聽著這件事長大的。
鮫人女王和神龜大長老,先後領會九尾狐的話,前者下半身的鱗片一根根豎起,像是炸毛的貓兒,如花似玉的俏臉,迅速蒼白。
炎熱的天氣裡,她竟打了個寒顫,雪白藕臂凸起一層雞皮疙瘩。
神龜大長老雙腿發抖,又是後怕又是悚然,結結巴巴的說:
“告辭告辭.......”
他當即打算駕馭大魚離開,逃回神龜島。
一條毛茸茸的雪白狐尾探出,把神龜大長老纏住。
銀發妖姬哼道:
“說完再走,不然把你背上的龜殼撬下來做鍋。”
“這這這.......”
神龜大長老頻頻看向怒浪島主,好歹是見過幾面,有一定交情的,希望他說幾句話。
但讓大長老失望的是,怒浪島主保持沉默,一副自己沒有話語權的姿態。
神龜大長老隻好繼續說道:
“我們不敢攖鋒,便退了出去,想著那座島被強大的禁製隔絕,反正他也進不去。
“可沒想到,他不但能靠近神魔島,還用頭頂的角硬生生頂破了禁製.........如果是那位的話,倒也不奇怪了。”
怒浪島主皺了皺眉:
“其他神魔後裔呢?都跟隨那位進去了?”
神龜大長老搖頭:
“他進去後,禁製重新封閉,另外,他還收服了龍鯨、玄馬和烈焰鳥,讓三隻後裔守門,驅趕靠近神魔島的後裔。
“他們太強大了,我撤退之前,已經有超凡境的神魔後裔死在他們手裡。”
三隻神魔後裔裡,鮫人女王只聽說過玄馬。
怒浪島主點了點頭, 意念傳輸:
“龍鯨、玄馬和烈焰鳥都是極為強大的神魔後裔,玄馬的戰力與我相當,龍鯨則比我強很多。”
至於烈焰鳥,天空和海洋不是一個領域,誰強誰弱,只看在誰的主場。
神龜大長老說完一切後,騎乘坐騎,帶著族人快速撤退,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怒浪島主目送神龜們離開,轉而看向九尾天狐,無奈道:
“返程吧。
“神魔島已經被那位佔據,靠近只有死路一條。”
這還不算籠罩在島外禁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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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萬妖國主顯神威
怒浪島主慫的有理,那位堪稱童年陰影的存在,在海外確實是無敵的象征。
他願意領路,帶著九尾天狐和人族強者前去神魔島,抱的是“試一試”也無妨的心理,不是非探索不可。
銀發妖姬笑吟吟道:
“你可以走!”
反正歸墟就在前方,已經不需要向導。
那我走?怒浪島主意動了,隨後發現鮫人女王雖然小臉發白,像是受了驚嚇的柔弱模樣,卻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
見他望來,珍珠細聲道:
“去看看也無妨,大不了不接近便是。”
魁梧高大的龍人猶豫片刻,低聲道:
“我,我也去看看.......”
他還是不甘心,想去神魔島再看看。
怒浪相信九尾天狐和人族強者不是無腦狂妄之輩,每一位超凡強者都不是蠢魚,之所以不肯退走,大概是要去見識一下所謂的“神魔島”。
“不能讓荒重返巔峰,不然大奉將來面對的局面會更加糟糕,糟糕到讓人絕望。”
九尾天狐捋了捋垂下的額發,嬌豔無暇的臉上,罕見的沒了煙視媚行,只有嚴肅。
“先進島!”
許七安言簡意賅的回復。。
他當然知道不能任由“荒”重返巔峰,可問題是,光憑他現在的戰力,即使加上九尾狐,也不可能是荒的對手。
鮫人女王、怒浪島主只能錦上添花,無法成為製衡荒的戰力。
九尾狐點點頭,接著傳音道:
“你別忘了,監正也在。”
她看出許七安的凝重,以及些許悲觀。
我知道監正在,但你不能把一切賭在監正身上,你甚至不知道他在謀劃什麽..........許七安吐出一口氣,把話咽了回去。
因為他也覺得,不妨相信監正。
當然,這不代表他把注都壓在監正身上,老家夥要是無所不能,就不會被封印在荒的長角裡,許七安是覺得,有監正在的話,不妨冒險登島。
試一試無妨。
還沒晉升半步武神,反而要先和荒對上,真倒霉.........許七安心說我特麽不是氣運之子嗎?是假的吧!
“玄馬生性奸詐、卑劣,最擅長見風使舵。它會臣服於那位存在,我並不奇怪。龍鯨天生怪力,勇猛好鬥,性情凶殘,雖然與我是一個境界,但比我還要強大幾分。
“至於烈焰鳥,他不該臣服於那位啊,天空如此廣闊,他大可遠走高飛,不必臣服於強者,除非那位許諾了他們相應的好處。”
怒浪島主盡心盡責的分析情況,但發現不管是鮫人女王、九尾天狐還是人族雄性,都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他沒再說話,也轉為沉默。
船隻繼續朝南挺進,沒有因此加快速度,過了半個時辰,前方出現了海岸線,連綿向視線盡頭的海岸線。
如果僅憑肉眼所見,這毫無疑問是一塊大陸。
怒浪島主沉聲道:
“這就是從歸墟裡浮出的神魔島,它把歸墟給堵住了,海水無法再湧入歸墟。”
這已經不能稱之為島了吧.........許七安心裡吐槽了一句,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望向神魔島。
這塊大陸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霧氣中,在這宛如時間的迷霧深處,走出一尊身高百丈的六臂巨人。
巨人青黑色的皮膚上遍布著詭異的紋路,肌肉膨脹,線條卻無比流暢,給人一種戰力無雙的直觀感受。
祂的臉龐無比猙獰,嘴角長出兩顆微微彎曲的獠牙,赤紅的雙眼外凸。
在海岸邊漫步片刻後,祂轉身返回大陸深處,消失在許七安視野裡。
整個過程中,祂無比安靜,對於島外的情況也毫不在意,仿佛沒有看見。
還真有神魔啊,但看起來狀況不對........暫時分不清神魔是虛幻還是真實,只有登島後才能一探究竟........許七安一邊感慨,一邊收回目光,轉而審視起在神魔島外對峙的雙方。
一隻體長近十丈,身高三丈的馬形怪物,靜靜的立在水面。
它通體漆黑,外形與馬相差不大,但頭頂長著一根獨角,臀後是一條長長的蛇尾,修長的脖頸處沒有鬃毛,取而代之的是魚一樣的鰓。
它的眼睛是黃金色的豎瞳,宛如蛇類般銳利冰冷,正緊盯著對面的一眾超凡強者。
玄馬!
在玄馬的左側,許七安隱約看見浮出海面的巨大背脊,如同隆起的土丘,卻長滿了黑色的鱗片。
龍鯨!
玄馬和龍鯨周圍的海水呈現淡淡的血紅,不知是被什麽生物的鮮血染紅。
想來便是神龜大長老口中,被荒殺死,或被三位馬仔聯手滅殺的超凡境神魔後裔。
兩尊超凡生物對面,零零散散總共百余位神魔後裔,實力有高有低,許七安眯著眼掃過去,發現超凡境的神魔後裔也就六個。
當然,水底下有多少,他無法感應到。
“玄馬,你竟效忠那個狂徒,甘願做祂的爪牙!忘記自己祖輩是怎麽死的嗎?”
一位超凡境的神魔後裔,隔著遠遠的距離呵斥。
能成為超凡境的神魔後裔,血脈一般都很純正,再往上推一兩輩,基本都是二品,極少數甚至是一品。
換而言之,當今海外的超凡境神魔後裔,基本都和荒有殺父殺爺之仇。
通體漆黑的玄馬,打了個響鼻,昂起修長的脖頸,睥睨一眾神魔後裔,語氣倨傲:
“開天辟地以來,強者為尊乃不變法則,你們若能打敗我,也可讓我認主。若不能,便速速退去。主人不殺你們,是因為爾等上不得台面。
“可若繼續徘徊於歸墟之外,待主人回歸後,我就求主人將爾等屠戮殆盡,精血由我三者瓜分。”
它言語間沒有半點羞愧,反而洋洋得意,睥睨著一眾神魔後裔,仿佛雙方已經不在一個檔次。
玄馬邊說著,邊打著響鼻,獰笑道:
“乘黃的味道真不錯。”
乘黃是不久前被他們吞食的超凡境神魔後裔。
聞言,遠處的神魔後裔們,臉色微變,紛紛後退了一段距離。
龍鯨的頭顱浮出水面,雙眸猩紅,甕聲甕氣道:
“一群臭魚爛蝦,統統滾蛋,不然一個都別想活。”
一頭虎身鳥頭,背生羽翼的神魔後裔,沉聲道:
“我們只是想靜觀後續,看看神魔島是什麽情況,並不是要登岸。龍鯨、玄馬,大家相識一場,何必做的這麽絕。”
“相識一場,你也配?”
玄馬嗤笑道:
“別說以前我看不上你們,如今跟了主人,就你們這群臭魚爛蝦,也配和我攀交情。你們根本不知道主人是什麽來歷。
“別說海外,就連九州大陸,也沒幾個是祂對手。”
那虎身鳥頭的神魔嘀咕道:
“還不是被道尊趕出九州,有本事重返九州啊。”
能來這裡的神魔後裔都“家學淵源”,從祖輩那裡聽說過神魔後裔大規模遷徙海外的原因。
“大膽!”
玄馬怒斥一聲,鼻孔中噴出兩股罡風,瞬息間掠過百余丈,將那隻虎身鳥頭的神魔後裔擊的四分五裂,血水染紅海面,屍快沉浮。
玄馬傲立於海面,徐徐甩動蛇尾,“你們無非是想靠近神魔島,嘗試或許與血脈之力相匹配的靈蘊。但我勸你們別癡心妄想,主人沒說你們可以靠近之前,誰都別想接近神魔島。”
除了幾個超凡境的神魔後裔,其他神魔後裔齊刷刷的後退,又驚又怒,玄馬竟如此不留情面。
“這個卑鄙無恥的爛蝦,仗著那位的撐腰,如此囂張。”
“可惡,那幾位大人怎麽不出手?”
“哪敢出手啊,不提打不打的過龍鯨玄馬和烈焰鳥,他們敢出手,回頭那位從島內出來,直接血屠海外,你我都要遭殃。”
“這幾位不走,也不敢接近,恐怕是在等那位存在出來,宣誓效忠吧。”
“這是唯一的辦法。”
玄馬優雅的邁動四蹄,很滿意眾神魔後裔的態度。
主人要求它們守住神魔島,既是任務也是考驗,它們把差事辦好了,主人自然會有獎賞。
這些臭魚爛蝦根本不知道主人是什麽身份,神魔氣息遇祂如避蛇蠍,隻憑這些,倒也不能說明什麽,但主人有明確告訴它們三位:
爾等在我麾下效命,待我重返巔峰,可助爾等吸收靈蘊,增強血脈之力。
玄馬僅是想一想,便發自內心的戰栗。
這時,天空傳來尖銳的啼叫,一隻火紅的,雙翼燃燒著烈焰的巨鳥從雲層中掠下,向下方的龍鯨和玄馬示警。
海面上的神魔後裔們紛紛抬頭,望向天空,接著,它們根據烈焰鳥的警示,轉而看向斜後方。
那裡,一條不算太大的船朝著神魔島破浪而來。
“哼!又來一批送死的。”
玄馬鼻子裡噴出氣息,海面當即出現兩個漣漪。
待雙方距離拉近,玄馬目力極強,掃了一眼甲板上的幾人,率先認出鮫人女王和怒浪島主。
“是阿爾蘇群島的怒浪島主。”
“這可是大人物啊.......”
神魔後裔們竊竊私語。
大人物........玄馬心裡冷笑一聲,如果是以前的話,它見到阿爾蘇群島的怒浪,確實要禮讓三分,但現在嘛.......
玄馬先抬頭看一眼烈焰鳥,後者意會,保持著高距離盤旋,示威但不攻擊。
“怒浪,你來晚了。”
它聲音在海面上響起:
“神魔島已經被我主人佔據,靠近此島百丈之內,殺無赦!”
玄馬的姿態一如既往的倨傲。
船隻繼續航行著,並沒有因為玄馬的警告停下來。
怒浪看一眼九尾狐和許七安,見兩人沒有反應,便也保持沉默。
船隻保持著勻速行駛,掠過了周圍的神魔後裔,繼續朝著神魔島駛去。
嗯?怒浪瘋了嗎.........眾神魔後裔腦海裡閃過這個念頭。
“怒浪,它的主人是當年那位吞噬強大後裔,掀起腥風血雨的無敵者,你們阿爾蘇群島六大部族的強者遭遇過的那位。”
不遠處,一位超凡境的神魔後裔提醒道。
它的本體是一隻巨大的銀蚌,蚌殼打開,蚌肉化成分不清性別的人形。
我知道,但並不由我做主.........怒浪面無表情的點頭:
“知道!”
知道還不停船,還敢惹事?找死是嗎!
這下,連那幾位超凡境的神魔後裔也看不懂了。
就交談的這點時間,船隻已經順利“超過”神魔後裔們,進入了“百丈之內”的雷區。
玄馬怒極而笑:
“你是在阿爾蘇群島作威作福慣了,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今日斬你,阿爾蘇群島該換主人了。”
話音落下,玄馬化作一道黑色閃電衝向船隻,他原本所立的位置,海浪“後知後覺”的掀起。
“吼!”
玄馬口中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額頭的尖角黑光滾滾,一頭撞向甲板上的四位超凡。
與此同時,天空中響起清越尖銳的啼叫,盤旋戒備的烈焰鳥俯衝而下,宛如一道紅彤彤的隕星。
它的凶睛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閃爍著對超凡精血的渴求。
龍鯨的速度沒有前兩者快,但龐大的身軀進攻時掀起的海浪,造成的動靜,遠比玄馬和烈焰鳥要誇張。
超凡的氣血洶湧爆發,讓在場每一位神魔後裔都感到心悸,這還不是直面龍鯨的情況下。
不好,快退,免得遭受波及........眾神魔後裔各自做出應對。
就在這個時候,甲板上穿著獸皮裹胸,披著裘衣當做裙子的銀發妖姬,抬起如雪的赤足,一腳踏出甲板外。
“呼.......”
身後九條狐尾如同怒放的孔雀尾羽,下一刻,一根根狐尾宛如張楊的觸須,朝著前方、天空和海洋掠去。
那道黑色的閃電驟然停頓,玄馬在距離船隻三丈處停下來,非它自願,而是三條狐尾將它吊了起來。
空中的隕星撞中了白影,觸須般的狐尾將它緊緊纏縛,任憑它如何掙扎、扇動翅膀,都無法掙脫,就像一隻掛在天空的風箏。
最後三條尾巴探入海底,層層疊疊翻湧,傾軋而來得海浪,瞬間坍塌。
海面旋即沸騰起來,巨量的海水翻湧,傳來龍鯨憤怒的咆哮。
雙方似在角力。
“三隻臭魚爛蝦,敢在本國主面前耀武揚威。”
九尾天狐冷笑一聲,小蠻腰一擰,狐尾一振,噗噗噗........玄馬率先四分五裂,接著是天空中的烈焰鳥,先是雙翼被扯斷,接著狐尾收緊,身軀被硬生生絞成兩段。
這還沒完,海底又一次傳來龍鯨淒厲的嘶吼,翻湧不息的海面平靜下來。
一股股殷紅的血水“咕咕”冒出,海底徹底沒了動靜。
而這個時候,神魔後裔們才剛剛準備避退,免得遭受不及。
但現在不用了,海面有風,有雲,卻無一絲動靜,鴉雀無聲。
第67章 入島
眼前的這一幕讓神魔後裔們瞠目結舌,久久無言,龍鯨玄馬和烈焰鳥可是海外頂尖強者,站在巔峰的那一小撮人。
可是這麽強大的三位神魔後裔,卻被甲板上那位妖媚動人的雌性輕而易舉的撕碎,堅固的肉身防禦、傲人的氣血膂力,不及對方三根尾巴。
持續的沉默裡,怒浪島主眉骨微跳,他知道九尾狐要高自身一個境界,是人族劃分的品級中的二品。
可沒想到萬妖國的國主,實力會這麽強。
玄馬這樣堪比三品的神魔後裔,在她面前真的只是臭魚爛蝦,而龍鯨也只是強大一些的魚蝦罷了。
那我呢?
想到這裡,怒浪神色複雜起來,當他看見疑似二品的許七安後,就更複雜了。
“海外還有這種層次的強者?是新晉升的神魔後裔?”
“顯然不是,以她的層次,沒晉升之前不可能寂寂無名。”
百余名散落各處的神魔後裔,在驚駭的情緒中迅速交流,他們猜出了九尾天狐的境界。
畢竟能如此輕易斬殺玄馬龍鯨的存在,與它們肯定不在同一個境界。
旁觀神魔後裔們念頭紛呈之際,銀發妖姬的狐尾像螞蟥吸血時一樣,“噸噸噸”的把玄馬和烈焰鳥屍塊上的精血一股股的吸收吞噬。。
海面上,天空中,玄馬和烈焰鳥的元神憤怒咆哮,它們的肉塊瘋狂蠕動,試圖重組,但隨著活性的降低,精華的流逝,只能無奈的變成“死肉”。
肉身徹底死去。
龍鯨的屍體碎塊始終沒有浮上來,不過染紅海面的血水,在這個過程中慢慢淡化,直至恢復成清澈碧波。
此時,九條狐狸尾巴徹底變成紅尾巴,色澤猩紅。
“她是九尾天狐,青丘狐的後裔,據說這一脈在九州大陸建了一個萬妖國,是極少數的,沒有被道尊趕出九州的神魔後裔。”
“難怪,難怪殺玄馬和龍鯨如屠狗。”
終於有人認出九尾狐了。
萬妖國主出海數次,雖說沒有主動掀起風浪,沒有鬧事,但關於她的傳聞,海外還是有一些的,只是傳的不多罷了。
九尾狐“呼”出一口氣,一臉滿足,笑吟吟道:
“它們的精血我幫你儲存起來,回頭煉成血丹給你,嗯,如果你等不及的話,可以吸我的尾巴。”
她曖昧的眨巴一下眸子。
超凡境的精血想要煉成血丹,需要一點時間,剛才她下手太重,為了不讓精血流失,選擇將它們存儲在狐尾裡。
“尾巴?”
許七安一臉嫌棄,瞄了她紅豔豔的小嘴,笑道:
“能不能換個地方。”
一人一狐旁若無人的閑聊,完全不把四周的神魔後裔放在眼裡。
九尾狐“大吃一驚”,伸手捂住挺翹的臀兒,花容失色:
“你在想什麽?這裡不行!”
我想什麽了?許七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旋即明白又被狐狸精調戲了,心裡一陣不爽。
從來沒有哪個女子敢屢次三番的戲謔調侃他。
都是他掌握主動,一邊申公豹一邊豆腐乳。
這時,船隻已經航行到神魔鬼邊緣,距離海岸線不足十丈,怒浪島主臉色微變的提醒:
“別靠近,會被島內的氣息沾染的。”
許七安腳底板微微發力,船隻“聽話”的停下來,他邊審視著籠罩島嶼的薄霧,邊問道:
“墨玉是怎麽感染的。”
怒浪島主低聲道:
“它觸碰到了迷霧。”
許七安沉吟片刻,望向九尾狐,道:
“我來吧。”
他是一品武夫,精氣神三者合一,這樣的特性讓他變相的擁有“萬法不侵”的能力,
外界的力量很難強行融入他的身體。銀發妖姬沒有逞強,微微點頭。
許七安跨前兩步,走出了甲板,他的舉動讓遠處的神魔後裔愣了愣。
它們看的出九州大陸來的萬妖國主打算進島,但沒料到率先向神魔島靠攏的是一個疑似人族的雄性。
海外的神魔後裔,很多都沒見到真正的人族。
是用來試探危險的炮灰?
眾神魔念頭閃爍間,許七安一步步踏著虛空,來到海岸線邊緣,距離薄霧形成的屏障,已是咫尺。
他伸出手指,嘗試著觸及薄霧。
嗡!
在手指接觸到薄霧的刹那,緩緩浮動的薄霧,局面抖動起來,緊接著,一縷縷霧氣宛如跗骨之蛆,開始朝著許七安湧起,先是手指“畫”上詭異的、殘缺的紋路,接著是手掌........
伴隨著薄霧的入侵,許七安腦海“轟”的一震,一下子多了許多“記憶”,這記憶仿佛烙印在基因深處,是從出生時便攜帶的本能。
比如運用雙腳走路,運用雙手拿物品,只不過此時憑空多出的記憶,是如何操縱風雨雷電等天地元素。
天賦神通........這些薄霧真的能強行賦予一個生命不屬於他的神通.........許七安察覺到精神在逐步崩潰,基因被強行修改。
換成是九尾狐,縱使能強行把“薄霧”的饋贈逼出體外,也得吃大苦頭。
但許七安不會,他是一品武夫,是又臭又硬的石頭。
“看,這就是觸碰屏障的後果。”
“只有那位大人能抵抗住薄霧的侵蝕,一旦被那股氣息沾染,會發瘋的,這個家夥要完蛋了。”
幾個很早之前就來到歸墟的神魔後裔,向後來者分享自己的經驗。
“沒事吧!”
船頭,九尾天狐目光望著許七安的雙手,眉尖微皺。
“無妨!”
許七安嘿了一聲,雙掌合並,猛的刺入薄霧中,就像一把刀,刺入了堅硬的屏障。
許七安的雙掌刺破薄霧凝成的屏障,雙臂往外擴張,一點點的把它撕開。
沒有任何響動,但這一刻,整座島的薄霧都抖動起來,受了強烈衝擊。
薄霧瘋狂的朝著異物匯聚,妄圖同化他,侵蝕他,但那些攀附上一品武夫雙掌的紋路,往往還未來得及成型,便被更強大的力量蒸發、驅散。
“啊啊啊........”
許七安渾身肌肉膨脹,毛孔裡噴出血霧。
血祭!
薄霧屏障再次被撐開,那道豁口裡,島內的景象不再朦朧,清晰的映入甲板三位神魔後裔的眼裡。
籠罩住整座島的薄霧,已經不是抖動而已,它們徹底沸騰,像是被攪渾的濁流。
見豁口已經被撕開,銀發妖姬對身後的鮫人女王、怒浪島主說道:
“你們不必跟來,在外面等著。”
兩名神魔後裔對神魔島有著極強的“欲望”,來自本能的欲望,但理智告訴他們,進了島,多半死路一條。
等他們點頭,銀發妖姬翩然躍起,鑽入豁口。
許七安側了側身子,也鑽了進去。
薄霧如水般湧動,把被撕開的豁口填平。
遠處的神魔後裔們木然而立,表情像是凝固了。
過了半晌,本體是蚌的超凡神魔後裔,低聲喃喃:
“那人是,什麽來頭........”
甲板上,怒浪島主怔怔的扭頭,看向鮫人女王,用一種震驚中夾雜痛心疾首的語氣說道:
“你,你早知道他的修為?”
如今回想起鮫人女王一路上的討好,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過於遲鈍了。
如此強大的存在,我竟然錯過了討好他的機會,一直沒怎麽交談。
..........
神魔島,某處寂靜的荒野。
身軀龐大的宛如山嶽的荒,靜靜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慢的邁出半步。
“我......討厭.......這裡........這是........時間的........靈蘊.........”
低沉渾厚的聲音,“緩慢”的說著。
這片區域的時間流速極為古怪,比現實世界慢十幾倍。
闖入其中的生物,每行動一步,要花費的時間是外面的十幾倍。
“時間......是什.......麽人物?”
同樣緩慢的聲音問道,來自監正。
“如果.......遠古時代........的神魔中.......誰最難纏........無法殺死........那就是........時間。
“祂的靈蘊.......是將一切........都變的無........比緩慢........”
荒為了回答監正,花了整整一刻鍾。
在現實世界裡,這句話十息之內就能說完。
“我真.......受不了.......你說話的.......速度.......”
監正歎息道:
“而且.......你還讓我........想到了.......我的弟子........”
這時,人面羊頭微微抬起,以極慢的速度抬頭看一眼:
“有........什麽.......人.......進來.......了........”
監正好奇道:
“海,外,還,有,高,手?”
荒沒有回應,祂改變了前進路線,慢慢的轉身,朝著來時的路返回。
祂耗費了很久很久,終於離開這片“緩慢”地帶,回到時間流速正常的世界。
“少裝蒜了!”
荒金色的瞳孔閃爍著凶光,冷笑道:
“當今九州,能靠蠻力撕裂屏障的,除了許七安,就只有那個南疆的半步武神。
“我猜是許七安,半步武神不會離開南疆,他得牽製佛門。”
這時,他看見一隻由薄霧凝成的蝴蝶,扇動翅膀,輕盈的落在某根長角上,正是封印著監正的那隻。
荒輕輕呼氣,把蝴蝶吹散,化作薄霧消失。
“我知道身為守門人的你,在這裡會有特殊手段,但別在我面前耍。”
荒冷哼一聲,“許七安來到正好,他在海外無法使用眾生之力,我可殺他,吞噬他的精血,增強我的體魄。”
至於重返巔峰,需要的是神魔的靈蘊,而是武夫的氣血。
..........
許七安站在“沙灘”上,眼前所見,盡是黑色的荒蕪大地,沒有植物,沒有動物,一片死寂。
抬頭望天,則是徐徐湧動的薄霧。
九尾狐伸出白皙的小手,沉默幾秒,道:
“這裡沒有任何天地元素,包括土靈!”
她剛才嘗試著召喚陰陽五行地風水火,但都失敗了。
那我們腳下踩著的不是土?許七安皺眉,環顧四周,道:
“沒看見‘荒’的腳印........”
依照當初所見,海底那隻怪物,體型龐大的宛如山嶽,這樣體積的怪物正常行動,絕對會留下痕跡。
除非祂禦風而行。
“暫時別動,我讓傀儡先做探索。”
他穩健的給出建議,同時揮舞袖子,甩出黑色蛟龍。
“嗷嗚.......”
黑色蛟龍騰空而起,張牙舞爪,雄赳赳氣昂昂的衝向天空。
然後........它突然一段段的裂開,啪嗒啪嗒的摔在許七安和九尾狐眼前。
這算什麽,現場展示什麽叫“我裂開了”?許七安心裡嘀咕,臉色凝重道:
“空中有古怪!”
黑蛟是超凡境,天賦神通裡還有“防禦”這一項,但上天后立刻四分五裂,那看不見的危險,擁有可怕的鋒芒。
這時,九尾狐‘嘶’了一聲,白嫩修長的玉指沁出一粒血珠。
“在我前面,不足三尺.......”
她還沒說完,許七安一拳打了過去,半空中傳來琴弦斷裂般的聲音。
九尾狐伸出手指再探,發現那可怕的鋒芒已經消失。
“琴弦?蛛絲?”
她謹慎的給出猜測。
許七安沒有回答,把恢復原樣的黑蛟收回袖中,默不作聲的朝前走去。
這一次,他負責開路,沿途遇到無數次無形之物的切割,走出十幾丈,衣袍已經被割的破爛襤褸。
一品武夫的強悍體魄遍布著一道道白痕。
九尾狐跟在粗鄙武夫身後,頗有閑情逸致的取笑道:
“哎呦,轉過身讓本國主瞧瞧,讓夜姬沉迷的那根東西是個什麽樣兒。”
“我怕一轉身,把你給掃飛出去。”許七安沒好氣的說道。
越往前走,溫度越高,空氣越乾燥,當許七安看見前方出現一片熔漿時,他已經很久沒有被無形的鋒利之物切割。
九尾天狐與他並肩而立,目光所及,大地消失,岩漿宛如海洋,時不時噴吐出灼熱的火舌。
“嗤!”
九尾狐攤開掌心,一道誇張的火舌噴吐而出,嚇了她自己一跳。
“此地全是火靈之力,我只是施了個小法術,便是此等規模。”
她震驚不已。
許七安摸著下巴,沉吟道:
“我有一個想法!”
九尾天狐心裡也有了猜測,但還是側頭聽他說話。
許七安道:
“我們在島外有看見遠古神魔的身影,可進來之後卻不見了,那會不會是神魔殘留的靈蘊凝聚而成的幻象?
“此地是遠古神魔的戰場之一,充斥著祂們死後遺留的力量。我們剛才遇到的,是那位六臂巨人的靈蘊,而現在看見的則屬於另一位神魔。
“只是沒想明白,外頭的靈蘊為何是殘缺混亂的, 而島內的卻涇渭分明?”
銀發妖姬解釋道:
“越強的靈蘊,排他性也越強,涇渭分明是必然的。至於外頭的那些,大概是靈蘊溢散的力量相互融合形成,這也能解釋為何沾染上的神魔後裔,所得到的靈蘊殘缺混亂。”
“合理!”許七安點頭表示認同,歎息道:
“此處是“荒”的天堂,神魔島現世不久,荒就來了,祂想借助此地重返巔峰,我愈發肯定了之前的猜測。
“祂甚至可能在南海帶著監正遊玩了許久,邊玩邊等神魔島現世。”
後一句話屬於苦中作樂的玩笑話。
說完,許七安沒有禦風,而是試探性得踏入岩漿。
“嘶........”
他先倒抽一口涼氣,感受到了恐怖的高溫,帶著強烈的疼痛。
接著,喜出望外道:
“岩漿具有極好的淬體效果,它能讓皮肉更加堅韌,泡久了,耐火性會更強。你來嗎?”
九尾狐撇撇嘴:
“你自己泡吧!”
許七安‘哦’一聲,一邊在岩漿中跋涉,一邊借機淬煉體魄。
突然,他抬起手,氣機凝成巨手,抓向空中的九尾狐。
後者似乎早有防備,毫無征兆的拔高身形,恰好避開巨手的抓攝。
她低頭俯瞰,嘴角挑起:
“姑奶奶縱橫捭闔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你剛才一開口,我就知道打什麽主意。”
想看她的身子,呸,做夢!
“沒意思!”許七安嘀咕一句,繼續走著。
眼見就要淌過這片區域,許七安一愣,道:
“我好像踩到了什麽東西.........”
第68章 美夢
騙子.......九尾狐翻了個白眼,但還是忍不住降低高度,一邊防備許七安襲擊,一邊問道:
“你踩到什麽了?”
許七安沒回答,一頭扎入岩漿裡,摸索片刻,從岩漿底摸出一個物件。
銀發妖姬翩然掠下,浮在岩漿之上,探頭看去,許七安手掌心裡捧著的是一塊火紅色的骨頭,銅盆那麽大,它表面刻滿了不規則的火焰紋路。
“這似乎是某個大型動物的脊椎骨,準確的說,是其中一塊脊椎骨。”
許七安低頭審視著銅盆那麽大的骨頭,分析道:
“它的主人體積目測超過五丈,但在神魔中屬於矮個子,你說這裡會不會是這位神魔的死亡之地?”
根據他的經驗來判斷,這截脊椎骨應該是那位神魔的核心,存儲著與生俱來的靈蘊。
骨頭在這裡,那麽這片岩漿覆蓋的地域,多半是這位神魔隕落的地方。
“這座島是神魔古戰場之一,那麽此地自然是祂的隕落之地,難不成祂死之後,會有好心的神魔的替祂入土安葬?”
九尾狐覺得他問的都是廢話。
“可我一直想不通,為何神魔死後會有如此誇張的異變,有化身島嶼的,有把周圍變成火海的........要說祂們的戰力堪比超品,我不信。
“祂們甚至連我都不如,可我要是隕落了,最多就是一具萬劫不磨的軀殼。”
許七安看著她,希冀能得到答案。
銀發妖姬漂亮的眸子往上看了看,做出沉思狀,然後搖頭道:
“沒人能回答你這個問題,神魔是特殊的生靈,你就當是祂們與生俱來的能力吧。。”
等許七安點頭,她說道:
“骨頭你留著,世所罕見的極品材料,把它交給術士,說不定能煉出一件絕世神兵。”
烙印著神魔靈蘊的骨頭,外頭很難找到相似的材料。
所以許七安很不客氣的收了起來。
穿過這片火焰繚繞的區域,他們先後經歷了數片神魔隕落地,有充斥著堪比天劫的雷區;有遊蕩著石頭人的沼澤;有進入之後水分快速流失,出來後兩個人都快變成乾屍的區域。
九尾狐的獸皮裹胸都變的松垮了。
好在這些情況都屬於可以應付的危機,不會對兩人造成太致命的威脅。
這座遠古神魔遺跡面積極大,許七安估測兩人前行至少有一百多裡,但依舊橫穿神魔島。
在他們又突破一處神魔死後遺留的區域後,前方出現一片黑色的荒野,沒有草木,荒涼死寂。
九尾狐和許七安對視一眼,這種沒有異常的地方,往往是最危險的。
因為看不見異常,你便無法針對性的防禦。
“那裡似乎是腳印。”
九尾狐眼尖,指著西面某處,輕聲說道。
兩人禦風而起,從高處俯瞰,那確實是腳印,一隻羊的蹄印,根據蹄印的大小判斷,其主人的體型大概比城牆還高。
“只有一隻腳印?”
許七安皺眉,想拔高高度,但頭頂已是緩緩流淌的薄霧。
他和九尾狐當即返回地面,許七安道:
“老規矩,我去探路!”
荒能平安無事的路過此地,沒道理他不可以。
在肉身防禦和再生能力這方面,許七安甚至覺得自己不比那位曾經的超品神魔差。
“小心點。”九尾狐象征性的提醒一句,她對許七安很有信心。
許七安朝著荒蕪的黑色平原行去,一步兩步三步........這個過程中,銀發妖姬緊緊的盯著他,但沒有任何事發生。
四步五步........當許七安踏出第六步時,
他突然消失了,詭異的消失了。“許寧宴!?”
九尾天狐當即展開神念,探查四周情況,同時高呼許七安的名字。
她的聲音在曠野中回蕩,得不到任何回應。
荒的腳印也只有一個,祂也無緣無故消失了?銀發妖姬略作沉吟,心裡有了猜測,果斷飛起,衝向黑色荒野。
她剛飛出一小段距離,眼前一花,景物一變,接著感覺有什麽東西撞到了自己的胸口。
耳邊傳來許七安甕聲甕氣的話:
“是什麽蒙蔽了我的眼睛?”
銀發妖姬嘴角抽搐的低頭,恰好看見許七安從她胸口抬起頭,兩人目光交匯,後者嘿了一聲:
“太客氣,太客氣了!”
九尾狐面無表情的後掠,不給他繼續吃豆腐的機會,邊環顧四周,邊蹙眉道:
“空間?”
許七安還停留在洗面奶的余韻裡,慢了半拍才點頭:
“我也是這麽想的,隕落在此地的神魔掌控的應該是空間相關的力量。這裡遍布著紊亂的空間,沒有主人操縱的情況下,會把貿然進入此地的生靈隨機的、無序的傳送。”
九尾天狐沉吟道:
“那該如何闖過這片區域?”
許七安聳聳肩:
“走一步看一步,空間是極高深的法術,據我目前所知,只有術士的傳送和琉璃菩薩的無色結界,涉及到空間領域。”
九尾天狐說道:
“謹慎一些,神魔靈蘊留下的區域遍布危機,絕不是隨機無序的傳送那麽簡單。就算只是這樣,但別忘了,荒很可能還在這片區域。”
許七安笑道:
“如果是這樣,我的危機預感會給出反饋。”
剛才之所以被九尾狐用洗面奶糊臉,是因為他武者的危機預感沒有給出反饋,事實證明,這確實沒危險。
不但沒危險,還有點爽。
他邊說著,邊往前走,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九尾狐的悶哼聲。
扭頭回看,吃了一驚,銀發妖姬的下半身不見了,她從小蠻腰位置被腰斬,上半身留在原地,下半身不知去了哪裡。
這........許七安眉頭皺了起來:
“空間是支離破碎的?”
九尾天狐低頭看著不翼而飛的下半身,沉聲道:
“不但支離破碎,還不停的變化移動。”
如果把正常的空間比作一面穩定的鏡子,那麽這裡的空間是一塊塊碎片組成的鏡子,且碎片會不停的移動。
進入這裡的生靈,身處某個碎片時,會隨著碎片的移動而移動,宛如瞬移。
可當身子處在不同的碎片裡,當它們移動時,就會出現九尾天狐這樣的情況。
身體會被切割的支離破碎。
許七安想了想,問道:
“你能感受到那部分身體的位置嗎?”
如果是他,下半身會自己跑過來,因為下半身也是有“腦子”的(元神)。
可九尾狐不是一品武夫,未必有這樣的能力。
九尾狐點頭:
“我能感應到它位置,但它在不停的移動,時間長了,我可能就感應不到它了。而且........
“它會本能的再生,嘗試修複自身。
“必須趁它修複身體前找到它。”
她目前還保留著半身狀態,因為再生是要消耗氣血精華的。
沒記錯的話,三位神魔後裔的精血全在她的尾巴裡........許七安本來想提醒她的,但見國主秀眉緊蹙,一副急著要找回下半身的樣子,似乎忘記這茬了。
許七安默默把話咽下去,當做沒這回事。
“到我背上來,這裡的空間切割應該傷不了我。”
許七安提議道。
銀發妖姬沒有逞強,上半身飄到許七安背上,兩條藕臂勾住脖頸。
循著她的指示,許七安大步前往,期間經歷了數次“放逐”,花費一定時間後,終於找到了九尾狐的下半身........不,用下半身可能不太準確。
因為站在他們面前是一個赤條條的,完好無損的九尾狐。
她下身是一件充當裙子的獸皮大裘,九條淡紅毛絨的狐尾拖曳在地,宛如婚紗的裙擺。
上身赤條條的,肌膚瑩白如玉,藕臂纖細修長,鎖骨精致,身軀線條在小腰處驟然收束,露著肚臍眼的小蠻腰性感嫵媚。
身軀比例堪稱完美,是纖瘦健美類型,但胸脯.......
這山好白,這山好圓,這山好挺........許七安趁機多看了兩眼。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背上的銀發妖姬惡狠狠的說。
我看周樹人,跟你魯迅有什麽關系.........許七安心裡吐槽,笑道:
“她沒有靈智。”
那位狐狸精美則美矣,只是雙目空洞,臉色木訥,宛如一朵沒有生氣的紙花。
畢竟下半身沒有腦子,腦子在上面的頭裡,所以即使長好了身子,也只是一具軀殼而已。
九尾天狐冷哼一聲,在他肩膀一按,騰聲飛起,一頭撞入那具軀殼中。
兩者同出一源,本為一體,沒有任何阻礙的接駁、融合。
下一刻,九尾天狐空洞的眼神出現靈光,眸子變的靈動狡黠。
她一邊豎起狐狸尾巴擋住胸前,一邊系上獸皮裹胸,不忘瞪他一眼。
融合之後,兩人繼續前行,有了這一次的教訓,九尾狐賴在他背上不走了,允許他拖著自己的圓滾的翹臀,兩條大長腿在許七安腰側晃啊晃。
“那三個家夥的精血我用了一半!”她說。
許七安笑道:“值了。”
賤人......九尾狐磨了磨牙,忽然促狹的笑道:
“等回了九州,我就跑許府去住,別人問起來,就說身子被你看光了。”
許七安朝她拱了拱手:
“你贏了。”
邊走邊說,經過十余次的傳送和切割,他們終於走出了這片區域,前方繚繞著大霧。
“這又是什麽路子?”
許七安側頭問道。
九尾天狐恰好把尖尖的下巴墊在他肩膀,差點被他親到,邊從他背上下來,邊翻白眼:
“我怎麽知道,神魔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老規矩,你去看看。”
許七安點頭,原地深吸一口氣,抬腳進入迷霧中。
他沒走遠,進入大霧籠罩的區域後,立刻停下來,然後長時間沒有動彈。
就在九尾天狐以為他出了什麽問題時,許七安睜開了眼睛,臉上是流連和心悸雜糅的複雜表情。
“怎麽樣?”
她遙遙喊道。
“很爽!”
許七安笑道。
很爽?爽在哪裡啊.......銀發妖姬皺皺眉頭,等他解釋。
許七安說道:
“這裡是夢境領域,會讓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的夢境,很美好,也非常可怕,如果我不是一品武夫,我可能已經陷進美夢裡無法掙脫,直到死亡。”
“那你看到了什麽?”九尾天狐問道。
“剛才不是看了你身子嘛,我第一個夢就是在這裡把你給睡了,不要誤會,我不是那種強人所難的人,是你主動要求的,還說被看身子那就沒辦法了,只能和我交配了。”
許七安坦然的說著,感慨道:
“夢裡的你真懂事啊。”
......銀發妖姬冷笑一聲:“還有嗎。”
她知道許七安跟她說這些,是在冷靜客觀的描述夢境的能力。
但聽著就覺得好氣!
什麽叫沒辦法了只能交配?依姑奶奶的性格,一刀宰了你好嘛。
果然是美夢!
“然後我們兩個遇到了荒,成功把牠擊殺,救出監正,然後一起回了九州,再接著,我神功大成,修成絕世武神,打敗了巫神、蠱神和佛陀,九州太平。
“因為我的貢獻實在太大,懷慶覺得也沒辦法了, 只能嫁給我,才能感謝我為朝廷,為大奉百姓做的一切。後來我在京城建了一座宮,名字都取好了,叫百花宮。
“我的紅顏知己們都住在那裡,和諧共處,她們友好的退讓侍寢權,並且懇求我一定要雨露均沾,不能厚此薄彼。夢裡的大家都好懂事啊........”
廢話,因為這是你的美夢!九尾狐滿腦子的槽點,但聽著聽著,她忽然意識到不對勁,怒道:
“我呢?你是不是把我給忘了?”
許七安搖搖頭:
“沒忘啊,你和九條尾巴在南疆,望眼欲穿的等我,我隔三差五會過來陪你們,歲月靜好,嘖嘖........”
九尾天狐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片刻,發出一聲“呵呵”。
許七安聳聳肩:
“但後來我發現,不管是你也好,浮香也好,以及洛玉衡懷慶臨安和慕南梔,她們都不是省油的燈。
“把她們安排在一起,只會天天勾心鬥角,甚至抓頭髮撕臉。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越想越覺得不合常理,最後從夢境中掙脫了。”
九尾狐若有所思,恍然道:
“你的意思是,掙脫美夢的辦法,是不停的給自己在心裡施加暗示,強調夢中所見不合常理?”
用我們那裡的話說,你只要當個杠精就好,有事沒事杠一杠........許七安緩緩點頭:
“是這樣!”
他剛想說“過來吧”,忽見九尾狐臉色微變,指著自己身後,說道:
“夢裡的東西會具現出來?”
許七安一愣:
“什麽意思?”
九尾狐尖聲道:
“荒在你身後!”
第69章 黑洞
聽到萬妖國主的話,許七安險些心跳驟停,他沒有回頭,但危機預感給出了反饋。
腦海裡閃過一副畫面:
濃霧深處,探出一張酷似人臉的面孔,遮天蔽日,朝他張開了宛如深淵的血盆大口。
正常情況來說,危機預感應該會先於銀發妖姬示警前感應到危險,而不是她出聲示警後,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唯一的解釋是,夢境有很強的迷惑作用,即使是一品武夫也會受到影響。
沒有任何猶豫,他果斷施展陰影跳躍,試圖借助遠處的九尾天狐,躍出夢境領域。
可就在這時,許七安眼前的景物不可控制的發生變化,富麗堂皇的宮殿勾勒出來,蒸汽嫋嫋,幾具潔白的胴體在溫泉池中泡著,並傳來銀鈴般的嬌笑聲、嬉戲聲。
她們分別是臨安、懷慶、鍾離……
而溫泉池邊的貴妃榻上,洛玉衡和慕南梔趴著,翹著臀兒,回眸一笑。
他又入夢了,這是之前強行中斷的美夢。
之前許七安就是覺得這一幕違和感過強,完全不符合邏輯,違和到缺乏帶入感,才得以從夢境中擺脫。
現在看來,不管有沒有明確意識到這是一場,只要身處濃霧,就一定會被強行入夢。。
有上一次的經驗,他想掙脫夢境,不過是一念之間。
但此時此刻強行入夢,等於毫不抵抗的站在荒面前,哪怕是一刹那,也可能會要了他的命。
完蛋了.......許七安腦海裡閃過這個念頭,忽然有種萬念俱灰的悲愴。
洛玉衡和慕南梔的身影,如幻影般破碎,許七安掙脫了夢境,並意識到自己沒有死。
“嗯?”
他鼻腔裡發出一聲質疑,顧不得激動和欣喜,繼續著之前欲施展的法術,他化作陰影消失,從九尾狐的裙底鑽了出來。
這個時候,他才有時間觀察“荒”,發現祂黃金般的瞳孔微微呆滯,那張酷似人臉的面孔,露出些許愉悅。
祂也入夢了,我這一身的氣運,不是沒用的..........許七安欣喜的同時,抓住九尾狐的胳膊,沉聲道:
“先走!往回走。”
盡管登島之後,就有了與祂死戰的心理準備,但許七安本能的覺得戰場不應該在這裡。
因為這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優勢,無法利用地利。
九尾天狐俏臉發白,用力點頭,那股狂濤般駭人的氣勢,給了她極強的壓迫感。
荒即使不複巔峰,依舊要遠強於一品。
兩人身軀融化,坍縮成陰影,可就在這時,迷霧深處的荒,黃金般璀璨的瞳孔,恢復了焦距。
祂凝視著前方即將融入陰影的兩人,不慌不忙的張開嘴,輕輕一吸!
那團即將融化的陰影,頓時被拉扯變形,無法維持,重新還原成許七安和九尾狐。
見無法逃走,許七安當機立斷道:
“輔助我,如果打不過,你自己找機會逃走,我負責斷後。”
九尾狐看他一眼,“好!”
這個臭男人關鍵時刻倒是從沒慫過。
嗤嗤.......毛孔裡噴出血霧,皮膚變的滾燙,宛如煮熟的蝦。
許七安從玉石小鏡裡抽出了太平刀和鎮國劍,後者如今已經成為他的專屬兵器。
噔噔噔!許七安主動迎上荒,奔跑過程中,他毛孔中噴吐出的血霧,以及身上的水分、精氣快速流逝,緊緊兩個呼吸,他便形如乾屍。
啪!
許七安握著太平刀的左手打了個響指,下一刻,荒堪比城牆的龐大身軀,噴吐出濃重的血霧和水汽,祂的毛皮不再鮮亮,祂的碎金瞳孔不再刺目。
口中那道滾滾氣旋隨之平息。
而這時,許七安已經成功貼身,對於一品武夫來說,不管你是什麽東西,只要讓我抓住貼身的機會,就贏了一半。
嘭!
他一個膝撞頂在荒的下頜,堪比城門的巨大頭顱猛的昂起。
緊接著,許七安旋轉起來,像一把絞刀,太平刀和鎮國劍化作刀刃風暴,在荒的脖頸位置斬出稠密的火星。
荒損失的是靈蘊,肉身沒有變弱,即使祂不屬於肉身強悍的那種神魔,依舊不是太平刀和鎮國劍能輕易傷害的。
我不應嘲諷寇師父,我自己也成刮痧天王了.........許七安旋轉的速度不減反增,火星愈發稠密。
太平刀和鎮國劍斬出一道道白痕,白痕加密加深,漸漸沁出血珠。
許七安靠著武夫的體力和兵器的鋒利,成功讓量變引發質變。
荒再一次體會到一品武夫肉搏的可怕,祂沒有被情緒主導,見一時無法在一品武夫手底下搶回主動權,當即改變策略,讓頭頂六根獨角次第亮起,散發烏光的紋理瞬間爬滿全身。
一股恐怖的力量在凝聚,蓄力。
“快避開!”
其中一根獨角裡傳來監正的聲音。
許七安同步察覺到危機,收刀撤劍,身體朝後一躺,形如鬼魅的滑退。
而這個時候,荒六根獨角擴散出的紋理已經爬滿全身,下一刻,它化身為純粹的“黑洞”,形體模糊不清,這是因為祂把附近的光線都給吸收了。
荒吞噬著周圍的一切,包括濃霧、泥土、空氣,以及許七安。
荒之所以被稱為荒,就是因為祂所過之處,一切生命都將枯萎,一切能量都會消散,只剩一片荒蕪。
許七安不是第一次見識荒的天賦神通,但相比起殺許平峰那次,這次的吞噬力度,比之先前要強十倍百倍。
噗噗!
他把鎮國劍和太平刀插入地面,雙腳深深嵌入地表,身子後仰,以此來對抗瘋狂的吸力。
可就算這樣,他的精氣、水分依舊在瘋狂流逝。
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
他不是沒做抵抗,被恐怖吸力吞噬精氣的同時,他還釋放了毒氣、催情氣體,以及玉碎。
前兩者無效尚可理解,可就連玉碎返還的傷害,似乎也被吞噬了,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好強.......許七安大概估摸到了荒的實力,和神殊一樣可怕,但又是不同的可怕。
荒沒有其他花裡胡哨的能力,攻擊方式極為單一,那就是吞噬。
可就是這樣簡單的能力,反而更無解。
七絕蠱幫不了我,玉碎的返還能力無效,那就只能施展天地一刀斬,可身處旋渦的我,根本無法坍塌氣機,完成玉碎的蓄力,幸好出海之前南梔給了我不少生命精華,不然我這會兒已經是人幹了........
許七安腦海裡閃過種種念頭,思索著自救的方法,卻發現自己沒有任何辦法。
這時,荒化身而成的“黑洞”,吸力忽然減弱了幾分。
黑洞中心,一道虛幻的身影微微浮起,像是被強行拽了出來,這個過程甚至不足一秒,僅是一刹那。
另一邊,九尾天狐手握渾天神鏡,鏡面遙遙照向“黑洞”。
這件法寶經過長時間的觀照蓄力,成功影響到荒,雖然只是短暫的一刹那。
與此同時,黑洞裡傳來監正的聲音:
“骨頭!”
骨頭?什麽骨頭?
他先是一愣,接著想到了從岩漿裡撈出來的那截脊椎骨。
沒有猶豫,許七安選擇相信監正,抓住渾天神鏡製造的刹那機會,他騰出一隻手伸向懷裡,握住了地書碎片的把柄,朝著“黑洞”用力一抖手。
地書碎片與他心意相連,不會抖落出其他東西。
一塊灰紅色的骨塊從鏡面飛了出來,在強大吸力的拉扯下,迅速投入黑洞。
嘭!明豔的火光爆開,旋即連火星都被黑洞吞噬。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黑洞的吸力緩緩減弱,弱至無法再吞噬光線,荒的形體重新呈現在許七安和九尾狐眼前。
“走!”
他施展陰影跳躍,帶著九尾狐往來時的方向逃去。
逃入空間支離破碎的那片區域。
如果荒追上來,他們可以利用空間不斷變化的特性,與祂糾纏。
“監正!”
荒遙望著空無一人的前方,咬牙切齒的開口。
牠錯過了一個鏟除許七安的機會。
監正輕笑聲傳來:
“我不幫他,難道幫你?看我不順眼,你可以吞我啊,可你又做不到。”
荒沉默一會兒,壓製情緒,緩緩道:
“罷了,拿到那東西才是最重要的,你是不是守門人,很快就能驗證。”
祂轉身,在沉重的腳步聲裡,走進濃霧深處,朝著神魔島中心而去。
..........
“看來單憑我一個,還是打不過荒啊。”
荒蕪的平原上,形如枯槁的許七安坐在地上, 歎息著說道。
九尾天狐默然,警惕的東張西望,一刻鍾後,他們終於確定荒沒有追過來。
“剛才是怎麽回事?那塊骨頭能克制荒?”
銀發妖姬松口氣,開始思考這件讓她困惑不解的事。
許七安想了想,搖著頭說:
“火靈不可能克制荒,真要這樣的話,祂就太好對付了。骨塊裡蘊含的力量不算強,爆發時的威力同樣不可能打破荒的天賦神通。”
九尾狐抿了抿唇,沉思道:
“那玄機只能是骨頭蘊含的靈蘊了.........”
她眸子一亮,隱約覺得自己把握到了什麽,但一時間又無法總結出來。
許七安也想了一會兒,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改變話題道:
“祂為什麽不追過來?
“以我和祂的仇恨,沒道理這麽輕松放過我。”
雖然這片區域的空間是混亂的,但頂多是加大追殺難度,不至於讓荒忌憚的放棄追殺仇敵。
“或許,祂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比如恢復實力。相比起這個,我倒更好奇監正是怎麽知道你有那塊骨頭的?”
銀發妖姬抓住了重點。
從剛才的情況看,監正顯然知道許七安手裡握著一塊骨頭,可這件事發生在幾個時辰前,而當時的監正被封印在荒的長角裡。
他既然被封印,天命師的能力多半無法發動,如果荒連這都做不到,祂就不可能困住監正。
那監正是如何知曉的?
許七安想到一個可能:
“他在監視我們?”
說話間,一隻由薄霧凝成的蝴蝶,輕盈的扇動翅膀,朝兩人飛來。
第70章 監正的饋贈
薄霧凝成的蝴蝶,輕盈的盤繞飛旋,在許七安和九尾狐頭頂靈巧的盤旋幾圈後,於兩人面前化作一名長須長發,兩袖飄飄的老者形象。
監正!
許七安既覺得意外,又不覺得意外,連忙起身拱手,笑道:
“半載未見,監正別來無恙?
“我正發愁如何救出你,或繞過荒與您交流。”
他態度非常謙卑,雖然監正如今只不過是“區區天命師”,但尊老愛幼是許銀鑼的天性,就像白嫖一樣。
監正陰溝裡翻船是初冬,如今是次年的暮春,接近初夏,差不多有半年了。
監正負手而立,呵了一聲:
“沒看到老夫窮途末路了嗎,何來的無恙!”
我只是客套一下而已........許七安習慣性的在心裡吐槽老銀幣,恭敬不改:
“您此來何事?”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許七安有種攤牌的感覺,他有預感,監正會在這座島上,與他攤牌。
至於攤牌的內容,多半與神魔有關,與未來大劫有關。
以及老銀幣後續的安排、謀劃等等。
監正歎息道:
“你可知這座島是什麽地方?”
“神魔古戰場,這裡到處都是神魔隕落後形成的禁地,遍布著殘缺的靈蘊。”
九尾狐代替許七安回答。
監正點點頭,“準確的說,此地是神魔終結的最終戰場,也是神魔終結的開端。。神魔隕落的真正原因,就在島中央。
“荒此次登島,為的就是島內的一件東西。”
許七安和九尾狐下意識的問:
“什麽東西?”
監正微微搖頭,說道:
“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東西,見了它,你們自然就知道是什麽東西。”
神魔隕落的秘密在島中央,是某件東西?等等,蠶島的那位神魔後裔與我說過,遠古神魔滅絕是因為祂們突然發狂,彼此征戰,最後終結了神魔時代。
沒說是為了爭奪某件東西啊.......許七安皺眉道:
“荒來這裡,不是為了重返巔峰?恢復超品的實力?或者說,那件東西可以讓祂重返巔峰。”
這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原以為荒千裡迢迢來神魔島,是為了重返巔峰,積累資本,抗衡九州大陸的三位超品。
沒想到竟然還涉及到更大的秘密。
“恢復巔峰是祂的目的之一,和取走那件物品並不矛盾。”監正環顧四周:
“荒是遠古時代最強大的神魔之一,擁有超品的戰力,當年神魔混戰中,祂因為樹敵太多,成為神魔們群起而攻的對象。
“最後雖然僥幸活下來,但靈蘊受損,再也不複巔峰。
“祂偽裝成神魔後裔,四處殺戮,後來被道尊趕出九州,也一直未曾停止對神魔後裔的屠戮,為的就是修複靈蘊的殘缺,重返超品。”
九尾天狐問道:
“吞噬不同的靈蘊,可以修複自身的靈蘊?”
她倒不是太驚訝,荒的本體出了問題,且不停殺戮神魔後裔,這兩件事她早已知曉。
“那是祂的天賦神通,吞噬的靈蘊可以轉化為自身靈蘊,從而修補殘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靈蘊的本質是一樣的。”監正看向許七安,笑道:
“可惜神魔後裔對祂的作用太小,就像你,普通的三品強者於你而言毫無裨益。而你只是想晉升半步武神,可祂要的是重返超品。”
許七安心裡一動:
“您剛才提醒我丟出那塊骨頭是想強迫祂吸收靈蘊?”
監正頷首:
“祂進島之後,陸陸續續吞噬了一定數量的靈蘊,已經達到一個瓶頸,
若再繼續吞噬,便需要沉睡,以此消化靈蘊。祂不想沉睡,就只能停下吞噬。”原來是這樣,我說那骨頭怎麽可能壓製荒..........許七安接著把話題回歸正軌,問道:
“這座神魔島是怎麽回事?它為何會藏在歸墟之中,近期浮現又是什麽原因。”
銀發妖姬腦袋上兩隻尖尖的耳朵本能的支棱起來,不過她自己沒有察覺,專注的盯著監正。
“我無法回答你第一個問題!”監正先是搖頭,繼而說道:
“至於它浮現的原因,你應該已經知道,神魔隕落是第一次大劫,如今第二次大劫即將來臨,而前者毀滅的原因於它有關.........”
監正說話的語氣平淡而冷靜。
但聽聞了如此驚天秘密的許七安和九尾狐同時心跳加快,甚至有些心悸。
許七安壓低聲音,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那東西,就是所謂的大劫?!”
他從未如此接近過真相!
同時心裡湧起強烈的好奇,想立刻知道島內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監正略作沉吟,緩緩點頭:
“可以這麽說。”
許七安覺得監正沒有把話說完,但識趣的沒有追問。
“不可能!”
九尾狐搖了搖頭,反駁道:
“如果島內的那東西就是所謂的大劫,那蠱神巫神和佛陀不會坐視不理,毫無反應。”
許七安看向了監正,後者沉默片刻,笑道:
“兩次大劫是不一樣的,島內的那東西確實是大劫的核心和關鍵,但它屬於第一次大劫。而且神魔時代的那一次,並沒有出現守門人。”
“什麽是守門人,守的是什麽?”九尾狐問出了許七安心裡的疑惑。
“你們抵達了這座島的中心,見到它,自然就知道了。”監正說道。
許七安看向九尾狐,看見狐狸精光潔的額頭凸起一根青筋,心裡很不爽但又強行忍耐的模樣。
習慣就好,術士就是這麽欠揍.......他心裡默默吐槽。
這裡麵包括監正和他的弟子們,嗯,吉祥物吃貨和倒霉蛋除外。
“第二次大劫的關鍵和核心,是氣運吧!”許七安凝視著監正。
“沒錯。”
這一次,老銀幣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所以佛陀巫神還有蠱神三位超品,沒有派人前往海外?”九尾狐恍然的問道。
如果監正再跟她賣關子,等回了九州,她就一把火燒掉觀星樓。
監正搖頭:
“除了蠱神,其他兩位並不知道這座島的存在,這是只有神魔才知曉的秘密。”
我還以為超品無所不知.........許七安試探道:
“監正,這就是你故意被荒封印的原因?你真正的圖謀也是島中心的那件東西?”
監正歎口氣:
“我是真的陰溝裡翻船了,毫無防備啊。唉,老了老了........”
我信你個鬼!
許七安知道天命師的忌諱,沒有刨根問底,看一眼九尾狐,道:
“你找上我,是希望我阻止荒的計劃,把島內那件東西搶到手。”
監正頷首:
“那件東西如果落入荒的手中,萬事皆休。”
“你不是說那東西是第一次大劫的產物,與第二次大劫無關嗎。”九尾狐抬杠。
監正心平氣和的解釋道:
“它是第一次大劫的關鍵,不代表它沒有用處,不管第一次大劫還是第二次大劫,本質是一樣的,只是方式變了。”
也就是說,一定要死磕到底了.........兩次大劫的本質是一樣的,那為什麽前後會有變化?是因為守門人的出現?許七安無奈道:
“可剛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和國主聯手也不是祂的對手。”
監正語氣不疾不徐:
“你覺得和荒戰鬥,最重要的是什麽?”
許七安想都沒想:
“是一拳捶爆他的力量。”
監正怒道:
“是逃命的本事!
“粗鄙的武夫。”
粗鄙的武夫........邊上的九尾狐用口型附和了一句。
“以你現在的戰力,不足以抗衡荒,你也不是要打敗祂,而是從祂手中搶到那件東西,因此,偷襲和偷跑極為重要。所以......”
監正停頓一下,環顧四周,笑道:
“你需要這片空間的力量。”
他們所處的這片空間,充斥著支離破碎、不斷移動的空間之力。
“首先,我要送你一件法器!”
說完,監正伸出右手,往虛空裡一抓,空間出現了肉眼可見的波紋,像是被打破平靜的水面。
監正摸索了片刻,從虛空中抓出一件東西。
這東西看起來宛如一顆剔透的玻璃球,球內是漆黑豎瞳,豎瞳邊緣延伸出扭曲的血管。
“一隻眼球?”
許七安猜測它是當初那位神魔的靈蘊所化,與火屬性的脊椎骨一個性質。
監正不搭理他,轉而看向九尾天狐,閑著的左手朝她做出抓攝東西。
九尾狐隻覺腦袋一疼,頭髮像是被人用力拉扯了一把。
接著,她就看見自己的一簇白毛被監正扯了下來,輕飄飄的飛向糟老頭子。
一小撮銀白色的發絲飄向玻璃球,當它接觸到玻璃球的瞬間,監正掌心騰起刺目灼熱的火焰,兩件物品迅速扭曲,宛如鐵胚熔化。
它們糅合在一起,交織在一起,最後變成了一條手繩。
手繩由銀白色的秀發編織而成,串著一顆拇指指甲蓋大小的玻璃珠,珠子內蘊藏著漆黑的豎瞳,但沒有了血絲。
監正把手繩拋向許七安,道:
“滴血認主吧!”
但凡需要滴血認主的法器,最低也是絕世神兵,尋常法器屬於工具的范疇,工具誰都能用,不需要認主。
一件絕世神兵,就這樣誕生了。
宋師兄要是見到監正的這手煉金術,會不會羨慕的哭出來.........嗯,也可能會鄙視,認為這樣的煉金術沒有靈魂........許七安接過手繩,指肚逼出一粒血珠,懷著好奇和期待,把血珠抹在玻璃珠上。
幾秒後,他成功與這件法器取得“聯系”,掌握了它的功能。
這是一件功效單一的法器,它只有一個能力,那就是空間轉換。
當然,單一並不代表簡單,空間轉換有多種操作,比如傳送、比如空間切割、比如隔空取物等等。
空間切割無法傷害到荒,但許七安可以通過切割祂所在的空間,將祂傳送到遠方。
不過這一招只能通過偷襲來實現,一旦對方有了防備,只需要快速移動,就能破解此招。
“有了它,虎口奪食的把握確實大增。”許七安道。
監正卻搖頭:
“不,你很難在正常狀態下,當著祂的面虎口奪食,還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幫手為你創造機會。”
他看向了九尾狐。
後者連連皺眉,哼道:
“我做不到。”
她有預感,經過剛才的教訓,下次見到荒,祂會第一時間先殺自己,清理掉礙眼的蒼蠅。
監正含笑望著她:
“青丘狐的隕落地,也在這座島上。”
這也就是說,青丘狐的殘缺靈蘊也會存在。
我記得九尾天狐的靈蘊是可以繼承的,同族之間可以相互掠奪靈蘊,狐狸精晉升一品的契機來了..........許七安欣喜起來,側頭看向九尾狐。
銀發妖姬的眼睛,猛的綻放光彩。
監正笑著問:
“這筆交易可還滿意?”
九尾狐深吸一口氣,平複內心激動情緒,沉吟道:
“如果我能晉升一品,掌控九尾天狐一脈的天賦神通,把握確實會大很多。”
許七安問道:
“你們這一脈的天賦神通是什麽。”
什麽樣的天賦神通,需要到一品境才能掌控?
“九尾天狐,顧名思義,當然是和尾巴有關。”銀發妖姬笑容忽然變的有些複雜,說道:
“我娘也是九尾天狐,她身邊也有九大長老,可是一個都沒有活下來,你知道這是為何?”
許七安搖搖頭,看著九尾狐複雜的神色,本能的覺得這裡頭有坑。
銀發妖姬措辭片刻,低聲道:
“因為狐狸有九條命!九大長老死光了,我娘才死的。九尾天狐成年後,會分裂出九道分魂,融入九條尾巴中。這是天賦神通的雛形。
“等達到一品境,九條尾巴就會更進一步,從分身變成替身,替身的作用就是替本體受死。換而言之,一品境的我,擁有九條命。”
尾巴替本體受死........許七安喜悅的心情忽然消失了,沉聲道:
“那死去的尾巴........”
九尾天狐淡淡道:
“自然便是死了,不過只要本體不滅,每隔一百年,就能長出一條新的尾巴。但新生的尾巴和之前那條沒有任何聯系,於之前的尾巴來說,她是真的死了。
“這就是為什麽我和九條尾巴是以主仆相稱,而非姐妹。
“如果是姐妹,那必然會有感情,一旦有感情,便會傷心,自尋煩惱罷了。”
許七安沉默許久,說道:
“不能是夜姬、白姬、清姬和雪姬。”
四隻姬他都認識,前兩隻姬不說了,後兩隻也有一定的情分,如果九尾天狐“非死不可”,許七安只能確保這四隻姬平安無事。
“好!”銀發妖姬給出承諾。
她面無表情,顯得無比冷酷,但熟悉她往日狡黠風格的許七安知道,九尾狐對九個姐妹並非真的沒有感情,並非真的只是主仆,沒有其他情誼。
還真是殘酷啊.......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
皇宮。
禦花園,涼亭。
穿著梅色宮裙的懷慶,坐在圓桌邊,青蔥玉指間捏著一枚白棋,蹙眉不語。
過了半晌,她無奈的投子認輸:
“是朕輸了。
“都怪許寧宴,與他對弈久了,朕的棋力下滑嚴重,果然是近墨者黑。”
坐在對面的魏淵笑容溫和:
“陛下那幾日不是挺開心?
“正事也不做了,成天想著和許寧宴對弈,臣還以為那許寧宴棋藝高超,讓陛下見獵心喜,起了爭強好勝之心。”
他不動聲色掃了一眼懷慶的衣裙,也是那段日子以後,懷慶又重新穿回了裙裝。
這裡頭的心境變化,不足與外人道。
懷慶那麽聰明的人,自然聽出魏淵的打趣和調侃,淡淡道:
“魏公早日把母后接出宮去,省的將來東窗事發,史官在青史上記一筆:權閹魏淵,禍亂宮闈。”
魏淵面不改色道:
“陛下,北境妖族的燭九,前日已經給出答覆,他不願意參與所謂的大劫中。如果我們繼續逼迫,他就帶著妖蠻遠赴北極苦寒之地。”
懷慶適可而止,沒有繼續互相傷害,冷笑著說: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妖蠻已經徹底退出九州的權力舞台,抱著躺平的心態,失去爭雄之心。
魏淵放下棋子,端起手邊的茶盞,抿了一口,道:
“其實未來的趨勢,三品超凡雖然是極強的戰力,但於大局並無裨益,他不想摻和,便由他去。乖乖把欠大奉的錢糧補上便可。”
懷慶點頭讚同,問道:
“巫神教那邊有何動靜?”
“並無動靜,他們在等待巫神掙脫封印。在此之前,應該不會有什麽動作。”魏淵道。
“西域呢?”懷慶又問。
“根據暗子遞回來的情報,西域有錢有勢的貴族,基本都已經動身前往阿蘭陀。他們認為佛陀現世,是要普渡眾生,人人都能得證果位。
“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魏淵笑道:
“如果要發兵伐佛,現在是大好的機會。”
“並無意義。”懷慶搖了搖頭:“魏公對此事有何看法?”
魏淵沒有思考,說道:
“神殊頭顱被奪回後,佛門便不需要分出精力鎮壓,恰逢大劫將至,陛下覺得,佛陀下一步會怎麽做?”
懷慶同樣沒有思考:
“布局。”
魏淵又道:
“所以,這佛法大會便是佛陀的布局。”
懷慶早已想到這一茬,順勢問道:
“因此,我們要想辦法破壞佛法大會?”
她苦惱的是這件事。
許寧宴不在中原,中流砥柱般的人物九尾天狐也不在,大奉和南疆的戰力大打折扣,就算神殊恢復巔峰狀態,率領大奉超凡強者,也不可能戰勝佛陀統領的三位菩薩。
魏淵笑道:
“有時候,吃掉一支敵軍,不一定非要正面對抗。斷糧草,斷援兵,一樣能把他們逼到窮途末路,陛下要學會從不同角度看待問題。
“我們可以拋開佛法大會,隻思考佛陀,或者超品想要什麽。”
懷慶心裡一動,脫口而出:
“氣運!”
魏淵笑容擴大:
“那麽, 是不是可以大膽猜測,佛法大會是凝聚氣運的方式和手段?”
見懷慶蹙眉點頭,魏淵繼續道:
“知道這支敵軍的軟肋後,我們就可以斷糧草了。”
懷慶眼睛亮了起來:
“怎麽斷!”
魏淵目光倏然銳利:
“佛門僧人有限,管不了諾達的西域,管不了民間的芸芸眾生。而貴族階層前往阿蘭陀期間,各國各城統治力度必然下降。
“朝廷要做的,不是阻止佛法大會,而是抓住這個機會,在暗中扶持大乘佛法,分化西域百姓的信仰,擴大規模。然後又鼓動西域百姓遷徙中原。
“削弱西域的氣運。”
懷慶喟歎道:
“善謀者,當謀天下。
“朕會鼎力支持魏公,傾盡國力,在所不惜。”
魏淵笑道:
“陛下雖是女子,魄力卻遠勝歷代君王。”
..........
神魔島某處。
許七安和九尾狐站在某片禁地得邊緣,他望著前方一個個扭動腰肢的、虛幻的赤裸美人,誠懇的說道:
“請務必讓在下陪同。”
銀發妖姬耳畔盡是靡靡之音,皺眉道:
“不要,我自己進去便是,跟你一起進去,本國主保留了五百年的完璧之身便危險了。”
許七安沒好氣道:
“瞧你這話說的,誰還不是完璧之身呢。
“區區魅惑之色,誘惑不到本銀鑼。”
無恥......九尾天狐翻了個白眼,道:
“我是怕你借此機會非禮本國主。”
兩人一邊鬥嘴,一邊並肩前行,進入了青丘狐隕落的地帶。
第71章 青丘狐
“穿過.......這片.......區域........就是........神魔島的........中央地帶。”
荒的聲音回蕩在這片寂靜的天地間。
龐大的身軀緩緩邁步,每跨出一步,都要停頓許久。
仔細看的話,不是祂刻意停頓,祂的邁步是連貫的,不存在停頓,只是這個動作被無限放慢。
“你想......知道.......神魔隕落.......的真正原因嗎?這涉及到.......開天辟地.......以來最大........的秘密......也是我要........帶你來此........的原因。”
荒自說自話了半天,沒得到監正的回應,沉默一下,道:
“你似乎......不太開心........”
長角裡傳來監正沒好氣的聲音:
“人間不值得.......”
“人間不值得.......嗯,很有......道理.......”荒認真思考後,表示讚同。
你沒收過徒你懂什麽……監正嗤笑道:
“你別試探了.......索性已經來到這裡.......我是不是.......守門人,很快就見.......分曉........”
“得到了它........我即使........沒有氣運,也能與........超品爭鋒。若再吞噬........你的靈蘊,我便能力壓超品........當然,我會首先........滅了大奉,爭奪.........中原氣運。”
說完,祂不再開口,緩慢而堅定的朝著前方行去。
這片區域的時間流速緩慢,這裡的一天,相當於外界的半個月,最好的破解之法,是吞噬此地靈蘊。。
但這樣一來,祂會陷入沉睡。
換成平時也就罷了,可如今島內有許七安和九尾狐,祂一旦沉睡,倒不是害怕自身安危,而是怕被那小子捷足先登。
所以之前才主動脫離此地,去嘗試獵殺許七安。
可惜監正這個老賊看穿祂的破綻,做出提醒,讓許七安逃過一劫。
..........
荒蕪的曠野,蕭條和死寂是神魔島的主色調。
此地隱於歸墟無盡歲月,不見天日,再有神魔死後力量的影響,任何生物都無法在此處生存。
行走在曠野上,耳邊盡是靡靡之音,酥軟柔媚,再配上無處不在的虛幻美人搔首弄姿,若是定力不深的男人,此刻已經欲念熊熊。
隻想著做最本能的運動。
許七安欣賞著虛幻的美人,他雖然是sp,但除了在花神面前無法自控,大部分時候,都是上面的頭做主。
勾魂的魔音上次在南疆時,見九尾狐施展過........美人幻影應該是魅惑力量的具現化,九尾狐的天賦還挺多的.........許七安看多了幻影,忍不住側頭審視身邊的九尾狐,不自覺的把她和那些虛幻的美人作比較。
銀發妖姬嫣然道:
“是本國主身段好,還是她們身段好?”
“各有千秋吧。”許七安中肯的回復。
狐狸精沒聽著他的吹捧,有些不開心,哼哼道:
“你也就有情蠱伴身,能控制自身情欲,否則早就發狂了。”
“然後用鞭子抽你?”許七安笑呵呵道。
九尾天狐覺得這話似乎哪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許七安繼續欣賞著美人們,仔細觀察,會發現她們一共有九個形象:
怯生生如小家碧玉;高貴冷豔如仙子;矜持端著如大家閨秀;熱情似火如小母馬;煙視媚行的妖嬈尤物;溫婉成熟如長輩;英姿颯爽如女俠;放蕩妖冶如妓子;純真浪漫如鄰家妹子。
他懷疑這些形象,便是當年那位青丘狐的九條尾巴。
每一位都是傾國傾城的尤物。
“你有沒有發現監正很奇怪。”九尾狐突然說道。
“他一直很奇怪........嗯,你的尾巴裡有酷似那位女子的嗎?”許七安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
九尾狐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那是一個容貌無暇的女子,嘴角微翹起,眼兒嫵媚,欲說還休,姿態勾人卻不放蕩,是個煙視媚行的尤物。
“你的紅顏知己裡沒有這般的女子。”九尾狐明白了,果斷的打擊他:
“沒有,不過你可以把白姬培養成這種類型的女子,她的可塑性很強,而且長的可愛,將來不會比夜姬雪姬差。”
“妖族都如此喪心病狂嗎?白姬我是當女兒養的。”
許七安呸一聲,一臉羞與你為伍的表情,不等九尾狐發怒,他正色道:
“監正能利用神魔島的力量,這一點,恐怕荒都做不到。”
那隻蝴蝶就是最好的證明。
萬妖國主“嗯”一聲,道:
“所以你才試探的問他,是不是故意被荒封印,就是為了借祂力量來此島。”
許七安沒有否認,歎口氣:
“但他沒有正面回答我,說明這件事關乎核心機密,他還不想告訴我。”
“你比粗鄙的武夫稍稍好一點。”
銀發妖姬傲嬌的評價道。
之前的一番對話中,充斥著試探和套話,話中有話,最後許七安落敗,除了監正想告訴他的東西之外,沒有試探出額外的情報。
所以才在結束對話時,報復性的把褚采薇接管監正之位的消息告訴監正。
故意氣他。
“所以監正多半就是守門人了吧。”九尾狐蓋棺定論。
“應該!”許七安捏了捏眉心,道:
“他身上還有很多秘密,初代的崛起不同尋常,如果他是守門人,那麽一切就合理了。可現在的情況看,似乎當代才是守門人,那麽初代的崛起就無法解釋了。
“罷了,遲早會知道的,我有預感。”
頓了頓,他想起另一件事,閑聊般的語氣說:
“我突然想起一茬,道尊當年把神魔後裔趕出九州大陸,為何獨獨放過你們九尾天狐一脈?”
九尾天狐這一脈實力強大,絕對是道尊的眼中釘肉中刺。
狐狸精皺皺眉頭,搖著頭說:
“其實得知道尊把神魔後裔驅趕出九州,我就覺得不對勁。
“不過原因我娘沒有說過這方面的事。
“另外,萬妖國這一脈是留下來了,但其余的族人依舊被他趕出就九州。”
許七安心裡一動,道,“你說會不會有一任萬妖女王是道尊的姘頭?”
“還真有這個可能。”九尾天狐坦然道。
一路走來,沒遇到危險,畢竟以許七安的品級,神魔島上除了荒,幾乎不存在威脅到他的事物。
走了不知道多久,兩人終於見到了此行的目標——青丘狐遺骸!
前方荒原上,立著一具巨大的骨架,外觀像犬科動物,但體型堪比成年大象,它無力的倒在荒原,除了顱骨遍布裂紋但保存完好,身體各處的骨頭都是散碎的。
一塊塊的凌亂散落。
許七安注意到,這具骨架沒有尾骨,而布滿裂紋的顱骨刻著玄奧複雜的紋路,他緊是看了一眼,耳邊就想起靡靡之音,並覺得這隻顱骨是如此的動人,想搶回家當老婆。
“青丘狐的靈蘊烙印在顱骨上的?”他詫異道。
不是說天賦神通是九條尾巴嗎。
但旋即他就想明白了,尾巴只是載體,替身的關鍵,還是九道分魂。
萬妖國主俯身撿起顱骨,將它高高舉過頭頂,露出了癡迷的表情。
她渴望這一天很久了。
靈蘊雖然殘缺,但足夠她晉升一品,畢竟她早已是二品巔峰,卡在這個境界多年。
晉升一品的她,才算真正的追趕上母親的境界,成為當之無愧的萬妖國主,不會讓旁人說萬妖國主一代不如一代。
晉升一品的她,才能庇護妖族,在大劫中求存。
晉升一品的她,才有資格參與到大劫中,有實力影響結局。
九尾天狐深吸一口氣,緩緩將顱骨戴在頭上,這個過程中,顱骨自動縮小,變成適合她佩戴的尺寸,罩住了她的腦袋和眼睛,只露出雪白尖俏的下半張臉。
銀色長發從顱骨中滑出,柔順的披在後背。
但從美感而言,這副裝扮的九尾狐多了一股“部落”的野性,平添魅力。
隨著帽子戴好,顱骨上的紋路亮起,閃爍著幽幽的青光。
九尾狐盤腿而坐,語氣極快的說道:
“最快的晉升辦法是保留顱骨,與我融合,三至五天便可。若想徹底消化顱骨內的靈蘊,則需兩個月。”
許七安沉吟片刻,道:
“第一種方法。”
監正給他們的期限是十天,十天后,荒就會渡過那片時間流逝緩慢的區域,抵達神魔島核心。
而他們想要截胡,就必須在五天之內,渡過那片區域。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九尾天狐不再說話,安心的煉化、吸收顱骨內的靈蘊。
第72章 門
戴上顱骨後,九尾天狐沉下心來,閉上眼睛摒棄雜念,放空大腦,專心的感應顱骨內殘留的靈蘊。
不多時,通過同族之間的靈蘊相互感應,她就清晰的感覺到兩個交疊的顱骨之間,產生了輕微的共鳴。
青丘狐的靈蘊下沉,而她的靈蘊上浮,兩者產生交匯。
兩股靈蘊交匯的刹那,吞噬就開始了。
“吼!”
青丘狐顱骨內的靈蘊下沉,於九尾狐識海內凝出一道白影,它先是模糊不清、變幻不定。
俄頃,身軀凝實,化成一隻體長數丈的白狐,身後九條尾巴揚起,如同開屏的孔雀。
它是如此的優雅高貴,宛如天地孕育的精靈,充滿聖潔。
它是如此的妖冶魅惑,仿佛情欲的化身,看見它的生靈不管男女,都將臣服在祂的魅力之下。
青丘狐,遠古神魔之一。
傳說中青丘狐是遠古時代的尤物,祂的魅力能征服一切,不管是神魔、人族,亦或者神魔後裔,都垂涎祂的美貌。。
是最有影響力的神魔之一。
九尾狐念頭一動,自身靈蘊於識海內具現化為一隻優雅高貴的九尾白狐。
她體型相對較小,外觀和青丘狐也有極大區別,但同樣潔白無瑕,同樣擁有無與倫比的魅力。
兩隻白狐隔空對峙,齜牙咧嘴,身後的九條尾巴霍然展開,像是旌旗一般烈烈招展。
她們不顧一切的撲向對方,廝殺起來。
九尾天狐這一脈,同族之間可以相互掠奪靈蘊,補完自身,銀發妖姬想吞噬青丘狐遺留的靈蘊,後者同樣也會依照本能,吞噬同源的靈蘊。
換而言之,如果九尾狐不能戰勝祖宗留下來的力量,那她很可能被反吞噬。
銀發妖姬保持著放空大腦的狀態,摒棄雜念,包括恐懼、喜悅、緊張等等,讓自己隻留下吞食的本能。
於是,她變的不再優雅,齜牙咧嘴的像一隻真正的野獸,發了瘋般的吞食青丘狐,咬斷它的尾巴,撕咬它的“血肉”,一口口把它吃掉。
這個過程中,萬妖國主的“身軀”也被青丘狐吞食。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融合。
識海之外,許七安默默退後了幾步,昂頭看著眼前巨大的白狐,它身高有兩丈,體長超過六丈,並且還在不斷變大。
狐狸精現出本體了。
此時的她,一點也不優雅美麗,雙目一片赤紅,長長的臉頰皮肉皺成一團,呲出尖銳的犬牙。
它匍匐著身子,做撲擊狀,仿佛隨時都會發動攻擊。
好可惜,九州沒有手機,不然我把她現在的樣子拍下來,那就是女神原形畢露的黑歷史,傳出去要社死那種.........許七安一邊觀察,一邊惋惜。
如果九尾天狐不是青丘狐的對手,他就立刻出手打斷融合。
目前看來,融合效果還算不錯。
狂暴而複雜的力量從九尾狐體內噴湧而出,之所以說複雜,是因為這股力量中糅合了磅礴的氣血之力;誘惑心神的魅惑之力;能讓人靈魂崩潰的靡靡之音。
晉升一品,當然不只是天賦神通增強,她的肉身之力也在迅速暴漲,達到匹配一品的水準。
不過在一品武夫許七安看來,這股力量固然棘手且強大,但不足以與他匹敵。
蠻力方面,武夫向來是睥睨天下的存在。
時間飛逝,一個月匆匆而過。
這裡沒有日月更替,但許七安地書碎片裡有攜帶水漏,在這時代,能隨身攜帶計時工具的,都是土豪!
每過一天,許七安就在地上刻一個“正”字。
識海內,青丘狐的身影重重倒下,
它已殘缺不全,發出只有萬妖國主能聽見的哀鳴,像是在求饒。她前肢狠狠壓上去,目光冷漠的俯瞰青丘狐,張開獠牙,底下了頭。
許七安看見萬妖國主身後垂落的九條尾巴,忽然齊齊揚起,每一根尾巴裡都傳來不同女子的笑聲,有甜膩的、軟濡的、清脆的、冷冰冰的、嬌媚的.......
交織成女子嬉笑時的鶯鶯燕燕。
最後,這些聲音通通消失,體長已經超過十丈的九尾狐,在白光晃蕩中,重新化作人形。
銀發妖姬睜開美眸,第一時間看見的是不遠處含笑而立的許七安。
“恭喜國主,晉升一品!”
許七安拱手祝賀。
銀發妖姬露出了發自真心的,不含雜質的純美笑容,一瞬間國色天香,風華絕代。
但旋即,她發現許七安的目光並不在自己臉龐,而是在身軀和胸脯位置逗留。
她立刻意識到自己此時的狀態——赤條條不著片縷。
裙子和獸皮裹胸早就在現出原形時撐裂。
羞怒的情緒一閃而逝,銀發妖姬一邊用狐尾擋在小腹,一邊雙臂環胸,讓雪膩的柔軟擠壓變形,嬌羞道:
“討厭,不許這樣看著奴家。”
含羞帶怯嬌嗔薄怒的同時,九尾狐天賦神通之一,魅惑法術發動。
她晉升一品後,魅惑法術相比之前,突飛猛進,有種世上雄性都該拜倒在我石榴裙下的自信。
正好許寧宴是個色胚,且是一品武夫,是最好的實驗對象。
如果連他都無法抵抗自己的魅力,那麽一品境以下,包括部分體系的一品,都不能無視她的魅惑。
許七安一臉平靜的點頭:
“反正也看夠了。”
很理智的收回目光,果然不再偷看九尾狐活色生香的玉體。
銀發妖姬嬌羞的神色陡然僵住,愣愣道:
“我,我不美嗎?”
許七安看她一眼:
“說實話,你的原形對我來說誘惑更大,我的心蠱已經迫不及待了。”
人形是魅惑。
原形是“魅惑+心蠱的衝動”,哪個更有誘惑力,一目了然。
萬妖國主若無其事的取出一套衣裙穿上,臉色平靜,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道:
“走吧,時間不多了。”
你這是在向我詮釋什麽叫“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嗎........許七安面無表情的點頭:
“走吧!”
手掌按住九尾狐香肩,左手手腕那枚玻璃珠閃爍了一下,兩人便消失在原地。
..........
神魔島核心地帶。
人面羊身,頭長六根彎曲獨角的怪物,在經歷三天的“漫長跋涉”後,前方終於出現了一道光。
那道光是如此的耀眼、純粹,卻相當的柔和,直視著它,不會覺得刺眼。
荒酷似人臉的面龐,微微呆滯,怔怔的凝視著那道光,半晌後,祂露出極為人性化的表情——狂喜、激動!
黃金般的瞳孔裡倒映著光,世間仿佛只剩下這道光。
這道光靜靜綻放在死寂的荒原,它的核心是一座門,高達百丈的光門。
值得一提的是,這道光門屹立在累累屍骸之上,神魔的屍骨鋪了一層又一層,有的保存尚好,有的則被時光消磨成骨塊、灰塵。
光門的神聖和堆積如山的屍骨,形成鮮明的對比,營造出強烈的視覺衝擊。
奇怪的是,即使神魔屍骨堆積如山,光門附近卻沒有任何靈蘊殘留。
神魔島的中央,是唯一沒有靈蘊的地方。
“聽見了嗎,它在召喚我!”
荒癡癡的望著光門:
“時隔無盡歲月,它又一次召喚我了。”
監正嗤笑一聲。
祂停下了腳步,明明激動狂喜,迫不及待,可祂偏偏停下了腳步,露出一種不敢靠近,生怕是鏡花歲月的患得患失。
好一會兒後,荒歎息一聲:
“可惜的是,它無法再推開了。
“遠古時代,第一次大劫,神魔可以推開它。無盡歲月後的現在,神魔失去了推開它的資格。”
監正笑道:
“是啊,你們沒有把握住第一次機會,如今已經不是神魔的時代。”
荒並不生氣,低沉的聲音回蕩在天地間:
“但我覺得,守門人能推開這扇門。
“原本我想吞噬你,奪走你的靈蘊,奪走守門人的身份。這樣我就能重返此地,推開這扇門,做完神魔們沒有做到的事。
“但我低估了你的頑強,大奉不滅,你便不死。
“不過現在也一樣,你是甕中之鱉,我無法篡奪守門人的身份,但可以利用你推開這扇門。”
祂頭頂的獨角微微發光,傳出監正的聲音:
“守門人是守門的,不是推門的,你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無妨!”荒並不失望,語氣愉悅的說道:
“守門人和門必然存在聯系,我只要借助你掌控它,就等於贏了一半,大不了等我重返巔峰後,前往九州與超品爭奪氣運。”
相比起其他超品強者,掌控這扇門的他,擁有著佛陀祂們無法比擬的優勢。
說罷,祂繼續緩慢的前進,能見到那道光門,是因為祂體型龐大,看的極遠。
實際上,那道光門距離祂還非常遙遠。
.........
許七安抓起一捧土,朝著前方用力投擲。
黑土飛過一段距離,進入那片區域後,突然“停”了下來,變成慢慢往下落。
許七安專注的凝視著黑土,片刻後,說道:
“時間流逝慢了大概十倍,裡面一天,相當於外面十天。”
九尾狐“嗯”一聲,身後的尾巴無意識的撫動,悅耳柔媚的嗓音說道:
“外界已經過去一個月,荒在裡面等於隻過了三天。還有七天的期限,希望能趕上。”
監正說的十天,指的是走完那片空間需要的時間,參照的是“緩慢”空間裡的時間流速。
不再廢話,兩人同時進入該區域內。
緊緊是邁出一步,他們就用了一刻鍾的時間。
許七安看著身側的九尾天狐,說道:
“好奇怪,我覺得時間流速是正常的,但我的理智告訴我,這裡的時間流逝不正常。”
這句話,他足足用了一盞茶時間才說完。
銀發妖姬眼眸“緩緩”往上看,做出思考狀,回復道:
“可能是因為,念頭是世上唯一不受時間影響的東西,所以你的念頭是正常的。”
這句話說完,他們徹底進入了該區域內。
許七安緩慢的抬起左手,激發了左手的手串,玻璃珠“緩慢”亮起,十息之後,他們出現在遠方。
在這裡,任何飛行法術都會被限制,能與時間並駕齊驅的,只有空間。
但就算是空間轉移法術,遭到了此地靈蘊的壓製,各方面都慢了十倍,包括距離和施法時間。
可比起靠自己四條蹄子走路的荒,他們這樣的速度,已經是牛車和火箭的差距。
雖然在速度上佔盡優勢,但許七安和九尾狐沒有麻痹大意,因為監正給出的十天期限,指的是正常狀態下。
是荒沒有特殊手段的情況下。
誰都不能肯定,一位活了無盡歲月的神魔,會沒有點特殊手段。
第73章 狹路相逢
“我們.......在這裡.......過了三天.........外界是........不是,過了.......一個月?”
九尾狐一邊看著許七安,緩慢的切割空間,一邊開口說話。
兩人前進的速度不快,但相比一步一腳印前行的荒,已經是優勢佔盡。
“大概吧.......”
許七安停了一下,說道: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九尾狐耐心的等他說完這句話,回應道:
“什麽問題,還有,為什麽不看我。”
“扭個頭需要大半天,太吃力了。”許七安給出樸實無華的理由,然後說道:
“難以置信,擁有如此強大靈蘊的神魔是怎麽死的?”
空間轉換需要全神貫注的去操作,而且和他目光所及有極大聯系,許七安想轉換哪一處的空間,必須他親眼見到才行。
如果側頭看九尾狐,轉換的空間就是她那個方向,這會偏移軌跡。。
九尾狐想了想,回答說:
“每一位超品擁有的力量都無法揣測,這位掌控世間法則的神魔未必有多強,如果荒陷入這種領域中,施展天賦神通吞噬一切,你說這片空間的時間緩慢法則還能維持嗎?”
許七安沒再說話,認同了九尾狐的說法。
後者因為無聊,反而來了談話興致,低聲道:
“監正說,神魔島的中心有第一次大劫的關鍵,你說這座島存在的意義,是不是為了存儲那件東西?”
許七安立刻糾正她:
“存儲兩個字用的不對,是誰存儲它?”
見銀發妖姬沉思不語,他發散思緒,接著說道:
“不過你的想法值得深思,這座島為何會在歸墟,島內的那東西從哪裡來,為何會讓神魔自相殘殺。還有,為何第一次大劫和第二次大劫會不同?
“兩次大劫的改變在哪裡?”
九尾狐搖著頭:
“也許要見到那個東西,才能明白一切,監正說過,看到它,我們就能理解它。”
許七安掠過這個話題,一邊帶著九尾狐傳送,一邊說道:
“近來心神不定!不知是否錯覺,耳邊總是出現幻聽。”
“幻聽?”九尾狐一驚。
“耳邊梵音陣陣,總是有人不停的喚我至高佛。”許七安沉聲道。
.......銀發妖姬覺得他又在騙人了。
..........
京城,浩氣樓。
“仲夏了。”
鬢角微霜,容貌清俊的魏淵坐在案後,看了一眼對面的緋袍老者,微笑道:
“是時候收網了。”
一襲緋袍的趙守身姿筆挺,戴著官帽,不複往日鬢發垂落的不羈模樣,頷首道:
“消息傳遞、人員組織都需要時間,此時收網正好能趕在佛法大會之前削弱佛陀的氣運!西域大乘佛法教凝聚了多少信徒?”
魏淵大大方方的給出機密情報:
“根據上次傳回來的情報,西域底層百姓中,暗中信仰大乘佛法教的人已經超過三十萬。”
至於現在,只會更多。
三十萬.........趙守抽了一口涼氣,“怎麽會那麽多?”
魏淵卻搖頭,道:
“陛下要是聽到這句話,會請你去戶部的庫銀裡轉一轉。”
趙守不太理解的皺了皺眉。
魏淵當即把“信教送銀子”、“拉親朋好友信教也能分銀子”等計策告訴了趙守,為了保密,朝廷裡知道這件事的他和懷慶,連戶部尚書、侍郎都不知道。
因為銀子走的不是戶部,而是南北三處的關市。
當然,底下辦事的人除外。
“難怪,戶部尚書私底下抱怨銀子收不上來,寫折子彈劾負責三處關市的官員,結果總是被陛下壓下來。”趙守恍然大悟。
魏淵喝了一口茶:
“世間最強的力量永遠是銀子,再加上度厄羅漢過去兩年裡的努力,三十萬信徒並不多。”
除了以上兩種原因,大乘佛法適合傳教、傳播的特性也至關重要。
它更容易被底層的百姓認可。
趙守一邊欣喜,一邊皺眉:
“我們是不是低估大乘佛法的傳播力?若立大乘佛教為國教,假以時日,大乘佛教會在中原遍地開花,難以遏製。”
魏淵絲毫不慌,微笑道:
“大乘佛教與西域佛門不同,不會出現菩薩和佛陀這個層次的強者。再說,大乘佛教信仰的是度厄,以及至高佛許寧宴。”
趙守略一沉吟,便放心了。
缺乏頂尖強者,意味著可以遏製、打壓,限制發展。
信仰的是許寧宴,則能讓大乘佛教處於可控范圍,不至於養虎為患。
魏淵接著說道:
“此番尋趙大學士來此,是想與你商議如何把那三十萬,甚至更多的西域人遷到中原。”
這是一項浩瀚的工程,單是護送和後續的安排就不是一般勢力能搞定,只有大奉這樣的王朝才有相應的國力。
趙守端著茶杯,緩緩道:
“去年的寒災和雲州叛軍影響甚大,中原至今還沒恢復元氣,人口銳減,田地荒廢,雖讓人痛惜,但於此時而言,恰是機會。
“大奉有足夠的土地安頓大乘佛教信徒。
“但大規模遷徙必定鬧出動靜,最好是分批東奔。至於糧食方面,仲夏已至,秋收不遠,倒是不怕養不活這些人。”
另外,遷徙到中原的西域人可以成為重要的勞動力,正是大奉此時所需。
魏淵補充道:
“必須要在佛法大會之前遷徙到中原。”
接下來,兩人具體商議了安頓大乘佛教徒的地區,如何分批東奔、需要多少人手護送、規劃路線等等。
末了,趙守提議道:
“稍後把此事告訴王貞文吧,你這個帝國縫補匠在大局觀上無人能及。但具體到細節,王貞文比你要強的多。”
魏淵笑著點頭,突然問道:
“這大乘佛教的氣運,是否歸於許七安?”
趙守沉吟道:
“既是國教,大奉分一成,度厄分一成,許寧宴獨得八成。”
院長歎口氣,有些羨慕的說道:
“你當年培養那個小銅鑼時,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魏淵一聽,頓時放下茶杯,把雙手攏在寬袖中,淡淡道:
“李妙真說過一句話: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於我而言,同樣如此。”
他笑容平淡,目光溫和,但趙守能清晰的感覺到魏青衣眼神裡、語氣裡潛藏著的得意。
瞧把你得意的........為人師表的趙守,面無表情的抿了一口杯裡的茶水,嘶了一聲:
“你這是陳茶吧。”
魏淵一愣,低頭看了看茶杯,糾正道:
“這是今年慕南梔種的第一批新茶,許寧宴出海前特意送來的。”
趙守露出“疑惑”的表情:
“可我記得許寧宴娶了臨安殿下後,花神就不種茶了,這事兒還是二郎與我閑聊時,說出來打趣他大哥的。哦,可能是我記錯了。”
魏淵:“........”
..........
西域,天空藍的讓人心醉,白雲靜靜的掛在天邊。
高大巍峨的阿蘭陀山脈聳立在藍天白雲之下,仿佛亙古便已存在。
阿蘭陀山腳下的曠野上,來自西域各個城邦、國都的信徒們,三步一叩首的向著聖山而去。
他們無比虔誠,他們的信仰高於一切,包括親情和對君王的敬意。
在西域神權至高至上,帝王不過是傀儡,貴族是神權之下的仆人。
生活在西域的百姓,可以不敬君王,可以對貴族不忠,但不能沒有信仰。
而他們的信仰,隻對那位至高無上,亙古以來唯一的佛。
尤其是當他們遙望遠方,看見那座高大巍峨的聖山後,心裡愈發敬畏,愈發虔誠。
根據阿蘭陀附近的百姓所說,不久前,聖山遭到南疆妖族和中原大奉高手的聯手襲擊,動靜之大,數十裡外清晰可聞。
聖山阿蘭陀幾乎被夷為平地。
可他們如今親眼所見,聖山完好無損,靜默的屹立於天地之間。
唯一的證據是,聖山頂峰已經沒有積雪,不再是個白頭翁。
距離阿蘭陀極為遙遠的平原上,一顆菩提樹下,穿著紅黃相間袈裟的度厄,雙手合十盤坐於樹下,眺望著遠方的阿蘭陀。
一位中年僧人雙手合十,站在他身側。
中年僧人外貌有著標準的西域人特征,臉龐圓潤,許七安要是在這裡,會認出此人是當初佛門鬥法時,與他發生過衝突的淨塵和尚。
“師尊,大奉朝廷有消息遞過來。”
度厄微微點頭。
淨塵繼續說道:
“大奉打算把雷州北部和楚州北部兩千裡疆土單獨劃分出來,供我大乘佛教棲息,並提供一年的糧食。阿蘇羅、地宗金蓮兩位超凡入駐大乘佛法教派,防備菩薩們報復。
“此外,在佛法大會當天,女帝答應下旨冊封大乘佛法教為國教。”
冊封大乘佛教為國教,相當於給了大乘佛法教一個名分,氣運將由此凝聚,從西域佛門中剝離出來。
度厄羅漢微微點頭,頗為滿意。
淨塵停頓片刻,道:“但大奉有個條件,必須在佛法大會之前,完成遷徙。”
度厄羅漢沉吟一下,點頭:
“按照他們的要求辦便是。”
淨塵和尚應了一聲,露出幾分笑容:
“大乘佛教能在菩薩們的眼皮子底下發揚光大,大奉朝廷確實盡了全力,師父您說的對,我們可以不信大奉,但可以相信許銀鑼。
“不,是至高佛。”
如果沒有大奉朝廷要錢給錢,不惜一切代價的扶持,大乘佛教很難在短時間內迅速發展,於底層困苦百姓間傳播,呈現出星火燎原的趨勢。
度厄淡淡道:
“菩薩們目光, 從來都不在塵埃身上。”
塵埃指的是底層的百姓。
“許寧宴還未歸來?”他旋即問道。
“沒有消息。”淨塵和尚搖頭。
度厄羅漢微微皺眉,歎息道:
“希望他歸來時,已是半步武神。”
正事說完,淨塵和尚望著遠方的阿蘭陀,不自覺的壓低聲音:
“師父,聖山不是毀了嗎?!”
聞言,度厄羅漢的臉色變的複雜起來,道:
“佛陀便是聖山,聖山便是佛陀。”
什麽意思?佛陀變成了山?淨塵和尚皺緊眉頭。
..........
在長達數天的空間轉換後,許七安和九尾狐看見前方出現一隻巨大的怪物,祂的身形堪比山嶽,皮毛呈黑色,有著類似山羊的身軀,頭頂六根彎曲的長角猶如荊棘。
荒!
他們終於趕上荒了。
比荒更遙遠的地方,有一道衝天而起的光柱。
監正所說的,象征著大劫的東西........許七安和九尾狐精神一振,心跳加快。
與此同時,前方緩步前行的荒,突然停了下來,然後,祂“緩慢”的扭過頭來。
一人一狐一神魔,六目相對。
荒表情出現明顯變化,就像是發現寶藏的人,突然察覺到後面來了兩個虎口奪食的家夥。
恰好此時,許七安當著祂的面,緩慢得完成了一次短距離傳送。
空間法器........荒的黃金瞳猛的收縮一下。
..........
PS:時間設定出bug了,已修改,領域裡和外界的比例是10:1。
:。:
第74章 守門人的秘密
“監正!”
荒“緩慢”的張開血盆大口,沒什麽情緒的說了一聲。
雖然不知道老東西什麽時候,用了什麽辦法見許七安,但他手上那件空間法器,毫無疑問是監正贈予的。
身後那片“空間領域”,祂又不是沒走過。
而能把殘留在那裡的靈蘊煉製成法器的,普天之下,大概只有身為一品術士的監正才有這樣的實力。
同時,荒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
他果然是守門人!
借助這座島上“門”的力量,以特殊的方式短暫掙脫封印,這同樣是守門人才具備的特性。
即使是超品也不能在未掌控“門”之前,就使用它的力量。
“追上祂!”
九尾狐身後的九條尾巴,宛如觸須一般拍打地面,像是擂鼓的將士。
當然,這個動作被放慢了十倍。
不能掉以輕心啊,雖然咱們是在競速,但玩的是暴力摩托.........許七安緩緩取出鎮國劍和太平刀,後者被他丟給了九尾狐。
這幾天的時間裡,兩人頻繁溝通,商議了詳細的對敵計劃,以及應對方式。。
根據荒的靈蘊特性,雙方一旦開始玩起競速,對方會采取的手段無非三種:
一,加快前進速度,趁著雙方還有差距,搶先度過這片區域,奪得寶貝。
二,掄起棒球就是一頓致命打擊,把膽敢追上來的狗男狐女乾掉。
三,實在沒辦法,不顧一切施展天賦神通,吞噬萬物。
等九尾天狐接過太平刀,許七安又“緩慢”的揚起手腕,掌心對準荒,讓那枚宛如玻璃的眼球亮起。
他打算把荒所處的空間轉移到遠處,利用這種方式把祂丟的遠遠的。
這是他和九尾狐商量出最簡單且有效的辦法。
首先,荒不會空間法術,對於這樣的操作無可奈何。其次,祂已經處在“負載”狀態,若敢以吞噬靈蘊的方式化解此招,必然陷入沉睡。
就在這時,人面羊身的怪物,身軀陡然暴漲,本就堪比山嶽的體型又龐大了幾圈,高了上百米。
這個過程不快,甚至緩慢,但祂突然拔高的個頭,超出了許七安切割的空間面積。
原本切割出的空間面積,恰好能把荒囊括其中,可當祂體型膨脹之後,部分肢體延伸到了空間之外。
平靜如鏡面的空間,驀地泛起波紋,繼而撫平,歸於平靜。
空間轉移失敗了。
荒的肉身太過強大,祂就像是一根楔子,把兩個空間連接在一起,空間轉移附帶的切割力無法像切割九尾狐一樣,分割荒的身體。
失敗是必然的。
荒酷似人類的面孔,緩慢的露出一抹冷笑。
“對於我們神魔來說,身軀想要多大,就有多大,反之亦然。”
此時,祂距離時間緩慢領域邊緣已經很近,不做猶豫,說完之後,荒龐大的身子主動往前一撲,龐大身軀以慢了十倍的速度,緩緩撲倒在地。
轟隆一聲,地面震動,掀起漫天塵埃。
而就連塵埃揚起的速度,也無比緩慢。
摔倒了?祂想做什麽?
許七安和九尾天狐腦海裡閃過同樣的疑惑。
堂堂遠古神魔,突然跌一跤是怎麽回事,仗著自己年紀大,想訛我嗎........許七安暗自嘀咕,他沒有因為心裡的吐槽而放松警惕。
荒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跌倒。
這時,九尾天狐似乎發現端倪,語氣微變,道:
“祂過界了.......”
許七安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瞳孔略有收縮。
荒以前肢伸直,後肢蹬直的姿勢平趴在地上,
這姿勢讓祂看起來有些滑稽,甚至有幾分蠢萌。祂距離領域的邊界已經很近,這麽一摔,兩隻蹄子竟然成功伸出了領域。
糟糕!!
許七安和九尾狐臉色難看起來,前者看了一眼地平線盡頭,衝天而起的那道光芒,咬緊牙關施展空間跳躍。
荒的兩隻蹄子探出領域後,再不受時間流速的限制,“篤篤篤”的刨動地面,奮力前爬,試圖把身子拉出來。
蹄子刨地產生的動能,同樣被時間放緩了十倍,因此祂的身軀沒有立刻脫離領域。
可是,這比剛才一步一步的速度可要快多了。
這也太狗了吧,你有沒有身為超品神魔的尊嚴和逼格.........許七安急的在心裡爆粗口,來不及了,依照這樣的趨勢,荒會比他們早好幾個時辰脫離領域。
這片領域的幾個時辰,就是外界的好幾天。
好幾天的時間,黃花菜都涼了,荒不但可以暢通無阻的拿到寶物,還能洗個澡睡個覺,養足精神來宰他們。
嘭嘭嘭!
刨地聲宛如地震,一聲聲的傳入耳中,聲音很緩慢,但許七安清晰看見荒的兩隻蹄子,簡直堪比十二缸的打樁機,曠野上飛快刨出兩道深坑。
如此可怕的動能,即使經過削弱和減慢,荒的龐大身軀依舊以可觀的速度挪向前方。
“玉碎無法有效的阻止荒,到祂這個層次,什麽樣的傷都不過是區區致命傷,反而我自己會因為出手攻擊,而無暇進行短距離傳送..........攻擊類的手段不奏效。
“七絕蠱沒有束縛方面的手段,控制類的就更不可能,初入超凡的蠱術怎麽可能控制荒........”
他在腦海裡苦思對策,隻恨自己是個粗鄙的武夫。
如果是儒家的話,口含天憲,言出法隨,念一聲:臭弟弟你在我胯下!
啥事都搞定了。
這時,許七安看見身邊的九尾狐,沉著冷靜,“不疾不徐”的取出渾天神鏡,對著荒遙遙一照。
遠處的荒立刻察覺到有針對元神的法器觀照自己,滿心的不屑,嗡嗡笑道:
“如果是超品層次的法寶,我自認倒霉。
“區區一把破鏡子,等它對我產生影響,我早已脫離這片區域。”
兩句話祂說了很久,但蹄子沒停,又成功把自己往外挪了一段距離。
“好國主!好姐姐!”
許七安卻振奮起來,他於九尾狐操作中得到了靈感,念頭一動,浮屠寶塔從地書碎片中飄出。
雖然他是粗鄙的武夫,但他法寶多啊。
浮屠寶塔的塔頂,浮現一道雙手合十的金身法相,腦後一輪象征智慧的七彩光輪,緩緩逆轉。
........荒一聲不吭的開始刨地,速度比剛才快了不少。
笑不出來了。
漸漸的,祂對自己現在做的事情產生了一絲迷茫,不知道意義在哪裡。
他的思維運轉變慢,智商有所下滑。
如果是正常狀態,這並不會給祂造成任何傷害,但隨著智商的降低,祂立刻察覺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在拉扯著自己。
頭頂像是有道旋渦,在召喚他,拉扯他。
而這股力量間接助長了迷茫的念頭,越拉扯,智商越低,智商越低,拉扯的力道越大。
相輔相成。
黃金瞳漸漸渙散,失去銳利,荒慢慢的變成了地主家的傻兒子,得了失魂症或先天智力低下的傻兒子。
目光呆滯,時不時刨一下地面。
祂的本能驅使著祂繼續刨地,但刨地的理由,已經記不起來了。
許七安和九尾狐集兩大法寶之力,短暫的控制住了荒。
更準確的說法,是集兩大法寶之力,控制住了被時間緩慢領域束縛住的荒。
“無法控制太長時間。”
九尾天狐提醒道。
抓住這個機會,許七安一刻不停的施展空間轉化,一步步的追趕上荒,超越荒。
過程中,兩人持續對荒進行著降智打擊和勾魂操作。
如果不是這片時間流逝緩慢的領域限制住了荒,他們想控制住一位遠古神魔,絕對沒有那麽輕松。
終於,兩人來到領域邊緣,看清了前方光柱的真面目。
九尾狐怔怔的望著前方,通天光柱之中,是一道輪廓清晰的光門,高達百丈,氣勢恢宏。
這道光門立於層層疊疊的白骨之上。
仿佛是白骨鑄就了它的王座。
但它又不是純粹的光門,它糅合了風雨雷電、陰陽五行、天乾地支,糅合了萬事萬物,猶如世間一切事物的聚合體。
它象征著天,象征著地,象征著力量,象征著知識,象征著法則。
銀發妖姬在看到光門的刹那,便明白了監正的意思。
它無法用語言來精準的描述,因為它是一切事物的象征,包含了所有。
突然,她聽見許七安似癡迷似夢幻似感慨的說道:
“好一把絕世寶刀,如果我能擁有它,我將有開天之能。”
狐狸精的耳朵撲棱的抖了一下,茫然又困惑的看著身邊粗鄙的武夫。
寶刀?
哪裡有寶刀,那不是一扇門嗎。
她正想開口詢問,眼角余光注意到“荒”呆滯的瞳孔,正緩緩恢復焦距。
“祂的元神太強大了,我拉不住祂了........”
渾天神鏡的器靈說道。
攝魂是它最強大的手段,但這位遠古神魔實在太過強大,渾天神鏡施展全力,也只是與祂處於拔河狀態。
連攝出元神都做不到。
這還是有兩大外力相助的情況下。
“走......”
九尾天狐言簡意賅的提醒道。
許七安早已完成了一次空間轉換,帶著她來到邊緣地帶,接著,在荒漸漸清醒過來的目光中,又進行了兩次空間跳躍,終於順利的擺脫了時間遲緩的領域。
這一瞬間,一人一狐舒服的忍不住想歎息。
這種舒服不是來自肉身,而是靈魂,念頭豁然通達,前所未有的輕松。
“真是一柄絕世寶刀啊。”
許七安目光遠眺,聲音低沉的說道。
九尾天狐終於忍不住開口,神色複雜的看著他,“這不是刀,是一扇門。”
許七安和剛才的九尾狐一樣,腦子裡飄過兩個問號。
他皺了皺眉:
“可我看到的確實是刀。”
九尾天狐想了想,猜測道:
“也許因為你是武夫。”
國主啊,你也染上遇事不決先辱武的毛病了……許七安分析道:
“也可能是每個人看到的都不一樣?所以監正才說,無法準確的描述它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他的猜測並沒有得到九尾狐的認可,銀發妖姬看他的表情愈發奇怪。
“監正的意思,我大概已經理解,但並不像你說的那樣。”她搖搖頭。
“刀?為什麽你看到的會是刀。”
荒的聲音從後方傳來,祂已經恢復了清醒,近三分之一的身軀還在領域裡。
明明大勢已去,祂卻無比的平靜,絲毫不慌不急。
祂不急,許七安更不急,抱著白嫖的心理,問道:
“你看到的是什麽?”
荒淡淡道:
“門!”
許七安挑了挑眉:
“你和國主看到的是一樣的,因為都是神魔?”
神魔後裔也算神魔。
荒沉默不語,似乎也無法給出答案。
因為亙古以來,許七安大概是第一個見到它的人族。
“你似乎一點都不急,這不像你。”
許七安審視著荒。
雙方打過不少交道,他知道荒是一個脾氣不是太好的神魔,不會也不屑壓製自己的情緒。
“我為什麽要急?”
荒的黃金瞳往上翻,看了一眼自己的頭頂,酷似人臉的面孔露出嘲弄之色。
這個時候,許七安才注意到荒頭頂的六根長角,消失了五根,只剩下一根獨角。
“我把監正封印了。”祂說。
“我知道。”他說。
“不,你不知道。”荒的語氣裡帶著得意,道:
“之前的封印並不算太強,六角合一才是我能施展的,最強大的封印。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直到此時,才把監正徹底封印嗎。”
許七安默然,心裡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我等待著進入神魔島,試探他是否能借用此地的力量。如果可以,那他必是守門人。如果不可以,他便不是。
“但監正老奸巨猾,我正愁如何不著痕跡的試探,讓他主動暴露。你的到來,正好給了我機會。”
荒說道。
許七安忽然想到不久前,荒見到他們,喊出“監正”兩個字時,語氣裡沒有太多的情緒,比如憤怒、意外。
沒有意外和憤怒,意味著對方並不怕自己捷足先登。
但是,祂哪來的底氣?
荒嗡嗡笑道:
“你並不知道這扇門代表著什麽,但我知道,我還知道,除了守門人,沒有任何生靈可以得到它、靠近它。
“嗯,超品也可以,可惜你我都不是。”
許七安和九尾狐臉色凝重的對視一眼,他們知道荒的底氣了。
守門人捏在手裡,即使被人捷足先登,也不怕寶貝落入他人之手。
六角合一的封印,則讓監正徹底失去借用神魔島力量的機會。
這種活了太長久的生靈,果然都不好對付……許七安吐出一口濁氣。
荒悠哉哉的說道:
“想離開神魔島,必須重新穿越這片令人作嘔的領域,你們現在逃,已經來不及了。
“我為什麽要急,該急的是你們。”
這.......九尾天狐有些茫然,她辛辛苦苦吞噬青丘狐靈蘊,抱著死一次,甚至多次的覺悟來到這裡。
為的是什麽?送死嗎!
她忍不住看向許七安,發現這個男人半點都不焦慮。
九尾狐心裡一動,隱約把握住了什麽。
這時,她聽見荒頭頂的那根獨角,傳來監正的聲音:
“許七安,拿著太平刀,到光門裡面去。”
許七安露出笑容:
“就等您這句話,另外,那是刀不是門!”
他沒問原因,從九尾狐手中接過太平刀,朝著屹立在累累屍骨之上的那口寶刀掠去。
荒的黃金盟驟然銳利,意識到了不妙,沉聲道:
“你想做什麽?你想讓他做什麽?”
監正直言不諱的說道:
“讓他成為守門人。”
九尾天狐脫口而出:
“什麽?!”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要麽就是監正說錯了。
讓他成為守門人……荒的心情和九尾狐差不多,道:
“你,什麽意思?守門人不是你?”
監正笑了起來:
“誰告訴你我是守門人,我承認了嗎。”
荒的呼吸驟然急促,隔了幾秒,祂狀若發狂的咆哮起來:
“不可能!
“你一定是守門人,你就是守門人!守門人來自香火神道,來自術士體系。”
之前的種種的跡象,都說明監正是守門人,如果他不是,那麽種種跡象就無法解釋了。
包括利用神魔島的力量。
荒清楚的知道大劫的秘密,知道守門人象征著什麽。
不是守門人的話,是絕對做不到監正這一步的。
“錯了!”
監正的聲音從獨角裡傳出,平靜而淡然:
“你在海外待了太久,九州的事你知道多少?
“你知道佛陀和巫神,為什麽要扼殺一品武夫嗎。
“因為守門人只能出自武夫體系。”
荒嘶聲咆哮道:
“如果你不是守門人,那你又是什麽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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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吞噬萬物
“我是什麽東西?”
監正歎了口氣,語氣裡帶著一絲心酸:
“我只是個被人遺忘,被弟子篡位,被辛苦扶持的粗鄙武夫看不起的,區區天命師!”
“不要和我開這種無聊的玩笑!”荒面目猙獰的嘶吼起來。
監正性格其實也很惡劣,他教導出那些性子古怪的弟子,不是沒有道理.........邊上的九尾天狐心想。
說實話,易位而處,如果她是荒,聽到監正的回答,也會忍不住想打他一頓。
另一邊,許七安耳聰目明,監正和荒的對話也沒刻意壓低聲調,聽的一清二楚。
不知道為什麽,他沒有太多的驚訝,甚至有一種靴子終於落地的輕松感。
心裡的某些猜測,在監正說出“幫他成為守門人”的那一刻,都得到了證實。
他轉而把注意力集中在光柱內,“讓神魔隕落的東西,居然是一把刀?一把純粹由光凝聚而成的到.........”
許七安既有些相信,有有點不信。。
相信是因為,這把刀給他仿佛能斬斷一切的感覺,應該是極為稀有的寶物。
但配不上傳說中“大劫起因”的重要性和位格。
“監正說過,這是第一次大劫的起因,而不是第二次的,是因為這個?”
他邊想著,邊收回目光,俯瞰下方。
一具具白骨堆積在平原上,它們有的已經朽爛,變的殘缺,風化成塵埃,早看不清生前的模樣。
越靠近光柱,白骨堆積的越多,到中央地帶時,白骨已經形成一座高台,仿佛是王的禦座。
這些都是神魔?
突然,許七安撞在了一道無形的牆壁,牆壁由光幕凝成,被一品武夫堅硬的臉皮撞出水波般的紋路。
他無法靠近光柱。
荒似乎就在等待這一刻,黃金瞳驟然銳利。
噗....哢擦....全身心都在許七安身上的九尾狐,聽見了血肉裂開,骨骼斷裂的聲音。
她霍然扭頭,看見的是荒展開的血盆大口,宛如暗紅色的深淵。
荒自斷了身軀,把自己從後腰位置分成兩半,後腰以下留在時間緩慢的領域裡,後腰以上獲得自由。
身為遠古時代存活的神魔,祂永遠不缺應對困難的手段。
先前是因為捏著監正這張王牌,有恃無恐,因此沒有選擇血腥自殘的方式來脫困。
眼下,監正既然說出了這一席話,有意扶持許七安成為守門人,不管是真是假,祂都必須要做出應對,不能任其發展。
沒錯,荒即使到現在,也沒有完全相信監正的話。
與荒的龐大體型相比,九尾狐就像是微小的塵糜,真正的連塞牙縫都不夠。
銀發妖姬本能的想要避開,盡管成功晉升一品,但被一頭吞噬萬物的神魔吞入腹中可不是鬧著玩的。
可她旋即意識到,荒真正想吞的不是自己,而是許七安。
這是祂佯裝的攻擊,之所以這麽做,就是逼她忌憚退讓,因為已經晉升一品的她,哪怕打不過“半步超品”的荒,也有與祂糾纏的資本。
而時間恰恰是荒最缺的。
想明白這點後,銀發妖姬美眸一睜,打消躲避的念頭,身後九條尾巴豁然衝起,宛如一根根直入雲霄的巨柱。
狐尾無限膨脹,張牙舞爪,一部分迎向深淵巨口的上顎,一部分下沉,抵住下頜。
九條粗如天柱的尾巴,就這樣宛如觸手抵住了荒的血盆大口,讓它難以閉合。
與此同時,九尾狐往地上一趴,雪白藕臂化作前肢,白皙的皮膚底下鑽出一層層又厚又長的白毛。
臉頰拉長,
同樣長出雪白長毛,雙眼化作碧綠的獸睛。清亮的長嘯聲回蕩在天地間。
一隻身軀龐大如山嶽的白狐出現,她高貴優雅,妖冶魅惑,宛如世間最美麗的靈獸。
“吼!”
荒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咆哮,吐沫噴射如雨,碩大的頭顱猛的一沉,狠狠撞在白狐臉上,撞的她腦袋一歪,身軀踉蹌。
噗.......那根封印著監正的彎曲獨角,凶狠的刺入白狐的胸口,殷紅的鮮血灑落如雨。
白狐臉部肌肉皺起,齜出獠牙,狠狠咬噬在荒的後頸,咬下一塊血肉。
同時,九條尾巴纏住荒的身軀,霍然收緊,像蟒蛇絞殺獵物那樣發力。
兩隻體型龐大的怪物,以最原始的方式廝殺著,啃咬著,每一個動作都造成地震般的效果,每一次碰撞都掀起可怕的風暴。
他們的戰鬥仿佛把時間推回了遠古時代,那個充滿暴力和無序的蠻荒時代。
..........
“她撐不了多久。”
許七安左手掌心貼著光幕,猛的發力,光幕劇烈抖動了一下,竟承受住了一品武夫的可怕蠻力。
想打破這道屏障,怎麽也得半步武神..........許七安念頭轉動間,看向了手裡的太平刀。
沒有猶豫,他揚起右手的太平刀,朝著光幕狠狠刺去。
光幕無聲無息的裂開,但又沒有完全崩潰,就像被刀劃破的布帛。
果然.........他不覺得意外,甚至認為就該如此。
太平刀是監正煉製的,材料也是監正出的。
監正讓他帶著太平刀過來時,許七安心裡就有了預感。
手腕一翻,太平刀朝上逆撩,割開一道豁口,許七安抬腳踏入光幕之內。
進入光幕後,許七安對“刀”的感知又發生了變化,它依舊散發著煌煌神威,仿佛能斬斷一切。
但絕世鋒芒的背後,多了一份厚重感。
這份厚重感來源於守護。
許七安心裡,莫名的多了一種想要守護的念頭。
盡管他自己也沒想明白要守護的東西是什麽。
嗡嗡.........太平刀劇烈震動,刀靈的念頭傳入許七安心底:
“它就是我,我就是它!”
它就是我,我就是它.........許七安心裡重複念叨了幾遍,他目光微微閃爍,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松開了太平刀。
這把自從他晉升一品後就沒啥卵用的破刀,“咻”一聲飛向光柱,飛向那把由光聚合而成的“刀”。
兩者漸漸重合在一起。
“嗷吼!”
遠處,荒的喉嚨裡迸發出困獸般的咆哮,祂似乎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因此怒吼聲裡,除了憤怒之外,又多了幾分焦慮。
祂雙蹄一踏,把九尾狐死死按在地上,而後便是瘋狂的撕咬,每一口都要撕扯下一大塊血肉。
場面無比血腥。
咬開血肉,咬斷骨骼,九尾狐發出淒厲的哀鳴,四肢瘋狂踢蹬,九條狐尾巴像是瀕死的野獸在做最後的掙扎。
她作用在荒身上的力量,在觸及到對方身體時,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吞噬、化解,威力大減,這是荒天賦神通的另一種展現。
再加上原本力量就不如這位遠古神魔,此時,終於支撐不住。
能堅持這麽久,還得多虧狐狸尾巴上蘊含的精血在為她充能。
“哢擦!”
九尾狐的脖頸被生生咬斷,腦袋被荒叼在嘴裡。
同時,祂腦袋一沉,挑起白狐的身軀,獨角亮起,一道道詭異玄奧的紋路遍布全身。
祂要吞噬九尾狐的靈蘊,即使這樣會讓自身被動的陷入沉睡。
到了這一步,荒同樣已經退無可退。
九尾天狐再次發出淒厲的哀鳴,魔音灌腦。
荒凶厲的黃金瞳出現一刹那的恍惚,緊接著,嘴裡的狐狸腦袋化作青煙消散,四肢無力下垂,垂掛在獨角上的身軀變成了一截尾巴。
銀發妖姬出現在遠處,她重新幻化成了人形,絕美無暇的臉蛋煞白如紙,氣息微弱,身後的狐尾無力的拖曳在地,只剩下八條。
她撐不住了。
沒有任何猶豫,九尾天狐邁著兩條大長腿,朝邊緣狂奔而去。
脫離主戰場。
“許寧宴!”
她尖叫道。
伴隨著這聲尖叫,荒雙蹄猛的一躍,橫空撲向許七安,宛如一座高速飛行的山。
過程中,荒的獨角爆發出邊緣熾白,內裡漆黑的光芒。
這道光芒霍然膨脹,吞噬了荒的身軀,把它變成一個純粹的黑洞。
光線無法照亮黑洞,因為連光也被吞噬了。
氣流卷著塵土和白骨湧入黑洞之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許七安抬起左手,讓手腕上那顆玻璃珠亮起,接著掌心對準荒,試圖切割祂所處的空間,把祂丟到遠處。
但他失敗了,玻璃珠仿佛失去了力量,無法完成空間切割。
在黑洞面前,所有的法術都無效,所有的靈蘊之力都會被吞噬的一乾二淨。
荒的目的很明顯,祂要做最後一搏,不顧一切的把天賦神通激發到巔峰,吞噬一切,包括許七安、九尾狐以及那把融合了“門”的刀。
代價是進入一段時間的沉睡。
一旦沉睡,後續的事便不在祂掌控之中,不到最後時刻,祂不打算用這一招。
當是時,太平刀和光柱的“刀”融合完畢,分不清是前者容納了後者,還是後者容納了前者。
嗡!
太平刀蕩漾起一道氣波漣漪,所過之處,屏障崩潰成席卷四面八方的強風。
核心已經找到歸宿,禁錮便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屏障崩潰後,光柱也隨之緩緩熄滅。
太平刀鏗鏘落地,刺入白骨“禦座”。
許七安如釋重負,當即拔出太平刀,顧不得查看它的狀態,一個空間跳躍來到九尾狐身邊,按在她細膩的香肩上,帶著她跳躍到最邊緣區域。
身後,就是時間流逝緩慢的領域。
“快走.......”
九尾狐嗓音顫抖的催促道。
許七安“嗯”一聲,沒有回頭,因為他能感受到黑洞在追來,吞噬一切的吸力仿佛就在身後。
手腕上的玻璃珠光芒一閃。
許七安和九尾狐出現在數十米外,兩人再次體會到了“緩慢”的限制,眨一眨眼睛都要超過五秒,抬手的動作則超過十秒,一切都被緩慢了十倍。
在許七安抬起手,準備施展第二次空間跳躍時,兩人清晰的感覺到這片空間猛的一震。
緊接著,這片空間的時間流速在以極快的速度恢復正常。
九尾狐扭頭一看,尖叫道:
“祂追來了.......”
黑洞距離他們不足三十丈,再往前挪幾丈,就會把他們卷入最核心的吞噬領域,到那時,兩人就只有死路一條。
許七安臉色微變,但沒有回頭,緩慢的施展第二次空間跳躍。
他成功完成了空間跳躍,但九尾狐的尖銳中帶著恐懼的聲音再次響起:
“快跑,完了........”
下一刻,吞噬萬物的吸力籠罩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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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大劫的秘密
最新站名:傲宇閣
一旦被卷入黑洞的吸力中,以許七安的實力,雖然不會那麽輕易被吸成人乾,但也沒有擺脫的辦法,時間長了,依舊是死路一條。
荒就是這麽一個極端的神魔,祂只有一種天賦神通,吞噬萬物。
即使在遠古時代,也是神魔中的佼佼者。
當祂不顧一切的全力施展吞噬神通時,超品之下,近乎無敵。
許七安沒有晉升半步武神前,無法抗衡這種狀態的荒。
就在這個時候,太平刀撐起了一道圓形光幕,罩住許七安和九尾天狐,把可怕的吸力阻隔在外。
但很快,這個圓形光幕就如風中的氣泡,劇烈抖動,隨時都會破碎。。
“我要睡了.......”
太平刀微弱的念頭傳入許七安腦海。
它還沒消化掉那把刀?許七安念頭閃過的同時,抬手朝著遠處的虛空輕輕一抓。
兩人一刀瞬間消失,出現在遠方,而此時,已經荒的吞噬神通讓這片空間的靈蘊幾乎消失殆盡,沒有緩慢束縛的許七安連續幾個閃爍,徹底擺脫了荒。
黑洞朝著許七安消失的方向追了一段距離後,緩緩停下來,不再動彈。
荒陷入沉睡中。
黑洞仍持續不斷的吞噬著四周的一切。
神魔島邊緣,許七安和九尾狐的身影憑空出現,前者確定安全後,一邊摸出地書碎片傾倒出衣裙,一邊查看太平刀的狀況。
之所以取衣裙,是因為九尾狐此時赤身**,不著片縷,白花花的嬌軀全靠狐狸尾巴遮擋春光。
“它怎麽樣?”
套好衣服後,銀發妖姬率先看向太平刀。
“器靈沉睡了,我感應不到它的存在。”許七安搖著頭。
兩人一起端詳太平刀,暗金色的刀身遍布著樹狀的、扭曲的紋路,九尾狐只是看一眼,便覺得胸悶作嘔,頭暈眼花。
除此之外,太平刀表面沒有任何變化。
刀是拿到手了,光柱裡的東西是什麽,為什麽會引發大劫,這些都還不知道,感覺白來了..........許七安不太滿意的嘀咕一聲。
“先離開這裡。”
他穩健的提出建議。
“好!”
九尾天狐用力點頭。
...........
神魔島外,碧波蕩漾,托起船隻。
在外頭等了近兩個月的鮫人女王和怒浪島主,盤腿坐在船頭,耐心的繼續等待著。
其余神魔後裔分散在各處,或閑聊,或進食,沒有人離開。
時間對於壽命漫長的神魔後裔來說,沒有太大的意義。
他們甚至連計時器都沒發明出來。
兩個月的時間不斷,但也不長,以這座島的重要性,以神魔後裔們對島內靈蘊的渴望,他們會一直觀望下去。
“怒浪島主,鮫人女王,你們說九尾天狐和那個人族強者,是不是死在島上了。”
外表俊秀年輕的男子,踩著蚌殼飄過來,笑眯眯的問道。
怒浪島主搖頭:
“不會。”
俊秀男子挑了挑眉:
“那可是把神魔後裔中強者吞噬殆盡的怪物。”
他不信九尾天狐和人族強者能抗衡這位存在。
這兩個家夥哪來的自信。
怒浪島主望向濃霧籠罩的神魔島,道:
“那個怪物曾經去過大陸,但被打退,重新遠走海外。而打退祂的,就是那個人族至強者。”
俊秀男子一愣:
“你怎麽知道?”
珍珠嗓音柔美的接茬:
“他說的。”
俊秀男子嗤笑道:
“他說的你便信?說大話誰不會。
”遠處的神魔後裔哄笑起來。
怒浪島主看他一眼,淡淡道:
“所以你是覺得,他們知道那怪物的可怕,然後進島去送死?”
俊秀男子臉色陡然一僵。
半晌後,他不太服氣的嘀咕:
“話是這麽說,可那個怪物有多恐怖,你不是不知道。”
這時,海面刮起了大風,詭異的大風。
狂風吹向神魔島深處。
島外的神魔後裔愕然發現,天空中的濃霧正在坍縮,朝著島內某處匯聚,整座島毫無征兆的震動起來,海面隨之出現波紋。
一股可怕的氣息從島內傳來,仿佛遠古最強大的神魔蘇醒了。
在場的神魔後裔本能的畏懼。
“發生了什麽?”
一位神魔後裔驚叫道。
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但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島內正發生著某種可怕的變故。
怒浪島主和鮫人女王對視一眼,前者眼裡閃過畏懼,思考著要不要溜走。
後者更多的是擔憂。
珍珠和萬妖國主、許七安還是有幾分友誼的。
真打起來了?不管誰輸誰贏,先撤退總沒錯........就在怒浪島主打算“跳海”撤離時,眼前人影一閃,是入島數月的許七安和九尾天狐。
珍珠柔美俏麗的臉龐展露笑容:
“你們總算出來了。”
驚喜之下,忘記用神念傳音。
所以許七安沒搭理她。
“你們遭遇那怪物了?”
怒浪島主問道。
踩著蚌殼的俊秀男子,以及周邊的神魔後裔,紛紛看過來。
九尾狐淡淡道:
“和祂打了一架,那家夥在島內發狂了。”
在島內發狂.......俊秀男子臉色頓時複雜,九尾天狐的意思是,他們倆把那怪物逼到窮途末路了?
就算沒有,也差不多了。
而且,那怪物似乎還不敢追出來,只能在島內生氣發狂?
他小心翼翼的看一眼人族雄性,心裡油然而生敬畏之心。
周邊的神魔後裔噤若寒蟬,在他們眼裡,許七安已經是不弱於那怪物的可怕強者。
萬妖國主言簡意賅的說道:
“返航,離開這裡再說。”
現在不好去觸荒的霉頭,先離開,再觀望,最後決定要不要補刀。
“好!”
怒浪島主非常積極,甘願充當水手,駕馭著海浪,層層疊疊的推湧船隻,朝著神魔島相反的方向快速航行。
神魔後裔們面面相覷,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跟著船離開。
恰好此時,神魔島“轟隆”巨響,一道道誇張的地縫把“海岸線”撕裂,這座島正在解體。
這下沒神魔後裔猶豫了,也跟著船隻離開。
許七安站在船頭,看著遠處的海岸線崩解,一塊塊的沉入海底。
想來島內的神魔靈蘊此時也蜂擁入黑洞之中,成為荒補完自身的養料。
島內沒遇到與武夫體系相近的靈蘊,可惜了,嗯,太平刀奪走了所謂的大劫源頭,倒是意外之喜,等它蘇醒,我再問問那玩意到底是什麽東西.........許七安接著又把目光投向周圍的神魔後裔。
思索著要不要大開殺戒,掠奪他們的精血。
算了,一群土雞瓦狗.........他吐出一口氣,這趟海外之旅,雖然沒有得到想要的收獲,卻又有意外之喜。
九尾天狐病懨懨的躺在軟塌,拉了拉胸口的衣領,詫異道:
“衣裳還挺合身的。”
說明你和慕南梔的心胸一樣寬廣啊.........許七安心裡附和一句,道:
“是不是要入秋了?”
九尾狐歪著腦袋,想了想,搖頭:
“不知道,本國主不太關心四季變化,四季更迭,節氣變化,是你們人族要關心的事。”
因為人族需要耕種。
許七安正要說話,突然心有所感,低頭看向手腕。
玻璃珠子無聲無息的亮了起來,而他分明沒有任何操作。
玻璃珠內飄出一道虛幻的,不夠真實的身影。
白衣白發白胡子,雙眸宛如不見底的深淵。
“監正?你煉器時動了手腳?”
許七安能察覺到,這只是一個念頭,很快就會消散那種。
監正緩緩點頭:
“這道念頭是我煉器時注入,只能維持半刻鍾。
“時間有限,不與你廢話,你拿到了“門”,也就擁有了成為守門人的資格,有些事,我現在可以和你說清楚了。 ”
後方軟塌上的九尾天狐,立刻坐直身子,關注著這邊的動靜。
.............
西域,北昌城。
穿著乾淨長袍,戴著層疊高帽的竺賴,牽著駱駝,帶著他的商隊,緩緩走向城門口。
身後的商隊由一百二十人和八輛劣馬拉著的平板車組成。
竺賴現在的身份是商人,擁有一支屬於自己的商隊,現在正要去隔壁的半月城做生意。
當然,這一切都是偽裝,這支商隊由大乘佛教徒組成,大規模的遷徙想要不對發現,做到相對保密,就必須要偽裝。
商隊的流動性完美的解決了這個問題。
當然,也不可能所有人都以商隊的名義出城,小小一座北昌城,哪來那麽多的商隊?
好在阿蘭陀召開的佛法大會,成了大乘佛教徒拖家帶口,攜帶金銀細軟出城的絕佳借口。
言歸症狀,竺賴之所以能以商隊主人的身份,組織這批遷徙,是因為他如今是大乘佛教北昌分部的一個小頭目。
而他成為小頭目的原因是把所有當乞丐的朋友,都介紹到大乘佛教裡當信徒了。
業績突出!
雖然馬上就要離開故鄉,但竺賴沒有半點不舍之情,故鄉留給他得印象只有饑餓和寒冷,以及貧瘠。
相比起來,氣候宜人,土地肥沃的中原,更讓他向往。
最主要的是,大乘佛教即將開宗立派,擁有自己的地盤,這是每一位信徒都無比激動和興奮的事。
臨近城門,竺賴神態自若的招呼著身後的同門們加快速度。
“等等!”
突然,兩名守城士兵攔住了他。
第77章 大劫的秘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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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爺!”
竺賴謙卑的點頭哈腰,湊上前去,擺出乖順姿態,解釋道:
“我們是去半月城做生意的,請問有什麽事?”
那名守衛拎著一根長矛,冷冰冰的問道:
“路引呢?拿出來!”
路引.......竺賴愣了一下,半月城距離此地只有四十裡路,往來不需要路引,只有超過百裡之遙,行人和商隊才需要出示路引。
而路引是城主府簽發的。
竺賴這支商隊是偽裝的,根本得不到城主府簽發的路引。
見竺賴沉默,那名攔路的守衛目光變的銳利,而邊上三名守衛冷冰冰的望來。
竺賴心裡一凜,回頭看了眼露出緊張之色的同門,謙卑的笑道:
“這,這事兒我可沒聽說過........為何去半月城也需要路引?”
他是乞丐出身,天生就會點頭哈腰,用卑微的姿態討好人是職業技能。
那名持銳守衛很滿意竺賴的態度,解釋道:
“這是上頭的規矩,不要問為什麽。”
因為我也不知道。
他的回答,反而讓竺賴松了口氣,因為他剛才想的是——莫非我們中出了叛徒!
把大乘佛教遷徙的事舉報給城主府。
要知道大乘佛教徒人數眾多,總有不願意東徙的,自身不想離開西域,又不願意看到別人走,心態扭曲之下,把所有人都舉報也不是不可能。
雖然大乘佛教上層許諾,對留在西域的信徒采取不拋棄不放棄的做法,並鼓勵留在西域的信徒繼續傳教。
這一定程度上安撫了信徒。
但竺賴是乞丐出身,見慣了人性的醜惡,第一時間就懷疑師門遭遇背叛。
好在看起來,似乎是別的事?
“官爺,能否行個方便。”竺賴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悄悄遞到守衛手中。
“混帳東西!”
守衛大怒,訓斥道:
“我們是忠於城主的勇士,城主府的命令,就是我們的信仰。”
竺賴想了想,忍痛又摸出三錠銀子,畢恭畢敬:
“官爺,您看.......”
那守衛想了想,沉聲道:
“佛陀說過,佛不會讓信仰祂的人困頓,想來城主也是。”
他看向身後的三名守衛,問道:
“你們說對嗎。”
三名守衛臉色嚴肅的點頭。
疏通關系後,竺賴松了口氣,轉頭吩咐道:
“出發!”
商隊得以順利出城,在城外坑坑窪窪的官道上緩緩前行。
陽光照在他們身上,每一個人都臉龐都煥發著光彩,就像奔赴新的人生。
西域禁止大乘佛法,他們便去中原,去土地肥沃的中原傳播他們的信仰。。
同一時間,在西域的各大城邦、國度,都有類似的隊伍離開自小生活的家園,奔赴荒野,奔赴信仰。
他們就如同一條條細流,向著大海匯聚而去。
..........
阿蘭陀。
琉璃菩薩站在山巔,俯瞰著山腳密密麻麻的人流,西域但凡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差不多都來了。
聖山腳下的平原,扎著一頂頂涇渭分明的帳篷。
“山海關戰役結束後,我佛門氣運便如烈火烹油,如果能融合神殊,佛陀將是九州最強的超品。”
身後傳來難分男女老幼聲線的聲音。
少年僧人穿著袈裟,雙手合十,信步而來。
“即使不融合神殊,佛陀依舊是最強大的超品,只要西域的氣運不損。在我看來,佛陀鎮壓神殊頭顱,因此沉睡五百年,反而錯過了很多機會。
”琉璃美眸空靈,嘴唇豐潤性感,她的肌膚白皙細膩,與膚色粗糙的西域人大相徑庭。
廣賢菩薩歎息道:
“那可是半步武神啊。”
佛陀創立禪武雙修體系,為的是什麽?
先成超品後成半步武神,那便是真正的天上地下無敵手。
只是中原人族出了一位儒聖,把九州所有超品盡數封印,徹底打亂佛陀的計劃,逼祂不得不另辟蹊徑。
而後便誕生了神殊這個不受控制的“分身”,再之後,為了讓計劃重回正軌,佛陀分屍封印了神殊,原本打算先消化神殊的頭顱........
“半步武神不死不滅,便是超品,也只能封印,難以殺死。”廣賢菩薩又歎了口氣。
頓了頓,他與風華絕代的琉璃並肩俯瞰,望著平原上難以估量的龐大信徒,挑起嘴角:
“無論如何,我們都比蠱神、巫神快了一步。
“對了,聽說許七安出海了?”
琉璃菩薩微微頷首,“他既沒有殺死伽羅樹,那麽就只剩出海這個機會。可惜那隻遠古神魔早就先他一步吞噬了海外神魔後裔。
“此行注定是徒勞無功。”
廣賢聞言,順勢東望,笑道:
“待佛法大會之後,便一舉吞下大奉。”
話音落下,阿蘭陀響起了悠揚高亢的鍾聲,一聲聲回蕩在天地間。
阿蘭陀山腳下的平原,一位位信徒走出帳篷,望向聖山,然後,他們不約而同的原地盤坐。
不管男女老幼,紛紛盤坐在地,雙手合十,露出虔誠的神色。
“當!”
空靈悠揚的鍾聲回蕩於信徒們的心中,響在了每一位聽聞者的耳畔,仿佛能洗滌他們的心靈,帶來對生命最真切的感動。
對佛陀最虔誠的信仰。
廣賢和琉璃不再廢話,各自盤坐。
主殿方向,伽羅樹盤坐在廣場上,他的聲音伴隨著鍾聲,回蕩在每一位信徒耳邊:
“自開天辟地以來,七十二萬三百六十八年,無人成佛。佛陀之後,三千四百九十一年,亦無人成佛,佛陀便是唯一,是三千世界唯一真佛.........”
信徒們默默聽著,虔誠祈禱。
漸漸的,伽羅樹的聲音在他們耳畔,變成了似有似乎的誦經聲。
起先,他們是默默的聽著,再後來,他們不知不覺的跟著誦經聲一起念誦。
於是,天地間便回蕩起宏大的梵音。
梵音不絕於耳,帶著莫名的力量,牽動著每一位西域信徒的心,牽動著這群象征著西域上流社會人士的心。
沒有人注意到,雄偉高大的阿蘭陀,似乎活了過來,像生物那般被賦予了生命。
..........
“法不傳六耳,您稍等!”
許七安扭頭,掃了一眼魁梧高大,鬃毛微霜的龍人,以及他身邊嬌美動人的女王珍珠。
“你們倆先離開這裡。”
他以神念傳音,把自己的想法灌入兩位神魔後裔的識海。
怒浪島主和鮫人女王對視一眼,沒問原因,順從的躍入海裡,“噗通”兩聲,消失在波濤中。
許七安再看向九尾狐。
後者秀眉倒豎,凶巴巴的瞪著他。
許七安就說:
“國主可以留下,監正,她是自己人。”
監正恍然大悟:
“哦,已經成為你的紅顏知己了?”
難道在你心裡,我是個風流好色之人?我說的是情誼,出生入死的情誼.........許七安覺得監正對他一定有什麽誤解。
九尾狐扭過頭去,“啐”了一口。
等怒浪島主和鮫人女王遊遠,許七安撐起一道氣機屏障,隔絕聲音的傳播。
接著,他和九尾天狐在船頭排排坐,看向監正。
監正沒看他們,招了招,把太平刀攝入手中,一邊觀察著它,一邊說道:
“要消化那道門,還需要些時間。”
許七安順勢提出心裡的疑惑,道:
“為何我看到的是刀!”
監正笑呵呵道:
“因為你是武夫。”
武夫怎麽了,武夫吃你家大米了?!許七安沒好氣道:
“別賣關子,把話說清楚。”
懟了監正一句後,他心裡靈感噴湧:
“這就是武夫和所有體系不同的原因?”
監正笑著點頭:
“原因之一,待會兒我會明明白白的告訴你。”
許七安接著問道:
“那把刀,就是你說的門,在我的感知裡,它固然神異,卻不足以讓神魔發狂吧。另外,融入了它之後,太平刀會有什麽變化?”
監正撫摸著太平刀,道:
“擁有這把刀,你才有成為守門人的資格,它是守門人的武器。
“你說的對,它現在確實失去了最核心的能力,因為第二次大劫和第一次大劫是不同的。”
果然是這樣,我猜的沒錯.........許七安正要再問,邊上的九尾狐拿尾巴抽了他一下,怒道:
“廢話太多了。”
她不想聽許七安廢話,她隻想聽監正說大劫的秘密。
許七安當即保持沉默。
監正盤腿而坐,太平刀橫在膝前,緩緩道:
“在說大劫的真相之前,我要問你們一個問題。
“你們覺得,何為天,何為地?天是怎樣的,地是怎麽樣的?”
一言不合就搞哲學,我只知道何為孝,何為愛.........許七安側過腦袋,望向了九尾狐:
“監正考你呢!”
.........
PS:下一章要填坑了,思慮好久,決定先斷在這裡。因為填坑要連貫,不能斷章。這樣你們看著才有意思。
PS2:推薦一本書《仙狐》,作者:流浪的蛤蟆。挺有意思的一本書,我看過了。
不過這書名總讓我想起仙葫。書荒的大佬可以取看看。
另外,打更人應該是這個月完結了。
第78章 大劫的秘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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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鄙的武夫........九尾狐表情微嗔,千嬌百媚的斜他一眼。
許七安還是吃了“沒文化”的虧,這些玄而又玄的理論、哲學,他半點都不懂,上輩子的九年義務教育裡也沒這方面課程。
因此在這些方面,他確實是當之無愧的粗鄙武夫。
“太上忘情既為天,厚德載物既為地。”
九尾天狐給出言簡意賅的回答。
很聰明嘛,巧妙的用天宗的心法來概括“天”,許七安暗暗點頭。
“那是你們現在看到的天地,其實,天地規則一直在變,就如人世間滄海桑田,每隔一千年,便是一番新氣象。”監正感慨道:
“這時候,就需要一壺酒了。”
“你又喝不了。”許七安沒好氣的懟了回去。。
監正聞言,就一臉失望。
許七安轉而對身邊銀發狐耳的妖嬈美人說:
“但我們可以喝。”
當下從地書碎片裡取出一壇酒,和九尾天狐你一口我一口的分起來。
監正臉上的失望頓時變成了憤怒。
他歎了口氣,不去看狗男女,目光望向遠方,緩緩道:
“天地初開,蒙昧荒蕪,除了高遠遼闊的天空,荒涼死寂的大地,九州什麽都沒有。大概是實在太荒涼了吧,數不盡的歲月之後,第一尊神魔誕生了。
“接著,越來越多的神魔被孕育出來,生命由此出現。每一尊神魔都擁有可怕的偉力,執掌著天地間某一領域的力量。
“這種力量的本源,就是你們常說的靈蘊。
“這片天地似乎也找到了“自己”的未來,開始誕生生靈,於是,越來越多的種族出現。
“但如果熟悉古史的話,你們就會知道,遠古時代的人族和妖族,是不具備任何神異的。他們無法修煉,只能通過窺探神魔靈蘊的方式,從神魔中竊取到一些微末的力量。
“或者,以獻祭女性的方式,與神魔繁衍,誕生下擁有部分靈蘊的後代。”
“無法修煉?”許七安敏銳的捕捉到監正言語裡的不同尋常。
遠古時代的人妖兩族,通過學習、模仿神魔靈蘊形成的紋路來掌控超自然力量,這一點他很早之前就有所了解。
但那是因為人、妖兩族屬於晚輩,沒有摸索出屬於自身的修行方式,所以只能學習、模仿神魔。
直到後來,才慢慢摸索出修行體系,比如最初的“武”和“道”,以及後來的“佛”、“巫”、“儒”、“術”。
但監正說的是——無法修行!
而不是“不會修行”。
九尾天狐皺著眉頭,她顯然也聽出了這個問題。
監正掃視兩人,問道:
“你們和荒有打過交道,這位遠古神魔的實力如何?”
廢話.......許七安道:
“很強,強的讓人可怕。”
監正又問:
“祂在上古大戰中靈蘊受損,不複巔峰,無數年來,嘔心瀝血的想要修複靈蘊,但直到現在才看到希望。
“難道祂就沒想過修行人族的體系,增強自身底蘊?”
沒等兩人回答,監正自己給出答案:
“因為神魔是無法修行的,祂們生來是什麽境界,便是什麽境界。”
許七安愣了一下,立刻看向九尾狐,發現她一臉恍然之色。
不由的想起狐狸精曾經與他說過,神魔後裔的修行方式和人妖兩族不同。
想通這一點後,許七安結合監正剛才的話,猜測道:
“在那個時代,只有神魔這樣天地孕育的生靈,才能掌控超自然偉力。而人族不管采用什麽方式,
都無法修行,除非模仿神魔?”監正點點頭:
“那個時候,陰陽五行等天地之力,都處在混亂狀態,有時候太陽會在天上掛幾十年上百年,有時候月亮才是天空中唯一的光源。
“有些地方沒有火靈之力,永遠點不著火,而有些地方火焰灼燒著每一處空間,萬古不熄,這就是遠古時代。”
難怪其他生靈無法修行,混亂無序的靈力根本無法運用,也就只有天生掌控法則的神魔才能超自然之力,但祂們的力量是與生俱來,生來就固定下來........許七安恍然。
接著,他聽見九尾狐低聲自語:
“開天辟地後的死寂,到靈力混亂無序的遠古,再到如今的陰陽有序,五行分化..........”
監正笑道:
“我們生活的此方天地,不是一蹴而就的,是一步步演化而來。”
“一個生靈從誕生開始,便不可避免的走向衰老;一個王朝從成立開始,同樣不可避免的走向滅亡。
“此方天地亦是如此。開天辟地時的荒蕪,神魔時代的混亂,以及如今的日月更迭,四季有序,都是演化的結果。
“‘演化’是大道法則,萬事萬物都要遵循這個法則。
“開天辟地到神魔時代,是當此方天地的第一次演化,可當它向第二階段演化時..........”
聽到這裡,許七安和九尾狐相視一眼,意識到真正的重頭戲來了。
監正低聲道:
“卻失敗了。”
兩人腦海裡閃過一串問號,無法理解:
“失敗了?”
監正輕輕點頭:
“因為天地有缺,並不完整,所以無法從混亂過度到有序。換而言之,這片世界本該在混亂無序的遠古時代戛然而止,並一直維持到現在。”
九尾狐蹙眉沉思:
“為什麽會這樣。”
監正看著兩人,問道:
“天地有缺,缺在哪裡?”
短暫的停頓了一下,許七安和九尾狐瞳孔收縮,呼吸急促,異口同聲:
“神魔?!”
監正頷首:
“沒錯,神魔是天地孕育而生,執掌著一部分天地法則。所以,此方世界的天道是不完整的,有一部分權柄在神魔手中。想要繼續演化,就必須回收靈蘊,補完殘缺。
“這就是第一次大劫的部分真相。”
原來這就是神魔終結的原因,難怪幽冥蠶會說,那一天,神魔突然發瘋,開始相互殘殺,難怪荒修補靈蘊如此困難,因為祂失去的那部分靈蘊,已經歸入此方天地..........許七安腦海裡念頭紛呈。
神魔終結,原來是因為天地回收靈蘊,修補自身...........九尾天狐隻覺得念頭豁然開朗,困擾依舊的疑惑得到解答。
但隨之又湧出更多的疑惑。
她剛想開口詢問,便聽許七安道:
“部分真相?
“還有,您的意思是,神魔受天地法則影響,神智錯亂,自相殘殺,死後靈蘊歸還天地?”
等許七安問完,九尾狐低聲追加一句:
“這和那道光門又有什麽關系?”
監正措辭片刻,道:
“你的說法並不準確,天地法則不會有如此主動性的行為,不會有意識的去影響神魔收回靈蘊。神魔自相殘殺另有原因,這也是我為什麽說回收靈蘊只是部分真相。”
許七安和九尾狐同時屏息,專心聆聽。
監正繼續說道:
“我說過,演化是大道法則,萬事萬物都無法避免。天地有缺,難以將演化進行下去,於是,在遠古時代末期,出現了一道“門”。
“也就是這道門,讓所有神魔瘋狂了。”
九尾狐下意識道:
“神魔島裡的那扇門。”
許七安則順勢望向監正橫在膝前的太平刀。
這道門象征著什麽?為何會讓神魔瘋狂?他有預感,監正接下來說的東西,恐怕才是最關鍵的內容。
監正歎息道:
“這道門是天地法則凝聚,它是回收靈蘊的概念所化,靈蘊通過這道門,便可重歸天地,補全殘缺。可這也意味著,通過這道門,便可以觸及這片天地最核心的層面。”
“最核心的層面?!”許七安和九尾狐心臟同時一跳,莫名的有種血液加快,心跳加速的感覺。
監正語氣忽地低沉,緩緩道:
“你可以理解為,成為這片天地的主人,成為........天道!”
轟!腦海裡仿佛有驚雷炸響,九尾天狐花容失色,似乎無法接受這樣的回頭,顫抖著聲音道:
“這怎麽可能........”
監正沉聲道:
“神魔是有這種資格的,因為祂們本身就是天地法則所化,更準確的說法,是天地法則誕生出了意識,成為了生命體。
“當“門”降臨世間,天地回收靈蘊,限制著神魔的禁錮便打開了,祂們發現自己可以通過掠奪彼此的靈蘊增強自身,可以穿過門,取代沒有意識的天地法則,成為天道。
“於是祂們瘋狂了,開天辟地以來,最殘酷的廝殺由此展開。”
這一瞬間,許七安腦海裡閃過無數的靈光,湧現無數的念頭,很多細節、線索,都在這一刻串連起來:
難怪神魔死後,可以化身為島嶼,祂們本就是天地的一部分,天地法則補完自身的契機,同樣也可以是祂們“補完”自身,取代天地法則的契機。
我明白了,我明白天蠱部先知留下的預言真正奧義——蠱神蘇醒來,世界將化成蠱的世界!
這句話真正的解讀是,蠱神將吞噬天地法則,成為天道!
這個世界,就變成了蠱的世界。
難怪佛陀變成了阿蘭陀,阿蘭陀變成了佛陀,這意味著,祂擁有了和當初神魔一樣的特性?擁有了競逐天道的資格?
原來我早已知曉大劫的真面目,知曉了真相,還真是細思極恐啊..........許七安深吸一口氣,道:
“那為什麽神魔們都失敗了?”
監正說道:
“因為“門”初步的補完了自身,它不再需要靈蘊了,神魔沒能在它補完之前推門它,天地演化進入下一個階段,於是神魔們失去了推開它的資格。
“時至今日,就算荒真的推開了它,也不可能化身為天道。
“至於它有什麽用,等太平刀消化了它,你自然就知道。”
許七安再次看向太平刀,而九尾天狐則問道:
“監正,第二次大劫也是爭奪天道?”
許七安收回目光,看向監正。
後者輕撫長須,沉默了許久,不知道在想什麽,他說道:
“神魔時代終結後,天地演化進入第三階段,世間漸漸有了秩序,誕生了靈氣,人族和妖族順勢崛起。
“第一次大劫雖然已經結束,但它的影響還在,光門的出現,告訴幸存下來的生靈一件事——天道是可以取代的。
“但和神魔時代不同的是,後世之人想要成為天道,只有晉升超品。但晉升超品之後,該如何取代天道?無人得知,直到很多年後,道尊的出現。
“這是一個開天辟地以來,資質能排前三甲的人物。”
不知道道尊巔峰時期,遇上儒聖會怎麽樣...........許七安腦海裡閃過這個念頭。
可惜兩位超品沒有生存在同一時代。
雖然佛陀是道尊的人宗分身,但顯然並不算真正的道尊。
“道尊晉升超品之後,開始摸索取代天道的方法,既然是摸著石頭過河,必然要做好失敗的準備,但此事凶險,縱使是他,也不敢說一定可以全身而退。
“於是,一氣化三清之術便誕生了。”
許七安聽到這裡,過往的諸多線索霍然貫通,帶來戰栗般的體驗。
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插話,耐心聽著監正說下去。
“道尊參考神魔舊事,悟出一個辦法,既然神魔是天地規則所化,所以能取代天道,成為天道,那麽人族為何不能效仿神魔,把自己變成天地法則的一部分?”
監正剛說完,九尾天狐喃喃道:
“天宗心法,太上忘情!”
監正點頭:
“沒錯,天宗的太上忘情,天人合一,本就是道尊為了效仿神魔,取代天道而創立的心法。”
九尾狐歎息道:
“但祂失敗了。”
監正搖著頭道:
“他既成功了,也失敗了。
“成功在於,他確實融入了天道,成為了天地法則的一部分,就如當年神魔一般。
“失敗在於,天地演化到第三階段,早已不適用神魔那一套。他如當年的神魔一樣,化作了天地法則的一部分。
“太上忘情的路子走不通,道尊轉而把目光投向香火神道,這一點你們可以理解吧。”
許七安吐出一口氣,語氣低沉:
“香火神道煉化山川地脈之力,在自己的地盤裡,堪稱無敵,不死不滅。道尊認為,只要將九州天地煉化,他就能以這樣的方式取代天道。”
就拿監正舉例,大奉不死,他便不滅,遠古神魔荒都拿他沒辦法。
那麽,如果把整個九州都煉化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不是就成了天道?
這確實是值得嘗試的法子。
監正說道:
“他把地宗分身當做材料,煉出了法寶地書,元神成為器靈,為了確保地書誕生時能扛過天劫,他提前布局,創出了地宗心法,修功德增福緣,以此抵消天道反噬。但很可惜,地書雖然煉成,他卻被抹去了靈智,成為純粹的器靈。”
“這條路為何是錯的?”九尾狐問道。
監正笑道:
“當初的道尊,大概也是如你這般,沒明白為什麽會失敗。其實不難理解,香火神道,核心是哪兩個字?”
許七安緩緩道:
“香火。”
監正沉聲道:
“香火既是氣運!
“真正的核心是氣運,他掠奪山河印,煉成地書,試圖通過地書來執掌九州,但卻忘了山河印是如何形成的。
“後來,道尊慢慢想明白了,想要取代天道,成為天道,就必須容納氣運。
“接下來的事,你應該知道了。”
許七安“嗯”一聲:
“他篡位登基,成為了人間帝王,集氣運於一身。結果沒想到,氣運加身者不得長生。”
同時,許七安忍不住在內心感慨,難怪“天地人”三宗問題這麽大,因為這三條路本來就是錯的,是道尊的三次失敗嘗試。
監正頷首:
“好在這次,總算是走對了,雖有偏差,但不至於萬劫不複。那具人宗分身及時懸崖勒馬,褪去舊身軀,擺脫了不得長生的法則。”
九尾天狐看了一眼許七安:
“氣運加身者不得長生的話,巫神和佛陀,還有荒,為什麽還要掠奪氣運?”
許七安搖頭道:
“祂們只是掠奪氣運,而非氣運加身,容納氣運的路子,天尊的人宗分身已經嘗試過了,走不通。只不過我有一件事沒想明白。
“能擺弄氣運的只有術士,就算是超品,也不可能掌控不屬於自身體系的能力吧。”
許七安先是皺眉,繼而眼睛一亮,“我明白了,開宗立派,凝聚香火,把自身和教派融合為一,便可掌控氣運,卻又不用氣運加身。本質上還是香火神道那條路子。”
這和儒家體系完全不同。
儒家體系的修行方式是與氣運融合。
所以儒聖沒能逃過“不得長生”的天地法則。
當然,以儒聖的性子,未必就想長生。
因為在儒家的理念裡,立德立功立言為三不朽。
非壽元。
監正說道:“天地演化至今,氣運至關重要,氣運歸於人族,人族便是九州天地的主人。超品想要成為天道,就必須掠奪氣運。你可以把氣運當成憑證,成為天道的憑證。
“這亦是天地法則。”
許七安神色一下子複雜起來:
“所以,你培養我當守門人,是因為我得了氣運無法長生,失去了競逐天道的機會?”
九尾狐覺得這就是真相了。
豈料監正搖了搖頭:
“選你當守門人,是因為你走的是武夫體系。”
說到這裡,監正露出了意味深長,又無比戲謔的表情:
“你應該有看過我留在司天監的手劄吧。”
許七安福至心靈:
“那本如何晉升半步武神的書?”
監正凝視著他,笑道:
“還記得開篇第一句話嗎。”
天下體系,跳出三界外,身在五行中。唯武者,身在三界內,不在五行中..........許七安心裡喃喃重複了幾遍,身軀猛的一顫,夢囈般的說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想起了當初宋卿對這句話的闡釋。
九尾狐看了看監正,又看了看許七安,選擇問後者:
“怎麽說?”
許七安沒搭理她,監正笑道:
“各大體系都能借天地之力,運用五行,唯武夫不與外界交互,自成天地。武夫體系,是唯一不會取代天道的體系。”
銀發妖姬不由的想起,神魔島中,監正對荒說的那句話:
守門人只能出於武夫體系。
“原來是這樣........”她恍然道。
這時候,許七安捏了捏眉心,頹然歎息。
我以為武神能殺超品,武夫體系是各大體系中最強體系,誰想,武神就是個門衛。
整個世界都在辱武,天地法則也在辱武!
吐槽之後,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之前一直忽略了一個關鍵性問題:
“既然武夫的存在是為了守門,那麽必然有超品不能成為天道的原因吧。”
.........
阿蘭陀。
無法估量的信徒盤坐在平原,雙手合十,虔誠的誦經祈禱,天地間梵音陣陣。
九天之下,一道神聖威嚴的佛光投下,照射在阿蘭陀山峰。
山巔緩緩浮現一輪金色大日。
這輪烈日散發宏大、煊赫的光芒,照徹此方天地的每一處角落。
緊接著,一道低眉盤坐的身影浮現,腦後是一輪象征著智慧的絢麗光輪,大智慧法相。
兩道法相凝成後,便沒了動靜。
但伴隨著梵音回蕩,祈禱聲中,信徒身上浮現出碎金般得光芒,星星點點,朝著阿蘭陀山峰匯聚。
這些細碎的佛光,於大日輪回法相右側,凝聚成一道面目慈悲,至仁至愛的法相。
接著,更多的法相凝聚而成。
大輪回法相、不動明王法相、金剛法相、無色琉璃法相、行者法相、藥師法相。
誰都沒有注意到,阿蘭陀的背面,一雙沒有睫毛的、巨大的雙眼,緩緩睜開。
..........
PS:推一本書《你好,1983》,重生文,很有懷舊情懷。
第79章 釜底抽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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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儒聖為什麽要封印超品的原因,也是我們與超品最大的矛盾來源。”
監正罕見的露出了嚴肅的表情,非常非常的嚴肅,許七安從未見過這麽正經的監正。
就像他從未見過不裝逼的楊千幻。
“你們覺得,天道是無情好,還是有情?”
許七安和九尾天狐對視一眼,各自沉默了幾秒,前者說道:
“天之至私,用之至公。
“天道無情,對眾生來說,才是最大的公平。”
銀發妖姬點頭:
“我也這麽認為。”
你應該說:俺也一樣!許七安心裡默默嘀咕。
監正說道:
“但神魔也好,超品也罷,都是有思想的生靈。”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許七安和九尾狐明白了。
倘若超品取代天道,那麽天道便擁有了意識和私欲。
這也能理解,如果取代天道是像道尊天宗分身那樣融入規則,失去意識,那超品就不會苦心經營,費盡心思的想要成為天道。
“此方世界的生靈,生生世世,都將被超品,不,天道奴役!”
九尾天狐臉色很不好看。
沒有感情的規則才是好的規則。天道如果有了自我意識,有了思想和私欲,這是件非常可怕的。
雖然世上從沒有絕對的自由,但現在至少還能喊一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如果天道有了意識,生靈便成了傀儡玩物........許七安心情沉重,道:
“不只是奴役那麽簡單。
“各族文明的進程也將就此終結,天地的演化也會終止,或者進入一個極端的方向。”
如果把目光放在更宏觀的角度,人族的文明不可能再野蠻生長,後世子孫生生世世活在天道的陰影之下。
監正笑道:
“儒聖也覺得這樣不好,未來怎麽樣,該由子孫後代來決定。天道無情,便是最大的情,它不需要有私欲和意識。所以儒聖封印了所有超品,為九州生靈爭取了一千兩百多年的喘息之機。
“為守門人的出現,贏得了時間。。”
說完,他看向許七安,道:
“你這趟出海是為了尋求晉升半步武神的機緣吧。”
許七安“嗯”了一聲。
他沒能乾掉伽羅樹,掠奪對方的神力精華,唯一的出路就只有出海尋找神魔後裔。
總不能把寇師傅和阿蘇羅給吞了吧。
監正點了點頭,“其實原本在我的盤算裡,奪回神殊頭顱順帶吞噬伽羅樹,是最好的結果。可惜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在他的謀劃裡,我早該晉升半步武神了?不對啊,那樣的話,我根本不會出海,也就不存在今日的截胡,不截胡,我就無法獲得成為守門人的資格........
老銀幣是在忽悠我,還是他原本另有謀劃?是我的出現改變了他原先的計劃.........
許七安一時摸不準監正是惡意嘲諷,還是真的其他算盤。
我討厭老銀幣........他一臉躺平的姿態,道:
“那現在該怎麽辦?”
對付老銀幣最好的辦法就是白嫖。
監正將目光望向東北方向,道:
“往那個方向航行三日,你會到達一片遠古戰場,那裡有你想要的東西。嗯,宋卿那個孽徒有搗鼓出采集精血的陣盤吧。”
他雖然這麽問,但語氣和表情都充滿篤定,似乎對自己的孽徒很有信心。
許七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心裡一動,想起了鮫人女王珍珠給的情報。
“鮫人島的女王告訴我,東北方有一處遠古戰場,
生活著一個恐怖的怪物。”鮫人女王當時指的方向是東南方,按照此時的位置,那處古戰場是在東北方,恰好是監正說的方向。
不難推測,兩處地方應該是同一處。
監正道:
“那個怪物是遠古時代超品級的神魔,戰死後殘留的靈蘊和意志融合,成了無魂無魄的怪物。相比起伽羅樹,它更適合你。
“因為那位神魔的靈蘊,是‘力’的象征。單論氣力,十個荒也不是祂的對手。”
許七安眼睛一亮。
對武夫來說,氣力的誘惑甚至要強於絕色美人。
把一個增強雙倍氣力的機會和一個大美人放在武夫面前,武夫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九尾狐,忽然蹙著問道:
“超品如何依靠氣運取代天道?”
“集九州氣運於一身,那祂便是九州,便是天道。”監正的回答言簡意賅。
九尾狐斟酌道:
“所以,不管是巫神還是佛陀,都想傳教中原,凝聚信仰。只要讓九州生靈都信仰佛門或巫神教,祂們就能取代天道?”
監正歎息道:
“理論上可以,但現實裡行不通。現實只會比你想的更加殘酷。
“大奉雄踞中原,凝聚了龐大的氣運,可這不代表中原人族氣運盡歸大奉。小到江湖幫派,大到武林盟這樣的龐然大物,只要形成一定的規模,都是人族氣運的一部分。
“另外,江湖、廟堂人傑輩出,他們本身便象征著一定的氣運。
“大奉只是凝聚了最多的人族氣運罷了。
“同樣的道理,即使九州生靈信奉佛陀、巫神,祂們也不可能佔盡九州氣運,談何取代天道?”
九尾狐隱約把握到了什麽,但又不太敢確認,試探道:
“那該如何?”
監正看向了許七安,道:
“你在大墓中曾經得到過一塊玉璽,裡面存儲著氣運。”
許七安點頭。
監正說道:
“但那個王朝早就已經湮滅在歷史中。”
“這能說明什麽?”九尾狐不理解。
許七安斟酌道:
“氣運由百姓,或者說生靈凝聚而成,但它不會隨著生靈的湮滅而消失,只要以特殊的手段保存下來,就可以視作是一股力量.........”
說到這裡,他臉色陡然變了。
九尾狐睜大了眸子。
...........
西域。
阿蘭陀山峰凝聚著九大法相,宛如從九天之上降臨人間的神祇,迎接著信徒的膜拜。
但在無人可見的背光面,睜開一雙沒有睫毛,沒有情感的巨大雙眼。
那雙巨大的眼眶中,眼珠子‘咕嚕’轉動了一下,兩顆眼珠子一起朝著右側斜去,宛如打量身後的信徒們。
這時,阿蘭陀的山腰處,外層岩石裂開,露出了暗紅色的肉質,以及兩排森然的大白牙。
每一顆牙齒都有成年人體型那麽大。
嘴巴的兩邊緩緩往上翹起,像是在咧嘴。
很快,它又合了回去,被外層的岩石覆蓋,重新變成山體。
梵音還在繼續,沒有人注意到聖山活過來了。
山腳的平原上,一位年紀不大,穿著貴族服飾的小姑娘,被強烈的尿意“憋醒”,從虔誠祈禱的狀態中掙脫。
她感覺自己就像睡了一覺,渾渾噩噩,不知道身在何處。
“娘,我要........”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盤坐在身邊的父母、族兄以及仆人們都不見了,她的身邊空空蕩蕩,寂靜的讓人恐懼。
小姑娘驚恐的站了起來,環顧四周,高呼著父母和兄長的名字。
聲音在昏暗的天地間回蕩,沒有人回應她,遠處那些信徒依舊保持著雙手合十的姿勢盤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他們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
不知道為什麽,她卻寒毛直豎。
她恐懼的流下淚水,抱著膝蓋蹲在地上,盯著腳下的地面,一動不敢動。
她發現薄薄的泥土下面拱起了兩團東西,她愣了愣,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試圖去撥開泥土。
在她手指觸及拱起的那兩團東西前,泥土霍然分開,是一雙遍布血絲沒有睫毛的眼睛。
眼睛默默盯了她片刻,‘咕嚕’轉動了一下眼珠子。
小姑娘的臉龐肉眼可見的扭曲,面皮抽搐起來,她緩緩長大嘴巴,就要爆發出高分貝的尖叫,但是突然,她腳下的地面裂開,將她吞了進去。
廣賢菩薩睜開雙眼,從高空俯瞰,平原上的信徒正在迅速減少。
這些信仰著佛門,代表著佛門氣運的信徒,終於與他們信奉的佛陀融為一體。
“身融大道,方得永生。”
廣賢菩薩滿臉慈悲,雙手合十:“願眾生得證果位,九州處處皆佛國。”
身邊,琉璃菩薩低下頭,凝視著腳下的地面,目光穿透了土石,望見了山體內部,看見了一尊尊盤腿而坐的信徒,他們融入佛陀體內,如登極樂。
琉璃收回目光,望向下方平原,佛陀的意志在不斷延伸,平原變成了祂,河流變成了祂..........
..........
“吃掉九州所有氣運,到時候就算九州生靈絕跡也無所謂。因為氣運不會散去,就像玉璽裡存儲著的氣運一樣。”
許七安死死盯著監正,試圖從他那裡得到不同答案,期待他推翻自己的猜測。
失望的是,監正緩緩點頭:
“這就是大劫!
“只是爭奪信仰,傳教九州,算什麽大劫?
“當然,信徒越多,佔據的疆域越遼闊,對超品的增幅越大。開國之初,如果讓巫神教得逞,就沒有佛陀和蠱神什麽事了。
“而三百年前,儒家不滅佛的話,現在佛陀恐怕已經身化天地,取天道而代之。”
許七安心裡仿佛籠罩起一片陰影。
取代天道已經是無法容忍的事,誰想事態比他想象的還要殘酷、糟糕。
九尾狐低聲道:
“最多年末,蠱神和巫神就能掙脫封印........”
焦慮感和危機感瞬間爆棚了。
許七安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麽,忽見監正的身影正緩緩消散。
監正看著他,露出一抹笑意:
“知道儒聖刻刀為何親近你,選擇了你?”
他沒能把話說完,身影如夢幻泡影,消散一空。
...........
阿蘭陀三十裡外,平康城。
作為靠近聖山阿蘭陀的城邦,此地繁花似錦,人口稠密。
城中以經營酒肆客棧為經濟來源,是前往阿蘭陀朝聖的信徒,必選的落腳點。
人口流動量龐大的同時,也帶來了貿易上的發達。
城頭,一名值守的士卒眺望著遠方,貧瘠的土地連綿向視野盡頭。
突然,他看見遠處的地面,像波浪一般鼓動了一下,像是活了過來。
他懷疑自己眼睛出了問題,用力揉了揉眼,再次遠眺,這回什麽動靜都沒有。
突然,地面又動了一下,這一次,距離城牆很近,因此看的無比清楚。
“喂喂,地下有東西。”
他下意識的按住長矛,轉頭對身邊的同僚說。
同僚聞言,朝遠方一陣眺望,什麽都沒看到,抱怨道:
“鬼影都沒見一個,別一驚一乍的。”
那士卒不信邪,目視前方,全神貫注的審視著,過了好久,他無奈的放棄,轉頭對身邊的同僚說:
“奇怪,我明明........”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身側空空蕩蕩,同僚不見了。
不但如此,平康城的城頭,所有值守的士卒都消失了。
整個世界一片寂靜。
士卒茫然的左顧右盼,無法理解眼前的情況,當他奔到城牆的另一邊,查看城內的情況時,他才真正感受到恐懼。
整座城都空了。
這時,身前幾尺外的女牆裂開一隻眼睛,一隻沒有眼睫毛、不摻雜感情的眼睛。
緊接著,所有的女牆都裂開一隻眼睛,成排成排,它們的眼珠子同時轉動,看向了那名士卒。
..........
京城。
穿著順滑絲綢裡衣的懷慶,霍然驚醒。
薄如蟬翼的綢衣緊貼著曲線玲瓏的豐滿嬌軀,因為汗水已經浸透了衣衫。
她掀開薄被,掛在屏風上的袍子自行飛起,披在她肩上。
懷慶赤著雪白的玉足,踩著光亮可鑒的地板,大步奔向寢宮外室,呼喊道:
“來人!”
外頭伺候著的宮女, 低著頭,小碎步而來,躬身道:
“陛下,奴婢在。”
“立刻派人去請趙學士和魏公,一刻鍾後,朕要見到他們。”懷慶語速極快的說完,環顧自身,補充道:
“先替朕更衣。”
..........
以阿蘭陀為原點,血肉物質快速蔓延,大地活了過來,河流活了過來,遠處的城邦也活了過來
琉璃絕美的臉龐如同雕塑,缺乏情感變化,聲音柔美但沒有起伏:
“如果能將西域信徒盡數召集而來,不出三日,佛陀便能煉化西域。”
“佛陀既是西域,何來煉化之說。”
伽羅樹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佛陀正在與西域同化,佛門在西域經營數千年,遍地都是信仰,氣運早已融入佛門。
因此佛陀成為西域的步伐不受任何阻礙,自然而然。
廣賢菩薩笑道:
“待佛陀大功告成,便可東去,吞噬中原氣數。而此時,蠱神和巫神尚在封印之中。”
兩位菩薩聞言,微微一笑。
廣賢望向伽羅樹,道:
“許七安遠赴海外,注定徒勞無功,三品以上的神魔後裔早被那位遠古神魔屠戮殆盡。
“他很可能會孤注一擲,打你的注意。我等可設局殺他。”
伽羅樹臉色嚴肅,語氣平淡:
“他未必敢來西域。”
說完,他聽身側的琉璃菩薩皺眉道:
“度厄何在?”
.........
PS:錯字先更後改。
盟主可以在書簡介一鍵申請盟主群,群內抽獎送起點紀念禮盒,時間截止在本月7號,運營官讓我發,我忘了
第80章 釜底抽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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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賢菩薩和伽羅樹菩薩,同時皺了皺眉,前者閉上雙目,繼而睜開,道:
“不在阿蘭陀。”
琉璃菩薩美眸閃爍,“祈禱之前,他還在。之後,我亦未曾察覺他離去。”
有什麽方法,能在三位菩薩的眼皮子底下,無聲無息的離開?
伽羅樹沉聲道:
“應供果位!”
廣賢菩薩和琉璃菩薩同時眯眼,想起了不太愉快的回憶,這一招是某個佛門叛徒慣用的伎倆。
如果度厄是利用了應供果位的力量,塑造出一個假身,再操縱假身混在佛門眾僧之中,確實能輕易的瞞天過海,應供果位塑造的假身,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而他們三人也不會去刻意分辨那細微的差別。
廣賢菩薩心裡湧起不好的預感:
“度厄想做什麽?”
..........
京城郊外。
度厄盤坐在九瓣蓮台之上,駕著金光朝京城快速掠去。
臨近京城時,一位清氣繚繞的中年儒士迎了上來,他腳下踩著的是一把戒尺。
這位儒士身穿紫袍,面容清朗,眉濃眼亮,顧盼間極具威嚴,不怒自威。。
“度厄羅漢,久候了。”
紫袍儒士展露笑容,躬身作揖。
他笑起來時,威嚴消失,多了幾分人情練達的嫻熟圓潤,官場磨煉沒有白費。
不等度厄羅漢開口,他又道:
“本官楊恭,奉陛下之命在此等候。陛下有令,只要您一來,立刻進宮見她。
“羅漢因何事耽擱了?”
度厄羅漢比約定的時間,晚了足足兩刻鍾。
度厄羅漢面色凝重,雙手合十,但沒說話。
似乎沒有談話的心情。
這時,楊恭腳底下的戒尺,突然脫離主動的操縱,飛起來要打度厄羅漢的膝蓋。
楊恭連忙製止,歉意道:
“此物是我的伴身法器,入超凡後,它誕生了一縷微弱靈智,喜歡打人........”
大概是把你當做我的弟子了,師問不答,便該打........楊恭心裡又解釋了一句,但沒說出來。
誕生出微弱靈智的法器,都有成為絕世神兵的資質。
度厄羅漢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不介意戒尺的冒犯。
楊恭欲言又止一番,道:
“不久前,本官突然心神不寧,如臨末日,西域究竟發生了什麽?”
或者說,佛陀舉辦佛法大會,究竟有什麽目的?
儒家是與氣運相關的體系,在某些方面非常敏銳。
度厄羅漢緩緩道:
“不知。”
楊恭見狀,沒有多問,道:
“我帶羅漢去見陛下。”
說完,他鼓動浩然正氣,施展言出法隨法術,吟誦般的說道:
“我與度厄羅漢身處皇宮禦書房中。”
清光自他腳下騰起,籠罩度厄羅漢,兩人瞬息間消失在原地。
度厄眼前一花,接著看見了裝飾威嚴奢華,鋪設黑色地磚,紅色立柱的禦書房,看見黃綢大案後的大奉女帝。
她穿著繡金色龍紋的大紅裡衣,外罩同樣繡金色龍紋的黑色寬袍,滿頭青絲用金冠束起,冷豔高貴,女子的風華與帝王常服交織出別樣的魅力。
禦下左右兩邊,分別是穿繡雲紋藏青色長袍的魏淵,以及一身緋袍的內閣大學士趙守。
君臣三人同時望來。
度厄羅漢雙手合十:
“拜見陛下。”
懷慶還了一個清冷的笑容,繼而臉色嚴肅的問道:
“度厄羅漢可有見證佛法大會?”
度厄羅漢反問道:
“陛下可有察覺到什麽異樣?”
懷慶緩緩點頭,
“朕方才在寢宮裡小憩,忽然夢見一尊大佛砸了下來,壓在朕的身上。”她停頓了一下,清冷的臉龐變的凝重,語氣隨之低沉:
“大佛身上長出了眼睛,冷冰冰的盯著朕;長出了嘴巴,一口一口把朕吞噬殆盡。”
這個噩夢現在回想起來,仍讓她脊背發寒。
“朕已是超凡武者,無緣無故絕不會做這樣的夢。許寧宴說過,氣運加身者,亡國之際便會示警,聯想到西域近來的局勢,緣由多半出在這裡。”
趙守附和道:
“確實是氣運示警,臣今日亦是惶惶不安,心神不定。”
度厄羅漢露出了然之色,似乎驗證了心裡的某個猜測,他雙手合十,道:
“佛法大會尚未開始前,本座便離開了阿蘭陀。那裡的具體情況,本座也不清楚,只是,我來中原的途中,忽然察覺到天地有變........”
他措辭了一下,盡可能的解釋:
“天地靈力快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佛力高漲,仿佛進入傳說中的極樂淨土。”
雖然對於他這樣修行佛法的人來說,這樣的世界無比美妙,簡直堪稱樂土。
懷慶與魏淵趙守以及楊恭無聲的交換眼神,都是茫然中透著凝重。
“本座便折返查看情況,臨近阿蘭陀,路過某座城時,發現城中竟空空蕩蕩,人煙絕跡.........”說到這裡,度厄羅漢雙手合十,神色悲憫,不停的念誦“阿彌陀佛”。
難怪他來遲了........楊恭皺眉道:
“人煙絕跡?”
懷慶三人也眉頭緊鎖,雖然沒怎麽聽明白,但意識到情況的不妙。
度厄羅漢情緒很快平複,繼續說道:
“我正要進城一探究竟,這時,突然看到城牆裂開一雙眼睛,那雙眼睛沒有情感可言,甚至連冰冷都不存在,但被它看了一眼,本座竟渾身寒毛直豎,恐懼無比。
“奇怪的是,它並沒有傷我,對我置之不理。
“我沒有敢再回阿蘭陀,一路趕來了京城。”
別說是度厄這個親生經歷者,在場四人光是聽著,心裡便冒氣一陣陣涼意。
一座城變成了空城,而城牆活了?
那人哪去了?
懷慶想到了自己夢中的見聞,心裡隱隱冒出一個念頭。
趙守低聲道:
“度厄羅漢有何看法?”
度厄沉吟片刻,緩緩道:
“當日奪回神殊頭顱的一戰,阿蘭陀坍塌成了廢墟。可是,佛法大會舉行之際,阿蘭陀一夜間拔地而起,恢復原樣。
“本座親眼所見,佛陀化作了聖山。”
魏淵瞳孔微微收縮。
懷慶呼吸急促了一下,道:
“你在城牆上看到的那雙眼睛,是佛陀?!”
她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天地會成員通過地書碎片聊過那一戰,點評過佛陀化作聖山的情況,當時天地會成員不懂其中原理,驚奇感歎為主。
佛陀既然能化身山峰,為何不能化作城邦?
沒有人反駁懷慶,因為他們也是這麽想的。
“魏公,趙卿,你們覺得呢?”懷慶看向兩位如今的朝廷頂梁柱。
她雖然聰明多智,但在這些方面,仍然是見識淺薄的小女子。
西域有此變故,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是因為知道會有事發生,意料之外則是情況超出了他們的理解范圍,懷慶連具體情況都沒搞懂。
魏淵搖了搖頭:
“此事聽來太過離奇,臣難下定論。”
趙守附和了魏淵的話,補充道:
“如今局勢不明,需要先派人探明究竟。度厄羅漢,方才你說,佛陀........就暫且當它是佛陀吧,沒有傷你?”
度厄頷首。
趙守說道:
“這或許是你出身佛門的緣故,可願再去西域查探一番?你放心,我們會給你足夠多的法器,包括刻錄言出法隨法術的書頁、傳送玉符等,確保你的安全。”
度厄沒有猶豫:
“可!”
趙守接著看向女帝,道:
“陛下,立即召集百官,冊封度厄為國師,封大乘佛教為國教。
“盡管不清楚佛陀想做什麽,但超品爭奪氣運是不爭的事實,削弱佛陀氣運總歸不錯。”
度厄讚賞道:
“善!”
..........
海外,兩道身影從天邊掠來,帶來震耳欲聾的音爆。
身影從天而降,即將入海時,猛的一個停頓, 卸去所有慣性。
但攜帶的強風壓迫著海面,形成一道直徑數米的波紋。
許七安側頭,看向套著慕南梔羅裙的九尾狐,沉聲道:
“就決定是你了,上吧,國主!”
銀發妖姬斜了他一眼,哀怨道:
“你又不娶我,還要指使我替你赴湯蹈火。”
銀發如雪,肌膚勝雪,她這個妖嬈嫵媚的豔貨憑借著膚色,給人一種純潔高貴的感覺。
許七安一邊展開神念,探查海中情況,一邊說道:
“好好說話!”
九尾狐給了他一聲“呵呵”。
不多時,許七安收回神念,道:
“沒探查到異常,下去看看。”
率先躍入海中。
“噗通”一聲,水花濺起,消失在碧波之中。
九尾狐身姿輕盈的一躍,跟著他跳入汪洋。
..........
金鑾殿內。
禦座之上,龍袍加身的懷慶巍然端坐,鳳眼修眉,瓊鼻高挺,小嘴紅潤,原本的清冷氣質在穿上龍袍後,變的威嚴而冷豔。
殿內諸公持牙笏而立。
高呼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後,懷慶看一眼左下方的掌印太監。
德馨苑出身得太監手捧詔書,跨步而出。
這時候的諸公,大部分還不知道這次突如其來的朝會是何緣由,有何目的。
...........
PS:推一本書《師姐,請自重啊》,質量還是可以的,看書名就知道符合某些sp的喜好。話說臨近完結,白嫖我章推的人越來越多了(狗頭)
錯字先更後改。今天狀態不錯,居然碼了兩章,理直氣壯的求一下月票。
第81章 大乘佛教
最新站名:傲宇閣
“........自佛門鬥法以來,許銀鑼開創大乘佛法,其理念於西域盛傳,點化民智,卓有成效,西域信奉大乘佛法者,百萬計,朕心甚慰。
“大乘佛法源於中原,中原蔫能棄之,朕欲迎回大乘佛法,教化萬民,度厄羅漢乃許銀鑼點化之佛,佛法精深,此番願皈依朝廷,乃中原百姓之幸。
“朕特封度厄羅漢為國師,大乘佛教為國教........
“欽此!”
金鑾殿內,立時一片寂靜。
中年太監望向大殿外,高聲道:
“度厄羅漢,速速接旨。”
殿外,穿著紅黃相間袈裟的度厄羅漢,緩步跨入大殿。踏著猩紅地攤穿行在諸公之間。
諸公面面相覷,無聲的交流,有人困惑,有人迷茫,有人皺眉,但無一人出列反對。
他們首先意識到的是,陛下要拉攏度厄羅漢。
立大乘佛教,封國師,如此厚待,這相當於助度厄羅漢脫離西域佛門,自立門戶,成為中原佛教的“佛陀”。
接著,諸公們開始思忖立大乘佛教為國教,可能會帶來的後遺症、朝堂格局變動等等。
但依舊無人出列反對。
首先是佛門和尚無權乾政,這就失去了最重要的利益衝突。
其次,一位二品羅漢的投奔,足以削弱佛門的戰力,對於當下的大奉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先把人拉攏過來再說,怎麽打壓是以後的事。
身為混跡廟堂的讀書人,最擅長這一套。
度厄來到禦座之下,雙手合十,道:
“謝過陛下!”
坦然接過詔書。
在他接過詔書的瞬間,腦後果位驟然浮現,綻放出無量佛光,虛空中傳來梵唱,響徹大殿,回蕩於諸公耳畔。
度厄整個人,宛如黃金鑄造,燦燦生輝。
而在懷慶眼裡,一道道磅礴的氣運繚繞在度厄身側,依附與果位之上,卻不曾入體!
..........
西域!
“活化”的浪潮層層奔湧,海浪般的往前推進,所過之處,大地被賦予了生命,山川被賦予了生命,城牆被賦予了生命,生靈消散一空,融入規則之中。
佛陀的身體已經化作了山川大地,祂的意識隨著肉身一起延伸、擴展,融入天地法則,變成了天地法則的一部分,卻保留了記憶。
某種意義上來說,祂確實煉化了整個西域,祂把整個西域的氣運都納入佛門,以此為根基,吞並西域的這片天地法則。。
如果沒有意外,祂會一直蔓延、擴張,直到把整個西域都變成祂自己。
但就在這時,一股股磅礴的氣運離祂而去,從祂體內生生抽離,飄向東方的中原。
佛陀擴展的速度瞬間慢了下來,繼而緩緩停止,祂無法在同化天地,取代天地法則了。
祂擴張的勢頭停止,似乎失去了體力。
當然,以祂的位格,即使強行吞噬天地法則也不在話下,仍可以繼續下去,但失去了氣運的庇護,或者說,失去了氣運這張憑證,繼續下去唯一的結局是步道尊後塵。
被天地規則同化,失去自我。
短暫沉寂後,西域大地劇烈震動起來,如同一場連綿上萬裡的大地震。
一道道縱橫數百丈的地縫裂開,長著密密麻麻的森白牙齒。
大地長出了嘴巴。
這些嘴巴發出同一個怒吼:
“大乘佛法,大乘佛法.........”
阿蘭陀,這座聖上裂開巨嘴,發出響徹天地的怒吼:
“大乘佛法........”
聖山上的僧侶驚恐的匍匐在地,
瑟瑟發抖。大乘佛法........伽羅樹、廣賢和琉璃三位菩薩,心裡一凜,各自閉眼,似乎在感應什麽,或與誰溝通。
俄頃,三人睜開眼睛,明白了緣由,臉色瞬間陰沉,咬牙切齒道:
“度厄在中原創立大乘佛教!”
大乘佛教分走了佛門部分氣運。
在這個節骨眼,大乘佛教成了阻礙佛陀成為西域的絆腳石。
“當初我就該掐滅他不切實際的念想,或讓廣賢送他去輪回。”
伽羅樹做金剛怒目狀,身後浮出主殺伐的金剛法相。
他們沒怎麽把度厄羅漢放在眼裡,卻不想被這個小小的二品羅漢來了個釜底抽薪。
廣賢歎息一聲,把所有翻湧的嗔念壓在心裡,無法分辨男女的嗓音說道:
“為今之計,只有先停下來,以香火神道的法子,將西域剩余疆土煉成山河印,掌控在手中。”
這樣做,佛陀既不用冒著被天地法則同化的風險,又能把剩余疆土牢牢掌握在手中,等將來掠奪來氣運,再吞了山河印。
這一招本來是打算用來對付中原的。
..........
靖山城。
薩倫阿古站在荒蕪的靖山主峰,眺望西邊。
他突然眉頭一皺,掐動手指,以卦術佔卜片刻,嘿了一聲:
“好一步妙棋,以大乘佛法分去佛陀氣運,阻礙祂同化西域。雖不治本,但也算拖延住了時間。”
他身形一閃,來到祭台上,望著頭戴荊棘王冠的雕像,側耳傾聽片刻,躬身道:
“我亦如此認為。”
薩倫阿古抽出系在腰間的趕羊鞭,輕輕抽打腳邊地面。
“啪!”
伴隨著清脆的鞭聲,烏光湧動,伊爾布的身影凸顯,出現在祭台上。
“大巫師.......”
伊爾布心說,又是我!
薩倫阿古淡淡道:
“把炎康靖三國的玉璽取來。”
伊爾布躬身行了一禮,繼而化作一道烏光掠向遠處的靖山城。
俄頃,他駕著烏光再次返回,雙手奉著三隻巴掌大的玉璽。
薩倫阿古凝視著三枚玉璽,聲音蒼老低沉,緩緩道:
“三國之中,靖國鐵騎在北方征戰半載,傷亡過半,國力略有下滑。康國臨海,魏淵率軍攻佔靖山城一役中,走的是炎國國境,康國未曾受到波及,國力保存尚好。
“倒是炎國,先後經歷了魏淵率領的鐵騎踐踏、玉陽關攻守戰,國力折損七七八八。
“就它吧。”
大巫師指了指炎國的玉璽,一臉肉疼的吩咐道:
“去給佛門送去。”
這.......伊爾布驚呆了,難以置信道:
“大巫師。為何要送給佛門?”
玉璽裡可是儲存著三國氣運的。
薩倫阿古沒好氣道:
“度厄背叛,大奉封他為國師,立大乘佛教為國教,分走了佛陀的氣運。祂想化身西域,得費一番功夫了。”
伊爾布大喜:
“這不是好事嗎。”
他已經知道關於大劫的秘密了,前段時間,大巫師召集了雨師納蘭天祿,以及靈慧師伊爾布和烏達寶塔,告知超品所圖。
對於他們這些同體系的超凡來說,巫神一旦化身天道,雞犬升天,他們非但能不死不滅,還可以代巫神執掌九州,成為人間神祇。
各大體系的修士,品級越高,情感越淡泊。
在伊爾布看來,凡人就如野草,即使滅絕殆盡,也總會在不久的將來,長出一茬又一茬。
相比起來,巫神取代天道,巫師們永恆不朽,乃真正大業。
薩倫阿古搖頭:
“既是好事,也是壞事,自己去悟吧。
“本座送你一程。”
趕羊鞭纏住伊爾布,用力一甩,一道烏光如流星般劃過,消失在西方天際。
..........
京城。
度厄羅漢踩著九瓣蓮台,朝身後眾人合十,道:
“多謝諸位相助。”
渾身塗抹“金漆”,宛如一尊金人的恆遠大師,雙手合十,回禮道:
“事關天下蒼生,責無旁貸,大師不必言謝。”
經過阿蘇羅長時間來的調教,恆遠大師現在已經初步容納羅漢果位,能短暫借用殺賊之力,也就是說,他雖然表面上是四品武僧,背地裡其實是個二品羅漢。
盡管是短暫的。
度厄羅漢有些複雜的審視恆遠,這個放養的和尚,其實是個天生的大乘佛法教徒,如果不是修為淺薄,或者再給對方幾十年,也許大乘佛法的奠基人就不是他度厄。
而是青龍寺的恆遠。
楚元縝臉色嚴肅:
“事關大劫,我等理當去看看。”
橘貓道長、阿蘇羅、李妙真等天地會成員也在,還有白衣飄飄的孫玄機,後者是被新任監正委派過來的。
再就是長著一張狐媚子臉的夜姬。
西域凶險,情況不明,當然不能讓度厄羅漢以身涉險,於是便有了天地會的保鏢團。
度厄沉聲道:
“臨近西域後,諸位不必進去西域地界,以防不測。”
眾人點頭。
李靈素拱手道:
“保重啊諸位,一有不妙,立刻逃跑。
“唉,我覺得還是等許寧宴回來再說吧,那粗鄙武夫等閑不會死,你們去西域,我總覺得會出事。”
李妙真柳眉倒豎:
“你給我閉嘴!”
麗娜就很乖巧,知道自己幫不上忙,隻揮手不說話。
眾人禦風而起,化作流光,朝西域飛去。
目送眾人離去,李靈素看向夜姬,道:
“夜姬姑娘,我陪你一起去南疆?”
他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這絕不是為了給吉爾放個假。
夜姬想了想,又看向麗娜,道:
“一起吧。”
吃了晚飯再去行不行.........麗娜無奈點頭:
“好吧。”
夜姬又從懷裡摸出三枚傳送玉符,遞給李靈素和麗娜。
他們要去南疆見神殊,求他出山坐鎮大局,雖然此行以探查為主,不與佛門戰鬥,但局勢瞬息萬變,需要給己方加一成保障。
已經恢復巔峰狀態的半步武神無疑是最好人選。
從京城到南疆,沿途有十二座傳送陣。
許七安很早之前就布好了這條“驛道”,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在孫玄機傳送陣法的帶領下,眾超凡們山川大地在身下一掠過,黃昏前,他們來到了西域地界。
清光升騰,眾人停了下來,孫玄機沒有帶著他們冒然靠近。
度厄羅漢雙手合十,朝著眾人行了一禮,旋即掠向西域。
他沒有飛太遠,讓自己保持在眾超凡強者的視野裡。
凝神感應一番後,度厄轉身,道:
“並無異常。”
枯瘦的老和尚眉頭微皺,這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阿蘇羅和恆遠率先禦風,掠向度厄身邊,兩人各自神念探查後,確認這片區域不存在異常。
天地會眾人懷揣疑惑,繼續前行,半刻鍾後,他們來到一座小城,一座座與中原建築風格迥異的房屋裡,升起嫋嫋炊煙。
雞犬相聞,充滿了生活氣息。
度厄羅漢沉吟道:
“許是沒有蔓延到此處,再深入試試........”
他們按照剛才的節奏,由度厄羅漢打頭陣,繼續朝著西域深入。
前行了一個時辰後,度厄羅漢突然停了下來。
此時已是戌時兩刻,若在大奉,夕陽已經沉入地平線,夜幕降臨,但在西域,它甚至剛剛呈現出黃昏的征兆。
前方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平原的盡頭有一片山脈。
河水靜謐流淌,沒有人煙。
度厄羅漢不敢再往前了,他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咆哮著逃跑,每一根神經都在傳送危險的信號。
他是佛門中人,不修武夫的危險預知。
這是氣運在示警!
“有危險?”
身高九尺,醜帥醜帥的阿蘇羅飛了過來,與度厄並肩。
他並沒有察覺到危機,武者的危機預警不曾啟動。
這時,阿蘇羅看見遠處的山脈,睜開了一雙巨大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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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海底古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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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眼睛巨大無比,沒有睫毛,遍布血絲,不帶感情的盯著眾人。
接著,地面裂開一道道縫隙,每一個縫隙都是一隻眼睛,它們有的如常人眼睛大小,有的大如車輪、水缸、水潭,沒有固定的規模。
但有一點是同樣的,那就是的眼神比遠古凶手的注視更加可怕,更加讓人膽戰心驚。
遠處那座山脈上的眼睛,眼珠子突然‘骨碌’一轉,盯上了度厄,旋即,所有的眼睛都盯上度厄。
緊接著,無數顆瞳仁劇烈顫抖起來。
氣運再次示警,度厄心裡冒氣寒意,涼透骨子的寒意,他首先感覺到的不是恐懼,而是卑微。
自身的卑微。
而對方仿佛天地意志所化,光是注視,就讓度厄忍不住要跪倒在地,臣服與天地意志。
這種感覺是直面菩薩都不曾有過的。
不只是他,遠處的楚元縝、李妙真、金蓮道長和孫玄機,同樣有這種感受。
恢弘、浩大、威嚴........這些都不足以形容那些眼睛,那個存在。
如果非要找到一個合適的詞,那就是“天”!
每個人心裡都油然而生一種卑微。
生而為人的卑微。
踏入超凡後,他們從未有過這種體驗,即使金蓮道長當初面對洛玉衡的天劫,都不曾有過這種感受。
“走!”
度厄剛喊完,扭頭髮現身邊就只剩恆遠了,阿蘇羅早已逃之夭夭。
........度厄不做猶豫,九瓣蓮台佛光一蕩,推動著他如同金光般電射而去。
恆遠大師緊隨其後。
“大乘佛法,大乘佛法........”
身後傳來恐怖的嘶吼聲。
更遠處警惕觀望的李妙真等人,看見那片平原活了過來,地面如海浪般湧起,化作一道道數百丈高、遮天蔽日的土牆,朝著度厄羅漢和恆遠拍去。
當這道巨浪追擊出數裡之外,土塊狂沙‘簌簌’散落,露出它的本來面目,那是暗紅色的血肉,鋪天蓋地,宛如海浪的血肉。
卑微的感覺消失了。。
盡管對方依舊可怕,強的讓人戰栗,讓人恐懼,但生而為人的那股卑微,在眾人心裡消失了。
暗紅色的血肉凝成一隻遮天蔽日的巨手,這隻巨大的手掌剛一出現,便突破空間的距離,籠罩在度厄、阿蘇羅和恆遠頭頂。
行者法相?度厄心裡大凜。
三人禦風不停,頭頂各自浮現出二品殺賊果位,七彩絢麗的光芒交相輝映,試圖硬抗抓攝。
李妙真和金蓮道長同時伸出手,瘋狂的給三人添加福運。
千鈞一發之際,那隻巨手崩潰了。
組成它的血肉物質仿佛失去了力量,霍然坍塌,砸落在地,霎時間,宛如山傾一般,地面劇震,揚起塵埃。
阿蘇羅、度厄和恆遠,死裡逃生,仍然不敢停止,直到返回李妙真等人身邊,才敢轉身回望。
那些暗紅色的血肉物質,此刻正緩緩融入地裡,直到消失。
“嚇死老子了。”
阿蘇羅摸了摸大光頭。
度厄羅漢和恆遠雖然沒說話,但看表情和眼神,內心大概和阿蘇羅是一個意思。
“本座上次靠近時,祂未曾傷我.......”
度厄沉吟片刻,道:
“方才氣運示警,祂想吞了我,奪回氣運。”
眾人心裡一團亂麻,閃過各種各樣的疑問,金蓮道長說道:
“此事容後再說,先離開西域,返回雷州,等神殊大師過來。”
返回雷州地界後,一行人在某個無人的山頭落下,於一株古松下盤坐。
額前一縷白發的狀元郎楚元縝,率先打開話題,道:
“那個,是佛陀?”
橘貓道長和度厄羅漢等人頷首。
恆遠大師雙手合十,眉頭皺起川字紋,臉色凝重:
“為何佛陀會變成這般模樣?”
無人回答。
身軀化作山川河流,聞所未聞,超出了他們的認知范圍。
金蓮道長看向度厄羅漢,道:
“大師說,祂要吞噬你,奪回氣運?”
度厄羅漢點頭。
金蓮道長緩緩頷首,發表自己的看法:
“盡管沒敢越過祂深入西域,但度厄羅漢說的多半不假。”
他指的是佛陀吞噬西域生靈,變成山河城邦的事。
李妙真蹙眉道:
“可我們來的時候,確實見到不少活人,並未被佛陀吞噬。祂沒道理隻吞一半........”
她還沒說完,阿蘇羅就搶過話題,聲音低沉,富有男子磁性: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佛陀出手時,半途有發生明顯變化。土石崩落,露出暗紅色的血肉,前後兩個狀態給我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祂依舊可怕,但似乎喪失了某種震懾心神的威能。”
震懾心神的威能?他把自己丟下度厄和恆遠落荒而逃說的如此清新脫俗.........李妙真心裡嘀咕一聲。
不過,她能理解阿蘇羅所謂的“震懾心神”指的是什麽。
因為那種卑微,她也體會到了。
度厄羅漢頷首,道:
“而祂喪失這方面威能的地界,正是祂沒有同化的區域。”
這時,他看見孫玄機袖子一揮,取出一方案己,筆墨紙硯,開始奮筆疾書。
楚元縝似有所悟的總結道:
“會不會是大乘佛教的成立,讓佛陀損失了部分氣運,以致於佛陀無法再進一步擴張?所以,佛陀對度厄羅漢的態度,前後有了明顯的變化。”
他的這個猜測,是根據超品需要氣運這個前提出發,結合西域的變化,以及度厄羅漢的氣運示警等,做出的判斷。
橘貓道長撫須道:
“貧道也是這麽認為,大乘佛教這步棋,效果卓絕。
“沒有氣運的支撐,佛陀似乎無法繼續擴展,只要我們不進去西域地界,想來就不會有危險。”
眾人附和。
旋即他們注意到孫玄機提著筆,姿勢僵在那裡。
湊過去一看,只見他在紙上寫道:
“佛陀損失了氣運,無法繼續吞.......”
後邊的話沒能寫下去,因為全被楚元縝說出來了。
“啊這........”飛燕女俠說了句安慰的話:“下次把袁護法帶來。”
袁護法只是個四品小妖,不應該承受這些和他修為不符的冒險吧..........仁厚質樸的恆遠大師心想。
好主意,嚇死這隻死猴子........這是除度厄羅漢之外,剩下所有人的心聲。
楚元縝當即把眾人討論出的結果,傳書到地書聊天群。
【一:推斷的不錯,大概便是如此。我詢問了魏公和趙學士,對於佛陀的異常,他們不太了解,但趙學士說,多半與所謂的大劫有關。】
佛陀那個模樣,確實稱得上是大劫,如果讓祂肆意擴展,後果不堪設想..........天地會成員深有體會。
【一:許寧宴,許寧宴你有看到傳書嗎。】
一連問了數遍,無人應答。
【九:許寧宴還在海外,不曾歸來。】
那個粗鄙的一品武夫不在,大家總是缺點安全感。
【七:許寧宴這個龜孫,會不會逃到海外不回來了?如果他無法晉升半步武神,多半是會逃的,畢竟他那麽風流好色。】
不應該是貪生怕死嗎,這和風流好色有什麽關系,李靈素這家夥,又趁機抹黑許七安.........天地會成員心裡腹誹。
【二:師哥,你到南疆了嗎。】
【七:到了,正在等待神殊大師出關。話說話來,狐族的美人真是不同凡響啊。尤其是夜姬的幾個姐妹,國色天香,每一位的美貌都能碾壓師妹你呢。】
【二:師哥啊,等回了京城,我把這句話告訴嫂子們。嗯,除非你告訴我南疆有幾隻姬。】
【七:師哥錯了,師哥還有事要和幽姬、靈姬、清姬三位美人談,各位珍重。】
...........
深海裡。
巨大的海溝深不見底,漆黑的仿佛能吞噬光線。
許七安撒下一把火紅色的貝殼,待它們落向海溝時,以氣機引爆。
蘊含在貝殼中的火元素猛的爆開,在漆黑無光的海底,膨脹成一團團火球。
暗流一下子洶湧起來。
火光閃滅之間,許七安和九尾狐看見海溝裡竄出一條粗壯的觸手,它龐大的宛如吞天巨蟒,每一個吸盤都有水缸那麽大。
觸手表面烙印著殘缺的紋路。
這位超品神魔是大王烏賊嗎........許七安有些幻滅,他抱著獵奇的心理,一直在期待對方的真身是什麽模樣。
這條觸手扭曲著纏繞而來,狠狠掃向九尾天狐。
海底暗流瞬間沸騰,許七安耳邊盡是“轟隆隆”的暗流碰撞聲。
對神魔後裔更加敏感........許七安挑了挑眉,袖手旁觀,沒有出手幫狐狸精禦敵。
九尾天狐也沒動用她最強的手段——尾巴。
八條毛茸茸的狐尾,像水母的觸手般一拍,推動著她影響觸手,秀拳緊握,轟出氣泡綿密的一拳。
嘭!
悶響聲在海底響起,就像一顆魚雷爆炸。
在許七安的視線裡,前方瞬間被密集的氣泡覆蓋,洶湧的暗流像衝擊波一般朝四面八方橫掃,推撞在他胸口。
九尾狐身子倒飛出去,在海底拖曳出一條真空帶。
許七安見狀,對觸手的力量有了較為清晰的估測。
國主的力量雖然不及武夫,但身為神魔後裔,膂力絕對要超過其他體系的一品。
但剛才那純粹比拚拳力的一擊,她明顯不敵觸手。
它越強,我吞噬它之後,收獲就越大,沒準真的能一舉踏入半步武神境..........許七安傳音道:
“國主,幫我纏住它,我下去尋它本體。”
九尾狐“嗯”了一聲,語氣如常,剛才角力雖然輸了,但並沒有受傷。
第83章 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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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七安抽出鎮國劍,氣機綿綿灌入黃銅劍中,充盈的氣機讓鎮國劍宛如燒紅的烙鐵,周圍的海水迅速沸騰。
他揮舞手臂,胡亂的斬出一道道黃澄澄的劍光,斬入海溝中。
第一道劍光擊撞在海溝邊緣,揚起無數塵煙般的淤泥,震落一塊塊巨石。
第二道第三道........十幾道劍光消失在幽深漆黑的海溝裡,過了幾秒,整個海床震動起來,沉澱在此處無盡歲月的淤泥紛紛揚起。
軟泥層爆裂開來,清澈的海水瞬間化作渾濁的泥湯。
海溝裡傳來沉雄的嘶吼,因為被海水扭曲的緣故,更顯恐怖。
沉睡在海溝裡的遠古怪物被激怒了。
下一刻,五條觸手從幽深的海溝裡衝了出來,裹挾著數百萬噸的暗流,狠狠拍向許七安。
這時,同樣粗壯的雪白狐尾從許七安後方刺來,針鋒相對的與觸手拍在一起,整片海域的水在此刻震蕩起來。
如果此地靠近海岸的話,對於臨海的城鎮來說,絕對是一場可怕的災難。。
戰鬥掀起的海嘯會摧枯拉朽的淹沒一切。
雪白狐尾纏上六條觸手,雙方就像交纏在一起的線條,繃的筆直。
銀發妖姬素白的臉龐瞬間漲紅,額頭青筋凸起,傳音催促道:
“我最多支撐一盞茶的時間。”
許七安不再廢話,猛的一個俯衝,如同發射的魚雷,拖曳著沸騰的氣泡,進入了海溝中。
他在無光的黑暗中俯衝了許久,偶爾丟出一隻貝殼引爆,照亮四周。
這裡看不見魚類,海藻等水中植物也鮮少看見,許七安穿梭在六條巨柱般的觸手之間,不多時,神念感應到了那位隕落於此的神魔本體。
他一次性甩出數十枚貝殼,同時引爆。
嘭嘭嘭........
沉悶的爆炸聲裡,火元素膨脹成一團團火光,帶來了漫長歲月裡第一次的光照。
照亮了那位遠古神魔的殘害。
這是一隻體型龐大到難以想象的怪物,外觀酷似章魚,它的身軀幾乎填滿了整個海溝,它的身軀殘缺不全,遍布著啃咬的痕跡。
它只剩一隻灰白色的獨眼鑲嵌在布滿鱗片的腦袋上,當火光照亮時,在這死寂的深海裡,許七安和它的距離不超過百丈。
灰白色的眼睛死寂的盯著許七安,就如同盯著空氣裡的一粒塵埃。
這就是兩者之間的體型差距。
幸好我沒有深海恐懼症.........許七安借著緩緩熄滅的火光,發覺這隻怪物本該有十幾條觸手,但早已被撕裂掉了。
沒有元神波動,祂早就已經死了,是怎麽度過這漫長歲月的.........初步探索後,許七安有些犯難。
要想擺下陣盤煉化祂的精華,肯定要把敵人製服才行,而這個級別的敵人,殺死是唯一的選擇。
可人家已經死了,而且死了無盡歲月。
怎麽辦?
許七安默默望著“章魚怪”的本體,他忽然明白了。
祂在遠古時代便已經死去,殘留的是不屈的意志和無畏的戰意,是執念讓祂橫跨無盡歲月長存至今。
“當初死在那位敵人手裡,這位遠古神魔是不甘心的,不服氣的,消除執念的辦法很簡單。”
他要做的不是殺死祂,而是打敗祂.........
海溝之上,正與觸手艱難角力的九尾狐收到許七安的傳音:
“國主,你先上去,不必再插手這場戰鬥了。”
..........
伊爾布從未有過如此快速的飛行經歷,
山川大地在他眼裡,模糊的一閃而過,等大巫師的法力耗盡,他發現自己已經穿過大奉疆土,來到了西域地界。“讓我來送玉璽,這不是讓我送死嗎。”伊爾布謹慎的飛行在西域的天空,回想著自己走過的路,腦海裡浮現一個疑問:
“為什麽跑腿的總是我。”
從鎮北王煉血丹開始,他一直充當著跑腿、打手的角色。
另一位靈慧師烏達寶塔至今都沒見過許七安,而他已經和許七安打過好幾次交道。
伊爾布非常謹慎,沒有深入西域,在發現一具普通屍體後,他便操縱著屍體禦風飛行,讓屍體代替自己去阿蘭陀。
“我要是深入西域,肯定會被佛陀吞噬。
“正好可以利用傀儡去探查一番,看看西域現在是什麽樣子。”
以他靈慧師的品級,單獨操縱一具屍體,大概能施展本體五成的力量。
伊爾布疾速飛行一陣,最大的感受就是荒涼。
沒有人煙,荒涼死寂。
路過的村莊、城鎮都是空的。
“真的全沒了,數十萬裡西域,生靈絕跡,變天之爭,還真是殘酷.........大奉的那群蠢貨,恐怕連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吧。
“他們當世沒有超品坐鎮,無法知曉大劫的秘密。將來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
“佛陀如果取代天道,我們巫師體系,不,天下所有體系都會消亡,成為歷史中的塵埃,真想不通大巫師為什麽要把炎國的氣運送給佛陀。”
伊爾布的傀儡一邊朝阿蘭陀飛去,一邊思考起來。
“大乘佛教分走了佛陀的氣運,讓祂無法徹底成為西域。但以佛陀的法力,佛門的底蘊,肯定不會止步於此,必然有其他法子。但可能需要花費極大的時間,這對巫神來說是有好處的。
“大巫師把炎國氣運交給佛陀,佛陀如果順勢成為西域,下一步就是吞食中原.........”
想到這裡,伊爾布靈光一閃,跟著思路繼續分析:
“大奉的超凡必定拚死頑抗,面對佛陀的出手,南疆的那位半步武神恐怕做不到袖手旁觀,再加上超凡強者,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這樣我巫神教便能坐收漁翁之利。
“不對,就算是半步武神,光憑他的一己之力,根本擋不住超品。大巫師這是在玩火啊,這不符合他的性格,他憑什麽認為大奉能擋住佛陀,許七安在海外,監正也被封印........”
伊爾布一愣,他忽然明白了大巫師的真正用意。
監正那老小子雖然陰溝裡翻船,被許平峰伽羅樹等人聯手封印,但那是天命師啊,最擅長布局的天命師。
監正算計著一切,對於大劫,他會算不到?
他必然留下了相應的手段,不為人知的底牌。
如此一來,佛陀就是他們的探路卒。
“這才是真正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如果大奉仍然不敵佛陀,大不了將來和蠱神結盟對抗佛陀........”
這時,伊爾布看見了巍峨的聖山出現在地平線盡頭,阿蘭陀到了。
他當即停止思考,操縱傀儡,化作烏光掠向阿蘭陀。
還未靠近,前方白影一閃,五官精致立體,白衣赤足,青師如瀑的琉璃菩薩攔住去路。
這位有著西域風情的絕色美人淡淡道:
“巫神教的伊爾布,你來阿蘭陀做什麽。”
行屍傀儡愣了愣,脫口而出:
“你怎麽知道是我。”
琉璃菩薩豔若桃花,卻冷若冰霜,聲音毫無起伏:
“你不是負責跑腿的嗎。”
雖然基本都是我外出辦事,但不代表我是跑腿的,本座乃靈慧師........伊爾布內心破口大罵,外表孤傲冷傲,淡淡道:
“大巫師囑托我為佛陀送氣運。”
為了挽尊,凸顯自己的地位,他沒有用“派遣”和“命令”這樣的詞。
琉璃菩薩挑了挑眉,隔了十幾秒,道:
“薩倫阿古想讓我佛門衝鋒陷陣,拚光中原的超凡力量?”
這女人很聰明嘛........伊爾布冷冰冰道:
“你們可以拒絕!”
琉璃菩薩閉上美眸,側耳傾聽片刻,睜眼道:
“東西呢!”
“佛門果然自信。”伊爾布呵了一聲,道:
“玉璽在我本體處,你若想要,隨我來便是。”
琉璃菩薩搖頭:
“不必,帶著玉璽往西來便是。”
說完,她消失不見,返回了阿蘭陀。
伊爾布沉吟一下,切斷了對傀儡的操縱。
西域邊界,披著巫師長袍的伊爾布睜開眼,“讓我送過去?”
他想了想,右手伸出長袍,朝遠方做抓攝動作。
一隻駱駝被他抓了過來,七竅流血而死,接著,駱駝轉化成了行屍傀儡。
駱駝走上前來,從伊爾布手中叼起玉璽,四蹄一蹬,飛天而去。
駱駝飛啊飛,終於來到荒無人煙的地帶,突然,它看見下方的沙地裡,睜開了一雙眼睛。
緊接著,沙地裡裂開了一張巨大的嘴巴,土浪衝天而起,推動著嘴巴咬向駱駝,把它吞噬。
土浪吞掉駱駝和炎國玉璽後,沒有回落,而是受了刺激一般,繼續扶搖直上,轉眼間便化作一道百丈高的“巨浪”,朝著東邊滾滾而去。
佛陀得到了新的憑證,繼續同化規則,取代規則,吞噬著沿途的一切。
另一邊,伊爾布彈身而起,一邊瑟瑟顫抖,一邊駕起烏光衝天而去。
通過共享視野,他清晰直觀的感受到了超品的可怕,那股令人戰栗的氣息,以及讓人不自覺產生卑微的念頭,尤其後者,是伊爾布從未體會過的。
即使面對巫神,盡管戰戰兢兢,如臨深淵,但伊爾布不會覺得自身卑微。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
南疆。
李靈素喝著十萬大山特產的山茶,看一眼不遠處聚在一起商議要事的幾位大美人。
除了許七安的妾室夜姬,還有三位容貌、氣質和身段絲毫不遜色的狐族美人。
穿著淡青色長裙,薄紗蒙面,氣質矜持清冷的清姬,她讓李靈素想到了清冷端莊的大家閨秀,知書達理,受過極好的教育。
對誰都客客氣氣,對誰都不冷不熱。
穿著漆黑繁複長裙的美婦人叫幽姬,她既有四十歲女子的成熟風韻,又有二十歲女子的風華和美貌。
一顰一笑之間,顧盼回眸之間,都已褪去了少女的青澀,如同久居深宅裡的貴婦。
她有著慈祥溫婉的母性,也有著與其他狐族女子一樣動人的魅惑。
第三位少女叫靈姬,她的活潑開朗讓李靈素想起了司天監的新任監正褚采薇。
不同的是,那位監正活潑開朗中透著蠢萌,無憂無慮,天真爛漫。
而狐族少女靈姬,更多的是古靈精怪,狡黠可愛。
一看就是喜歡捉弄人的小妖女。
我的情緣又來了........李靈素心裡想著,旋即摸了摸腰子,在心裡補充了兩個:大概!
“國主和許郎出海已有數月,遲遲未歸,而九州局勢越發嚴峻。”
夜姬皺著精致的眉梢,滿臉擔憂。
“那位許銀鑼要是沒法晉升半步武神,出海就是白走一趟,光憑神殊爹爹可擋不住超品。”
靈姬雙手托腮,睜大明亮的眸子,笑嘻嘻道:
“夜姬姐姐是想情郎了吧,久曠之身,是不是寂寞難耐呀。什麽時候把你的情郎借人家玩玩。”
夜姬掃了一眼少女初具規模的稚嫩嬌軀,不屑的嗤笑一聲。
她們九個姐妹的關系可不是全是相親相愛,除了母性泛濫的幽姬贏得姐妹們的一致尊敬,軟萌可愛,還無法化形的白姬贏得姐妹們的一致喜愛,其他姐妹之間,或多或少都有勾心鬥角。
幽姬屈指“啪”的彈在少女光潔額頭,語氣溫柔的責怪道:
“說正事呢,別胡鬧。”
靈姬捂著額頭,噘起小嘴,哼哼唧唧道:
“反正咱們遲早要嫁給許寧宴得,清姬姐姐說過,娘娘多半逃不出許銀鑼的魔爪。那娘娘要是跟了許銀鑼,咱們不也得陪嫁嘛。”
清姬臉色微變:
“胡說八道,我可沒說過這樣的話。”
什麽?她們也是許寧宴那廝內定的小妾嗎,怎麽可以這樣,許寧宴這狗賊,老子從未見過如此好色之徒,太過分了,太過分了.........李靈素臉色緩緩僵住。
這時,他感受到了熟悉的心悸。
掏出地書碎片查看傳書。
【二:師哥,大事不妙,快讓神殊來雷州救命.......】
........
PS:錯字先更後改。
第84章 禍從口出
最新站名:傲宇閣
聖子臉色一沉,以指代筆,書寫信息:
【七:出了什麽事,你們不是從西域離開了嗎。】
他筆觸如飛,速度堪比狂草。
但那邊好久無人回應,隔了半盞茶的功夫,終於有人回信,但不是李妙真,而是楚元縝:
【四:佛,佛陀來了.......】
.......李靈素渾身一陣冰涼,脊背仿佛有冰冷的蛇爬過,沿著脊椎直竄天靈蓋,頭皮瞬間發麻。
【七:怎麽回事?】
【七:剛才不是說佛陀失去了氣運,無法再擴張了嗎?】
【七:你們說話啊........】
他一連三封傳書過去,卻泥牛入海,毫無回應。
李靈素‘蹭’的從椅子上彈起,握緊手裡的地書碎片,側頭看向四隻姬,聲音帶著幾分尖銳:
“佛陀來了。”
四隻姬立刻看了過來,花容微變,夜姬追問道:
“佛陀來了是什麽意思?”
少女靈姬驚恐的左顧右盼,默默的朝幽姬靠攏。
李靈素本想把地書給她們看,轉而想起傳書內容已經消失,語速極快的解釋道:
“我的同伴傳書給我,讓我速速請神殊大師前往雷州相助。”
雷州是大奉最靠西方的州,緊挨著西域。
“為什麽是雷州?”
夜姬一邊起身朝外走,一邊問道。
我怎麽知道.........李靈素搖頭,和三隻姬跟隨夜姬的步伐,走出大殿,在樓閣遍布的南華寺幾個起落,來到封印之塔外。
塔門緊閉著,門縫裡透出一抹細微的燈光。
氣態雍容如貴婦的幽姬蓮步上前,抬起手,絲滑的絲綢袖子滑落,屈起雪白皓腕,扣了扣塔門,低聲道:
“神殊大師,您修煉結束了嗎。”
夜姬來的時候,恰逢神殊修行,而李靈素又從地書聊天群裡得知了探索西域的結果,知道李妙真等人處境安全,便沒有再打擾半步武神。
甚至還想著和妍態各異的狐族美人邂逅一場姻緣。
當然,知道這幾個狐族女子是許七安的小妾後,聖子就不愛搭理她們了。
“何事!”
塔內傳來神殊渾厚低沉的聲音。
幽姬措辭簡潔的把事情的經過告知神殊。
塔門自動敞開,燭光如水流般傾斜而出,神殊高大的身影緩步走出。
他模樣大變,身高七尺,與成年男性無異,五官俊朗,白白淨淨,是個皮囊非常不錯的年輕僧人。
這才是他最初的模樣,準確的說,是神殊最初的模樣,而非修羅王。
修羅族的外貌特征過於明顯,神殊若是修羅王的外表,九尾狐也不會不知道自己老爹是修羅王。。
神殊更不可能在阿蘭陀修行時,瞞過一眾僧人。
“我知道了。”
神殊微微頷首,下一刻,身影消失在眾人面前。
..........
禦書房。
懷慶握著地書碎片,霍然起身,清亮如潭的眼波,直勾勾的凝視著殿外。
魏淵、趙守和王貞文三名手握實權的大佬並未離開,一直留在禦書房中。
見到懷慶如此大的反應,三人同時把目光投向風華絕代的女帝。
“地書傳信,佛陀來了。”
懷慶深吸一口氣,道:
“他們此時身處雷州........”
魏淵、趙守和王貞文,驚的從座椅上站起身,或臉色微變,或神色凝重。
趙守斟酌道:
“佛陀把西域盡數容納了?祂哪來的氣運?”
王貞文冷哼道:
“要麽是有後手底牌,
助祂完成了最後一步,要麽是某些老朋友給祂送的。”巫神教.........在座四人都是聰明絕頂之輩,這種問題難不倒他們。
“好一招險棋啊。”魏淵喟歎一聲。
他寬慰道:
“有神殊在,應該能擋主佛陀。”
趙守看他一眼,滿臉不認同,但沒有反駁。
懷慶重新做回紫檀木製作的大椅,青蔥玉指在地書碎片中快速書寫:
【一:許寧宴,許寧宴..........】
.........
伊爾布駕著烏光在高空飛掠,蒼茫大地在身下一掠而過。
他剛抵達禹州地界,忽見前方掠來兩道烏光,雙方打了個照面。
“大巫師?”
伊爾布又驚又喜又茫然:
“你怎麽來中原了。”
為首的正是身穿巫師長袍,白發編成一簇簇小辮子,白胡遮住半張臉的薩倫阿古。
隨行的是烏達寶塔。
薩倫阿古沒有回答,問道:
“東西給佛陀了?”
伊爾布點點頭,接著感慨道:
“炎國接下來怕是要天災連連了。”
就像當初損失半數國運的大奉。
烏達寶塔淡淡道:
“已經無所謂了。”
也是,等巫神掙脫封印,便會像佛陀那樣同化東北,掠奪九州氣運,炎國很快就不複存在........伊爾布淡淡道:
“我知道,不需要你說。”
好在三國地界雖然會被巫神同化,但修行巫師體系的修士都能活下來,並且,將來能得巫神,不,天道庇佑,永生不死。
用大巫師的話說,巫神可以修改天地法則,賦予巫師體系神異。
“納蘭雨師呢?”
伊爾布問道。
薩倫阿古笑道:
“北境那麽大的一片疆域,讓給燭九豈不是暴殄天物?”
伊爾布瞪大眼睛,瞬間明白了納蘭天祿的去向。
大巫師要趁著大奉和佛門爭鬥之際,速戰速決,攻下北方妖蠻的領土。
這樣一來,炎國損失的氣運便能得以補充。
一箭三雕,妙啊!
就在這時,伊爾布看見南邊禦風而來一群超凡強者。
定睛一瞧,竟是蠱族的七位首領。
對方顯然也注意到了巫神教的超凡強者,其中一位披著黑色鬥篷的人,霍然展開領域,為六人披上一層暗影。
隨時準備陰影跳躍。
拄著拐棍,滿頭銀發的天蠱婆婆,朝著薩倫阿古微微頷首。
大巫師面帶微笑,頷首還禮。
“你們巫神教的人怎麽會在這裡。”
一位身披輕紗,身段婀娜,浮凸有致,臉蛋尖俏嫵媚的女子,皺著眉頭質問道。
天蠱婆婆帶他們趕往雷州,隻說大劫已至,前去查看情況。
她給伊爾布的第一印象是——騷貨!
舉手投足間散發著勾人的媚勁,像是天生就為了勾引男人而生的尤物。
伊爾布不認識她,但識得這類手段,想來是情蠱部當代首領。
“當然是來看看大奉有什麽壓箱底的手段。”
伊爾布嘿嘿道:
“或許,來看佛陀如何屠殺大奉超凡。”
鸞鈺嬌媚的臉蛋,瞬間陰沉。
.........
雷州邊界。
一座小鎮,暗紅色的血肉物質,像海潮般衝刷著小鎮的街道、房屋,那些血管清晰可見的血肉,黏連在房屋上,覆蓋在地表。
此時已是夜晚,大部分居民已經沉睡,他們與房屋一樣無聲無息,不曾發出任何動靜。
但小鎮裡唯一的勾欄,還燈火通明,鎮子裡富庶的男人們還在勾欄裡逍遙快活。
或摟著女人喝酒,或聽著戲曲,或已經在床上坦誠相見,做著煉金領域裡的禁術。
但暗紅色血肉浪潮奔湧而來時,勾欄裡的嫖客和風塵女子們驚叫著奔出修建的頗為氣派的小樓。
然後,就像螞蟻被濃稠的糖漿黏住,一個個在暗紅色血肉物質裡苦苦掙扎,繼而掙扎減弱,他們臉上的恐懼慢慢平複,他們原地盤坐,雙手合十,宛如最虔誠的信徒。
他們一點點的被血肉物質同化.........
咻!
破空聲呼嘯而來,一截截枯枝從天兒降,收割著成為虔誠信徒的居民的頭顱。
血肉物質如噴泉般湧起,將枯枝組成的劍陣盡數攔住,繼而吞噬。
極遙遠的空中,楚元縝衣袍破爛,手裡握著一把斷劍,嘴角沁著鮮血。
阿蘇羅、金蓮道長、度厄羅漢、李妙真,還有孫玄機和恆遠大師,他們身上都有傷口,殘留著大戰後的痕跡。
說大戰有些抬舉他們,更準確的說法是,他們剛從佛陀手中撿回一條小命,這還是孫玄機反應及時,以及阿蘇羅頂住了壓力的情況下。
他們之前在雷州邊界一處山峰聚頭商議西域情況,通過地書向女帝描述、分析佛陀的狀況。
本打算留在雷州觀望幾天,可就在夜裡,他們看見了暗紅色的浪潮,在月夜的輝光下,朝著雷州奔湧而來,所過之處,萬事萬物都被流淌的血肉物質覆蓋。
“祂怎麽會跨過西域,侵入中原疆域?”
胸膛劇烈起伏著的阿蘇羅,對眼前的景象表示不解。
根據他們之前的推測,佛陀的擴張是需要氣運的,可祂非凡把西域地盤盡數吞並,竟還朝著中原無序擴張?
這樣的話,之前祂為何不在西域時便殺了他們?
“不一樣!”
楚元縝觀察力敏銳,低聲道:
“祂露出的應該是“真身”,而在西域時,則有沙土包裹,如山川活化。之前追逐度厄羅漢時,祂過界後,也顯露出過這番模樣。
“換句話說,此時的雷州對祂來說,就像之前氣運不夠無法同化的西域部分疆土。”
“所以為什麽會這樣?”李妙真不想聽推理過程, 隻想知道結果。
金蓮道長保持著警惕,開口解釋道:
“你們發現沒,祂雖然“佔領”了雷州,但沒有把雷州同化。這說明兩點,一,沒有足夠的氣運祂無法像同化西域那樣同化中原地界。
“二,祂在轉化信徒,然後又把信徒吞了。
“這說明什麽?”
眾人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爭地盤,凝氣運!
就和去年的許平峰一樣。
度厄羅漢雙手合十:
“這就是所謂的大劫,超品複蘇之日,必將蠶食中原。”
比起大規模的戰役,這種蠶食要可怕千倍萬倍。
兩軍交戰,尚有勝負,有回旋余地。
可誰能阻攔佛陀的擴張?
他們這些超凡強者,也就隔著老遠做一些不痛不癢的阻撓,根本不敢接近。
“祂雖然奔掠如火,勢不可擋,但似乎有限制,行動受阻。”
孫玄機刷刷刷在紙上寫下狂草,展示給眾人看。
他的意思是,佛陀雖然強大,不可匹敵,但祂化作狂潮吞噬萬物的同時,龐大的身軀也變相的成為累贅,無法再像個體一樣,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這似乎是相應的代價。
突然,那些暗紅色的物質高高隆起,凝成一具模糊的人形,隱約是個光頭和尚,五官輪廓模糊,身體也只是簡單的勾勒出人形。
但他有一雙實質的,沒有感情的雙眼。
默默的注視著大奉的超凡強者們。
孫師兄你真的不是鍾璃易容的嗎?你還是別發表意見了........李妙真心裡咯噔一下,再看其他人的表情,她就知道,大家和自己的想法一樣。
第85章 神殊vs佛陀
最新站名:傲宇閣
那個由暗紅色血肉組成的人形,雙膝微彎,在地面“轟隆”的劇震裡,射向為首的阿蘇羅。
阿蘇羅腦後火環“嘭”的爆開,焰光照亮黑暗,他腰背肌肉一炸,推動右臂帶動拳頭,直擊佛陀的化身。
之所以這麽自信,是因為他察覺到這具化身的力量並不強,只是佛陀如海般浩瀚身軀中的一部分。
打不過佛陀,打一具化身總沒問題。
這個念頭閃過的瞬間,阿蘇羅看見“佛陀化身”的身後浮現一尊鬥天鬥地,象征著力量和殺伐的法相。
金剛法相!
李妙真眉毛一挑,伸出右手,掌心朝著佛陀化身,輕輕一抹。
像是抹去了什麽東西。
十二雙手臂層層疊疊,十二雙拳頭暴雨般打下。
二十四聲打擊化作一個聲音:
“當!”
阿蘇羅蘊含著殺賊之力的拳頭,應聲炸裂,骨塊血肉齊飛。
但他憑借心裡的仇恨(佛陀的福緣削弱),打出了超額傷害,把佛陀化身打的踉蹌後退。
殺賊果位的絢麗光暈籠罩在佛陀化身的胸口,侵蝕著對方的生機。
可能是因為福緣被削弱的緣故,殺賊之力竟再次取得喜人成績,讓佛陀化身胸口的血肉物質溶解,腐蝕出一個猙獰的傷口。
這時,佛陀化身的左側,一道金燦燦的法相凝聚,掌心拖著白玉淨瓶,面目慈和。
淨瓶中溢出星星點點的金光,佛陀化身沐浴其中,溶解的血肉瞬間恢復,化解了殺賊之力。
噔噔噔........阿蘇羅身為團隊裡的近戰主力,義無反顧的撲向佛陀化身,過程中,金剛神功退去,漆黑的物質爬滿體表。
激活了修羅血脈。
戰力再上一層。
可他撲了個空,佛陀化身憑空消失在眼前,沒有征兆的消失。
能做到來無影去無風的,只有行者法相,傳送術都做不到這般無聲無息。
下一刻,佛陀化身出現在度厄羅漢身後。
血肉物質組成的人形胸口,霍然裂開一道遍布獠牙的嘴巴,從胸到腹,猙獰可怖。。
接著,它坍塌成一塊幕布,朝著度厄羅漢覆蓋而去。
佛陀的目標異常明確,那就是吞噬度厄,奪回佛門失去的氣運。
糟糕........
李妙真和金蓮道長同時探出手,一邊削弱佛陀福緣,一邊召喚出四大法身中的“土相”,驅使著它攔截佛陀化身。
佛陀化身的左側,此時第三道法相,是雙手合十,垂首盤坐,面容仁慈的大慈大悲法相。
它甫一出現,天空便有佛光普照,梵音禪唱。
李妙真和金蓮道長心裡不可避免的泛起慈悲之念,再無法出手,風相旋即潰散成蒙蒙塵霧。
當是時,斜地裡射來一把紫金錘,‘當’的撞在度厄羅漢身上,把他撞飛了出去。
佛陀化身形成的幕布罩住紫金錘,將它吞噬。
度厄羅漢僥幸逃離虎口。
呼........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心有余悸,度厄若是被佛陀吞噬,辛苦謀劃,耗資無數扶持起來的大乘佛教就沒有意義了。
而得到這股龐大氣運的佛陀,會更加可怕。
太危險了,我們攔不住佛陀,甚至鬥不過祂的一具化身,必須撤離了,可是,可是那麽多無辜百姓的性命,不能縱容祂繼續吞噬啊.........李妙真輕輕吐出一口氣,突然發現這口氣息竟無比綿長。
吐了半天也沒吐完。
她立刻察覺出不對勁,同時,眼前的景物褪去了色彩,變成純粹的黑白。
這是......無色琉璃法相.......佛陀什麽法相都會........李妙真的思維難以遏製的變的緩慢,
她的臉上,一點點的浮現出慌張和恐懼的表情。橘貓道長、孫玄機等人的臉上,也浮現類似的表情。
絕望的情緒在眾人心裡發酵、蔓延。
佛陀化身緩緩轉身,望向陷入無色領域裡的度厄羅漢,它胸口再次裂開一道蔓延到腹部的豁口,長滿獠牙,涎液如雨。
下一刻,它的身影在度厄羅漢身後顯化,再次化身幕布,罩向度厄羅漢。
千鈞一發之際,一隻大手從天而降,把幕布按了下去,“轟”一聲,地面劇震。
伴隨著這聲地動,無色琉璃領域轟然崩潰。
世界恢復了色彩,李妙真等人恢復了行動力。
眾人側目看去,從天而降的救兵是一位年輕的和尚,臉部輪廓硬朗,穿著青色納衣,光頭上烙著六個排列整齊的香疤。
佛陀的化身在他手中劇烈掙扎,但無法撼動對方分毫,就像一個成年人把一個小孩按在了地上。
“神殊大師?”
李妙真試探道。
阿蘇羅表情有些複雜。
神殊點點頭,“嗯”了一聲,抬腳一踏,那道由血肉物質凝成的化身,嘭一聲炸成齏粉。
.........
“半步武神名不虛傳。”
遠處夜空中,薩倫阿古俯瞰著這一幕,發出喟歎。
在巫神教超凡強者不遠處,則是蠱族的首領們,淳嫣的注意力沒在橫空出世的半步武神身上,而是那鋪天蓋地,吞噬一切的暗紅色血肉浪潮。
“婆婆,佛陀在做什麽?”
淳嫣耳垂上的兩條細蛇發出嘶鳴,附和著主人。
天蠱婆婆皺眉片刻,微微搖頭。
她並不知道大劫的真相。
薩倫阿古笑道:
“祂想佔領雷州,煉出山河印。”
其他首領擺出聆聽姿態。
“爭奪地盤,凝練山河印,便等於將該區域掌控於手中,每少一州之地,大奉的氣運就會流失一部分,直到亡國。
“而這時候,佛陀便可以吞噬潰散在九州中的中原氣運,吞噬山河印。”
進而取代中原大地,就像取代西域。
本質上,這和出兵攻打大奉,滅掉中原王朝的方式一樣,只是做法不同。
佛陀不需要軍隊,祂自身便是千軍萬馬。
淳嫣敏銳的問道:“這麽做的目的呢。”
薩倫阿古沒有回答,轉而俯瞰下方,繼續觀戰。
毒蠱部首領跋紀沉聲道:
“還記得天蠱部先知的預言嗎,蠱神複蘇之日,九州將化作蠱的世界。
“是不是意味著,蠱神若是掙脫封印,也會像佛陀這般?”
聞言,眾首領臉色凝重起來。
.........
“神殊!”
汪洋般的血肉物質,裂開一個又一個嘴巴,發出同一個聲音。
緊接著,每一個嘴巴都吐出一顆拳頭大的光團,如同縮小的太陽。
這些微縮的太陽綻放出洗滌一切的佛光,讓天地元素進入沉眠,讓一切不屬於佛的力量快速衰弱。
橘貓道長等人被佛光一照,身軀騰起陣陣青煙,一身道行快速削弱。
只有恆遠度厄和阿蘇羅完好無損。
“退!”
金蓮喝道。
這是大日輪回法相。
沒有任何猶豫,眾人果斷暴退。
另一邊,淺青色納衣的神殊,在佛光中巍然不動,他直視著刺目的佛光,伸出右手,驟然一握。
嘭嘭嘭........一顆顆微縮的太陽炸開,潰散成純粹的能量光暈。
大日輪回法相還未成型便被破解,但佛陀並不在意,暗紅色的血肉物質繼續推進,祂還未到極限,可以覆蓋更多的區域。
直到“飽腹”,而後將佔領的區域煉成山河印,從大奉疆土裡剝離出來。
神殊掃了一眼如海潮般蔓延而來的血肉物質, 略作沉吟,主動踏了進去。
血肉物質自動分開,像是迎接他的到來,神殊一步步前行,身後,血肉物質重新蔓延,覆蓋了他的退路。
血肉物質宛如黏稠的糖漿,洶湧著要吞沒神殊。
但它們在靠近神殊一丈處,便被磅礴強大的氣機彈開,一丈之內,無物可進。
正如武夫隔絕天地,不與外界交感,自成循環。
暗紅色的血肉物質宛如暴風雨下的海面,掀起巨大的浪潮,這道浪潮凝成一道高達數十丈的身影,拈花而坐,與神殊默然相望。
..........
懷慶不停的召喚許七安,始終沒有得到回應。
反而收到了李妙真的回復:
【二:我們在前線作戰,你在後方拖後腿,真有你的。】
懷慶竟無言以對,雖然知道李妙真有遷怒的嫌疑,修為到了這個層次,傳書帶來的輕微心悸不會造成干擾。
但誰讓人家確實在前線作戰呢,皇帝也不敢得罪正在拋頭顱灑熱血的將軍。
【一:是朕思慮不周,情況怎麽樣。】
懷慶能屈能伸。
【四:神殊大師來了,局面暫時穩定,正與佛陀交手。】
他們隨後討論了佛陀進攻雷州背後的圖謀,討論出這多半也會是巫神脫困後蠶食中原的手段。
【九:單憑一個佛陀,已是如此凶險,巫神若是脫困,中原腹背受敵,如何是好?】
李靈素捏了捏眉心,在南疆回復:
【七:道長,別說了,只是徒增焦慮。】
這次,前天宗雛鳳罕見的沒有抨擊師哥,因為他是對的。
第86章 半步武神(1)
最新站名:傲宇閣
【五:為什麽要如此絕望呢,如果許寧宴能晉升半步武神,與神殊聯手,勉強也算一位超品吧。那大家坐下來談判的余地還是有的。】
同樣在南疆,享用著妖兵貢獻烤肉的麗娜,適時插了一嘴。
.......李靈素一時間無言以對,轉念想想,似乎是這個道理。
神殊和佛陀的經歷告訴他們,半步武神雖不是超品的對手,但兩位半步武神加起來,總不至於還被超品吊打吧?
如此一來,大奉確實有談判桌上喝茶的資本。
【二:許寧宴這個死鬼,出海數月,還不知道什麽情況呢。】
李妙真氣啾啾的發言。
師妹,注意你的身份,你是地宗藍蓮,前天宗聖女,你不是許寧宴後宅裡的庸脂俗粉們.........李靈素在心裡為師妹挽尊。
【一:讓度厄羅漢速回京城,留在雷州朕不放心,三位菩薩還沒出手。】
發生了這般變故,把大乘佛教的奠基人召回京城是最穩妥的做法。
京城好歹還有一品陸地神仙坐鎮,以及數名超凡境。
【八:回不去了,巫神教的幾個超凡虎視眈眈。】
阿蘇羅回答。
薩倫阿古等人隔著雖遠,但阿蘇羅已經感應到了,當然,大巫師也沒有隱藏的意思就是了。
薩倫阿古也在雷州..........懷慶的頭皮微微發麻。
巫神教把氣運送給佛陀,現在又來“觀戰”,其心可誅!
這是打算在關鍵時刻出陰刀下黑手,度厄羅漢此刻回京城,多半是羊入虎口。
而若是讓金蓮道長等超凡一起回來,那神殊怎麽辦?
有金蓮道長阿蘇羅這些超凡在,至少能輔助神殊,替他解決一些麻煩。
【九:蠱族的首領們也在。】
金蓮道長補充了一句。
蠱族首領雖然普遍都是三品境界,無法形成主力,但七大蠱術詭異莫測,勉強能牽製巫神教........懷慶略送一口氣,傳書道:
【一:隨時匯報戰況,如果情況允許的話。我立刻讓國師和趙院長趕來雷州。。】
她放下地書碎片,看向殿內的魏淵三人,語速飛快的把情況簡單說明。
趙守沉吟道:
“我讓楊恭帶上儒聖刻刀前去雷州支援,至於本官,留守京城。”
他這是堤防有人趁機把京城給端了。
佛門的三位菩薩還沒出現呢。
王貞文臉色嚴肅:
“讓楊恭帶上傳送玉符先去雷州,國師......洛道首暫留京城,一旦佛門的菩薩現身,國師火速支援。”
魏淵沒有插話,王貞文的安排沒有問題。
現在要堤防的是佛門菩薩襲擊京城,巫神教反而不用顧慮,因為佛門已經沒有“老巢”這個概念了,而巫神教的巫神還未破除封印。
佛門現階段可以不顧家,巫神教卻不敢和他們玉石俱焚。
趙守大袖一揮,聲音鏗鏘有力:
“楊恭就在我身邊。”
一道清光從旁邊騰起,勾勒出紫陽居士楊恭的模樣。
他穿著緋色官袍,剛正在衙門裡辦公。
“........”
盡管已經見多了儒家的法術,但這種“說到做到”的風格,仍讓殿內三人覺得荒誕,心裡無言。
“院長?”
楊恭環顧四周,見眾人臉色凝重,當即皺眉:
“出了何事。”
趙守把情況簡單的告知於他,聽的楊恭雙眉緊鎖,心情沉重。
懷慶誠懇道:
“有勞先生了。”
她在雲鹿書院求學時,正是拜在紫陽居士門下。
楊恭點點頭,正要接下,袖子裡忽然衝出一道清光,朝著懷慶的腦瓜狠狠敲去。
懷慶愣了一下,憑借武者的本能,探手撈住清光,定睛一看,是把戒尺。
她有些愕然的看著楊恭。
要刺殺皇帝嗎?
楊恭歎了口氣:
“陛下莫要稱我先生,稱我先生時,莫要說請教、有勞等詞。”
他招了招手,把戒尺收入袖中。
接著解釋道:
“我是用三字經溫養此物的,正所謂,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
所有見學生就打?懷慶抿了抿嘴,正色道:
“很有責任感!”
......楊恭苦笑一聲,“臣就當陛下是真心誇讚了。”
他知道時間緊迫,沒有多言,大袖一揮,複刻了趙守方才的動作,朗聲道:
“儒聖刻刀速來見我。”
為節省時間,他嘗試召喚儒冠。
但沒反應。
眾人齊刷刷看向紫陽居士,楊恭老臉一紅,立刻道:
“吾身在雲鹿書院中。”
清光自腳下騰起,原地消失不見。
.........
“嘭!”
神殊腳下的地面炸開,土塊連帶著血肉物質一起被炸飛,清出一片直徑數丈的真空地帶。
而他本人,像高速出鏜的炮彈,射向佛陀。
佛陀右後方,一道虛幻的法相一閃而逝,祂旋即消失不見,讓神殊撲了個空。
緊接著,佛陀身影出現在神殊後方,象征著征伐和力量的金剛法相,於左後方凸顯。
十二雙手臂同時揚起。
當!
打鐵般的聲音裡,神殊踉蹌後退,而佛陀腳下的血肉物質,出現了水波般的蕩漾,化解了半步武神的拳勁。
沒有後退的佛陀身後,再次浮現一道身影,大慈大悲法相。
梵音禪唱響徹天地,消弭一切憤怒和敵意。
哢哢......金燦燦的輪盤逆向轉動,金色佛文寫就的“阿修羅”三個字亮起。
神殊的氣息以可察覺的速度下滑,漆黑的皮膚凸顯,先是腦袋變的虛幻,接著右臂變的虛幻,轉輪的力量這才用盡。
逆轉大輪回法相,是把神殊削弱到過去的狀態,若是正轉,則是向未來推進。
半步武神壽元無窮無盡,正轉沒有意義。
而神殊剛剛恢復巔峰不久,逆轉恰能有效的削弱他。
遠處,阿蘇羅氣息也呈現輕微下滑趨勢,同為阿修羅族,他無法避免,只是此地距離太遠,處在大輪回法相力量籠罩的邊緣地帶。
削弱的不算嚴重。
又一道法相在佛陀身後凸顯,垂眸拈花,腦後象征智慧的光輪逆轉。
神殊的眼睛忽然失去光彩,呈現呆滯狀態,仿佛忘記了身處危險場所。
在這個過程中,佛陀身後,暗紅色血肉物質組成的浩渺汪洋,再次裂開一張張嘴巴,它們緩緩吐出一顆微縮的金色太陽。
佛光籠罩天地間。
這些微縮的金色太陽向著佛陀腦後的虛影匯聚,越聚越多,佛光照徹此方世界,連黑夜都轉為了白晝。
九大法相集齊的佛陀是何等的恐怖。
李妙真和金蓮道長掠出,動作整齊劃一的抬手,朝著遠處的神殊,順時針一轉。
他們以削弱自身福緣為代價,為神殊注入了深厚的福緣。
同時,兩人眼裡照射出金燦燦的光芒,試圖用陽神之力喚醒神殊。
但陽神的力量在佛光中消弭、淨化,沒能起到效果。
“法術沒用的,得換個方式!”
楚元縝沉聲道:
“妙真,借我飛劍一用。”
他的劍已經毀在佛陀的侵蝕下。
話音方落,十幾把品質極佳的飛劍便飛到楚元縝面前,任君采擷。
不是李妙真的法器,是孫玄機的。
一把就夠了........楚元縝隨手抓了一把,左手往劍身一抹。
頓時,這把劍透出強烈的情緒,貪嗔癡恨愛惡欲,仿佛是世間人性的聚合體。
這是出行前,楚元縝特意向洛玉衡求來的業火,封於體內,善用這股力量,能讓他的劍勢短暫達到超凡。
楚元縝投出飛劍,目標不是佛陀,而是神殊。
他要用強烈的業火喚醒神殊。
而業火既不屬於法術,亦非天地元素。
飛劍化作流光,如同一道發亮的細線,撞向神殊後背。
可就在這時,天地褪去了顏色,神殊方圓百丈之內,一切化作黑白。
無色琉璃領域。
飛劍凝固在領域中,繼而哐當落地。
這個時候,佛陀後腦的大日已經龐大到直徑超過十米,神殊的皮膚開始出現溶解。
楚元縝臉色微變。
“當!”
嘹亮的鍾聲突兀響起,這鍾聲震耳發聵,讓人元神震蕩,氣血翻湧。
李妙真驚駭的發現,縱使是道門陽神的她,此刻也有出竅的跡象。
敲鍾的是孫玄機,他手裡握著一把黃銅打造,刻滿陣紋的錘子,身前浮著一座兩人高的青銅鍾。
當當當.......
孫玄機奮力敲擊銅鍾,每次敲打,便有清光漣漪伴隨著鍾聲蕩漾,刻在鍾身的陣紋旋即亮起,隱約有浮出的跡象。
他的眼睛耳朵鼻孔嘴角都溢出鮮血,但手裡的黃銅錘一刻不停。
聽見鍾聲,神殊瞳仁微動,隱有清醒的征兆。
大輪回法相爆發出強烈的光華,藥師法相腦後的光輪加速逆轉,大慈大悲法相嘴唇開闔,天地間梵唱更嘹亮,漸漸蓋過鍾聲。
佛陀腦後的大日輪回法相愈發熾烈,越聚越多,快速磨滅神殊的生機。
“鍾聲效果增強十倍。”
如同吟誦的聲音,突然響在眾人耳畔。
遠處清光升起、熄滅,頭戴亞聖儒冠的楊恭終於趕到了戰場。
當!
鍾聲響徹天地間,猶如晴天霹靂。
楚元縝、恆遠兩人的元神直接被震離身體,度厄和阿蘇羅合十盤坐,以禪功抵擋。
金蓮道長和李妙真憑著陽神的強大,硬抗了鍾聲,但大腦一陣陣眩暈,惡心嘔吐。
孫玄機手裡的銅錘脫落,身軀從空中墜落,他的元神也被震了出去。
楊恭見狀,雙手一托,隔空托住楚元縝、恆遠和孫玄機的肉身。
另一邊,神殊耳廓微動,腦海一遍遍回蕩著鍾聲,他瞬間從各種控制法術中掙脫,意識回歸,並察覺到自己此刻的處境。
前方是恰好凝聚完畢的大日。
這輪大日緩緩浮起,以看似緩慢,實則極快的速度撞向神殊。
其他幾大法相並沒有閑著,持續發揮威能,試圖再次“剝奪”神殊神智。
“繼續敲!”
楊恭叫道,旋即噴出一口鮮血。
法術反噬,問題不大。
金蓮道長探手撈起銅錘,狠狠敲在銅鍾上。
當當當......
響亮的鍾聲回蕩在每一個角落,幫助神殊穩固意識,對抗法相的影響。
這位半步武神沉沉低吼一聲,身軀霍然膨脹,化作三十丈高的漆黑法相,十二雙肌肉虯結的手臂展開,朝著天空一舉,拖住了大日輪回法相。
..........
海外。
九尾狐立在海面上, 她的身周浮著各種各樣的魚蝦屍體,密密麻麻,幾乎將海面覆蓋。
魚蝦屍體在渾濁的海浪裡沉沉浮浮,它們極少有全屍的。
這些還不是全部,此時海浪已經漸漸平靜,最激烈的時候,海面升起百米高的巨浪,推走了一波又一波的海洋生物屍體。
結束了.......她松了口氣,在海面等了近一刻鍾,沒等來臭男人落荒而逃的身影,狐狸精便知大事已成。
當即小腰一擰,縱身扎入魚蝦屍體中。
八條尾巴宛如觸手劃動,推動著她快速下潛,頭頂的光線漸漸微弱,直至消失,九尾狐屈指彈出幾道白光,它們如同鬼火般嫋嫋娜娜的下行。
照亮渾濁的海水。
又下潛了許久,狐火照到一隻巨大的怪物,它的體積無法估量,狐火照到的部位相較怪物來說,不過冰山一角。
九尾狐神念一掃,在怪物的獨眼上探查到了許七安。
她聚攏狐火,照亮許銀鑼的身影。
他渾身赤裸裸,不著片縷,花崗岩般的肌肉勻稱健美,四肢完好,不見任何傷勢。
這倒可以理解,對一品武夫來說,除非身死道消,不然任何傷勢都能瞬息間複原。
但他的氣息衰弱了很多,衰弱到九尾狐覺得自己可以吊打這個粗鄙的武夫。
“喂,你怎麽能耍流氓,快把燈熄了。”
許銀鑼是個體面的人,側了側身子,不給她看自己的大寶貝。
九尾狐沒好氣道:
“瞧把你得意的。
“速速吸收祂的精華,看能不能晉升半步武神。”
她內心是無比期待的,即將見證一位半步武神的誕生。
第87章 半步武神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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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法相的十二雙手臂托舉著大日輪回法相,如同神話中的巨人托起太陽。
這一幕極具視覺衝擊。
而比視覺效果更強烈的是雙方交鋒爆發的力量,十二雙手臂澎湃著可怕的怪力,擠壓金色的太陽,試圖把它捏爆掐滅。
大日輪回法相則持續散發淨化一切的力量,要把半步武神從肉身到靈魂一起蒸發淨化。
武夫的氣機、大日輪回法相的佛光,交織著,糾纏著,化作摧毀一切的風暴,朝著四面八方肆虐。
如淤泥般覆蓋地表的暗紅色血肉物質,被一層層的刮開,神殊腳下方圓百米,再無半寸血肉物質。
連佛陀的“肉身”此時都無法靠近神殊。
“當當當........”
橘貓道長奮力敲擊青銅鍾,道袍烈烈翻飛,道簪脫落,白發白須在風中飛揚。
頭戴亞聖儒冠的楊恭,施展法術增幅鍾聲的力量。
鍾聲只是輔助,真正能抵抗佛陀法相控制的,還是神殊自身強大的元神。
楚元縝一邊密切關注戰場,一邊取出地書碎片,傳書道:
【紫陽居士來的正好,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只是,神殊大師未必鬥的過佛陀。】
他說的比較委婉。
誰都能意識到,即使已是巔峰狀態的神殊,相較佛陀,還是有些差距的。
而且,如果這場戰鬥發生在西域廣袤的土地上,神殊現在可能已經敗北。
皇宮裡,懷慶看著這則傳書,頭疼的捏了捏眉心,她沒有回復楚元縝,因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魏公,趙愛卿,王愛卿,今日之變,三位有何良策?”懷慶語氣沉重的問道。
這回連足智多謀的魏淵也沒辦法。
他沉吟一下,回道:
“盡人事,聽天命。”
王貞文對細節做出補充,道:
“立刻傳令,讓雷州布政使號召各州各縣的官員,把雷州百姓往東遷移,能遷多少算多少。
“神殊若是敗了,咱們便靜觀其變,看佛陀打算如何蠶食中原,蠶食速度又如何,屆時再商議應對之策。。
“另外,派人前往海外,把許銀鑼找回來,大奉如今急需他的戰力。”
趙守歎道:
“不成半步武神,恐難遏製佛陀啊。但眼下的情況,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無可奈何。”
懷慶“嗯”了一聲,迅速傳書:
【一:朕會立刻下令雷州布政使司,遷移雷州百姓,勞煩諸位盡力纏住佛陀,拖延時間。藍蓮道長,你速度快,請立刻出海,尋找許七安。】
許七安身在海外,距離太遠,無法用地書碎片聯絡。
李妙真要做的不是真的在茫茫汪洋裡找到許七安,而是要把他的地書碎片,重新納入傳書范圍內,把九州的變故轉告於他。
【二:明白。】
李妙真知道懷慶選擇她出海的原因,她的體系和金蓮道長重疊,多她一位不多,少她一位不少。
至於度厄羅漢和恆遠大師,乃至阿蘇羅,雖也有體系重疊,但度厄羅漢現在是香餑餑,單獨行動太危險,且沒有地書碎片。
恆遠大師本質是四品,只能短暫爆發出殺賊果位之力,讓一位四品出海,太勉強他了。
阿蘇羅是二品巔峰中的巔峰,重要戰力,缺不了他。
因此,擅長禦劍飛行,來去如風的李妙真便成了最好的人選。
飛燕女俠大局觀極強,立刻接下任務,顧不得與同伴告別,禦劍化作流光,朝南方掠去。
“砰!”
巨大的爆響聲裡,金蓮道長身前的那口青銅鍾炸成齏粉。
李妙真霍然回首,看見周遭的景物褪去顏色變成黑白;看見打碎青銅鍾的琉璃菩薩出現在金蓮道長身前,揮出手裡的玉製小刀,斬下了道長的頭顱。
看見伽羅樹出現在無色結界裡,輕而易舉的抓住了難以動彈的度厄羅漢。
看見少年僧人形象的廣賢菩薩,站在遠處,面帶微笑的望著這一幕。
三位菩薩出手了。
行者法相來無影去無蹤,以偷襲的方式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而且很理智的沒有對阿蘇羅、楚元縝以及恆遠出手。
因為這三人都有武者的危機預感。
沒有危機預感的兩位二品,如何躲過一品菩薩的襲擊?
不.........李妙真瞳孔劇烈收縮,飛劍化作的流光驟然停頓下來。
...........
海外。
巨大的怪物漂浮在海面,隨著波浪沉沉浮浮。
它的外觀與章魚相差不大,不過渾身長滿青黑色的鱗片,後腦位置是一塊塊如同龜甲的角質鎧甲,一看就是防禦力極強的材料。
無盡歲月過去,這具肉身依舊沒有腐爛,蘊含著旺盛的生機。
到了一定程度後,肉身和元神其實是兩回事,元神寂滅了,但肉身的生機不會就此消失。
就拿三品武夫來說,即使魂飛魄散,肉身也會保留旺盛的生命力,直到數十年後,才漸漸衰弱,而要徹底喪失生機,需要百年光景。
至於半步武神,基本是不死不滅,超品也難以殺死。
就算哪天真的生機被磨滅,也是肉身與元神一起朽爛,不會空留一具生機勃勃的軀殼,因為巔峰武夫的精氣神三者早已合一。
幸好這位遠古神魔雖掌控著“力”,但並不是武夫。
不然今天不可能便宜許七安。
帶著大章魚的身軀來到海面後,許七安沒有浪費時間,喉結滾動,吐出玉石小鏡。
“叮!”
指尖輕扣地書背面,一道道籠罩蒙蒙清光的八角銅盤,次第飛出,懸浮在空中。
總共一百零八快銅盤,每一塊八角銅盤都有圓桌那麽大,其上刻著亂七八糟的陣紋,有的如同蝌蚪,有的則是線條縱橫交錯,有的像是簡筆的火焰和浪花........
但這些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陣紋,以一種奇妙的節奏排列,蘊含著某種天地規則。
這就是能煉出一品強者精華的陣盤........高空中的九尾狐睜大美眸,試圖把八角銅盤上的陣紋記下來。
“你想要,回頭用完了,我把銅盤送給你。”
盤坐在海面的許七安抬眸,笑道:
“都是自己人,別客氣。”
“好啊好啊......”九尾狐可不是個含蓄內斂的大家閨秀。
許七安不再說話,保持盤坐,徐徐浮空而起。
一百零八塊銅盤分散開來,各自落向不同方位,懸浮在大章魚上方,許七安下方。
九尾狐隻覺得銅盤坐落的方位大有講究,暗合陰陽五行的奧秘,一百零八塊銅盤組成的是一個巨大的,覆蓋極廣的八卦。
嗡.......
一百零八塊銅盤順時針旋轉,蕩漾起一圈圈的清光漣漪。
起初不見異常,但一刻鍾後,九尾狐看見大章魚身體裡,慢慢飄出一縷縷猩紅的碎光,細看之下,碎光由一個個扭曲的紋路組成。
它們和烙印在大章魚觸手上的紋路極為相似。
這是遠古神魔的靈蘊。
靈蘊被剝離了出來,朝著銅盤匯聚,這些絲絲縷縷的碎光被銅盤過濾後,繼續上浮,湧入許七安體內。
許七安的皮膚出現一個又一個扭曲的紋路,是大章魚的靈蘊。
神魔的力量來源於靈蘊,這具遠古神魔體內殘存的靈蘊,正一點點的轉移到許七安體內。
被大奉的一品武夫掠奪。
一百零八快銅盤,源源不斷的剝離著大章魚的靈蘊。
許七安的氣息緩緩上漲,而遠古神魔的殘軀則一點點的枯萎。
............
神殊後背裂開一張嘴,輕輕吐出一口氣機。
哢擦.......琉璃菩薩展開的無色領域當即破碎。
緊急關頭,神殊不得不出手援助,但也僅限於噴吐氣機,打碎固定的領域。
“你們果然來了。”
阿蘇羅深吸一口氣,眉骨之下的眸光銳利,掃視著三位菩薩。
“或許應該讓你們幾個螻蟻再出點風頭?”
“速走!”
他不忘傳音告誡李妙真。
廣賢菩薩含笑反問。
楊恭等人臉色凝重,緩緩向著彼此靠攏。
按照之前的經驗,三位不同體系的二品,可以聯手牽製佛門一品菩薩。
如今三位菩薩齊聚,他們毫無勝算。
另一邊,薩倫阿古突然抽出趕羊鞭,笑呵呵道:
“看戲便好,何必插手大奉和佛門的事。
“三位菩薩聯手,不是你們能抗衡的,諸位首領要惜命。”
他在警告想出手援助的蠱族眾首領。
幾位首領咬牙切齒。
天蠱婆婆看一眼薩倫阿古,淡淡道:
“大巫師所言極是,既然大巫師想讓我們看戲,那就看著吧。”
風華絕代的琉璃菩薩突然蹙眉,看向手裡的頭顱,它化作一道金光散去。
而金蓮道長的身軀,亮起柔和的佛光,他沐浴在佛光中,脖頸長出一顆全新的腦袋。
“不生果位!”
琉璃菩薩挑了挑柳眉,聲音裡透出罕見的冷冽:
“你們殺了度情羅漢,監正承諾過,隻關他三年,不取他性命。”
金蓮道長笑道:
“監正的承諾,與貧道有什麽關系?
“國破家亡之際,個人信譽算的了什麽。”
大奉的超凡主力裡,阿蘇羅和寇陽州由於體系原因,等閑不會死。
趙守有刻刀和儒冠保命。
只有他堂堂地宗道首,啥保命手段都沒有。
就靠著一身同歸於盡的天道反噬震懾敵人——殺福緣深厚者,會引來天劫。
度情羅漢的不生果位是金蓮道長用來保命,以防萬一的。
結果還真用上了。
另一邊,伽羅樹手中拎著的度厄羅漢迅速虛化,準瞬間消弭無形。
這只是一具假身,應供果位召喚出的假身。
度厄羅漢出現在阿蘇羅身側,眼下只有阿蘇羅這個粗鄙的修羅武僧,能給度厄羅漢一絲絲的安全感。
“度厄!”
廣賢菩薩失望的搖頭,歎道:
“佛門待你不薄啊。”
度厄羅漢雙手合十,淡淡道:
“於本座而言,汝等只是異端。”
琉璃菩薩嗓音冷冽,已是殺機沸騰:
“何必廢話,捏死幾隻螻蟻並不費功夫。”
抬起腳,正要踏下。
楊恭急聲道:
“退去三百丈。”
琉璃菩薩抬腳的姿勢頓了頓,還是踏了下去。
周遭景物瞬間褪去色彩,變成黑白。
楊恭的法術並非無用,只是對於行者法相來說,三百丈的距離轉瞬間就能來回。
外人甚至看不出她曾經離開過。
陷入苦戰中的神殊,後背再次裂開嘴巴,吹到一道氣機。
這一次,佛陀沒讓他如願,不動明王法相雙手結印,封鎖住了那片戰場,讓氣機撞在空間屏障上。
無色領域重新籠罩了阿蘇羅等人。
就在這時,東方亮起一抹流光,剛出現時,它還是掛在夜空的星子,下一刻,便如流星般降臨,直接撕裂了無色琉璃領域。
劍氣滿乾坤!
“陸地神仙來了,這下熱鬧了。”薩倫阿古笑道。
...........
海外。
遠古神魔的殘軀已經萎縮到不足原本的一半。
反觀許七安,他此刻的形象是身高百丈,渾身肌肉膨脹的巨人。
一個個扭曲的紋路,如同刺青般印在他體表。
九尾狐閉上了眼睛,不敢再去看讓她頭暈眼花的靈蘊紋路。
在她眼裡,此刻的許七安就是力量的象征,是“力”的具現化。
你能想象到的,關於“力量”的特征和概念,都能從他身上找到。
許七安閉著眼睛,認真感受著體內的變化。
攫取遠古神魔的靈蘊後,他本就快要邁入中期的修為,順利捅破了那層窗戶紙,進入一品中期,緊著突破中期,進入後期,這還不算完。
力量持續暴漲,持續向著大圓滿逼近。
但卻停在了即將成為半步武神的最後一步。
因為他的精氣神三者失衡了。
平衡兩字是一品武夫的秘訣,是基本盤。
當他吞噬遠古神魔的靈蘊,氣機和氣血突飛猛進時,他的元神並沒有得到淬煉。
失衡的後果是走火入魔。
他會停留在現在的境內,但失去晉升半步武神的可能性。
眼下有兩個辦法,第一是封印一部分氣血,等將來元神提升上來,再做融合。
第二是稀釋元神,來融入過於強大的精氣裡。
後者屬於強行晉升,等同於走鋼絲,有晉升失敗走火入魔的危險。
“我突然明白煉神境時,神殊那番話的真意了。”
當初他在雲州身死,在識海深處與神殊有過一場對話,彼時的神殊說:
尋常武者煉神,只是初步摸索到極限,此為下等。在絕境中不停的突破極限,此為上等。
許七安的煉神境成果,就是上等。
厲害吧?用命換來的。
武夫九個品級,只有煉神境是主修元神。
許七安在這個階段,根基打的無比堅固,比其他武者都要夯實堅固。
換而言之,他的元神韌性,要比其他武夫更強。
所以,他選擇第二條路, 稀釋元神融入精氣,強行晉升。
他的元神撕裂成無數碎片,與龐大的精氣融合,如果之前的元神是一匹完整的布,現在則是一張漁網。
雖然體積變大了,但遍布著缺口。
一旦其中的某根線崩斷,他的元神就會崩潰,變成神智錯亂的瘋子。
不幸的是,“線條”果然開始崩斷,晉升半步武神談何容易?
許七安先是清晰的感受到靈魂被撕裂的疼痛,接著意識開始混亂,隨著一根根線條的崩潰,這種混亂隨之加劇。
他開始忘記自己是誰,忘記曾經的身份,忘記身邊的人。
用不了多久,許七安就會完全失去自我,成為神智錯亂的瘋子。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了遠方傳來呼喊聲:
“許銀鑼,許銀鑼.........”
無數人在呼喊,無數道聲音化作“許銀鑼”三個字。
同時,另一個聲音也在腦海裡回蕩:
“三千世界至高佛,三千世界至高佛........”
兩個呼喊聲讓許七安初步找回自我,他飛快聚攏著發散的精神,把崩斷的線一根根修複。
.........
高空中,九尾狐瑟瑟發抖,八條毛茸茸的尾巴,把身軀團團包裹。
她蜷縮在半空中,像一隻柔弱可憐的狐狸。
海面掀起巨大的浪潮,整片大地都在搖晃,天空雷電交織,劈下一道道雷劫。
在這宛如世界末日的景象裡,許七安睜開雙眼,眸光雪亮如光柱,瞬間穿透陰雲,直入霄漢。
半步武神誕生了。
..........
PS:錯字先更後改。
第88章 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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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人島,剛剛禦水返回族群聚居地的珍珠女王,突然沒來由的心悸。
她霍然回身,看見海面翻湧起層層疊疊的浪潮,一波波的衝擊在礁石上,白沫噴湧,發出轟隆隆的巨響。
整片海域都在動蕩,在咆哮。
極遠處的天空,烏雲濃墨般的翻湧,時而亮起雷光。
這樣的景象在海上並不奇怪,比這更凶猛的暴風雨珍珠也看過,鮫人們甚至經歷過淹沒半個島嶼的海嘯。
但和尋常天災不同的是,珍珠能清晰的察覺到某種恐懼,一種隻想匍匐跪倒的恐懼。
是生靈烙印在基因深處的恐懼。
沙灘上,前來迎接女王回歸的鮫人族,一個個匍匐在地,把臉埋在沙子裡,戰戰兢兢。
阿爾蘇群島。
龍人島主怒浪,站在主殿的頂樓,朝著東北方向眺望。。
身後是殿內的仆人、下屬,此時都流露出明顯的畏懼之色,此地距離遠古戰場極遠,受到的影響沒有鮫人島那麽嚴重。
島內的神魔後裔們雖然感受到了骨子裡的恐懼,但還不至於嚇的匍匐在地。
“這股氣息在東北方,萬妖國主和那個人族至強者就是朝東北方而去..........”
龍人島主心裡閃過一個念頭:
“他跨入最強大神魔行列了?”
想到這裡,他一邊思忖著將來要和鮫人女王打好關系,一邊惱恨自己沒有及時放下尊嚴,多巴結那位人族強者。
..........
從雷州往南邊,穿過南疆,下方的景物一掠而過,李妙真踩著飛劍,一邊瘋狂催動真元,一邊神念探入地書中,試圖“私聊”許七安。
彌漫著混沌的空間裡,九塊地書碎片象征的光團分落四方,代表三號的光團是黯淡的。
意味著失聯。
混蛋,在海外漂泊到失聯了,別讓我發現你在鮫人島風流快活........李妙真想起許七安傳書時,炫耀過自己在海外遇到鮫人,個個貌美如花,溫婉動人,尤其鮫人女王怎樣怎樣!
她只需要靠近許七安一定范圍,地書之間就能產生聯系。
但方向要找對,否則就是南轅北轍,越跑越偏。
過了片刻,無邊無盡的海洋終於出現在視線盡頭。
她當即往東南方掠去,一刻鍾後,她沉澱在地書碎片中的神念,感應到了三號地書碎片終於亮了起來。
一閃一滅,極不穩定。
李妙真精神一振。
.........
許七安欣喜的察覺到,精氣神三者重新合一後,元神化作的漁網,徹底融入血肉精華中,變的比以往更加堅韌,更加不可撼動。
最大的變化就是,現在的他,身體每一個部位都可以擁有自己的想法。
思考問題不再需要頭腦,也可以是手腳,或者下面的頭。
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擁有一部分元神,就像神殊當初一樣,即使被分割,魂魄也會被帶走。
一品武夫也有這樣特性,只是殘肢內的元神沒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此外,體力和氣機的進步堪稱恐怖,現在的他,一拳能把過去的自己打出翔(一品武夫)。
除了各方面屬性的全面暴漲,半步武神境界最讓許七安在意的是微觀層面的變化——構成肉身的細胞發生了變異。
許七安凝神內視,發現細胞中多了扭曲如蝌蚪的紋路。
它們存在於細胞核中,仿佛是基因裡自帶的東西。
每一個細胞都有一個扭曲如蝌蚪的紋路,它們看著相似,卻又有所不同。
如果把它們組合起來的話,
就像是........一座陣法?許七安沉浸在數量堪稱恐怖的紋路中,試圖解析它們,最後只有一個收獲:
不滅特性!
這些陣紋有著不滅的特性。
與超凡境武夫不同,後者的不死特性是源於龐大、旺盛的生命力,能輕易實現血肉再生。
而半步武神的不滅特性,是難以摧毀。
兩者之間有本質的區別。
除了以上這些,最讓許七安欣喜的是,他掌控了遠古神魔的部分靈蘊,一旦激發,力量會得到巨大的增幅。
純粹的比拚膂力,恐怕神殊都不是他對手了。
再配合力蠱血祭術的增幅,我的力量已經達到這片世界的天花板.........結束內視,睜開眼,他看見九尾狐小心翼翼的躲在遠處,觀察著他。
圓而大的眸子,透著一抹怯生生,一抹激動。
她見證了一位半步武神的誕生。
不需要懷疑,就剛才那股可怕的力量,已經不遜色神殊。
“呼.......”
等許七安收斂氣息,九尾狐松了口氣,搖著毛茸茸的雪白狐尾飛過去。
“相比起神殊,你身上的靈蘊給我帶來極大的壓迫感。”
九尾狐強行挽尊,給自己剛才瑟瑟發抖找理由:
“神魔後裔對強大的神魔更加敏感、畏懼。嗯,感覺怎麽樣?”
“打你爹沒問題的。”
許七安笑道。
九尾狐眯著眼兒,慫恿道:
“你去你去!”
許七安把自身狀態簡略的告訴她,重點提及烙印在基因裡的“紋路”,道:
“你怎麽看。”
九尾狐審視著他,狹長嫵媚的大眼睛裡閃爍著詫異:
“你變神魔了?”
她的意思是,這種情況只出現在神魔和神魔後裔身上。
跟我的想法差不多,我已經漸漸的“神魔化”了?臥槽,那我還能不能生孩子啊.........想到這裡,許七安心裡就有些發慌。
天天插花弄玉,肚子就是沒反應。
浮香也不爭氣。
臨安成親兩個月,一樣沒任何動靜。
不會是我的問題吧........嗯,神魔也是可以繁衍後代的,實在不行,找個神魔後裔試試.........他帶著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九尾狐。
“看什麽看。”
狐狸精皺眉道。
臭男人的目光讓她不太舒服。
一胎九寶,老爹是半步武神.........許七安腦海裡不受控制的浮現一個書名,沉吟道:
“如果這是靈蘊,那它象征著的是“不滅”,這種情況是半步武神獨有,還是其他體系的超品也會出現這樣變化?”
九尾狐搖頭:
“不對!
“超品和神魔不同,所以祂們無法像神魔那樣直接取代天道,需要攫取氣運,得到認可。
“這條路還是道尊死了三次才摸索出來的。
“另外,監正說過,武夫是不可能取代天道的,那麽神魔化就說不通了。
“你這情況不是神魔化,我覺得可能是武夫體系最終極的秘密,事關武神。”
她一頓分析有理有據,和許七安想的差不多。
他剛要說話,忽然感覺腦瓜被人重重“敲”了一下。
咦,天地會成員也出海了?許七安眉頭微皺,喉結滾動,吐出地書碎片。
【二:許寧宴許寧宴許寧宴......】
李妙真的聲音瘋狂的傳入腦海。
【三:妙真,你怎麽出海了。】
他現在的距離,離九州大陸極為遙遠,已經脫離地書碎片的信號輻射范圍。
收到許七安的回復,李妙真如釋重負,用一種“死鬼你怎麽才來,你死哪去了”的語氣傳書道:
【二:你跑哪去了,在海外和妖女廝混讓你忘記自己姓什麽了?你給老娘死過來,老娘一劍劈了你。】
【三:有事說事。】
許銀鑼也不是怕女人的。
【二:佛陀攻打九州了。】
一句讓,讓許七安瞳孔微微收縮。
李妙真語速極快的把事情的經過告知許七安,道:
【二:你無法想象佛陀有多詭異,祂不但融入了山河城邦,還打算吞掉雷州。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敢相信。】
李妙真嘰裡咕嚕的說完,心懷一絲僥幸的問道:
【二:你晉升半步武神了嗎。】
【三:嗯!】
【二:沒事,半步武神非一朝一夕,來日方長,你先回來,大奉需要一品武夫.......】
她越說越輕,漸漸沒了聲息。
隔了好一會兒:
【真,真成了?!】
【三:稍後解釋,我立刻回來。】
許七安先從地書碎片中取出一套衣袍,換上後,按住九尾狐的肩膀,讓左手腕的“眼珠子”亮起,直接空間傳送離開。
.........
海天之間,李妙真踏著飛劍,青蔥玉手握著地書碎片,一顆心慢慢的放回肚子裡。
所有的焦慮、畏懼,種種負面情緒,一下子煙消雲散。
他真的成功了,成了古往今來,屈指可數的半步武神。
踏入超品之下最強行列。
成為像神殊那樣可怕的人物。
負面情緒消失後,李妙真心裡繼而湧起時光荏苒的悵然、唏噓和感慨。
與君相識三載,仿似三千春秋。
“真有你的啊!”
她嘀咕一聲,握著地書碎片的手,振奮的揮舞一下。
嗯,許寧宴要離的不會太遠,他要返回九州,肯定要先過南疆,我在這裡等著.........李妙真收好地書碎片,在劍脊上盤坐。
..........
雷州。
阿蘇羅微微弓著身軀,聽見了自己粗重的喘息,他的右臂無力的聳拉,左邊半張臉頰破損。
漆黑如墨的身體破損不堪。
以他為首,身後是金蓮道長和度厄羅漢,然後是楊恭、孫玄機。
楚元縝和恆遠因傷勢過重,暫時退場。
與這群超凡對戰的是佛門戰力第一的伽羅樹。
至於洛玉衡,一個人擋住了佛門兩位菩薩。
這不是說她的修為已經能碾壓兩位同級別強者,而是陸地神仙萬法不侵的特性,克制了兩位擅長打控制的菩薩。
尤其是廣賢菩薩的“大輪回法相”和“大慈大悲法相”,幾乎沒有用武之地。
“哢哢哢......”
空間崩潰的聲音不斷響起,無色琉璃結界如同海潮,一次次的奔湧蔓延,但在觸及洛玉衡的護體金光時,一寸寸的崩潰,如同破碎的鏡子。
在這個過程中,琉璃菩薩身影不停的閃現、消失,圍繞著洛玉衡遊走。
她的目標很明確,打算以物理方式斬了這位女子道首,前大奉國師。
論近戰,琉璃菩薩遠不是以殺伐之力著稱的人宗道首的對手,但天下法術唯快不破,只要抓住機會,同境界的情況下,想斬殺陸地神仙的肉身並不難。
不是所有體系都像武夫一樣。
洛玉衡速度雖不及擁有行者法相的琉璃,但四大法身中的“土相”結合“風相”,使她應對的遊刃有余。
還能分心施展禦劍術,針對廣賢菩薩和伽羅樹。
前者原地盤坐,以禪功對抗飛劍,後者只是覺得陸地神仙煩人。
“天人之爭後,洛玉衡修為大漲,再給她幾年,便能踏入一品中期。後生可畏啊。”
薩倫阿古感慨道。
伊爾布卻在苦思如何對付道門的陸地神仙,萬法不侵的特性實在太難對付。
巫師體系的大部分手段都被克制。
但下一秒,他就不再多想了,因為這不是他該思考的問題。
三品和一品之間有著鴻溝般的差距。
陸地神仙一根指頭就能按死三品靈慧師。
“她一人便擋住兩位菩薩,實在可怕。”烏達寶塔評價道。
另一邊的蠱族首領們,緊繃的情緒有所緩解。
他們的處境極為尷尬。
大奉若是兵敗如山倒,他們就得被迫下場,而這種層次的戰鬥,三品真的說隕落就隕落。
眼下這個相對平衡的局面,是他們願意看到的。
薩倫阿古捏著趕羊鞭的手,微微發力,道:
“廣賢也好,琉璃也罷,都沒有全力以赴,固然是法相被陸地神仙克制,但他們的實力絕不僅於此。”
伊爾布愣了愣,道:
“大巫師的意思是........”
薩魯阿古笑道:
“他們在等待一個機會。”
話音方落,那輪金色太陽終於爆炸了。
比原先刺眼數倍的佛光炸開,衝擊波席卷方圓數十裡,直接把洛玉衡、阿蘇羅等人裹挾進去。
大日輪回法相的力量,隨著它的崩潰,席卷四方。
見狀,薩倫阿古嘴角笑容擴大。
機會來了。
神殊化成的漆黑法相在佛光中消融,露出了真身,他上半身子已經骷髏化,燒成了一具通紅的骷髏。
即使是半步武神不滅的特性,也做不到毫發無損。
當然,除了體力衰弱,氣息下滑,神殊並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
大奉方的超凡強者迅速做出應對,所有人默契的向楊恭靠攏。
楊恭彈動儒冠,鼓動清光裹住眾人:
“退去三百丈。”
言出法隨失效。
孫玄機抬腳一踏,傳送陣法迅速擴散,試圖籠罩眾人,但還未來得及擴散,便迅速崩潰,被佛光淨化。
大日輪回法相佛光普照之處,一切法術都會被淨化。
洛玉衡的萬法不侵特性在超品層次的力量下,沒能發揮作用。
廣賢菩薩立刻脫離禪功狀態,大輪回法相“哢哢”轉動,佛文刻就的“人”字亮起,大慈大悲法相抬眸,“望”向大奉超凡強者。
伽羅樹菩薩“噔噔噔”的衝向阿蘇羅等人,如同餓狼撲向羊群。
比他們更快的是琉璃菩薩,她趁著大日輪回法相壓製眾超凡強者的間隙,無聲無息的於度厄身後凸顯,指尖夾著一根封魔釘,拍向他的後腦。
身為佛門中人,度厄和阿蘇羅不會被佛光淨化,兩人後腦剛衝起絢麗七彩光輪,身邊的景物就失去了顏色。
他們的動作,念頭,包括殺賊果位,陷入一種遲緩的狀態。
琉璃菩薩輕輕一拍,噗的一聲,封魔釘狠狠扎進度厄羅漢的天靈蓋,初步完成封印。
接著,琉璃菩薩抓起度厄的肩膀,消失不見。
糟糕.........大奉方的超凡強者臉色大變。
度厄身上的氣運至關重要,他的身份更重要,他的存在,決定了大乘佛教能否在中原延續下去。
他是至高佛許七安和大乘佛教徒之間的紐帶。
只靠一個不通佛法的許七安,很難把大乘佛教經營下去,而大乘佛教一旦衰弱,氣運就會流回佛門。
金蓮道長這樣的老江湖,此時心裡也湧起深深的無力感。
洛玉衡柳眉倒豎,卻無可奈何,她獨木難支,救不回度厄。
下一刻,白衣飄飄的琉璃菩薩出現在一片被暗紅色血肉物質覆蓋的無人地帶。
她很理智的沒有選擇佛陀的“化身”附近,因為那裡距離神殊太近。
“度厄,能與佛陀融為一體,是你的榮幸!”
琉璃惋惜道:
“你本該是與我們一樣,永恆不滅,成為佛陀的代言人之一。”
度厄低頭看了一眼身下,血肉物質宛如觸手舞動,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吞噬他。
“非我之道!”
他雙手合十,坦然面對自己的結局。
琉璃不再多言,手一松,把他丟了下去。
暗紅色的血肉物質衝天而起,將度厄包裹、吞噬。
“雷州保不住了。”薩倫阿古搖搖頭,皺起了眉頭。
監正當真沒有底牌?
他掃了一眼蠱族眾首領,發現他們一個個臉色難看,唯獨天蠱婆婆臉色如常。
“你看到了什麽?”大巫師問道。
“天機不可泄露。”
天蠱婆婆笑眯眯道。
薩倫阿古若有所思。
婆婆一點都不急,她看到的是對大奉有利的未來?淳嫣眼睛一亮,心裡的焦慮不安平複了許多。
大奉還有其他後手?會是什麽……蠱族首領們紛紛猜測。
這時,吞噬了度厄的那部分血肉物質,忽然狂亂得扭曲起來,像是消化不良。
接著,只聽“嘭”一聲巨響,血肉物質炸開,猶如炮彈投入泥沼,淤泥四濺。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錯愕不已,凝神看去,度厄完好無損的出現在超凡強者們的視野裡,他身邊,多了一個人。
此人套著靛青色的長袍,黑發隨意披散。
五官俊朗,身材頎長。
大奉銀鑼許七安。
第89章 超越神殊的戰力
最新站名:傲宇閣
許七安?
他什麽時候來的?
這位一品武夫的出現,讓周遭或遠或近的超凡們猝不及防。
他仿佛突然間出現,沒有任何征兆,瞞過了一眾超凡強者的感知。
“許銀鑼來啦~”
遠處的鸞鈺驚喜的低呼,眸子晶晶發亮,笑靨如花。
龍圖松了口氣:“趕回來的還算及時,這下算是有的打了。”
“勉強!”心蠱師淳嫣低聲道。
有了許七安這位一品武夫參戰,大奉總算能挽回些頹勢,至少面對三位菩薩時,不再是被動防禦,而是主動出擊。
甚至,一品武夫還能輔助半步武神,與佛陀形成拉鋸戰也說不定。
終於回來了.......阿蘇羅、金蓮道長等人如釋重負。
大奉現在很需要一品武夫層次的戰力。
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騰出手輔助神殊,為他對抗超品增加勝算,光憑神殊一人,根本打不過佛陀。。
神殊此時的淒慘狀態,就是最好的證明。
雖然半步武神輕易不會敗,但被佛陀這麽磨下去,戰敗是遲早的事。
這個結局,朝廷希望來的晚一些,這樣就能遷走更多的百姓,挽救更多無辜的性命。
眾人念頭紛呈之際,看見許七安帶著度厄羅漢,一步步的走了出來。
他所過之處,淤泥般的暗紅色血肉物質被氣機彈開,盡管它們瘋一般的撲擊,但就是無法接近許七安。
這一幕,恰如神殊不久前一步步逼退它們。
這........大奉方的超凡高手心臟砰砰狂跳,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心裡成型,他們因此心跳加快,血脈噴張,湧起無法壓抑的狂喜。
度厄跟著許七安,一步步走出正常地帶,枯瘦的老和尚凝視著他,緩緩道:
“你晉升半步武神了?”
這個問題問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許七安身上。
薩倫阿古掠出數百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楊恭、孫玄機、金蓮道長,以及更後方的楚元縝和恆遠,這些人更是忍不住屏住呼吸。
許七安微微頷首,表情平靜的:
“嗯!”
平靜的表情,平淡的語氣。
可在聞者耳中,就像是一顆巨石砸進湖面,不,是一個隕星砸入汪洋,掀起了堪比海嘯的情緒。
又一位半步武神誕生了。
九州,出現了一位新的半步武神。
自神魔時代終結,無盡歲月以來,有明確記載的半步武神,只有一位神殊。
現在,以及以後,會有一個新的名字載入史冊——許七安!
某種意義上來說,半步武神的數量,比超品更稀少。
原本見到許七安趕來,只是有些詫異的琉璃菩薩、伽羅樹菩薩和廣賢菩薩,三人臉色緩緩僵住。
清冷如冰的洛玉衡,凝視著許七安,眉眼溫柔。
她看的不是半步武神,是自家男人。
多半是見到監正了,或者出海前從司天監得到了什麽東西..........金蓮道長撫須而笑,他一瞬間聯想到很多東西。
同樣是擅長謀劃、布局的人物,橘貓道長明白監正的深不可測,對許七安的晉升有一定的預見和期待。
當初在南疆初見,他只是個區區三品武夫,一年的時間,已經是半步武神.........阿蘇羅振奮激動的同時,回憶往昔,隻覺得宛如夢幻。
他真的走到這一步了,成為九州世上第二位半步武神,這可是我的弟子啊,我是半步武神的老師,今日雷州之劫可解,百姓無辜百姓不會遭殃了.........楊恭攏在袖中的手微微發抖,心潮澎湃。
孫玄機:“........”
孫師兄千言萬語都在心裡。
黑夜裡,傳來楚元縝狂生般放浪不羈的笑聲,一掃陰霾。
他身邊的恆遠大師雙手合十,滿臉欣慰。
“一個神殊就如此可怕,許七安也成了半步武神,足以抗衡超品了吧。”伊爾布小聲嘀咕。
從他的語氣和表情中可以清晰的看出、聽出畏懼之情。
監正,你的底牌果然是他.........薩倫阿古眸光暗沉,蒼老粗糙的臉龐看不出情緒。
他心裡的某個想法得到了驗證。
經過短暫的腦子發懵後,鸞鈺腦海裡就剩一個念頭:
我睡過半步武神,我是情蠱部史上最有出息的首領!
她激動的臉蛋潮紅,興奮的渾身戰栗。
蠱族首領們同樣狂喜激動,雖然他們沒有睡過半步武神,不過許七安成為九州史上第二位半步武神,也意味著南疆擁有一位半步武神做盟友。
西域今日的異變,也許就是南疆明日的榜樣。
由不得他們不怕。
現如今,有一位如此強力的盟友,眾首領心安不少。
“阿彌陀佛,大乘佛教千秋萬代!”
度厄枯瘦的臉龐,露出由衷的笑容。
許七安掃了一圈大奉方的超凡、蠱族首領、巫神教巫師、佛門菩薩,在他們或忌憚或狂喜或震怒的表情裡,收回目光,看向了神殊和佛陀。
然後,他一步步的返回神殊身邊,沿途排開淤泥般的血肉物質。
這個過程中,所有超凡強者都看了過來,追隨著他的步伐。
新晉的半步武神,實力如何?
“做的很好。”
許七安朝神殊點點頭。
此時,神殊已經長出新鮮的血肉,但沒有完全複原,就像一具被剝了皮的肉身。
大日輪回法相的力量依附在他骨骼上,侵蝕著他的身軀,抗衡著半步武神的不滅特性。讓神殊的再生變的相對緩慢。
“你做的也不錯。”
神殊淡淡道。
兩人說話間,血肉物質凝成的高大佛像,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許七安,首次發出恢弘威嚴的聲音:
“守門人!”
超品果然知道一切,知道武神是內定的守門人,只有身在海外的荒不知道.........許七安嘿道:
“你和巫神獵殺一品武夫,不允許一品武夫成長起來,就是為了杜絕守門人的出現。
“現在,我已經半步武神,不死不滅,你還能殺的了我嗎。”
他在說什麽啊.........阿蘇羅楊恭金蓮道長等人,聽的雲裡霧裡,蠱族的首領們同樣沒聽懂。
守門人不是監正嗎,怎麽和武夫扯上關系了。
隱約間,他們覺得許七安話裡透出的信息很重要,但此時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只能強忍住百爪撓心般的好奇,按兵不動。
回答許七安的是佛陀的沉默,沉默中,一枚枚微縮的太陽緩緩成型。
“不要大意。”
神殊告誡道。
“我知道!”
許七安抬起手腕,讓大眼珠子亮起,試圖切割空間,把微縮太陽轉移走。
但他很快就失敗了,每一個微縮的太陽中,都蘊含著佛陀的意志。
它們是一個整體。
除非把它們一次性全部轉移,但這件法器無法切割方圓幾公裡的空間,這超出了法器的涵蓋范圍。
這時,佛陀詭異消失,出現在許七安身後,金剛法相澎湃著可怕的氣息,十二雙拳頭砸了下來。
這一擊足以把一品武夫捶趴在地。
大輪回法相代表“人”的佛文亮起,投出一道金光,照在許七安身上。
大輪回法相的光芒落空,許七安出現在佛陀身後,同樣形如鬼魅,無聲無息。
但他沒能出手撕裂佛陀凝成的佛像..........大慈大悲法相吟唱佛經,梵音陣陣,消弭敵人的戰意。
大智慧法相逆轉光輪,降低周圍敵人的智商。
佛陀憑借自身詭異莫測的手段,複刻了之前對付神殊的那一幕。
見狀,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孫玄機,他打開儲物法寶,又取出一座青銅鍾........術士總是這麽的富有。
楊恭彈動儒冠,清光鼓舞。
金蓮道長抬起了手,對準許七安,打算為他添加福緣。
“轟隆!”
天空雷聲大作,降下一道道粗如水缸的雷柱,天地瞬間染上熾白,暴雨傾盆而下。
這打斷了孫玄機等人的操作,逼迫的他們不得不被動防禦。
呼風喚雨!
二品雨師的能力。
巫神教也下場了.......大奉方的超凡強者心裡一沉。
洛玉衡毫不猶豫的並起劍指,操縱飛劍射向許七安,劍身騰起濃烈的七情六欲,使人沉淪,使人墮落。
這一招楚元縝之前用過。
不出意外,佛陀撐起了無色琉璃領域,讓周遭的一切褪去色彩。
即使是陸地神仙的飛劍,面對超品施展的法術,也不可避免的墜落。
這個時候,佛陀的大日輪回法相已經凝聚而成。
見識過神殊剛才慘狀的洛玉衡等人,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半步武神想抗住佛陀的蓄力一擊,也得付出慘重代價。
而毫無防備的硬吃大日轟炸..........
大日緩緩撞向許七安。
突然,夜空裡傳來嬌笑聲。
笑聲悅耳動聽,明明不大,卻清晰的鑽入眾人耳中,鑽入靈魂中,帶來百爪撓心的魅惑,伊爾布、楚元縝這些品級不高的修士,眼前出現陣陣幻覺。
頭暈眼花。
薩倫阿古幾個一二品高手循聲看去,沉沉夜幕之下,絕世妖姬赤足如雪,踏空而來,她美的不似人間凡物,八條狐尾如孔雀開屏般。
妖冶美麗。
九尾狐來了,伴隨而來的,還有層層翻湧如海潮的威壓,無差別的覆蓋在場每一位強者。
一,一品?!
佛門的三位菩薩臉色微變。
他們很清楚一品的九尾狐意味著什麽,來不及驚怒,包括他們在內,所有超凡的注意力,同時被許七安和佛陀吸引。
魔音灌腦之下,許七安掙脫了幾大法相的影響。
也就是這個時候,大日輪回法相砸了下來。
深吸一口氣,許七安把手串摘下,吞入腹中,接著,身體每一個毛孔都在噴出血霧,周身精血燃燒,力量貫穿四肢百骸。
血祭術!
他雙臂一振,沉聲道:
“眾生之力!”
一股股無形無質的細流,從四面八方湧來,海納百川般的匯入他體內。
氣息暴漲。
這還沒完,他體表浮現出扭曲的紋路,宛如刺青,密密麻麻的覆蓋了全身的皮膚。
目睹這道刺青的人,心裡恐懼瞬間炸開,隻覺得對方就是“力量”的象征,是執掌世間力量的神靈。
最後,他坍塌了所有氣機,沉澱所有情緒。
天地一刀斬!
時至今日,他不需要借助刀意也能施展這個法術。
在天地一刀斬秘法的引導下,這些力量全部坍塌在丹田形成的黑洞裡。
薩倫阿古臉色微變,二話不說,揮袖駕起烏光,遁向遠方。
佛門的菩薩,大奉超凡強者,蠱族的首領,顧不上廝殺戰鬥,紛紛退避。
這個過程中,他們回首看去,看見那尊新晉半步武神,朝著大日輪回法相轟出了拳頭。
下一刻,他們失去了視覺。
強光灼傷了他們的眼球,讓每一位敢回頭的人,雙目流下兩行血淚。
轟!
磅礴的氣機和金色的佛光形成一個巨大的蘑菇雲,翻湧著衝上上千米高空。
佛陀身軀化成的“淤泥”,一層層的刮開,一塊塊湮滅,方圓數裡任何生靈都不存在,只有神殊和許七安兩位半步武神。
那尊身後佇立八大法相的佛像,在大日輪回爆炸的瞬間,以施展行者法相避到遠處。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風平浪靜,只剩滿目瘡痍的大地,和兩具通紅的骷髏。
“真疼啊.......”
許七安神念傳音說。
...........
“比神殊還強........”
廣賢菩薩低聲道。
就許七安剛才爆發出的力量,已經超越神殊。
琉璃菩薩和伽羅樹沒有說話,一言不發,剛才金蓮道長等人內心有多沉重,他們現在就有多沉重。
到了這一步,佛陀搶先蠶食中原,奠定優勢的行動,徹底失敗。
“唉,麻煩咯。”
薩倫阿古歎息道,他掃了一眼身邊的兩名靈慧師,他們臉色發白,眼神裡充斥著畏懼。
反觀洛玉衡為代表的大奉超凡,以及蠱族首領,又驚又喜。
顯然,許七安爆發的戰力,完全超出他們的預料,帶給他們強烈的自信心。
許七安吐出地書碎片,白骨手掌握住鎮國劍,道:
“大師,你幫我抗住幾大法相的影響。”
半骷髏狀的神殊默然不語,率先衝向佛陀,趁著對方有效牽製住佛陀,許七安坍塌氣機和情緒,融入眾生之力,斬出了玉碎。
覆蓋千裡的地面,裂開一道長達百丈的地縫,地縫邊緣的血肉物質焦黑乾硬,徹底失去生機。
可對佛陀來說,這樣的傷勢沒有任何意義。
許七安胸口同步裂開劍傷,旋即複原。
殺不死超品,一般的手段無法對超品構成威脅...........許七安沒有意外,反而覺得是正常情況。
儒聖為什麽隻封印,卻不殺死佛陀和巫神?
不是不想,而是沒辦法!
“想殺死超品,需要特殊手段。”
這時候,神殊開口了。
“特殊手段?”許七安虛心求教。
“我不知道。”神殊淡淡道:“但我知道該如何逼退祂。”
他不再說話,親身示范。
磅礴而可怕的力量從神殊身體裡奔湧而出,宛如決堤的洪水。
刹那間,天地元素紊亂,烏雲蓋頂,電閃雷鳴,降下的卻不是雨,而是火焰。
大地泛起金屬般的光澤,土靈和金靈無序融合。
整片大地都在晃動,天生異象,一時間分不清是天地在排斥武夫,還是武夫在排斥天地。
這是武夫自成天地特性的具現化。
初入一品時,許七安也曾引動過天地異象,招來雷劫。
但沒有神殊這般誇張。
把半步武神的領域展開,形成一片無序的空間,以此來對抗佛陀對這片天地的吞噬.........目睹血肉物質層層退散的許七安心裡一動,明白了神殊的意思。
他當即效仿神殊,展開領域,引來天地異象。
頓時,血肉物質如憤怒的汪洋,湧起一層層浪潮,拍打著,撲擊著,闖入半步武神撐起的龐大領域。
而後被可怕的力量灼燒成發乾發硬的“泥土”,生機斷絕。
雙方僵住了片刻,暗紅血肉物質組成的浪潮退去了。
佛陀放棄了蠶食雷州,煉出山河印。
如果只是一位半步武神, 祂能通過水滴石穿的“打磨”,耗到對方精疲力盡。
可面對兩尊半步武神,最後被耗到精疲力盡的,只會是祂。
“追上去看看。”許七安牙床開合。
神殊點了點骷髏頭。
兩位半步武神瞬間消失。
..........
“走!”
琉璃菩薩雙手分別按在兩位菩薩肩膀,帶著他們消失在原地。
薩倫阿古抽出打神鞭,卷住伊爾布和烏達寶塔,化作烏光遁向遠方。
阿蘇羅和九尾狐和佛門有深仇大恨,並不願就此罷休,朝著西方追去。
“結束了!”
楊恭如釋重負,隻覺得身心疲憊。
但神色間有著難以壓抑的亢奮,成功打退佛陀,意味著大奉面對大劫,已初步具備自保之力。
孫玄機吐出一口氣。
金蓮道長搖搖頭:
“跟上去看看,許七安和神殊似乎想去一趟西域。”
西域是佛陀的地盤,在雷州時的表現,肯定不可能和西域時相提並論。
如果真打起來,他們現在趕過去,還能給予一定的幫助。
度厄羅漢雙手合十:
“西域很危險,最好在遠處觀望,不要踏入西域地界。”
洛玉衡原本想追擊巫神教的,聞言,隻好打消念頭,隨金蓮道長等人一同前往西域。
.........
此時,李妙真還在天海之間等待許七安。
“狗東西,為什麽這麽慢?!”
飛燕女俠焦慮的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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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回京
最新站名:傲宇閣
西域與雷州邊界。
許七安和神殊的身影,突兀的出現,兩人站在邊界線外,看著暗紅色的血肉物質縮回西域,融入大地。
至此,佛陀的氣息消失的無影無蹤。
此時,兩人已經完全拔除大日輪回的力量,恢復了原樣,但都是一絲不掛的模樣。
“大乘佛法教已經成立,佛陀竟然還有氣運吞噬西域?”
許七安一邊說著,一邊取出兩套袍子,丟了一套給神殊。
免得一不小心,就和神殊拜了把子,到時候九尾狐得喊他許叔叔。
“與巫神教有關。”神殊簡單的解釋了一句,披上袍子,沉吟道:
“我有修行佛法,可以進去一試。”
粗鄙了不是........許七安心裡吐槽一聲,搖頭道:
“能利用傀儡探路,就不要以身犯險。”
他想了想,還是沒舍得使用地書碎片裡藏著的蛟龍“墨玉”,以空間法術抓來一隻野兔,捏死後植入屍蠱子蠱。
之所以選擇屍蠱,而不是心蠱控制,是因為心蠱只能分享一些模糊的感官,比如視覺。
而子蠱是更深一層次的操縱,傀儡就如同分身。
這能讓許七安更好的感應到佛陀此時的狀態。
兔子蹦蹦跳跳的進了西域,沒走幾步,地面突然裂開一張嘴,眼見兔子就要被吞,它一個靈活的騰躍,高高躍起,避開了身下的大嘴。
但下一刻,騰空的兔子主動一頭扎進了地面裂開的大嘴裡。
這........許七安露出了凝重之色。
神殊側目看來,等待他的分析。
“我沒有察覺到任何限制、操縱,只是簡單的騰躍。”許七安說。
但現實是,剛剛騰躍而起的兔子,突然自己撞進了那張嘴裡。
隔了一會兒,兩位半步武神同時恍然,許七安低聲道:
“佛陀修改了規則。。
“祂把騰躍的規則改成了下墜,嗯,應該是這樣。”
能讓半步武神察覺不到任何限制和操縱,自己羊入虎口,唯一的解釋就是規則上的改變。
天地規則就是如此。
所以許七安察覺不到任何異常。
“這不是佛陀能做到的。”神殊評價道。
儒聖也能強行修改規則,但那是體系的特殊,而且事後會遭遇反噬。
“因為在西域,佛陀已經不是超品,而是天地本身!”許七安歎了口氣。
監正說的沒錯,超品的真正目的是取代天道,成為九州世界的意志化身。
如果說之前他心裡還有些疑慮,那麽現在,徹底相信了監正的話。
神殊想了想,朝前邁出一步,磅礴可怕的力量奔湧而出,引來天地異動,元素紊亂。
但這些紊亂的元素在靠近西域時,統統被更強大的力量平複,神殊撐起的武夫領域,被擋在了西域之外。
這進一步說明,西域和九州世界出現了“割裂”,處在同一空間,卻不屬於一個世界了。
“這就是大劫的秘密,神殊想吞噬九州,演化出全新的天地?”神殊望向了許七安。
“不是演化,是取代!”許七安沉聲道。
神殊望著前方廣袤的西域疆土,沉默許久,緩緩道:
“原來如此。”
他像是解開了一樁困惑許久的疑問。
“大師有什麽看法。”許七安趁機試探。
“蒼生之劫。”神殊評價道。
他等了一會兒,見神殊沒繼續說下去,就問道:
“大師,我已是半步武神,發現體內多了許多奇怪的紋路,猶如神魔靈蘊。”
神殊道:
“它們擁有不滅的特性,
是半步武神敢於和超品叫板的資本。“我研究過它們,唯一的成果是,它們是殘缺的。”
許七安皺著眉頭:
“殘缺的?”
他沒感覺到殘缺。
神殊想了想,分析道:
“更準確的說法是,就像隻刻畫出一個雛形的陣法,細節方面還有待完善。
“每一個“陣紋”都是獨立的,但彼此間缺乏聯系。它們擁有不滅的特性,可是,它們並不是一個整體。
“也許只有晉升為武神,才能讓這座陣法真正成型。”
每一個細胞都擁有不滅的特性,但卻是獨立的.........許七安心裡一動:
“這就是你當初會被佛陀分屍封印的原因?”
無數個細胞代表無數個陣紋,但因為彼此獨立,所以可以分離。
神殊點了點頭。
許七安積極討論:
“那你知道如何晉升武神嗎。”
“知道!”
神殊的回答讓許七安一陣意外,他說道:
“把身上的“陣法”完善,多半就是武神了。”
這不是廢話嘛,我也知道啊,我問的是具體的方法.........許七安沒好氣道:
“如何完善陣法?”
神殊看著他,沒什麽表情的說道:
“剛才佛陀喊你守門人,”
許七安解釋道:
“我這次出海遇到了監正,他告訴我,守門人只能誕生於武夫體系。”
神殊審視著他:
“監正扶持你的目的,是把你培養成守門人。”
許七安點頭。
神殊說道:
“我也是半步武神,可監正卻沒有扶持我,而是選擇了你。
“我們可以從監正過去的謀劃裡,推測出事情的真相。你要想清楚兩個問題,一,他為什麽要扶持你。二,他在你身上留了什麽。”
留了一手?許七安下意識的審視起神殊。
後者皺了皺眉。
“我明白了。”許七安說道。
答案不言而喻,是氣運!
他會成為監正的棋子,是因為他是許平峰兒子,而許平峰竊取了大奉的國運。
目前為止,監正雖然給了他許多幫助,但那都是在助他升級,提升實力,而這一切,依舊是圍繞著氣運展開。
神殊蓋棺定論:
“你只要守好氣運就夠了,守住氣運,再去摸索如何晉升武神。”
這時,清光一閃,孫玄機帶著一眾超凡抵達。
見許七安和神殊沒有魯莽的開啟大戰,楊恭金蓮等人松了口氣。
神殊淡淡道:
“神殊暫時不會再蠶食雷州,我會留下來鎮守邊境,你們自便。”
許七安讓孫玄機給神殊留了幾塊傳送玉符,幾張儒家言出法隨的紙頁,這是應付佛陀幾大法相的法術的,而後說道:
“佛陀一旦卷土重來,便立刻聯絡我。”
佛陀蠶食雷州需要時間,而他從京城趕來雷州,只需要極短的時間。
所以並不怕佛陀趁著他回京城,趁機吞並雷州。
他接著對眾人說道:
“先回京城,有什麽事稍後再說。”
九尾狐和阿蘇羅望了一眼西域,心有不甘,但既然神殊和許七安都沒有深入西域的想法,他們也只能放棄了。
許七安揚起手腕上的大眼珠子,帶著一眾超凡離去。
........
此時的貂蟬還在趕來的路上.......
不,此時的飛燕女俠還在天海之間等待許銀鑼。
..........
天邊漸露魚白。
京城,禦書房裡。
一宿未睡的王貞文已露疲憊,眼袋浮腫,眼球遍布血絲。
懷慶心裡焦慮感爆棚,柔聲道:
“王愛卿先下去歇息吧。”
王貞文搖了搖頭,說道:
“輾轉難眠,不如不睡。
“此刻未有消息傳來,便是最好的消息。”
雷州要是守不住,那麽事態就會進入最惡劣的階段,到那時,才是真正的大難臨頭。
懷慶沒有再勸,握著地書碎片,沉凝不語。
魏淵和趙守相對冷靜,前者經歷了太多的大風大浪,即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有太大的情緒變化了。
後者是養氣功夫了得,就算心裡焦慮感爆棚,表面也不露分毫。
趙守想了想,道:
“雷州如果沒了,陛下首先要穩定朝局和人心,然後速召許銀鑼回來,商議如何獵殺伽羅樹,助他晉升半步武神。
“只要許寧宴晉升半步武神,一切困難就能迎刃而解。”
懷慶看向魏淵。
魏淵搖頭,歎息道:
“談何容易,佛門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如果給了,那要小心的反而是我們。”
王貞文讚同老政敵的看法,“現階段,與其考慮助許寧宴晉升半步武神,不如去試探一下巫神教的態度,與他們結盟。巫神破除封印,還需兩三月。”
雖然巫神教幫了佛陀一把,但只要兩者是競爭關系,那就可以嘗試結盟。
趙守冷笑道:
“巫神教擺明了要坐山觀虎鬥,漁翁得利。”
王貞文針鋒相對:
“只要讓巫神教相信我們沒有和佛門兩敗俱傷的實力,巫神教自然會改變態度。”
“何其卑微!”趙守搖了搖頭,“而且,這就相當於把弱點交給巫神教,任由他宰割,又是一場和談。”
他指的“和談”是監正被封印後,雲州叛軍發起的那場割地和談。
不難想象,巫神教肯定也會提出相應的要求,兵不血刃的吞並大奉疆土,而且會比雲州叛軍更過分。
魏淵評價道:
“飲鴆止渴!”
黃綢大案後的懷慶擺擺手:
“局勢未定,談論這些尚早。”
她只能靠這樣的說辭來平息爭論,但也知道,如果雷州真的被佛陀吞並,類似的爭吵還會爆發,而且到時候就是滿朝文武聚在金鑾殿爭論不休了。
主張投降,或者投靠巫神教恐怕是主流吧。
殉國需要情懷,不能指望每一位官員都有這樣的覺悟。
而且,到時候恐怕市井之間就會流傳出“女子稱帝禍國殃民”的謠言了........想到這裡,懷慶疲憊的捏了捏眉心。
雖然憑借自身手腕,以及魏淵許七安等人的相助,她穩住了皇位,但底層官員和市井之間,乃至儒林學子裡,都存在非議。
國泰民安時,這些非議只是不痛不癢的抱怨。
一旦國家動蕩,“女子稱帝”四個字就會被放大,成為甩鍋的目標。
她好不容易把國家治理的井井有條,飽受天災和戰亂的百姓得以休養生息,誰想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個節骨眼,她才會想起自己是個女子, 才會想到需要一個依靠。
而身為一國之君,能被她視為依靠,想要依靠的男人,就只有許七安。
目前,這個依靠還在海外飄到失聯。
不過,正因為遲遲聯絡不到,懷慶才對他依舊抱有期待。
沒準他會晉升半步武神歸來呢,那個男人從未讓她失望過。
突然,懷慶心有所感,抬眸看去。
魏淵趙守比她更早一步。
空曠的禦書房裡,毫無征兆的出現一大群人。
為首的男人面容俊朗,穿著靛青色的長袍,一如往昔,正是闊別數月的許七安。
他身後是洛玉衡、阿蘇羅、九尾狐、金蓮道長等超凡強者。
魏淵、王貞文、趙守和懷慶,同時站了起來。
他回來了?還帶回來了在雷州的超凡強者?
懷慶似乎想到了什麽,繼而聽見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聲,她努力維持著表情的平靜,但帶著一絲顫抖的聲調卻出現了她:
“佛陀退了?”
聞言,王貞文魏淵和趙守,一起盯著許七安。
許七安“嗯”了一聲。
懷慶抿了抿嘴,帶著一絲期待,一絲小心翼翼,試探道:
“你晉升半步武神了?”
她大氣不敢喘的模樣,帶著期待和小心的姿態,讓她看起來有些可憐巴巴,就像問父親有沒有帶回自己心愛布偶的女孩。
王貞文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袖袍微微抖動。
魏淵看起來比較平靜,但他看一個人,從未有如此專注。
趙守忍不住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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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密談
許七安笑道:
“陛下,臣幸不辱命!
“歷經波折,千辛萬苦,九死一生,終於晉升半步武神。
“雷州暫時保住了,佛陀已退回西域。”
邊上的九尾狐翻了個白眼。
半步武神,他真的晉升半步武神了........懷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懸在嗓子眼的心頓時落了回去,但喜悅和激動卻沒有減弱,反而翻湧著衝上心頭。
讓她臉頰染上潮紅,眼波裡閃爍著喜意,嘴角的笑容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住。
果然,他從未讓她失望,不管是當初的銅鑼還是如今名滿天下的許銀鑼。
懷慶始終對他抱有最高的期待,但他還是一次次的超出她的預期,帶來驚喜。
寧宴晉升半步武神,再加上神殊這位老牌半步武神,總算有和巫神教或佛門任何一方勢力叫板的底氣,這盤棋還是可以下一下的。唉,當初那個愣頭青,如今已是半步武神,恍如隔世啊.........魏淵如釋重負的同時,心情複雜,有唏噓,有欣慰,有滿意,有得意。
考慮到自己的身份,以及禦書房裡高手雲集,魏淵保持著符合自己地位的平靜與從容,不疾不徐道:
“做的不錯。”
半步武神啊,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中原人族首位半步武神,和儒聖一樣絕無僅有,必須在史書上記一筆:許銀鑼自幼求學雲鹿書院,拜院長趙守為師..........趙守想到這裡,就覺得激動,打算編造史書的他正要上前道賀,瞥見魏淵從容淡定,波瀾不驚,於是他隻好維持著符合自己地位的平靜與從容,緩緩道:
“很好!”
大奉有救了,又一次“死裡逃生”,許七安順利成為半步武神,老夫的眼光沒錯,咦,這兩個老貨很平靜啊.........王貞文仿佛回到了當年自己金榜題名時,恨不得高歌一曲,徹夜買醉。
但見趙守和魏淵都是一臉平靜,於是他也維持著符合身份的平靜,緩緩點頭:
“恭喜晉升!”
果然是宦海沉浮的大佬們啊,喜怒不形於色.........許七安暗暗讚歎了一句,說道:
“可惜如何晉升武神沒有頭緒。”
飯要一口一口吃!魏淵差點開口教他做事,但想起到曾經的下屬已經是真正的大人物,不需要他耳提面命,便忍了下來。
轉而問道:
“雷州情況如何,死了多少人?”
眾超凡沉吟中,度厄羅漢說道:
“隻覆滅了一座大鎮,兩千余人。”
金蓮道長和恆遠張了張嘴,慢了半拍。
從這個細節裡可以看出,度厄羅漢是最關注蒼生的,他是真的被大乘佛法洗腦,不,洗禮了.........許七安心裡評價。
懷慶臉色頗為沉重的點頭,看向許七安,道:
“你不在海外的這段時間,佛門舉行了佛法大會,據度厄羅漢所說,佛陀正是借助這場大會,發生了可怕的異變。
“具體緣由我們不知道,但結果你想必知道了,祂變成了吞噬一切的怪物。”
她主動說起了這場“災禍”的始末,替許七安講解情況。
金蓮道長接著說道:
“度厄羅漢離開西域時,佛陀並未傷他,但當大乘佛教成立,佛門氣運流失後,佛陀便迫不及待想要吞噬他。
“顯而易見,佛陀的異變和氣運有關,這很可能就是所謂的大劫了。。”
魏淵歎道:
“從佛陀的表現,可以推斷出蠱神和巫神掙脫封印後的情況。
“只是,我們仍不知道超品這麽做的意義何在,目的何在。
”眾超凡凝眉不語,他們隱約覺得自己已經接近真相,但又無法準確的戳破,詳細的講述。
可偏偏就差一層窗戶紙難以捅破。
不就是為了取代天道麽.......九尾狐剛要開口,就聽見許七安搶先自己一步,長歎道:
“我已經知曉大劫的真相。”
禦書房內,眾人愕然的看向他。
“你知道?”
阿蘇羅審視著半步武神,難以相信一個出海數月的家夥,是怎麽知道大劫秘密的。
金蓮道長和魏淵心裡一動。
見許七安點頭,楊恭、孫玄機等人微微動容。
這事就得從開天辟地說起了.........在眾人迫不及待且期待的目光中,許七安說:
“我知道一切,包括第一次大劫,神魔隕落。”
終於要揭開神魔隕落的真相了........眾人精神一振,專注聆聽。
許七安緩緩道:
“這還得從天地初開,神魔的誕生說起,你們對神魔知道多少?”
阿蘇羅率先回答:
“神魔是天地孕育而生,生來強大,它們不需要修行,就能掌控移山填海的偉力。每一位神魔都有天地賦予的核心靈蘊。”
眾人沒有補充,阿蘇羅說的,大概便是他們所知的,關於神魔的全部。
許七安歎道:
“生於天地,死於天地,這是必然而然的因果。”
必然而然的因果.........眾人皺著眉頭,莫名的覺得這句話裡有著巨大的玄機。
許七安沒有賣關子,繼續說道:
“我這趟出海,途徑一座島嶼,那座島嶼廣袤無邊,據生存在其上的神魔後裔描述,那是一位遠古神魔死後化作的島嶼。
“神魔由天地孕育而生,本身便是天地的一部分,因此死後才會有此變化。”
度厄眼睛一亮,脫口而出:
“佛陀!
“佛陀也能化作阿蘭陀,如今祂甚至成為了整個西域,這其中必然存在聯系。”
說完,老和尚滿臉求證之色的盯著許七安。
遠古神魔死後化作島嶼,而佛陀也具備類似的特征,也就是說,佛陀和遠古神魔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相同的?
眾人念頭紛呈,靈感迸發。
許七安“呵”了一聲,負著手,道:
“第一次大劫和第二次大劫都有著同樣的目的。”
“什麽目的?”懷慶立刻追問。
其他人也想知道這個答案。
許七安沒有馬上回答,措辭幾秒,緩緩道:
“取代天道,成為九州世界的意志。”
平地起驚雷,把禦書房裡的眾超凡強者炸懵了。
金蓮道長深吸一口氣,這位城府深沉的地宗道首難以平靜,茫然的問道:
“你,你說什麽?”
許七安掃了一眼眾人,發現他們的表情和金蓮道長相差不大,就連魏淵和趙守,也是一副木愣愣的模樣。
“天地初開,九州蒙昧。很多年後,神魔誕生,生命伊始。這個階段,秩序是紊亂的,不分晝夜,沒有四季,陰陽五行混亂一團。天地間沒有可供人族和妖族修行的靈力。
“又過了很多年,隨著天地演化,本該是五行分,四極定,但此方天地卻無法演化下去,你們可知為何?”
沒人回答他,眾人還在消化這則石破天驚的消息。
許七安便看向了萬妖國主,九尾天狐勉為其難的當了回捧哏,替臭男人挽尊,道:
“猜也猜出來啦,因為天地有缺,神魔奪走了天地之力。”
“聰明!”
許七安讚許,接著說道:
“於是,在遠古時期,一道光門出現了,通往“天道”的門。神魔是天地規則所化,這意味著祂們能通過這扇門,只要順利推開門,神魔便能晉升天道。”
洛玉衡恍然道:
“這就是神魔自相殘殺的原因?可神魔最終全部隕落了,或者,如今的天道,是當初的某位神魔?”
她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在眾人的目光裡,許七安搖頭:
“神魔自相殘殺,靈蘊回歸天地,最後的結局是九州攫取了足夠的靈蘊,關閉了通天之門。”
原來是這樣,難怪佛陀會出現這樣的異變。
在場超凡都是聰明人,聯想到佛陀化身西域的情況,親眼所見,對許七安的話再無懷疑。
“生靈可以化身天地,取代天道,真是讓人難以置信。”楊恭喃喃道:“若非寧宴相告,我實在難以想象這就是真相。”
話音方落,他袖中衝出一道清光,狠狠敲向他的腦殼。
“我才是他老師.......”
楊恭低聲呵斥了戒尺一句,連忙收起,表情有些尷尬。
就像在公開場合裡,自家孩子不懂事胡鬧,讓大人很丟臉。
好在眾人此刻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並沒有關注他。
魏淵沉聲道:
“那第二次大劫的來臨,是因為通天之門再次開啟?”
許七安搖頭:
“這一次的大劫和遠古時代不同,這次沒有光門,超品走出了另一條路,那就是掠奪氣運。”
接著,他把吞噬氣運就能得到“認可”,自然而然取代天道的詳情告知眾人,其中包括守門人只能出於武夫體系的隱秘。
“原來超品掠奪氣運的緣由在這裡。”魏淵捏了捏眉心,歎息道。
金蓮道長等人默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消化著驚天消息。
這時,懷慶皺眉道:
“這是現階段演化的結果?還是說,九州的天道一直都是可以取代的。”
這一點非常重要,因此眾人紛紛“驚醒”過來,看向許七安。
“我不能給出答案,也許此方天地就是如此,也許如陛下所說,只是現階段的情況。”許七安沉吟著說道。
懷慶一邊點頭,一邊思考,道:
“所以,現階段需要一位守門人,而你就是監正挑的守門人。”
“道尊!”橘貓道長突然說道:
“我終於明白道尊為何要創立天地人三宗,這一切都是為了取代天道,成為九州意志。”
說完,他看向許七安,似乎想從他這裡求證到正確答案。
許七安頷首:
“吞噬氣運取代天道,正是道尊研究出的法子,是祂開創的。”
道尊開創的?祂還真是亙古無雙的人物啊.........眾人又唏噓又震驚。
魏淵問道:
“這些隱秘,你是從監正那裡知曉的?”
許七安坦然道:
“我在海外見了監正一面,他依然被荒封印著,順便再告訴諸位一個壞消息,荒如今陷入沉睡,再次醒來時,多半是重返巔峰了。”
又,又一個超品.........懷慶等人隻覺得舌頭髮苦,打退佛陀抱下雷州的喜悅蕩然無存。
佛陀、巫神、蠱神、荒,四大超品如果聯手的話,大奉根本沒有翻身的機會,一點點的奢望都不會有。
始終保持沉默的恆遠大師滿臉苦澀,忍不住開口說道:
“或許,我們可以嘗試分化敵人,拉攏其中一位或兩位超品。”
沒人說話。
恆遠大師左顧右盼,最後看向了關系最好的許銀鑼:
“許大人覺得呢?”
許七安搖著頭:
“荒和蠱神是神魔,一個沉睡在南疆無盡歲月,一個漂泊在海外,祂們不像佛陀和巫神,立教凝聚氣運。
“一旦出世,首先要做的,肯定是凝聚氣運。而南疆人口稀少,氣運薄弱,如果是你蠱神,你怎麽做?”
恆遠大師明白了:
“進攻中原,吞並大奉疆土。”
西域已經被佛陀取代,東北肯定也難逃巫神毒手,所以北上吞並中原是最好的選擇。
荒也是一樣。
“那巫神和佛陀呢?”恆遠不甘心的問道。
阿蘇羅嗤笑一聲:
“當然是趁機瓜分中原,難道還幫大奉護住中原?難道大奉會把疆土拱手相讓,以示感謝?
“你這和尚實在愚蠢。”
度厄羅漢臉色凝重:
“在超品面前,任何計謀都是可笑可悲的。”
許七安呼出一口氣,無奈道:
“所以我剛才會說,很遺憾沒有找到晉升武神的辦法。”
這時魏淵開口了,“倒也不是完全沒法子,你既已晉升半步武神,那就去一趟靖山城,看能不能滅了巫神教。至於南疆那邊,把蠱族的人全部遷到中原。這既能凝聚力量,也能變相削弱蠱神。
“解決了以上兩件事,許寧宴你再出海一趟,或許監正在那裡等著你。
“陛下,大乘佛教徒的安排要盡快落實,這能更好的凝聚氣運。”
三言兩語就把接下來做的事安排好了。
突然,楚元縝問道:
“妙真呢,妙真為什麽沒隨你一起回來。”
哦對,還有妙真........大家一下子想起飛燕女俠了。
許七安愣了一下,心裡一沉:
“當時情況緊急,我直接傳送回來了,因此並未在途中見她,她應該不至於還在海外找我吧。”
天地會成員紛紛朝他拱手,表示這個鍋你來背。
金蓮道長善解人意道:
“貧道幫你知會她一聲。”
低頭取出地書碎片,私聊李妙真:
【九:妙真啊,回來吧,佛陀已經退了。】
【二:啥?】
【九:許寧宴早就回來了,與神殊聯手打退佛陀,暫時太平了。】
那邊沉默許久,【二:為什麽不通知我。】
金蓮道長仿佛能看見李妙真柳眉倒豎,咬牙切齒的模樣。
【九:許寧宴說把你給忘了。】
【二:哦!】
沒聲息了。
金蓮道長放下地書,笑眯眯道:
“妙真確實還在海外。”
許七安咳嗽一聲:
“沒生氣吧。”
金蓮道長搖頭:
“很平靜,沒有生氣。”
天地會成員又朝許七安拱手,別信老銀幣。
許七安臉色凝重的拱手還禮。
眾人密談片刻,各自散去。
“許銀鑼稍後,朕有事要問你。”
懷慶特意留下了許七安。
“我也留下來聽聽。”萬妖國主笑眯眯道。
懷慶不太高興的看她一眼,奈何狐狸精是個不識趣的,臉皮厚,不當一回事。
懷慶留他其實沒什麽大事,只是詳細過問了出海途中的細節,了解海外的世界。
“海外資源豐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可惜大奉水軍能力有限,無法遠航,且神魔後裔眾多,過於危險.........”懷慶惋惜道。
許七安隨口附和幾句,他隻想回家插花弄玉,和久別的小嬌妻團聚。
九尾狐眼睛骨碌轉動,笑道:
“說到寶貝,許銀鑼倒是在鮫人島給陛下求了一件寶物。 ”
懷慶頓時來了興趣,飽含期待的看著許七安。
鮫人珠........許七安瞪了一眼九尾狐,又作妖。
九尾狐拿腳丫子踢他,催促道:
“鮫珠呢,快拿出來,那是世間獨一無二的明珠,價值連城。”
許七安認真思考了許久,打算順水推舟,配合狐狸精瞎鬧。
因為他也想知道懷慶對他到底是什麽心意。
這位女帝是他認識的女子中,心思最深沉的,且有著強烈的權力欲,和不輸男子的雄心壯志。
屬於理智型事業型女強人。
和臨安那個戀愛腦的蠢公主完全不同。
懷慶對他的親近,是出於依附強者,價值利用。
還是發自內心的喜歡他,愛慕他?
如果喜歡,那麽是深是淺,是有些許好感,還是愛的入骨?
就讓鮫珠來驗證一下。
許七安當即取出鮫珠,捧在掌心,笑道:
“就是它。”
鮫人珠呈乳白色,圓潤剔透,散發微光,一看便是價值連城,任何喜愛珠寶首飾的女子,見了它都會欣喜。
懷慶也是女子,一眼便相中了,“給朕看看。”
柔荑一抬,許七安掌心的鮫人珠便飛向懷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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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苦肉計
懷慶招手攝來珠子的途中,掃了一眼狐狸尾巴,面帶微笑的絕色妖姬,又看了看表情誠懇的許七安。
接著,她伸手接過了鮫珠。
珠子入手的刹那,綻放出澄淨明亮的光芒,就像許七安上輩子的燈泡,即使在臨近晌午的天色裡,也足夠耀眼,足夠明亮。
“竟還會發光。”
懷慶輕‘咦’了一聲,表情和語氣有些驚喜。
有了這枚珠子,她寢宮裡就不用點蠟燭,而且珠子的光芒澄淨明亮,比燭光要璀璨許多。
難得的好寶貝啊。
說完,她發現許七安和九尾狐表情古怪的望著自己。
但兩人的表情並不一樣。
許七安的眼神和表情有些複雜,喜悅、戲謔、安心、溫柔、得意,無奈等等,懷慶已經很久沒從他的臉上看到這麽複雜的情感。
九尾狐則是戲謔、憋笑,以及一絲絲的敵意。
懷慶冰雪聰明,立刻察覺出端倪。
這時,她看見九尾狐捧腹大笑,滿臉戲弄、笑吟吟道:
“傳說只要手握鮫珠,見到心愛之人,它就會發光。
“還以為一國之君,堂堂女帝有多與眾不同,原來也和尋常女子一樣,對一個風流好色的男人情根深種。
“嘖嘖,藏的挺深啊,本國主閱女無數,還真沒看出你那麽喜歡許銀鑼。
懷慶看著手裡的鮫珠,臉色一白,繼而湧起醉人的紅暈。
她猛的看向許七安,美眸裡閃爍著羞怒、窘迫、尷尬,就像當初許寧宴和臨安的大婚時,被袁護法赤裸裸的揭露心聲。
她沒想到許七安居然用這種方式“暗算”自己。
“這個,陛下.......”
許七安咳嗽一聲,剛要打暖場,緩解女帝的尷尬,就看見她暈紅的臉頰一下子變的蒼白。
接著,用一種無比失望,悲傷暗藏的眼神看著他。
懷慶冷冰冰道:
“你是不是很得意?”
嗯?這是什麽態度,惱羞成怒嗎........許七安愣了一下。。
懷慶冷冰冰的揮了揮袖子,把鮫珠砸了回來。
許七安伸手接過,捧在手心,習慣性的撐起氣機,不讓它與自己手掌真實接觸。
他忽然明白懷慶惱怒的原因。
如果讓持有者面對心愛之人時,鮫珠會發光,那他捧著鮫珠時,它卻沒有任何異常。
這代表著什麽?
代表許七安誰都不愛。
難怪懷慶會失望,會憤怒。
這女人腦子轉的也太快了吧..........許七安剛才捧著鮫珠,其實手掌和鮫珠之間隔了一層氣機。
這樣就不會出現異常,讓懷慶察覺出不對勁,而且,更一層次的顧慮是,等懷慶知道鮫珠的特性,轉頭問他:
“珠子發光是因為誰?”
九尾狐興風作浪的附和:“對,因為誰?”
這就很尷尬了。
歎了口氣,他撤掉氣機,握住了鮫珠。
於是在九尾狐和懷慶眼裡,鮫珠綻放出澄澈明亮的光芒。
懷慶冰冷的臉色迅速融化,眉眼間的失望和傷心收斂,癡癡的望著鮫珠。
“哎呀,許銀鑼原來一直暗戀人家。”
九尾狐“驚叫”一聲,眨巴著眸子,睫毛扇動,羞澀道:
“這,這,我們種族不同,不能相愛的。”
你滾你滾.......許七安恨不得啐她一臉的口水。
為了避免出現剛才那一幕,他收回鮫珠,拱手道:
“臣出海數月,先回府一趟。”
懷慶未作阻攔,微微頷首。
“我也要去許府做客!”
九尾狐嬌聲道。
許七安不理他,
手腕上的大眼珠子亮起,傳送離去。九尾狐搖著小腰,扭著臀兒,奔出禦書房,化作白虹遁去。
人去樓空,偌大的禦書房靜悄悄的,宦官和宮女早已摒退,懷慶坐在空蕩蕩禦書房裡,聽見自己的心在胸腔裡砰砰跳動。
她捧著自己的臉,輕輕吐出一口氣。
也好,變相的傳達出了心意,燙手山芋在許寧宴手裡,她不管了。
..........
北境。
九州地理志注:
蛇山,無草木,多金石,山中有大蛇,名曰燭九。
靖國的鐵騎在蛇山頂上鑄起十幾米高的祭台,祭台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是妖蠻兩族屍體堆積的京觀。
“納蘭雨師,一切準備就緒。”
靖國國君夏侯玉書登上祭台,畢恭畢敬的行禮。
祭台上,納蘭天祿負手而立,微微頷首:
“開始!”
夏侯玉書抓起火把,丟入火盆中,火油瞬間點燃,火盆衝起烈焰,冒氣黑煙。
黑煙滾滾,在蔚藍天空彌漫,清晰可見。
山上、山腳的靖國鐵騎紛紛放下兵器,跪倒在地,拇指相扣,左掌包裹右掌,閉上眼睛,向巫神祈禱。
數萬人的信仰交匯在一起,明明無聲,可停在納蘭天祿耳中,卻是一聲聲宏大的召喚。
遠處靖山城,巫神雕塑“轟隆”一震,黑氣彌漫而出,嫋嫋娜娜的朝北境飄去。
黑氣穿過千山萬水,隻用了十幾息的時間,就抵達了數萬裡外的蛇山,於蛇山頂上散開,化作一張模糊的面孔。
蛇山上的所有人都感覺到天地一黯,仿佛進入了黑夜。
夏侯玉書沒敢睜開眼,但察覺到了一股沛莫能禦的力量籠罩整座蛇山。
巫神來了,祭台召來了巫神........他心裡一震,連忙排除雜念,愈發的虔誠恭敬。
納蘭天祿朝著天空中巨大的人臉行了一禮,接著從袖中取出一口青瓷碗,碗裡盛著清水,水中遊曳著一條筷子粗的赤蛇。
燭九!
它被納蘭天祿封印在了碗中。
納蘭天祿把碗放在鋪設黃綢的桌上,後退了幾步。
天空中的模糊人臉張開可吞山川日月的嘴,用力一吸。
碗中的蛟龍不可避免的飛起,脫離青瓷碗,被巫神吸入口中。
而那些分散在祭台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屍體,溢散出絲絲縷縷的血氣,同樣被巫神吸入口中。
盡管炎國國運拱手讓給了佛陀,但北境的氣運算是彌補了巫神的損失.........納蘭天祿心想。
雖然試探出了監正的底牌,明白了他除了扶持許七安晉升武神,再無其他手段。
但佛陀並沒有讓大奉超凡高手死傷,吞噬雷州的行動雷聲大雨點小,因此巫神教的這步棋,總體來說是損失極大的。
納蘭天祿甚至覺得,佛陀退的那麽乾脆,多半也是抱著“反正便宜佔盡”的心理,不給巫神教漁翁得利的機會。
不多時,巫神張開的大嘴緩緩合攏,一道聲音傳入納蘭天祿耳中:
“做的不錯。”
這聲音無法分辨男女,宏大而威嚴。
納蘭天祿保持著行禮的姿勢,沒有動彈。
“速回靖山城。”
威嚴的聲音再次傳來,繼而隨著黑雲一起消散。
..........
許府。
書房裡,許七安望著桌對面的許新年,道: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
俊美無儔的許二郎捏著眉心,感慨道:
“這完全超出了我的品級該承受的壓力,除了絕望,像我這樣的凡夫俗子,還能怎麽辦?”
許七安拍拍小老弟肩膀:
“你可以負責出謀劃策嘛,狗頭軍師不需要上陣打戰。”
說完,揉著小豆丁的腦瓜,道:
“最近還有夢見大蟲子嗎。”
許鈴音懷裡捧著一疊桂花糕,秋季桂花香,府上天天都做桂花糕。
“有嘚!”小豆丁含糊不清的應道:
“天天說我要變成骨頭,可我變成骨頭讓師傅和白姬啃了怎麽辦。”
她認為的“蠱”是骨頭的骨,畢竟在生活中,娘整天訓斥她說:
是不是骨頭硬了?
或者說:
鈴音啊,今天給你燉了排骨湯。
許新年歎道:
“原來不化蠱,難逃大劫是這個意思。”
各大體系的超品如果取代天道,其所在體系的修士都將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蠱神讓許鈴音盡快修行化蠱,是把她當成親信培養啊。
許七安沉聲道:
“化蠱的話,鈴音就會變成智力低下的蠱獸,隻遵循本能做事,無法保留人性。
“當然,在蠱神看來,人性這東西完沒有意義就是了。”
如果化蠱沒有這麽大的後遺症,蠱族早就倒戈蠱神了,也不會一代代的傳承著封印蠱神的理念。
許鈴音聽了,淺淺的眉頭倒豎:
“像白姬一樣笨嗎?”
她一臉恐懼的模樣。
你和白姬半斤八兩,哪來的底氣鄙視人家.........兄弟倆同時想。
不過,雖然智商拿不出手,但情感是不能缺失的。
許鈴音要是沒了情感,會變成只知道吃的蠱獸。
到時候,就是蠱獸鈴音出沒,萬裡生靈絕跡,寸草不生。
四大超品啊,想想都絕望.........許新年“嗯”了一聲,沒好氣道:
“軍師就是軍師,哪來的狗頭。
“大劫是以後的事,絕望也是以後的事,但大劫未來之前,大哥能做的還有很多。
“四大超品裡,佛陀已經成勢,即使大哥成了半步武神,也不能貿然進入西域,佛門不用去管了。
“蠱神沒有附屬勢力,大哥提前把蠱族遷到中原便是,而後等著祂掙脫封印吧,沒有更好的辦法。
“倒是荒和巫神教,需要特別注意。
“前者重返巔峰後,說不定會把海外神魔後裔凝聚起來,收入麾下,這是極為龐大的一股勢力。大哥要及早派人去收攏神魔後裔,把他們變成自己人。
“後者,巫神還未掙脫封印,而你現在是半步武神,可以滅了巫神教。但我覺得,巫師體系擅長佔卜,不會留下這麽大的漏洞。”
不過,我弟新年有首輔之資.........許七安滿意點頭:
“不管巫神教留了什麽手段,他們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至於收攏神魔後裔,派誰去?”
許新年望向門外,露出古怪的笑容:
“讓我那個新嫂子啊,九尾天狐對吧。”
許七安聞言,也學著許新年捏了捏眉心。
“要不是看在她陪我出海的份上,我現在準把她吊起來打。”
闊別數月的大郎回來了,本來大家都挺高興,結果大郎身後冷不丁的竄出一隻風情萬種的狐狸精,笑吟吟的說:
“各位妹妹好,我是許寧宴的妖侶,以後就是你們的姐姐。”
許七安說不是不是,她開玩笑的,我倆清清白白,日月可鑒。
但沒人相信他。
誰會相信一個天天勾欄聽曲的人呢。
狐狸精的性格就是這樣,唯恐天下不亂,四處作妖.........許七安把許鈴音的糕點搶過來,然後按著她的腦袋,把她壓製住。
看著妹妹急的哇哇叫, 他心裡就平衡多了。
許新年一點都沒有幫幼妹主持公道的意思,反而拿了兩塊糕點塞嘴裡:
“沒什麽事我就先出去了。”
“去哪兒?”
“去看戲。”
..........
內廳。
九尾狐品著茶,小手撚著糕點,掃過板著臉的臨安,滿臉冷笑的慕南梔,面無表情的許玲月,一臉幽怨的夜姬,以及害怕妖怪,小手無處安放的嬸嬸。
“幾位妹妹真是開不起玩笑。”九尾狐笑著說:
“我和許銀鑼清清白白的。”
嘴上說清白,一口一個妹妹們。
慕南梔“哦”一聲:
“清清白白的你,隨他出海歷經生死?”
歷經生死是九尾狐剛才自己說的。
“各取所需而已嘛。”九尾狐委屈道:
“我若真與他有什麽,哪會眼睜睜看他勾搭鮫人女王,還收了定情信物。”
內廳裡的火藥味忽然高漲。
這下連嬸嬸都覺得大郎太過分了。
走到門口的許新年詫異的回頭看向大哥——海外還有姘頭嗎?
就這一回頭,許新年驚呆了。
眼前的大哥白發如霜,神容疲憊,眼裡蘊含著歲月洗滌出的滄桑。
一瞬間像是蒼老了數十歲。
苦肉計........許新年瞬間明白了。
.......
PS:先更後改。
第93章 報復
“咳咳!”
許七安捂著嘴,用力咳嗽兩聲,等廳裡的女眷們看過來,他才慢悠悠的邁過門檻。
像極了一把年紀的老頭子。
“你怎麽了?”
身為正妻的臨安驚了一下,連忙從椅子上起身,小碎步迎了上來。
其他女眷,也投來緊張和關切的目光——九尾狐除外。
許七安擺擺手,聲音嘶啞的說道:
“與佛陀一戰傷了身體,氣血枯竭,壽元大損,需要休養很長時間。
“唉,也不知道會不會落下病根。”
九尾狐冷不丁的插了一嘴:
“氣血衰竭,說不定以後就不能人道了。”
臨安慕南梔臉色一變,夜姬半信半疑。
嬸嬸一聽也急了:“這麽嚴重?可有找司天監求藥?”
大郎可是大房唯一的男丁,他還沒子嗣呢,不能人道,大房豈不是斷了香火。
........許七安看了九尾狐一眼,沒搭理,“我會在府上修養一段時間,好久沒吃嬸嬸做的菜了。”
嬸嬸當即起身,“我去夥房看看,做幾個你愛吃的菜。”
許府當年並不富裕,雖然有廚娘,但嬸嬸也是經常下廚的,不是生來就嬌貴的豪門貴婦。
許七安轉而看向慕南梔,道:
“慕姨,我記得你在後院有種草藥,替我熬一碗補氣活血的藥湯。”
知道自己是不死樹轉世的慕南梔“嗯”一聲,一副秋後算帳的模樣,面無表情的起身離去。
許七安接著說道:
“妹子,你給大哥做的袍子都穿破了。”
許玲月笑容嫻靜,細聲細氣道:
“我再給大哥去做幾件袍子。”
說話的過程中,許七安一直不停的咳嗽,讓女眷們知道“我身體很不舒服,你們別鬧事”。
一通操作之後,廳裡就剩下臨安夜姬和九尾狐,許七安甚至沒好借口,道:
“臨安,你先回房,我和二郎國主要談些事。”
臨安鼓了鼓腮,“有什麽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她可不是乖順的賢妻良母,她戰鬥力很強的。
許七安就沒強迫她離開,看著九尾狐,臉色嚴肅:
“國主,你還需要出海一趟,把超凡層次的神魔後裔收服,越多越多。”
九尾狐沉吟片刻,道:
“省的荒蘇醒後,收服海外神魔後裔,反攻九州大陸?”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方便.......許七安道:
“如果它們不願意臣服,就殺光,一個不留。。”
九尾狐想了想,道:
“即使表面臣服,到時候也會背叛。沒有共同利益或足夠深厚的情感加持,神魔後裔根本不會忠於我,忠於大奉。
“到時候,沒準荒一來,它們就主動投誠背叛。”
許新年搖搖頭:
“不必那麽麻煩,收服它們,然後大規模遷徙就夠了。
“海外廣袤無邊,荒不可能花大量時間去搜尋、收服它們,因為這並不劃算。神魔後裔如果參戰,對我們來說是致命的威脅。
“可對荒來說,祂的對手是其他超品,神魔後裔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許七安補充道:
“可以用荒蘇醒後,會吞噬所有超凡境的神魔後裔為理由,這足夠真實,且會讓海外的神魔後裔回憶起被荒支配的恐懼和恥辱。”
接下來是關於細節的商討,包括但不限於帶上孫玄機,沿途搭建傳送陣,這樣就能讓九尾狐快速返回九州,不至於迷失在茫茫大海中。
以及不配合的神魔後裔當場斬殺,絕對不能心軟。
許諾以後神魔後裔可以重返九州生活。
建立一個神魔後裔的國度,
扶持一位強大的超凡境神魔後裔擔任領袖等等。臨安挺著小腰,板著臉,專心致志的聽著,但其實什麽都沒聽懂,直到九尾狐離開,她才確認自家夫君是真的談正事。
...........
“娘娘!”
夜姬追上九尾狐,躬身行了一禮,低聲道:
“月姬隕落了,在您出海的時候。”
九尾狐“嗯”了一聲,“我在海外晉升一品,覺醒了靈蘊,在遇到荒時,不得不斷尾求生。”
她在夜姬面前威嚴而強勢,全然沒有面對許七安時的妖嬈風情,淡淡道:
“不止是她,你們八個姐妹裡,誰都會有隕落的風險。
“大劫來臨時,我不會憐憫你們任何人,明白嗎。”
一品境的九尾天狐有九條命,等九條命死光了,她也就隕落了。
在此之前,她是不會身隕的,而這不會以九尾狐的個人意志改變。
也就是說,斷尾求生是被動型能力,只要她死一次,尾巴就斷一根。
“夜姬明白,為娘娘赴死,是我們的命運。”夜姬看她一眼,小心翼翼的試探:
“娘娘對許郎........”
銀發妖姬皺了皺眉,哼道:
“本國主當然不會喜歡一個好色之徒,惱恨的是,他百般糾纏我,仗著自己是半步武神對我動手動腳。
“嗯,本國主這次來許府煽風點火,就是給他提個醒。
“免得他總是打我主意。”
夜姬抿了抿嘴:
“若他一定要打娘娘您的主意呢。”
九尾狐無奈道:
“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誰讓他是半步武神呢。”
明明是你在打他主意,你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夜姬心裡嘀咕,回頭得在許郎面前說一些娘娘的壞話。
免得她帶著七個姐妹,不,六個姐妹來和自己搶男人。
內廳裡,許七安朝小老弟挑了挑眉頭,傳音道:
“當敵人氣勢洶洶團結一致的時候,你要學會分化敵人,各個擊破。苦肉計是好東西啊,男人的苦肉計,就像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
“無往而不利。”
許新年冷笑一聲:
“躲的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嫂子們個個多疑。”
“所以說要分化敵人。”許七安一言不發的起身,走向書房。
許新年今日休沐,閑來無事,便跟了過去。
許七安攤開紙張,吩咐道:
“二郎,替大哥研磨。”
許新年哼一聲,老老實實的磨墨。
許七安提筆蘸墨,寫道:
“已在海外漂泊半月,甚是思念吾妻臨安,新婚不久便要出海,留她獨守空閨,心裡愧疚難耐,每日每夜都是她的音容笑貌.........”
無恥!許新年在心裡抨擊,面無表情的指點道:
“大哥,你寫錯了,音容笑貌是形容已故之人的。你應該用音容宛在。”
說完,就被許七安扇了一個頭皮:
“滾!”
真當我是粗鄙武夫嗎?
“但,我知道臨安識大體,明事理,在家中能與母親、嬸嬸相處融洽,因此心裡便放心許多,此趟出海,不晉升半步武神,大奉危矣.........”
很快,一封家書就寫好了,他刻意在後面提及“任務沉重”,表達自己出海的辛苦。
然後是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
寫完之後,許七安以氣機蒸乾墨跡,接著從香爐裡挑出香灰,擦拭字跡。
“這能掩蓋墨香味,不然一聞就聞出來了,你多學著點。”他提點小老弟。
你不會有這麽多弟妹的........許二郎心說我對思慕一心一意。
心裡剛吐槽完,他看見大哥寫第二份家屬:
“南梔,一別半月,甚是想念.........”
許新年脫口而出:
“你和慕姨果然有一腿。”
“以後叫姨夫!”許七安順著竿子往上爬。
..........
到了用晚膳的時間,許二叔當值回來,拉著白發如霜的侄兒和兒子推杯換盞。
微醺之際,掃了一眼女兒許玲月,妻子的結義姐姐慕南梔,侄媳婦臨安,還有南疆來的侄兒妾室夜姬,納悶道:
“你們看起來不太高興?”
嬸嬸憂心忡忡的說:
“寧宴受了重傷,以後可能,可能.........沒有子嗣了。”
不不不,娘,她們不是因為這個不高興,她們是懷疑大哥在海外風流快樂。許二郎為母親的遲鈍感到絕望。
嫂子們雖然關心則亂,但她們又不蠢,現在早反應過來了。
一品武夫已經是天難葬地難滅,何況大哥現在都半步武神了。
“瞎說什麽呢,寧宴是半步武神,死都死不掉,怎麽可能受傷........”許二叔忽然不說話了。
“是啊,寧宴現在是半步武神,身子不會有事。”姬白晴熱情的給嫡長子夾菜,噓寒問暖。
她可不管兒子在外面有多少風流債,她恨不得把天下間所有美人都抓來給嫡長子當媳婦。
許元霜一臉崇拜的看著大哥,說:
“大哥,你可要好好教導元槐啊,元槐已經四品了。”
身為許家第二位四品武夫,許元槐本來志得意滿,但現在一點驕傲的情緒都沒有。
悶頭吃飯。
結束晚宴後,慕南梔冷著臉回房去。
夜裡,許二叔洗漱完畢,穿著白色裡衣,盤坐在小塌吐納修行,但怎麽都無法進入狀態。
於是對著靠在床邊,翻看圖文話本的嬸嬸說:
“今兒的事給我提了個醒,寧宴,很可能不會有子嗣了。”
嬸嬸放下話本,吃驚的挺直小腰,叫道:
“為什麽?”
許二叔沉吟一下,道:
“寧宴現在是半步武神了,本質上說,他和我們已經不同,不要問哪裡不同,說不出來。你只要知道,他已經不是凡人。
“你不覺得奇怪嗎,他和國師是雙修道侶,這都快一年了,國師還沒懷上。
“與臨安殿下成親一個半月,同樣沒懷上。”
嬸嬸哭喪著臉,眉頭緊鎖:
“那怎麽辦。”
許二叔寬慰道:
“我這不是猜測嘛,也不確定.........而且寧宴現在的修為,死都死不掉,有沒有子嗣倒也不太重要。”
“屁話!”嬸嬸拿話本砸他:
“沒有子嗣,我豈不是白養這個崽了。”
...........
寬敞奢華的臥房裡,許七安摟著臨安溫軟細膩的嬌軀,手掌在綿軟的水蛇腰摩挲,她渾身汗津津的,秀發貼在臉上,眼兒迷離,嬌喘籲籲。
與羅裙、肚兜等衣物一起散落的,還有一封封的家書。
好騙的臨安一看狗奴才給自己寫了這麽多家書,當時就感動了。
接著經歷許七安輕攏慢撚抹複挑,她就徹底認輸了,把九尾狐的話拋到九霄雲外。
“寧宴!”
臨安藕臂摟著他的脖頸,撒嬌道:
“我明日想回宮看看母妃。”
許七安回望她:
“想去就去,問我作甚。”
臨安低聲道:
“懷慶不讓我進后宮見母妃,據說母妃最近拾掇朝中大臣,讓他們逼懷慶立太子,母妃想讓皇帝哥哥的長子擔任太子。”
陳貴妃雖然一敗塗地,但她並不氣餒,因為女兒嫁給了許七安。
單憑許銀鑼丈母娘的身份就讓她不必受任何人白眼。
朝中心思活絡,想燒冷灶的人就盯上了陳太妃。
你母妃那個段位,還是少折騰了吧,懷慶就是不搭理她,抽空一根指頭就可以按死.........許七安心裡這麽想,嘴上不能說:
“懷慶是擔心陳太妃又拾掇你去找她鬧事吧。”
臨安不滿的扭一下腰肢:
“我可不會輕易被母妃當槍使。”
你得了吧........許七安道:
“臨安啊,你還想不想報復懷慶,狠狠壓製她,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臨安眼睛一亮,“你有辦法?”
當然有,比如,妹妹翻身做姐姐,讓懷慶喊你姐..........許七安忍了下來,岔開話題,道:
“你一點都不想我啊。”
“想的。”臨安忙說。
許七安就抓起她的左右手,沉聲道:
“指甲都沒剪,還說想我。”
臨安:“?”
..........
“姨!”
白姬敲了敲窗戶,小小的身影映在窗上。
“狗男人讓我帶東西給你。”
白姬稚嫩的嗓音傳來。
慕南梔穿著單薄的裡衣,打開窗戶,看見小巧玲瓏的白姬背著一隻羊皮小包,包裡鼓脹脹的。
她哼了一聲,把白姬抱在懷裡,打開羊皮小包的扣子,取出不算厚但也不薄的一疊紙,坐在桌邊讀了起來。
“南梔,一別半月,甚是想念.........”
她先是撇嘴不屑,然後漸漸沉浸,時不時勾起嘴角,不知不覺,蠟燭漸漸燒沒了。
慕南梔戀戀不舍的放下信紙,打開窗戶,又把白姬丟了出去:
“去找你的夜姬姐姐睡,明天正午之前莫要找我。”
白姬軟濡的叫了一聲,屁顛顛的去找夜姬了。
好不容易敲開夜姬的窗戶,又被丟了出來。
“去找許鈴音睡,明天正午之前莫要找我。”
“哼!”
白姬朝著窗戶哼了一聲,生氣的跑開。
...........
深夜, 靖山城。
圓月灑下霜白的光華,讓天上的星辰黯淡無光。
巫神雕塑凝立的祭台下方,穿著長袍的巫師們像是蟻群,在黑夜裡匯聚。
一名名穿著長袍戴著兜帽的巫師盤坐在祭台下方,像是要舉行某種盛大的祭祀。
李靈素的兩位姘頭,東方姐妹也在其中。
東方婉清環顧著周遭沉默不語的巫師們,低聲道:
“姐姐,發生什麽事了。”
不久前,大巫師薩倫阿古召集了三國境內所有的巫師,,命令眾巫師在兩日之內齊聚靖山城。
此時靖山城匯聚了數千名巫師,但仍有許多低品級的巫師未能趕來。
東方婉蓉臉色凝重:
“老師說,三國將有大災禍了。”
所有巫師只有齊聚靖山城,才有一線生機。
東方婉清表示不解,“巫神已經初步掙脫封印,難道庇佑不了你們?”
她用的是“你們”,因為東方婉清並非巫師,而是武者。
這時,身邊一名巫師說道:
“我昨日聽伊爾布長老說,那人已成氣候,別說大巫師,就算現在的巫神,恐怕也壓不住他。
“想來所謂的大災禍,就是與那人有關。”
氣質嫵媚的東方婉蓉皺眉道:
“伊爾布長老口中的“那人”指的是誰?”
........
PS:錯字先更後改。
第94章 收服3國
她這句話剛問出口,自己就得到答案了,一個名字在腦海裡浮現——許七安!
放眼九州,與巫神教有仇的,且成長到連巫神都壓不住的人物,只有那位新晉的一品武夫。
東方婉蓉是親眼見過許七安打上門來的。
“可我上次見到他上門討債,被大巫師給擋了回去。”東方婉蓉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大巫師尚且能擋回去,何況巫神已經進一步掙脫封印,能涉及到現在的力量遠不是初步掙脫封印時能比。
有巫神和大巫師坐鎮靖山城,就算許七安是一品武夫,也不該讓大巫師如此忌憚。
“而且,前陣子我聽烏達寶塔長老說,那武夫已經出海了。”又有人說道。
這就排除了敵人是許七安的可能。
也是,一位一品武夫罷了,於他們而言確實高高在上,但對巫神和大巫師來說,未必就有多強。
如果敵人是許七安,不該是這般動靜。
“會不會是.......佛陀?”
一名巫師提出大膽的猜測。
他剛說完,就看見周圍戴著兜帽的腦袋擰了過來,一雙雙目光直勾勾的看著他。
同門們的表情大抵是“別胡說八道”、“好有道理”、“烏鴉嘴”、“瘋了吧”等等。
“可如果不是佛陀,誰又能讓巫神、大巫師如此忌憚。”東方婉蓉輕聲道。
數月前,大奉超凡強者和佛門戰於阿蘭陀的事,早就傳回巫神教。
據說佛陀比巫神更早一步掙脫封印了。
巫師體系的修士們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似乎,佛陀比巫神要強一些。
一時間無人說話,周遭的巫師們臉色都不太好。
隔了一會兒,有巫師低聲自語:
“大巫師召集我等齊聚靖山城,是為了幫巫神抵抗佛陀?”
這樣的話,必然死傷慘重。。
眾巫師念頭紛呈,或驚或怕時,盤坐在祭台之上,巫神雕塑邊的大巫師薩倫阿古,忽然站了起來。
他身邊的雨師納蘭天祿,兩名靈慧師伊爾布和烏達寶塔,隨之站起,與大巫師並肩而立,巫神教四位超凡同時望向南方,也就是眾巫師身後。
“很熱鬧啊。”
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在黑夜中回蕩。
東方婉蓉和東方婉清姐妹倆臉色一變,這聲音無比熟悉,她們不止一次聽見。
眾巫師霍然回首,看見銀色的圓月之下,一位身披靛青長袍的年輕人,踏空而來。
許七安!
真的是他........東方婉蓉表情略有呆滯,萬萬沒想到,讓大巫師如此忌憚,如此興師動眾的人,居然真的是許七安?
她再看向妹妹,發現妹妹的表情與自己差不多,都是震驚中帶著茫然。
許七安?!數千名巫師齊刷刷扭頭,望向身後天空,看見了那名高高在上的年輕人。
如今的九州,誰不認識這個傳奇般的武夫?
可是,居然會是他,讓巫神和大巫師如此忌憚,不惜召集所有巫師齊聚靖山城的敵人,居然是許七安。
他配嗎?
一個一品武夫,能把我們巫神教逼到這個程度?
巫師們並不接受這個事實,一邊左顧右盼,尋找可能存在的其他敵人,一邊豎起耳朵默默聆聽,看大巫師和傳奇武夫會說些什麽。
“薩倫阿古,從當初我殺貞德開始,你便處處針對我,昨日我與佛陀戰於雷州邊境,你們巫神教仍在推波助瀾。可曾想過會有今日的清算!”
許七安的聲音清朗平靜,響在每一位巫師的耳畔。
數千名巫師聽的一清二楚,他們首先確認了一件事,
許七安真的是來報復的,因為大巫師以前屢屢得罪於他。但接下來的話,巫師們就聽不懂了。
他說什麽啊,與佛陀戰於雷州邊界?許七安與佛陀戰於雷州邊界?他不是一品武夫嗎,什麽時候一品能和超品戰鬥了……巫師們腦海裡疑問翻湧而起。
雖然一品強者在普通修士眼中,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可超品才是人們眼中的神。
有點見識和經驗的人都知道,這裡面有著無法逾越的鴻溝。
“轟隆”
夜空烏雲密布,遮住圓月。
只見大巫師站在祭台邊緣,張開雙臂,溝通了此方天地之力。
一道道水缸粗的雷柱降臨,劈向空中的武夫,整片天地都在排斥他,抗拒他,要將他誅殺、降服。
巫師們在這股天威之下瑟瑟發抖,但心裡多了幾分底氣和信心。
這就是他們的大巫師。
天地間瞬間呈現出熾白之色,雷柱扭曲狂舞。
面對聲勢浩大的天罰,許七安抬起手,輕輕一抓,霎時間,天地重歸黑暗,烏雲散去。
而許七安掌心,多了一團外表電弧跳動,內核熾白的雷球。
“薩倫阿古,現在的你,差了點!”
他掌心一握,掐滅雷球,接著,腰背緊繃,右臂後拉,他的皮膚亮起繁複深奧,讓人頭暈眼花的紋路。
他拳頭周遭的空間迅速扭曲起來,像是承受不住重壓即將破碎。
許七安隔空一拳捶出,拳勁發出刺耳的音爆。
武夫的攻擊樸實無華。
但底下的巫師親眼看見,大巫師身前的空間,如鏡子般破碎,虛空中傳來轟隆隆的悶響。
眾所周知,一品大巫師可借天地之力禦敵,先天立於不敗之地。
同級別的高手除非煉化此方天地,否則很難傷到大巫師。
薩倫阿古用這一招對付過監正,對付過巔峰狀態的魏淵,從未失手。
“噗........”
但這一次,巫師體系一品境的能力仿佛失效了,薩倫阿古噴吐血霧,身軀弓起,雙腿貼地滑退。
殷紅的鮮血黏稠的掛在厚密的胡子上。
大巫師的臉色迅速頹廢下去,眼球布滿血絲,宛如油盡燈枯的老者。
薩倫阿古盤腿而坐,周身騰起陣陣血光,快速拔除侵入體內的氣機,修複傷勢。
他沒有試圖以咒殺術反擊,因為這注定無法傷到半步武神。
嘩然聲四起。
底下的巫師們親眼目睹了這一幕,但又沒人敢相信這一幕。
一拳,隻一拳就重創了一品巫師。
這是一品武夫能做到的事?
借著,他們想到了許七安方才的那番話——我與佛陀戰於雷州邊界。
他們突然明白了,明白大巫師為何如此忌憚,眼前這個武夫,修為強大到了超乎他們想象的境界。
這才短短數月啊........
像這樣的傳奇人物,既然選擇為敵,當初就應該不顧一切的抹殺,不然遲早反噬,不,現在已經反噬了.........
他現在到底是什麽境界........
各種各樣的念頭在巫師們心裡湧起。
東方姐妹駭然對視,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恐懼和震撼,同時,東方婉蓉看見身邊的巫神,正因恐懼微微發抖。
許七安一拳重傷大巫師後,沒有立刻出手,高聲道:
“巫神!
“信不信老子一拳殺光你的徒子徒孫!”
話音落下,那尊頭戴荊棘王冠的雕塑,嗡的一震,一股石油般濃稠的黑霧噴湧而出,於高空霍然展開,形成一張遮蔽圓月的幕布。
幕布之後睜開一雙注視著整個世界的冷漠眼睛。
許七安沒有嘗試殺底下的數千名巫師,因為知道這注定無法做到,在他踏入靖山城地界時,此方天地就與巫神融為一體。
想在巫神的注視下殺人,難度極大。
剛才重傷薩倫阿古的那一拳能奏效,想來是巫神在評估他的戰力。
“巫神在上!”
數千名巫師俯身拜倒。
他們心裡再次湧起強烈的安全感,不再畏懼半步武神的威壓。
“改換我來試探你了!”
粗鄙的武夫對超品存在毫無敬畏,繁複深奧的紋路再次爬滿全身,皮膚化作血紅,毛孔噴薄血霧,頃刻間,他仿佛成了力量的象征。
他周遭方圓十丈的空間劇烈扭曲,像是無法承受他的力量。
籠罩著天空,黏稠如石油的幕布中,鑽出九道身影,他們面容模糊,每一尊都充斥著可怕的偉力,磅礴的氣機鋪天蓋地。
九位一品武夫。
這是過去無盡歲月裡,巫神殺死過的、針對過的一品武夫。
此時通過五品“祝祭”的能力召喚了出來。
理論上來說,巫神還可以召喚初代監正和儒聖,這兩位也與祂有著極深的淵源,只不過初代監正的存在已經被當代監正從根本上抹去。
而召喚儒聖的話,儒聖可能會對“召喚師”重拳出擊。
許七安伸出右臂,掌心朝著九尊一品武夫的英魂,用力一握。
嘭嘭嘭.......
九尊一品武夫相繼炸開,還原成純粹的黑霧,返回遮天蔽日的幕布中。
巫師召喚出的武夫英靈,隻具備原主的力量和防禦,以及超凡境之下的能力。
並沒有不死之軀的堅韌,以及合道境的意。
而單純只是比拚力量的話,吞噬了神魔靈蘊的許七安,能打十個一品武夫。
要知道即使在半步武神境界裡,許七安也是佼佼者,至少神殊的力量就不及他。
下一刻,許七安胸口傳來“當”的巨響,猶如金石碰撞。
他胸腔凹陷了進去。
巫神借助九大英靈的“隕落”,以咒殺術攻擊他。
能把半步武神的身軀打的生生變形,這股力量足以重創任何一品。
不愧是超品,隨便一個法術,便可讓武夫之外的一品短暫喪失戰力..........許七安對巫神的力量有了初步的判斷。
與當初解救神殊時的佛陀相差不大,但不及此時此刻,已經化作整片西域的佛陀。
啪!
他打了個響指。
下一刻,籠罩天空的黏稠幕布劇烈抖動起來,沸騰起來,像是遭遇了重創。
玉碎!
他又把巫神施加在他身上的傷勢百分百返還了。
巫神沒有繼續施展咒殺術,因為會再次被“玉碎”返還,然後祂再施展咒殺術,如此循環,子子孫孫無窮匱也,這沒有任何意義。
黏稠如石油的幕布緩緩下沉,籠罩了祭台周邊的數千名巫師們。
大巫師站了起來,緩緩道:
“許七安,阻擋不了大劫。巫神掙脫封印之日,便是大劫來臨之時。
“你可以轉修巫師體系,這樣就能庇護身邊的人,與巫神聯手才能對抗其他四位超品。”
許七安淡淡道:
“滾吧!
“炎康靖三國我接管了,這是你們巫神教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幕布緩緩收縮,回到了頭戴荊棘王冠的雕塑體內。
數千名巫師,包括薩倫阿古、納蘭天祿, 還有兩名靈慧師,統統融入了巫神體內。
這是巫神對他們的庇佑,讓他們免於遭受半步武神的清算。
但三國境內,包括就在咫尺的靖山城,不是只有巫師,更多的是普通人,普通武夫。
這些人巫神無法庇佑。
巫神教等於拱手讓出了偌大的東北,這就是許七安說的,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當然,對於巫神來說,氣運已經凝練,儲存在了玉璽中。地盤短時間內並不重要了。
等祂破關,便可容納氣運,吞噬三國疆土。
“沒了巫神教,炎康靖三國就能納入大奉版圖,有了這數百萬的人口,大奉的氣運必然水漲船高,眼下來說,這是好事。先通知懷慶,讓她用最短時間接手三國。”
人口就代表著氣運。
炎康靖三國的氣運已經沒了,所以它們唯一的結局就是歸於大奉,從此三國不複存在。
冥冥之中自有天數。
這時,許七安看見下方還有一道人影沒有離開。
她容貌秀麗,身段婀娜,也是個熟人。
聖子的老相好,東方婉清。
因為是武夫的緣故,她沒有被巫神帶走,此刻正茫然不知所措。
“帶回京城送給李靈素,就當是伴手禮了,聖子你要保重你的腰子啊。”
許七安取出地書碎片,傳書道:
【三:諸位,我在靖山城。】
第95章 3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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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你這麽快就去找巫神教清算了?巫神狀況如何,你有沒有受傷?】
涉及到政治問題,懷慶反應比其他人都快,率先回復。
另外,她對半步武神的強大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隻覺得許七安的行為過於衝動,沒有喚上其他超凡,乃至神殊幫忙,就貿然去找巫神教的麻煩。
【七:反正半步武神皮糙肉厚死不了。】
前天抵達南疆後,沒有隨夜姬返回京城,打算在妖族領地裡小住幾日的李靈素率先回答。
他是萬妖國的貴客,妖族好酒好肉的招待,還有美麗的狐女獻上歌舞,聖子喝到興頭上,還會下場與狐女們載歌載舞。
最重要的是,盡管玩的歡樂,他的腰子卻不會有任何負擔,因為身為貴客的他擁有足夠的主動權。
狐女們當然想侍寢啊,但李靈素嚴厲拒絕了。
大家玩歸玩,可別想著睡我。
這要是在家裡就不一樣了,紅顏知己的垂涎他美色,早動手動腳了。
總而言之,在南疆既能醉生夢死,又不用扶牆而走,美哉。。
【二:死了最好!】
李妙真憤憤不平的詛咒了一句。
她萬裡迢迢從海外歸來,正打算明早尋許寧宴的晦氣,結果他去了靖山城?
妙真脾氣挺大啊,嗯,回頭也寫份“友情信”給你.........許七安心說,他以指代筆,傳書道:
【我打下整個東北三國了,陛下,你近日便可派人接管巫神教地盤。】
遙遠的京城,寢宮裡,懷慶猛的翻身坐起,怔怔的盯著玉石小鏡的鏡面。
打下來了?!
這就打下來了?
自古以來,巫神教雄踞東北,歷史比大奉更久遠,超品坐鎮,騎兵無雙,與北境妖蠻一樣,是大奉的心頭之患。
結果一夜之間,巫神教不複存在了?
【一:怎麽回事,不應該啊,巫神沒有庇佑巫神教?】
許七安便把事情的經過詳細的公布在地書聊天群裡。
他沒有去分析巫神庇佑巫師後會引發的局勢變化,以及大奉在其中會取得什麽好處,因為許七安相信,天地會成員裡,除了麗娜,其他人智商都在基準線以上。
不需要他解釋。
他隻解釋了一點,那就是關於巫神庇佑巫師,把他們收入體內的操作。
【三:超品似乎都要容納自身體系修士的手段,解救神殊頭顱時,三位菩薩就曾融入到佛陀身軀裡。】
【九:巫神教是被你逼到棄車保帥了。】
金蓮道長跳出來點評了一句。
【八:巫神的封印如何了?】
阿蘇羅傳書詢問。
許七安手腕上的大眼珠子亮起,他出現在祭台上,出現在儒聖雕塑和巫神雕塑的中間。
頭戴荊棘王冠的雕塑,雙眼緩緩升騰起黑霧,不摻雜感情的凝視著他。
看什麽看,你又乾不掉我.........許七安沒搭理巫神的注視,審視著儒聖雕塑。
這位人族最短命,但貢獻最大的超品雕塑,已經布滿蛛網般的裂痕,仿佛風一吹就會崩散成粉末。
【三:最多三個月,儒聖封印就會消散。】
大劫來臨的時日未變,年底!
三個月.......天地會成員心裡一沉,危機感和焦慮感再次翻湧而上。
之前他們並不知道大劫的真相,心裡尚存一絲僥幸,想著即使真的無力回天,以他們超凡境的能力,亦有退路。
九州待不下去,就出海。
天大地大,何處去不得?
可如今知道,超品的目標是取代天道,
成為九州世界的意志,那這就不同了。他們這些大奉的余孽,恐怕不管逃到哪裡,都死路一條。
天地再大,也沒容身之處。
【九:大劫度不過去,天下生靈都將灰飛煙滅。】
【六:阿彌陀佛,眾生皆苦。】
而修功德的金蓮道長、李妙真,以及慈悲為懷的恆遠大師,想的則不是自身安危,而是蒼生的存亡。
金蓮、恆遠和妙真是最危險的,他們會做出以身應劫的操作........不,我不能給他們插旗,罪過罪過.........許七安連忙把這個念頭從腦海裡驅散。
其他成員裡,像聖子,楚元縝,阿蘇羅等,要麽比較理智,要麽缺乏為蒼生獻身的覺悟。
【七:真到了大勢不可回的地步,許寧宴肯定會死吧。】
這時候,聖子在群裡感慨了一聲。
一時間無人開口。
啊,原來他們也在心裡給我插旗了........許七安傳書道:
【我在巫神教遇到了一位故人,聖子,是你的紅顏知己東方婉清。】
【四:恭喜聖子。】
楚元縝連忙站出來發聲,緩解壓抑的氣氛。
【二:恭喜師哥。】
【八:恭喜!】
【九:恭喜!】
其他成員紛紛道賀。
遙遠的南疆,李靈素表情緩緩僵硬,堂內翩翩起舞的狐女瞬間不香了。
讓我休息一下吧,營養快跟不上了,可惡的許寧宴........李靈素心裡嘀咕,傳書問道:
【蓉姐隨著眾巫師融入了巫神體內?】
嘴上吐槽,但心裡還是惦記著自己女人的。
【三:嗯!】
許七安言簡意賅的回復。
結束群聊,許七安空間傳送來到東方婉清身邊。
後者嬌軀緊繃,如臨大敵。
“隨我回京吧,李靈素在京城等你。”許七安看著她,淡淡道: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回東海郡。”
他的表情和語氣都很平靜,甚至稱得上冷漠,東方婉清反而松了口氣。
因為她意識到,在這位傳奇人物面前,自己和一隻爬蟲沒有區別,如果對方想殺自己,她不會活到現在,更不會與自己交談。
他是看在李郎的情分上沒有為難我.........東方婉清躬身行禮:
“多謝許銀鑼。”
..........
皇宮,禦書房。
王貞文身穿緋色官服,頭戴官帽,臉色凝重的登上台階,走向禦書房。
他身側,是一身藏青色華美長袍的魏淵,鬢角霜白,容貌清俊。
昨日散會後,王貞文只在家中小憩了一個時辰,便投入了繁重的公務之中。
但王貞文的精神依舊抖擻,到了他這個品級,家裡儲備著不少司天監的靈丹妙藥,只要不是大限將至的那種病,基本不用擔心身體狀況。
王貞文已經挺過一次生死關,司天監的術士說,大難不死,他至少十年內不必擔心身體。
深夜傳召,必定又發生大事了........王貞文表情凝重,只求事情不算太糟糕。
他看了眼身邊的魏淵,發現對方的神色同樣凝重。
多事之秋,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他們心神緊繃。
邁過禦書房的門檻,王貞文目光一掃,看趙守已經在椅子上端坐。
來的還挺早!
也是,對於儒家來說,收到傳召只要念一聲:
吾在禦書房中。
就能立刻抵達。
王貞文和魏淵走到禦座之下,朝燭光中的女帝作揖:
“陛下!”
當今朝堂中,最受女帝信任和依仗的三位權臣,正是魏淵、趙守和王貞文。
朝中流傳,趙守為代表的雲鹿書院一派,是女帝特意扶持起來製衡王黨和魏黨的。
因此,每逢大事,這三人必定齊聚。
“兩位愛卿請坐。”
懷慶點了點頭,吩咐宦官賜座。
王貞文入座後,掃了一眼趙守,見他神色沉穩,眉頭舒展,心裡也松了口氣。
倒不是說這老狐狸心思淺,容易被人看穿內心,而是在遇到麻煩,且不涉及黨爭的情況下,趙守不會刻意藏著心事。
就像佛陀進攻雷州,情況緊急,三人眉頭皺了一整晚。
這時,他看見懷慶露出一抹微笑,說道:
“許銀鑼今夜去了一趟靖山城清算。”
王貞文恍然,撫須笑道:
“是該清算了,巫神教屢屢算計朝廷,算計許銀鑼,如今許銀鑼修為大成,正是讓他們付出代價的時候。
“薩倫阿古那老家夥,恐怕有罪受了。嗯,陛下是打算派兵攻打巫神教?”
如果是這樣的話,其實逼迫巫神教議和更加穩妥,不費一兵一卒奪來地盤人口和物資。
巫神教若是不願意,再行兵戈。
懷慶搖了搖頭:
“朕不是要攻打巫神教,今夜召集三位愛卿,是想與爾等商議接管炎康靖三國之事。”
接管........王貞文霍然抬頭,略有血絲的雙眼,死死的盯著懷慶。
“大劫來臨之前,九州再無巫師。
“東北再無巫神教。”
懷慶語氣平淡的說出讓人瞠目結舌的消息。
“九州再無巫師,九州再無巫師........”
王貞文喃喃自語,這位宦海沉浮數十年的老人,露出了不符合他經歷和地位的表情變化。
自大奉建立以來,妖蠻和巫神教就仿佛中原的眼中釘肉中刺,隔個三五年就要來邊關燒殺劫掠,生靈塗他。
一代又一代的讀書人眼裡,平妖蠻伐巫神,是千秋萬代的偉業。
而這樣的千秋偉業,在他這一代,成了。
王貞文突然想起了什麽,猛的側頭看向魏淵。
魏淵沒什麽表情的坐著,緩緩扭頭,望向了東北方向,很長時間沒有動彈。
四十年前,巫神教大軍攻陷東北三州,,屠戮數百裡,人煙絕跡,豫州知府全家滿門死於鐵騎之下,隻留一位躲在腐爛枯井中數日的孩童。
那就是魏淵。
數十年來,他極少提及家恨,因為知道要滅巫神教,千難萬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當年儒聖都沒做到的事,誰又能做到?
但現在,巫神教不複存在了,炎康靖三國也將灰飛煙滅。
許七安做到了這件事。
而他,是魏淵一手栽培的。
因果循環。
深吸一口氣,魏淵收斂情緒,笑道:
“陛下尋我三人來此,是為商討如何接管三國?”
懷慶頷首:
“三國疆土廣袤,可耕種可狩獵,物產豐富,接管三國後,大奉將徹底解決錢糧問題,大乘佛教徒的安排也可提上日程。
“此事非一朝一夕能辦成,但我們還有三個月的時間。
“不過,諸多事宜可以推後,但收服三國之事,朕要即刻昭告天下,以此凝聚氣運,增強大奉國力。”
王貞文當即道:
“此事不必勞煩許銀鑼了,派幾名超凡率三州邊軍過去處理便可。”
如今大奉的超凡強者數量眾多,老王這句話說起來底氣十足。
懷慶點頭:
“細節還需商議。”
..........
許七安把東方婉清丟到聖子的宅院裡,給鶯鶯燕燕們留下一句話:
受李靈素之托,幫他尋回心愛之人,往後你們與她便是姐妹,要和睦相處,莫要讓我兄弟李靈素為難。
許銀鑼的話,鶯鶯燕燕們豈敢反駁,都非常友善。
還笑容滿面的問他李靈素何在,迫不及待想要和李郎分享此時的喜悅之情。
真和睦啊........許七安見狀就很欣慰。
心說聖子啊聖子,本銀鑼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回了許府,見臨安操勞過度,沉沉入睡,便沒打擾她,坐在書桌邊,思忖起這三個月該幹什麽。
這三個月的時間非常重要。
“古人雲,有備無患,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首先是西域,有我和神殊在,大劫之前佛陀應該不會吞食雷州了。祂來了也不怕,兩名半步武神足以把超品擋回去。
“不出所料,祂會等待巫神和蠱神掙脫封印。到時候多名超品吞噬中原,必然會聯手乾掉我和神殊,而祂會等待吞噬中原後,與其他超品爭一爭天道。
“巫神教這邊,大部分巫師已經融入巫神體內,等於把地盤拱手相讓,希望懷慶能盡早收編三國,增添氣運,氣運越強,好處越大。
“遺憾的是,我並不知道如何使用氣運,監正這個不靠譜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聯系上。
“南疆的蠱族該遷到中原來了,等蠱神出世,他們統統都會化蠱。這些首領一旦化蠱,那就是現成的超凡蠱獸。
“荒和蠱神是一樣的,不能給他發展勢力的機會,希望九尾狐能早點把神魔後裔得問題處理掉,消除隱患。”
各方面都安排好後,許七安回歸了最核心的問題:
晉升武神!
關於這一點,他的辦法有兩個,一:翻閱司天監典籍,看監正有沒有留下什麽線索。
二:召集所有超凡強者,集思廣益,商討如何晉升武神。
沒必要什麽事都自己扛,要懂得合理利用人才。
不管是大奉超凡,還是蠱族超凡,都是聰慧過人之輩,嗯,麗娜的父親龍圖不算。
想通之後,他捏了捏眉心,沒有上床,而是消失在書桌邊。
下一刻,他出現在慕南梔的閨房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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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時間管理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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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有一股沁人的幽香,乍聞似花香,仔細品味,又覺得比花香更高級,聞久了,人會進入一個非常舒適的狀態,恨不得美美睡上一覺,把一身疲憊清除。
這是慕南梔獨有的體香,其中蘊含著輕微的不死樹靈蘊,能讓生活在她身邊的生靈清除疲憊和傷痛,延年益壽。
許七安掃了一眼側臥在床榻的女人,沒有急著上床,繞到屏風後看了一眼,浴桶裡盛滿了水,水面漂浮白色菊花,紅色玫瑰花瓣。
顯然是慕南梔睡前沐浴時,用過的洗澡水。
通常是第二天才會
他當即脫掉袍子、靴子,跨進浴桶中,桶裡的水早就涼透,冰涼沁人反而更舒服,許七安往桶壁上一靠,仰望屋頂放空腦袋,什麽都不去想。
小半個時辰後,屏風外,錦塌上傳來慕南梔惱怒的聲音:
“你洗完沒有。”
許七安目光依舊盯著梁木,哼哼道:
“好啊,你既然早就醒了,怎麽還不來伺候夫君沐浴,眼裡還有沒有家法。”
“夫君?”慕南梔冷笑一聲:
“你八抬大轎娶回來的女人在隔壁院子睡得好好的,與我有什麽關系。在我這裡,你只是個大逆不道的晚輩。”
許七安立刻變了臉,躍出浴桶,賤兮兮的竄上床,笑道:
“慕姨,晚輩侍寢來了。。”
小跑過程中,水漬自動蒸乾。
“滾!”
慕南梔拿他這副賤樣沒辦法,毯子一卷,把自己團成雞肉卷,後腦杓對著他。
又鬧脾氣.........許七安看一眼薄薄的被子,威脅道:
“信不信我拿牙簽戳你。”
慕南梔不理他。
許七安就強行擠了進去,俄頃,被窩裡傳來掙扎反抗的動靜,接著,絲綢睡褲睡衣丟了出來,然後是水嫩荷色的肚兜。
伴隨著慕南梔的悶哼聲,一切動靜停止,又過幾秒,雕花大床開始發出“咯吱”聲。
床幔輕輕搖晃,薄被起起伏伏。
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屋內的動靜消失,重歸平靜,慕南梔趴在枕頭上,雙臂枕著下巴,眯著媚眼兒,臉蛋酡紅如醉。
許七安趴在她背上,親吻著脖頸、香肩,以及細膩入綢緞的玉背。
“嘖,慕姨的身子真讓人欲罷不能。”
許七安調侃道。
慕南梔懶得理會他,享受著風暴雨後的安寧。
“等大劫結束,我們繼續遊歷九州吧,去西域走一走,或者東北逛一逛。”許七安低聲道。
慕南梔睜開眼,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最後只是輕輕“嗯”一聲。
隔了一會兒,她說:
“我想家了。”
她指的是那個小院子,曾經她有過一段普通婦人的日子,每天都要為了燒飯做菜洗衣裳發愁,閑下來了,就會想某個臭男人今天怎麽還不來。
再不來就買砒霜倒進菜湯裡喂給他吃。
“等以後吧!”許七安嗅著她發絲間的清香,說:
“但你得繼續洗衣裳,做飯,養雞,種花。”
慕南梔忙說:
“那要配兩個丫鬟。”
“好!”許七安點頭。
她想了想,補充道:
“要醜的。”
“好......”
慕南梔這才心安,哼哼唧唧道:
“我總不能一直戴著手串過日子嘛,可我要是摘了手串,你的嬸嬸啊,妹妹啊,小相好們啊,會自慚形穢的。”
這話換成別的女子說,許七安會啐她一臉。
但誰讓她是花神呢。
許七安從她背上翻下來,在被窩裡摸索了片刻,
從慕南梔腿間摸出軟枕,看了看布滿水漬的軟枕,無奈的丟開。“咱們睡一個枕頭。”
他把慕南梔摟在懷裡,一具細膩溫軟的嬌軀不著片縷的與他緊貼。
時間靜靜流逝,東邊漸露魚白,許七安輕輕掰開慕南梔摟在自己脖子上的藕臂。
後者睫毛顫了顫,蘇醒過來。
“我還有要緊的事,要立刻出去一趟。”許七安低聲道。
花神知道近來是多事之秋,沒有多問,沒有挽留,縮回了手。
許七安穿上衣物,抬了抬手,讓手腕上的大眼珠子亮起,他消失在慕南梔的閨房,下一刻,他來到了夜姬的閨房。
..........
卯時未到,天色暗沉。
東方已露魚白,午門外,百官齊聚。
“內閣昨日下了令書,命雷楚兩州布政使司把邊境二十四個郡縣的百往東遷徙,這是何故?”
“可是西域諸國要與我大奉開戰了?”
“尚未得到任何消息,今日朝會想來是為此事吧。”
“怎地又要開戰了?朝廷還不容易平定雲州之亂,這次不到一年,哪經得起這般折騰,若是陛下要妄動刀戈,我等一定要死諫勸阻。”
大臣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低聲議論。
不遠處的監察紀律的宦官隻當沒聽見。
等待朝會時,百官是不允許交談的,連咳嗽和吐痰都會被記錄下來,只不過這項制度慢慢的,就成了擺設,只要不是大聲喧嘩,不當眾打架,宦官統一不記錄。
昨日,內閣下了一道大部分京官都看不懂的政令——雷楚兩州邊境二十四郡縣百姓東遷!
簡直是胡鬧!
雖然雷楚兩州地廣人稀,因為貧瘠的關系,幾乎沒有大縣,以及繁華的郡城。
但二十四郡縣加起來,人口依舊超過百萬。
且不說這些人如何安置,單是遷徙,就是一項浩大工程,勞民傷財。
朝廷好不容易回了一口氣,各行百廢待興,哪經得起這般折騰造作?
最讓一些官員痛心疾首的是,內閣居然同意了。
可笑那魏淵無謀,趙守昏聵,王貞文屍位素餐!
到底懂不懂治理天下,懂不懂處理政務?
“楊大人說的對,我等必要死諫!”
“豈可如此胡鬧,死諫!”
大臣們說的擲地有聲。
王黨魏黨的成員也看不懂兩位頭兒的操作,搖頭歎息。
鍾鼓聲裡,卯時到,百官從午門的兩個側門進入,過了金水橋和廣場,諸公進入金鑾殿,其余臣子則分列丹陛兩側,或廣場上。
又過了幾分鍾,一身龍袍,妝容精致的女帝負手而來,登上禦座,高坐龍椅。
“陛下!”
奏對開始後,戶部都給事中充當開團手,出列作揖:
“雷楚兩州二十四郡縣,人口繁多,東遷之事勞民傷財,不可為。請陛下收回成命。”
緊接著,各部都給事中紛紛開口勸諫,要求懷慶收回成命。
給事中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勸阻皇帝的不當行為。
在給事中們看來,眼下女帝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想名垂青史或揚名立萬,此時便是最好的機會。
見狀,魏淵骨乾劉洪看了一眼前方巍然不動的大青衣,猶豫了一下,出列道:
“陛下,幾位大人言之有理。
“大乘佛教徒不日便要抵達朝廷劃給他們的聚居點,二十萬余人,人吃馬嚼,吃的都是朝廷的錢糧。
“況且秋收在即,怎可在這個關鍵時刻把那二十四郡縣百姓東遷?”
懷慶靜靜聽完,溫和道:
“前日,佛陀親臨雷州,欲吞並大奉!”
簡單的一句話,就如驚雷炸在殿內諸公耳中,驚的他們霍然抬頭,難以置信的看著禦座之上的女帝。
佛陀親臨雷州,欲吞並大奉?!
殿內諸公都是讀書人,勳貴的修為也不算太強,但身居高位的他們,非常明白超品代表著什麽。
代表著無敵!
因此聽到佛陀欲吞並大奉,群臣心裡陡然一驚,湧起窒息般的恐懼。
但旋即感覺不對,如果佛陀要針對大奉,女帝還能這般穩坐龍椅不慌不忙?
內閣會什麽都不做,不調兵遣將,只是東遷邊境百姓?
沒等諸公困惑太久,懷慶告訴了他們答案:
“許銀鑼已晉升半步武神,前夜與佛陀戰於雷州,將其擊退。
“不過,佛陀雖退,但隨時卷土重來,超品與半步武神之戰,動輒毀天滅地,故朕要東遷二十四郡縣的百姓。”
又是一道驚雷。
諸公怔怔的望著懷慶,好半天,有人悄悄掏了掏耳朵。
那位率先站出來勸諫懷慶的戶部都給事中,困惑道:
“陛下,臣,臣不明白。
“什麽,是半步武神?”
武神這兩個字聽起來就覺得陌生,諸公費了好大勁才記起,武夫體系的巔峰叫武神。
儒聖親定的名稱,只不過儒聖故去一千兩百多年,世間從未出現過武神。
魏淵轉過身,環顧諸公,語氣溫和有力:
“爾等只需知曉,半步武神能與超品爭鋒,能輕松斬殺一品武夫。”
戶部都給事中腦子“嗡嗡”作響。
許銀鑼已經強大到此等地步了?!
沒記錯的話,國師,不,洛道首渡劫時,與許銀鑼雙雙晉升一品,這才過去多久,他竟然已經成長為可以和超品爭鋒的人物........諸公震驚之余,心裡莫名的安穩了許多。
方才懷慶一番話帶來的恐懼和驚慌消散不少。
至少面對超品,大奉不是毫無還手之力。
劉洪沉聲道:
“佛陀為何對朝廷出手?”
諸公紛紛皺眉,這也是他們所不解之事。
自古以來,自儒聖之後一千兩百多年,不管大奉和巫神教怎麽打,巫神始終不聞不問,佛陀亦然。
怎麽會無緣無故出手吞並中原。
對此,懷慶早有說辭,聲音清亮:
“劉愛卿以為,佛門為何突然與中原決裂,扶持中原?吞並中原是佛陀的意思,早在雲州之亂中就已露端倪。
“雲州兵敗,許銀鑼和國師晉升一品,佛陀自然要親自出手。”
諸公點了點頭,沒有再問。
兩國交戰不需要願意你,吞並就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劉洪剛才的提問,只是在奇怪向來避世不出的佛陀為何突然親自下場。
懷慶目光掃過殿內,問道:
“可還有人存異?”
各部都給事中沉默了,其余官員更沒有了反駁的理由。
懷慶微微頷首,接著說起第二件事:
“昨夜,許銀鑼親自去了一趟靖山城,逼迫巫神將三國所有巫師收入體內庇護。從此九州再無巫師,炎靖康三國將由我大奉接管。”
第三道驚雷來了!
如果佛陀的親自下場,讓諸公心頭沉甸甸,那麽此時,聽見巫神教“覆滅”,三國版圖盡歸大奉,諸公的表情是狂喜和錯愕的。
天降的大幸事,幾乎把這群讀書人砸的暈厥過去。
“陛,陛下,當真?!”
開口的不是文官,而是譽王,這位鬢角微霜的親王臉上湧起異樣的潮紅,嘴唇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雙眼發直的盯著懷慶。
最激動的當屬皇室宗親。
懷慶頷首:
“金鑾殿上,朕豈有戲言。”
開疆拓土,開疆拓土........譽王腦子裡只剩這四個字。
“陛下做了列祖列宗都沒做到的事,功在千秋啊.........”
一位親王喜極而泣。
“這也是許銀鑼之功。”邊上的一位郡王連忙糾正。
金鑾殿騷動起來,諸公交頭接耳,滿臉興奮。
掌印太監握了握手裡的鞭子,這一次,沒有鳴鞭呵斥。
望著情緒高漲,激動難耐的群臣,懷慶嘴角噙笑:
“諸公覺得,該如何接管三國?”
..........
文武百官情緒激蕩,朝會陷入一片前所未有的火熱之際,許七安開始了他時間管理第三步。
閨房裡,床上的夜姬立刻驚醒,睜開美眸,看清不速之客是許七安後,她不見意外,媚笑起來:
“許郎!”
許七安掃了一眼掛在屏風上的肚兜褻褲,嘿道:
“你倒是會替我省事。”
帷幔搖晃,休養生息了數月的錦塌又開始發出痛苦的呻吟。
雨收雲散後,夜姬汗津津的躺在許七安懷裡,頭枕他的胸膛,笑吟吟道:
“許郎覺得娘娘如何?”
許七安反問道:
“你指哪方面?”
夜姬眨巴美眸,“九尾天狐一族喜歡強者,尤其女子,對強大的男人沒有抵抗力。許郎已是半步武神,想來娘娘對你早已垂涎已久。
“許郎沒有想過要把娘娘娶過門嗎?而且,夜姬的七位妹妹,也會陪嫁過來的。”
娶回家幹嘛?鬧的家宅不寧嗎.........許七安心裡吐槽。
雖然那狐狸精腰細腿長屁股翹,臉蛋如花似玉,氣質顛倒眾生,是罕見的尤物,但狐狸精的性格實在讓人頭疼。
她要是進了魚塘,那慕南梔和洛玉衡都得聯手,懷慶和臨安都得盡釋前嫌,李妙真負責打野,一起對抗狐狸精以及狐狸精麾下的八個狐狸精。
哦不,七個狐狸精。
香消玉殞了一位,至於白姬,她還是個孩子。
許七安義正言辭道:
“我與國主只是普通道友關系,有你就夠了。”
夜姬一臉遺憾:
“可惜了,要不許郎你再考慮考慮?夜姬知道,那麽多姐妹如果陪嫁過來,會讓外人置喙許郎風流好色,對你名聲不好。但是夜姬不會在意的。”
許郎搖頭:
“不必再說。”
夜姬乖巧的應一聲,低頭瞬間,露出滿意的笑容。
屋子裡的茶香都趕得上玲月房間了........許七安吐槽了她一句,見天光已亮,沉聲道:
“我要出去辦事,你好好休息。”
..........
許府,內廳。
許玲月穿著粉色衣裙,帶著身邊的大丫鬟,踩著細碎的蓮步進了廳,左顧右盼一陣,看見母親正在擺弄高腳架上的盆栽。
母親的結義姐姐慕姨也在旁邊,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麽。
妹妹許鈴音盯著門邊用來觀賞的紅橘發呆。
寄宿者麗娜蹲在另一株紅橘邊發呆。
嫂子臨安穿著高領窄袖衫,正與過來喝茶的伯母姬白晴說著話。
許玲月細聲細氣道:
“娘,大哥呢?”
見一屋子的女眷看過來(除了許鈴音),許玲月忙解釋道:
“大哥讓我幫忙做袍子,我新創了一種雲紋,想問問他喜不喜歡,可一早起來去屋裡找他,他卻不在。”
“他出去辦事了。”臨安和慕南梔異口同聲。
內廳靜了一下,姬白晴忙笑道:
“你大哥忙的很,許是天沒亮就走了吧,臨安殿下,我說的可對。”
臨安沒什麽表情的“嗯”一聲。
其他女眷神色如常,不知是接受了姬白晴的解釋,還是假裝接受。
這時,大哥的妾室夜姬領著一個丫鬟,扭著腰肢進了內廳。
許玲月掃她一眼,沒什麽表情的挪開,突然,茶藝大師皺了皺眉,覺得哪裡不對勁。
她重新抬起頭,審視了一遍夜姬,然後不動聲色的掃一眼嫂子臨安和慕姨,終於明白哪裡不對勁:
她們都穿著高領衫。
這種偏保守的衣服,通常是在外出時才穿,而且,雖說秋季來臨,但余熱還來,沒到穿這種高領衫的時節。
穿的這麽嚴實,絕非為了禦寒,反倒是要遮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許玲月多聰明的人啊,思緒一轉,當即眸光一沉。
這時,嬸嬸歎口氣:
“是不是又要打仗了,不然你大哥不會這麽忙碌。”
........
靈寶觀。
忙碌的大哥雙手按在雪白香肩,輕輕揉捏:
“國師,卑職出海數月,無時無刻不再思念著你。想來你也同樣思念我的。”
洛玉衡眯著眼,享受著按摩,淡淡道:
“不想。”
她衣衫不整,羽衣松垮的裹在身上,臉蛋紅暈未退,顯然她的身子沒有她的嘴那麽硬氣。
許七安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洛玉衡有女王情結,許七安就哄著她,喊她國師,自稱卑職,她就get到爽點了。
之後的甜言蜜語,就能收獲奇效。
如果許七安喊她閨名,今兒碰都不會給為他碰。
“想好如何晉升武神了嗎。”洛玉衡問道。
“談何容易。”許七安歎息道。
“大劫來臨時,你若不能晉升武神,我也不陪你殉國。天大地大,何處都可去。”洛玉衡清清冷冷的說。
她這話聽起來,就像過去重複無數次的“我不喜歡雙修”。
“您自便,國師的想法,下官豈能左右。”許七安從善如流。
洛玉衡滿意的“嗯”一聲,想了想,語氣平靜的說道:
“三個月內,我要晉升一品中級。”
她臉蛋素白清冷,眉心一點紅豔豔的朱砂,發髻微松,穿著羽衣道袍,這副模樣似仙子似豔女,勾人的很。
許七安領會到了她的暗示,沉聲道:
“下官一定竭盡全力,助國師突破。”
聖子啊,我明白你的苦楚了,時間再怎麽管理也是不夠用的........許七安把她打橫抱起,走向大床。
他終於理解了聖子的難處。
.......
雷州,盤山縣!
經過漫長的跋涉,歷經風霜,第一批大乘佛教徒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竺賴就在第一批抵達的大乘佛教隊伍中。
領隊的是年輕的淨思和尚。
中原朝廷會給我們安排什麽樣的地方?
這是一路來,每一位大乘佛教徒心裡最擔憂的問題。
.......
PS:錯字先更後改。
第97章 超凡蠱獸(感謝“魔力飛車”大佬的黃金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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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西域和佛門在過去的五百年裡,都是守望互助的盟友,但彼此之間並不缺乏明爭暗鬥。
尤其在對待儒家讀書人的事情上,佛門積極宣傳,做到了仇恨普及。
但凡是佛門信徒,有一個算一個,基本都仇視中原的讀書人。
這個梁子是當年雲鹿書院推行滅佛結下的。
眾所周知,中原朝廷是讀書人的天下,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
因此,大乘佛教徒們心裡難免忐忑。
話說回來,中原的氣候確實不一樣,空氣更加潮濕,呼吸間仿佛都帶著香甜的氣味。
陽光燦爛,但並不毒辣,這群西域來的信徒們,已經在途中陸陸續續的摘掉了防暑防曬的包頭帽和袍子。
另外,沿途所見,青山綠水,路邊的野草綠意喜人,路邊的野花散發芬芳,這不是說西域就沒有花田青山,而是中原大地給這群西域人一種難言的“溫柔”和“細膩”。
西域風景更多的是一種粗獷和廣袤。。
“竺賴哥,咱們以前要是生活在中原,也不用乞討嘛,山上到處都是可以采摘的果子。”
一位年輕人指著不遠處,沉甸甸掛在樹梢的野果,說道。
竺賴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此間處處都是生機。”
頓了頓,他環顧周遭,對身邊的大乘佛教信徒說道:
“許銀鑼在中原一言九鼎,而他是三千世界至高佛,是大乘佛法的開創者,必然不會虧待我等。
“諸位同門放心便是。”
經過數月的佛法洗禮,他已經褪去市井乞丐的油滑和鬼祟,誠心皈依大乘佛教。
正好此時,前方官道馬蹄嘚嘚,塵埃揚起,一隊穿著輕甲的騎兵疾馳而來。
大乘佛教徒本能的警惕起來,神色緊張。
淨思壓了壓手,簡單安撫了信徒後,主動迎上去。
“律!”
騎兵在他面前勒馬急停,為首的軍官沉聲道:
“大師可是淨思?”
淨思頷首,雙手合十:
“正是貧僧,此處可是盤山縣?”
為首軍官笑道:
“奉雷州布政使司之令,特來迎接淨思大師,以及眾大乘佛教徒。”
說著,他在馬背上伸長脖子,做遠眺姿態。
密密麻麻的人流沿著官道,一直到視線盡頭。
年輕的軍官心裡當即有了判斷,這支大乘佛教徒隊伍,人數超過兩萬。
聽說是來迎接自己的,淨思身後的大乘佛教徒們心裡稍定。
淨思和尚道:
“勞煩官爺帶路。”
年輕軍官點了點頭,調轉馬頭,緩步走在隊伍前頭,負責帶路。
沿著官道繼續往前,途中,在官道兩側是一塊塊劃分有序的田地,金色的麥浪起起伏伏。
農戶手裡鐮刀收割莊稼,他們在陽光下勞作,大汗淋漓,但蓬勃的生機和豐收的喜悅,讓沿途的大乘佛教徒為之向往。
都說中原土地富饒肥沃,果然不假。
他們對自己的未來,對大乘佛教的未來有了點信心。
畢竟背井離鄉,遠離生養自己的故土,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面對未知的前途,忐忑和不安才是常態。
半個時辰後,一座略顯破舊的城牆出現在視野中,淨思問道:
“此處便是盤山縣?
“我們的寺廟就在城中?”
年輕軍官搖搖頭:
“你們還沒有寺廟,也不是住在城中。”
雷州布政使司從未想過要讓西域人和中原人混居在一起,這必然會帶來頻繁的衝突,製造麻煩。
淨思皺了皺眉,大乘佛教徒千裡迢迢來到中原,
風餐露宿,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和食物。可這位軍官似乎根本沒打算讓進城?
那自己帶來的這些信徒,住在何處?
懷著對度厄師叔的信任,對許銀鑼的信任,他沒有抗議,在軍官的帶領下,繞過縣城,繼續前進。
小半時辰後,一片秀麗的山脈出現在前方。
這片山脈地勢不高,但異常秀麗,充斥著勃勃生機。
山腳下是連綿的田地,以及一條蜿蜒的大河。
河邊搭氣了連綿的帳篷,通往山腳的大道上,無數民夫推著平板車,運輸著磚塊、木材往山上行去。
淨思的目光順著勞作的民夫往上,看見山林掩映間,一座龐大的寺廟已初具規模。
大乘佛教徒們顯然也看到了。
他們臉上用西域語言嘀嘀咕咕,一副強壓著喜悅和期待的模樣。
淨思望向那名軍官,道:
“此地便是?”
年輕軍官頷首:
“以後這座盤山便是你們棲息之地,山腳下,以及更南邊的這些田地,是朝廷贈予你們的。在你們徹底安定下來之前,有任何事,都可以與盤山縣令溝通。
“不過,在寺廟建成之前,你們只能住在山腳的帳篷裡。”
頓了頓,他露出笑容:
“盤山縣人口不多,建這座寺廟耗費人力物力極大,正缺人手,淨思大師,你們來的正是時候啊。”
接近兩萬的大乘佛教徒,可都是免費的勞力。
“應該的!”
淨思當然不會有異議。
他轉身面朝大乘佛教徒們,把大奉朝廷的安排,以及幫忙建設寺廟的事告知信徒們。
年輕軍官坐在馬背上,雖然聽不懂西域話,但人群裡爆發出的呼聲,讓他看得出這群西域佛徒非常滿意朝廷的安排。
..........
【一:朕選了雷州、楚州中部地區的六處郡縣安置大乘佛教徒,為了防止與當地百姓起衝突,安置地點多是在山中建寺廟,或擴建荒村,改造成寺廟。】
【四:陛下,相關政令可有推行?】
【一:未曾!楚兄有何高見。】
曾經在西域遊歷數年的楚元縝積極發言:
【四:可減免大乘佛教的賦稅,分配田地,但杜絕信徒捐贈田地的行為。且按照人數分配的田地不能變動。】
【一:大乘佛教若在中原開枝散葉,遁入空門者會與日俱增,此法短期可以,長期無效。】
【三:為大乘佛教徒製造專屬黃冊,這樣可有效杜絕野和尚,以及寺廟私自收徒,無序擴張的情況。】
這時,許七安跳出來發表意見。
在討論政務時,通常就一號三號和四號嗶嗶個沒完沒了,其他成員默不作聲。
真正想皈依空門的人,不應該被所謂的黃冊束縛........恆遠大師放下手裡的地書碎片,心裡抗議了一聲。
但他很理智的沒有去反駁。
因為一號三號和四號都是牙尖嘴利之輩,說起來便沒完沒了。
通常面對這種情況,恆遠大師會雙手合十說:
“幾位施主說的對!”
恆遠收好地書碎片,抬頭,看一眼白鳳山中的青龍寺,默默登山。
他穿過寺門,在一位小僧的帶領下,來到青龍寺主持,盤樹和尚的禪房外。
“恆遠師兄,主持恭候多時。”
小僧說完,低頭退走。
恆遠站在門外,略作猶豫,輕輕扣動了房門。
“進來吧!”
禪房裡傳來蒼老的聲音。
恆遠推開門,在“吱”的聲響裡,邁入門檻,看見盤坐在蒲團上的老僧。
三年未見,盤樹僧人愈發蒼老,臉上布滿老年斑和皺紋,唯有目光依舊清澈,溫和的望著他。
“弟子恆遠,見過師父。”
恆遠雙手合十,躬身行禮。
盤樹僧人緩緩道:
“你可知為何寺內同門,自小便排斥你?”
恆遠搖頭:
“弟子愚鈍!”
盤樹主持輕聲道:
“人人都在度己,偏你要度人,自是排斥你的。
“我知你過去的苦悶和不解,為何師兄弟不喜你,為何為師冷眼旁觀,你喜歡研讀佛經,參悟佛法,但為師卻不許你修禪。”
恆遠默然不語,他自幼在青龍寺長大,但與同門之間的關系並不好。
等親手帶大的師弟恆慧失蹤後,便對師門再無眷戀,選擇離開山門,一走就是三年。
這裡面,盤樹主持的冷漠佔了很大原因。
盤樹主持歎息道:
“因為我教不了你。”
恆遠愣住了,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盤樹主持道:
“為師苦修一生,也不過度人而已。”
恆遠低聲道:
“度人度己,都是善果。”
“度厄羅漢脫離西域佛門, 創大乘佛教,此乃大勢所趨。青龍寺理當順應大勢,擁戴度厄羅漢。恆遠,你是天生的大乘佛教徒,又與許銀鑼關系莫逆。”
盤樹主持說道:“為師今日尋你回來,便是想將主持之位傳於你。”
恆遠愣了一下。
不等他回應,盤樹主持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微笑道:
“你已尋到自己的道,恭喜!”
恆遠沒有拒絕,雙手合十,躬身行禮。
當他再次抬起頭時,盤樹主持已然圓寂。
恆遠默默的凝視著他,宛如雕塑。
.........
司天監。
四樓的某個房間,房間寬敞,搭建著九座傳送台,分別對應不同大洲。
第九座傳送台,對應的是海外。
持有足夠數量的傳送玉符,可以通過連續數次傳送,一直抵達鮫人島。
而鮫人島並非終點,九尾狐帶著神魔後裔走到哪,傳送陣就會建到哪裡。
以確保她不會迷失在茫茫汪洋中。
突然,代表著南疆的傳送陣亮起,穿著黑色紗裙,打扮清亮的女子出現在台上。
她有著一張秀美的鵝蛋臉,五官立體,雙眼蔚藍,耳垂掛著兩條細長小蛇。
心蠱部首領淳嫣掃視一眼,離開傳送台,推開房間的門,在廊道盡頭找到一位白衣術士。
介紹了自己身份後,她說道:
“勞煩告知許銀鑼,極淵蠱神之力噴薄,誕生出了兩尊超凡境蠱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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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晉升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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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陀。
藍天如洗,白雲悠悠。
悠揚空曠的鍾聲回蕩,一座座殿宇樓閣坐落在聖山之中,佛門僧人或盤坐聽經,或漫步在寺廟中,祥和寧靜一如往昔。
只是在遙遠的平原上,再也沒有西域百姓眺望聖山。
除了修行佛法的修士,西域真正做到了人煙絕跡。
失去普通信徒的供養,原本是件極為致命的事,不是每一位佛門修士都能做到辟谷。
吃喝拉撒就是個巨大的問題。
但佛陀庇佑了他們,祂修改了天地規則,賦予佛門信徒旺盛的生機。
只要身在西域,佛門修士便能擁有漫長的生命,餐風飲露亦可存活,不再依賴食物。
等到佛陀徹底取代天道,成為九州世界的意志,獲得更大的權柄,祂就能賦予佛法體系的修士永恆不死的生命。。
主殿外的廣場上,身穿紅色為底,印有黃紋袈裟的少年僧人,看向身側突然出現的女子菩薩,道:
“薩倫阿古帶著所有巫師躲到巫神體內了,炎靖康三國很快就會被大奉接管。”
廣賢菩薩歎道:
“這是必然的事,超品不出,誰能抗衡半步武神?三國的氣運已經盡歸巫神,沒了氣運,三國氣數便盡了,被大奉吞並乃天數。”
而失去了巫神教的幫助,佛門根本無法壓製大奉,兩名半步武神足以牽製佛陀,他們三位菩薩雖是一品,可大奉一品高手便有兩位。
還有阿蘇羅趙守這樣的巔峰二品,以及數量繁多的三品雜魚。
這些超凡強者聯合起來是股不容忽視的力量,足以抗衡,甚至殺死他們三位菩薩。
為今之計,只有等巫神蠱神這些超品脫困,與祂們聯手分食中原。
琉璃菩薩精致的眉頭,輕輕皺起:
“三國人口數量龐大,徒增大奉氣運,實在讓人擔憂。”
廣賢菩薩突然問道:
“你可知晉升武神之法?”
琉璃菩薩看他一眼:
“即使是佛陀,也不知道如何晉升武神。否則的話,神殊早就是武神了。”
廣賢菩薩喃喃道:
“是啊,連佛陀都不知道,那世上誰會知道?”
他沉吟片刻,望向傾國傾城的女菩薩:
“琉璃,你去一趟南疆。”
...........
司天監。
白衣術士想了想,道:
“你去夥房找監正吧,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風水師,這樣的大事與我說沒用,稍後還得替人看風水選墳頭,時間寶貴的很。”
這話透出的意思明明是“我的時間很寶貴別妨礙我”,哪裡有一個小小風水師的覺悟.........淳嫣審視著眼前的白衣術士,懷疑他是司天監某位大人物。
畢竟這副姿態、口吻,不是一位七品風水師該有的。
“監正不是被封印了嗎........”
她沒有浪費時間,循著白衣術士的指點,快速下樓,途中又問了幾名白衣術士夥房的地點。
過程中,她明白最開始那位白衣術士真的只是七品風水師,因為就連一個區區九品藥師對她這位超凡強者都是愛答不理的模樣。
他們明明很普通,偏偏卻這麽自信。
一路來到夥房,環首四顧,只看見一個黃裙少女大馬金刀的坐在桌邊,左燒雞右豬蹄,滿桌飄香四溢。
方桌的兩邊是發絲微卷,眼眸淺藍,皮膚白皙的麗娜,龍圖的女兒。
以及小臉圓滾滾,模樣憨憨的力蠱部寶貝許鈴音。
“我家裡的橘子就要熟了,采薇姐姐,我請你吃橘子。
”許鈴音說。她的語氣就像是一個佔了別人便宜後,許口頭承諾的孩子。
“你家的橘子好吃嗎。”褚采薇很感興趣的模樣。
“好吃的!”小豆丁用力點頭,雖然她從未吃過。
但除了青橘,她覺得世上的食物都是好吃的。
褚采薇就趁機談條件,說:
“那我請你們兩個吃飯,你們要一人給我一個。”
廳裡兩株橘子,一株是麗娜的,一株是許鈴音的,她們早早便分配好了。
麗娜一聽,沉聲道:
“鈴音啊,你今年的束脩還沒給呢。師父的橘子你負責出了。”
聞言,許鈴音皺起淺淺的眉頭,陷入前所未有的焦灼。
見狀,麗娜把手裡的豬頭肉塞到許鈴音碗裡:
“我把肉給你,換你的橘子。”
許鈴音一想,覺得自己賺了,欣然道:
“好的!”
這麽騙一個孩子真的好嗎..........淳嫣咳嗽一聲,道:
“麗娜。”
麗娜轉過頭來,臉上揚起笑容:
“淳嫣首領,你怎麽在司天監?”
淳嫣沒時間解釋,問道:
“監正何在?”
褚采薇轉過頭來,可愛圓潤的臉蛋,又大又圓的眸子,宛如活潑可愛的鄰家妹子。
“我就是呀!”鄰家妹子說。
........淳嫣張了張嘴,表情僵硬的看著她。
..........
“蠱獸誕生了?”
許府,書房裡,許七安望著坐在桌對面的心蠱部首領,眉頭緊鎖。
極淵廣袤,地形複雜,而且蠱術詭異莫測,強大蠱獸們肯定都精通藏身之術,盡管蠱族首領們隔三差五深入極淵清理強大蠱獸,但難保有漏網之魚的存在。
“情況如何了。”他問道。
“新生的兩隻蠱獸分別是天蠱和力蠱,前者表現出了超高的智慧,與我們交手負傷後,便與那隻力蠱獸躲進了極淵。”淳嫣簡單的講述著情況:
“極淵中的蠱神之力已經非常濃鬱,即使是超凡強者待久了,也會受到腐蝕,很可能導致本命蠱變異。
“而且那隻天蠱擁有移星換鬥之力,再配合力蠱的強大,在極淵裡出手襲擊的話,除了跋紀、龍圖和尤屍,其他人都有性命之危。”
蠱神進一步掙脫封印了.......許七安心裡一沉,道:
“力蠱獸的智慧應該不高,它和配合天蠱獸?”
沒記錯的話,蠱獸都是瘋狂的,欠缺理智的。
淳嫣無奈道:
“許銀鑼應該知道,蠱族七個部族中,其余六部以天蠱部為首。而你體內的七絕蠱,也是以天蠱為根基。
“可知這是為何?”
許七安雙手十指交叉,擱在胸口,背靠大椅,道:
“請說。”
他對這位心蠱部首領非常客氣,不是因為對方美貌知性,而是當初借兵時,心蠱部把族內一般的飛獸軍派了出來。
給出了極大的誠意。
許七安牢記這個情分。
淳嫣說道:
“如果把力蠱比作蠱神的氣血和體魄,其他蠱術比作法術,那麽天蠱則是蠱神的元神。”
聽到這裡,許七安明白了。
“天蠱天生能讓其余六蠱臣服。”他點了點頭,把話題轉回正軌:
“極淵裡的兩尊蠱**給我來處理,這件事後,我希望蠱族能遷到中原來。”
聽到這樣的要求,淳嫣沒有絲毫猶豫,反而松口氣,心裡稍安,微笑道:
“多謝許銀鑼照拂!”
話音落下,她看見許七安揚起手腕,戴上手腕的那枚大眼珠子瞬間亮起,接著,他消失在書房。
在空間傳送和超越音速的飛行相互搭配下,許七安很快抵達南疆。
剛臨近蠱族聚居地,他感覺七絕蠱微微一疼,傳遞出“饑渴”的念頭。
它要進食!
“空氣中彌漫的蠱神之力濃鬱了很多,極淵附近不能再住人了。”
他身影連續閃爍了幾次後,抵達極淵外的原始森林,看見了堵在極淵外的六位首領,也看見了枝丫愈發扭曲,已經完全畸形的樹木。
“許銀鑼。”
見到他的到來,龍圖極為振奮,其他首領也相繼靠攏過來,迎接他的到來。
“淳嫣已經告訴我情況。”許七安頷首招呼後,長話短說的做起安排:
“諸位助我封鎖極淵各個方位,我去把它們揪出來。”
毒蠱部首領跋紀沉聲道:
“天蠱的移星換鬥非常麻煩,想找出它們,要花費極大的功夫。”
極淵上空籠罩著一層濃霧,七種色彩雜糅而成的濃霧,代表著蠱神的七股力量。
過於濃鬱的蠱神之力不但會侵蝕蠱師體內的本命蠱,還會干擾蠱師對周圍環境的判斷。
他們不敢深入極淵,而極淵裡的蠱獸也不敢出來,陷入僵局。
這才不得不向許七安求助。
在跋紀等首領看來,許七安當然不懼怕蠱神之力和超凡蠱獸,但也得花費不少精力,才能揪出它們。
“不必那麽麻煩!”
許七安俯瞰著偌大的極淵,“半刻鍾,我讓它們乖乖出來。幾位退後!”
幾位首領不知道他的打算,依言推到極淵邊緣。
許七安握緊雙拳,讓周身肌肉一塊塊膨脹、紋起,伴隨著他的蓄力,半步武神的力量瘋狂奔湧,化作一股股向下的狂風,壓的底下原始森林樹木成片成片的倒塌。
天空電閃雷鳴,烏雲蓋頂。
一股股氣機形成的狂風籠罩極淵,所過之處,樹木折斷,蠱獸殞命。
從外圍到大裂谷深處,蠱獸成批成批的死去,或死於可怕氣機,或死於半步武神散發的氣息。
到了半步武神這個境界,已經不需要任何法術,就能輕易釋放覆蓋范圍極廣的殺傷領域。
根本不需要親入極淵搜捕超凡蠱獸。
清朗的天空瞬間烏雲密布,天色暗沉沉的,仿佛深夜。
摧毀一切的颶風肆虐著,卷起折斷的枝丫和樹葉,飛沙走石。
一副災難來臨的模樣。
龍圖跋紀等首領,就如同災難中的普通人,臉色蒼白,不停的後退。
他們不是畏懼這副景象,“天災”雖然造成極為誇張的視覺效果,但其實只是半步武神散發力量的附帶產物。
真正讓他們恐懼的是半步武神的威壓,心臟不由自主的悸動,仿佛隨時都會停跳。
身為超凡境蠱師的他們,面對天空中那個年輕人時,弱小的就像凡人。
同時,他們明白了許七安的打算,這位站在巔峰的武夫,打算一次性滅殺極淵裡全部蠱獸,剩下的,還活著的,就是超凡蠱獸了。
超凡境以下的蠱獸,不可能在他的威壓下存活。
簡單又粗暴,不愧是武夫。
半刻鍾不到,兩尊黑影衝了出來,它們體型龐大,分別是兩丈高的黑毛巨猿,毛發堅硬如鋼鐵,肩上長著兩顆腦袋,每顆腦袋都有四隻赤紅的,閃爍凶光的眼睛。
渾身爆炸般的肌肉是它最明顯的特征。
另一隻體型偏向,也有一丈多高,外觀類似飛蛾,一隻色彩豔麗的飛蛾,它擁有一雙充滿智慧的眼睛。
飛蛾撲扇著翅膀,在狂風中東搖西晃,朝許七安發出臣服的意念。
凶狂的巨猿齜牙咧嘴,像是恐懼到極點的野獸,只能通過扮凶相來給自己壯膽。
臣服.......許七安想了想,伸出手掌對準兩尊蠱獸,用力一握。
嘭!嘭!
兩尊蠱獸毫無反抗之力的炸開,屍塊和鮮血紛飛如雨,元神煙消雲散。
許七安適時收斂氣息,讓狂風平息。
這一幕看在眾首領眼裡,深受震撼,兩尊蠱獸都是超凡境,單對單的話,恐怕也不比他們差多少。
可在半步武神面前,真的只是隨手捏死的蟲子。
解決掉兩隻蠱獸後,許七安沒有返回地面,而是一頭扎進極淵,來到了儒聖的雕塑前。
他瞳孔微微一凝。
儒聖的頭碎了,身軀遍布裂紋。
“蠱神比巫神更強,它甚至不用三個月就能徹底掙脫封印。”
許七安低頭,凝視著下方幽深的地縫,沉聲道:
“蠱神!”
極淵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
過了一會兒,宏大縹緲的聲音傳入許七安耳中:
“半步武神。”
許七安問道:
“你知道如何晉升武神嗎。”
“知道!”
宏大縹緲得聲音響起,蠱神的回答出乎許七安的預料。
“請蠱神指教。”許七安語氣連忙好了幾分。
“把腦袋砍下來,然後去西域獻給佛陀。”蠱神如此說道。
........許七安語氣頓時惡劣幾分:
“你耍我?”
蠱神平靜的回答:
“是你先耍我。”
許七安無言以對,見薅不到蠱神的羊毛,隻好返回地面,召集首領們,吩咐道:
“諸位立刻召集族人前往中原,暫住關市邊的集鎮。”
懷慶在邊境建關市,此時恰好有了用武之地。
尤物鸞鈺邁著兩條大長腿過來,膩聲道:
“許銀鑼,你來娶我過門啦。”
其他首領默默看來。
許七安一本正經道:
“鸞鈺首領,請自重。”
私底下傳音:
“小妖精,晚上再處理你。”
龍圖滿臉興奮:
“我們力蠱部今日就可以舉族遷徙。”
還好是秋收季節,糧食充足,不然想想就心疼..........看著兩米高的壯漢躍躍欲試的表情,許七安嘴角抽搐。
以後大奉的茶館和酒樓要在門口貼一張告示:
力蠱部人不得入內!
等眾人離開後,極淵恢復平靜,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儒聖雕塑邊白影一閃,青絲寸寸飛揚,國色天香的女子菩薩立於懸崖畔,雕塑邊。
她雙手合十,微微躬身,朝極淵行了一禮,嗓音空靈:
“見過蠱神!
“晚輩奉佛陀之諭,前來請教幾個問題。”
頓了頓,沒等蠱神回應,她自顧自問道:
“如何晉升武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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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集體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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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菩薩耐心等了片刻,看不見底的深淵裡傳來宏大而縹緲的聲音:
“不知道!”
連蠱神這種活了無盡歲月的存在都不知道如何晉升武神.........琉璃菩薩試探道:
“您能窺探到未來嗎。”
蠱神宏大縹緲的聲音回應:
“你們敢信嗎!”
這........琉璃菩薩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復,隻好保持沉默。
蠱神繼續說道:
“距離大劫已經很近,涉及到超品和半步武神,我已經無法窺探未來,只能窺探自身。”
窺探自身!琉璃菩薩恭聲道:
“可否告知?”
蠱神沒有拒絕:
“未來的我只有兩個結局,不取代天道,便身死道消。”
這不是必然的嗎,何須秘法窺探未來........琉璃心想,而後她便聽蠱神解釋道:
“上一次大劫,我預見自己會長眠南疆,因此中途退出天道爭奪戰,來到南疆沉眠。故而躲過一劫。”
難怪蠱神能活下來,果然是天蠱秘術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琉璃沒什麽情緒起伏的想道。
但很快,她冷若冰霜的臉龐露出驚容。
因為她突然意識到,蠱神透露的信息看似平平無奇,實則蘊含著一個至關重要的提示:
這次大劫,會有超品成功取代天道。
遠古神魔大劫那次,並沒有神魔取代天道成為九州意志,所以蠱神在南疆沉睡至今。。
而這一次,蠱神沒有退路了。
“也有可能是武神誕生,超品隕落。”
蠱神似乎看穿了琉璃的內心,緩緩補充一句。
琉璃菩薩先是頷首,繼而蹙眉:
“可連您與佛陀都不知道如何晉升武神,更何況是許七安,武神真的能誕生嗎。”
“我需要窺探一次未來!”
蠱神回應道。
琉璃菩薩雙手合十,躬身行禮。
她站在崖邊默默等待。
雖然不知道許七安有沒有離開,也不知道蠱族的首領是否會返回查看情況,但琉璃菩薩半點都不慌。
掌控著行者法相的她有充足的底氣。
..........
出了極淵之後,一行人往蠱族聚居地掠去,途中,許七安說道:
“還請諸位先隨我去一趟京城,有事相商。”
眾人看向天蠱婆婆,拄著烏木拐棍的婆婆緩緩道:
“你們先回部族,通知族人即刻收拾行李,準備北上。一刻鍾後,在力蠱部地盤會合。”
眾首領紛紛散去。
許七安隨著龍圖返回力蠱部,兩米高的龍圖說道:
“許銀鑼稍等,我先召集族人下達命令。”
許七安點點頭,然後,他看見龍圖沉腰下跨,胸腔起伏,深吸一口氣後,猛的爆發........
“吼!”
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回蕩在平原上空,一直傳到天邊。
霎時間,田裡耕種的力蠱部族人,河裡打漁的力蠱部族人,山上打獵的力蠱部族人,紛紛放下手頭的工作,朝著住宅區狂奔而來。
這,通信全靠吼?許七安驚呆了。
十分鍾不到,千余名力蠱部族人便聚集在族人的大宅外,男女老少皆有。
龍圖銳利的目光掃過族人們,道:
“極淵裡的蠱獸已經被許銀鑼解決了。”
力蠱部族人歡呼起來。
“但是沒用,蠱神就要從極淵裡爬出來了。”
力蠱部族人笑容消失。
“但是沒關系,我們馬上要北上去大奉了。”
力蠱部族人歡呼起來。
“但是我們馬上要放棄這片富饒的土地了。”
力蠱部族人笑容消失。
“但是沒事,我們可以去吃大奉的。”
力蠱部族人歡呼起來。
其實蠱族變成六部也不錯,七大部族太臃腫了........許七安嘴角輕輕抽搐,滿腦子的槽。
他低頭,用地書碎片傳書:
【三:諸位,勞煩去一趟皇宮禦書房,我有要事相商,順便把寇前輩叫上。】
許七安打算召集所有超凡強者,以及重點人物開會,商議如何晉升武神。
寇師傅雖然刮的一手好痧,但好歹是二品武夫,必須給予尊重。
..........
皇宮,禦書房。
穿著便服,頭戴金冠的懷慶坐在大案後,禦座之下,從左依次是魏淵、洛玉衡、寇陽州、趙守、王貞文、楊恭、褚采薇。
從右依次是金蓮道長、阿蘇羅、李妙真、李靈素、楚元縝、恆遠大師、麗娜。
這時,許七安帶著蠱族七位首領傳送到殿內。
他環顧眾人,微微頷首:
“都到齊了?”
懷慶順勢安排宦官搬來大椅,讓蠱族的首領們分坐兩側。
褚采薇抬了抬手,道:
“孫師兄還沒來,他去地底查看楊師兄的情況。”
“楊師兄怎麽了?”許七安用疑問的語氣反問。
“楊師兄閉關衝擊三品境啦。”褚采薇喜滋滋的說。
她認為這是楊師兄成長的證明,身為監正,她非常高興。
逼王終於想通了啊.......許七安也很欣慰。
因為欺負一個四品術士已經沒有快感了,讓一位三品天機師高喊著“不,不,此子又奪我機緣”,才是一件快樂的事。
楊千幻天賦很強,不比孫玄機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是一直無法沉下心來修行。
監正的老馬失蹄,以及親身經歷了兵災、天災,終於讓這個隻想著人前顯聖的三師兄打算提升自己了。
金蓮道長忙說:
“那就不用來了,寧宴,趕緊封了禦書房。”
李靈素點頭如小雞啄米:
“對對對,不用來了。”
李妙真和楚元縝催促道:
“趕緊封了禦書房。”
眾人紛紛附和,表示讚同,一致認為孫玄機不需要來參加會議。
大奉超凡強者們的態度讓蠱族首領一陣納悶,暗暗猜測是司天監的孫玄機人緣太差,不招大夥喜歡。
突然,清光一閃,孫玄機出現在禦書房中,身邊帶著一隻猴。
遲了........大奉超凡強者一陣氣餒。
孫玄機掃了一眼眾人,眉頭微皺。
袁護法蔚藍色的眸子盯著他,不由自主的說:
“孫師兄的心告訴我:你們似乎都不歡迎我。”
說完,袁護法看向李靈素:
“聖子的心告訴我:不,我們不歡迎的是你這隻猴........”
袁護法愣了一下, 滿臉難過,但不妨礙他繼續讀心:
“楚兄的心告訴我:為什麽不歡迎你,你自己心裡沒數嗎。
“飛燕女俠的心告訴我:糟糕,忍不住就想來了,收束念頭收束念頭。”
為避免如此嚴肅的會議變成袁護法的單口相聲會場,許七安及時打斷:
“夠了,說正事吧!”
袁護法閉上眼睛,強忍住讀心的衝動,與本能抗衡。
這時,他腦海裡收到許七安的傳音:
“快告訴我魏公心裡在想什麽。”
袁護法不敢違命,海洋般蔚藍深邃的目光投向魏淵。
“魏公的心告訴我:滾~”
許七安:“???”
魏淵捧著茶杯,臉色平靜的喝茶,淡淡道:
“無聊的把戲不要玩,正事要緊!”
這就是所謂的,你爸爸還是你爸爸?許七安咳嗽一聲,在懷慶的示意下,坐在了她身邊的大椅上。
與女帝並肩。
許七安清了清嗓子,望著一眾強者,以及位高權重之人,道:
“最遲三個月,大劫便要來臨,屆時中原必定成為超品爭奪的目標。在座的諸位,包括我,還有九州蒼生,都將毀於浩劫之中。
“要度過此劫,匡扶天道,就必須誕生一位武神。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諸位可有何良策?”
楊恭袖子裡衝起一道清光,還沒來得及打向許七安,就被紫陽居士死死按住。
這學生可打不得。
許七安沒什麽表情的看他一眼:
“就由楊師開始說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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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集體會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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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一群人朝自己投來目光,楊恭臉不紅心不跳,搖著頭說:
“寧宴,你是半步武神,對於自己的狀態最清楚。
“照理說,你應該知道如何晉升的。”
他的意思是,每一位修士對自己的下一品級,都有或多或少的判斷。
比如道門五品的金丹,會知道自己下一步是孵化元嬰,儒家的五品德行境,會清楚自己下一步是凝練浩然正氣。
哪怕不知道具體的修行方式,但大致的前進方向,是有預感的。
許七安現在是半步武神,另外半步怎麽走,他自己心裡應該是有數的。
在座的除了個別幾位,其余都是超凡境,秒懂了楊恭的意思,頓時望向許七安。
許七安略作沉吟,把自己晉升半步武神後的變化,以及神殊的分析,詳細的告知眾人。
“所以,只要補全你體內的靈蘊,讓它們成為一個整體,你便能晉升武神。”
魏淵率先開口,說完,習慣性的抿一口茶,給其他人留出說話的間隙。。
“既然是陣法,讓孫師兄看看吧,聽聽他的意見。”
褚采薇身為監正,在大奉也是位高權重之輩,故而踴躍發言。
眾超凡相視一眼,沒有意義。
孫玄機頷首,默然上前,走到鋪設黃綢的大案前,兩指扣住許七安伸出的手腕。
他閉著眼睛,內視半步武神體內狀況。
從脈象看,這匹夫肯定也腎虛了吧.........李靈素看著這一幕,推己及人,忍不住心裡腹誹。
孫玄機睜開眼,目光困惑,搖了搖頭。
見狀,除蠱族首領,所有人都看向袁護法。
袁護法承受著不屬於他這個品級該有的壓力,默默讀心:
“孫師兄說,許銀鑼體內並無陣紋。”
沒有?!
許七安愣住了,望著孫玄機:
“你看不到?”
白衣飄飄的孫師兄點頭。
這不可能啊,那些紋路烙印在我基因裡,就如黑夜裡的螢火蟲,那麽的清晰,那麽的醒目.......許七安眉頭皺了起來,旋即,他感覺一隻溫軟的手搭在了自己脈搏上。
把手拿開啊......李妙真就看不慣這種趁機佔便宜的行為,絕對不是因為吃醋。
洛玉衡皺了皺眉。
懷慶閉著眼,感應了片刻,一本正經的說:
“確實沒有陣紋!”
頓了頓,她蓋棺定論的評價:
“看來只有許寧宴自己能看到。”
阿蘇羅接過話茬,嗓音渾厚的分析道:
“與其說是陣紋,他的情況倒更像是神魔靈蘊,乃天地賜予,只是神魔靈蘊亦可見紋路,為何他的不可?”
金蓮道長措辭道:
“貧道認為,討論可見與否沒有意義,但它本身的意義極為重大。
“許寧宴已經說過,武夫體系自成天地,不能取代天道,那麽他體內的“陣紋”雖是天地賜予,卻並非神魔靈蘊。
“會不會,是守門人的憑證?”
這句話讓眾人霍然驚醒,王貞文沉吟道:
“假設金蓮道長的話是正確的,那麽,如何補全這張憑證?”
“阿彌陀佛!”恆遠大師見縫插針般的發表意見:
“既然是天地贈予,自然也要天地補全。”
心蠱師淳嫣見蠱族首領長時間沒說話,便隻好開口,表現出積極參與的姿態,問道:
“那要怎麽樣讓天地替許七安補全呢。”
“阿彌陀佛,貧僧不知道,需看機緣。”這個問題難住恆遠大師了。
你這不相當於什麽都沒說........眾人心裡嘀咕。
洛玉衡看向許七安:
“你晉升半步武神時,可有什麽異常?”
許七安搖頭:
“我依照監正的指示,吞了一位遠古神魔的殘骸,攫取了祂的力量。此外並無異常。”
見沒有討論出個所以然,魏淵敲了敲茶幾,把切入點轉向其他地方:
“你們都忽略了一件事。”
等眾人看過來,魏淵不疾不徐道:
“武神的名稱由何而來?”
殿內靜了一下,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人族最強的超品,開創了儒家體系的那位聖人。
武神的名稱是儒聖定義的。
老話說的好,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做了外號。
儒聖取了“武神”這個名字,是和巫神蠱神一樣簡單的冠以“神”的名號,還是他對武夫體系有充分的了解?
瞬間,所有人都看向了趙守。
趙守愣了愣,沒有沉思,沒有停頓的搖頭:
“儒聖沒有留下關於武神的任何信息。”
他飽讀詩書,書院的經典、古籍,早已翻爛。
而且,儒聖留下的東西,必然是重中之重,身為院長的他,肯定是了然於胸的。
楊恭歎道:
“院長說的沒錯。你們想,武神事關重大,儒聖若是知曉,早就留下隻言片語了。
“沒有就是沒有。”
這時,天蠱婆婆笑了起來:
“你們這些小輩不知道,不代表老東西老物件不知道。”
刻刀和儒冠........眾人面面相覷, 繼而精神一振。
對啊,刻刀和儒冠是同一時期的法器,前者更是陪伴儒聖一生,後者雖是儒聖大弟子的法器,但儒家命短,儒冠誕生靈智的時候,儒聖肯定還在世。
兩者相隔年代不會太久。
...........
極淵。
等待許久的琉璃菩薩,終於再次聽見了蠱神的聲音: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琉璃菩薩眯了眯眼,聲線依舊清冷,但全神貫注的凝視著極淵,問道:
“您看到了什麽。”
“天機不可泄露!”蠱神回答說。
窺探天機者,泄露必遭天譴。
這是天地規則。
琉璃菩薩默然,即使是現在的佛陀,也做不到窺探未來。
窺見未來涉及到極高深的規則,除非徹底取代天道,成為九州意志,才能真正掌控天機。
而到時候,窺探未來也沒了意義。
蠱神繼續說道:
“知曉晉升武神之人,古往今來,只有兩人。
“一人是儒聖,世間從未有過武神,但他知道如何晉升武神。他更知曉一品武夫是武神的根基,屬於武神階段的初始,因此並未冠名。”
琉璃菩薩微微頷首。
儒聖如果不清楚武夫體系的根腳,是不可能如此清晰的歸類的。
.........
PS:這章短小一點,繼續碼下一章。建議明早看。
對了,大家可以關注一下我的公眾號“我是賣報小郎君”,本書完結後,那是咱們唯一可以溝通的渠道。番外什麽的,如果有,也是放在公眾號。
第101章 2個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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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守和楊恭相視一眼,兩人絲毫沒有驚喜之色,反而歎了口氣。
“兩位愛卿有何難處?”
懷慶頗有威儀的開口詢問。
趙守搖頭道:
“許銀鑼與刻刀儒冠打過交道,但沒有和器靈交流過吧。”
還真是.......許七安先是一愣,斟酌道:
“這也沒什麽吧?”
他和鎮國劍打交道的次數更多,但這把劍的器靈卻極少與他交流,在他修為低的時候,不曾主動交流。
可即使後來他晉升超凡,鎮國劍也從不主動和他溝通。
這把傳承自開國皇帝的神兵,就像一位威嚴的王者,默默做事,從不八卦,不撒嬌,不搞怪。
比太平刀有逼格多了。
因此,作為儒聖和亞聖的法器,刻刀儒冠保持逼格是可以理解的。
王貞文是個老狐狸,看一眼趙守,試探道:
“看來另有隱情。”
趙守坦然道:
“確實如此,其實刻刀的器靈一直被封印著,而且是儒聖親自封印的。。”
眾人聽到刻刀器靈被封印,先是吃了一驚,心說誰能封印一位超品的法器,接著恍然大悟,原來是儒聖親自封印,頓時更加好奇。
許七安詫異道:
“儒聖封印刻刀?!”
金蓮道長沉聲道:
“到底是什麽原因,讓儒聖封印自己的法器?”
殿內眾人滿臉肅穆,意識到這件事的背後,可能藏著某個驚天隱秘。
而且是涉及到儒聖的隱秘。
啊這........趙守見大家如此嚴肅,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於是,他看向了楊恭,用眼神示意:你來說。
楊恭一臉糾結,也用目光回望:你是院長你來說。
兩人僵持之際,袁護法緩緩道:
“趙大人的心告訴我:這種不光彩的事,委實難以啟齒。
“楊大人的心告訴我:說出來多給儒聖和儒家丟人........”
楊恭和趙守的臉色陡然僵住。
不光彩的事,給儒聖丟人........眾人看向兩位儒家超凡的目光,一下就八卦起來。
旋即又立刻收束念頭,不讓思維無序擴散——防備袁護法背刺。
“咳咳!”
見狀,趙守清了清嗓子,隻好硬著頭皮說道:
“亞聖的隨筆裡記載:吾師每每著書,刀否,再著書,刀又否,欲教吾師,如此反覆,吾師將其封印。”
什麽?刻刀要教儒聖寫書?這就是傳說中的我已經是一根成熟的筆,我能自己寫書了.........我當年讀書時,手裡的筆有這個覺悟,我做夢都會笑醒..........許七安險些捂著嘴,噗的笑出聲。
他掃了一圈眾人。
魏淵端起茶杯,一本正經的低頭喝茶,掩蓋臉上的表情。
金蓮道長假裝看四處的風景。
王貞文瞠目結舌,有種心裡的信仰被玷汙,三觀坍塌的茫然。
李靈素拿飛劍指著袁護法的喉嚨。
其他人表情各不相同,但都努力的讓自己保持平靜。
當然也有人沒聽懂的,麗娜和龍圖父女就一臉茫然。
“這沒有什麽好笑的。”李靈素一本正經的說。
“這麽看來,刻刀是指望不上了。”
許七安適時開口,緩解了趙守和楊恭的尷尬,問道:
“那儒冠呢?儒冠總沒有教亞聖怎麽戴帽子吧.......”
“噗.......”李妙真沒忍住,笑出聲了。
“抱歉抱歉!”飛燕女俠連連擺手。
趙守不搭理李妙真,
無奈道:“儒冠不會說話,嗯,準確的說,儒冠不愛說話。”
“這是為何?”許七安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楊恭代替趙守回答:
“你該知道,讀書人讀四書習六藝,所學雖廣搏,但也得有一門主修的學問。”
“嗯!”許七安連忙點頭,以展示自己很有學問。
這點他是知道的,就比如二郎主修的是兵法。
所以二郎表面上是個禮義廉恥樣樣不缺的讀書人,背地裡卻非常鬼祟,比如教坊司夜宿花魁,回家時青橘除味眉頭都不皺一下。
深諳兵法中的惑敵之術。
楊恭一邊從袖子抽出戒尺,一邊說道:
“老夫教書育人二十載,桃李滿天下,雖修詩經,但這些年,念的《三字經》才是最多的。因此這把戒尺,就成了這副模樣。
“所謂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
話音方落,戒尺綻放清光,蠢蠢欲動。
看到了嗎,就是這副德行........楊恭無奈的搖頭。
阿蘇羅恍然道:
“所以你們儒家亞聖的那頂儒冠........”
趙守歎道:
“亞聖年輕時很愛說話,時常交淺言深惹來麻煩,被儒聖訓斥,亞聖自己亦覺得不妥。於是儒聖贈他一幅字帖,叫君子慎言帖!
“亞聖日日帶在身邊參悟,儒冠就是在那時誕生意識的。
“因此它成誕生之初,便沒有說過一句話。”
難怪刻刀和儒冠從來不跟我說話,一個是沒法開口,一個是不愛開口.........許七安歎了口氣,道:
“有什麽辦法解開刻刀的封印,或讓儒冠開口說話?”
趙守搖頭:
“刻刀的封印是儒聖布下,想解開只有兩個辦法,一,等我晉升二品。放心,儒聖在刻刀身上布下的封印,不可能與封印超品一樣強大。
“其實亞聖也可以解開封印,只不過他不能違逆自己的老師,所以當年不曾替刻刀解除封印。
“待我晉升二品,借助清雲山長年累月的浩然正氣以及儒冠的力量,再與刻刀“裡應外合”,應該就能解開封印。
“二,把監正救回來。
“監正是一品術士,也是煉器的行家,我知道他是有手段繞開封印與刻刀溝通的。
“至於儒冠開口.......儒家的法器都有自己堅守的道,要它開口,比毀了它還難。”
兩個辦法都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儒聖這條線暫時指望不上,一時間,會議陷入僵局。
這時,寇師傅突然說道:
“所以,監正其實早就從刻刀那裡得知了晉升武神的辦法,因此他才扶持許七安晉升武神?”
他的話讓在座的眾人眼睛一亮。
這確實是很好的切入點,而且可能性極高。
甚至,眾人覺得這就是監正謀劃一切的根基所在。
說到這裡,他們自然而然的找到了第二個突破口——監正!
“想知道一個人的目的是什麽,要看他過去做過什麽。”
一道聲音在殿內響起。
眾人聞言,轉頭四顧,尋找聲音的源頭,但沒找到。
然後,毒蠱部首領跋紀手邊茶幾下方的陰影裡,鑽出一道陰影,緩緩化成披著鬥篷的人,他上半張臉被兜帽擋住,下半張臉因常年不見陽光而顯得蒼白。
“抱歉,習慣了,一時沒忍住。”
一時間忍住躲了起來。
影子誠懇的致歉,回到自己的座位,接著說道:
“監正一直在扶持許銀鑼,助他成為武神的目的眾所周知。那麽,在這個過程中,他必然在許銀鑼身上注入了成為武神的資質。
“許銀鑼身上,必定有和南疆那位半步武神不同的地方。”
“是氣運!”天蠱婆婆緩緩道。
“還有太平刀。”許七安做出補充。
擊退佛陀,返回京城的那天晚上,他已經詳細說過出海後的遭遇。
金蓮道長撫須,分析道:
“監正說過,這是你成為守門人的憑證,但不是武神的。貧道覺得,關鍵不在太平刀,而在於氣運。”
所以,晉升武神需要氣運?
楚元縝提出質疑:
“武神需要氣運做什麽?又無法像超品那樣取代天道。而且,許寧宴用亂命錘開竅後,已經能完全掌控氣運,不,國運,但這只是讓他具備了練氣士的手段。”
掌控眾生之力。
見無人反駁,楚元縝繼續說:
“我覺得監正把國運儲存在寧宴體內,只是讓他更好的保管氣運,不被超品掠奪,甚至,甚至.........”
懷慶看他一眼,淡淡道:
“甚至是以此脅迫他,斷他後路,不得不與超品為敵。”
對於如此惡意揣測自己老師的評論,六弟子點頭說:
“這是監正老師會做出的事。”
二弟子點了個讚。
氣運目前的作用只是讓許七安掌控眾生之力,而這,看起來和晉升武神沒有任何關系。
會議又一次陷入僵局。
沉默中,有人抬了抬手,道:
“本聖子有個想法。”
“你?”
見是李靈素,李妙真一臉的不信。
眼神就像妹妹看不起沒出息的哥哥。
李靈素不搭理她,說道:
“超品需要奪盡九州氣運,方可取代天道,成為九州意志。
“那會不會許寧宴也需要這樣?
“他現在沒法晉升武神,是因為氣運還不夠。”
許七安搖搖頭:
“我不是術士,不懂掠奪氣運之法。”
李靈素擺擺手:
“雙修啊,你可以通過雙修的方式,把懷慶體內的氣運聚攏過來。就像你可以通過雙修,把氣運渡到洛道首體內,助她平息業火。
“懷慶是九五之尊,又納了龍氣入體。可以說是除你之外,中原氣運最盛的一位。
“你先和懷慶陛下雙修試試,沒準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呢。總比在這裡浪費口舌要好。”
好像挺有道理的,這確實是海王才會有的思路,好家夥,聖子我錯怪你了,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兄弟........許七安對聖子刮目相看。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李妙真悍然拔劍。
洛玉衡也拔劍了,但被許七安緊緊握住:
“國師息怒。”
懷慶面無表情的說道:
“朕就當聖子這一番是玩笑話。”
場面初步穩住。
...........
“儒聖早已故去一千兩百年。”琉璃菩薩說道:“另一位知曉晉升武神方法的人是誰?”
“監正!”
蠱神縹緲的聲音回復:
“你心裡早有答案。”
琉璃菩薩點了點頭:
“他所謀劃的一切,都是為了造出武神,讓武神守天門。”
“殺死監正。”
蠱神說:“去一趟海外,讓荒殺死監正,不要再與他糾纏。”
琉璃菩薩能感覺到,說這句話的時候,蠱神的聲音透出一抹急切。
祂在未來裡到底看到了什麽........琉璃菩薩雙手合十:
“是!”
..........
海外,歸墟。
穿著獸皮裹胸,開叉獸皮長裙,身段高挑婀娜的九尾狐,立在高空,遙遙俯瞰歸墟。
廣闊的“大陸”浮在水面上,蓋住了歸墟的入口。
在這片大陸的中央地帶,是一個巨大的黑洞,連光都能吞噬的黑洞。
狂風扯起她的裙擺,撫亂她的發絲,撩動她性感妖冶的狐狸尾巴。
只是隔著老遠站了一刻鍾,她的氣血便被吸走了十之一二。
荒已經陷入沉睡,但祂的天賦神通更強了。
這預示著對方正在重返巔峰。
在黑洞中央,有一抹微不可察的清光。
它雖然微弱,卻始終不曾被黑洞吞噬。
那是監正的氣息。
“監正說過在他的謀劃裡,狗男人應該是吞噬伽羅樹晉升半步武神,我和狗男人的出海屬於意外。
“那他原本的謀劃是什麽?
“他打算如何突破荒的封印,奪得那扇光門?”
她念頭轉動間,毛茸茸的尖耳動了動,接著扭頭,看見身後遙遠處海浪層疊翻湧,嬌俏溫婉的鮫人女王站在浪頭,朝她招了招手。
九尾狐禦風而去。
“國主,我們能找到的超凡級神魔後裔,都已經召集在阿爾蘇群島。”
鮫人女王恭聲道。
九尾狐頷首:
“做的不錯,立刻遠航,離開這片海域。”
她這次出海,除了召集超凡境神魔後裔,再就是想來歸墟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見一見監正,從他口中知曉晉升武神的方式。
眼下這個情況,接近歸墟必死無疑。
就算許寧宴來了,估計也見不到監正。
老娘盡力了........她心裡嘀咕一聲,領著鮫人女王前往阿爾蘇群島。
...........
“氣運的事容後再談。”聽了半天的魏淵終於開口,他提出一個疑問:
“如果監正是從刻刀那裡了解到晉升武神的辦法,那麽他在海外與寧宴重逢時,為什麽不直接說出真相?”
褚采薇嬌聲道:
“監正老師肯定有不能說的理由呀。”
魏淵有條不紊的分析道:
“他不會料不到眼下的局面,想阻止浩劫,必然要誕生一位武神,那麽傳授晉升武神之法就至關重要。
“監正不說,或許有他的原因,但不說,不代表不提前布置,以監正平素裡的作風,也許晉升武神的辦法,早就擺在我們面前,只是我們沒有看到。”
魏淵的話,讓殿內陷入沉默。
按照魏淵的思路,眾人積極開動腦筋。
洛玉衡突然說道:
“是刻刀!
“監正留下的答案就是刻刀。”
眾人一愣,接著湧起“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欣喜。
覺得真相就是洛玉衡說的這樣。
試想,以監正的行事風格,以天命師受到的限制,如果他真的留下了晉升武神辦法,且就擺在所有人面前。
那麽刻刀完全符合這個條件。
懷慶當即道:
“趙大學士這段時間凝練了足夠的氣運,踏入二品指日可待,等你晉升大儒,便嘗試解開刻刀封印。問一問刻刀該如何晉升武神。”
趙守作揖道:
“本官明白。”
氣運應該是晉升武神的資質,這點影子首領沒有說錯……目前最快凝聚氣運得方式就是和懷慶雙修……許七安側頭看了一眼女帝。
後者面無表情,不動聲色。
但小腰悄悄繃緊,腰背悄然挺直。
許七安收回目光,繼續想著:
“儒聖如果知曉晉升武神的方式,絕對會留下信息。”
“我懷疑封印刻刀,不是因為刻刀教儒聖寫書,恰恰是因為刻刀知道晉升武神的方式。儒聖把秘密藏在了刻刀裡。”
“這場會議沒有白開,果然是人多力量大。”
“就等趙守晉升二品了。”
這時,天蠱婆婆雙眼溢出一片清光,煙霧狀的清光。
她保持著端坐的姿勢,好久不曾動彈。
“婆婆又窺探到未來了。”嫵媚動人的鸞鈺小聲解釋道。
這時候窺探到未來?
大奉方的超凡強者愣了一下,繼而打起精神,全神貫注的盯著天蠱婆婆。
俄頃,天蠱婆婆眼裡清光消散。
她霍然起身,望向南方。
“婆婆,你看到了什麽?”許七安問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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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最後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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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說完這句話,許七安就想到了“窺探天機者,必受天機束縛”的規則,果斷閉嘴。
“婆婆,你看到了什麽啊?”
麗娜出於本能的追問了一句,旋即想起天蠱部的規矩:看破不說破!
天蠱部先知們一直遵循著這個規則。
說破天機的後果麗娜還是知道的——全部族的人都去先知家吃飯。
眾人視線聚焦到了天蠱婆婆身上,聚焦在她臉上,展開各自的解讀:
天蠱婆婆看的是南方,她預見的未來與南疆有關,與蠱神有關.........
表情凝重中,更多的是困惑和茫然,這說明她自己也沒有解讀出預見的未來........
天蠱婆婆的臉色不算太差,至少不算是件太糟糕的事,咦,仔細看的話,她的五官很漂亮啊,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拔尖的大美人........
眾人念頭紛呈之際,天蠱婆婆漸轉緩和,拄著拐棍,語氣慈和的說道:
“方才看到了一些讓人不解的未來,詳情我不便細說,目前也無法判斷是好是壞,但各位放心,並非直接的、可怕的災害。”
聞言,殿內超凡強者們恍然頷首,這和他們預料的差不多。
本次會議的得出兩個結果——晉升武神可能需要氣運;刻刀知道晉升武神的辦法!
接下來的目標就很明確了,等趙守晉升二品,助刻刀接觸封印。
懷慶總結道:
“蠱族北遷不能耽擱,幾位首領回南疆後,立刻召集族人北上,雍州關市容納蠱族七部有些勉強,所以需要爾等自行擴建。秋收後便入冬了,糧草和棉衣等物資朝廷會提供。”
龍圖一定是包吃包住,就很開心。
她再看向其他超凡強者,沉聲道:
“各自修行,應對大劫。。”
散會後,麗娜帶著父親龍圖去見哥哥莫桑,莫桑現在是禁軍裡的百戶,負責著皇宮南門的治安。
和苗有方一樣,都是女帝的親信。
臨近南門,龍圖遠遠的看見久別半載的兒子,穿著一身鎧甲,在城頭來回巡視。
“莫桑!”
龍圖大嗓門的召喚兒子。
聲浪滾滾,猶如驚雷。
城頭城下的禁軍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按住刀柄,左顧右盼的尋找聲源。
莫桑躍下城頭,硬著頭皮奔過來,人還沒靠近,聲音先傳來:
“阿爹,這裡是皇宮,不能喊,不能喊.......”
麗娜用力點頭:
“阿爹,阿哥嫌你丟人。”
龍圖雙眼一瞪,蒲扇般的大手啪嘰一下,把莫桑拍翻在地,震碎青磚。
“別打別打.......”莫桑連連求饒,憋屈道:
“阿爹,我現在是禁軍百戶,這麽多屬下看著,你給我留點面子。”
“留什麽面子!”龍圖瞪眼,甕聲甕氣道:
“我在你族人面前也一樣打你,有什麽問題?”
“沒問題沒問題......”莫桑從善如流,心裡嘀咕道:阿爹這個粗坯。
龍圖掃了一眼遠處密切關注這邊動靜,笑著指指點點的禁軍們,神色略轉柔和,道:
“百戶是多大的官?”
莫桑一下子來了精神,炫耀道:
“百戶是正六品,統兵一百二十人,是世襲的,爹你知道什麽是世襲嗎?就是我死了,你可以繼承........啊不不,是我死了,我兒子可以繼承。
“我現在出去,平頭百姓見了我都得喊一聲軍爺或大人。
“朝廷裡的大官見了我也得恭恭敬敬,我可是為大奉流過血的人,
還是陛下的直系,沒人敢得罪我。”他挺胸抬頭,滿臉驕傲。
那表情和姿態,就像一個有了出息的兒子再向父親炫耀,期盼能得到誇獎。
但龍圖只是哼一聲:
“哪天混不下去了,記得回來種田打獵。”
說完,帶著寶貝閨女麗娜轉身離開。
莫桑撇撇嘴,轉身朝一眾禁軍吼道:
“看什麽看,一群兔崽子。”
走了一段距離後,龍圖停下腳步,回首望著輪廓模糊的南門,默默不語。
麗娜小心瞥了一眼父親,看見這個粗獷魯莽的男人眼裡有著罕見的溫柔和欣慰。
..........
陽光燦爛的午後,秋意燥人。
內城的某座勾欄裡,穿著銀鑼差服的宋廷風手裡拎著酒壺,一手拍打欄杆,附和著一樓戲台上傳來的曲子。
朱廣孝一如既往的沉悶,自顧自的喝酒,吃菜,偶爾在身邊伺候的美人身上摸索幾下。
而他的對面,是同樣表情冷峻,宛如冰塊的許元槐,許是客人的氣質太過冷漠,身邊伺候的女子有些拘謹。
“美人兒,不要這麽拘束!”宋廷風回過神來,邊摟著自己的“服務員”,邊笑道:
“待會兒進了房,上了床,你就知道他有多狂。”
許元槐早就習慣了宋廷風的性子,沒什麽表情的繼續喝酒。
宋廷風搖頭歎道:
“無趣!
“兩個悶罐子!還是寧宴在的時候好啊,好久沒跟他切磋槍法了,元槐,你一點都不像他。”
許元槐還是不理。
宋廷風又道:
“你也到該娶媳婦的年紀了,家裡有給你找媒婆嗎。”
許元槐搖頭:
“家裡夠亂的了,我娘每天都擔心嫂子們打起來,我不想再娶媳婦給她添堵,過幾年再說。”
而且現在這樣也挺好。
許元槐放下酒杯,抱起身邊的女子,進了裡屋。
宋廷風眯著眼,微醺,繼續聽著曲子。
太平盛世,甚好。
...........
“懷慶一年,九月初三,霜露。
忍不住又想寫日記,對於我,對於我的朋友,以及中原百姓來說,眼下大概是風暴雨前最後的寧靜。
大劫一來,生靈塗炭,九州所有生靈都要被獻祭,成為超品取代天道的祭品。
但在這之前,我可以用手裡筆記錄一下關於他們的點點滴滴。嗯,我給自己製作了一根炭筆,這樣能提高我的書寫速度,遺憾的是,即使用了炭筆,我的字依舊難看。
蠱族的遷徙已經完成,他們暫時居住在關市的集鎮裡,有朝廷提供的糧食和物資,包吃包住,非常安分,唯一的缺點是,力蠱部的人實在太能吃了。
嗯,這次考察蠱族期間,順便和鸞鈺做了幾次深入交流。她提出要做我的妾室,跟著我回京城。
真是個愚蠢的女人,在情蠱部當老大不香嗎,京城有狐狸精,有洛玉衡,有女帝,有飛燕女俠,水太深她把握不住。
她只要握住未來就好了。”
“懷慶一年,九月初五。
北境氣運被巫神掠奪,妖蠻兩族灰飛煙滅,殘部進了楚州,成為大奉的一部分。
九尾狐應該已經帶著神魔後裔遠航,各方事務都處理完畢,只等待大劫來臨。
鈴音晉升七品了,龍圖委托我帶她去南疆吸收蠱神的氣血之力,這資質也太可怕了吧,再給她十年,就沒有我這個半步武神什麽事了。
除了我之外,許家天賦最好的就是鈴音,其次是玲月。
前幾日,玲月正式出家,拜入靈寶觀,成為半月真人的嫡傳弟子。玲月擁有極高的修道天賦,拜入靈寶觀是個不錯的選擇,總比嫁人生子,當一個深閨裡的小少婦好。
嬸嬸因為這件事,差點要投井自盡來脅迫玲月改變主意,不過並沒有成功。
嬸嬸心態炸裂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二郎和王思慕的婚事延後了,用二郎的話說,超品不滅何以成家!
大劫臨近,他沒有成親的心思,畢竟如果大奉扛不住劫難,所有人都要死,成婚便沒了意義。
但嬸嬸還想著二郎早點結婚,她好報孫子孫女,畢竟長女出家當了女冠,大房的侄子雖然風流好色,妻妾成群,但一個下蛋的都沒有。
不指望二郎,難道指望鈴音?
以鈴音的風格,將來長大了,更大的概率是:娘,孩兒出去打天下了,待俺一統江山,再回來見您!”
“懷慶一年,九月初六。
今天,元霜也拜入了司天監,成為監正的弟子。但不是親傳弟子,而是孫玄機代師收徒,從此元霜成為了“啞巴黨”的一員。
只要不是監正的親傳弟子,一切都好說。畢竟想成為監正弟子,沒十年腦血栓想都別想,這並非好事。
天地會成員裡,阿蘇羅閉關了,據說是修行金剛法相有突破,準備衝擊一品。
李妙真則遊歷天下,行俠仗義積攢功德,去之前與我飲酒到天明,大劫之前,不再相見。
恆遠大師如今是青龍寺主持,歸入大乘佛教門下,他轉修了禪師體系,輔助度厄羅漢撰寫佛經和教義。
聖子完全躺平了,除了定期去司天監討要補腎強身的丹藥,平素裡見不到人。
麗娜和鈴音一如既往的無憂無慮,嘻嘻哈哈,蠢貨好,蠢貨沒煩惱。嗯,在我寫下這句話的時候,窗邊有一隻橘貓經過,我懷疑它是金蓮道長,但不好意思揭穿。”
“懷慶一年,九月初八。
去了一趟司天監,把鍾璃接到許府。
出乎預料,褚采薇竟然把司天監治理的很不錯,她最大的作為就是不作為,這就是傳說中無為而治的厲害之處?”
“懷慶一年,九月初十。
臨安來癸水了,唉,沒有懷孕,洛玉衡夜姬和慕南梔的肚子也沒動靜,看來確實是我的問題。
子嗣困難倒還好,就怕是生殖隔離.......這樣說好像顯得我不是人。”
“懷慶一年,九月十八,霜殺。
在大奉的節氣裡,今日要祭祀三代內的先祖,在二叔的主持下,我與二郎等人祭祀了祖父。
事後,我看見二叔帶著元霜元槐,偷偷祭祀不當人子。
下午與魏公飲茶,他說如果還有未來,想辭官還鄉,帶著太后雲遊四海。我心說你別亂插旗啊,小心塞上牛羊空許諾。
但轉念想到對慕南梔的承諾,我便沉默了。
見魏淵時忘帶鍾璃,害她被閉著眼睛瞎跑的許鈴音撞到了腰,肋骨斷了兩根。”
“懷慶一年,十月初六。
距離大劫還有一個月,特意拜訪了一些故人,王捕頭和快手兄弟們沒有太大變化,對於他們來說,平凡就是最大的快樂。
朱縣令高升了,但外派到了雍州。
呂青現在是六扇門總捕頭,官位越來越高,修為也越來越強,只是依舊沒有嫁人。何必呢,唉!
苗有方在禁軍裡混的不錯,已經踏入四品,就等著熬資歷或立軍功升職成統領。
午後與宋廷風,朱廣孝和春哥勾欄聽曲,為了不讓春哥發狂,我刻意把小可憐送回了司天監。
廣孝的媳婦懷孕了,宋廷風依舊孑然一身,我知道他想要什麽,知道他向往著車水馬龍的小道,每到黃昏和清晨,小道會掛滿白霜。因此不願成親。
打更人衙門承載了我許多回憶,現在想想,連朱氏父子都是回憶裡重要的一部分,對姓朱的那一刀,劈開了我璀璨不凡的一生。”
“懷慶一年,十月初八。
今日去了一趟東北和南疆,靖山城方圓百裡生靈絕跡,巫神的力量不斷擴散,凡人無法在祂的威壓下生存。
南疆的土著和絕大部分動物,已經徹底化蠱。慶幸的是,這段時間一直有和蠱族首領們前往南疆清除蠱獸,因此沒有超凡蠱獸誕生。
留給九州的時間不多了。”
“懷慶一年,十月十一。
這是我最後一篇日記,想寫一些隻對自己說的話。
記得剛來到這個世界,對於充斥著超凡力量的九州,我內心彷徨和恐懼居多,所以隻想過三妻四妾腰纏萬貫的乏味生活,並不願追逐權力和力量。
可惜,隨我蘇醒那日起,就注定了我接下來的命運。
起初,推著我往前走的是命運,是危機,它們讓我不得不瘋狂提升自己,只為了活下來。
貞德,巫神教,佛門,監正,許平峰,這些人,這些勢力,他們始終在追趕著我,推動著我........
後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嘗試著主動為身邊的人、為中原的百姓做一些事,為此可以衝冠一怒,可以不顧性命。
也許是在我為了一個小姑娘,朝上級斬出那一刀開始;也許是我為了鄭大人,為了楚州百姓,喊出“不當官”開始。
但不管如何,現在的我,很明白自己想要什麽。
這段時間裡,我時常回憶前世的種種經歷,我依然能清晰的記著父母的音容笑貌,記著燈紅酒綠的大都市,記得行色匆匆的社畜們。
我突然意識到,上輩子的生活雖然勞累,但至少大部分人都能平安喜樂。
可九州的百姓、九州的生靈,生活在皇權至上,力量至上的世界,弱者天生就是任人宰割的。
而這些不是最殘酷的,超品的複蘇才是真正的滅世之災。
我現在做的事,用四句話形容——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當初為了在二郎面前裝逼寫的四句話,竟真的貫穿了我的人生,短短三年的人生。
命運真是奇妙。
最後,在與我有情感交織的女子裡,我最愛的是慕南梔,可能是因為她漂亮,可能是因為性格,說不清楚,愛情本身就說不清楚。
最憐惜的是鍾璃,她總是那麽倒霉,受傷時就喜歡用小鹿般柔弱的目光看著你,試問男人誰不會憐惜她呢。
最敬重的是李妙真,只因一句話: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以前的我做不到,現在的我能做到。而她,一直都在做。
最疼愛的是臨安,她是一朵從淤泥裡生長出來的蓮花,出生皇室,卻依舊保留著天真爛漫的性情,她對我得好,是傾盡全力真心真意的。
最看重的人是懷慶,她是個當之無愧的女強人,有野心有抱負有手腕,但不心狠手辣,有血有肉,這要感謝魏淵和紫陽居士。
他們的教導對懷慶有著重要的引導作用。
最感激的是洛玉衡,除了魏公之外,她對我恩情最重。從殺貞德到江湖遊歷,再到雲州叛亂,她始終對我不離不棄,為我以身涉險。
對女人來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對男人來說,一個願意與你風雨同舟的女子,你有什麽理由不愛她呢。
而夜姬,是唯一讓我感覺到自己是封建時代“大老爺”的女子,這麽說顯得我這位半步武神很心酸,但確實如此,除了夜姬之外,其他魚兒都不是省油的燈,不,她們是火炬。
一不小心我就會引火燒身,陷入修羅場裡。
嗯,目前,最想睡的女人是九尾狐。
絕世妖姬,風華絕代。
當然,我現在並不打算把這個念頭付諸行動,畢竟她在海外,鞭長莫及。
許七安!
..........
十月十三。
雲鹿書院,趙守穿著緋色官袍,戴著官袍,一絲不苟的登上台階,來到亞聖殿。
.......
PS:九十八章吧,應該是九十八章,我寫錯了,把金蓮道長寫成趙守了。院長一直是三品大圓滿,入朝為官後,積攢氣運,才能晉升二品。以前是靠著儒冠和刻刀,才擁有比肩二品的戰力。
第103章 1個前提,2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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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聖殿前,趙守理了理衣冠,在楊恭張慎李慕白陳泰三位大儒的注視下,推開鏤空朱紅的殿門,進入殿中。
哐當!
殿門輕輕合攏,擋住了視線。
陽光透過格子窗照射進來,光束中塵糜浮動,基座上方,立著一尊頭戴儒冠,身穿儒袍,一手負後,一手置於小腹的雕塑。
雕塑的腳邊,站著一隻白色的麋鹿。
這是亞聖的妻子。
趙守一言不發的望著這尊雕塑,眼睛裡映著陽光,他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很久不曾動彈。
趙守生於貞德19年,出身貧寒,十歲那年拜入雲鹿書院,授業恩師是寒廬居士。
那位不修邊幅的老儒生常年居住茅廬,早年間不知道因為什麽事,瘸了一條腿,鬱鬱不得志,好飲酒,喝醉了就寫一些諷刺朝廷,辱罵皇帝的詩詞。
要沒雲鹿書院庇護,他寫的那些詩詞,夠砍一百次腦袋了。
平日裡對趙守要求甚是嚴格,教的還算盡心盡力,一旦喝醉了,就發酒瘋,嚷嚷著:
讀什麽破書,一輩子都沒出息,不如青樓買醉睡花魁。。
年輕的趙守就梗著脖子說:
睡一次花魁要三十兩,不讀書,哪來的銀子睡。
寒廬居士聞言大怒,你竟還知行情?
一頓板子!
趙守不服氣的說:老師不也知道行情嗎。
又一頓板子!
後來,老儒生在一個寒冷的冬天,喝醉酒掉進水潭裡淹死了,結束了潦倒貧困的一生。
在葬禮上,趙守從授業恩師的至交好友裡得知了老師的過去。
寒廬居士年少時是風頭強勁的才子,因為雲鹿書院出身的緣故,被貞德帝不喜,殿試時被刷了下去。
他繼續考,繼續被刷下去。
三年又三年。
從一個年輕才子,熬成了鬢角霜白的老儒生,未曾謀到一官半職。
忍無可忍,便怒闖皇宮,怒斥貞德帝,那條腿就是當時被打斷了,若非上一任院長出面庇護,他早就被砍頭了。
這便是雲鹿書院一直以來的現狀。
偶有小部分人能謀個一官半職,但大都不受重用,被打發到犄角旮旯裡。
更多的人連一官半職都沒有,讀書半生,仍是一介布衣。
年輕的趙守當時並沒有說什麽,但是多年後,新任的院長給自己許了宏願立了命,他要讓雲鹿書院的讀書人回歸廟堂,引它重返千年之盛。
“兩百年前,國本之爭,書院與皇室交惡,程氏趁機背離書院,創國子監,將書院學子擋於廟堂之外。兩百載匆匆而過,今日,弟子趙守,迎亞聖重返廟堂。”
長揖不起。
亞聖雕塑衝起一道清光,直入雲霄,整座清雲山在這一刻震動起來,宛如山傾。
但書院裡的學子、先生沒有半分驚慌,反而激動的渾身顫抖,喜極而泣。
時隔兩百載,雲鹿書院終於要出一位二品大儒了。
並非世人稱道的那種大儒,是儒家體系中的二品——大儒!
清光衝入雲霄,層層翻湧,在高空形成一個巨大的清氣旋渦,清雲山數十裡外清晰可見。
仿佛在昭告世人。
緊接著,這些清氣繼而緩緩下沉,落回亞聖殿,進入趙守體內。
趙守的眼睛裡噴射出刺目的清光,他的肉身沐浴在清光裡,這是浩然正氣在為他洗精伐髓,既增強他言出法隨的力量,又能提高法術反噬的承受力。
他細細的感受著身體的變化,領悟著二品的力量。
這主要分兩方面,一方面是言出法隨的威力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修改過的規則,會延續很長一段時間。比如念一句:此地寸草不生。
該區域的草木凋零,維持數月,甚至更久,不像之前那樣,言出法隨的效果只能曇花一現。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二品大儒可以一定程度的撥弄氣運,可聚攏也可摧毀,這操作雖然沒有術士精妙,但趙守已經具備了影響一個王朝興衰的能力。
當然,這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就如大周末期的錢鍾大儒,獻祭自己,撞碎大周最後氣數。
亞聖殿內清光一閃,楊恭四人進入殿中,滿臉欣喜。
“院長,可能助刻刀解印?”
張慎問道。
“一試便知。”
趙守攤開掌心,清光升騰,刻刀出現在他手心。
緊接著,亞聖儒冠也戴到了他頭頂。
趙守凝視著刻刀,低吟道:
“破除封印!”
驟然握住掌心。
頓時,一道道清光從他掌心激射而出,手裡握著的仿佛不是刻刀,而是一個大燈泡。
頭頂的儒冠同樣綻放出刺目的清光,這些清光沿著他的手臂,衝湧如刻刀中。
亞聖雕塑閃爍起清光,照射在刻刀上。
嗡嗡......刻刀鳴顫,在趙守掌心劇烈震動,連帶著他的手臂和身體也顫抖起來。
砰!
刻刀上清光猛的一炸,於殿內掀起狂風,吹滅蠟燭,震動門窗。
趙守再難握住刻刀,也不想握住,松開手,任由它浮空而起,在殿中盤繞遊曳。
“終於能說話了,儒聖這個挨千刀的,竟然把老夫封印一千兩百多年。寫書垃圾還不讓人說?換成老夫來,肯定寫的比他好。
“老夫念在相識一場,指導他寫書,居然不領情,還嫌我煩,封印我,呸!”
刻刀的咒罵聲和抱怨聲清晰的傳入趙守等人耳中。
這讓趙守幾個多少有些尷尬, 不知道該附和還是該反駁,便只能選擇沉默,假裝沒聽到。
“咳咳!”
趙守用力咳嗽一聲,打斷刻刀喋喋不休的咒罵,作揖道:
“見過前輩。”
楊恭四人隨著作揖:
“見過前輩!”
刻刀掠至趙守面前,在他眉心懸停不動,傳達意念:
“嘿,監正說過,我會在這一代解封,果然沒騙我。儒家子弟對儒聖那老東西奉若神明,歷代大儒都不肯替我解開封印。
“你為何要助我解開封印?”
趙守又一次作揖:
“學生有事請教。”
楊恭立刻攏住袖子,沒讓戒尺飛出來。
刻刀內的器靈問道:
“何事!”
趙守沉聲道:
“代天下蒼生問一句,如何晉升武神?”
刻刀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長久的沉默。
靜默中,趙守的心緩緩沉入谷底:
“前輩也不知道?”
“莫要聒噪!”刻刀噴了他一句,然後才說道:
“我記得儒聖點評武夫體系時,說過武神,嗯,畢竟一千兩百多年了,我一時間想不起來。”
那你倒是快想啊........楊恭等人心裡急切。
而趙守注意到一個細節,刻刀需要回憶才能想起,說明近期沒有無人談及晉升武神之事。
不是刻刀透露的話,監正又是如何知曉晉升武神之法的?
十幾秒後,刻刀恍然道:
“想起來了,嗯,一個前提,兩個條件!
“前提是,凝聚氣運。
“條件是,得天下認可,得天地認可!”
……
ps:錯字先更後改。
第104章 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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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府。
書房裡,許七安坐在書桌邊,手指輕扣桌面,看著在屋子裡盤繞遊曳的刻刀。
“一個前提,兩個條件.......”
他重複著這句話,忽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很久很久以前,許七安曾經困惑過,大奉國運流失導致國力下滑,以致於鬧出後來的一系列災禍。
監正身為一品術士,與國同齡,本該即使取回氣運,還大奉一個朗朗乾坤,但他沒這麽做。
到現在才明白,監正從最初開始,謀劃的就不是區區一個王朝。
他要的是一位武神,他要扶持的是一位守門人。
知道答案後,監正過去許多讓人看不懂的謀劃,就變的合理清晰起來。
這盤棋真是貫穿全局啊........許七安收回發散的思緒,讓注意力重新回到“一個前提和兩個條件”上。
“前輩,我身上有大奉一半的國運,有佛陀前身留下的氣運,有大乘佛教的氣運,是否已經具備了這個前提?”
他虛心求教。
“我只是一把刻刀!”
裹著清光的古樸刻刀敷衍道:
“儒聖那個挨千刀的,可不會跟我說這些。。”
你明顯就是一副懶得管的姿態,儒聖沒說,但你一把活了一千兩百多年的刻刀,總該有自己的見識吧.........許七安皺了皺眉。
他沉吟一下,說道:
“前輩跟著儒聖著書立傳,學識一定非常淵博吧。”
刻刀一聽,頓時來了興致,懸停在許七安面前:
“那當然,老夫學識一點都不比儒聖差,可惜他變了,開始嫉妒我的才華,還把我封印。
“你問這個作甚?”
許七安順勢說道:
“實不相瞞,我打算在大劫之後,著書立傳,並寫一本詩集傳承下去。
“但著書乃大事,而晚輩才疏學淺.......”
古樸刻刀綻放刺目清光,迫不及待道:
“我教你我教你!”
能明顯感覺到,器靈的情緒變的亢奮。
許七安連忙起身,驚喜作揖:
“那就有勞前輩了。
“嗯,不過眼下大劫來臨,晚輩無心著書,還是等應付了大劫之後再說,所以前輩您要幫幫忙。”
刻刀沉吟一下,“既然你如此懂事,給出了我的滿意的報酬,老夫就提點一二。”
不等許七安道謝,它直入主題的說道:
“首先是凝聚氣運這個前提,儒聖曾經說過,經歷了神魔時代和人妖混戰的時代,天地氣運盡歸人族,人族昌盛是大勢所趨。
“而中原作為人族的發源地,中原的王朝也凝聚了最多的人族氣運。所以超品要蠶食中原,掠奪氣運。”
這些我都知道,不需要你贅述.........許七安心裡吐槽。
“雖然你擁有中原王朝一般的國運,但比之佛陀和巫神如何?”刻刀問道。
許七安認真的思索了片刻,“相比起祂們,我積累的氣運應該還不足。”
佛陀凝聚了整個西域的氣運,巫神應該稍弱,但也不容小覷,因為北境的氣運已盡歸祂所有。
另外,氣運是一種可能有特殊手段儲存的東西。
很難說祂們手裡沒有額外的氣運。
刻刀又問:
“那你覺得,能殺超品的武神,需要多少氣運。”
許七安沒有回答,但心裡有了判斷,他身上凝聚的這些氣運,或許不夠。
古樸的刻刀清光平穩閃爍著,傳達出意念:
“老夫也不清楚武神需要多少氣運,只能判斷出一個大概,
你最好繼續從大奉攫取氣運,多,總比少要好。”道理是這個道理,可現在監正不在,我如何吸收大奉的氣運?對了,趙守已經是二品了........許七安問道:
“儒家能助我獲得氣運嗎?”
儒家是各大體系中,少見的,能控制氣運的體系。
“做夢,別想了!”刻刀一口否定:
“儒家需要靠氣運修行,但核心法術是修改規則,而非操縱氣運。
“簡單的影響或許能做到,但獲取大奉氣運將它灌入你的體內,這是只有二品術士才能做到的事。”
這樣的話,就只有等孫師兄晉升二品,可三晉二談何容易。我只能為了天下蒼生,睡了懷慶.........許七安一邊“無可奈何”的歎息,一邊說道:
“那得天下認可是何意。”
刻刀清光蕩漾,傳達出帶著笑意的念頭:
“你早已得到天下人的認可。
“自你揚名以來,你所作的一切,都被監正看在眼裡,這也是他選擇你,而不是抽出氣運培養他人的原因。”
世人皆知許七安的豐功偉績,皆知許銀鑼一諾千金重。
知他為民做主,敢為百姓殺君王。
他這一路走來,做的種種事跡,早在不知不覺中,獲取了晉升武神的資質之一。
許七安不覺意外的點點頭,問出第二個問題:
“那如何獲得天地認可?”
刻刀沉默了許久,道:
“老夫不知,得天地認可的描述過於模糊,恐怕連儒聖自己都不見得清楚。
“但我有一個猜測,超品欲取代天道,也許,在你決定與超品為敵,與祂們正面交手後,你會得到天地認可。”
許七安“嗯”一聲,旋即道:
“我也有一個想法。”
他把太平刀的事說了出來。
“監正說過,那是守門人的兵器,是我成為守門人的資格。”
刻刀想了想,回復道:
“那便只能等它蘇醒了。”
正事聊完,刻刀不再久留,從敞開的窗戶飛了出去。
許七安取出地書碎片,沉吟一下,把晉升武神的兩個條件告知天地會成員。
但隱瞞了“一個前提”。
【一:得天下認可,嗯,刻刀說的有道理,你的猜測亦有道理。等太平刀蘇醒,可見分曉。】
【四:比我想象的要簡單,不過也對,守門人,守的是天門,自然要先得天地認可。】
【七:刻刀說的不對,天道無情,不會認可任何人。如果與超品為敵就能得天道認可,儒聖早就成為守門人了。我覺得關鍵在太平刀。】
聖子積極發言,在討論天道方面,他擁有足夠的權威。
【九:不管怎麽樣,總算是解開了困擾我等的難題。接下來迎接大劫便是,蠱神應該會比巫神更早一步破除封印。我們的重心要放在西域和南疆。】
蠱神一旦北上,進攻中原,佛陀絕對會和蠱神打一手配合。
如果能在巫神掙脫封印前分食中原,那麽佛陀的勝算就是超品中最大的。
【三:我明白。】
結束群聊後,許七安又朝懷慶發了個私聊。
【三:陛下,其實晉升武神,還有一個前提。】
【一:什麽前提?】
懷慶立刻回復。
【三:凝聚氣運!】
這條消息發出後,那邊就徹底沉默了。
不需要許七安詳細解釋,懷慶仿佛秒懂了話中含義。
.........
“咦,蠱神的氣息.......”
刻刀掠過庭院時,突然頓住,它感應到了蠱神的氣息。
當即調轉刀頭,朝向了內廳方向,“咻”一聲,飛射而去。
它化作流光來到內廳,鎖定了蹲在廳門邊,專心致志盯著一盆橘樹的女童。
她臉蛋圓潤,神態嬌憨,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許鈴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察覺到突然出現的刻刀,但嬸嬸慕南梔幾個女眷,被“不速之客”嚇了一跳。
“這是儒聖的刻刀!”
麗娜說道。
她見過這把刻刀許多次。
一聽是儒聖的刻刀,嬸嬸放心的同時,美眸“刷”的亮起來。
“她身上為何會有蠱神的氣息?”刻刀的意念傳達到眾人耳中。
“蠱神想收她做弟子,但被許寧願拒絕了,七絕蠱的根基在她身體裡。”麗娜解釋道。
“這是個隱患,一旦蠱神靠近中原,她會不可避免的化蠱,誰都救不了。”刻刀沉聲道:
“甚至蠱神會借她的身體降臨意志。”
聞言,嬸嬸大驚失色:
“可有辦法化解?”
“很難!”刻刀搖了搖刀頭:“不過家裡有一位半步武神,倒也不用太擔心。”
嬸嬸想了想,懷揣著一絲希望:
“您是儒聖的刻刀?”
因為有太平刀的緣故,嬸嬸不但能接受武器會說話,還可以和武器毫無障礙的交流。
嬸嬸雖然是普通的婦道人家,但平時接觸的可都是高層次人物。
慢慢就培養出了眼界。
“不需要加上“儒聖”的名字。”刻刀不滿的說。
“嗯嗯!”嬸嬸從善如流,昂著美豔的臉龐,凝視著刻刀:
“您能教導我閨女念書嗎。”
“這有何能!”刻刀傳達出不屑的意念,覺得嬸嬸的提議是大材小用,它堂堂儒聖刻刀,教導一個稚童讀書,何其掉分:
“我只需輕輕一點,就可助她啟蒙。”
在嬸嬸心花怒放的道謝裡,刻刀的刀頭輕輕點在許鈴音眉心。
小豆丁眨了眨眼睛,一臉憨憨的模樣,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隔了幾秒,刻刀離開她的眉心,一動不動的懸停在空中。
嬸嬸喜滋滋的問道:
“我閨女啟蒙了?”
刻刀沉默了好一會兒, 緩緩道:
“我們還是談談如何處理七絕蠱吧。”
嬸嬸:“???”
...........
南疆!
極淵裡,渾身布滿裂縫的儒聖雕塑,傳來細密的“哢擦”聲,下一刻,雕塑嘩啦啦的崩潰。
蠱神之力化作遮天蔽日的濃霧,繚繞到南疆數萬裡平原、山谷、河流,帶來可怕的異變。
樹木長出了眼睛,花兒長出獠牙,動物化作了蠱獸,河裡的魚蝦長出了肺和手腳,爬上岸與陸地生靈搏鬥。
根據受到的汙染不同,呈現出不同的異變。
同樣的種族,有的成了暗蠱,有的成了力蠱,相同的是,他們都缺乏理智。
不同的蠱之間,喜歡彼此吞噬,廝殺。
南疆徹底化作了蠱的世界。
南疆與禹州的邊境,龍圖與眾首領正清理著邊境的蠱獸。
蠱獸雖然沒有理智,不會主動攻城拔寨,且喜歡待在蠱神之力濃鬱的地方,但總有一些蠱獸會因為漫無目的的亂竄而來到邊境。
這些蠱獸對普通人來說,是極為可怕的大災難。
禹州邊境已經有幾個小村莊遭遇了蠱獸的侵害,因此蠱族首領們隔三差五便會來到邊境,滅殺蠱獸。
突然,龍圖等人心中一悸,產生發自靈魂的戰栗,巨大的恐懼在內心炸開。
他們或側頭或者回首,望向南邊。
這一刻,整個南疆的蠱獸都匍匐在地,做出臣服姿態,瑟瑟發抖。
龍圖喉結滾動了一下,嘴唇囁嚅道:
“蠱神,出世了.......”
他繼而臉色大變:
“快,快通知許銀鑼。”
第105章 蠱神迷惑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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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極淵數十裡外的高空,心蠱師淳嫣手裡捏著一隻單筒望遠鏡,眺望著極淵方向。
她身邊的幾位蠱族首領,人手一隻單筒望遠鏡,與她做出相同的眺望動作。
單筒望遠鏡是從雲州叛軍手中收獲的戰利品,司天監摸透製造原理後,便大規模生產,列入重要的軍事戰略裝備中。
它能大幅提升觀測距離,又能保持相對的隱蔽性,保證安全。
首領們扛著巨大的壓力,透過狹小的單筒,很快鎖定了極淵,鎖定那片連綿茂盛的原始森林。
淳嫣抿著嘴角,凝神關注著原始森林,突然,在她的視野裡,連綿近十余裡的原始森林,拱了起來。
這不是錯覺,這片原始森林高高隆起,地底仿佛有什麽東西要爬出來.......
她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心跳不自覺的加快。
不是因為心裡緊張,而是那股源自體系的壓迫感在加強。
原始森林拱起到一定高度後,土地分裂,朝著兩側滑落,一截深紅色的血肉背脊率先出現在眾首領的“視野”裡。
這截背脊呈深紅色,像是剝了皮的血肉,露出一根根凸起的筋腱,一塊塊肌肉膨脹。。
脊背兩側,是一排排氣孔,正有墨綠色的煙霧從氣孔裡排出。
祂就像昆蟲的幼蟲,生長到一定程度後,終於要爬出泥土化繭成蝶。
隨著祂爬出深淵,土層被頂了上來,數以千萬噸的岩石、土塊翻起,雖然聽不見動靜,但這副景象給了眾首領巨大的視覺衝擊。
“這就是蠱神........”
淳嫣喃喃道。
她已經完全看清了蠱神的真面目,祂就像一座血肉組成的山,龐大而恐怖,脊背的一排排氣孔噴湧著墨綠色的煙霧,繚繞在天空,形成墨綠色的雲層。
肉山的底部流淌著黏稠的陰影。
而與可怕的外觀不同的是,蠱神有一雙充滿智慧的眼睛,仿佛能看穿日月山河,能看穿亙古匆匆的歲月。
這一刻,極淵附近的所有蠱神,都發生了可怕的變異,它們有的霍然僵直,變成沒有靈感,沒有感情的行屍。
有的雙眼赤紅,被交配的欲望主導,瘋狂的撲倒身邊的蠱獸,不分種族不分性別。
這時,淳嫣看見身邊的毒蠱部首領跋紀,臉上凸起一根根扭動的青筋,雙眼化作墨綠色豎瞳,額頭長出角質,獠牙凸出嘴唇.........
同樣的異變還出現在其他首領身上,他們正在和體內的本命蠱融合。
“走!”
淳嫣臉色微變,脫口而出。
誰知,衝湧出喉嚨的聲音不再悅耳清亮,帶著破舊風箱般的嘶啞。
我也化蠱了.........她心裡湧起強烈的恐懼,眾首領沒有多留,朝著北方掠去。
淳嫣最後回首,看見那座龐大可怕的肉身,朝著南方爬去。
.........
關市,集鎮!
兩道人影在集鎮上空顯現,是許七安和前去通知他的鸞鈺。
許七安目光一掃,集鎮上人頭攢動,蠱族七部的族人有條不紊的收拾起行囊,打算往北逃難。
這麽冷靜?他皺了皺眉,雖然蠱族好戰,不畏死亡,但那是在上頭的時候,平日裡這群南蠻子還是挺愛惜生命的。
眼下的動靜,不符合大劫來臨時,倉皇逃竄的現狀。
“我沒有察覺到蠱神的氣息,也沒有首領們的氣息。”
他扭頭用質問的目光,看向身邊有著一張明媚瓜子臉的鸞鈺。
哪怕他來的再快,
也快不過蠱神。按理說,此處應該已經化作蠱的世界。
後者此時已收起了妖嬈勾人的媚勁,皺緊眉頭。
說話間,兩人同時望向某處,那是一座平平無奇的小院,院中站著手持拐棍,滿頭白發的老婦人,正昂著頭,默默望著他們。
許七安按住鸞鈺的香肩,帶著他傳送到天蠱婆婆面前。
“蠱神出世了!”
天蠱婆婆主動開口,道:
“但祂沒有北上進攻大奉,而是往南去了。”
往南.......鸞鈺急切道:
“其他人呢?”
天蠱婆婆回頭,望著身邊門窗緊閉的大廳,道:
“他們受了蠱神的影響,不受控制的與本命蠱融合,身體已經化蠱了,為了不影響到普通族人,我屏蔽了他們的氣息,還請許銀鑼相助。”
化蠱.......鸞鈺花容失色。
蠱族的修行方式,是通過植入本命蠱來吸收蠱神之力,蠱神之力是有危害的,普通生靈一旦接觸到蠱神之力,就會別汙染,變成沒有理智的蠱獸。
本命蠱的存在,就是幫助蠱師減弱“毒性”,讓蠱師能保存理智,免於汙染。
但本命蠱也是蠱,如果本命蠱自身的“毒性”加強,那麽與本命蠱一體的蠱師們,也會化蠱。
致命的是,化蠱一旦到了某種程度,是不可逆的。
許七安不再耽擱,徑直走向大廳,開門而入。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隻類似黑背大猩猩的生物,肌肉虯結的雙臂撐著地面,一隻眼睛猩紅如血,一隻眼睛銳利但清澈。
它渾身肌肉比鋼鐵還硬,充斥著可怕的力量。
“大猩猩”左邊,依次是紫色皮膚,額角長著一根獨角,獠牙凸出,臉頰長滿紫色鱗片的蜥蜴人;一灘無規則扭動的陰影;一位手臂化作翅膀,渾身長滿青色羽毛,腳丫子變成鳥爪的羽人;一具臉色發青,尖牙突出的白瞳行屍。
根據氣息,許七安迅速分辨出,大猩猩是龍圖;蜥蜴人是跋紀;陰影是影子,羽人是淳嫣;行屍是尤屍。
真讓他們化蠱,那就是五隻超凡蠱獸.........許七安明白該怎麽救治首領們,他頸椎處的七絕蠱隆起,在皮膚下輪廓清晰。
他的眼球“融化”,佔據整個眼眶,張嘴輕輕一吸。
霎時間,各種顏色的蠱神之力從五位首領身上溢出,煙霧般的湧入許七安口中。
隨著這些過盛的蠱神之力離體,五位首領身上的異變特征或脫落,或收回體內,很快恢復人形。
除了淳嫣保持著覆蓋身體的青羽,其他人都是渾身赤裸。
鸞鈺在許七安面前故作嬌羞,捂著臉,羞答答道:
“討厭!”
但大家都不搭理她。
“稍等!”
淳嫣轉身進了內屋。
俄頃,披著一件長裙走出來,身上的青羽消失不見。
待龍圖等人穿上衣服後,許七安已經從最先出來的淳嫣那裡得知了蠱神出世後的情況。
蠱神做出了讓所有人都看不明白的舉動。
“往南?”
許七安皺著眉頭,低聲自語了幾遍,而後看向幾位首領:
“你們有什麽看法?”
淳嫣沉吟道:
“南疆往南便只有汪洋,祂總不會是出海吧。”
跋紀分析道:
“也有可能繞路了,南下遊到雲州,直接從那裡開始蠶食大奉疆域。”
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許七安搖搖頭。
這時,天蠱婆婆沉聲道:
“蠱神出海了。”
眾人一下子全都看了過來,望著婆婆篤定的神色,鸞鈺心裡一動:
“婆婆,你那天在金鑾殿裡,看到的就是蠱神出海的畫面?”
屋內的人霍然想起當時,天蠱婆婆的描述:說不清是好是壞,但非直觀的災難。
而且當時天蠱婆婆的表情非常困惑,像是無法解讀窺探到的未來。
天蠱婆婆緩緩點頭,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沒錯,我看到的畫面,就是這個。”
現在蠱神已經出海,未來變成了過去,和即時發生的事,此時說出來,便不是泄露天機。
“為什麽?”
鸞鈺茫然道。
好不容易掙脫封印,不北上掠奪氣運,反而出海?
淳嫣沉思道:
“眼下沒有什麽比掠奪氣運更重要的,蠱神的這番舉動,只有兩個可能:一,海外有可以掠奪的氣運。二,海外有比掠奪氣運更重要的事。”
“海外沒有氣運!”許七安一口否決:
“也不該有比氣運更重要的東西。”
在太平刀吸收“光門”之前,如果說海外還有什麽東西值得蠱神跑一趟,那肯定就是光門。
...........
阿蘭陀。
伽羅樹、廣賢和琉璃菩薩,同時側耳傾聽,俄頃,他們沉默相視,眼裡既有喜色,又有凝重。
剛才,佛陀告訴他們,蠱神掙脫封印,去了海外。
琉璃菩薩喃喃道:
“祂沒有騙我,祂真的去了海外。只是不肯與我說原因。”
那日在極淵裡,蠱神似乎預見到了什麽,告訴琉璃菩薩,祂掙脫封印後,要去一趟海外,希望佛陀能牽製住中原的兩名半步武神。
至於原因,蠱神沒有說。
“如何?要履行約定嗎。”琉璃菩薩問道。
伽羅樹搖頭:
“這得佛陀親自決定。”
說罷,三人重新閉上眼睛,與佛陀溝通。
“進宮中原........”
佛陀浩大威嚴的聲音在三位菩薩腦海裡回蕩。
..........
【二:蠱神去了海外?這不合理。】
地書聊天群裡,看完許七安的傳書,飛燕女俠率先提出疑問。
誰都能看出不合理.........許七安在心裡吐槽了一句。
【一:會不會是衝著神魔後裔去的?】
【三:只能說有這個可能。】
神魔後裔中雖然有不少超凡,但於蠱神來說,沒什麽意義。
祂要吞噬中原,並不需要這些超凡境的神魔後裔幫助,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浪費時間召集神魔後裔。
【九: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想不出蠱神這麽做的原因,那就想想祂會這麽做的原因。】
這句話說的很拗口,但天地會成員裡,除麗娜外,個個都是聰明人。
【四:道長的意思是,蠱神可能預見了什麽?】
首先,這位神魔擁有超凡的智慧,那肯定不會做出無厘頭的舉動,所作所為都有深意。
其次,對超品來說,掠奪氣運才是最重要的,但蠱神偏偏放棄。
最後,這位超品能窺見未來。
結合這些,即使不知道蠱神的目的,也能推測出,祂預知了未來,而那個未來,是祂出海的原因。
【七:不必想太多,只要記住,敵人要做的事,堅決破壞。敵人要破壞的東西,堅決守護。這就夠了。】
李靈素用自己返璞歸真的理念傳書說道:
【許寧宴,你趕緊出海一趟。雖然打不過蠱神,但也能保命對吧。】
此時身處南疆的許七安正要回復,忽有所感,取出了傳音海螺。
另一隻海螺在神殊手中。
“神殊大師?”
“佛陀來了!”
海螺另一頭,傳來神殊低沉的嗓音。
...........
PS:狂風暴雨真嚇人,窗戶“哐哐”的震。
第106章 凝聚氣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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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陀在這個時候進攻中原?!
聽到神殊傳訊的許七安,難以遏製的湧起疑惑和不安。
如果蠱神北上吞噬中原,佛陀趁機出動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到那時,他和神殊就必須兵分兩路,而單個半步武神雖能與超品爭鋒,但卻根本打不過超品。
可現在,蠱神南下出海,巫神還在封印中,根本沒人和佛陀打配合,祂進攻中原作甚?
“我與祂在邊境對峙,尚未交手。”
神殊第二句話傳來。
“知道了,佛陀若是出擊,立刻通知我。”
他先回了神殊一句,繼而在地書聊天群中傳書:
【三:神殊方才傳信於我,佛陀與他對峙邊境,隨時交手。】
一石激起千層浪!
看到這則傳書的天地會成員,眉心一跳。
接著,與許七安一樣,驚訝與困惑翻湧而上,佛陀在這個時候選擇進攻中原?
【四:不對勁,佛陀和蠱神的行為都不對勁。】
蠱神的反常行為尚未得到解答,佛陀又詭異的入侵中原,這給了天地會成員巨大的心理壓力。
對手是超品,而當你摸不清超品想做什麽時,那你就危險了。。
【一:蠱神和佛陀是不是結盟了?】
這時,懷慶從朝堂爭鬥的經驗、角度來分析,提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眾人悚然一驚,撇開蠱神和佛陀的位格,單看祂們的舉動,蠱神蘇醒後立刻出海,佛陀隨後進攻中原,這說明什麽?
佛陀在幫蠱神牽製大奉。
如果沒有佛陀這一遭,許七安現在已經出海。
蠱神出海想做什麽........這個疑惑,再次湧上眾人心頭。
【九:不管蠱神想做什麽,現在佛陀才是燃眉之急,先擋住佛陀再說吧。貧道已經趕往雷州。】
沒錯,佛陀才是架在脖子上的刀,擋住佛陀比什麽都重要。
【一:拜托諸位了,寧宴,你讓蠱族的首領們也去幫忙。沒了巫神教攪局,他們理當能發揮作用。】
許七安回了個“好”字,當即把佛陀的動靜告知蠱族首領們,就在他打算帶著蠱族首領先行前往雷州時,懷慶的傳書來了:
【一:你覺得自己現在要做的是什麽?】
當然是抵禦佛陀,還能是什麽........許七安心裡一動,試探道:
【三:陛下的意思是?】
【一:神殊與佛陀只是對峙邊境,尚未開戰,況且,朕已經把雷楚二十四郡縣的百姓遷往中原腹地,即便打起來,神殊也有邊戰邊退的余地。】
這則傳書剛結束,下一則傳書立刻接上:
【一:蠱神已經掙脫封印,如今是戰時,戰場瞬息萬變,沒時間容你拖遝。】
那邊停頓了一下,像是鼓足了勇氣,傳書道:
【一:你現在要做的是凝聚氣運,做好晉升武神的準備。不能等到晉升武神的契機出現,你才後知後覺的凝聚氣運,超品未必會給你這個機會。】
這條傳書,密密麻麻,翻來覆去,只有兩個字——雙修!
陛下對臣還真有信心,也許臣只需要半柱香的時間呢.........許七安默默自黑了一把,言簡意賅的回復:
【三:我現在就回京。】
他旋即拿起海螺,給神殊傳達了拖延時間,且戰且退的意思。
接著讓蠱族的首領們先行趕往雷州,天蠱婆婆因為不擅戰鬥,選擇留在集鎮,帶族人北上避難。
囑托完畢後,他揚起手腕,讓大眼珠子亮起,傳送消失。
遙遠的皇宮,禦書房裡。
懷慶玉手顫抖的丟開地書,臉頰火燒火燎,深吸一口氣,她望向一側的宮女,吩咐道:
“朕要沐浴。”
說話的時候,她聽見了自己砰砰狂跳的心。
.........
楚州,三黃縣。
狹窄坑窪的泥路,遍布著人和狗的糞便,背著一口飛劍的李妙真行走在破敗的貧民窟裡,手裡拎著一袋袋碎銀。
她輕車熟路的把銀子丟入兩邊的住宅,在衣衫襤褸的貧民感恩戴德裡,繼續走向下一家。
對飛燕女俠來說,行俠仗義分很多種,一種是鏟奸除惡,一種是授人以漁,一種是讓活不下去的人活下去。
她現在做的就是第三種。
授人以漁是朝廷做的事,個人的力量太渺小,她不可能讓每一位饑寒交迫的貧民都學會謀生的手段。
很快,她來到巷尾一家破敗的院子,推開朽爛的木門,一位枯瘦的少年正坐在井邊磨刀,他邊上的小椅子坐著十歲左右的女孩,臉色呈現病態的蒼白,時不時捂著嘴咳嗽。
“妙真姐姐!”
見到李妙真到來,小姑娘開心的站起來,少年頭也沒抬,撇了撇嘴。
李妙真摸了摸小姑娘的頭,把銀子塞在小姑娘手裡,笑道:
“我要走了。”
少年磨刀的手頓了一下。
“妙真姐姐要去哪裡?”小姑娘滿臉不舍。
“去做一件大事。”李妙真笑著說。
“那還回來嗎。”
“不回來了。”李妙真搖了搖頭,看向少年:
“小鬼頭,以後做個好人,小時候偷竊,長大了就搶劫,你敢讓我受因果反噬,老娘就千裡禦劍宰了你。
“送你的那本秘籍有空多翻翻,是許銀鑼寫的武學寶典。”
少年一臉叛逆,冷冰冰道:
“我以後怎麽樣,不關你的事。”
少年是個慣犯,以偷竊為生,偶爾搶劫,某次偷到了李妙真頭上,飛燕女俠見他還是個孩子,便把他暴揍了一頓。
而後得知少年家裡有個體弱多病的妹妹,快活不成了,他當扒手是為了給妹妹治病。
李妙真治好了小姑娘的病,並隔三差五的送銀子過來,讓這對父母死於戰亂的兄妹生存了下來。
“隨便你吧。”
李妙真並不跟他廢話,她知道少年本性不壞,對她冷冰冰的,是因為少年懷春,心裡思慕著她。
但她都已經習慣了,行走江湖多年,試問哪一個少俠不仰慕飛燕女俠?
李妙真揮了揮手,禦劍而去。
少年猛的起身,追了兩步,最後神色黯淡的低下頭。
“有張紙.......”
小姑娘打開裝銀子的袋子,發現和碎銀放在一起的還有一張小紙條,但她並不認識字。
少年奪過女孩手裡的紙條,展開一看: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他默默的握緊拳頭。
..........
京城,青龍寺。
正率領寺中禪師們,輔助度厄羅漢撰寫經文的恆遠,收到寺中弟子的匯報。
“恆遠主持, 皇宮傳來消息,說雷州有變。”穿青色納衣的小和尚高聲道。
恆遠與度厄相視一眼,兩人眼神都充滿了凝重。
恆遠朝著禪房內看過來的眾僧人說道:
“今日到此為止。”
兩道金光從青龍寺中升起,消失在西邊。
..........
京城。
寢宮裡,許七安的身影顯現,他環首四顧,裝飾華麗的外廳空無一人,沒有宮女,更沒有宦官。
連寢宮外值守的禁軍都被撤走了。
踩著繡雲紋、飛鶴的松軟地毯,他穿過外廳,來到小廳,小廳同樣空無一人。
許七安腳步不停,穿過小廳後,前方黃綢帷幔低垂,帷幔的另一邊,就是女帝的閨房。
他撩開帷幔,走了進去。
房間面積極為寬敞,東邊是小書房,擺著寬大的紫檀木書案,書案兩側是高高的書架。
西邊是一張軟塌,兩邊立著兩杆雉尾扇,又稱禮儀之扇。
此外,還有放置各種古玩玉器的博古架。
正對著入口的是一扇六疊屏風,屏風後,便是龍榻。
許七安停在屏風前,低聲道:
“陛下!”
“嗯.......”裡頭傳來懷慶的聲音。
許七安當即繞過屏風,看見了寬大華美的龍榻、繡龍紋的被褥和枕頭,以及坐在床邊,一身君王朝服的懷慶。
君王常服自然是男裝,偏她施了粉黛,描了眉,小嘴抹了紅豔豔的唇膏。
再配上她清冷與威儀並存的氣質。
除了驚豔,還是驚豔。
見到許七安進來,並著雙腿坐在床邊的懷慶目不斜視,小腰挺直,保持著帝王威儀。
第107章 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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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華寬敞的寢宮裡,一人站著,一人坐著,默然對視。
漸漸的,懷慶臉蛋湧起不易察覺的紅暈,但倔強的與他對視,沒有露出羞怯之色。
她就是這樣一個女人,性格強勢,事事要爭鼇頭。不願意在外人面前展露柔弱一面。
“咳咳!”
許七安清了清嗓子,低聲道:
“陛下久等了。”
懷慶微不可察的點一頭,沒有說話。
許七安接著說道:
“臣先沐浴。”
他說完,徑直走向龍榻邊的小屋,那裡是女帝的“浴室”,是一間頗為寬敞的房間,用黃綢帷幔擋住視線。
達官顯貴的家裡,基本都有專屬的浴室,更何況是女帝。
浴室的地板乾淨整潔,除了黃花梨木打造的寬大浴桶外,挨著牆壁的架子上還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
許七安估摸著是一些美容養顏,舒筋活血的藥粉。
他快速脫掉衣袍,跨進浴桶,簡單的泡了個澡,水溫不高,但也不冷,應該是懷慶刻意為他準備的。
過程中,許七安一直掐著時間,關注著海螺裡的動靜。
很快,他從浴桶裡站起身,抓起搭在屏風上的雲紋青袍披上,赤著腳走出浴室,回到寢宮。
懷慶依舊坐在龍榻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她表情自若,但與方才一模一樣的姿勢,暴露了她內心的緊張。
許七安在床邊坐下,他清晰的看見女帝抿了抿嘴角,脊背微微挺直,嬌軀略有緊繃。
羞澀、緊張、喜悅之余,還有一些尷尬........作為花叢老手,他很快就解讀出懷慶此刻的心理狀態。
相比起未經人事的懷慶,這樣的情況許七安經歷多了,抵觸反抗的洛玉衡,半推半就的慕南梔,含羞帶怯躺屍不動的臨安,溫柔迎合的夜姬,如狼似虎的鸞鈺等等。
他知道在這個時候,自己要掌握主動,做出引導。
“陛下登基以來,大奉風調雨順,吏治清明。支持你上位,是我做過最正確的選擇。”許七安笑道:
“只是回顧過往,怎麽也沒想到當日在雲鹿書院初見時的仙子,將來會成為九五之尊。”
他這番話的意思,既是吹捧了懷慶,滿足了她的驕傲,同時隱晦透露自己初見時,便對她驚為天人的觀感。
果然,聽了他的話,懷慶眼兒彎了一下,帶著一抹笑意的說道:
“我也沒想到,當初不起眼的一個長樂縣快手,會成長為叱吒風雲的許銀鑼。”
她沒有自稱朕,而是我。
一下子仿佛輕松了許多。
許七安繼續主導話題,閑聊幾句後,他主動握住了懷慶的手,柔荑溫潤滑膩,手感極佳。
感受到女帝緊繃的嬌軀,他低聲笑道:
“陛下害羞了?”
因為有了剛才的鋪墊,最初的那股子尷尬和窘迫已經消散不少,懷慶清清冷冷的道:
“朕乃一國之君,自不會因這些小事亂了心境。”
你還傲嬌了.......許七安笑道:
“如此甚好。”
懷慶側頭看他一眼,微抬下巴,強撐著一臉平靜,淡淡道:
“許銀鑼不必窘迫,朕與你雙修,為的是中原百姓,天下蒼生。朕雖是女子,但也是一國之君。
“許銀鑼莫要把朕與尋常女子相提並論,區區雙修罷了,不必拘謹........”
她平靜的語氣陡然一變,因為許七安把手搭在她纖腰,正要解開腰帶,懷慶鎮定的表情蕩然無存。
讓你嘴硬........許七安詫異道:
“陛下不用臣替你寬衣解帶?”
懷慶強作鎮定道:
“我,
我自己來.......”她繃著臉色,解開腰帶,褪去龍袍,看著造價高昂的龍袍滑落在地,許七安惋惜的嘀咕——穿著會更好。
脫掉外袍後,她裡面穿的是明黃色綢緞衫,胸脯高高的挺著,傲人的很。
懷慶挺著胸膛,昂著下巴,示威般的看著他。
知她性子要強的許七安故意拿話激她,嗤的一笑,柔聲道:
“陛下未經人事,還是乖乖躺好,讓臣來吧。
“男女之事,可不是光脫衣服就行。”
雖然未經人事,但也看過幾幅私密圖的懷慶,牙一咬心一橫,冷著臉扒去許七安身上的袍子,伸手探向他下腰,隨著定睛一瞧,伸到半空的手觸電般的收了回去。
她盯著許七安的把柄,愣了半晌,輕輕撇過頭去。
久久不曾有後續。
一時間氣氛有些僵凝和尷尬,有了膽大包天的開頭,卻不知如何收尾的懷慶,臉上已有明顯的窘迫,強撐不下去了。
許七安哭笑不得,心說你有幾斤膽子做幾斤事,在我面前裝什麽老司姬,這要強的性子........
“陛下日理萬機,就不勞煩你再操勞了,還是臣來服侍吧。”
不等懷慶發表意見,他攬住女帝的纖腰,壓了上去。
懷慶被他壓在床上,皺起精致秀眉,一臉不情願,心裡卻松了口氣。
兩人臉貼著臉,鼻息吐在對方的臉上,身上的男人凝視著她片刻,歎息道:
“真美........”
他對其他女子也是這般甜言蜜語的吧........念頭閃過的同時,懷慶的小嘴便被他含住,而後用力吮吸。
他一邊緊緊咬住女帝的唇瓣,一邊在溫軟豐腴的嬌軀摸索。
伴隨著時間流逝,僵硬的嬌軀越來越軟,喘息聲越來越重。
她眼兒漸漸迷離,臉頰滾燙。
當許七安離開豐潤濕熱的唇瓣,撐起身子時,看見的是一張絕美臉龐,眉梢掛著春意,臉頰紅暈如醉,微腫的小嘴吐出熱氣。
意亂情迷。
到此時,不管是情緒還是狀態,都已經準備充分,花叢老手許銀鑼就知道,女帝已經做好迎接他的準備。
許七安輕車熟路的脫掉綢衣,銀白色繡蓮花肚兜,一具瑩白豐腴宛如美玉的嬌軀呈現眼前。
這時,懷慶睜開眼,雙手推在他胸膛,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變調,道:
“我還有一個心結。”
許七安箭在弦上,但忍著,輕聲道:
“是因為我不肯與臨安退婚?”
她是一國之君,地位崇高,卻與妹妹的夫君赤條條的躺在一張床上,非但無名無分,反而德行有失。
許七安以為她在意的是這個。
懷慶抿著嘴唇,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罕見的有些委屈:
“你從未追求過我。”
不管是許銅鑼,還是許銀鑼,又或者是半步武神,他都未曾主動追求,表達愛意。
這是懷慶最遺憾的事。
正因如此,才會有他剛進寢宮時,雙方都有的窘迫和尷尬。
他們缺乏一個水到渠成的過程。
許七安幾乎沒有任何思索,柔聲道:
“因為我知道陛下性子驕傲,不願與人共侍一夫;因為我知道陛下胸有抱負,不願嫁人自縛;因為我知道陛下更喜歡清正專情的男子........”
懷慶一雙雪白藕臂攬住他的脖子,把他腦袋往下一按,擠壓在自己胸前。
對於未經人事的女子,第一次總喜歡得到憐惜,而非無度索取,但懷慶是超凡武夫,擁有可怕的體力和耐力。
初經風雨的她,竟勉強承受住了半步武神的攻勢,盡管連連敗退,秀眉緊蹙,嬌喘籲籲,但沒有半點求饒的跡象,反而漸入佳境。
寬敞奢華的寢宮裡,華美的龍榻有節奏的搖晃,風華絕代的女帝豐腴嬌軀上,趴著強壯的男性,幾乎以辣手摧花的方式強攻不輟。
向來威嚴冷豔陛下,被一個男人壓在床上如此輕薄褻瀆,這一幕要是被宮女看見,肯定三觀坍塌,所以懷慶很有先見之明的屏退了宮女。
........
“陛下,別光顧著叫,專心些,臣在攫取龍氣。”
“朕,朕要在上面......”
“陛下還行嗎?”
“朕,朕不累,你乖乖躺好.......”
“陛下怎麽渾身痙攣?臣該死,臣不該頂撞陛下。”
懷慶起初還能反客為主,表現出強勢的一面,但當許七安笑吟吟的含著她的手指,舔舐她的耳垂,一系列示威挑釁的褻玩後,畢竟還是大姑娘頭一回的懷慶哪裡是花叢老手的對手。
咬著唇側著頭,賭氣的不搭理了,任他施為。
某一刻,許七安把懷裡汗津津的女子翻了個身,“陛下,翻個身。”
女帝已毫無威嚴和清冷,渾身癱軟,如泣如訴的呢喃:
“不要......”
.........
皇城,小湖裡。
渾身覆蓋白色鱗甲,頭生雙角的靈龍,從湖面高高探出身子,黑紐扣般的雙眼,一眨不眨的望著皇宮。
那裡,濃鬱的氣運匯聚,一條粗壯的、宛如實質的金龍當空盤繞。
靈龍昂起頭顱,發出焦慮的咆哮。
大奉國運正在急劇流失,龍脈正被吞噬。
..........
南疆。
天蠱婆婆走在集鎮街道上,看著各部的族人,已經把大包小包的物資安裝在馬車、平板車上,隨時可以出發。
相比起離開南疆時,蠱族族人有了經驗,動作利索不拖遝,且集鎮上有充足的馬車,押送貨物的平板車,能帶走的物質也更多。
而在南疆時,馬車可是稀罕物。
走到力蠱部時,大長老迎了上來,說道:
“婆婆, 東西已經收拾完畢,現在就可以走了。”
天蠱婆婆微微頷首:
“你們力蠱部都準備好了,那其他六部肯定也已經準備妥當。”
您這話聽起來怪怪的.......大長老滿臉興奮的試探道:
“我們要去京城嗎?我很想念我的寶貝徒弟。”
他指的是力蠱部的天才寶貝許鈴音。
上一個天才寶貝是麗娜。
天蠱婆婆道:
“已經黃昏了,明日再出發吧,蠱神已經出海,我們短時間內不會有危險。”
巡視完畢,她返回自己的住處,關上門窗,在軟塌盤坐。
蠱神出海,佛陀進攻中原,事出反常,不能視而不見.........天蠱婆婆雙手捏印,意識沉浸於太虛之中,於混沌中尋找未來的畫面。
她的身體旋即虛化,仿佛沒有實體的元神,又仿佛身處另一個世界。
一股股看不見的氣息升騰,扭曲著周圍的空氣。
天蠱窺探未來的法術,分主動和被動,偶爾間閃過未來的畫面,屬於被動窺探,通常這種情況,只要當事人不泄露天機,便不會有任何反噬。
而主動窺探,去看見自己想要的未來,不管泄露與否,都會遭受一定的規則反噬。
天蠱婆婆是個惜命之人,因此很少主動窺探未來。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佛陀和蠱神的行為過於古怪,不弄清楚祂們在幹什麽,實在讓人寢食難安。
對手是超品,容不得半點疏忽。
任何的松懈,迎來的可能就是無法翻盤的敗局。
........
PS:快完結了,厚著臉皮求一下月票。
第108章 10萬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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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蠱婆婆沉浸在混沌太虛之中,不多時,混沌初分,景物呈現,一副副未來的畫面交替著閃過。
這些畫面紛亂繁雜,有的是某座山谷的未來,有的是某個不認識的凡人的未來,而這個未來,可能是明天的,可能是一個時辰後的。
龐大的信息流衝擊著天蠱婆婆的元神,讓她額頭青筋凸起,太陽穴“突突”的脹痛。
終於,經過一次次篩選,承受了一次次未來畫面的衝擊後,她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畫面隨之破碎。
“噗.......”
天蠱婆婆身子一歪,倒在軟塌上,口中鮮血狂噴。
她的臉色煞白如紙,雙眼沁出血肉,嘴唇不停顫抖,發出絕望哀嚎:
“天亡九州........”
..........
寢宮。
懷慶披著絲綢長袍,浸泡在冰涼的水中。
此時黃昏已過,沒有宮女點燃蠟燭,室內光線昏暗,她閉著眼,表情愜意。
盡管沒有銅鏡,她也知道自己雪白的脖頸、胸脯等處遍布著吻痕和抓痕,這是某個半步武神毫不憐惜留下的痕跡。。
“呼........”
她輕吐一口氣,皮膚所有痕跡消失不見,包括被撞紅的臀和胯,嬌軀依舊瑩白細膩。
一次雙修,她身上的龍脈之氣已經盡數轉移到許七安體內,包括她身為一國之君所附帶的濃厚氣運。
懷慶不是天命師,無法窺見國運,但估摸著大奉的國運至多就剩一兩成。
其余的全凝聚於許七安體內。
炎康靖三國因為氣運被巫神奪盡,因此滅國,被納入中原版圖,成為大奉的一部分。
如今大奉的國運急劇流失,不久的將來,也會面臨亡國滅種的災難。
這便是因果。
“絕境之人退無可退!”懷慶靠在浴桶壁,歎息般的喃喃。
她在賭,大奉在賭,所有中原的超凡強者都在賭,賭許七安能成武神,殺超品,平大劫。
如果成功,那麽流失的國運就可以還於大奉,九州生靈和朝廷置之死地而後生。
如果失敗,反正也沒有更糟糕的結局了。
這時,小碎步從外頭傳來,那是返回的宮女們。
懷慶屏退宮女們時,吩咐的是一個時辰內不得靠近寢宮。
如今時間到了,宮女們自然就回來伺候陛下。
懷慶耳廓動了動,但沒反應,自顧自的躺在冰涼的浴桶裡,眯著眼兒,思考著局勢。
宮女們進了寢宮,首先看見的是女帝的貼身衣物凌亂丟棄在地,那張紫檀木製造的奢華龍榻一片狼藉。
值得一提,掌控化勁的武夫都懂的如何卸力,因此不管在床上怎樣放肆,都不會出現床榻的情況。
鍾璃如果在場,那另當別論。
不明真相的宮女有些茫然,她們伺候陛下這麽久,從公主到皇帝,從未見她如此邋遢隨意。
為首的宮女轉頭四顧,一邊吩咐宮女收拾衣物、床鋪,一邊低聲喚道:
“陛下,陛下?”
這時,她聽見收拾床鋪的宮女低低的“啊”一聲,捂著嘴,表情有些慌張惶恐。
大宮女皺皺眉,眼睛瞪了過去。
那宮女指了指床鋪,沒敢說話。
大宮女挪步過去,定睛一看,頓時花容失色。
床鋪凌亂不堪倒也罷了,水漬濕斑遍布倒也罷了,可那一點點的落紅鮮明的刺眼。
再聯系周遭的情況,傻子也明白發生了什麽。
“朕在沐浴!”
裡頭的浴室裡,傳來懷慶清冷性感的聲線,
帶著一絲絲的慵懶。大宮女用眼神示意宮女們各自做事,自己雙手疊在小腹,低著頭,小碎步走向浴室。
過程中,她大腦高速運轉,猜測著那個被陛下“臨幸”的幸運兒是誰。
能成為女帝身邊的大宮女,除了足夠忠心外,智慧也是不可或缺的。
她立刻想到近來一直困擾陛下的立儲之事,以陛下的性子,怎麽可能會把皇位拱手還給先帝子嗣?
在大宮女看來,女帝遲早會走到這一步。
讓她嗅出一抹不同尋常的是,陛下是待嫁之身,全天下的年輕俊彥等著她挑,如果真的看上了哪位,大可堂堂正正的納入后宮。
沒有名分私自苟合的行為,可不是陛下的行事風格。
再聯系陛下屏退她們的行為.........大宮女立刻斷定,那個男人是見不得光的。
京城裡哪個男人是陛下鍾情又見不得光的?
身為伺候在女帝身邊多年的心腹,她率先想到的是當今駙馬,臨安公主的夫婿。
許銀鑼。
這,這,陛下怎麽能這樣,這和父佔兒媳,兄霸弟妻有何區別?若是傳出去,絕對朝野震蕩,將來青史之上,難逃荒淫放蕩罵名.......大宮女心跳加速,走到浴桶邊,深吸一口氣,不動聲色道:
“奴婢替陛下捏捏肩?”
懷慶慵懶的“嗯”一聲,沉浸在自己世界裡,分析著這盤事關九州的棋局接下來該怎麽走。
這時,一名傳話的宦官來到寢宮外,低聲與外頭的宮女耳語幾句。
宮女疾步走回寢宮,在浴室外垂下的黃綢帷幔前停下來,低聲道:
“陛下,監正和宋卿大人求見。”
..........
西域。
盤坐在邊界的神殊耳朵動了動,他聽見了“浪潮”聲,洶湧而來的浪潮。
當即起身,輕輕一個提縱,他像是一枚炮彈般射向天空。
而他剛才所在的位置,立刻被暗紅色的血肉狂潮吞沒,海浪般奔湧的血肉物質撲了個空,四散開來,覆蓋地面,緊接著,它們集體上湧,凝成一尊面目模糊的佛像。
這尊佛像雙腳融入血肉物質中,與鋪天蓋地的“浪潮”是一個整體。
西邊天空,三道流光呼嘯而至,沒有靠近,遠遠觀望,伺機而動。
正是佛門三位菩薩。
佛門的僧眾都好好的活在阿蘭陀,但除三位菩薩外,羅漢和金剛死的死,背叛的背叛,就顯得很勢單力孤。
神殊拉開距離後,面不改色的伸手一招,清光流舞間,一把玄色鐵弓出現在他手中。
這把弓有個酷炫的名字——射神弓!
監正的作品之一,此弓能把武夫的氣機化作箭矢,提升穿透力和殺傷力,三品境武夫手握此弓射出的箭矢,威力能提升半個品級。
盡管這把弓無法讓半步武神的力量提升半個品級,但也比神殊隨意轟出一拳的威力要大。
監正在司天監有一個小寶庫,平日裡心血來潮煉製的法器都儲存在寶庫裡,亂命錘也是寶庫裡得藏品之一。
現在監正沒了,不,封印了,褚采薇又是個推崇無為而治的, 監正的藏品便成了許七安隨意揮霍的東西。
這把弓是他借給神殊的。
神殊緩緩拉開弓弦,氣機從指間迸發,凝成搭在弦上的箭矢,箭頭產生氣旋,扭曲空氣。
一張紙頁緩緩燃燒,化作清光,凝於箭中。
那尊佛像巍然不動,身後依次浮現八大法相,大慈大悲法相吟誦佛經,天空佛光降臨,梵音度世。
崩!
箭矢化作流光呼嘯而去,下一刻,射中了廣賢菩薩,少年僧人上半身當即炸成血霧。
..........
躺在浴桶裡的懷慶睜開眼,下意識的皺皺眉頭,淡淡道:
“請他們去禦書房稍後。”
打發走宮女后,她拍了拍肩膀上大宮女的手,“芽兒,幫朕更衣。”
懷慶很快穿好常服,金冠束發,領著大宮女芽兒離開寢宮,走向禦書房。
禦書房裡燭光璀璨,懷慶從裡側出來,掃了一眼,殿內除了黃裙少女褚采薇,時間管理大師宋卿,還有臉色頹敗的天蠱婆婆。
“婆婆怎麽來京城了?”
懷慶端詳著天蠱婆婆的臉色,轉頭吩咐芽兒:
“去取一些滋養的丹藥過來。”
她意識到可能出事了。
天蠱婆婆擺擺手,頗為焦急的說道:
“不必麻煩,陛下,許銀鑼何在?”
“他去雷州了。”懷慶說道:“婆婆有事可與朕直說。”
“與你說有何用!”
一聽許七安去了雷州,天蠱婆婆的語氣愈發急切,顧不得對方是大奉皇帝,連聲催促:
“速速地書傳信,讓他趕回京城,老身有十萬火急之事要告知許銀鑼。”
第109章 蠱神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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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慶深深看一眼天蠱婆婆,原本輕松美好的心情,隨之凝重。
她抓起地書碎片,私聊三號,傳書道:
【寧宴,速回京城。】
懷慶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目不識丁的懷慶,既然已有夫妻之實,她也不藏著掖著了,稱許銀鑼顯得生分,這絕對不是為了故意氣飛燕女俠。
【三:何事,我即刻就到雷州了。】
【一:天蠱婆婆預見了未來,非見你不可,瞧她神色,恐非好事。】
盡管天蠱婆婆什麽都沒說,但懷慶還是猜到了真相。
佛陀進攻中原之際,還非得讓許七安回來,要當面告知,那說明事情的嚴重性超過了雷州的戰況。
而天蠱婆婆獲取“情報”的方式,不言而喻。
天蠱!
許七安雖然是粗鄙的武夫,腦子卻不粗鄙,懷慶想到的東西,他念頭一轉,便意會了。
在這個時候,天蠱婆婆通過集鎮的傳送陣,趕到京城,絕非尋常之事。。
當即傳書回復:
【等我!】
距離雷州不到半刻鍾路程的許七安,調轉方向,朝著來路返回。
夜空之下,黑影一閃而過,他的飛行造成了震耳欲聾的音爆,讓沿途中城池、鄉鎮裡的百姓錯以為是雷雨將至。
但一抬頭,圓月輝輝,夜空如洗,分明半片雨雲都沒有。
皇宮裡,天蠱婆婆焦慮的來回踱步,時不時咳嗽一聲,她的臉色呈現行將就木的灰敗,讓人擔憂下一刻就會病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禦書房內氣氛凝重,褚采薇抿著嘴唇,身為監正的她都沒敢吃東西。
宋卿眼睛一閉一閉,身子輕微搖晃,仿佛隨時都會睡去。
他在過去的三天裡,隻睡了兩個時辰,面對著煉器器材時,他總能迸發出讓聖子都羨慕的精力。
可一旦離開煉金實驗室,他就忍不住犯困打盹。
禦書房裡的宦官們低著頭,一言不發,盡管已經過了用晚膳的時間,也只能一遍遍的吩咐禦膳房熱菜、保溫,不敢有絲毫打擾。
終於,殿內人影一閃,許七安趕回來了。
天蠱婆婆見他歸來,眼睛一亮,整個人明顯松弛了一下,拄著拐棍,搖搖晃晃的往身邊的大椅坐下。
“婆婆!”
許七安大步走過去,一邊扣住她的手,渡入氣機,一邊問道:
“何事喚我回來。”
天蠱婆婆掃了一眼褚采薇、宋卿和大案後的懷慶,聲音蒼老:
“法不傳六耳,何況天機!”
懷慶看向許七安,見他頷首,當即道:
“爾等隨朕出去。”
她雙手置於小腹,蓮步款款,繡龍紋的衣擺與發絲微微晃蕩,領著褚采薇等人離開了觀星樓。
等禦書房裡只剩下許七安和天蠱婆婆,他高抬掌心,撐起氣機屏障,徹底隔絕了內外。
天蠱婆婆這才安心,深吸一口氣,說道:
“我窺探了未來,看到了你的隕落,看到超品分食九州氣運,九州生靈灰飛煙滅,十不存一。”
.......許七安心裡陡然一沉:
“在你看到的未來裡,我無法晉升武神?”
天蠱婆婆點頭。
未來的我無法晉升武神,那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一個前提兩個條件,我與懷慶雙修後,氣運昌盛,想來是夠了的........未得天下認可?可刻刀說過,這個成就我已經達成.........許七安想到了。
最後一個條件:得天地認可!
如果未來的他真的無法晉升武神,那肯定是這個環節出了問題。
“婆婆喚我回來,不只是告知這個噩耗吧。”
許七安收回思緒,看著滿臉皺紋的老人。
天蠱婆婆點點頭:
“蠱神和佛陀的異常讓我如鯁在喉,無法忽視,小輩們去了雷州後,我便主動窺探了未來。我終於知道蠱神為什麽要出海。”
許七安下意識的屏住呼吸。
天蠱婆婆停頓了一下,當她再次開口時,聲音已經變的嘶啞和虛弱:
“祂要去殺監正。”
殺監正?!
蠱神出海居然是為了殺監正,事到如今,監正只不過是區區一位天命師,祂這個時候選擇出海殺監正?
這個答案讓許七安難以置信,是他怎麽都沒想到的。
他斟酌道:
“大奉不滅,監正不死。”
天命師與國同齡,大奉王朝不滅,監正就不會死,以荒半步超品的實力都無法殺死他,只能選擇封印。
當然,許七安也不能保證超品就一定殺不死監正。
畢竟術士體系只有短短六百年,而這六百年裡,超品未曾對天命師出手。
天蠱婆婆搖著頭:
“我窺見的未來有限,無法給你太詳細的答案,但監正確實死了,他的死,讓一切都變的無法挽回。”
許七安“嗯”了一聲,臉色凝重,眉頭不直覺的鎖起:
“如果是這樣的話,蠱神出海的行為,以及佛陀的牽製,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只是為何殺死監正會讓事態走向不可挽回的深淵?
另外,許七安又想到了一個點,那就是超品殺不死監正。
理由很簡單,荒一旦重返超品,肯定不會放過監正,那麽蠱神就沒有出海的必要。
但這裡的邏輯悖論時,如果重返巔峰的荒殺不死監正,蠱神去了海外又有什麽意義?
這些疑惑,沒有人能給他答案。
天蠱婆婆反握住許七安的手,一字一句道:
“你要做的是出海,救回監正,不然萬事皆休。”
許七安沉默著點頭,凝視著天蠱婆婆布滿老年斑的面孔,輕聲道:
“婆婆,您還有什麽想對我說的?”
天蠱婆婆目光轉柔,笑道:
“大劫之後,老身不知道幾個首領中,還能活下來幾個。
“希望許銀鑼能善待蠱族,善待鸞鈺丫頭。
“將來如果蠱族想脫離大奉,重返南疆,你便由他們去,不要為難他們。
“他們若願意融入大奉,也請給他們一定的主權,莫要讓朝廷壓迫。
“若此劫難度,一切便隨他吧。”
天蠱婆婆撐起衰老的身體,站穩後,放下拐棍,朝許七安鄭重行了一禮:
“海外之行,凶險莫測,老身先替九州生靈,謝過許銀鑼了。”
許七安沒有閃避,無聲頷首。
天蠱婆婆施禮後,坐回椅子,身子往後靠了靠,安詳的閉上眼睛。
許七安後退三步,躬身,作揖:
“婆婆走好!”
.........
“吱......”
禦書房的大門緩緩打開,站在屋簷下等待的懷慶霍然回首,她先看了許七安一眼,接著目光掠過後者的肩膀,看向了垂著頭坐在椅子上的天蠱婆婆。
心裡早有準備的女帝目光一黯,於心裡歎息一聲。
“婆婆說了什麽?”
礙於邊上還有宮女宦官,她傳音問道。
許七安傳音把天蠱婆婆窺見的未來,告訴了懷慶。
泄露天機者,必遭天道反噬。
天蠱婆婆之所以屏退眾人,隻留下許七安,是因為旁聽者太多的話,很可能她還來不及泄露天機,就死於反噬。
這........女帝瞳孔微縮,怔怔而立,猶如木偶。
隔了十幾秒,她內心湧起強烈的絕望。
許七安不是蠱神的對手,更何況還有一位荒,讓一位半步武神面對兩位超品,結局可想而知。
神殊的過去,就是許七安的未來。
不,以荒吞天食地的手段,配合蠱神的話,許七安甚至都不會有神殊的待遇。
死路一條。
而中原這邊,失去了許七安,神殊獨木難支,如何擋住佛陀的壓力?
更何況,巫神破除封印在即。
“寧宴.......”
懷慶臉色煞白,有些絕望的喊了一聲。
“救監正,不代表要和蠱神、荒決一生死。我會盡快回來,在那之前,中原就拜托你了。
“此間之事,也請陛下告知天地會,告知魏公。”
許七安說完,轉了個身,正要傳送離開。
後背突然被人抱住,接著傳來懷慶帶著一絲顫抖的聲線:
“一定要回來。”
宮女和宦官們瞠目結舌,傻在原地。
許七安低聲“嗯”了一下,從女帝懷裡消失不見。
這個瞬間,褚采薇看見女帝眼裡隱約有淚光,一閃即逝。
“采薇,宋卿,你們隨我來。”
懷慶接著讓宮女和宦官留在禦書房外。
她大步往前,穿過鋪設昂貴地衣的走道,當她坐回屬於自己的位置時,她的目光重新銳利,她的表情變的冷峻,方才在許七安面前流露的柔弱蕩然無存。
她恢復了一國之君的身份。
“你們可知道身為帝王,要如何凝聚氣運?”
懷慶緩緩問道。
.........
許府。
許七安回府時,晚宴已經結束,內廳的燈黑了,府上眾人在房裡或說話,或醞釀睡意。
婚房裡,臨安穿著單薄的睡衣,正與貼身大宮女下五子棋,她手邊放著一碗補腎湯。
初為人婦那段時間,狗奴才日夜索取無度,臨安瞎看了幾本醫術,深怕他精力耗損嚴重,虧空了身子,於是每晚都要讓身邊服侍的宮女們偷偷熬煮補腎湯。
現在,她已經明白自己當時太年輕,根本不知道一品武夫的強壯和可怕。
但依舊讓宮女夜裡熬補腎湯,因為這不是給許七安準備的,是給她自己喝的。
“臨安!”
許七安鬼魅般的出現,嚇了主仆一跳。
臨安拍著規模遠不如姐姐的胸脯,嗔道:
“幹嘛呀,不會敲門進來嘛!”
許七安揮了揮手,打發走宮女,接著抱起正牌妻子走到床邊,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臉埋青絲間,低聲道:
“我又要出海了,這次不會太久,也有可能會很久很久。”
“又要出海!”臨安瞪他一眼,忽然發現夫君的眼神和表情於平日裡不一樣。
說不出的不同。
她沒來湧起難以遏製的彷徨、迷茫。
她結結巴巴的說道:
“去幹嘛?”
許七安沒有回答,臨安是沒心沒肺的雀兒,只要啄人就好了,國家大事天下興亡,不該成為她的困擾。
他抱著臨安默默溫存了片刻,直到她在催眠氣體的影響下睡去。
許七安接著傳送到二叔和嬸嬸的屋子外,屋子裡傳來嬸嬸的說話聲:
“我跟你說, 我發現慕姐姐的一個秘密,是小狐狸告訴我的。”
接著是二叔的聲音:
“什麽秘密。”
“小狐狸說慕姐姐很漂亮,但手腕那串菩提手串給她易容了。”嬸嬸振振有詞。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豈料二叔一點都不驚訝,說:“她肯定是個美人啊。”
“你怎麽知道。”嬸嬸語氣一變。
“那她不是和寧宴有一腿嘛,就你那侄兒看上的女人,能醜?”許二叔也振振有詞。
“哎呀,我只是懷疑他倆有一腿。”嬸嬸說。
“全家人都懷疑,那鐵定就是了。”許二叔說。
“唉,寧宴睡了那麽多女人,怎麽就沒給我生個孫子。”嬸嬸唉聲歎氣。
屋外,燈光晦暗的屋簷下,許七安跪下來,朝著房門嗑了一個頭。
..........
小豆丁的房間裡。
許七安坐在床邊,摸了摸幼妹的腦袋,許鈴音四仰八叉的躺著,“阿呼阿呼”的酣睡。
照顧她的丫鬟很盡職,知道小姐兒睡相不好,給她穿的很嚴實,渾身除了腦袋,就露出兩隻手,以及褲管下的兩隻小腳丫。
許七安捏了捏胖嘟嘟得臉,雙手穿過許鈴音的腋下,把她抱了起來。
他沒說話,也沒繼續下一步動作,只是沉默的抱了一會兒。
..........
許玲月還沒休息,微微敞開的窗戶裡透出明亮的燭光。
圓桌邊,清麗脫俗的少女低著繡著袍子,燭光裡她的眸子黑亮澄澈,精致的五官溫潤如玉。
咬斷了線頭後,她心有所感,望向窗戶。
窗外漆黑一片,什麽都沒有。
第110章 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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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房裡,穿著白色裡衣的許新年坐在圓桌邊,一言不發的望著身邊的大哥。
好半晌,他苦澀的笑道:
“所以,這是大哥臨終前的告別?
“不過也無妨,你若死了,九州難逃大劫,你只是先走一步,我們一家人說不準還能團聚。”
許七安道:
“別這麽悲觀嘛,也許我能力挽狂瀾呢,你見大哥輸過?不過把握確實不大,面對兩位超品,我戰敗的概率是九成九,身死的概率是九成。
“所以還是要來見一見二郎,這樣就沒遺憾了。
“你是個好弟弟,從未讓我失望,很慶幸來到這個世界,能有這樣的二叔,這樣的嬸嬸,還有你和玲月鈴音這樣的妹妹。”
許新年張了張嘴。
“局勢確實讓人絕望,但你是二房長子,理當知曉,以及承擔它所帶來的壓力。”他看一眼許新年黯淡的眼神,笑著鼓勵道:
“我出海之後,記得輔助陛下和內閣,把百姓往京城方向遷徙。這是一項繁重的工作,也是你目前唯一能做到。大哥只是粗鄙的武夫,隻懂得打打殺殺。。
“大劫來臨,我能做到畢竟有限,需要我們同心協力。”
許新年點點頭。
許七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
“走了!”
“大哥.......”許新年霍然起身,望著他的背影,哽咽道:
“你也是個好大哥。”
許七安沒有轉身,揮了揮手。
..........
下一刻,他出現在夜姬房間裡,因為沒有掩蓋氣息,後者立刻有所感應,睜開眼睛。
“許郎?”
夜姬既高興又詫異。
要知道許七安自成婚後,夜裡基本都宿在臨安房裡,每日與她歡好都是在天亮後,或者黎明前夕。
“我有事要與九尾狐商議。”
許七安坐在床邊,輕輕撫摸著夜姬的秀發。
屋內黑暗無光,夜姬借著窗外照進來的皎皎月色,看見了情郎沉凝的臉色,她心裡當即一沉,沒有多問:
“好!”
掀開薄被下床,踩著繡鞋,蹲在地上,拉開床底的箱子,接著數量的取出銅鑄的狐狸香爐,兩根黑色的香。
她指尖捏住香尖,搓亮,插入香爐,閉上,虔誠的念念有詞,而後深吸一口氣,把黑香冒出的青煙吸入口鼻。
夜姬的左眼漸漸亮起煙霧狀的清光。
她側頭看向床邊的許七安,笑吟吟道:
“想我啦?”
聲音柔媚甜膩,像是情人間撒嬌的口吻。
她扭著腰肢坐在床邊,勾住許七安的肩膀,含情脈脈的勾引。
許七安沒心情與她打情罵俏,沉聲道:
“蠱神從極淵裡出來了,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懷消失。”
九尾天狐嬌聲道:
“先聽壞消息。”
許七安憐憫的看著她:
“壞消息就是,蠱神出海來找你了,所以我趕緊讓夜姬通知你。”
‘夜姬’的臉色陡然一變,松開纏他脖子的手臂,聲音也變的尖銳:
“不要和我開玩笑。”
慫的真快........許七安沒好氣道:
“是你先跟我開玩笑,收起你的魅惑。”
等九尾狐臉色不太好的坐直身子,他把天蠱婆婆預知的未來告訴了九尾狐。
“九州和海外我無法兼顧,你即刻回歸,助你爹一臂之力。”
九尾狐有九條命,不,八條命,又是一品妖族,約等於八位一品。
這是足以改變局部戰爭結果的戰力。
有她在,大奉的超凡強者才能應對佛門的三位菩薩,
才能專心給神殊打輔助。通知完九尾狐,他安慰了滿臉悲傷的夜姬,接著傳送到慕南梔的房間。
大奉第一美人摟著白姬,正睡的香甜。
被許七安驚醒後,她沒好氣的說道:
“有話就說,別打擾老娘睡覺。”
她只看一眼,就知道許七安不是來找她纏綿的,這就是兩人的默契。
“蠱神掙脫封印了,祂要去殺監正.......”許七安把情況告訴她,“我要出海了。”
慕南梔好半天,才簡短的“嗯”一聲。
“你好好休息。”許七安轉過身,心裡默數三二一。
她猛的掀開被子,吃著腳奔過來,僅僅抱住許七安的後背,帶著哭腔哽咽:
“我不讓你走。”
許七安回過身,黑暗裡,她眼圈通紅,淚水滾滾,沿著尖俏的下頜滾落。
這一刻,許七安險些點頭答應,隻想抱著如花似玉的美人呵護溫存。
他強硬的扭過頭去,笑道:
“你該懂我的。”
“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慕南梔把臉埋在他胸膛,用力搖頭。
屋內一時安靜下來,只有她的抽泣聲。
很久之後,她抹去眼淚,用力在許七安胸膛推了一把,別過身去,冷冰冰道:
“滾吧!”
許七安笑了起來,身影消失在屋內。
可惜洛玉衡已赴雷州,無法再見一面。
...........
啊這........褚采薇作為司天監裡的學渣,這道題無疑難住了她。
隱約間記得這道題自己是做過的,但想不起答案來了。
好在身邊還有宋卿,她連忙拉了一下昏昏欲睡的宋卿,嗔道:
“宋師兄,陛下問你話呢。”
宋卿這才清醒過來,皺眉道:
“何事?”
“陛下想凝聚氣運,你有何法子?”褚采薇難得的機智了一把。
宋卿性格雖然有大缺陷,但不可否認是一位優秀的學霸,監正的六位親傳弟子裡,除了褚采薇,個個都是術士中的頂尖人物。
他沒有思考太久,就給出了回答:
“尋常人物想凝聚氣運,非練氣士不可。帝王若想凝聚氣運,除了我剛才說的,還有一個辦法。
“陛下可以讓靈龍為了凝聚氣運。”
“靈龍?”懷慶若有所思。
宋卿說道:
“靈龍食紫氣而生,離不開人間帝王,但陛下可知為何歷朝歷代,都會養一條靈龍?”
標準的答案就是,靈龍象征著正統.......懷慶道:
“請說。”
“因為靈龍可以平衡國運,防止烈火烹油之下,王朝氣數由盛轉衰,能讓國運更加綿長。要知道,盛極而衰乃天地規則,萬事萬物都逃不開這個定律。”宋卿侃侃而談:
“靈龍平衡國運的方式便是吞納過盛的氣運,在王朝氣運衰弱時吐出,這是它的天賦神通。
“我曾聽監正老師說過,元景,不,貞德就利用過靈龍攝走他體內的氣運,讓帝王氣運降到最低。”
利用靈龍來凝聚氣運是只有帝王才能做到的事。
宋卿接著說道:
“不過靈龍終究不是練氣士,依靠它凝聚的氣運有限,無法像許銀鑼那樣,將半數國運納入體內。而且,靈龍多半不願.......”
懷慶道:
“朕知道了。”
打發走褚采薇和宋卿,她旋即取出地書,按照許七安的囑咐,把天蠱婆婆的預知告訴天地會成員。
此時最閑的是李靈素,聖人見到傳書,心涼了一半。
【七:完了!】
許寧宴完了,中原也要完了。
【四:沒想到蠱神出海竟然是為了殺監正?】
之前的討論中,他們重點分析過海外的情況,光門被許七安帶走後,海外便只有荒和監正,以天地會成員的智慧,當然也想過蠱神出海會不會是尋這兩位。
可是目的呢?
這兩位都不該是蠱神大費周章出海的原因。
蠱神圖這兩位什麽?
即使到了現在,楚元縝也想不明白蠱神為什麽要殺監正,監正雖然強大,但也只是一位天命師,時至今日,一品是左右不了大局的。
【九:寧宴危險了。】
金蓮道長言簡意賅的傳書。
他去海外,要面對兩位超品,壓力可想而知。
眾人是見過神殊和佛陀戰鬥的,半步武神是能與超品爭鋒,可能爭鋒不代表能搏命,敗亡是遲早的事。
何況還是兩位超品。
【一:所以,他無暇顧及我們,諸位,拜托了。】
中原局勢同樣不妙,不會比許七安安全多少。
他們這些超凡強者,要面對的是佛門的三位一品,以及超品佛陀,每個人都有可能殞落。
而這一次,許七安不會從天而降。
..........
京城。
深夜,李靈素放下地書碎片,掰開身邊美人的手臂,沉默的穿衣穿鞋。
“李郎?”
床上的美人驚醒,一手抱著胸,一手拉住他,嗔道:“你今夜是我的,不許走。”
李靈素掙開她的手:
“我要回一趟宗門。”
“天宗不是封山了嗎?”她皺了皺眉。
李靈素咬了咬牙,“小爺用頭也給他撞開。”
說罷,推門而去,禦劍直入雲霄。
修為不高難以插手超凡戰,這是神仙也沒辦法的事,但他做不到朋友在前線搏命,自己心安理得的在京城睡女人。
..........
雷州。
神殊接連射出箭矢,在血肉組成的汪洋裡不斷炸開,炸的肉沫橫飛,炸出一個個深坑,但這只能勉強減緩佛陀侵佔雷州領土的速度。
談何阻止?
神殊不敢近身是因為孤立無援,一旦被佛陀的九大法相影響,再有三位一品輔助,他必敗無疑。
若是以前,神殊倒也不懼,半步武神不死不滅,超品也別想殺死。
可現在,佛陀今非昔比,一旦受製於祂,再被帶到西域去,半步武神也得死。
另外,三位一品菩薩也不能小覷,他們的法相不及佛陀強大,但依舊能對神殊造成影響。
更棘手的一點是,不久前他利用儒家法術紙頁,掩蓋殺意,一箭射爆廣賢的肉身,本該讓他暫時失去戰力。
但佛陀的藥師法相光輪一轉,便治愈了廣賢的傷勢。
三位菩薩變相的擁有了不死之身。
這時,視線裡,琉璃和伽羅樹突兀消失,於神殊數十丈外現身,後者雙手飛快結印,凝固此片空間。
抓住神殊破開空間屏障的短暫機會,琉璃抬腳一踏,讓周遭的景物退去色彩,結界朝著神殊迅速蔓延。
另一邊,血肉物質瘋狂奔湧而來,打算趁機靠近神殊。
佛門的兩位菩薩與佛陀配合默契無間。
突然,一道陰影從神殊腳下騰起,將他包裹,早就藏在神殊影子裡的暗蠱部首領,帶著他跳躍離開。
第111章 吞噬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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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與同伴早就到了,他們之所以沒有參戰,選擇隱蔽,是因為三品境的他們在一品菩薩面前,不說如土雞瓦狗,但也強不到哪裡。
一旦被擁有行者法相的琉璃菩薩針對,反而會成為神殊的累贅。
因此,暗中與神殊取得聯系後,暗蠱部首領便無聲無息的藏身在神殊的影子裡,必要時作為脫身的手段。
果然收獲奇效。
“哼,來了一群小老鼠。”
琉璃菩薩秀眉微皺,素白絕美的臉龐不見情緒,下一刻,她出現在數百丈的高空,俯瞰蒼茫大地,目光一掃,瞥見了極遙遠外的蠱族首領們。
他們沒敢靠近戰場,收斂著氣息,在三位菩薩的感知范圍之外。
狂風呼嘯間,琉璃菩薩白衣勝雪的身影被風扯碎,再出現時,她已至蠱族首領的頭頂。
黑發白衣,風中烈烈飛揚,寒潭般的美眸俯視著蠱族首領們。
她打算先解決掉蠱族的首領們,而佛陀和兩位同伴會替她牽製住神殊。。
率先反應過來的是龍圖,這位身高九尺的壯漢,腿部肌肉一炸,地面四分五裂中,撞向頭頂的琉璃菩薩。
過程中,他的皮膚變成的赤紅,毛孔噴湧出血霧。
本就半隻腳邁入二品的他,依靠血祭術,爆發出堪比二品的速度和氣息。
毒蠱部首領跋紀腮幫鼓出超越人類極限的弧度,深紫色的毒霧如箭矢般噴向琉璃菩薩。
腰細腿長胸脯飽滿的鸞鈺雙眼湧起詭異的光芒,引動琉璃菩薩體內的情欲。
但凡生靈,便有情欲。
氣質端莊,有著知性美的淳嫣,則張開掌心,對準了琉璃菩薩。
共情!
尤屍操縱著身邊的兩具行屍傀儡,揮舞著蠱中頂尖寶刀,殺向琉璃,試圖與龍圖打配合。
琉璃菩薩絕美的臉蛋湧起一抹紅暈,但下一刻,無色琉璃領域籠罩了蠱族首領們。
騰空而起的龍圖和兩具行屍跌回地面,激射的毒霧驟然緩慢,宛如晨間霧靄,不複方才的猛烈。
除了鸞鈺勾動情欲的能力,成功對琉璃奏效,其余人的手段在這位一品菩薩面前毫無作用。
而就算鸞鈺成功引動琉璃的情欲,讓她不可遏製的想男人,但也依然沒有達到意亂情迷的效果。
琉璃是佛門菩薩,修的是禪師體系,本能就對七情六欲有著極強的克制力。
袖中玉製小刀滑出,琉璃青蔥玉指捏住小刀,橫七豎八一陣劃拉,一道道縱橫交錯的碧色刀光掃過。
龍圖頭顱飛起;跋紀攔腰而斷;淳嫣雙腿分離,胸腔分離;尤屍被一分為二;鸞鈺看見天空反轉,看見自己的無頭的身軀無力跪倒.......
鮮血瞬間染紅大地,破碎的肢體散落。
恐懼和絕望的情緒在一眾超凡蠱師心裡升起,除了龍圖和跋紀體質特殊,其他幾位超凡蠱師不具備不死之軀,生命快速流逝。
之所以沒有當場死亡,是因為超凡境的生命力旺盛,能多存活片刻。
但死亡已經不可避免。
突然,一道清光自天邊掠來,擊破無色琉璃領域,讓蠱族首領以及周邊景物恢復色彩。
一把古樸的刻刀刺破領域後,應聲釘在地上。
刻刀邊,清光騰起,頭戴儒冠,身穿緋色官袍的趙守出現,隨手一揮,道:
“此地不得殺生!”
湛湛清光裹住琉璃菩薩的身軀,這道清光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傷害,但只要她心懷殺念,出手殺人,清光就會阻礙她。
短暫的打了一手控制後,趙守知道這無法真的束縛住琉璃菩薩,
他接著吟誦道:“不準動!”
又一道清光降臨,化作鐵索,將琉璃菩薩纏住。
他不要命了?琉璃菩薩心裡率先湧起的不是驚怒,而是愕然。
區區一個儒家三品,敢這樣控制她?即使有儒冠和刻刀替他承接一部分反噬,單憑這兩句話,趙守就得丟半條命。
“咻!”
尖銳刺耳的破空聲突兀響起,炸裂耳膜,一道煌煌劍光激射而來,撞向束縛在原地,無法動彈的琉璃菩薩。
不需要看到飛劍的主人,琉璃菩薩便知洛玉衡來了,除了她,除了這位人宗的一品陸地神仙,世上再無人能禦起如此可怕,如此恢弘的劍氣。
她正要睜開趙守的束縛,以更快的速度躲避飛劍。
這時,遠處一名頭髮蒼蒼的道人腳踏飛劍而至,隔著老遠,朝琉璃菩薩張開掌心,狠狠抓了一把,像是取走了某件東西。
同一時間,處在彌留之際的淳嫣,匯聚最後一抹心神,對琉璃菩薩施展了共情。
這一次,她成功了。
琉璃菩薩被金蓮道長取走了大部分福緣,變成了倒霉蛋。
共情之下,求生欲瞬間消失,她如此刻的淳嫣一樣,內心充滿了絕望和無助,消極的等待死亡。
接二連三的控制之下,琉璃菩薩失去先機,被那道煌煌金光貫穿胸膛。
這位傾國傾城的菩薩身軀四分五裂,殷紅的鮮血灑落,而她的元神迅速消亡。
劍斬肉身,心斬靈魂!
人宗心劍專克元神,連同為道門的修士都不敢硬接人宗心劍,何況佛門菩薩。
當是時,遠處綻放無量佛光,化作身高百丈的恢弘金身,這尊金身手托玉瓶,眼含慈悲,瓶口衝湧出刺目的金光,如大河般奔湧,將琉璃菩薩等人淹沒。
沐浴在金光中,琉璃菩薩四分五裂的身軀快速愈合,瀕臨死亡的三位蠱族首領重獲新生。
只有趙守結結實實的承受了規則的反噬,這是藥師法相無法治愈的傷勢。
對於這樣的反轉,趙守沒有絲毫意外,相反,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
當他終於趕到戰場,看清局勢後,便知蠱族首領必死無疑,己方無人能救,憑借著讀書人的腦子,他立刻把打起佛陀藥師法相上。
要逼佛陀施展藥師法相,就必須把琉璃菩薩拉下水。
在距離如此遙遠的情況下,且有諸多大奉超凡以及神殊阻隔,佛陀想隻救琉璃一人根本無法做到,除非無差別覆蓋。
而這就是趙守想要的。
因此甫一登場,就以不顧代價的方式困住琉璃菩薩,希望用這種激烈手段向同伴傳達想法,幸運的是,洛玉衡和金蓮道長都是絕頂聰明之人,立刻就意會到他的計劃。
而蠱族中,只有心蠱師淳嫣看穿了趙守的用意,給出了配合。
當然,如果佛陀不願意施展藥師法相,那麽蠱族的幾位超凡換一位佛門菩薩,也是賺的。
琉璃菩薩身形一閃,回到了伽羅樹和廣賢身邊,回到了佛陀身邊,素白絕美的臉龐湧現一抹惱意。
金蓮道長踏著飛劍,落在蠱族首領們身邊,撫須笑道:
“你們且先修養,此處交由我等接管。”
話音落下,幾道流光陸續趕來,駕馭著金色佛光的度厄、恆遠;腳踏飛劍的李妙真;踩著劫持的楊恭;施展傳送陣趕來的孫玄機。
以及用最質樸的禦風手段從劍州奔赴戰場的寇陽州寇師父。
除了尚在閉關的阿蘇羅,大奉有資格參與戰鬥的超凡基本都來了。
..........
海外,歸墟。
堪比小型陸地的島嶼中央,那團吞噬萬事萬物的黑洞,在過去的三天裡,吸力逐步減弱,開始收斂,到了今日,終於徹底消失。
黑洞留下的是一個深不見底,直徑百裡的深淵,深淵邊緣是朝著四面八方延伸的,宛如蛛網的地縫。
可想而知,繼續持續下去,這塊小型大陸會因為“黑洞”分崩離析。
“轟,轟,轟.......”
深淵裡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響,讓外沿的地縫擴大,製造出地震般的效果。
不多時,深淵裡爬出一隻羊身人面的怪物,祂整體呈烏黑色,無毛,無鱗,雙眼呈琥珀色,瞳光冰冷無情,頭頂有六根微微彎曲的長角。
祂的體型堪比山嶽,眼睛如同一灣琥珀色的小湖,羊角的高度比肩城牆。
自開天辟地以來,體型能成長到這般誇張的,只有天地孕育的遠古神魔。
荒昂起頭顱,望著蔚藍的天空,眯起小湖般的眼睛。
“無盡歲月,我終於重返巔峰。”
祂的聲音在天地間轟隆回蕩。
天空風雲變色,濃墨般的雲層翻湧而來,遮天蔽日,雷電雷鳴。
海面和島嶼上,刮起了末日般的狂風。
一位遠古神魔的回歸, 引來了誇張的天地異象。
享受了片刻自由的空氣,荒睜開眼,緩緩道:
“天地未變,我蘇醒的還算及時。”
接著,琥珀色的瞳孔驟然收縮,透出凶厲殘暴的眸光。
祂把注意力集中在某一根長角上,口吐人言,威嚴宏大:
“監正,不管你是什麽人物,有什麽來歷,都不重要。”
說話間,那根封印著監正的長角,氣旋霍然膨脹,形成吞噬一切得旋渦。
除遠古神魔,當今各大體系的修士中,超凡境是利用規則,只有超品才能掌控規則,影響規則。
術士體系並沒有超品,所謂的“大奉不滅,監正不死”在荒看來,無非是對規則的利用。
如今祂的靈蘊已經恢復,天賦神通所向披靡,有足夠的信心吞噬監正,無視術士體系的特性。
畢竟,在遠古時代,祂連其他神魔的靈蘊都能吞噬。
而靈蘊是天地規則所化。
規則都能吞噬,何況區區的天命師。
氣旋滾滾中,一抹微弱的清光亮起,如同狂風驟雨中的燭火,搖曳飄零,似乎隨時都會熄滅,卷入氣旋。
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清光竟還堅挺著,不曾被氣旋吞噬。
荒的琥珀色瞳孔裡,閃過明顯的情緒變化。
“呵.......”
長角中,傳來監正的低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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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花裡胡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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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荒的瞳孔微微擴大,半猜測半質問道:
“你掌控了某種高層次的天地法則?”
所謂大道三千,小道無盡,天地間的法則數不勝數,有低層次的法則,自然也有核心的、高層次的法則。
這些法則交織出了九州世界。
荒雖然對自己的天賦神通無比自信,但也明白,自己並非真的無物不吞。
某些核心的、高層次的法則,他是無能為力的。
更具體的描述是,荒能吞噬各大體系的一品修士,但同為超品的強者,祂的天賦神通盡管也能造成不俗的殺傷力,但很難將對方殺死。
各大體系中,一品只是利用規則,到超品才能真正涉及到高層次的規則之力,而術士體系在一品境,就擁有其他體系超品境才有的特殊?
“這不可能!”荒低聲喃喃片刻,發出憤怒的咆哮:
“這不可能!!!”
祂無法理解眼前的情況,不相信自己身為遠古時代最可怕的神魔之一,竟然無法吞噬區區天命師。
“我那個欺師滅祖的孽徒很喜歡做兩手準備,這樣就算第一個謀劃失敗,也能及時止損,進行第二個計劃。”監正的聲音從長角中傳來,仍是一副棋手的沉穩:
“作為老師,我當然也擅長這一套。”
荒心裡一凜:“你是故意被我封印的?”
監正笑道:
“在見到初代的法器後,我自知那一戰毫無勝算,便利用你對守門人靈蘊的貪婪,主動被你封印,呵,反正你也殺不死我。”
荒的表情透出人性化的凝重,沉聲道:
“你的目的是什麽借我之力,打開此處的屏障,而後奪走天門?很好,你的計劃達到了。。”
難怪許七安會突然來到海外,來到神魔島,與祂爭奪天門。
監正早知道神魔島和天門的存在,當初見事不可違,無法戰勝雲州方的超凡強者,只能將計就計,施行第二個計劃。
荒冷哼道:
“小覷你了,可即便如此,你也只是多苟延殘喘一段時間。如今我已恢復巔峰,想來九州的超品掙脫封印在即,中原覆滅是遲早的事。
“大奉亡國之日,便你是灰飛煙滅之時。”
監正的笑聲再次傳出:
“不不不。
“在我的計劃裡,許寧宴應該是吞噬伽羅樹晉升半步武神,可惜給他機會他不中用啊。於是只能出海尋找晉升半步武神的機緣。”
聽到這裡,荒先是一愣,繼而湧起難以描述的危機感。
因為監正話裡透出的意思是,在他原本的計劃中,沒有許七安。
這意味著,監正有其他辦法奪走天門........
那他原本的計劃是什麽?
這時,祂聽監正笑呵呵的說:
“我心甘情願被你封印,真正的目標是你啊。”
伴隨著這句話,荒的琥珀色瞳孔收縮成針,無法形容的危機感,如海潮般將祂吞沒。
這是祂身為遠古神魔的直覺。
“目標是我?”荒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冷笑,“就憑你嗎,監正!”
“你急眼的樣子真可怕!”監正嗤笑一聲:“但願你接下來還能保持信心。”
監正沒再說話,但荒的長角裡,傳來了晦澀的咒語聲。
咒語的語種不是大奉官話,更不是史上任何人族、妖族語言,甚至不是神魔語。
因為如果是神魔語的話,荒不可能聽不懂。
這是從未出現過的語言。
甚至都不一定是語言。
聽到監正發出音節古怪的咒語,荒本能的察覺到了危機感,
當即讓六根長角膨脹起氣旋,全力施展完整的天賦神通。六根獨角產生六個氣旋,六個氣旋相互碰撞,形成一個更大的氣旋,可怕的黑洞再次降臨,吞噬著周圍的一切,包括空氣和光線。
可是,面對如此強大的壓力,象征著監正的清光依然堅挺,咒語聲非但沒有被壓製,反而愈發高亢。
當咒語聲達到某個高潮,某個巔峰時,飄零的清光突然把自己投入氣旋中,它隨著氣旋快速旋轉,投向黑洞,在這個過程中,清光“點燃”了氣虛,點燃了黑洞。
瞬間,一個由清光構成的氣旋、黑洞形成。
數百丈上千丈高的清光龍卷聲勢浩大。
天空中,雲層劇烈變幻,緊接著,無盡高遠的穹頂,一道光門打開,清光氣旋朝著光門匯聚。
“不,不.......”
黑洞中傳來荒驚恐的叫聲,這位遠古時代最強的神魔完全失態了。
那道光門正在吸收祂的靈蘊,就像它當年吸收神魔靈蘊那樣。
荒在化道,回歸天地。
“你怎麽可能打開天門,你到底是誰?”
黑洞裡,荒聲嘶力竭的咆哮聲響起。
監正有這份力量,何苦隱忍到現在?
荒隱約間把握到了什麽,但憤怒和驚恐的情緒妨礙了祂思考。
天門洞開,快速攫取著荒的靈蘊,清光點燃氣旋後,天賦神通便失控了,荒無法再控制自己的神通,無法中斷氣旋。
再這樣下去,不到一刻鍾,祂就會化入大道,歸回天地。
但就在這時,天空中出現了一道遮天蔽日的陰影,化作暗紅色的肉山,祂的脊背有著兩排氣孔,噴湧出濃烈的毒煙,祂的底部流淌著黏稠的陰影。
祂的身邊跟隨著行屍大軍,還有一群攀爬在肉山上,盡情交配的生靈,有蠱獸,有海獸,有人,有神魔後裔.........
不同的種族,不同的性別。
這些生靈失去了理智,僅存交配繁衍的欲望。
蠱神!
這座肉山的前端,有一雙黑紐扣般的,充滿智慧的眼睛。
祂望著的清光氣旋,等待片刻,龐大的身軀上,那一根根筋腱繃緊,一塊塊肌肉膨脹。
接著,祂朝著清光氣旋一頭撞了下去。
“轟!”
清光氣旋崩散,穹頂之上那道天門旋即合攏、消散。
黑洞消失,重新化作羊身人面的史前巨獸,體型不比蠱神小。
“蠱神......”
心有余悸的荒齜牙咧嘴了片刻,將目光投向與自己一樣龐大的遠古神魔。
“你已經掙脫封印了?你來做什麽?”
祂沒有感謝,審視著不遠萬裡,來到海外的蠱神。
“救你!”
龐大的肉身發出宏大威嚴的聲音,說著神魔語,頓了頓,補充道:
“殺監正,滅武神!”
說話間,蠱神的身軀裂開一張獠牙遍布的嘴,噴出七道顏色各異的光華,它們象征著蠱神的七大能力,是靈蘊的具現化。
七道光華射向荒的頭頂,封印著監正的那根長角。
殺監正,滅無聲.......荒心裡念叨著這六個字,沒有阻止蠱神幫忙加固封印的行為。
“蠱神......”
監正的聲音從長角中傳出,不再平淡,宏大威嚴中,透著冷漠。
等封印被加固後,荒心裡一動,看著遠處的肉山,緩緩道:
“你知道監正的,嗯,秘密?”
...........
神殊把弓箭收好,現出身高三十丈的漆黑法相,十二雙手臂朝兩側展開,大步昂揚的邁入被暗紅色血肉覆蓋的區域。
既然趙守金蓮等人已經趕到,那就不需要再退了。
大奉留給他的戰略縱深並不寬裕,再往後退小半日,就是人煙稠密的州縣。
轟轟轟.......地動聲裡,漆黑法相朝著那尊佛像衝鋒,每一腳踏下,便有淤泥般的血肉物質飛濺,化作青煙。
佛像身後的八大法相綻放金光,金剛法相融入佛像中,為祂提供能與半步武神肉搏的力量;大輪回法相“哢哢”轉動,用佛文寫成的“阿修羅”三字亮起,削弱半步武神的實力。
大慈大悲法相吟誦佛經,夜空降下佛光,天地間響起梵唱,凸顯出安詳寧靜的氣氛,削弱半步武神的戰鬥意志。
藥師法相手中的淨瓶溢散出碎屑般的金光,為佛像提供持續作戰的續航能力。
大智慧法相光輪逆轉,削弱半步武神的智商,干擾他的判斷。
而行者法相提供的速度和不動明王提供的強大防禦,則讓祂立於不敗之地。
最後,浩渺如汪洋的暗紅色血肉物質,裂開一道道嘴巴,吐出微縮的“小太陽”,則為佛陀提供真實殺傷半步武神的偉力。
半步武神或許能與超品爭鋒,但永遠不可能戰勝超品。
見佛陀展現出全力,李妙真和金蓮道長連忙抬起手,做出平推姿勢,仿佛要把什麽東西推進神殊體內。
洛玉衡雙眼迸射出兩道金燦燦的光芒,筆直的照射在漆黑法相上,為他帶來一層薄薄的金光。
這是陸地神仙萬法不侵的特性。
盡管無法與本體相當,但也能為神殊提供一定程度的“庇護”。
薄薄的金光覆蓋神殊後,發生了異變,它化成了一套淡金色的鎧甲,效果倍增。
這和洛玉衡無關,而是神殊的福緣太強,激活了主角光環,得天眷顧。
另一邊,楊恭和趙守吟誦道:
“不受蠱惑!”
話音落下,清光從漆黑法相的腳底升起,也化作鎧甲的一部分,形成一套金色和清光拚湊的重甲。
“當當當.......”
遠處的孫玄機奮力敲打著青銅鍾,帶來讓元神亢奮,震耳發聵的鍾聲。
粗鄙的寇師傅是個武夫,啥也做不了,只能羨慕的感慨一聲:
“真特娘的花裡胡哨啊。”
第113章 監正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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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慨聲裡,佛陀凝成的佛像,與神殊的漆黑法相碰撞在一起,這就宛如兩顆行星碰撞,狂暴的衝擊波漣漪般擴散,蔓延數十裡。
所過之處,生靈湮滅,土層刮飛,仿佛是滅世的風暴。
這個層次的戰場,注定是生命的禁區。
眾超凡強者迅速退避,並撐起各自的防禦手段,抵擋佛陀和神殊的戰鬥余波。
除了武夫之外,各大體系的超凡強者,也得小心翼翼,不然陰溝裡翻船是大概率會發生的事。
混亂之中,琉璃菩薩出現在孫玄機身後,手中的玉製小刀切向敵人咽喉。
在蠱族首領們暫時退出戰場後,她憑借神出鬼沒的速度,把目光對準了三品境的孫玄機。
這種捏軟柿子的戰術簡單而有效,當世的超凡強者裡,沒有人比她速度更快。
而一品和三品的差距,能讓她瞬殺敵人。
毫不意外,孫玄機的人頭飛起,但沒有鮮血流出,這是一具覆著人皮面具的機關傀儡,隻寄宿了孫玄機的一縷神念。。
琉璃一掌拍碎青銅鍾。
“當當當.......”
遠處清光升騰,又一個白衣身影出現,奮力敲擊銅鍾。
毫無疑問,這又是一具傀儡,青銅鍾也是新的。
真正的孫玄機不知道藏身在了哪裡。
琉璃菩薩白皙光潔的額頭,凸顯出一根青筋。
雖然她能瞬殺三品,但術士確實太難纏了,不但擁有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傳送術,還特別有錢........
有了多次與佛門菩薩交手的經驗,孫師兄更雞賊了,他只打輔助,只派法器出戰,真身不參與戰鬥。
這樣,除非法器耗盡,不然他永遠都是安全的。
而眾所周知,術士是最壕氣的體系。
發現無法瞬殺三品天機師後,琉璃菩薩立刻改變了目標,在這片戰場上,理論上來說,她能瞬殺的目標人物有三人。
李妙真、楊恭和恆遠。
不過大奉方的超凡強者對此早有防備,幾乎都是二帶三的組合!
恆遠與度厄羅漢、寇陽州寸步不離;李妙真和金蓮道長並肩而立;楊恭則在趙守的清光庇護之下。
此情此景,殺度厄和恆遠是最好的方案。
首先,同體系的高品對低品有先天性的壓製,其次,殺了度厄,大乘佛教的氣運會回流到佛陀身上。
至於儒家和道門這對組合,前者的言出法隨過於無賴,後者殺了不但有損福緣,且會遭天譴。
在這樣的戰場上,損福緣就意味著危險,更何況遭天譴。
打定主意後,琉璃菩薩當即施展行者法相,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度厄羅漢面前,手裡的玉製小刀刺向度厄的眉心。
過程中,以她為中心,無色琉璃領域如水般蔓延。
凍結了寇陽州驚變的臉色,凍結了度厄和恆遠尚未反應過來,因此有些木然的表情。
這就是行者法相,速度要快過武夫的危機預警。
眼見三人身陷囫圇,趙守和楊恭同時吟誦道:
“不許動!”
合兩人之力,配合儒冠和刻刀,成功的定住琉璃菩薩。
但這只能影響一品菩薩短暫的瞬間,想要改變度厄的困局,還得做些其他的事。
趙守指尖一屈,就要彈出刻刀破除無色琉璃領域。
而李妙真和金蓮道長同時禦劍下沉,一邊削弱琉璃的福緣,一邊殺向這位不擅近戰的菩薩。
可是,天空降臨純淨佛光,籠罩了這片區域,緊接著,梵音禪唱傳來。
這來自廣賢菩薩。
誦經聲裡,
擁有金身護體的金蓮道長和李妙真僅是微微發愣,沒有被直接消弭戰意。一品菩薩的法相之力,他們無法全部免疫。
趙守和楊恭受到了影響,前者沒能彈出刻刀,兩位儒家修士此刻心態平和,不想戰鬥,隻想回書院教書育人。
儒家的浩然正氣號稱百邪不侵,但指的是精神方面的邪念,酒色財氣等。
因此每一位儒家修士的品性都無比高潔。
非道門金丹的萬法不侵。
洛玉衡持著不再鏽跡斑斑的飛劍俯衝,劍身纏繞地風水火四相之力,猶如一顆色彩絢麗的流星,照的夜色繽紛瑰麗。
以人宗劍術的殺伐之力,輔以陸地神仙的法力,破開無色琉璃領域並不困難。
但這時,前方人影一閃,穿著紅黃相間袈裟,裸露半個胸膛,一身花崗岩般肌肉的伽羅樹,擋在了絢麗流星之前。
他粗獷黝黑的臉龐露出一抹譏笑,雙手捏起法印。
嗡!
空間褶皺瞬間撫平,靜的連一絲風都沒有。
凝聚的空間屏障擋住了洛玉衡的去路。
下一秒,空間屏障快速崩潰,空間出現肉眼可見的褶皺,這些褶皺化作狂風肆虐四方。
洛玉衡卻沒有任何喜色,反而流露出一抹無奈。
雙方爭的是刹那的生機,即使她能一劍刺穿伽羅樹,度厄也失去了那抹生機。
何況,她自知劍術根本破不開佛門一品中綜合實力最強,防禦力最強的伽羅樹。
別看佛門只有三位超凡,每一尊都是一品,而大奉這邊,真正擁有一品戰力的只有她,即使要靠數量引發質變,二品境的超凡也還是少了些。
突然,一抹金光從天而降,打碎了無色琉璃領域,光柱中,皮膚漆黑,眉骨凸起,又醜又英武的阿蘇羅,巍然而立。
他身邊的琉璃菩薩一動不動,宛如靜止的畫卷,她手裡玉製小刀的刀尖,已經刺破度厄羅漢的眉心。
阿蘇羅隨意的揮手,琉璃菩薩身影破碎。
這只是一道虛影,真身已然出現在廣賢菩薩身邊。
廣賢菩薩看了她一眼,方才琉璃是有機會殺掉度厄的,但她選擇了撤退。
另一邊,伽羅樹和洛玉衡一觸即分,沒有繼續動手,前者緩緩轉身,審視著醜陋又英武的阿蘇羅,沉聲道:
“你晉升一品了?”
這便是琉璃菩薩撤退的原因,不擅長近戰的她,若是執意要殺度厄,代價就是被一位新晉一品貼身,必死無疑。
而這一次,佛陀絕對不會救她,救她就等於救度厄。
“還得感謝你,仇恨是最強大的力量。”阿蘇羅展開雙臂。
滾滾氣旋在他身後升起,旋轉的氣流中,一尊漆黑的金剛法相凝聚,它五官猙獰醜陋,與阿蘇羅有幾分相似,十二雙手臂各持刀槍劍戟佛塔紅綾等虛幻法器。
而漆黑法相腦後亮起的,不是熾熱的火環,而是象征著殺賊果位的七彩光輪。
閉關數月,阿蘇羅終於邁出最後一步,他借鑒了神殊的方法,把修羅血脈融入金剛法相中,以此為根基,再化入殺賊果位,終於另辟蹊徑,踏出一條通往一品的道路。
雖然沒有伽羅樹那不講理般的防禦,不過容納了殺賊之力和修羅族血脈的金剛法相,戰力比伽羅樹的金剛法相要更勝一籌。
“有點意思!”伽羅樹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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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邊漸露魚白,祥和縹緲的仙山,在第一縷晨曦的籠罩下蘇醒。
天邊掠來一道流光,正是腳踏飛劍的聖子李靈素。
方甫接近仙山,一道無形屏障顯化,李靈素一頭撞了上去,悶哼一聲,駕馭著飛劍,搖搖晃晃的從高空飄落。
他在山腳的牌坊處降落,鉚足肺活量喊道:
“天尊,大劫已至,弟子李靈素,懇請您出山相助大奉,相助人族。”
聲音在山林間一遍遍回蕩,直至失真消散。
天宗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應。
“天尊,幫幫忙啊,弟子代天宗行走人間,卻毫無用處,很丟人的。”
依舊沒有回應。
“天尊,弟子發誓,大劫之後,一定斬去塵緣,潛心問道,太上忘情。”
還是沒有回應。
李靈素咬了咬牙,在牌坊下跪倒,重複著剛才的話。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
問完,羊身人面的巨獸沉聲道:
“我猜錯了,守門人不是監正,是武神,守門人只能誕生於武夫體系。
“許七安就是監正要培養的武神。”
蠱神聞言,不由的看一眼荒,後者從祂的眼神裡,看到了一絲絲的憐憫。
面對荒的疑問,蠱神沒有直接解惑,低沉威嚴的聲音說道:
“他故意被你封印,隨你來到歸墟進入神魔島,不是為了搶奪天門,而是要借你的天賦神通,熔煉殘留在此地的靈蘊,這樣他就能再開天門,逼你化道。
“你吞噬的靈蘊,一部分是被他吸收了。
“我說的可對,監正!”
長角裡的監正沒有回應,反而是荒驚悚一驚,難以置信:
“他憑什麽?他憑什麽,區區一個天命.........”
荒沒再說下去,因為監正的種種表現,早已說明他絕不是簡單的天命師。
接著,荒神色凶惡,暴躁的質問:
“你早就來了,為何最開始不出手?”
蠱神回答道:
“晚點出手,讓你多流失部分靈蘊,你就不是我對手了。”
.........荒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吼聲,仿佛受到挑釁的野獸,一字一句道:
“我依舊是超品,依然能殺你!”
“你知道我是誰了?”這時,監正的聲音從長角裡傳出。
“看到了模糊的未來,多虧了你被荒封印,屏蔽天機的力量松動,讓我窺探到了你真正的身份。”蠱神平靜的語氣回應:
“我該怎麽稱呼你!
“監正,或者,九州意志的化身,還是.......天道!”
天道.......一句話在荒心裡掀起了狂濤駭浪,讓這位遠古神魔的瞳孔,在瞬間收縮成縫。
祂沒有反駁蠱神,沒有氣急敗壞的指責蠱神荒唐,因為這和自己心裡那個大膽的猜測相吻合。
除了天道,還有“誰”能通過吸收靈蘊,再開天門?
而且,這也解釋了祂以前的一個疑惑,那就是監正為何能取代初代監正,晉升天命師。
以及監正區區一個天命師,卻掌控著高層次的規則,連最擅長吞噬的祂都無法殺死。初代監正絕對沒有這本事。
還有,知道神魔島的秘密,扶持武神,把遠古時代遺留的天門送給許七安等等,這些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同時,荒也給自己誤判守門人這件事找到了理由。
“很好!”監正淡淡道:
“荒,你的機會來了。”
話音方落,晴朗的天空炸起焦雷,一道帶著寂滅氣息的雷柱吞沒了蠱神。
這道雷柱覆蓋了蠱神龐大的肉身,將祂身邊的“追隨者”化作飛灰,蠱神的身軀隻堅持了三秒,就炸成了無數碎片。
每一塊碎片都有磨盤那麽大,爛泥一般的砸在地上,宛如一場浩大的“血肉之雨”。
它們緩慢的蠕動著,一點點的匯聚,試圖拚湊回身體。
蠱神的氣息在此刻衰弱到了極點。
泄露天機的代價來了。
縱使是祂,泄露天機也要付出慘痛的代價,可一不可再。
“你還在等什麽?”監正蠱惑道:
“現在不吞噬蠱神,更待何時?你的靈蘊有損,即使仍在超品之列,可你能戰勝凝聚氣運的巫神和佛陀?
“吞了祂的靈蘊,你會達到此生最強的巔峰,與佛陀巫神做最後的競爭。”
荒的眼睛裡流露出貪婪之色,顯然是意動了,天賦神通便是吞噬萬物的祂,本性就是貪婪的,對高品質的靈蘊,尤其是同等級的靈蘊,缺乏抵抗力。
荒的鼻翼抽動了幾下,像是在嗅絕世珍饈的香味。
但最後祂還是戀戀不舍的閉上了眼睛,任由蠱神得殘軀一點點的重組。
“方才你若吞噬我,他就可以借著我的靈蘊,衝破封印再開天門,逼你化道。”
過程中,尚未恢復的蠱神開口說道,聲音依舊宏大威嚴,絲毫沒有“死裡逃生”的慶幸。
“我知道,不需要你提醒!”荒的聲音則帶著明顯的惋惜和肉疼。
接著,祂很有些“山芋太燙手”的問道:
“你有什麽辦法解決他?雖然看起來他降臨世間受到了極大的限制。”
說話間,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在荒頭頂,青袍烈烈鼓舞,手裡的鎮國劍盈滿強沛氣機,扭曲空氣,朝著那根長角用力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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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已經有人猜出監正的身份了,雖然是我之前就一直在鋪墊,給出了信息,但你們還是厲害,唉,這一屆的讀者越來越難帶了。
順便求個月票。
第114章 腹背受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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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正居然特麽的是天道?!
難怪天蠱婆婆說,監正一死,大夥一起玩完........許七安滿腦子都是槽點,過去的種種線索、細節,在此刻蜂擁而至。
但他很好的克制住了職業本能,摒除雜念,投入戰鬥,揮出斬向荒的太平刀。
雖然小破刀還沒蘇醒,但吸納天門後,它本身的硬度已經超過法寶,再配合半步武神的強沛氣機、力量,斬落荒的一根獨角並非難事。
畢竟這位吞天食地的遠古神魔,不是以肉身強大著稱。
暗金色長刀即將斬斷長角的刹那,許七安眼前一黑,失去了視覺、聽覺、嗅覺、觸覺、以及元神對周遭景物的感知。
暗蠱——蒙蔽!
這一招他很熟悉,因為他也會,只不過沒有這麽強大。
在蠱神蒙蔽許七安感知時,荒沉穩的做出應對,頭頂六根獨角霍然膨脹出吞噬一切的氣旋。
此時的許七安,連武者的危機預感都被蒙蔽了,下一秒,他就會像撲火的飛蛾,栽到荒的氣旋中。
但這時,他的身影染上一層陰影,繼而融化........融化失敗,他的陰影跳躍被打斷了。
又是蠱神!
膨脹的氣旋旋即吞沒許七安,這位半步武神消失的無影無蹤。。
距離荒和蠱神極遙遠處的天空,許七安的身影顯化,他頭頂懸浮著一座金燦燦的玲瓏佛塔,塔尖套著一隻發絲編織成繩的手串。
使用手串的前提是,眼睛得先看到空間,再利用大眼珠子做空間切割,以此傳送。
當許七安五感六覺被蒙蔽後,他便失去了使用大眼珠子的“資格”,但塔靈可以,塔靈沒有被暗蠱手段蒙蔽。
還好老子警惕,留了一手........許七安輕輕吐出一口氣,竟有些後怕。
剛才交手短暫,卻危機四伏,讓他嗅到了久違的、汗毛乍豎的危險。
兩名超品的實力不容小覷,唯一欣慰的是,祂們現在或多或少都受了創傷,雖然這傷不到超品的根基,修養一段時間便能恢復,但許七安打的就是時間差。
另外,讓他失望的是,監正似乎無法讓他晉升武神。
剛才冒險奇襲荒,除了想奪回監正,再就是近距離試探一下老銀幣,如果他有能力讓自己晉升武神,就不會錯過方才的機會。
結果失望了。
許七安猜測是蠱神和荒的封印影響到了監正。
“荒,你不是想吞噬守門人的靈蘊嗎,我來了。”
許七安挑釁道:“送上門的美味你也能忍著?”
高大如山嶽的荒,琥珀色的眸光閃過怒火,祂本性暴躁易怒,又和許七安有深仇大恨,下意識的就想衝上去搏命,把這小子吞噬成渣渣灰。
鼻翼抽動了一下,噴吐出一口鬱氣,荒側頭看向蠱神:
“他是怎麽回事?”
如果沒有知道監正就是天道化身,荒會對許七安遠赴海外的行為難以理解。
現在,祂本能的意識到許七安來救監正肯定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蠱神聲音宏大縹緲:
“我剛才說了,殺監正,滅武神!”
滅武神,監正,不,天道與武神的誕生有關,許七安出海救監正,為的是晉升武神........荒懂了,祂沒想到蠶食中原的戰爭還沒打響,決定這次大劫關鍵的戰役,竟會發生在海外。
“這小子剛才有近距離接觸到我,而監正沒有任何回應。”荒說。
“監正被封印了。”蠱神回答,說完,祂望向許七安,緩緩道:
“你以為握著一件空間法器,
就能立於不敗之地?”許七安眼前一黑,脖頸劇痛,連接著他脊椎神經的七絕蠱迅速誕生自我意識,不再受他控制,並且開始爭奪肉身的主導權。
象征著七種蠱術的七種力量,沿著神經,侵入許七安的大腦、四肢,要把這具半步武神的肉身據為己有。
以一品武夫的特性,奪舍這種事本不該存在,但七絕蠱嚴格來說不是外物,它早與許七安肉身相連,屬於身體的一部分。
簡單來說就是,你的手,誕生了自己的思想,不再聽從大腦的號令,並且想爭奪肉身的主動權。
它誕生意識了.......許七安皺了皺眉。
“你太自信了,以為自己能壓製沒有靈魂和意志的七絕蠱,以為我會利用它侵入你的身體。”遠處的龐大肉山聲音恢弘,語氣平靜:
“外來的意志無法影響半步武神的特性,我確實無能為力,但我可以讓它誕生意志,它也是你,是你這具身軀的一部分。”
說話間,龐大肉山消失不見,緊接著,天空暗了下來,蠱神暗紅色的身軀在許七安上空顯現,一塊塊肌肉撐起,一根根筋腱緊繃,背部的兩排氣孔噴出猩紅的血霧。
蠱神周邊的空氣瞬間扭曲,空間傳來鏡子般破碎的聲音,仿佛無法承受祂的重量。
抓住七絕蠱爭奪地盤的機會,祂直接要和許七安肉搏。
另一邊,荒頭頂五根獨角膨脹起氣旋,繼而融合,把自身化作一團氣旋滾滾的黑洞,撞向許七安。
而面對兩大超品進攻的半步武神,視線一黑,五官六識再次被蒙蔽。
...........
靖山城。
巫神教總壇方圓百裡,人煙絕跡,臨海的崖壁上傳來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海鳥在蔚藍的天空中,貼著海面滑翔。
除了沒有人,一切都顯得安詳平和,與往日沒有區別。
甚至,因為沒有了人類活動的蹤跡,山野間的動物更頻繁的外出活動,小到蟲虺,大到飛禽走獸,都在享受著沒有人族的安靜時光。
靖山城,以及方圓幾百裡的百姓,早在過去的幾個月裡,陸續被大奉軍隊強迫撤走了。
連帶著糧草等物資,盡數轉移。
靖山城外,山谷裡,那座高數十丈的祭台上,突然傳來“哢擦”的聲音。
聲音來自頭戴儒冠,身穿儒袍的老者雕塑,深深的裂縫在雕塑身上遊走,不斷撕裂。
儒聖雕塑對面,頭戴荊棘王冠的巫神雕塑,雙眼騰起兩道黑煙。
在他的注視下,裂痕遊走的速度加快,終於在“嘩啦啦”的聲音裡,儒聖雕塑崩潰了。
下一秒,“轟”的一聲,頭戴荊棘王冠的雕塑頭頂,黑煙大井噴,它在高空迅速暈染開來,伴隨著地動山搖的響聲裡,黑煙遮蔽了蔚藍的天空。
並且,這道黑煙無限制擴張,仿佛要徹底取代蒼穹。
層層疊疊的黑煙籠罩之下,地面的生靈無聲無息的死去,然後,它們雙眼死寂的起身,蟲虺也好,飛禽走獸也罷,沉默的朝著西邊進發。
..........
某處荒涼的高山, 楚元縝踩在樹尖,手裡舉著一枚單筒望遠鏡,看見遠處天際,詭異的黑雲緩緩蔓延而來。
黑雲之下,是密密麻麻的鳥群,而大地上,出現了漫山遍野的獸類、蛇群,它們不分種群的匯聚在一起,組成一支浩浩蕩蕩的行屍大軍。
“蠱神掙脫封印了.........”
楚元縝頭皮發麻,當即縱身躍起,踩著飛劍,直奔最近的軍營。
他沒有前往雷州參戰,一方面是戰力有限,另一方面,女帝委派了他一個更重要的任務——監視巫神動靜。
巫神掙脫封印會比蠱神慢,但也不會晚太多,因此朝廷始終對靖山城抱著最高的警戒。
之所以選擇讓楚元縝來監視,是因為他有地書碎片傳信,且能禦劍飛行,來去如風,機動性很強。
不多時,軍營裡升起了滾滾狼煙。
駐守在此地的軍隊丟棄一切軍需輜重,快速撤軍。
馬蹄聲裡,楚元縝看著軍隊驅趕著百姓在荒野上狂奔,心裡焦慮的同時,難以遏製的湧起悲傷,他不知道這些百姓裡,有多少人能跑過巫神,存活下來。
而即使短暫的跑過巫神,再沒有半步武神出手牽製的情況下,他們又能跑到哪裡?
楚元縝仿佛看到了生靈塗他的一幕。
深吸一口氣,他取出地書碎片,在天地會裡傳書:
【巫神出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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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氣運調節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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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巫神出世了!】
皇宮,禦書房裡,懷慶手裡握著地書碎片,指尖微微發緊。
盡管很早前就有心裡準備,但看到楚元縝的傳書,她的心依舊緩慢的沉入谷底,四肢泛起冰涼,湧現悲觀、恐懼和絕望的情緒。
雷州戰況激烈,本就是勉強拖延,而海外情況更是凶險,許七安生死不明,此時此刻,大奉拿什麽阻擋巫神?
巫神最後一個掙脫封印,卻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佔了大便宜。
誠然,佛陀與巫神是競爭關系,但別想著利用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規律左右逢源,說服佛陀撤退,大奉超凡確實可以轉移到東北方阻擾巫神,但這不過是拆東牆補西牆。
到時候的結果是,佛陀東來,勢如破竹,局面不會有任何好轉。
“派人通知內閣和打更人衙門,大劫已至!”
良久,懷慶望向禦下的掌印太監,語氣機械化般的說了一句。
大劫已至........掌印太監的臉色煞白無比,如墜冰窖,身軀微微發抖,他抬起顫巍巍的雙臂,默默行了個禮,躬身退下。
.........
文淵閣。
議事廳,錢青書、王貞文等幾名大學士,坐在桌邊,頭髮花白的他們眉頭緊鎖,臉色凝重,以致於廳內的氣氛有些凝重。
掌印太監看了他們一眼,略作猶豫,道:
“咱家多嘴問一句,幾位大人可有破局之策?”
他真正的意思是,大奉還有救嗎?
之所以沒有問懷慶,而是詢問幾位大學士,一來是不敢觸女帝霉頭,二來未必會有答案。。
當然,他是女帝的心腹,前幾次的超凡會議裡,掌印太監都在旁伺候,對局勢知曉的比較清楚,
所以更明白情況的危急。
焦躁的錢青書聞言,忍不住就要出言呵斥,邊上的王貞文先一步說道:
“待許銀鑼歸來,危機自解。”
他神色篤定,語氣從容,雖然神色凝重,但沒有任何驚慌和絕望。
見狀,掌印太監心裡一下安定,作揖笑道:
“咱家還要去一趟打更人衙門,先行告退。”
他作揖行禮的時候,腦子裡想的是許銀鑼過往的戰績、事跡,以及據說達到了中原武夫史上未有的半步武神位格。
心裡便湧起了強大的自信,盡管依舊有些忐忑,卻不再惴惴不安。
王貞文目送他的背影離去,臉色終於垮了,疲憊的捏了捏眉心,說道:
“縱使難逃大劫,在最後一刻來臨前,本官也希望京城,以及各洲能保持穩定。”
而穩定的前提,是人心能穩。
趙庭芳難掩愁容的說道:
“陛下身邊的心腹都對許銀鑼有信心,何況是市井百姓,我們不亂,京城就亂不了。”
經過女帝登基後新一輪的洗牌,上位的、或保留下來的大學士,不說品性高雅,至少私德沒有大問題,且城府深,有心機,因此面臨如此糟糕的局面,還能保持一定程度的冷靜。
換成元景期間,此刻早已朝野動蕩,人心惶惶了。
王貞文說道:
“以排查西域細作為由,關閉城門,清空客棧、酒館和煙花之地的客人,施行宵禁,阻斷謠言傳播渠道。”
知道大劫的諸公不多,但也不算少,消息泄露在所難免,這樣的舉措是防止消息擴散,引來恐慌。
至於各洲的布政使衙門,早在數月前就收到朝廷下達的秘密公文,尤其是靠近西域、東北的幾大洲的布政使衙門、下轄的郡縣州衙門。
他們接收到的命令是,
狼煙一起,舉境遷徙。百戶一裡,十裡一亭,十亭一鄉,分別由裡長亭長鄉長負責各自管轄的百姓,再由縣令統籌。
當然,實際情況肯定要更複雜,百姓未必願意遷徙,各級官員也未必能在大劫面前謹記職責。
但這些是沒辦法的事。
對於朝廷來說,能救多少人是多少人。
錢青書低聲道:
“盡人事,聽天命!”
聞言,幾位大學士同時望向南方,而不是巫神席卷而來的北方。
........
打更人衙門。
南宮倩柔腰懸佩刀,滿心焦慮的奔上浩氣樓時,發現魏淵並不在茶室內。
這讓他把“義父,怎麽辦”之類的話給咽了回去,略作沉吟後,南宮倩柔大步走向茶室左側的瞭望台,看向了皇宮。
鳳棲宮。
心情不錯的太后正倚在塌上,捧著一卷書閱讀,身前的小茶幾擺著花茶、糕點。
室內溫暖如春,太后穿著偏明豔的宮裝,淡掃蛾眉,容貌傾城,顯得愈發年輕了。
她放下手裡的書,端起茶盞準備品嘗時,突然發現門外多了一道身影,穿著藏青色的袍子,兩鬢斑白,五官清俊。
“你怎麽來了。”
太后臉上不自覺的展露笑容。
魏淵通常不會在晨間來鳳棲宮,除非是休沐。
“閑來無事!”
魏淵走到軟塌邊坐下,握著太后的一隻手,溫和道:
“想與你多待一會兒。”
太后先是皺了皺眉,繼而舒展,調整了一下坐姿,輕輕依偎在他懷裡,低聲“嗯”了一下。
兩人默契的喝茶,看書,時而閑聊一句,享受著靜謐的時光。
也可能是最後的時光。
...........
雷州。
暗紅色的血肉物質,宛如滅世的洪水,淹沒著大地、山川、河流。
神殊的漆黑法相連連後退,從最初交手至今,他和大奉方的超凡強者,已經退了近百裡。
盡管很絕望,但他們的阻擊,只能減緩佛陀蠶食雷州的速度,做不到阻止。
如果沒有半步武神級的強者相助,雷州失守是遲早的事。
沒記錯的話,再往後退七十裡就是一座城,城裡的百姓不知道有沒有撤走,不,不可能所有人都撤離.........李妙真掃過與伽羅樹死鬥的阿蘇羅、寇陽州。
掃過不停給神殊施加狀態,但自身卻徘徊在身死邊緣,隨時會被琉璃菩薩偷襲的趙守等人。
掃過屢次將目標鎖定廣賢,卻被琉璃菩薩一次次救走,無功而返的洛玉衡。
焦慮感一點點的從心裡升起,不由的想到出海的許七安。
你一定要活下來啊........她念頭閃爍間,熟悉的心悸感傳來。
李妙真意念一動,召出地書碎片,眸子一掃,繼而陡然色變,脫口道:
“巫神掙脫封印了。”
她的聲音不大,卻讓激烈交戰的雙方為之一緩,繼而默契的分離。
接著,渾身浴血但酣暢淋漓的阿蘇羅,眼神已現疲憊的金蓮道長,右臂骨折的恆遠,紛紛取出地書碎片,查看傳書。
四號楚元縝的傳書內容在玉石鏡面顯化。
天地會成員心裡一沉,臉色隨之凝重。
而他們的表情,讓趙守楊恭等超凡強者,心涼了半截。
最不願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
巫神選在這個時候掙脫封印,在中原守備最空虛的時候,祂掙脫了儒聖的封印。
“果然是這個時候........”
廣賢菩薩低聲喃喃。
他沒有覺得意外,甚至已經猜到這位超品會在這個節骨眼掙脫封印,理由很簡單,巫師六品叫卦師,巫神擁有能抓住機會。
廣賢菩薩雙手合十,念誦佛號,面帶微笑:
“諸位,你們有兩條路。”
李妙真等人看了過來。
廣賢菩薩緩緩道:
“皈依佛門,佛陀會寬恕爾等過錯,賜爾等永生不死的生命,萬劫不朽的體魄。
“或者,退出雷州,把這數萬裡疆域讓給我佛門。”
“癡心妄想!”洛玉衡冷冰冰的評價。
廣賢菩薩淡淡道:
“你們別無選擇,嗯,莫非還指望許七安像上次那樣從海外歸來力挽狂瀾?
“半步武神雖說不死不滅,也得看遇到的是誰,他在海外直面兩位超品,自身難保。或許,荒和蠱神已經趕來九州。”
伽羅樹神色倨傲又霸道,道:
“如此看來,皈依佛門是你們唯一的活路。
“其他三位超品,不見得會放過你們。”
阿蘇羅獰笑道:
“行啊,你和伽羅樹自盡當場,本座就考慮再入佛門。”
李妙真掃了一眼遠處大戰不休的神殊和佛陀,收回目光,冷笑道:
“我此番奔赴雷州,阻擊爾等,不為私仇,不為名利,更不為長生。為的,是天地無情以萬物為芻狗。”
金蓮道長撫須而笑:
“好一個天地無情以萬物為芻狗,貧道覺得一生廣修功德,只知道人有七情六欲,要經歷人生八苦,從不覺得“天”該有這些。”
度厄雙手合十,滿臉慈悲,聲音洪亮:
“阿彌陀佛,眾生皆苦,但眾生並非囚籠裡的玩物。佛陀,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楊恭哼道:
“為天地立心是我儒家的事,超品想越俎代庖,本官不同意。”
寇陽州微微頷首:
“老夫也一樣。”
他們此番站在這裡,不為自身,更不為一國一地的百姓。
為的是九州生靈,是後世子孫,是天地演化到第三階段後的走向。
這時,趙守傳音道:
“諸位,我有一事.........”
...........
海外。
五感六識被蒙蔽的許七安,察覺不到任何危險,實則已經腹背受敵,陷入兩名超品的夾擊中。
往上是蠱神,往下是荒,而他此刻正與七絕蠱爭奪身體的主動權。
只要給他幾秒,就能壓製七絕蠱,碾碎它的意識,可兩位超品不會給他這個時間。
浮屠寶塔再次升起,塔尖套著大眼珠子手串,塔靈就要讓大眼珠子亮起,故技重施之際,它突然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
它也被蒙蔽了。
蠱神連法寶都能蒙蔽。
最致命的是,塔靈無法把自己的遭遇告訴許七安,讓他知道傳送失效。
這時,失去對外界感知的許七安,腳下氣機一炸,主動撞向頭頂的蠱神。
“嘭!”
無法完全控制身軀的半步武神,以玉石俱焚的姿態撞中蠱神。
蠱神堅硬如鐵的龐大身軀,被撞的微微一頓。
許七安卻因為無法蓄力,無法調動足夠的氣機,撞的骨斷筋折,皮開肉綻。
雙方撞擊的力道猶如洪鍾大呂,震徹天地。
終究是蠱神勝了一籌,迅速調整,開始蓄力,龐大的身軀筋肉鼓脹,正要把許七安撞入氣旋,可就在這時,蠱神體表的肌肉炸開,筋腱一根根斷裂。
這讓祂正在積蓄力量的身軀宛如泄了氣的皮球,失去了這轉瞬即逝的機會。
許七安空洞的眼睛恢復靈光,一把抓住浮屠寶塔,塔尖的大眼珠子當即亮起,從蠱神和荒的夾擊中傳送了出去。
他不敢對兩位超品有絲毫小覷,蠱神見識過他化解“蒙蔽”的手段,現在既然故技重施,那肯定有相應的辦法阻止他傳送。
所以再次被蒙蔽後,他就沒指望浮屠寶塔救他。
剛才那一撞,是他在自救,利用玉碎自救。
至於為什麽撞的是蠱神,而不是荒,當然是兩害相較取其輕。
蠱神和荒都是超品,但兩者有本質區別,蠱神擁有七大蠱術,手段多,更花裡胡哨,更難對付。
但相應的,祂的殺傷力會偏弱。
反觀荒,全身上下就一個天賦神通,這種劍走偏鋒般的屬性,才是最可怕的。
就算許七安如今是半步武神,也沒信心能在超品荒的天賦神通中存活。
他一把抓住後頸的七絕蠱,把它連帶血肉硬生生摳下來,本想直接捏碎,念頭一轉,還是沒舍得,鎮殺蟲體內的靈智後,灌注氣機將其封印。
沒有了七絕蠱,我又成了粗鄙的武夫........惋惜中,許七安取出七絕蠱,隨手丟進地書碎片,而後看了一眼傳書。
【四:巫神掙脫封印了。】
許七安頭皮發麻。
他在這邊苦苦支撐,想不出解救監正的辦法,九州大陸那邊,巫神突破封印。
..........
“天尊,弟子求你了,請您出手相助大奉。”
天宗牌坊下,李靈素聲音都喊嘶啞了,可就是沒人回應。
“別喊了。”
歎息聲從頭頂傳來。
李靈素抬頭望去,來人是他師尊,玄誠道長。
他仿佛抓住了希望,急切道:
“師尊,師尊,您快求求天尊出手相助,這次大劫非同一般,他不出手會後悔的。”
玄誠道長搖了搖頭,面無表情的說道:
“我無法左右天尊的想法, 天尊既說了封山,自然就不會出手。你便是跪死在此,也無濟於事。
“回去吧,莫要聒噪。”
說罷,太上忘情的玄誠道長轉身離去,不看弟子一眼。
李靈素正要開口喊住師尊,忽覺熟悉的心悸傳來,連忙掏出地書碎片,定睛一看:
【四:巫神掙脫封印了。】
巫神掙脫封印了........李靈素呆若木雞,表情呆滯,臉色漸轉蒼白,旋即,他的額頭青筋凸起,臉頰肌肉抽動,握著地書的手用力的青筋暴突。
..........
皇宮。
頭戴皇冠,一身龍袍的懷慶站在湖畔,沉默的與湖中的靈龍對視。
湖中的瑞獸有些不安,黑紐扣般的眼睛看著女帝,有幾分戒備、敵意和哀求。
“替朕凝聚氣運。”懷慶低聲道。
頭顱探出湖面的靈龍用力搖晃一下腦袋,它發出沉雄的咆哮,像是在恐嚇女帝。
但懷慶只是冷漠的與它對視,冷漠的重複著剛才的話:
“替朕凝聚氣運!”
“嗷吼!”
靈龍揚起長尾,發泄情緒的拍打湖面,掀起衝天巨浪。
無能狂怒了片刻,它高高的直起身軀,張開修長的顎骨。
一道道紫氣從虛空中溢出,朝著靈龍的嘴湧起,紫氣中有著玄而又玄的成分,懷慶的肉眼無法看到,但她能感應到,那是氣運!
靈龍正在吞納氣運,這是它身為“氣運調節器”的天賦神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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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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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龍張開的上下獠牙間,一枚紫氣氤氳的氣團緩緩凝聚,如龍口銜珠。
紫氣越來越濃鬱,氣團漸漸凝實、壓縮,變成一枚宛如實質的、鴿子蛋大小的紫珠。
四周虛空中匯聚而來的紫氣消失,靈龍口中銜著那枚凝聚了大奉王朝最後氣運的紫珠,轉動頭顱,看向岸邊的懷慶。
“呼.......”
鼻息聲裡,它把珠子吐向了懷慶的眉心,紫光一閃,紫珠在懷慶眉心散開,染紫了她的雙瞳和白皙的皮膚。
幾秒後,紫光消退。
“很好!”
懷慶微微頷首,拂袖轉身,朝著皇宮的方向行去。
“嗷嗷.......”
靈龍黑紐扣般的雙眼,望著懷慶的背影,發出悲鳴。
懷慶心腸冷硬,沒有回頭,也沒停下腳步,她回到禦書房,坐至鋪設黃綢的大案後,淡淡道:
“退下!”
殿內侍立的太監和宮女,躬身行了一禮,陸續退出。
人走光後,懷慶鋪開信紙,捏住袖袍,親自研磨,提筆蘸墨後,於紙上書寫:
“寧宴:”
兩字寫完,提筆半晌,心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如何訴說。
她沉吟了許久後,終於再次落筆:
“生我者不喜我,宗族亦憎我倒行逆施,女子之身稱帝。。然朕平生無愧祖宗和天地,無愧宗族親人,光明磊落。
“思來想去,心中之事,隻願與你訴說。
“我苦讀聖賢書,苦修武道,只因年幼時,太傅在學堂裡的一句“女子無才便是德”,我一生爭強好勝,便是與臨安之間的打鬧爭鬥,也從不退讓,對太傅的話,心裡自是不服氣。
“誰說女子不如男?誰說女子天生便該於閨中刺繡?我偏要成為名震京城的才女,偏要撰書編史,好向世人證明天下男兒皆糞土。
“漸漸年長,少時意氣消磨於時光中,然苦讀十年,滿腹經綸,也想效仿儒聖教化天下,效仿亞聖開宗立派,效仿高祖皇帝做出一番豐功偉績。
“奈何女子之身牢牢束縛住我,便隻好隱忍,遲遲不願出嫁,暗中關注朝政培植親信,遇見你之前,我時常想,再過幾年,熬沒了意氣,也便嫁人了。
“起初對你多有恩惠,是出於欣賞和栽培,因為你和臨安鬥氣,也只是出於習慣和霸道的性格罷了。
“後來對卿漸漸仰慕,不可自拔,卻仍不願面對內心,不願服輸,倔強的告訴自己,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絕不與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豈料最後被臨安這個死丫頭捷足先登,私底下沒少為此發脾氣,恨屋及烏的整治陳太妃。這些心意我過去沒有宣之於口,現在則不怕跟你說了。
“你我雖無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此生已無憾事。
“巫神出世,九州危在旦夕,大奉生死存亡之際,朕身為一國之君,必須承擔起責任,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理當如此。
“這天下,我與你共擔。
“我一生從無任性,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待君平定大劫,四海安康,春祭勿忘告之,吾亦含笑九泉。
“懷慶絕筆!”
...........
豫州與劍州接壤之地。
天空湧來滾滾黑雲,遮蔽藍天和朝陽,世界仿佛被分割成兩半,一邊陰暗可怖,數不盡的行屍大軍海潮般湧來;一邊陽光燦爛,漫山遍野都是倉皇逃竄的人群。
他們就像一群失去主心骨的螻蟻,數量雖多,但散亂無序,隻知慌不擇路的逃命。
光明與黑暗的交界處,
一支護送著百姓的百人軍隊被陰影覆蓋,下一刻,士卒和百姓,包括胯下戰馬,齊齊僵硬,而後,人與獸雙眼翻白,表情麻木,成為了屍潮的一部分。“救命,救命啊.......”
前頭一體力耗盡的些百姓見狀,嚇的肝膽俱裂,一邊尖利的嚎叫著,一邊激發潛能繼續逃亡。
但很快,他們就不再嚎叫,表情便的僵硬麻木。
他們也成了屍潮的一員,隨著黑雲,朝前推進。
越來越多的人被轉化為行屍,沒有任何反抗的失去生命,在超品之下,人和螻蟻沒有本質的區別。
楚元縝踩著飛劍,心裡泛起難以言喻的悲涼和痛苦,這些情緒幾乎把他吞沒。
不久前,巫神出世,席卷中原,他親眼看著一支支軍隊被吞噬,一股股百姓組成的隊伍被轉化為行屍。
逃難的隊形瞬間打亂,直至變成如今這副場面,漫山遍野都是人,無組織無目標,慌不擇路。
而這樣的情況,還發生在緊鄰東北的三州其他地方。
在這場大災難面前,楚元縝眼前所見的屍潮,只是其中一部分。
襄荊豫三州完了,數以千萬計的百姓湮滅在這場吞食中原的浩劫中,背後就是劍州,劍州之後是江州,以及京城。
沒有任何一場戰爭有如此可怕,即使是當年的山海關戰役,死傷也不過一兩百萬。
親眼目睹這樣的災難,對他來說是殘酷的。
可能十年二十年後,某次午夜夢回,他會被這場災難驚醒。
這時,楚元縝目光一凝,被遠處的一對母女吸引,這對母女處在光暗兩界的交界處,身後是無限擴張的滾滾黑雲。
小姑娘摔倒了。
“娘,我跑不動了.......”
七八歲的小姑娘滿臉汗水,偏黃的頭髮一綹綹的黏在臉上,嘴唇乾裂。
她的一雙小腳磨出了水泡,跑的踉踉蹌蹌,背著她的父親目睹後方之人慘死後,就放棄了她們母女,獨自逃命去了。
穿著布衣的年輕母親尚有體力,但不足以抱著小姑娘逃命,她把年幼的女兒抱在懷裡,一遍遍的說:
“娘陪你,娘陪你.......”
她害怕的渾身發抖,臉色慘白,可抱著女兒的手臂卻無比堅定。
“娘,爹為什麽不要我們了。”
母親臉上流露出悲哀:
“因為怪物來了,爹沒辦法保護我們了。”
小姑娘的表情和母親是不一樣的,她臉上有著希望和篤定,脆生生的說:
“許銀鑼會保護我們的。”
去過酒樓茶館,看過皮影戲,聽過遊方郎中講故事的孩子,都知道許銀鑼。
他是保護百姓的大英雄。
這時,楚元縝禦劍下沉,抓起年輕母親的手臂,把這對母女一起帶上天空,繼而猛的折轉,朝後方掠去。
巫神沒有出手乾預,大概是像這樣的螻蟻不值得祂關注。
“謝謝俠士的救命之恩。”
年輕的母親死裡逃生,滿臉淚水的抱緊女兒,不停致謝。
只是她說的是方言,楚元縝聽不懂,只能意會。
“你是許銀鑼嗎?”
小姑娘眨著眼睛,一臉期待。
楚元縝張了張嘴,說道:
“是我。”
小女孩遍布汙漬和汗水的臉,綻放出激動而明媚的笑容,就如末日的希望。
呼.......楚元縝吐出一口濁氣,仿佛也得到了心靈的慰藉,他禦劍送了母女一段路程,確保她們足夠安全。
巫神的推進速度,在凡人眼裡極快,可在超凡高手看來,實則緩慢,因為祂並不是無意義的推進,而是在一點點的蠶食荊襄豫三州地盤,煉出山河印。
山河印煉成,三州之地便是祂的了。
隨後只要大奉滅國,便可吸收溢散在天地間的氣運,容納山河印,與佛陀還有兩尊遠古神魔做最後的競爭。
目送母女倆逃難的背影,楚元縝收回目光,接著心裡一動,轉身看去,看見了一襲龍袍,頭戴冠冕,負手而立的女帝。
“陛下?”
這讓楚元縝吃了一驚,沒料到懷慶竟會親赴前線。
“按照這樣的速度,三天之後,就會抵達京城吧。”
懷慶此刻的語氣無比平靜:“三天之後,雷州多半也敗了。”
楚狀元滿臉苦澀。
從雷州到京城,從東北到京城,沿途不知道多少生靈灰飛煙滅。
懷慶接著說道:
“海外戰況不知,他是我們最後的希望,所以拖延時間,等待他返回是大奉唯一的選擇。
“楚兄,你覺得呢?”
楚元縝“嗯”了一聲,可是如何拖延巫神?除非世間再出一位半步武神。
懷慶展顏一笑:
“很好,我們達成共識了。”
她從懷裡取出一封信,以及兩件物品,教到楚元縝手裡。
楚元縝低頭,那是一塊缺了角的黃油玉印,一片乾癟的、被壓成片的蓮花瓣。
“替我把它們交給許寧宴。”懷慶低聲道。
楚元縝先是一愣,仔細盯著女帝絕美的側臉,旋即他讀懂了女帝的決然。
“不,不,陛下,你不該衝動........”
楚元縝話沒說完,就被一股至剛至陽的暴力推開。
懷慶傲然而立,體內衝起煊赫的金光,金光凝成一道龍影,張牙舞爪,朝著遠處的巫神發出無聲的咆哮。
遠處滾滾湧動的黑雲停了下來,接著,一張模糊的面孔從黑雲中探出,隔著數百丈,與金龍和懷慶對視。
懷慶的聲音清亮鏗鏘:
“朕為大奉國君,當守國門,護社稷,今日攜兩成國運,擋巫神於劍州邊境。楚元縝,速速撤離,不得違抗。”
她像是宣讀聖旨一般,宣布著自己的決斷。
那張模糊的面孔縮回雲層,下一刻,滾滾黑雲洶湧而來,攜帶著沛莫能禦的偉大,如天傾,如山崩。
楚元縝眼圈瞬間紅了。
他正要躬身領命,忽聽一道聲音溫和道:
“臣有異議!”
楚元縝和懷慶同時扭頭,只見兩人之間清光升騰,出現趙守的身影。
“院長?”
楚元縝愣住了,接著湧起狂喜之色,他帶不走懷慶,但趙守可以。
“陛下,臣來吧!”
趙守面帶微笑:“主辱臣死,臣未死,豈能讓陛下去拋頭顱灑熱血?”
不等懷慶拒絕,他吟誦道:
“不許動!”
懷慶果然僵在原地,難以動彈。
趙守看了一眼洶湧而來的黑雲,笑道:
“陛下說,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可許寧宴也說過,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臣覺得,許銀鑼說的,是讀書人該做的事。
“陛下以為如何?”
懷慶沒有作答,眼裡閃過一抹悲涼。
趙守輕輕一揮手,身上的緋袍自動脫離,並把自己折疊整齊,浮在空中。
“唉,這官還沒做夠啊。”
這位大儒戀戀不舍的摸了摸官袍,接著揮手,讓它落於楚元縝面前。
他最後說道:
“陛下,大周末期,大儒錢鍾以身撞毀大周國運,這才有了大奉六百年的江山。
“今日,我趙守效仿前輩,希望也能讓大奉再多六百年盛世。
“陛下,雲鹿書院的讀書人,自古便無愧黎民,無愧社稷,莫要讓兩百年前爭國本的事再次重演了。”
他朝著懷慶,鄭重行了一禮。
在得知巫神出世後,他便決定效仿先人,以身殉國。
他傳音給眾超凡的“一事”,是請他們死守雷州。
趙守正了正頭頂的亞聖儒冠,手裡清光一閃,刻刀顯化,巫神已經逼近了, 狂風吹亂他的須發,吹不亂他堅定的表情。
當生命走到盡頭,這位大儒想起了多年前,那位瘸腿的老師,盡管自己恨透了朝廷制度,可在教導學生時,最先強調的依舊是“社稷”和“百姓”。
耳邊,仿佛又傳來了那瘸子的聲音:“莫道儒冠誤,詩書不負人;達而相天下,窮則善其身。”
紙頁燃燒,趙守大聲道:“請儒聖!”
刹那間,清氣滿乾坤!
天與地之間,一雙不摻雜情感的眸子顯化,以此為核心,一位身穿儒袍,頭戴儒冠的百丈身影浮現,處於半虛幻半凝實狀態。
他一手負後,一手置於小腹間,做凝視遠方狀。
儒聖英魂回眸,朝著金龍一招手。
金龍咆哮著脫離女帝,張牙舞爪的撞入儒聖體內,於是,那雙不摻雜情感的眼睛,綻放出金燦燦的光芒。
浩然正氣鋪天蓋地,充盈了每一處空間。
這一刻,儒聖仿佛回歸了。
翻湧的黑雲出現明顯的凝滯,不知是忌憚,還是回憶起了被儒聖壓製的恐懼。
趙守禦風而起,攜帶著兩成國運和儒聖英魂,撞向了遮天蔽日的黑雲。
.........
懷慶一年,十一月三日,趙守退巫神於劍州邊界,以身殉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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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感謝!
第117章 絕境(1)
趙守帶著儒聖英魂,以不可阻擋、無法躲避之勢,撞入厚重的黑雲中。
他和儒聖英魂瞬間被黑雲吞噬,幾乎取代半片天空的黑雲快速收縮,朝著中心聚攏,似乎要包裹、煉化儒聖英魂。
但在下一刻,漆黑厚重的黑雲裡,一道清光綻破而出,繼而成千上萬道光束衝破黑雲,清氣和黑雲雜糅糾纏,如同發生化學反應,高空產生連續不斷的爆炸。
爆炸聲層層疊疊,震的地面逃竄的百姓匍匐在地,抱著腦袋瑟瑟發抖,完全失去理智,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恐懼。
在面對天災時,人類的恐懼會吞噬理智,失去思考。
但匍匐發抖並不能改變他們的命運,大部分人死於爆炸的衝擊波,每一道“雷聲”都會掀起恐怖的風暴,把地表的人和物卷上天空。
這裡也包括行屍大軍。
連環的爆炸聲裡,黑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稀薄。
“吼!”
黑雲裡凸顯出一張巨大的模糊面孔,憤怒的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地面的行屍大軍迅速枯萎,一股股血光匯入雲層,原本變稀薄的黑雲,再次變的厚重,色澤潑墨。
“此地不得施展血靈術!”
雲層中,渾厚低沉的聲音傳出。
下一刻,那一股股血氣潰散,行屍大軍木然而立。
“死者當入土為安。”
低沉渾厚的聲音再次傳來。
難以置信的一幕發生了,荒蕪的地面裂開一條條地縫,黑壓壓的行屍大軍東倒西歪,一頭栽入地縫,接著地縫合攏,前一刻還是千軍萬馬,下一刻空空蕩蕩,只剩滿目瘡痍的大地。
被地縫吞噬的屍潮在此刻,徹底於巫神斷開聯系。
見狀,巫神當即召喚出九道模糊的虛影,九位一品武夫,每一位都是武道巔峰的人物,擁有搬山填海的巨力,曾經是人間的無敵者。
雖然他們的真實戰力不可能與生前一樣,隻保留著體魄、力量和氣機。
但儒聖也不是生前的儒聖,而且有巫神擋在前面,九大一品輔助,面對其他超品時,使用得當,這是能改變戰局的九大戰力。
然而祂對上的是儒聖。
在九位一品武夫凝聚而成的瞬間,另一邊的天空,同樣有九個身影浮現。。
一位盤坐與九瓣蓮台,腦後凝縮著一輪微型太陽,是幾千年前的佛門菩薩。
一位穿龍袍戴冠冕,背著一杆方天畫戟,手裡持著雕刻繁複花紋的青銅劍,這是昔年大周朝的某位皇帝。
一位赤著上身,魁梧強壯,下半身是粗壯蛇尾,雙手沒有武器,一雙眼睛猩紅如雪。
一位則完全是獸類,形似獅子,長著六顆腦袋,鬃毛是一條條細小的蛇。
剩下的六位裡,三位是身穿儒袍,頭戴儒冠的讀書人,其中一位還是雲鹿書院開創者,是一品亞聖。
還有三位穿著道袍,一位劍氣如虹,一位功德之力加身,一位身影虛幻,仿佛處於另一個世界。
儒聖也招來了與他有因果的關系的昔日強者,而且體系更龐雜,手段更全面。
至於召喚的手段,當然是白嫖了巫神的。
儒家六品的儒生,可以快速學習別人的法術、技能,並記錄下來,讀書人嘛,學習能力是基操。
而到了儒聖的層次,只需要看一眼,便能百分百複刻敵人法術。
十八位昔日的強者英魂戰成一團,依靠著多體系的配合,佛門打輔助,儒家打控制,地宗削福緣,妖蠻、武夫身先士卒扛傷害,人宗天宗打輸出。
巫神召喚出的九大武夫英魂,迅速被絞殺乾淨。
“此地施展咒殺術!”
“此地不得入夢!”
“此地不得召喚天地之力!”
“........”
每吟誦一次,
巫神的法術就被剝奪一部分,而儒聖的身影則隨之虛化。在等儒聖停止吟誦,巫神失去了所有超凡能力,祂空有超品位格,但沒有了相應的力量和法術。
緊接著,儒聖握住刻刀,已經瀕臨虛幻的身影,一步邁出,刺出了古樸無華的刻刀,當即風雷激嘯,天地變色。
刺目的清光膨脹開來,宛如一顆小型太陽。
黑雲層層湮滅,動蕩不休,巨大模糊的面孔再次凝聚而出,發出憤怒的嘶吼:
“儒聖!”
下一刻,它也和黑雲一起湮滅。
陽光普照,天空蔚藍,無風,有雲,安詳平和。
一切都仿佛沒有發生過。
僥幸存活的百姓、軍官,茫然四顧,確認自己安全後,旋即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
楚元縝木然而立,淚水模糊了眼眶。
懷慶看他一眼,這位人間帝王冷若冰霜,深藏悲慟,深吸一口氣,道:
“巫神沒有死,只是被儒聖打散了元神,三五日內,必定卷土重來。楚兄,你速去一趟犬戎山,讓武林盟配合劍州官府,聚攏百姓,拋棄淄重財物,盡快撤往京城。”
楚元縝頷首,略作猶豫,道:
“陛下,你呢?”
懷慶苦澀笑道:
“我體內已無一絲半點的氣運,大奉要亡國了。”
大奉氣運已散,就像炎康靖三國,沒了氣運就亡國,成為大奉一部分。
如今大奉國運盡失,被超品吞噬似乎是遲早的事。
一念及此,楚元縝心情更加沉重和悲痛,不知道大奉的未來在哪裡,九州生靈的未來在哪裡。
“如今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他顧不得悲傷,朝懷慶作揖,躍上劍脊,呼嘯而去。
..........
雷州。
楊恭身軀陡然一震,眸中清氣凸顯,變得極為濃鬱,並仿佛河水一樣緩緩流淌了起來。
他感覺到了儒聖的降臨,繼而明白了趙守的選擇。
難以遏製的悲傷、迷茫和彷徨湧上心頭,淚水無聲滑過臉頰,這位新晉的三品讀書人低聲道:
“院長殞落了!
“大奉.......國運盡失。”
禦劍在前的李妙真霍然回首,眼裡湧現難過,以及唇亡齒寒的悲涼。
其他超凡強者同時沉默。
“很好!”
伽羅樹菩薩一拳震飛阿蘇羅,甩了甩血肉模糊的拳頭,瞬間複原。
不遠處的廣賢菩薩露出笑容,琉璃也松了口氣。
趙守的離開,三位菩薩看在眼裡,不去阻攔,一方面是走了一位二品大儒,他們的壓力會驟然減輕,另一方是他們也需要有人去擋住巫神,拖延時間。
因為,神殊快不行了!
兩人巨人站在“淤泥”潭裡,一尊是佛陀凝的佛法,祂融入金剛法相後,腦後燃起了火環,背後長出十二雙手持各種法器的臂膀。
但五官依舊是模糊的。
另一尊漆黑法相,十二雙手臂斷了一半,且久久無法凝聚,氣息已經下滑嚴重。
一方身後站著七尊法相,氣勢如虹不見衰弱;一方法相殘破,連重聚的力量都沒有。
高下立判。
“呼.......”
金色的風浪掀起,無邊無際的“泥潭”裂開嘴巴,吐出一枚枚微縮的金色太陽,小太陽快速匯聚,在空中集結成一枚巨大的烈日。
體型仍在不斷壯大。
凝聚大日如來法相的同時,佛陀無聲息的在神殊側方出現,右側的十二條手臂同時打出。
神殊反應慢的半截,連忙側身,橫起僅存的八雙手臂格擋。
下一刻,他像是一列高速飛馳的列車滑了出去,雙腿貼地,濺起數十米高的“泥漿”。
“砰!”
直到這時,拳臂碰撞的聲音才響起,被遠處的超凡高手聽見。
佛陀再次出現於神殊後方,十二雙手臂悍然捶下,行者法相的速度,快過了武者對危機的預感。
神殊再次被捶了出去。
砰砰砰砰......佛陀在神殊周圍不斷出現又消失,拳力剛勁霸道,拳勁化作狂風,肆虐八方。
漆黑法相在一次次捶打中,不可避免的出現扭曲,處於雖然瓦解崩潰的邊緣。
“砰!”
又挨了十二雙手臂重捶的神殊,身軀後仰,但沒有滑退,硬生生的卸去催山破城的力量,八條雙臂一探,抓住佛陀的四雙拳頭。
緊接著,神殊一腳蹬在佛陀胸口,硬生生把祂的四雙手臂拽了下來。
藥師法相瓶口光輝一閃,佛陀手臂瞬間複原,六雙手臂按住神殊的肩膀,猛的一沉。
轟!
神殊被生生按在地上。
他昂起頭顱,朝著佛陀發出沉雄的嘶吼。
佛陀面目模糊,看不見表情,看不見情緒變化,如同一個沒有感情的戰爭機器,兩條手臂探出,按住漆黑法相的上下頜,用力一撕。
神殊殘缺的腦袋頹然倒地。
而後,佛陀保持著六雙手臂按壓的動作,剩下六雙手臂高高托起。
大日輪回法相緩緩飄來。
見狀,大奉方的超凡強者心裡一凜,眉頭狠狠一跳,沒有任何猶豫,道門三位超凡禦劍掠出陣營,朝佛陀和神殊衝去。
神殊不能敗,神殊在,還能勉強牽製,拖延時間。
一旦神殊戰敗,首先他可能會被佛陀帶到西域煉化,其次,雷州到京城之間的十余萬裡,沿途的百姓,都將灰飛煙滅。
果然,趙守身隕,大奉氣數盡了之後,一切就急轉而下,陷入不可挽回的危機中。
這便是冥冥之中的天數。
這時,琉璃菩薩帶著伽羅樹和廣賢,擋住了道門三位超凡的前方。
無奈之下,金蓮道長和李妙真只能停了下來,他們強衝的話,必死無疑。
琉璃菩薩抬腳輕輕一踏,無色琉璃領域瞬間擴張,籠罩的不是大奉超凡,而是通往神殊、佛陀戰場的去路,這能有效阻斷李妙真等人的隔空施法。
還不止,伽羅樹雙手捏印,凝固空間,與無色琉璃領域相輔相成,互為補充。
另一邊,“沉重”的大日輪回法相,已經飄到了佛陀高高托起的六雙手掌之間。
李妙真、金蓮、阿蘇羅、寇陽州等人,心臟被驟然拽緊,每個人心裡都升起了絕望。
沒有幫手了。
沒有手段了。
沒辦法在短時間內突破三位菩薩的封鎖了。
大勢已去!
..........
天宗。
仙山的牌坊下,李靈素額頭青筋暴突,臉頰肌肉鼓起,他像一隻暴怒的獅子,咆哮道:
“超品吞噬中原,取代天道,整個九州都將灰飛煙滅,封山就有用了嗎?封山就能讓超品視而不見了嗎?
“現在好了,你出世也沒用了,你他娘的能打的過巫神?
“去特麽的太上忘情,人族都沒了,還修什麽太上忘情,給爺滾吧,小爺就是不修太上忘情。
“好好的人不做,忘什麽情?你們不是爹媽生養的嗎,都是石頭裡蹦出來的?忘了情,還生什麽崽子。
“人宗地宗都在前面死戰,就咱天宗特麽當縮頭烏龜,並列道門三宗?你們配嗎!”
聖子吼的臉紅脖子粗,聲音驚雷般的回蕩在天地間。
他心態崩了,就算天尊出世,一切也都晚了,這才破罐子破摔。
“太上忘情是吧,不出山是吧,你是真的忘情還是貪生怕死?”聖子深吸一口氣,怒吼道:
“天尊,日你老母!!”
日你老母。
你老母。
老母........聲音一遍遍的回蕩,旋即失真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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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絕境(2)
海外。
經過長時間如履薄冰的戰鬥,許七安漸漸把握了平衡,在這場走鋼絲般的戰鬥中活下來的平衡。
兩位超品各有利弊,蠱神手段多變、詭異。
而荒是劍走偏鋒,可怕致命,卻又極大的短板,比如速度,祂無法像蠱神那樣掌控陰影跳躍,來無影去無蹤。
許七安利用大眼珠子的機動性,與蠱神纏鬥,大部分時間,荒只能旁觀。
為了提升思考能力,以應對凶險的局面,許七安動用了浮屠寶塔裡的大智慧法相,光輪正向轉動,提升他的智慧。
確實感覺變聰明多了,但動腦子消耗的體力也更多了........
纏鬥沒有意義,只是在乾耗時間,而且巫神掙脫封印了,大奉危在旦夕,必須想辦法斬下荒的獨角,救出監正,我才能晉升半步武神........
但靠近荒就等於死路一條,怎麽辦........
許七安的大腦運轉幾乎達到極限,緊迫感、危機感和焦慮感三重折磨。
現在的情況是,一團黑洞飄來飄去,追逐著他。
一座肉山神出鬼沒,控制手段詭異難防,糾纏著他。
打到現在,他只能勉強招架兩位超品,還得依靠大眼珠子相助,若是沒了大眼珠子這件利器,早就被蠱神和荒輪番教做人了。
“蠱神的“蒙蔽”對我的影響只有一秒,每隔十息才能施展一次,其他蠱術祂還未曾施展,但都不及暗蠱難纏........”
“荒的速度跟不上我,乍一看很安全,但只要一個失誤,我就完蛋........”
“可要救監正,必須面對荒的天賦神通,難搞........”
“打肯定是打不過兩位超品,既然實力不夠,那就想想別的辦法,兵法雲,攻城為下攻心為上,蠱神擁有天蠱,智慧超群,只會比我更聰明。
“嗯,荒雖然智商合格,但性格貪婪暴躁,有明顯的缺陷,可以利用一下........”
許七安掃了一眼快速撲來的黑洞,打了個響指,立刻傳送到遠處,高聲道:
“剛才,我體內的氣運示警了,這只能證明,要麽佛陀開始吞噬中原,要麽巫神掙脫了封印。
“你們還要在這裡跟我打多久?”
蠱神無動於衷,但荒明顯受到影響,黑洞在空中微微一凝。
蠱神目光平靜睿智,發出威嚴渾厚的聲音:
“別被他蠱惑,超品吞噬中原需要時間,而我們只要殺了他,就能直接奪走他體內的氣運。”
黑洞不再猶豫,繼續撲擊而來。
與此同時,蠱神再次對他和浮屠寶塔施展了蒙蔽,但這一次,許七安就像未卜先知般,身影一閃一逝間,出現在數百丈外。
旋即,他原本所在的位置被黑洞取代。
浮屠寶塔的大智慧法相不僅僅是增加智慧,它還是一個信號器,一旦蠱神對他和浮屠寶塔施展蒙蔽,智慧加成就會消失。
許七安就能接收信號,提前傳送跳躍。
而因為蒙蔽的時間只有一秒,基本就等於化解了蒙蔽效果。
“吼!”
黑洞內傳來了荒憤怒的低吼,祂又一次撲空了。。
祂在遠古時代可以橫著走,即使同級別的強者,像蠱神這樣的,也不願意招惹祂,原因就是荒又強大又粗鄙,強大是因為天賦神通連同級別強者都感到棘手。
粗鄙則是祂的短板太明顯,同級別強者有法子應對、避開。
像極了武夫!
“我是救不出監正,但你們也殺不死我,如何掠奪我的氣運?”
許七安大聲道:“巫神和佛陀正在蠶食大奉,
你倆還在海外,趕回去也要時間,你們已經失去爭奪天道的機會了。”黑洞吞噬的力度陡然加大。
這時,許七安主動衝向蠱神,過程中,他體表顯化出扭曲繁複的紋路,渾身肌肉猛的膨脹了一圈,充斥著搬山填海的可怕力量。
周圍的虛空扭曲起來,似是無法承受他的力量,下方的神魔島發生劇烈的地動,裂開一道道地縫。
他朝著蠱神一頭撞去。
蠱神見狀,當即讓一塊塊肌肉膨脹如鋼鐵,脊背的氣孔噴出血霧——血祭術!
祂身邊的空氣也扭曲起來,難以承受這座肉山的力量。
而相比許七安這個粗鄙武夫的野蠻撞擊,蠱神並不急著針尖對麥芒的碰撞,祂張開嘴巴,吐出了一位位美人。
數量大概十幾個,這些美人擁有傾城傾國的容顏,渾身不著片縷,沉甸甸的胸脯、修長的大腿、緊致平坦的小腹、渾圓完美的臀兒.........
她們巍然不懼的朝著衝鋒而來的半步武神搔首弄姿,擺出撩人姿勢。
刹那間,許七安魔音灌耳,血脈噴張,腦子裡只剩下:word很大,你忍一下........
蠱神激發了他的情欲。
這一招仿佛天生就是為了克制許七安,成功讓他分寸大亂,大亂了進攻節奏,消磨了意志。
蠱神身軀底部的陰影抖動起來,“蒙蔽”蓄勢待發,當是時,許七安後背衝起一道黃銅劍光,將十幾位妖豔jian貨斬殺。
隱藏許久的鎮國劍出手了,辣手摧花的方式替他解決掉美色的誘惑。
她們化作一塊塊蠕動的深紅色血肉,這些血肉霍然膨脹,變成遮天蔽日的紫霧。
“嗤嗤.......”
許七安的皮膚迅速冒氣紫煙,皮膚腐蝕嚴重,眼球刺痛,視線變的模糊。
蠱神的毒蠱非比尋常,輕易就傷到了半步武神。
許七安當即禦風下沉,踏空狂奔,衝出毒霧籠罩的范圍,握住了鎮國劍。
緊接著,他沉澱所有氣機,收斂所有情緒,丹田“黑洞”坍塌,聚攏一身偉力。
可就在他要揮劍時,手臂突然不受控制,身軀呈現僵硬狀態。
那些侵入體內的毒素,不知何時被賦予了生命,蛻變為一條條細小的黑蟲,它們扎根在血肉中,掌控了自己扎根的部分,與許七安爭奪身體掌控權。
屍蠱........許七安念頭閃過,下一刻,眼前一黑,又被蒙蔽了。
這就是蠱神的手段,層出不窮,詭異莫測。
抓住機會,黑洞迅速飄了過來,要把許七安吞噬殆盡。
轟!
突然,五感六識被蒙蔽的許七安,憑借方向感,主動撞向蠱神,沉聲咆哮道:
“荒,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死在你這種廢物的手裡。”
蠱神深紅色的龐大身軀奮力一撲,當即把許七安從空中撲到地表,神魔島“轟隆”一震,崩裂出蛛網般的地縫。
即使是半步武神的體魄,這麽一下,胸骨和肋骨不可避免的折斷,刺穿髒器。
擁有力蠱手段的蠱神,氣力甚至要過武夫。
還不止,蟻群般的子蠱從蠱神的體表爬出,鑽進了許七安體內,一股股毒液分泌,浸染他的皮膚。
僅一會兒,許七安臉皮底下就出現了無數凸起顆粒,快速爬動,同時膚色轉為深紫,皮肉潰爛。
各大蠱術齊出,祂成功控制住了這位半步武神。
見狀,荒急了,朝著蠱神和許七安一頭撞了過來。
姓許的體內氣運磅礴,吞噬他,爭奪天道之戰等於贏了一半,祂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蠱神摘走桃子,而且,許七安之前的話並非沒有道理。
巫神和佛陀已在吞噬中原,侵佔地盤,祂卻還在海外,距離九州大陸無比遙遠。
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蠱神宏大的聲音透著嚴肅:
“別中了他的激將法,我可以把氣運分你一半。”
黑洞來勢不減,內裡傳來荒的聲音:
“行,你先把他給我。”
荒是什麽德性,蠱神當然知道,把許七安給祂,那才真正竹籃打水一場空。
蠱神沒有再解釋,因為沒必要接受,兩人本身就是競爭對手,之前聯手對付許七安時,祂就做好了擒住這小子後,和荒爭鬥勝利果實的準備。
如今既然擒下許七安,荒又不妥協,那邊沒什麽好說的了。
祂一邊維持血祭術,保持對許七安的壓製,一邊朝著撞來的黑洞施展出共情、蒙蔽法術,噴吐出含量極高的紫色毒霧。
引爆荒的交配欲望。
這成功讓撞來的黑洞出現凝滯,抓住機會,蠱神帶著許七安施展了陰影跳躍。
可就在這時,祂龐大的身軀突然僵住了,緊接著失去對身體的掌控,肉山般的軀殼呈現出腐蝕狀態。
玉碎!
許七安把傷害原原本本的還給了蠱神。
這下反而是荒抓住機會,不顧一切的撞向蠱神,此時再想陰影跳躍,晚了。
蠱神當機立斷,一塊塊肌肉快速收縮、繃緊,巨大的肉山拱起,霍然彈出。
祂主動撞向黑洞,而且是攜帶著許七安一起,一座堪比山嶽的血肉怪物,主動撞入直徑超百丈的黑洞中。
蠱神的體魄,絕對是所有超品裡最強大的,即便是擁有了象征力量靈蘊的許七安,單純比較膂力,絕對不可能勝過蠱神。
祂這一撞,威力難以想象。
“呼.......”
磅礴的怪力撞擊下,荒的黑洞驟然扭曲,氣旋化作混亂的狂風,險些直接崩潰。
荒立刻沉澱情緒,陷入“假寐”狀態,把天賦神通激發到巔峰。
黑洞穩住了,並成功吸住蠱神和半步武神。
霎時間,蠱神和許七安的氣血如同決堤的洪水,朝著黑洞傾瀉,前者除了氣血之力,還有六種蠱術的力量,是祂的靈蘊之能。
如果按照這樣發展下去,不出半刻鍾,許七安和蠱神就會化作飛灰,被荒奪盡靈蘊。
半步武神細胞中,象征著不滅的“紋路”開始蜷縮,個別紋路蜷縮到極致後,便散成氣血之力,成為了荒的“食物”。
這意味著,許七安身為半步武神的根基正在流逝,也許不用半刻鍾,他會先跌落半步武神境,然後一品、二品,直至消亡。
荒果然能殺半步武神,而佛陀以前卻殺不死超品,這位遠古神魔簡直極端的可怕,缺點和優點都很明顯.........許七安沒有絲毫驚慌,反而咧嘴笑道:
“蠱神,你別無選擇了。”
這招叫置之死地而後生,是在大智慧光輪的加持下,思考出來的計策。
首先,利用荒貪婪暴躁的性格,以言語蠱惑,增加祂的焦慮感。
隨後與蠱神死磕,他當然不可能是蠱神的對手,因此順其自然的成為蠱神的“獵物”。
這個時候,荒和蠱神必定內訌。
因為關乎著天道之爭,誰都不會信任對方,哪怕知道許七安可能有謀劃,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哪怕蠱神再冷靜,祂也得上,因為荒的本性是貪婪的,荒無法抗拒到嘴的肥肉,也不能容忍煮熟的鴨子被人搶走。
兩位超品不可避免的走向對立面。
當然,到這一步,計劃只能說成功一半,接下來至關重要。
“與我聯手吧!”
許七安說完,讓體表象征著“力”權柄的靈蘊浮現,腐蝕嚴重的血肉再生,肌肉飽滿充盈怪力。
瞬間,天地風雲變色,雲層翻湧,降下火雨,金靈盡數從大地中析出,凝成一塊塊斑駁的礦石,水靈凝成堅冰,伴隨著火雨一起墜落。
無形靈力紊亂了。
武夫的特殊領域展開。
蠱神龐大的身軀一陣扭動,脊背噴出猩紅的血霧,在被吞噬了海量氣血後,祂的體型不減反增,氣息不降反升。
半步武神和蠱神同時發力,朝黑洞打出全力一擊。
這些可怕的攻擊也被黑洞吞噬了,下一秒,黑洞由內到外的崩潰,化作席卷四方的可怕颶風。
羊身人面的遠古巨獸現出身形,身軀遍布一道道裂痕,濃稠鮮血流淌不止。
祂眼裡憤怒、不甘、焦慮、貪婪皆有。
半步武神和蠱神的全力一擊過於可怕,超越了祂天賦神通的極限,因此“黑洞”被直接打斷。
許七安敢走這步險棋,就是篤定合他與蠱神之力,一定能打破荒的天賦神通。
世上沒有任何法術、靈蘊,能同時殺死一位超品和半步武神,因為這倆者是超凡世界的天花板,九州不可能存在這樣的力量。
黑洞崩潰的力量把三位巔峰強者同時彈開。
遠處的浮屠寶塔抓住機會,讓大眼珠子亮起,切割了許七安所在的空間,挪移到荒的頭顱上空。
仰天倒飛中的許七安瞬間穩固身心,以武夫的化勁手段,於電光火石間卸去慣性,然後,他往胸口一抓,抓出了太平刀。
運起畢生氣機,灌入太平刀中。
奮力斬下!
而今半步武神的氣機,作為法寶的鎮國劍已經有些難以承受,對劍身消耗極大,唯有太平刀可以輕易承受住他的氣機灌輸。
荒和蠱神仍在保持著倒飛的姿態,前者琥珀色的凶睛猛的收縮,祂知道了許七安的打算——斬角救監正!
但這個時候,不同體系的差異就凸顯出來了,荒盡管有著強大的體魄,卻沒有武夫的化勁技巧,無法在瞬息間卸力。
頭頂長角霍然膨脹,試圖再次施展天賦神通。
另一邊,蠱神底下陰影滾動,施展了陰影跳躍。
鏘!
火星濺起,那根封印著監正的長角被生生削斷。
長達數十丈,堪比城門的巨角重重砸下來,封印在長角中的七大蠱力緩緩潰散。
長角中,白須白發的監正飄出, 負手而立,平靜的望著遠方。
成了........許七安心裡狂喜,解開監正封印,得他認可,就徹底滿足了一個前提兩個條件,他將成為曠古爍今的武神。
然而就在此刻,他毛孔陡然炸開,湧起難以遏製的恐懼和危機感,身體裡每一個細胞每一條神經都在像是傳輸危險的信號。
這不是武者的危機預感,這是氣運示警!
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種解釋:
大奉要亡國了!
“唉........”
巨大的歎息聲回蕩在天地間,一陣風吹過,監正的身影飛灰般的散去。
這時候許七安才意識到,他看到的只是一縷殘影,監正早已回歸天道。
大奉氣數已盡,國運蕩然無存,支撐監正“不死不滅”的根基不存在了。
許七安呆住了。
蠱神聲音恢弘威嚴:
“出海之前,我操縱蠱獸前往靖山城,托巫神卜了一卦,卦象顯示,上上大吉,不過我並沒有相信祂。
“我去靖山城只是想看看他掙脫封印到了哪一步,當時便斷定祂會趁我出海,破除封印,從中得利,卦師總是能把握住機會。
“走投無路的大奉面對巫神會作何選擇?”
蠱神沒有繼續說下去,睿智清亮的眼睛裡閃著戲謔:
“你被愚弄了,我只是陪你多玩一會兒,等待監正大限之時。”
第119章 否極泰來
佛陀托起大日如來法相,把這輪消弭一切異端、淨化世間的金色大日,緩緩按了下去。
它是那般的沉重,以致於佛陀的力量,也只是緩慢推動。
它也是那般的可怕,金色的輝芒灼燒著除佛陀之外的任何事物,漆黑法相的形體當即扭曲,如同將被燒熔的玻璃。
構成漆黑法相的力量快速湮滅,它們被金色輝芒淨化了。
三五息間,法相崩潰,神殊的不滅之軀暴露在大日輪回之下,佛陀的八雙手臂抱住金色烈日,往神殊胸膛一按。
大日輪回法相並沒有想象中的勢如破竹,它遇到了阻礙。
阻礙它的是半步武神的底蘊,是象征著不滅的特性。
嗤嗤嗤.......金色的大日底部,騰起一陣陣青煙,那是神殊體魄被灼燒、摧毀產生的動靜。
當年的神殊就是被大日輪回擊敗,隨後分屍封印,五百年後的今日,命運似乎循環了。
不,這一次神殊的結局不再是被封印,他會被徹底殺死。
佛陀已非昔日的佛陀,祂已經化道,成為天地規則的一部分。
金蓮道長、李妙真、楊恭、寇陽州和伽羅樹,眼裡難掩絕望,盡管在得知許七安遠赴海外時,心底裡就有了玉石俱焚的準備。
可當這一刻來臨,不甘和無力,依舊充斥了他們胸膛,讓這群超凡強者士氣跌入谷底。
身後便是雷州百姓,雷州之後,是更多的無辜生靈,身前是陷入死境的半步武神。
無力和絕望主導了他們。
只有一人排除所有情緒干擾,禦著飛劍,駕著煊赫無匹的劍光,一頭扎入無色結界和不動明王撐起的空間屏障中。
劍尖與空間屏障的碰撞處,燃起刺目的氣界,洛玉衡羽衣翻飛,美眸映照著流光溢彩的劍華,她既像是不識人間煙火的仙子,又仿似風華絕代的女戰神。
掀不起一絲波瀾的空間屏障,豁然抖動起來,空間出現漣漪般的褶皺,緊接著,“嘭嘭”連聲,空間傳來爆響,先是不動明王的空間屏障崩潰,繼而無色琉璃領域也化作狂風消散,事物恢復色彩。
這又能怎麽樣呢,以三位菩薩的戰力、速度,根本不可能繞開他們幫助神殊........李妙真等人灰心喪氣的想。
三位菩薩同樣如此,不過該做的應對還是要有,伽羅樹挺身而出,迎上洛玉衡。
人宗劍術殺伐無雙,琉璃和廣賢都怕被她近身,但伽羅樹不怕,相反,是洛玉衡要怕他。。
琉璃菩薩掃了一眼阿蘇羅等人,一旦他們出手,便立刻帶廣賢後退,給他製造施展大慈大悲法相,以及大輪回法相的時間。
這兩尊法相一出,大奉方一品之下,戰力會斷崖式下跌。
伽羅樹菩薩雙掌一合,夾住神威惶惶的飛劍,滋滋.......令人牙酸的聲音裡,手掌血肉快速消融,他的身軀肌肉抖動,瘋狂卸去劍勢。
隻一劍,便對佛門綜合戰力最強的菩薩造成不小的傷害。
伽羅樹挺身跨步,拉近與洛玉衡的距離,要讓這位陸地神仙嘗嘗被貼身的後果,為她不顧一切的舉動付出慘痛代價。
大地猛的升起,於洛玉衡身前豎起一道厚厚的盾牌,下一刻,土盾砰的裂開,伽羅樹的拳頭貫穿洛玉衡的胸膛,淡金色的鮮血從身後噴湧如泉。
異變突生,洛玉衡身下的影子裡,鑽出一條又一條毛茸茸的狐尾。
沒有一點點的征兆,沒有任何氣息波動,狐尾分成兩撥,纏向廣賢和琉璃菩薩。
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了三位菩薩一個措手不及,李妙真等人錯愕茫然,
居然還有幫手?旋即,看清毛茸茸的狐尾後,塵封的記憶複蘇了,所有人腦海裡自然而然的浮現了相應人物,不,妖物——九尾天狐!
九尾天狐早就返回九州了,之所以隱忍不出,是孫玄機的意思。
利用傳送陣返回司天監的她,見到了守在門外的袁護法,袁護法代替“啞巴”師兄把計劃轉告九尾天狐。
計劃內容非常簡單,由孫玄機替她和暗蠱部首領屏蔽天機,而後,他傳音洛玉衡,讓暗影部首領帶著九尾天狐藏身於洛玉衡的影子裡。
這個時候,知道影子和九尾天狐存在的,只有孫玄機和洛玉衡,沒有違背“屏蔽天機”的限制。
而之所以選擇用讓影子來承擔這個中轉站,是因為只有這樣才足夠隱蔽,屏蔽天機雖能掩蓋氣息,但不管是儒家的“傳送”,還是術士的傳送,都會伴隨能量波動。
難以瞞過三位菩薩。
可只要“影子”提前藏在洛玉衡的影子裡,再有天機屏蔽之術掩蓋氣息,只要不是針對有危機預感的伽羅樹,以及掌控行者法相的琉璃菩薩,就能達到奇襲的效果。
“咯咯咯.......”
伴隨著八條尾巴的出現,銀鈴般的笑聲響起,魔音靡靡,震蕩心神,眾超凡眼前仿佛出現幻覺,頭暈眼花。
萬法不侵的洛玉衡檀口微張,噴出兩道劍氣,伽羅樹眼前一黑,血水從眼眶滑落,沿著臉頰滴落。
另一邊,尚有一絲清醒的琉璃菩薩,本能的施展行者法相,躲過狐尾的纏繞。
廣賢菩薩則召出大慈大悲法相,並抽身後退,但他的速度無法與琉璃相提並論,瞬間被四條看似毛絨可愛,實則能斷江裂山的狐尾纏住。
天空灑下金色佛光。
機會轉瞬即逝.........
楊恭突然跨前一步,朗聲道:
“廣賢不得施展大慈大悲法相!”
這句話念完,他仰天噴出一口血霧,直挺挺的後仰倒地,楊恭的元神也在法術反噬中消亡。
金蓮道長和李妙真同時伸手,各自撈起一縷殘魂,納入體內。
道門超凡自有手段溫養元神。
三品的言出法隨不可能真的限制住一品,天地間的梵音突然一滯,天空雖有金光灑下,但大慈大悲法相卻沒能及時凝聚。
還是受了影響。
洛玉衡腳下的陰影衝天而起,豁然膨脹,化作一塊遮天蔽日的陰影,把天空灑下的金光擋住。
失去了影子的維持,銀發妖姬從陰影裡彈出。
見狀,琉璃菩薩立刻回援,她的身影不停的出現在廣賢菩薩周圍,讓那片區域的色彩盡數消退。
但無色領域根本困不住邁入一品境的九尾狐。
剩余四條尾巴狠狠拍打地面,轟隆地震中,無色琉璃領域破碎。
一品境的神魔後裔,氣力並不輸武夫。
噔噔噔.......阿蘇羅攜帶著漆黑法相,揮出打爆空氣的直拳,正中伽羅樹面門,打的他一個趔趄。
另一邊,刀氣翻滾,一道道斬滅萬物的刀光化作旋渦,衝擊伽羅樹的金身,爆起刺目火星。
寇師父配合阿蘇羅出擊,怒刮佛門菩薩,為洛玉衡化解危機。
九尾天狐雙腳扎入地面,柳眉倒豎,咬牙切齒的笑道:
“老家夥,本國主送你輪回!”
小腰一擰,狐尾驟然崩直,廣賢菩薩臉色猙獰,竭力抵抗磅礴的拉扯力,並召喚出大輪回法相。
“哢擦......”
轉盤剛一浮現,便立刻旋轉,刻在輪盤上的“人”與“妖”二字亮起。
但這只是垂死掙扎罷了,大輪回法相雖能有效削弱敵人的戰力,卻並不能改變眼下的困局。
少年僧人形象的廣賢肉身四分五裂,剛凝聚的大輪回法相旋即消散。
一抹淡金色的光芒從殘肢中飛起,隱約是少年僧人形象。
這是廣賢的元神。
洛玉衡、金蓮、李妙真三位道門超凡,同時探出手掌,奮力一握!
少年僧人的“身軀”在空中扭曲,他發出無聲的,憤怒的嘶吼,似乎不甘心就這般殞落,下一秒,元神炸成散碎的流光。
魂飛魄散。
藥師法相也救不回徹底消散的生命。
這個時候,四分五裂的肉身還在蠕動,試圖重聚。
到了一品境界,即使不是武夫體系,生命力也早已超越凡人,血肉擁有強大的活性。
但廣賢已經徹底殞落,肉身的活性不過是垂死掙扎。
至此,死局打開一道突破口。
在眾人合力圍殺廣賢菩薩之際,金蓮道長輕輕吐出一口氣,側頭看向李妙真,悵然笑道:
“該我了。”
李妙真眼眶瞬間紅了。
這位心機深沉,擅長謀劃的老道士笑著說:
“地宗修的是功德,為天地獻身,為九州生靈赴死,是最好的歸宿。貧道雖然惜命,但也不懼一死。
“妙真,地宗就交給你了。”
他把一團微弱的光芒交給李妙真,說道:
“我時常想,當年要不是魔念作祟,蠱惑貞德修道,是不是就不會有後來的事,貧道一念之差,萬千生靈因我而死。
“善惡有報,因果循環,今日為天下而死,貧道甚慰!”
李妙真淚水奪眶而出,她沒有想到,這位心機深沉精於謀算的前輩,竟然一直在為當年的事耿耿於懷。
金蓮道長禦劍而起,身化流光,衝向遠方的戰場。
天地間,傳來洪亮而滄桑的歌聲:
“福禍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所謂善,人皆敬之,福祿隨之,眾邪遠之,天道佑之;所謂惡,人皆惡之,吉慶避之,刑禍隨之,天道罰之。”
大日輪回法相霸道剛烈,光輝照射之處,萬事萬物無所依存,佛光普照之下,唯佛能行走。
面對地宗道首自殺式的襲擊,佛陀要麽掐滅大日輪回法相,要麽維持現狀。
不管是哪個選擇,金蓮道長的目標都達到了。
金蓮道長的身形在大日輪回之下,寸寸消融,化為飛灰。
生於天地,成於功德。
死於功德,還於天地。
百年道行一朝散!
原本晴空萬裡的蒼穹,瞬間布滿陰雲,可怕的氣息從天而降,一道道雷霆在雲層中醞釀。
天地震怒!
天劫的氣息鋪天蓋地,比洛玉衡渡劫時,恐怖了不知道多少倍。
洛玉衡,伽羅樹,琉璃,阿蘇羅,強大如他們這樣的一品超凡,此刻也寒毛直豎,內心恐懼炸開,在天劫面前升不起反抗的湧起。
這是天地規則對凡間生靈的壓製,隨之而來的恐懼情緒,非單純的修為能消除。
“轟!”
熾白色的雷柱降下,劈入如海般浩瀚的“泥潭”,血肉物質沒有濺射,而是無聲無息的湮滅。
轟轟轟.......一道又一道的雷霆降下,頻率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到最後,遠方已成一片雷海,看不清景物。
血肉物質組成的“大海”,在天劫之中急劇消亡,露出斑駁大地。
如果是在西域,祂能一念間化解天劫,因為祂就是“天”,但雷州還不是祂的地盤,就算是超品,也得接受天道反噬,承受天劫。
天劫當然殺不死佛陀,但如此強大而密集的天罰,殺傷力絕對勝過一位半步武神,有了這位“同伴”相助,神殊足以化解此刻危機。
金色大日驟然黯淡,佛陀的壓製力量也隨之減弱,祂需要分出部分力量去對抗天劫。
“轟!”
巨響聲裡,神殊衝開佛陀法相的壓製,在一道道雷柱間狂奔,他沒有躲避,但天劫卻完美的避開了這位半步武神。
周圍的暗紅色血肉物質瘋狂的追擊,試圖拖延他的步伐,裹住他的雙腿,可從天而降的天劫把它們擊潰、湮滅。
這裡麵包括施展行者法相的佛陀“本尊”。
..........
許七安目光追隨著監正消散的身影,看著他隨風飄向遠方。
這位半步武神眼裡最後的色彩,仿佛也隨著監正的離開而消失,他臉上閃過難以描述的情緒,臉頰肌肉緩緩抽動,而後底下了頭,沒讓蠱神和荒看到自己的表情。
“所以,剛才你也在耍我。”
荒忍不住看一眼蠱神,發出責怪的詢問。
蠱神淡淡道:
“只是在拖延時間,你那麽容易被他蠱惑,動搖心志是我沒想到的。後續的發展,已經超出了我的掌控。
“就差那麽一點,如果他早一步成功,或許現在面臨絕境的是我們。”
說到這裡,祂清亮睿智的眼睛凝視著垂首而立的許七安:
“不得不承認,你是個很可怕的對手,在我見過的人族裡,你雖然排不進前三,但排第四足以,比佛陀的另一面,神殊,要強一些。”
許七安左手刀,右手劍,依舊低著頭。
他靜靜聽完蠱神的話,不摻雜感情的問道:
“我是比不過儒聖,但另外兩個是誰?”
蠱神不疾不徐的回答道:
“佛陀是道尊的人宗之身,巫神是遠古時期便存在的人族。”
說話間,祂分別對許七安、浮屠寶塔、鎮國劍施加了蒙蔽。
橫陳在地的獨角回歸了荒的頭頂,六根獨角氣旋膨脹,融合為一,化作吞噬萬物的黑洞。
撞向許七安。
呼........氣旋卷住他,拽向黑洞中央,一股股生命精華朝著黑洞蜂擁而去。
這位半步武神沒有反抗,他似乎放棄了反抗,接受命運。
“你把祂們和儒聖相提並論,是對儒聖的侮辱,把祂們列在我面前,是對我的侮辱。”他抬起了頭,臉色已然平靜,只是眼眸深處,殘留著濃鬱的哀傷和失落。
下一刻,這些哀傷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瘋狂的戰意。
氣血如泄洪般流逝,但更強大的生機也在體內複蘇,深藏在血肉中的不死樹靈蘊,開始源源不斷的輸送生機,修複傷勢。
許七安的氣息非但沒有降低,反而節節攀升。
絕境之人退無可退!
“玉碎”是許七安的道,是一位半步武神的道。
只有處於必死之境,他才能契合自己的道,真正發揮玉碎的力量。
這無法用精神自我催眠,也無法用短暫的危機來激活,只有真正陷入絕望,他才真正掌控玉碎。
換而言之,之前的交手裡,許七安並沒有展現出自己最強大的一面,他沒有爆發出武夫引以為傲的道。
當監正回歸天道,一切變的無法挽回,當最後一抹希望破滅,徹底沒有了退路後。
反而把他推向了巔峰。
身陷黑洞的許七安任憑氣血流失,不見驚慌憤怒,打了個響指。
啪!
黑洞猛的一滯,內裡響起荒憤怒的咆哮聲。
祂吞噬的氣血精華,在響指打出的刹那,消失的無影無蹤。
許七安額頭青筋暴突,體表象征著力量的紋路浮現,他把刀劍插入地面,握住拳頭。
“砰!”
拳頭砸入黑洞,吞噬萬物的黑洞竟沒能吸附住敵人,反被一拳捶了出去。
這時,遮天蔽日的黑影籠罩許七安,蠱神從天而降,龐大的身軀泰山壓頂般砸下來。
祂的氣孔裡噴出猩紅血霧,巨大的身軀崩成一塊,空間發出不堪重負的爆炸聲。
這一次,許七安沒被蒙蔽,因為在蠱神砸下來之前,祂吐出了一群國色天香的美人,不著寸縷,前凸後翹,胸脯的挺拔,飽滿的臀部,嬌軀線條充斥著誘惑,勾起情欲。
蠱神再次點燃許七安的情欲。
另外,這些美人體內藏著足以殺死一品武夫的劇毒,藏著能控制半步武神的屍蠱,同時,蠱神還對許七安進行了心靈控制。
但許七安眼裡只有高昂的戰意,視死如歸的決心。
並不是沒有了情欲,而是絕望壓過了任何情緒這,戰鬥的意志不再受任何動搖。
沉腰,握拳,轟向蒼穹。
國色天香的美人消融在拳勁中,拳力逆空而上,“轟”的巨響,拳力衝入陰影中,蠱神身軀崩出一道道裂縫,皮開肉綻,深紅的鮮血潑灑如雨。
但祂仍憑借強大的體魄,以及超越半步武神的力量,砸趴了許七安。
轟!
地動山搖,無數的塵煙衝天而起,伴隨著氣機漣漪朝四面八方擴散,化作可怕的沙塵暴。
神魔島出現了一座巨坑,坑底是一座肉山。
壓製許七安後,蠱神如法炮製的不久前的一幕,毒蠱腐蝕著他,屍體操縱著他,情蠱迷惑著他,打算一點點磨滅號稱不死不滅的半步武神。
荒在遠處遊曳,伺機而動,卻沒有上前爭奪戰果。
首先,半步武神不會那麽輕易被殺死,其次,祂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果然,蠱神龐大的身軀開始抖動,這座肉山時而繃緊,時而松弛,像是在與誰角力。
祂被緩緩抬了起來,在流淌著陰影的底部,是托起了“山”的許七安。
他的皮膚被腐蝕,雙目失明,渾身骨骼盡斷,體內被植入了無數的子蠱,與他爭奪身體的主導權。
但在他托起肉山的那一刻,所有的傷勢盡數複原,長而細的子蠱從毛孔裡鑽出,紛紛墜落,枯萎死去。
他的力量更強了。
荒沒有任何驚訝,祂想起了那場本該顛覆中原王朝的渡劫之戰。
當時許七安便是以二品武夫的品級,靠著不死樹的靈蘊和越戰越強的“道”,硬生生拖住了祂,為洛玉衡渡劫爭取到寶貴時間。
從而逆轉局勢。
不死樹的靈蘊和他的玉碎簡直絕配.......荒心裡咒罵了一聲,當即讓頭頂的六根獨角誕生氣旋,演化成黑洞,撲向蠱神和許七安。
“別給他修複身軀的機會,他會越戰越強!”
話音落下,許七安一腳飛踹,把整座山踢的浮空而起,他本人消失不見。
再出現時,已經在高空之中。
藍天之下,許七安舒展四肢,前所未有的力量澎湃四肢,皮膚呈現詭異的血紅,毛孔裡沁出一粒粒血珠,這是膨脹的肌肉擊破了細小血管導致的。
他的力量已經徹底超越半步武神,提升到一個無法評估的領域。
因為世間並無武神,也從未武夫擁有過他此刻的力量。
許七安伸手從虛空裡一抓,抓來太平刀,接著沉澱了所有情緒,收斂所有氣機,丹田塌縮成“黑洞”,吸聚一身偉力。
而後,他趕在蠱神施展蒙蔽時,斬出了太平刀。
玉碎!
巨大的危機感在心裡炸開,把天賦神通提升到極致,黑洞產生滾滾吸力。
這既是祂最強的殺伐手段,也是最強大的防禦手段。
因為任何攻擊產生的能量,都會被黑洞吞噬。
天地間,暗金色的刀光一閃而逝。
下一刻,黑洞崩潰,人面羊身的荒現出原形,一道幾乎將祂腰斬的傷口崩現,血腥味瞬間彌漫。
祂痛苦的咆哮出聲。
高空中,許七安的腰部裂開,撕裂肌肉和脊椎,旋即在不死樹靈蘊的滋養下,以及半步武神的氣血修複下,瞬間複原。
空中的許七安再次傳送消失,於荒脊背出現。
噗!
太平刀插入脊背,抬腳一踢,太平刀瞬間消失,下一秒,荒的身體裂開,排骨一根根斷裂。
荒憤怒又痛苦的嘶吼起來,自神魔時代終結,祂的真身從未受過這麽重的傷。
眼前一黑,許七安失去五感六識。
蠱神從地面彈起,彗星般的撞向這位半步武神。
閉目中的許七安,握緊拳頭,擺臂後仰,憑借本能,轉身轟出一拳。
空間出現肉眼可見的褶皺,許七安的拳頭表面出現一道道漆黑的閃電,那是空間被撕裂的現象。
蠱神的身軀四分五裂,一塊塊血肉朝著四面八方噴射,啪啪啪......肉塊砸落在神魔島上,染紅地面。
許七安也倒飛出去,可怕的反作用力超出了武夫化勁能卸去的極限,骨塊四射。
他失去了右臂。
散落滿地的肉塊延伸出蛛網般的白絲,彼此吸引,黏連在一起,於遠處快速重組。
荒的身軀也在肌肉蠕動見,一點點的修複。
遠古神魔體魄強大,生命力自然不弱,雖然沒有蠱神和武夫那樣不死的活性,可一般的致命傷也殺不死祂。
兩位超品聯手,竟壓不住一個半步武神,反而付出巨大代價。
“該死,該死.......”
荒大聲咒罵起來。
打到這般境地,祂心裡只有焦慮和憤怒,以及一絲絲不願承認的畏懼。
堂堂兩位超品,竟然被一個半步武神牽製到現在,不但沒能殺死對方,自身反而受了重創。
更焦慮的是,佛陀和巫神此刻正在吞噬中原,瓜分地盤。
遠處的蠱神腹部有節奏的律動,脊背氣孔裡噴湧出狂風般的氣流,每一秒都在消耗巨量氧氣,如同運動過度的人類。
祂的消耗也同樣巨大,氣息下滑嚴重。
這讓智慧超群的蠱神也泛起了焦慮,許七安這個半步武神如此可怕是祂沒有料到的。
另一邊,許七安飽滿的肌肉出現萎縮,劇烈起伏的胸腔裡,心臟終於支撐不住炸成血霧,他的瞳孔隨之變的黯淡。
他的雙腿開始顫抖,似乎難以站立。
不管是花神的靈蘊,還是自身的體力,都到達了極限。
一瞬間,從巔峰狀態跌入谷底。
見到這一幕的荒和蠱神,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荒琥珀色的瞳孔裡閃爍凶光,發出雷鳴般的聲響:
“你是我見過除道尊外,最強的人族,待你死後,我會親口吞了你。”
蠱神緩緩道:
“是個人傑!”
這是祂對這位半步武神最後的評價。
世上沒有憑空誕生的力量,任何的爆發,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在以半步武神之軀擊垮兩名超品後,許七安不可避免的走向衰弱。
鎮國劍飛了過來,立在許七安身前,他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拄劍而立。
許七安緩緩扭頭,望向遠方,那是九州大陸的方向,黯淡的眼神裡,回光返照般的迸發出瞳光。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從一個小小的銅鑼,一步步走到這裡,站在這裡,是命運的推動,也是自己的選擇。
既然是自己的選擇,那便沒什麽可說的。
“呸!”
他收回目光,朝著荒和蠱神吐了一口血沫。
這一下,仿佛也用盡了他所有的力量。
許七安緩緩閉上眼睛,力竭而亡。
..........
天宗,仙山之巔。
恢弘壯觀的天尊殿內,一眾長老立於兩側,山腳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過來。
“天尊,日你老母,我日你老母.......”
“狗屁的太上忘情,日你老母.......”
“好好的人不做,修你老母的太上忘情.........”
“我李靈素今日就叛出天宗了,日你老母,天尊你能拿我怎樣........”
“你不是封山嗎,有本事出來殺我啊,日你老母.........”
叫罵聲持續一整天了,沒停過。
殿內的長老們再怎麽清心寡欲,額角也凸起了青筋,只要天尊一聲令下,就下山將那賊子千刀萬剮,清理門戶。
玄誠道長猶豫許久,面無表情的出列,行道禮:
“天尊,讓弟子下山驅趕那孽徒吧。”
天尊雖然太上忘情,但不是雕塑,不動怒,不代表不會殺人。
相反,殺起來更果斷,絕不會被情緒和感情左右。
這時,垂首盤坐,仿佛在打瞌睡的天尊,終於開口。
縹緲宏大的聲音回蕩在殿內:
“即日起,除去李靈素聖子的身份。”
殿內眾長老躬身行禮。
“即日起,廢除太上忘情之法,門中弟子,可走原始道門之術。”
殿內眾長老紛紛抬起臉,平素裡缺乏表情的臉龐,布滿錯愕。
就是玄誠道長和冰夷元君兩位早已忘情的超凡,也微微皺一下眉頭。
天尊此令,是在動搖天宗根基。
“即日起,冰夷元君便是天尊。”
石破天驚,眾長老瞠目結舌,冰夷元君素白絕美的臉龐,露出了驚容。
她和玄誠道長對視一眼,仿佛知道了天尊要做什麽。
下一秒,天尊用實際行動回答了他們。
盤坐於蓮花台的天尊,身下燃起了透明的火焰,火焰以天尊為柴,熊熊高漲。
透明的火焰很快燒沒了天尊的半身,胸膛之下,空空如也。
繼續高漲,燒盡胸腹,直至徹底吞噬這位道門一品巔峰的強者。
九瓣蓮台之上,空空如也。
天尊,化道了!
天尊竟然在此時融入了天道?!
他明明剛經歷過天人之爭,豈會化道?!
..........
海外。
九天之上,一道光門緩緩凝聚,它像是真實存在,又仿佛只是一道概念所化。
天門緊閉!
靜靜躺在地上的太平刀,突然“嗡嗡”震動起來,它蘇醒了。
“咻!”
它衝天而起,直入雲霄。
太平刀扶搖直上,撞中天門,消失在這道概念所化的天門中。
下一刻,天門霍然敞開,它撞開了天門,太平刀叩開了天門。
門內降下一道煊赫的光柱,它的氣息既柔和又強大,既包容萬物,又鎮壓萬物,光柱籠罩拄劍而立的許七安。
光柱中,監正的身影緩緩降臨。
........
PS:今天應該還有一章。
第120章 天道
監正?!
荒和蠱神昂起頭,瞳孔中映照出從天門中降落的監正,琥珀色、漆黑色的兩雙眼睛,呈現出呆滯之色。
天門打開,原本回歸天道的監正重臨人間........這樣的變故完全出乎兩位超品的預料。
下一刻,蠱神和荒都瘋了,祂們發狂般的衝向光柱,荒頭頂的六根長角氣旋激發,融為一體,演化黑洞。
蠱神脊背的氣孔噴出猩紅血霧,在天空形成一片厚重的紅雲。
黑洞悍然撞想光柱,企圖把力竭而亡的許七安、重臨世間的監正,吞噬進黑洞中。
然而氣旋滾滾,卻怎麽都無法撼動這道從天門中降臨的光柱。
它既包容萬物,又鎮壓萬物。
這位遠古神魔所向披靡,讓同品級敵人都要忌憚的天賦神通,在這道光柱前,竟顯得毫無意義。
見狀,蠱神放棄了衝擊光柱,因為祂知道,自己力量再強,也不可能超過荒。
無法打碎光柱,那就衝入天門。
於是蠱神衝天而起,越飛越快,肉山漸漸亮起七種不同的色彩,它們交相輝映,又彼此融合,最後呈現出混沌之色。
蠱神輕而易舉的穿透了天門,沒錯,祂穿透了天門。
天門仿佛存在於另一個世界,所展現出來的不過是一道虛影。
鏡中花,水中月。
“嗷吼........”
蠱神終於發出了不甘的,氣急敗壞的嘶吼。
祂進不了天門,這已經不是遠古時代了,神魔不再被天地認可,天門不再允許神魔進入。
在無盡歲月後的當世,想進入天門,必須奪盡九州氣運。
“醒來!”
光柱中,監正輕輕一拍許七安的天靈蓋。
原本力竭而亡的半步武神,霍然驚醒,睜開了眼睛,就像做了一個漫長,卻又短暫的夢。
“監正?!”
旋即,他看清了眼前白衣白發白胡子的老頭子。
巨大的喜悅在許七安內心炸開,“你不是死了嗎,不,你不是回歸天道了嗎?”
說話的同時,他快速掃一眼近在咫尺的黑洞,以及高空中遊曳咆哮的蠱神。。
祂們明明就在眼前,卻仿佛隔著一個世界。
監正面帶微笑:
“天尊化道了!”
天尊化道.......許七安收起洋溢在臉上的狂喜,品味著這句話。
監正沒有賣關子,坦然道:
“天道本無情,乃天地規則,原不該誕生意識,但無盡歲月前,一位人族超品融入天道,他給天道帶來了一抹“人性”。”
豁然開朗,所有的困惑和猜想,在此刻貫通,得到驗證,許七安道:
“你是道尊融入天道後,產生了意識,那你到底是天道,還是道尊?”
監正沒有正面回答,繼續說道:
“那抹人性非常微弱,並不足以演化為意識,但一代又一代的天尊融入天道,一點一點的加強那抹人性,終於,某個時刻,他蘇醒了。
“天道有了意志,這便是我!”
許七安恍然大悟:
“所以,天尊化道後,又喚醒了你?
“唉,天尊到底還是融入天道了。”
監正微微頷首:
“天尊的選擇,是真正的太上忘情!”
他接著說道:“我真正擁有意識,可以算一個“人”時,是一千六百多年前,那時大周王朝立國不久,百廢待興。
“當時,道尊通過一次次的摸索,已經研究出晉升天道的方法。”
凝聚氣運......許七安在心裡默默回了一句,他又掃了一眼無能狂怒的荒和蠱神,問道:
“你誕生意識之前,
佛陀和蠱神應該就已經存在,為何祂們沒有取代你?”監正搖頭道:
“因為氣運不夠,直到大周中期最鼎盛之時,也就是我誕生意識四百年後,九州世界的氣運才達到開天辟地以來的一個巔峰。
“為了防止守門人的出現,巫神和佛陀一直在獵殺一品武夫,掐滅武神的誕生。”
那當時怎麽沒有開啟天道爭奪戰........這個念頭在許七安腦海浮現的下一秒,他想到了答案。
儒聖誕生了。
監正誕生後四百年,正是距今一千兩百多年,那是儒聖出生、活躍的年代。
監正仿佛看穿了許七安的內心,說道:
“沒錯,儒聖是應運而生之人,是我千挑萬選的人,他獨創儒術,百年之內便修成無敵之術,力壓諸多超品,把大劫延後至今,但烈火烹油,盛極而衰,短壽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天地規則如此,我亦沒有辦法,我雖是天道,卻不能違背自身。
“儒聖封印所有超品,壽終正寢,為我爭取了一千兩百年,我從那時開始,便在謀劃如何培養守門人。
“可我終歸只是一縷念頭,雖有意識,卻只能按部就班的遵循規則,對人間的乾預有限,我必須想辦法降臨人間,親自布局,可天道如何降臨人間?規則無處不在,卻又並不存在。”
這句話有些拗口,許七安想了一下才明白,大概意思是:四季更迭是天地規則,誰都無法改變,但“春夏秋冬”也無法根據自己的喜好來決定誰先來,誰先走。
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說,規則又並不存在。
監正想要的是擁有一定自主權的力量,而不是按部就班,什麽都無法改變的四季更迭。
想到這裡,許七安心裡一動:
“於是,術士體系就誕生了?”
監正緩緩點頭,“初代是我一手扶持起來的,他和儒聖一樣,本身是擁有極大福緣之人,我暗中贈予氣運,不停的給他奇遇,一步步引導,助他開創術士體系。
“術士是我為自己開創的體系,它能將我的能力發揮到極致,能讓我以人族之軀,窺探天機,煉製法寶,煉化氣運,掌控一個王朝的命運。
“掌控中原王朝,便等於掌控了培養武神的資源。”
“難怪你當年還是二品的時候,就能許諾寇陽州,將來助他晉升一品,因為你是天道化身,窺探天機對你來說不算什麽。”許七安低聲道:
“然後你卸磨殺驢,把初代殺了,未免太過無情。”
監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你什麽時候產生我有人情的錯覺。 ”
天道無情,便是最大的情.......許七安深吸一口氣,“我該如何晉升天道。”
他不想跟監正瞎比比了,雖然這老銀幣此刻有閑情逸致與他閑聊,那九州的局面肯定處在可控范圍。
但九州不危險,不代表超凡強者不危險。
監正莫得感情的,許七安卻太上旺情,他不想看到昔日的朋友殞落。
“太平刀是你守門人的憑證,它已經為你叩開天門,你只需吞噬我的靈蘊,便能得天道認可,成為曠古爍今的絕世武神。”
絕世門衛......許七安心裡補充一句,旋即低聲問道:
“那你呢?”
監正笑道:
“這一抹人性會徹底消失。”
他眼裡並沒有留戀和不甘,淡淡道:
“天道本就不該誕生意志。”
世間將再無監正........許七安歎息道:
“來吧!”
話音落下,監正身軀潰散成一縷縷清光,湧入許七安體內。
耳邊,傳來監正最後的聲音:
“替我守護這人間,我當初選擇你,不是因為你是異界來客,不是因為你身懷半數國運。”
只因當年那個少年在石碑題字: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
PS:明天完結!
第121章 絕世武神
“嗷吼!!”
目睹監正化作清光融入許七安體內,代表著荒的黑洞,還有天空中遊曳衝撞的混沌肉山,同時發出憤怒焦急的咆哮。
聲浪滾滾,回蕩在神魔島上空。
祂們瘋了般的衝撞光柱,超品的偉力掀起狂風,引來天地異象。
這座堪比小型大陸的島嶼微微震動,震感沿著板塊傳導,讓四周的海水產生劇烈的水波。
所幸方圓幾百裡早已生靈絕跡,不然又得“伏屍百萬”,血流千裡。
許七安對兩位超品的癲狂視若無睹,閉上眼睛,內視身體變化,力竭而亡時,他的生命力、元神,都已經徹底熄滅,唯有體內的“不滅符文”尚存。
沒有遭受徹底的破壞。
這救了許七安一命,監正激活了不滅符文的特性,讓他起死回生。
體內,監正化身的清光融入到每一個細胞中,激活了那些因為力竭而亡,陷入沉眠的不滅符文。
刹那間,許七安的氣息一路攀升,幾秒內便重回了巔峰,氣血旺盛,磅礴的偉力充盈肌肉,流淌在每一個細胞中。
這還沒完,清光沒有就此散去,而是融入了不滅符文中。
下一刻,細胞中原本各自為政,互不干涉的不滅符文,開始相互連接、拚湊,一座“驚世大陣”正在成型。
神殊猜測的沒錯,晉升武神的關鍵,是把半步武神體內的不滅符文拚湊成一個整體,讓它們彼此融合。
至於融合後,會半步武神會得到怎樣的增幅,這座大陣有何神異,許七安尚不清楚,只能耐心等待。
當不滅符文拚湊、融合到三分之一時,許七安原本達到巔峰的氣息,突破了閾值,他的氣機、力量正式超越半步武神,晉升到一個前人從未企及過的高度。
超過了他剛才施展玉碎時的爆發狀態,也超過了蠱神施展血祭術時的力量。
並且還在增長。
當不滅符文拚湊到一半時,許七安獲得了一項天賦神通,這項天賦神通是半步武神領域的升華版,他可以撐起一片屬於自身的領域,在這個領域中,任何規則都將失去作用。
他就是神,他就是主宰。
許七安不由的想到了武夫體系的特殊——自成一界!
“驚世大陣”繼續勾勒,完善,當它臨近完成時,蒼穹之上的天門緩緩關閉,光柱消散。
許七安再不受任何庇佑。。
見狀,黑洞的氣旋運轉到極致,裹挾著恐怖的吸力撞向許七安。
天空中的混沌肉山氣孔排出血霧,霍然砸下,過程中,祂施展蒙蔽,勾動情欲,噴吐出黑煙般、密密麻麻的子蠱,配合荒干擾半步武神。
“啪!”
許七安抬起手,打了個響指。
看不見的氣界陡然間膨脹,彈飛了黑洞,把濃煙阻攔在外,把暗蠱和情蠱的力量阻隔。
施展血祭術的蠱神,從高空砸下來,重重撞擊在氣界上,非但沒撼動武神的結界,自身反而撞的血肉模糊,一癱爛肉般的彈了出去。
這時,不滅符文的最後一筆勾勒完成,驚世大陣拚湊完畢。
武神誕生了!
“轟隆!”
繚繞著淡淡紅雲、綠雲的天空,在此刻翻湧起厚重的烏雲,烏雲一直延伸向視線盡頭,仿佛遮蔽整個九州。
雷鳴聲大作,恐怖的威壓從天而降,天劫醞釀。
這一刻,不管是荒還是蠱神,都湧起前所未有的恐懼。
這份恐懼一半來源於天劫,一半來源於前方傲然而立的武神。
祂們壽命漫長,開天之初便誕生於世間,在經歷的漫漫時光長河裡,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天劫。
.........
京城。
突如其來的一聲焦雷炸響,街上飛奔的馬匹受驚,或橫衝直撞,或跪倒在地。
行人下意識的抱頭蹲下,捂著耳朵,內心升起難以描述的、發自本能的恐懼,瑟瑟發抖。
在這股可怕的天地威壓下,達官顯貴和普通百姓沒有任何區別。
打更人衙門,浩氣樓,魏淵站在瞭望台上,雙手撐著圍欄,他的身軀不受控制的顫抖,他的神色湧現難以遏製的激動。
茶室內,南宮倩柔俏臉發白,顫聲道:
“義父,這,這是.......”
魏淵沒有回頭,望向南邊,呼吸悄然急促。
武神誕生了......南宮倩柔表情木然,分不清是錯愕、狂喜、震驚,還是恐懼。
與此同時,觀星樓。
褚采薇和宋卿站在八卦台,望著無限高遠的天穹,凡人眼裡,天空蔚藍,不見異常,但他們能感應到,在九天之上,積蓄著、醞釀著恐怖的天道之怒。
“宋師兄,怎麽突然打雷了?”
褚采薇膽戰心驚的抬頭望天,心說觀星樓這麽高,萬一雷打下來傷到自己怎麽辦。
扭頭就躲到宋卿身後。
宋卿低聲道:
“監正老師........”
.........
雷州!
李妙真踩著飛劍,目光眺望西方,眼中難掩悲慟。
就在不久前,一座人口規模不小的城池,被海嘯般的血肉物質吞沒,城中數萬百姓,以及周邊村鎮的百姓,無聲無息的湮滅,成為佛陀凝練山河印的養料。
她忍不住側頭看向身邊的同伴,寇陽州、阿蘇羅、九尾狐,以及蠱族首領們,一個個緘默不語,表情沉重。
神殊盤坐於虛空,身邊漂浮著廣賢菩薩的殘肢,此刻殘肢已經乾癟萎縮,血肉精華成為半步武神修養生息的養料。
雖然救下了神殊,保存住了戰力,但長時間鏖戰也讓這位半步武神耗損嚴重,短時間內無力再戰。
所以大奉方的策略是,暫且放棄雷州,等神殊初步恢復,再與佛陀死戰。
“鈍刀割肉,也不知道能拖延多久。”
情蠱部的首領,鸞鈺低聲說道:
“我們損失了金蓮道長和趙院長兩位主力,下次再交手,神殊大師會敗的更快吧。”
性格剛烈的李妙真,聞言,轉頭怒斥:
“能拖多久就多久,你要怕死就滾回南疆,少在這裡動搖軍心。”
她目睹無數百姓慘死,無能為力,本就焦躁,而且知道這個蠱族的豔麗女子與許七安的關系曖昧不清,當然不會給她好臉色。
鸞鈺冷笑一聲,正要反唇相譏,忽聽阿蘇羅沉聲道:
“祂在凝練山河印。”
遙遠處,那尊立於“泥潭”中的佛像,十二雙手臂合攏,層層疊疊的掌心間,一點清光凝聚,更多的清光從四面八方的虛空中溢出,匯入掌間。
不多時,清光化作一枚小印的輪廓。
山河印一旦煉成,吞噬了雷州生靈的佛陀,將成為雷州的主宰。
後續只要獲得氣運,祂就能像取代西域那般,真正的煉化雷州。
盡管已經做好舍棄雷州的心裡準備,可眼見它真正落入敵手,敵人借此壯大,此消彼長,眾超凡心裡還是充滿了焦慮。
比焦慮更折磨人的是看不見希望,以及深深的無力感。
“不知道許銀鑼在海外情況如何.......”
龍圖甕聲甕氣的說道。
場面瞬間一靜,眾超凡神色古怪,或僵硬,或黯然,或暴躁........
他們一直躲避這個話題,因為不想讓本就沉重的氣氛雪上加霜。
許七安是他們唯一的希望,抱著這個希望去戰鬥,他們心裡是有信念的,有希望的,哪怕這是自欺欺人。
一旦掰開揉碎了去說,真實情況是,一個半步武神要在海外直面兩位超品。
有勝算嗎?
神殊與佛陀的戰鬥就是例子,一位超品尚能壓製半步武神,何況是兩位超品。
許七安就算比神殊強,但品級相同的情況下,能強到哪裡?
龍圖這個蠢貨.......蠱族首領心裡怒罵。
另一邊,佛像手裡的山河印越來越凝實,片刻後,一枚底色漆黑,鑲嵌藍色寶石,刻著繁複紋路的小印成型。
佛陀的十二雙手臂高高舉起山河印。
就在這時,天空焦雷炸響,磅礴恐怖的威壓降臨,在場每一位超凡強者心裡泛起刺骨的恐懼,甚至連禦空飛行的膽子都沒了。
怎麽回事?又有天劫?眾超凡心裡一凜,不需要言語,出於本能,默契的降落。
遠處的佛陀,高舉山河印的姿態,驟然僵住。
.........
玉陽關外。
殘破的城牆,荒涼的大地,舉目望去,生靈絕跡。
懷慶孤身立在城頭,眺望東北方向,天邊,濃墨般的烏雲正在匯聚,層層疊疊的翻湧。
很顯然,巫神那一戰中受了重創。
儒聖雖然擊退了巫神,但這只能阻擋一時,等巫神消弭儒聖的影響,恢復狀態,災難會再次降臨。
“擋的了一時,擋不了一世,唯有武神能平定大劫,寧宴,你可安好.......”
懷慶側身南望。
突然,天空一道焦雷炸響,明明無風無雲,但那股磅礴可怕的天地威壓卻從九天之上傾瀉而下。
女帝心頭一顫,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覺得本能的戰栗。
而遠處,那層層翻湧的黑雲凝滯了一下,繼而傳來驚天動地的咆哮。
緊接著,黑雲開始收縮,朝著蒼穹之上收縮。
懷慶從中聽出了一絲絲的氣急敗壞。
怎麽回事?
.........
神魔島。
籠罩天空的劫雲終究是沒劈下來,驚雷炸響後,便開始消散,不多時,蔚藍的天空重現。
劫雲產生,是因為武神的存在有違天道,有違規則。
時至今日,許七安終於明白武神到底是什麽東西,武神存於世間,卻不受任何天地規則的束縛,是獨立的個體,萬劫不磨,萬法不侵。
形象的比喻是,九州世界裡,多了一個獨立的小世界。
武神一旦撐起領域,那麽在領域之內,九州的法則將會失效。
九州世界是不允許這樣的禁忌存在於世的,因此要降下天劫。
可正是因為這樣的特性,武神無法像超品那樣取代天道,成為天道,是守門人的最佳人選。
天劫沒有降下來,是因為他得到了蒼生的認可,得到了天地的認可,凝練了足夠的氣運。
換句話說,許七安這樣一位禁忌存在,是得到了九州世界認可的。
“武神有多強大?”
荒傳音問道,聲音前所未有的凝重、嚴肅。
“武神從未出現過。”
蠱神的回答言簡意賅。
話音落下,祂身軀陡然膨脹,化作一張遮天蔽日的幕布,將荒籠罩,而後者也沒抵抗。
幕布裹住荒,消失在滿目瘡痍的神魔島上。
祂們撤退了。
原因有兩個,一,兩位遠古神魔經歷長時間的鏖戰,狀態下滑嚴重,需要時間恢復。
二,摸不清武神到底多強大的前提下,謹慎撤退是最好的選擇。
許七安沒有阻攔,立於遠處,等待著什麽。
過了不久。
“咻!”
蒼穹之下,一道光華直墜大地,化作一柄暗金色的窄口長刀,刀身微微彎曲,似劍非劍,似刀非刀。
太平刀插在許七安身前,傳達出激動、興奮地意念,大概意思是:
主人,我現在老牛逼了!
“別廢話,跟我殺敵去。”
許七安握住太平刀,一步跨出,他沒有使用大眼珠子的傳送,無視規則,消失在原地。
...........
立於泥潭中的佛像,緩緩轉動身軀,朝著南方望去,宏大威嚴的聲音咆哮道:
“武神!”
下一刻,祂坍塌成暗紅色的血肉物質,回歸了泥潭,隨後,汪洋般浩渺,無邊無際的泥潭,開始“退潮”了,退回西域方向。
隔了好久,鸞鈺聲音帶著顫抖的說:
“武,武神?
“祂剛才說武神?!哪來的武神啊,誰是武神!”
她屏住呼吸,心裡明明已經有了答案,但還是用求證的目光看著滿臉呆滯,同樣沉浸在“武神”二字的眾超凡強者,企圖得到認可。
鸞鈺的話,打破了僵凝的氣氛,讓在場一眾超凡強者如夢初醒。
李妙真、阿蘇羅等人呼吸陡然間急促起來,這個節骨眼,誰還能成為武神?
但沒有人回答鸞鈺,因為怕這是一場夢幻空花。
沉默了許久,洛玉衡眸子晶晶閃亮,道:
“跟上去看看。”
她的意思是,要去一趟西域邊境,一睹究竟。
說完,不等眾人回應,她踩著飛劍,化身一道絢麗流光,朝著西域掠去。
眾超凡回眸看向神殊,見他依舊盤坐,沒有阻攔,心裡大定,也跟了上去。
許久之後,等他們趕到西域邊界,遠遠的,看見一尊身高數十丈的佛像,孤獨的立於西域的荒野間,祂的面孔始終朝向南邊。
南邊,海外........見狀,洛玉衡等人再無懷疑。
許寧宴成功晉升武神,這讓佛陀不得不忌憚的退回西域,做好迎敵的準備,因為在西域,祂是無敵的。
這時,佛陀頭頂的天空,蒼穹之上,忽然凝出一片潑墨般的黑雲,黑雲層層疊疊翻湧,一張模糊的臉孔從雲層中探下來。
巫神!
祂放棄了自己的領地,放棄了席卷中原,煉化山河印,以一名“無牽無掛”的超品之身,趕來了西域。
只要不是凝練山河印,吞噬天地規則,超品本身來去並不受限制。
此時巫神降臨九州,佛陀沒有阻止。
天空的模糊人臉和地面的佛像,沒有交流,沒有衝突,竟無比的和諧。
洛玉衡心裡一動,明白了超品們的打算。
巫神和佛陀在西域會合,是想利用佛陀成為西域規則的道行迎戰武神,與他做最後的決戰。
至於為什麽選擇在西域而非靖山城,大概是因為佛陀的實力比巫神要高。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突然,可怕的威壓再次來臨,兩尊龐大如山的身影出現在西域荒蕪的平原上,出現在眾超凡的眼中。
這讓他們眼神裡剛洋溢起的喜色破滅。
不是許七安。
“四大超品齊聚........”龍圖吞了口唾沫,“他們想幹嘛?”
阿蘇羅沉聲道:
“當然是對付許七安。”
每個人臉上都流露出凝重和忐忑。
雖說武神才能打贏超品,可在他們預想裡,那是一對一的情況下戰勝。
不過,武神戰力如何他們並不清楚,因此心裡雖有忐忑,但不至於亂了方寸。
“許七安晉升武神了。”
方甫現身,荒就火急火燎的開口,聲音低沉。
黑雲中的人臉,表情明顯凝重了一些。
佛陀面目模糊,沒有表情,但身後驟然間浮現八大法相,嚴陣以待。
蠱神開口說道:
“我與荒消耗極大。”
佛陀微微頷首,合十的雙手輕輕一揮,不見神異,不見光芒,但蠱神和荒的氣息陡然間暴漲,恢復了巔峰狀態。
在西域,佛陀就是天地規則。
做完這一切,佛陀不再看兩位遠古神魔,重新望向南邊,那裡,一道衣衫襤褸的身影於空中凸顯。
五官俊朗,身材頎長勻稱,手持一把窄口長刀。
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武神乾架,不需要太多的法器和絢麗的法術。
“許七安........”
盡管隔著很遠很遠,但超凡強者的目力強大,看到他出現,李妙真幾個,才真正的把心放平,放穩。
許七安望了一眼聚攏的四大超品,一步跨出。
佛陀身後的大輪回法相“哢擦”轉動,佛文寫就的“人”字亮起;大慈大悲法相合十吟誦,天地間梵音禪唱;大輪回法相光輪逆轉。
這些足矣干擾一位半步武神,讓其喪失鬥志的法術,一股腦兒的傾瀉在許七安身上。
但是沒用,他無視了所有控制,朝著佛陀斬出一刀。
武神萬法不侵,本身不受任何規則束縛,來源於九州世界的力量,無法撼動他分毫。
佛陀的頭顱無聲無息的滾落,砸在地上,還原成血肉物質。
祂不是沒有抵抗和干擾,在許七安揮刀的瞬間,佛陀修改了西域的規則。
禁止出刀。
禁止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攻擊自己。
等發現規則無效後,祂又改變了刀氣的行走軌跡,使其斬向天空。
可還是無效。
見狀,荒頭頂的六根長角氣旋膨脹,演化為黑洞,悍然撞向許七安。
許七安一刀捅入黑洞,摧枯拉朽的刀光綻破黑洞,“嘭”的一聲,黑洞崩潰,羊身人面的荒四分五裂。
佛陀當即賦予了荒重生的能力。
“此地不得重生!”
許七安低吟道,一刀斬下。
這是太平刀的能力,這把守門人的武器,只有一個能力——斬斷規則!
這和儒家的言出法隨效果同出一源。
當不受天地束縛的守門人握住這把刀時,他將真正的所向披靡。
守天門者,若不能人間無敵,有何意義?
荒的血肉瘋狂蠕動,試圖重組,可都沒辦法重生,祂的元神發出憤怒的咆哮,怎麽都沒想到,在武神面前,身為開天辟地以來,最強大的存在之一,竟如此不堪一擊。
佛陀撐開無色琉璃領域,把許七安籠罩在沒有色彩的世界裡,同時修改規則。
不能重生,不代表不能降生、不能生育。
荒的殘軀突然鼓了起來,所有的血肉精華、靈蘊,往內塌縮,孕育新的生命。
蠱神身軀底下,濃鬱的陰影流淌,罩向荒的殘軀,同時對許七安發動蒙蔽,勾動情欲。
天空中,模糊的人臉凝視著許七安,發動了咒殺術。
與此同時,九位一品武夫的英魂浮現,自殺式的衝向武神,配合蠱神的攻擊,為荒爭取時間。
但在下一刻,無色琉璃領域崩潰,九大一品武夫的英魂撞在了看不見的氣界上,崩潰成黑煙,回歸巫神。
而咒殺術、蒙蔽和情欲勾動,泥牛入海,沒有任何作用。
眼前的武神明明身處世界,卻仿佛在另一片空間。
化解超品的攻擊後,他探出手,輕輕一抬,荒的殘軀浮空而起,被一團氣機籠罩。
許七安奮力一握。
嘭!
殘軀和元神一起炸成血霧,灰飛煙滅。
只剩下六根凝聚了靈蘊的獨角。
荒殞落了。
從遠古時代存活至今的巔峰強者,徹底殞落。
天空中的黑雲劇烈抖動起來,似是受了極大的刺激。
蠱神睿智清亮的眼睛裡,流露出兔死狐悲的情緒。
佛陀緩緩道:
“武神.......天道竟然會允許你這樣的人物存在。”
顯而易見,這樣的發展讓超品難以接受,即使是祂們,也不知道武神到底有多可怕。
從古至今,九州世界沒有武神,一直都沒有。
許七安一步跨出,已然出現在蠱神面前,後者身軀一場,猛的打了個激靈,接著氣孔裡噴出濃厚的血霧,肉山崩成一塊。
祂沒有選擇和許七安硬碰硬,而是施展陰影跳躍,試圖拉開與武神的距離。
“不得傳送!”
許七安一刀斬下,斬掉了規則。
蠱神身下的陰影翻湧流淌,但什麽都沒發生。
“嗷吼.........”
蠱神發出絕望的嘶吼。
七大蠱術是祂靈蘊的具現化,也是祂所有的手段,可這些強大的蠱術絲毫不能威脅到武神。
祂該如何?
沒有任何辦法。
這一刻,蠱神感受到的是絕望,是無力,是來自更高層次強者的絕對壓製。
這樣的無力感祂在弱小的神魔、人族身上看到過,當他們面對自身時,沒有任何反抗之力,死亡是這些螻蟻唯一的宿命。
而現在,祂成了這樣的螻蟻。
下一刻,絕望的嘶吼變成了痛苦的咆哮。
許七安一刀刺入蠱神堅硬如鐵的身軀中,刀氣瞬間貫穿這座肉山,從另一側噴吐而出,將十幾裡外的山巒震碎。
山巒坍塌,滾落的不是巨石土塊,而是一塊塊暗紅色的血肉物質,它們屬於佛陀的一部分。
刀光閃耀間,蠱神的血肉之軀突然散了,一塊塊的墜落。
在“此地不得重生”這條規則被斬斷後,蠱神血肉瘋狂蠕動,延伸出蛛網般的白絲,但不管怎麽努力,都無法讓自身重組。
此刻佛陀沒有管祂,因為這位超品在認識到武神的可怕之處後,準備孤注一擲了。
一輪輪金色的烈日升起,從遠處山巒、河流、荒原中升起,它們朝著天穹之上升起,於佛陀頭頂匯聚。
“快退!”
阿蘇羅臉色大變,迅速逃離這片是非之地。
其他超凡反應不慢,爭先恐後的逃離。
大日輪回霸道剛烈,輝芒所過,淨化一切,留在這裡除了送命,沒有別的用處了。
但和之前忐忑焦慮相比,每一位超凡心裡都無比的平靜,許七安乾脆利隨的殺死荒,重創蠱神,帶給了他們無與倫比的自信。
許七安以同樣的方法,磨滅蠱神的意志和肉身,殘留下一團混沌。
這是蠱神的靈蘊。
繚繞在天空的黑雲快速消散,巫神撤退了。
“此地不得施展大日輪回法相!”
許七安一刀斬下。
但這一次,斬斷規則的力量失效,大日照常升起、凝聚。
“你的刀擁有和儒聖同源的力量,但大日如來法相象征著我,這把刀能斷規則,卻斬不了我。”
佛陀的聲音宏大縹緲,來自虛空,來自四面八方。
“你殺不死我,因為在西域,我便是天道。縱使你是武神,不受規則束縛,可你也無法摧毀我。”
許七安哂笑道:
“是嗎!”
說話間,他把太平刀插入地面,緊接著,這位武神周身肌肉滾動,一道看不見的氣界從體內膨脹而出,朝著四面八方擴散。
氣界蔓延之處,暗紅色的血肉物質快速湮滅、消散。
天空中的大日輪回法相在觸及到氣界時,猛的炸開,潰散成一道道刺目的流光,照的太陽都黯淡無光。
流光墜落的地方,一切都染上了佛性,傳來誦經聲。
“這不可能.......”
虛空中傳來佛陀縹緲威嚴的聲音,帶著一絲絲人性化的震撼。
因為伴隨著氣界的擴張,佛陀發現自己正漸漸失去對西域的主導權,祂所掌控的規則,被氣界無情的剝離。
這位武神撐起領域,以蠻橫不講理的姿態,侵佔著祂的領域,漸漸把祂逼出西域。
最後,西域數十萬裡疆域,盡數被武神的領域覆蓋。
虛空中,一道道金光凝聚,化作一位年輕僧人的形象
他五官俊秀,眉目清晰,雙眸裡蘊含著歲月沉澱的滄桑,臉上無喜無悲。
佛陀真身!
祂被打回原形了,失去對規則掌控後,祂恢復了原本的面目。
超品之軀。
許七安出現在祂面前,淡淡道:
“知道監正是誰嗎?”
年輕僧人沉默片刻,歎息道:
“已有猜測。”
許七安問道:
“你身為超品,已然不死不滅,為何要晉升天道?”
佛陀雙手合十:
“欲望是生靈無法剔除的劣根。
“你不想知道九州之外的世界嗎,只有跳出天地壁壘,才有資格去遨遊諸天萬界。”
許七安沉默了一下,道:
“你們走錯路了。”
說罷,他握著太平刀,捅進了佛陀的胸膛。
佛陀沒有躲避,沒有反抗,坦然的受了一刀。
“阿彌陀佛!”
他的身軀在風中消散,灰飛煙滅。
.........
靖山城。
天空蔚藍,陽光燦爛。
城外的祭台上,站著一位頭戴荊棘王冠的青年,祂穿著黑色的長袍,負手而立,眺望西南方。
虛空抖動中,一位手持暗金色長刀的青袍青年,走了出來。
“我出身在遠古時代,那時候人族以部落為主,依托強大的神魔生存。神魔從不壓製天性,或殘暴,或嗜血,或縱欲。我見過太多苦難和不公,麻木的活了很多年。”
黑袍青年緩緩道:
“直到遠古時代的尾聲,大劫來臨,我看見神魔為了進入天門不顧一切,那時我便打定主意,要取代天道,徹底的超脫凡塵。
“讓將來的人不老不死,不受壓迫,不受苦難。”
許七安沒有諷刺巫神,只是淡淡道:
“超品即使在清心寡欲,也終究是生靈,有思想,就有欲望,天道不該有欲望和思想。人間的悲歡離合,壓迫和磨難,自有它的因果和原因。”
巫神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許七安又道:
“佛陀說,九州之外,有三千世界。”
巫神笑著看過來:
“你應該最清楚。”
........許七安頷首:
“我會讓巫師體系傳承下去,但從此之後,天下再無超品。”
巫神欣然道:
“多謝!”
說罷,祂的元神和肉身如飛灰般湮滅。
巫神自殞。
祂選擇以更有尊嚴的方式消散。
..........
史料記載:懷慶一年,十一月十二日。
四大超品聯手掀起浩劫,屠戮天下生靈。
許銀鑼一日之內連斬佛陀、巫神、蠱神,以及遠古神魔荒,平定大劫。
成就曠古爍今,絕世武神!
..........
懷慶一年,十一月二十日。
早朝。
頭戴冠冕,身穿黑色繡龍紋帝袍的懷慶,高居禦座。
掌印太監展開詔書,朗聲道:
“佛陀、巫神、蠱神,以及遠古神魔荒,已盡斬於許銀鑼刀下,大劫平定。華蓋殿大學士趙守,為阻巫神,慷慨赴死,為國捐軀,諡文正!
“戶部侍郎楊恭,赴雷州應戰佛陀,居功至偉,提拔為華蓋殿大學士。
“今四海平定,巫神教、佛們、南疆版圖盡歸大奉。東北荊襄豫三州,西域雷州,十室九空,災民遍野,百廢待興。
“民生之計大於天,爾等需鞠躬盡瘁,助百姓重建家園,不得懈怠。
“欽此!”
殿內殿外,文武百官,齊刷刷的跪倒,聲浪此起彼伏: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經此一役,九州一統,大奉將開創史無前例的新篇章,九州史上最強盛龐大的王朝誕生。
..........
京城,內城的某個小院。
絢麗的花海在微風中搖曳,陣陣花香引來路人駐足。
“咚咚!”
往日裡無人問津的院門敲開,容貌普通的婦人驚喜的奔過去,打開院門。
院外站著一位大嬸,驚喜的說道:
“慕娘子,你回來了?”
正是當初與慕南梔走的很近的大嬸,就住在隔壁。
姿色平庸的婦人略感失望,禮節性的笑道:
“男人做生意虧了,隻好用去替大戶人家看家護院,我便住回來了。”
大嬸感慨道:
“前陣子世道不太平,虧了也在所難免,不過啊,我聽說以後會越來越好。咱們大奉把西域和東北給打下來了,都是許銀鑼的功勞。”
兩人在院子裡閑聊家常,一聊就是半個時辰。
直到屋子裡竄出一隻毛茸茸的小白狐,朝著婦人一陣吱吱叫喚,她才想起火爐裡燉著雞湯,匆忙打發走大嬸,飛奔回廚房。
焦臭撲鼻,好好一鍋雞湯說沒就沒了。
婦人氣的直跺腳。
“出了許府,什麽事都要自己做。”
白姬氣啾啾道:“乾脆回去得了,每天有人伺候,多好呀。”
婦人就拿它出去,指頭一個勁的戳它:
“那你回去啊,那你回去啊。”
距離大劫已經過去一個月,期間慕南梔找了個理由搬出了許府。
嬸嬸雖然依依不舍,但畢竟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便同意了。
本以為那家夥懂規矩的,三天一陪嘛。
結果居然對她不聞不問,冷落了整整一個月。
慕南梔氣的暗暗發誓,要和他一刀兩斷。
“咚咚!”
院門再次敲響。
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噔噔噔的走出院子,打開院門,叫道:
“嬸子,我跟你說啊,我夥房裡燉著雞湯........”
她突然不說話了。
院外站著一個容貌平庸的男人,牽著一批神駿的小母馬。
“我要去遊歷江湖了。”男人說。
慕南梔昂起下巴,傲嬌道:
“幹嘛!”
男人笑道:
“你願意跟我走嗎。”
“不願意!”她別過身去。
許七安歎了口氣:“近來事多,好不容易把一切都安頓好了,這不趕緊來找你了嗎。”
她想了想,道:“就我們?”
許七安看了眼跟出來的白姬, 笑著說:
“還有你的小狐狸,我的小母馬。”
慕南梔哼一聲,就借坡下驢,道:
“看在你拋妻棄子的份上,我就答應了。”
白姬糾正道:
“拋棄妻子,沒有兒子的。”
“要你多嘴!”慕南梔凶巴巴的瞪它一眼,接著看向他,打探道:
“這一月做啥子了。”
這個月啊.......許七安一本正經:“自然都是忙要緊的事。”
..........
“懷慶一年,十一月十四日。
“大劫已定,今日無事,勾欄聽曲。”
“懷慶一年,十一月十六日。
“妙真離開京城,行善積德,甚是悲傷,勾欄聽曲。”
“懷慶一年,十一月十七日。
“與魏公喝茶,談了談西域和東北的治理方案,說的都是啥東西,不如勾欄聽曲。”
“懷慶一年,十一月二十日。
“與洛玉衡雙修至黃昏,日暮,勾欄聽曲。”
“懷慶一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阿蘇羅回西域重建修羅族,甚是悲傷,勾欄聽曲。”
“懷慶一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楚元縝雲遊九州,江湖路遠,有緣再見,甚是悲傷,勾欄聽曲。”
“.........”
“懷慶一年,十二月十四日。
“今日無事,勾欄聽曲。”
.........
PS:還有一章後記,寫的是各個角色之間的結局,正版讀者能看。另外,完本後會寫番外。正常連載。
完本感言
終於完本了!
當我坐在電腦前,寫下這篇完本感言時,忍不住回顧了這一年半以來的創作,感慨萬千。
有悵然,有輕松。
悵然是因為從這一刻開始,許七安的故事告一段落了,必須和大家說再見,我很欣慰,他能陪伴你們度過這一年半的時間,但世上沒有不散的宴席。
輕松的話,當然是可以休息了,這一年半裡,我身體每況愈下,出現了很多職業病,頸椎和腰肌勞損等等,其中最讓我崩潰的一項是,長期作息不規律、熬夜,讓我內分泌紊亂,脾氣變的特別暴躁。
動不動就發怒!
這是生理上帶來的問題,難以克制,難以自控。
另外,為了參加完本活動,起點這邊需要我給一個準確的時間,但創作不是工作,不可能做到一個唾沫一個釘,我鴿了起點很多天了。
完本活動需要一個準確的時間,且提前遞交番外,但我一天就只能碼這麽點字,根本做不到提前碼番外。
所以,大結局和後記這篇番外,都是今天碼的。趕稿趕的我又情緒暴躁了,感覺寫的稍稍有點倉促,這讓我非常惱火。
我惱火,起點的工作人員也因為被不停放鴿子而頭疼,兩敗俱傷!
下本書我肯定不參加這種完本活動了。
嗯,完本後,我會不定期更新免費番外,番外我會寫寫日常,寫寫修羅場.......當然,不一定會寫啊,七天內如果不更新番外,就會點完本,不會讓大家的投資失敗的,放心吧。
如果七天內不寫番外,那我可能會在公眾號連載番外,因為公眾號沒有這麽多限制。
可以關注一下我的公眾號:“我是賣報小郎君”。
回歸作品本身,先簡單匯報一下均訂,很遺憾連載期間沒能到15萬均訂,但完本後均訂會漲,希望能到15萬吧,差的不多。
至於其他方面的成績,就不去吹了,因為大奉的成績我覺得不需要去強調了。
當初妖二代完本後,我答應讀者,下本書寫爽文,現在我做到了。
很多現實裡的朋友,包括一些讀者說,打更人是純粹的爽文,如果再加入一些悲歡離合,甚至悲劇就好了。
但我覺得這樣的話,我會被讀者打死。
既然答應寫爽文,就不能失信,其實在寫作過程中,我有想過加入一些悲歡離合,比如雲州叛軍劇情,多寫死一些配角。
比如最後大劫部分,寇師傅、阿蘇羅、懷慶、李妙真等等,這些角色都有相應的盒飯準備著的。
但理智告訴我,這麽寫的話,讀者可能也給我準備好盒飯了,哈哈,開個玩笑。。
網文作為商業作品,作為娛樂產品,給大家帶來爽和笑點就夠了,適當的深度和小小的悲劇可以,但這永遠只是點綴。
生活夠苦悶了,看過小說如果也要沉重,那就沒意思了。
言歸正傳,打更人這本書,優點和缺點都比較明顯,優點就不去說了,主要說說缺點,也就是經常被讀者吐槽的打鬥問題。打鬥寫的確實一般,但這是和擅長寫打鬥的頂尖大神相比。
這方面我完本期間會多練習的,爭取下本書脫胎換骨。
再就是更新不穩定的問題,打更人前中期狀態好,寫作激情高昂,每天八千字以上,但隨著時間的積累,首先是身體開始吃不消了,剛才我說過了,身體各方面出了問題。
其次是,成名之後,瑣事更多了,盡管我不停的拒絕一些活動,但還是有些避不開的活動要參加。很難再向前中期,心無旁騖的創作。
從六月到七月,
瑣事纏身,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思考劇情,就很氣人。寫過書的都明白,作者,尤其是網文作者,不能被瑣事糾纏,一旦身邊瑣事多,多半就廢了。
因為創作需要精力啊,需要時間啊,而且是網文這種高強度的創作,佔用的時間和腦力可想而知。
下本書我盡量存稿,保證更新穩定。
接下來是寫作心得方面的感想,其實寫完大奉,我才覺得自己真正踏入寫作門檻了,以前全都是瞎寫,沒有一個清晰的體系和技巧。
怎麽樣人前顯聖,怎麽樣拉期待感,怎麽樣立人設,怎麽樣安排節奏,怎麽樣凸出爽點,怎麽樣寫日常,其實都是方法的。
這些方法實在太重要了。
完本後,做一個技術性的總結,爭取下本書寫的更好。
說到下本書,我還沒有想好寫什麽,在這裡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見。你們可以把想看的題材,留在這裡。
我會選一些點讚率最高的,然後放到公眾號裡,讓大家投票。
也許你的提議,就是我下本書的題材!
題材征集(大家把本章說留在這裡)。
不過,仙俠的我多半不寫了,不停的走出舒適區,不停的挑戰新的題材,雖然可能會翻車,但也可能一飛衝天。
如果我當初寫完《妖二代》,繼續寫都市,可能就不會有《打更人》這部作品,這就是不停開拓的好處。
壞處是,也許我下本書換題材就撲街了,哈哈哈。
但那又怎麽樣呢,下本書也只是我創作生涯裡的一部分,是積累,是過程,不管成績好壞,坦然面對,因為沒有低谷,就沒有高峰。
我對網文市場,或者說起點市場最大的感悟是,想要成為爆款,必須要有創新,必須有和別人不同的東西,不然很難出頭。
現在各行各業都在卷,沒特色就容易被人卷飛。
卷,已經變成當代社會主流了。
這裡點名吐槽一下老鷹,一天三萬字更新,這特麽是人乾的事?
私交好歸私交好,但我還是想打死他(狗頭)。
寒假會推出打更人漫畫,我看過一些內容了,畫的不錯,許鈴音很可愛,相信不會讓大家失望。
動漫和影視劇也會陸續上線,當然,這是以後的事了。
這裡再做一個py交易,打更人完本後,書荒的朋友可以去看看肘子的《夜的命名術》,今年最現象級的作品,剛上架就連破各大記錄。
《命名術》這本書,我早就想看了,但連載期間壓力大,瑣事多,一直沒時間,現在終於可以宰肘子了。
最後,江湖路遠,大家有緣再見!
完結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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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劫後
PS:抱歉,這是免費番外,我發錯地方了,發到收費裡了,vip章節無法刪除和更改,我後續的番外,會注意這個問題,不會再發錯,抱歉抱歉!
巫神,人族至強者之一。
生於遠古神魔時代,活躍與人、妖爭霸時期的巫神,自殞,灰飛煙滅。
看著巫神的身軀、元神瓦解,回歸虛無,許七安輕輕吐出一口氣,最後一名超品殞落,大劫至此才算真正平定。
“太棒了,乾掉巫神,平定大劫,再沒有人能阻攔我們勾欄聽曲。”
太平刀朝著主人傳達出欣喜的意念。
我怎麽會有這樣的武器,這樣的器靈........許七安隨手丟掉太平刀,轉而看向不遠處的靖山城。
巍峨的雄城孤獨的佇立在平原上,城內並非空空如也,有著無數活人的氣息。
他一步跨出,轉瞬間來到位於古城中央的那座大殿。
十幾根粗壯的立柱支撐起恢弘的穹頂,宮殿高闊,規格是按照十幾米高的巨人來建造的。
知道巫神是生於遠古時期的人族後,再看這座龐大到誇張的宮殿,也就不奇怪了。
想來當年遠古時期,神魔們居住的宮殿也是這等規模。
猩紅地毯的盡頭是高高的禦座,穿著巫師長袍的薩倫阿古站在禦座邊,禦座之下,是數千名同樣穿長袍的巫師。
他們低頭盤坐,做祈禱狀。
“巫神自殞了。”
許七安說話時,還在大殿入口,這句話說完,已經大馬金刀的坐在屬於巫神的禦座上。
聞言,下方的數千名巫師沒有嘩然,沒有喧鬧,而是一片死寂,仿佛認命了。
身為巫師,他們自然能感應到巫神的死亡,知道巫神是被這位新晉巫神逼死的。
心存怨念和仇恨的巫師並不少,甚至是此刻大部分巫師的共同感受。
只不過面對曠古爍今的武神,沒有哪位巫師會產生報復心理。
螻蟻如何報復神明?
濃密的白胡遮住半張臉的薩倫阿古,從寬松的長袍底下掏出兩件物品,躬身奉上,聲音嘶啞的說道:
“巫神自殞前留下的,說憑此物,可讓許銀鑼留我等一命。”
兩件物品,是刻刀和儒冠。。
伴隨著趙守的殉國,兩件法寶落入巫神手中,巫神並沒有摧毀它們,而是保留了下來。
不過,兩件法寶消耗巨大,沒有半點浩然正氣留存。
基本已經廢了七七八八,沒個幾百年的浩然正氣溫養,不可能再複蘇了。
許七安揮了揮手,把刻刀和儒冠收入地書碎片,他環顧殿內黑壓壓的巫師,聲音威嚴平靜:
“我準許巫師體系傳承下去,自今日起,巫神教改名巫教,受大奉管轄,過去種種,既往不咎。”
轉而看向薩倫阿古,以及台階上的雨師納蘭天祿、靈慧師烏達寶塔和伊爾布,道:
“爾等超凡,隨我回京,於司天監地牢思過五百年,五百年後,還爾等自由。”
薩倫阿古等四位超凡強者,齊齊躬身,接受武神的懲罰。
許七安當即消失在殿內。
..........
【三:巫神自殞,大劫已定。】
離開巫神殿後,他盤坐在太平刀上,一邊朝著京城而去,一邊傳書。
將來史書上會寫我的名字嗎,太平刀孤軍奮戰,力斬遠古神魔和佛陀.........屁股底下的太平刀傳達意念。
“會的,以後你就是天下第一神兵了。”許七安拍了拍它的刀柄。
趕緊回京城吧,回京城勾欄聽曲........太平刀用意念說道。
“你是天下第一神兵,
要有神兵的自覺,這種掉位格的事少乾。”許七安嚴肅道。那我要一把母刀,我要和她雙修........太平刀接著表達出想睡“女人”的意思。
?許七安愣了一下,謹慎措詞:
“你是什麽時候誤入歧途的,是誰帶壞了你?”
許七安絕對不會承認武器隨主人這種事。
玉陽關,懷慶站在荒涼孤寂的城頭,怔怔的看著玉石小鏡的鏡面凸顯出的傳書,半晌,她睫毛輕輕顫抖,靠著女牆,一點點的滑倒。
性格堅毅如她,此刻也有種歷經萬劫後,雨過天晴,大地回春的虛脫感。
這種虛脫感來源於精神。
劍州,在武林盟和當地官府的組織下,鄉紳百姓開始東奔,劍州城的官道上,背著行囊的百姓拖家帶口,組成慢慢人潮,如同外出獵食的蟻群。
達官顯貴和商賈人家,乘坐馬車或馬匹,走在隊伍前頭,如果不是軍隊限制著他們的速度,早就如脫韁的野狗,能逃多遠是多遠。
官道兩側,劍州武林盟的騎兵、江湖人士,以及劍州官府的官兵,還有襄荊豫三州的守軍,分列在官道兩側,維護著逃難隊伍的秩序。
已經邁入三品武夫之境的曹青陽,高立於雲端,俯瞰大半個劍州,觀望大局。
“老祖宗在西域不知道怎麽樣了。”
官道邊,高居馬背的傅菁門忍不住側頭,對身邊的策馬並肩的楊崔雪說道。
楊崔雪沉吟一下:
“老祖宗是二品武夫,等閑死不掉。”
話雖如此,但他臉色卻無比凝重。
二品武夫,即使面對一品強者,也有吹胡子瞪眼的底氣。
排除同體系的高品武夫,以及相近領域的武僧,各大體系的一品,都無法輕易的殺死二品武夫。
但這是正常情況下,如今的局面是三品多如狗,一品滿地走,半步武神打頭陣,超品親自擼袖子下場。
新晉的二品大儒趙守都死了,老祖宗又是必須衝鋒陷陣的武夫,能不能活下來,看天意了。
這時,邊上的喬翁目光眺望漫漫人潮,歎息道:
“大劫不平,他們又能逃到哪裡?
“老夫嘔心瀝血的經營劍州商會,掙那麽多銀子有何用?”
周遭的幾位門主、幫主,沉默了下來。
寇陽州離開前,把大劫的真相告知了他們。
如果換成是旁人說:九州馬上要變天了,超品取代天道,天下生靈灰飛煙滅。
那武林盟的幫主門主們一定笑哈哈的打賞幾個銀子,誇他書說的不錯,下次還來。
但這話是老祖宗說的,意義就不同了。
結合前陣子兩位半步武神在雷州邊境擊退佛陀的事跡,容不得他們不信。
這段時間以來,雖然身為四品武夫的他們,表面沒有恐慌絕望,甚至表現出超強的執行力和沉穩態度。
但內心深處,對未來的絕望擔憂,對大劫的無力惶恐,其實一點都不少。
“黃白俗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有啥好可惜的。”傅菁門罵咧咧道:
“老子的婆娘還懷崽了呢。”
他臉色猙獰的啐了一口,突然頹廢的低聲道:
“罷了,這狗娘養的天下,不來也罷。”
這時,蕭月奴收回目光,環顧眾人,“楚兄說過,許銀鑼若是能從海外歸來,則一切可定!”
聞言,傅菁門等人看向踩著飛劍,立於低空的楚元縝。
一切可定.......楚元縝只能苦笑,許寧宴能從兩名超品的圍殺中存活下來,就是最大的幸運。
想救監正,談何容易?
他在海外苦苦掙扎,超凡強者們在西域苦苦掙扎,懷慶留在玉陽關盯著巫神,何嘗不是一種掙扎。
掙扎過後,九州會迎來什麽樣的結局?
他已經不願再想。
這時,熟悉的心悸感傳來,掏出地書碎片,定睛一看。
他當即愣在原地,接著,“哐當”,地書碎片摔落在地。
傅菁門等人注意到空中墜落的地書,心裡一凜,紛紛禦風而起,來到楚元縝身份,急切道:
“有什麽消息?”
話音落下,他們愣住了,楚元縝眼眶微紅,因為情緒過於激動的緣故,雙手微微發抖。
他臉上的表情非常複雜,很難讓人直觀的看清情緒。
楊崔雪試探道:
“怎麽了?”
問完,這位老劍客在心裡嘀咕一聲:千萬不要是壞消息!
盡管壞消息的可能性最大。
深吸一口氣,楚元縝喃喃道:
“許寧宴傳來消息,他已殺盡超品,大劫已定!”
如夢似幻。
武林盟幫主、門主們面面相覷,傅菁門呼吸一下急促,追問道:
“真的假的?”
盡管知道楚元縝不會在這種大事上開玩笑,但他說出的信息給人的感覺就是再開玩笑。
楚元縝沒搭理他們,一吐胸中濁氣,抬起頭,閉上了眼睛。
隔了片刻,傅菁門哈哈狂笑起來,揮舞著手臂,“許銀鑼殺盡超品,平定大劫,亙古未有。盟主,咱們不用逃了。”
笑聲遙遙回蕩,讓官道上沉默逃難的百姓停下腳步,詫異的循聲望來。
緊接著,喧嘩聲和議論聲傳開,百姓們臉上出現輕松表情或笑容,他們聽不懂什麽是超品,但那個江湖匹夫說的話,他們可是在聽在耳中的。
許銀鑼平定大劫,不用逃了!
憑借著對許銀鑼的信賴和尊崇,幾乎沒有人質疑,甚至認為這很正常,許銀鑼平定叛亂、大劫,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
雷州邊境。
李妙真、阿蘇羅和恆遠大師取出地書,查看傳書。
“結束了........”李妙真放下地書碎片,悲喜交織,淚水無聲滑落。
“阿彌陀佛!”恆遠和度厄羅漢同時雙手合十。
阿蘇羅默默的把地書碎片收好,一言不發的捧著臉,好久沒有任何動作,沒發出任何聲音。
他的仇恨結束了。
他人生的意義,仿佛也在這一刻失去了。
寇陽州則轉頭東望,看向了京城。
孫賊,你的江山,老子替你保住了。
不管是早已身化黃土的王者,還是桀驁不馴的匹夫,當年率軍起義,都只是為了讓百姓活下去。
..........
浩氣樓。
魏淵站在瞭望廳,耳邊傳來疾步登樓的聲音。
“義父!”
南宮倩柔滿臉喜色的奔上七樓茶室,望著瞭望台上的背影,高呼道:
“宮中傳來消息,許七安斬了所有超品,大劫已定。”
背對著他的魏淵,沒有回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如釋重負。
.........
文淵閣。
“捷報,捷報........”
掌印太監飛奔著衝進內閣,此時王貞文正與幾位大學士議事,廳內凝重的氣氛被掌印太監衝的蕩然無存。
王貞文霍然起身,主動迎向掌印太監,深吸一口氣後,沉聲問道:
“捷報?何來的捷報?”
身後的錢青書插嘴道:
“雷州,還是玉陽關?”
在他的認識裡,能成為捷報的,也就來自這兩處戰場。
掌印太監擺擺手:
“方才,方才陛下和許銀鑼一起回來了。”
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廳內猛的一靜,接著,幾位大學士呼吸急促起來。
王貞文得到了他最想要的答案,前奔幾步,抓住掌印太監的手臂,迫不及待道:
“捷報是.......”
掌印太監滿臉笑容:
“陛下說,世間再無超品,大劫過去了。”
當場,錢青書趙庭芳幾位大學士,或癱軟在桌上,或老淚縱橫,或振奮拍桌,情緒激動。
........
【三:傷亡情況如何?】
地書中, 許七安問道。
【二:金蓮道長和趙院長殞落,其他人無礙。】
李妙真回答了他的問題。
金蓮道長和院長死了啊........這樣的損傷對許七安來說,是值得欣喜的,相比起這次大劫的危機程度,只是戰死兩位超凡,完全是不幸中的萬幸。
但他難免想起當年初見時,街邊擺攤的老道士和書院裡不修邊幅的老儒生。
一晃三年過去,兩位曾經值得信賴,對他多有幫助的老前輩,已經徹底離開人間。
悲傷和悵然繚繞在胸腔,久久不散。
【三:監正和天尊也殞落了。】
許七安傳書道。
監正也死了........天地會成員看著傳書,愈發沉默。
昔日的大奉守護神,算無遺策的一品術士,最終還是難逃劫難。
【七:等等,天尊怎麽會殞落?你怎麽知道天尊殞落了?】
這時,李靈素發來傳書。
聖子驚呆了,他在山腳下正罵的興起,結果天尊不聲不響的偷偷殞落了?
.........
PS:我會不定期更新番外。以日常為主吧,畢竟劇情已經走完,該填的坑也填完,番外能寫的東西也就日常了。
“後記”是全訂番外,起點的完本活動,大家可以全訂看看。
番外對後記是一種補充。
番外2:1統天下
李靈素的提問,同樣也是天地會成員們的疑惑,剛才不問,是眾人還沉浸在監正殞落的悵然中。
感歎昔日的大奉守護神身隕。
看到聖子的傳書後,眾人收斂情緒,把注意力轉回各種疑惑和不解翻湧而上。
許七安身在海外,如何得知殞落的消息?
而且,他把監正和天尊的隕落擺在一起,這說明天尊與天道同化絕非尋常,可能與大劫有關。
【三:天尊是為監正而死的。】
許七安的傳書出現在眾人眼中。
天尊為監正而死?!
天尊也出海參戰了嗎?難道是被我罵到羞愧,所以才出海相助許七安,激戰中,天尊為救監正而死........聖子又悲傷又感動又困惑。
天尊也參戰了啊,看來聖子立功了,可惜監正依舊難逃厄運........其他人心裡如此想道。
但許七安旋即而來的傳書,讓天地會成員愣在當場,瞠目結舌:
【三:趙院長殉國後,大奉氣運徹底消散,監正不再是不死之身,因此殞落。但天尊融入天道後,喚醒了監正。】
監正原本已經死去,是天尊融入天道救回了他........天地會成員望著這條傳書,心頭一震,本能的知道這句話裡蘊含著極誇張的信息量,但又看不懂。
趙院長雖然擊退了巫神,挽救千千萬的百姓,但他的死,確實榨幹了大奉最後的國運........楚元縝親眼見證了趙守的殞落,只是沒想到,趙守在救下無數百姓的同時,也變相的“害死”了監正。
世事無常,莫過於此。
但天尊融入天道和喚醒監正有什麽關系?
為什麽天尊融入天道,會喚醒監正?
【七:天尊融入天道,喚醒了監正?寧宴,這是什麽意思。】
李靈素再次替天地會成員問出心裡的疑惑。
【三:因為監正是天道化身。】
許七安發完這條傳書後,動指如飛,把詳細情況,一條條的以傳書形式發在地書聊天群裡。
等他發完後,地書聊天群已經一片寂靜,沒有人發聲,也沒有人感慨。
寂靜不代表平靜,相反,此時的天地會成員,內心掀起的波瀾足以稱作“毀天滅地”。
這包括就在許七安身邊的懷慶。
監正是天道化身,而他誕生出的意識,是包括道尊的天尊分身在內,後續一代代天尊融入天道形成的。。
難道監正要扶持許七安成為武神,難怪他要培養守門人。
許久後,初步平靜下來的楚元縝感慨傳書:
【四:難怪我會覺得術士體系的誕生有些突兀,初代監正也是他的棋子,在他的引導下開創了術士體系。】
【二:所以,人族昌盛,得天地厚待,是因為道尊和一代代天尊的功勞?】
李妙真難得的提出一個有深度的問題。
她的意思是,人族能在繼神魔之後,戰勝妖族和神魔後裔,成為九州世界的主人,是因為道尊和天尊們對天道產生了影響,使其偏向人族。
【三:或許吧!】
許七安傳書道,他無法給出答案。
【八:盡管天道無情,但畢竟也誕生了意志,但凡有意志,便有喜惡,既然是道尊和一代代天尊意識的聚合體,親近人族在所難免。我更在意的是,天宗的心法,是可以讓天道擁有意識的,諸位,這會不會成為隱患?】
天地會內部陷入短暫的平靜,眾人思考著這個問題,沒有回答。
突然哲學起來了.......許七安心裡嘀咕一聲,剛想說自己身為守門人,也能一定程度上製衡天道,
突然看見李靈素發來傳書:【不會有這樣的隱患了,剛才師尊下山見我,說天尊羽化前,留下三條口諭。一,冰夷元君接替天尊之位;二,天宗重修原始道法,不再修太上忘情。】
師尊成為新一代天尊了?李妙真由衷的為冰夷元君高興,並傳書解釋道:
【二:原始道法是遠古時代末期,人族先輩們摸索出的修行之法,你們知道的,道尊是集道法的大成者,但並非開創者。道尊開創的是天地人三宗之法。】
原始道法是可以修到超品境的,道尊便是例子。
棄修太上忘情的話,當然就不會再有天尊融入天道,喚醒監正了。
這也意味著,監正真正意義上的隕落了,永遠不可能再降臨人間。
寢宮裡,坐在禦座上的許七安,握著地書,扭頭看向司天監方向。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屋簷,看見了高聳入雲的八卦台,卻再也看不見那道撚酒杯眯著眼,醉眼看人間的身影。
監正.......許七安輕輕歎息。
【八:第三條口諭是什麽?】
阿蘇羅傳書問道。
【七:剝奪我聖子之位,逐出天宗。】
地書聊天群猛的一靜,眾人仿佛看見了聖子灰心喪氣,欲哭無淚的臉。
【二:這是為何啊?】
李妙真大吃一驚,她被逐出天宗,是因為信念不同,無法做到太上忘情。
師哥命犯桃花,確實也該逐出師門,但既然棄修了太上忘情之法,那便沒有把聖子逐出師門的必要。
【七:可能是,嗯,大概,是我在天宗山門下罵的太過分了。】
【二:你罵什麽了?】
李妙真心裡一沉。
【七:就,就是,一時糊塗,想當天尊他爹.......】
李妙真:“.....”
許七安:“.....”
懷慶:“......”
阿蘇羅:“......”
楚元縝:“......”
見眾人不說話,李靈素傳書狡辯:
【七:天尊也不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太上忘情嘛。】
【六:阿彌陀佛,貧僧覺得天尊已經忘情了。】
恆遠大師忍不住傳書,他等閑是不說話的。
李靈素:“.......”
天尊不忘情,你現在已經輪回去了........李妙真氣呼呼的傳音:
【二:好啦好啦,先回京城,你的去留,容後再商議。】
她還得為不爭氣的師哥的未來操心。
天宗待不下去了,地宗肯定也不行,師哥雖然是個好人,但不是善人,人宗倒是可以,洛玉衡看在許七安的面子上,肯定會收留天宗棄徒。
但人宗隱患極大,業火灼身時,需以意志力對抗七情六欲,而師哥后宮佳麗三千人,怎麽可能不碰女人?
碰了女人就會被業火燒死。
.........
結束傳書,許七安側頭看了眼站在右側,龍袍加身的女帝。
“我回府報個平安。”
他起身,語氣低沉的說道。
懷慶纖薄性感的嘴唇輕輕抿了一下,大劫已定,戀人平安,固然是件值得欣喜之事,但這次大劫裡,金蓮道長、趙守,還有監正,都徹底的離開人間。
重獲新生的喜色下,是生離死別的傷感。
她能體會許七安沉重的心情。
.........
許府。
寒冬臘月,許府的花園裡,盛開著灼灼醒目的鮮花,陣陣沁人的花香在府上繚繞不散,聞之心曠神怡。
清晨的寒風裡,許鈴音坐在內院的石桌邊,兩隻小腳懸空,一邊面色猙獰,一邊把酸澀的橘子塞進嘴裡,時不時打個哆嗦,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被酸的。
粗短的小手指沾滿黃色的皮汁。
“大鍋......”
看見許七安回來,小豆丁先是瞅一眼他的手,見兩手空空,這才松了口氣,豎起淺淺的眉毛,向大哥告狀:
“爹今早又買青橘回來給我吃了。”
許七安就問:
“那你感不感動?”
許鈴音頓時悲從中來,酸的擠出兩行淚。
乖孩子,都感動的哭出來了........許七安摸摸她的頭,道:
“下次你爹再給你買青橘,你就把洗澡水偷偷灌進他的茶壺裡,你二哥也一樣。”
許鈴音一聽,眼睛亮了,大聲試探道:“那我用洗腳水可不可以?”
以後家裡的水不能喝了.......許七安鼓勵的說:
“真是個聰明的孩子,但記得下次說這些事的時候,小聲點。”
他叮囑小豆丁不要浪費食物後,便轉道回了自己的小院。
寬敞奢華的臥房裡,臨安坐在桌邊,白嫩的青蔥玉手握著豬鬃牙刷,心不在焉的漱口刷牙,兩名貼身宮女默不作聲的伺候著,一個燒熱水泡汗巾,一個收拾著掛在屏風上的衣物。
她的雙眼有著淺淺的血絲,眼袋也略微浮腫,一看就是昨夜沒睡好,心事重重。
“吱~”
推門聲裡,臨安猛的抬起頭看來,一襲青衣映入眼中,接著是熟悉的容貌,以及上面掛著的,熟悉的笑容。
“我回來了。”他笑著說。
她眼眶瞬間紅了,倉促慌亂的推桌而起,撞翻了圓凳,帶著一臉要哭出來的表情,撲進許七安懷裡。
.........
懶洋洋的暖陽裡,慕南梔穿著荷色長裙,梳著時下婦人最流行的雲鬢,靠窗而坐,懷裡抱著蠢蠢欲動,想出去找許鈴音玩的白姬。
慕南梔的臥房偏南,窗戶朝向的後院鮮少有人經過,因此她此刻並未佩戴手串,任由傾國傾城的絕色容顏沐浴在慵懶的冬日裡。
肌膚如玉,美豔如畫。
小白狐黑紐扣般的眼睛骨碌亂轉,想著挑一個合適的機會逃走,與許鈴音溜去司天監找監正玩。
新任監正總能取出各種各樣的美食喂給人類幼崽和狐狸幼崽。
慕南梔輕撫白姬腦瓜上的絨毛,輕輕歎息:
“以前姨不戴手串,你就高興的舔姨的臉,現在沒以前熱情了。所以說,人心是善變的。”
白姬眨了眨眼,天真無邪的說:
“姨,我是妖呀。”
“領會意思就好。”慕南梔反手給它一板栗。
“我會永遠愛姨噠。”
白姬連忙表忠心,伸出粉嫩小舌尖,舔舐一下慕南梔的手背。
“那今天就在這裡陪著姨。”慕南梔低下頭,展露出一個完美無瑕的笑顏。
白姬心神搖曳,心裡小鹿亂撞,用力點頭:“嗯嗯!”
它突然覺得,與其和許鈴音這個愚蠢的人族稚童玩耍,不如留在這裡陪天上地下,美貌無雙的姨,光看著她的臉,就覺得靈魂得到了淨化和升華。
這時,正沉浸在花神美色中的小白狐,忽然察覺到慕姨的嬌軀一顫,繼而緊繃,緊接著,它聽見熟悉的聲音:
“真美!”
白姬昂起頭看去,窗外站著熟悉的人,正朝慕姨擠眉弄眼。
而明明茶飯不思的慕姨,此刻卻表現出一副嫌棄和冷淡的模樣,傲嬌的撇過頭,不去搭理窗外的人,仿佛這個男人一文不值。
這樣的態度轉變是白姬的情商暫時還不能理解的。
慕南梔傲嬌了片刻,見臭男人沒哄自己,就氣呼呼的扭過頭來,沒好氣道:
“怎麽沒死在外面。”
許七安笑道:
“這不是想你了嘛,心裡想著你,就有永遠都用不完的力量,你是我最大的求生欲。”
雖然知道這是花言巧語,糖衣炮彈,但慕南梔還是很受用的,哼了一下:
“麻煩解決了?”
許七安笑著頷首:
“多虧花神無私奉獻不死靈蘊,助我在海外大殺四方,終於平定大劫,從此九州再無超品。”
呼......她心裡悄悄松了口氣,壓抑的情緒得以排解,但心裡的哀怨還有,就問道:
“沒什麽損失吧?”
許七安點點頭:
“監正趙守和金蓮道長殞落了,其他人都還在,已經很好了。”
他臉上是掛著笑的,可是笑容裡有著濃濃的悵然和悲傷,緬懷和唏噓。
慕南梔心裡的那點哀怨頓時就沒了,還有點心疼,但性子傲嬌,端著的勁兒一時放不下來,就說:
“你能成為武神,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回報,是他們最想看到的。”
說完,把白姬往地上一丟:
“去玩吧,走遠點,午膳前不要回來。”
白姬在地上打了個滾兒,小腦袋裡充滿問號,姨怎麽說變就變呢?
難道剛才對它的甜言蜜語都是騙人的嗎。
白姬氣憤的出去找小豆丁玩了。
許七安一步跨出,無視牆壁窗戶,一步來到室內,慕南梔則走到桌邊,嫻熟的煮水泡茶,兩人在暖洋洋的冬日裡喝著茶,許七安給她講述大戰的經過。
其中包括監正的真實身份,武神的能力等等。
“那你氣運加身,不可長壽的限制是不是沒有了?”慕南梔驚喜的問。
許七安愣了一下,他自己反而忘了這一茬,沒想到慕南梔還記得,原來她一直壽命問題。
“武神不死不滅,不受規則束縛,自然不會死。”許七安說道。
慕南梔笑了起來,捧著茶盞,哼哼唧唧的說出自己的小心機:
“百年之後,臨安老死了,懷慶是皇帝,她也得死。鍾璃霉運纏身,距離超凡十萬八千裡,李妙真行善事隨心所欲, 遲早入魔。算來算去,我的勁敵只有洛玉衡這個臭娘們。
“但我不怕,誰讓她醜呢。”
我可以用太平刀斬斷懷慶不可長生的規則,可以輔導臨安修行,踏入超凡,也可以替李妙真磨滅心魔,輔助鍾璃晉升超凡也不是難事........許七安沒敢把心裡話說出來,笑道:
“所以,南梔才是我此生最愛。”
許七安說的可是真心話,每條魚都是他的摯愛。
“油嘴滑舌!”
慕南梔哼道,連忙低頭喝茶,掩飾悄悄翹起的嘴角。
..........
次日。
早朝過後,一則告示貼在了京城各大城門口,以及各大衙門的公示欄上。
告示洋洋灑灑百余字,內容是,許銀鑼率一眾超凡強者,斬神魔,殺超品,平定大劫,西域、南疆以及北境和東北,正式納入大奉版圖。
中原大奉王朝一統天下,京城轟動。
這則消息旋即由驛卒傳送到各洲各郡,席卷中原。
...........
PS:我後續還是會更新番外的,公眾號和起點一起更新,但有部分章節,我可能只會在公眾號上更新,因為起點不太方便,嗯,不需要我解釋吧。
還有,之前看到書評,有讀者說我七天沒更新,害他投資失敗,冤枉死我了,我完本後的第三天,就申請了完結。
番外3 慶功宴
晌午,京城桂月樓。
一樓大堂,穿著儒衫的年邁說書先生,獨坐大堂中央,四面皆酒桌,二樓鄰著欄杆擺滿四方桌,酒客們大快朵頤,邊喝著酒,邊聆聽老先生說書。
“啪!”
老人拿起驚堂木,中氣十足的沉聲道:
“幾度蒼山日暮,人間最費思量,上回說到,那巫神雖被大儒趙守逼回靖山城,雙方鬥了個兩敗俱傷........”
老人抬手猛的一指,加重語氣道:“可那是巫神,亙古至今最強者之一,那是天難葬地難滅,便是大儒,也休想殺祂。於是乎,巫神卷土重來,再攻大奉,然大儒已死,還有誰能擋祂?”
頓了頓,他悠哉哉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這才繼續:
“再說雷州之地,我大奉的超凡強者浴血奮戰,阻佛陀於雷州邊境,寸步不退,卻也陷入生死危機啊。金蓮道長以身殉國,下一個是誰?”
周遭的食客們放緩進食的速度,認真聆聽。
“雷州和玉陽關已是如此凶險,可再凶險,也不及身處海外,以一人之力獨擋兩名神魔的許銀鑼。”老人撫須感慨著說:
“那一戰打的天地失色,日月無光,整片汪洋赤紅如血,魚屍密密麻麻.......”
說書老人煞有其事的描述著,而酒樓裡的食客專心致志的聽著,沉浸在老人勾勒出的畫面裡。。
二樓的圍欄邊,李靈素端起酒盞抿了一口,酸溜溜的說:
“講的那麽細致,肯定是許寧宴自己傳出去的吧。”
坐在對面的青衫劍客楚元縝,搖搖頭:
“是朝廷傳的。
“同樣的版本我已經十幾次了,這幾天,茶館酒樓勾欄,乃至教坊司,都有人在傳許寧宴的功績。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他成為曠古絕今的武神。”
李靈素放下酒杯,期待道:
“那在場故事裡,有沒有關於我的細節”
楚元縝看他一眼:
“天宗聖子一時糊塗,想當天尊父親,然後被逐出師門的細節?”
“.......”李靈素低頭喝酒。
楚元縝問道“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他指的是將來的修行。
李靈素沉吟一下:
“不修太上忘情了,人宗和地宗我也不愛,打算重走原始道法。嗯,在這之前,我想先把武道提升到四品。”
楚元縝頓時露出憐憫之色。
李靈素側頭,再次把目光投向大堂,以及下方的食客們,看著他們露出敬仰神色,看著他們為許七安的戰績歡欣鼓舞,一時間有些恍惚。
“羨慕了?”楚元縝笑著問道。
李靈素嗤笑一聲:
“我又不是楊千幻,這些虛名於我而言,不過是浮雲。”
聖子不喜歡人前顯聖,一點都不羨慕許七安的聲望。
楚元縝點點頭:
“幸好他在司天監閉關,兩耳不聞窗外事,不然,我真怕他受不了這個打擊。”
李靈素聞言,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我早就解開心結了,現在想想,其實沒必要和許寧宴較勁,他的桃花債也就是花神、國師、臨安公主和夜姬,這幾個女子雖然傾國傾城,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啊,有他好受的。
“而且,我那妹子性格剛烈,眼裡揉不得沙子,注定是他看得到吃不著的人兒。
“還有懷慶,就一號那霸道性子,願意和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反觀我,雖然應付那些紅顏知己焦頭爛額,可她們都死心塌地的想給我生孩子。”
楚元縝又露出憐憫之色,說:
“我還約了許寧宴.......”
聖子不以為意,道:
“所以?”
楚元縝猶豫了一下:
“有件東西不知道該不該交給他,嗯,懷慶陛下原本打算以身殉國,阻攔巫神。於我在邊境相逢時,她交給我一封信,讓我轉交給許寧宴。
“後來趙守院長代替陛下為社稷捐軀,這份信她卻忘了要回去。”
這不就是遺書嘛,而且還指名道姓交給狗賊許寧宴?聖子眼睛一亮,壓低聲音:
“信上寫著什麽?”
楚元縝搖頭:
“窺人隱私,非君子所為。”
說著,他把信從懷裡摸出,放在桌面,道:
“待會等許寧宴來了,我便交給他。”
李靈素是個沒節操的,劈手奪過,展開閱讀。
他最初是滿臉八卦之色,暗戳戳的興奮,看著看著,表情漸漸凝固,看著看著,神色變的憤怒不甘,並透出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憋屈。
“我為什麽要看它?可惡,可惡的許寧宴,本聖子從未見過如此薄情寡義的男人,風流好色,天理難容。”
李靈素放下信紙,滿臉悲憤。
那可是女帝啊,九五之尊,一國之君啊。
這樣的女人,即使是個姿色平庸的,也勝過風華絕代的美人。
而懷慶本身就是智慧與美貌並存的奇女子。
同樣身為海王的李靈素,又一次回憶起了被“徐謙”支配的恐懼和屈辱。
楚元縝目光下移,快速掃了一眼信封,頓時明白,懷慶和許寧宴的“奸情”刺痛了聖子的心。
他嫉妒了。
剛才還嘲笑楊千幻來著.......楚元縝默默的收起信封,折疊好,收回懷裡,道:
“我突然又改變主意了,信的事,稍後還是先稟明陛下,讓她自己定奪吧。
“李兄,咱們就當沒這回事。”
既然是傾訴衷腸的“情書”,那肯定不能交給許七安了,以懷慶的性格,絕對不會希望這封信落到許七安手裡。
他要是把信交出去,也許過幾日,就會因為左腳先邁出門,被懷慶下令斬首。
楚元縝當著李靈素的面取出信,就是想通過他窺探信裡的內容。
至於這麽做會不會有什麽不妥,楚元縝認為,李靈素窺的隱私,和他楚元縝有什麽關系,他還是個君子。
“當然!此事絕不外泄。”
李靈素一口答應下來,心裡則想著,找個機會把狗男女的奸情透露給國師、妙真、臨安和花神知道。
他要讓許七安為自己的風流付出代價。
至於這麽做會不會有什麽不妥,李靈素認為,沒保管好“遺書”的是楚元縝,和他李靈素有什麽關系?
“咦,聖子何時回京的?”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兩人循聲看去,一個身穿青衣,容貌平平無奇的男人拾階而上,肩膀上坐著一個梳肉包發髻的女童。
兩條短腿垂掛在男人胸口,小腳丫上穿的是一雙白色小繡鞋。
女童臉龐圓潤,雙眸不夠靈動,讓她看起來憨憨的。
而男人正是“徐謙”的模樣。
楚元縝和李靈素各自頷首。
聖子怎麽一臉不爽我的樣子.......許七安在桌邊坐下,再把小豆丁放下來,後者很自覺的進入乾飯狀態,悶頭吃了起來。
“陛下三日後要在宮中舉辦慶功宴,順便論功行賞,你倆記得來參加。”
說著,許七安看向聖子:“以後是浪跡江湖,還是留在京城跟我混?”
李靈素看他一眼,嗤笑道:
“我需要跟你混?本聖子好歹是功高蓋主的人物,榮華富貴享受不盡。”
許七安淡淡道:
“來之前我和陛下商議了一下,本打算把雙修秘法傳授給你,並助你在京城開道觀,廣收門徒,專修房中術。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
李靈素口風一改:“大哥在上,請收小弟一拜。”
雙修秘法能解決他千金散盡難複來的窘境,而開設道觀是每一位道門修士夢寐以求的美事。
許七安再看向楚元縝:
“喚我出來何事?”
楚元縝面不改色的說:
“喝酒吃肉。”
說著,他提起筷子打算夾菜,卻發現幾盤菜已經被許鈴音吃光了。
“舍妹的飯量又增加了啊.......”他默默放下筷子。
..........
三日後。
女帝在宣德殿宴請群臣,邀請王公貴族、文臣武將赴宴,慶祝大奉順利度過大劫,四海太平。
隨著時辰到來,文武百官陸續入席。
魏淵領著楊硯、南宮倩柔兩名義子入場,大青衣看了看主桌,穿著帝王常服的懷慶坐東位,左側是許寧宴。
而許寧宴身邊是露出半個頭的許鈴音。
魏淵略作沉吟,默不作聲的走向一旁,避開了主桌。
“義父?”
南宮倩柔表示不解。
女帝右側的位置,是屬於魏淵的。
“吃個飯而已,坐哪都一樣。”
魏淵淡淡道,領著兩名義子坐在了鄰桌。
這邊剛坐下來,又一批人趕來,領頭的是身穿道袍,英姿颯爽的飛燕女俠,身後則是楚元縝、阿蘇羅等天地會成員。
李妙真看一眼許七安,大大方方的坐在主桌,一扭頭,發現楚元縝和師哥幾個,默默的去了別桌。
看到這一幕,南宮倩柔心裡一動,想起了許寧宴和臨安殿下大婚當日的慘狀,突然就明白義父的良苦用心。
義父又要看戲了。
果然,這時一道金光將領,化作清冷絕美的仙子。
國師來了。
羽衣飄飄的洛玉衡,默不作聲的把小豆丁拎起來放一邊,自己坐在許七安身旁。
另一邊,許二叔有些拘謹的帶著家眷入場,身後依次是嬸嬸、二郎、臨安、慕南梔和許玲月。
“咳咳!”
許二郎清了清嗓子,低聲道:
“爹,隨我來.......”
帶著父母去了王貞文那一桌,而臨安、慕南梔和許玲月,順勢坐了主桌。
接著,蠱族首領們也來了,龍圖帶上了數百名族人過來赴宴,但被禁軍攔在了宮門外,最後隻帶了麗娜和莫桑一雙兒女混進來。
宮女和宦官們捧著酒菜往來各席,稍遠處,教坊司的舞姬起舞助興,絲竹管樂之聲不絕於耳。
“師父!”
被剝奪席位的小豆丁見麗娜和龍圖入場,感覺找到了組織,開心的飛奔過來。
龍圖摸了摸小豆丁的腦袋,目光一掃,走向了蠱族首領們那一桌。
影子跋紀等人,頓時露出嫌棄的表情。
麗娜看了看蠱族首領和天地會成員所在的位置,收回目光,沒有過去,拉著小豆丁走到劉洪、張行英等文官的那一桌。
她拍了拍小豆丁的腦瓜,小豆丁突然就福至心靈,表現出超出以往的機智,嬌聲道:
“我能坐這裡嗎?”
誰能拒絕許寧宴的妹妹?
張行英撫須笑道:
“小丫頭不怕生?坐老夫邊上吧。”
劉洪則轉頭四顧,打趣道:
“幸好太傅今日沒來。”
席上的文臣們哈哈大笑。
許寧宴這個妹妹,愚鈍之名轟動京城官場,雲鹿書院的先生束手無策,太傅為了給她啟蒙,都快魔怔了。
小豆丁跳上圓凳,一言不發的開始吃起來。
有了這開頭,大學士錢青書隨口附和:
“本官不信邪,許家小姐兒沒啟蒙,那是因為沒遇到我。”
張行英皮笑肉不笑:
“不需要錢大學士出手,本官忙裡偷閑抽幾天時間,順手就給這丫頭啟蒙了。”
左都禦史劉洪抿了一口酒,順手夾菜,說道:
“聽說許家小姐兒在修行方面天賦異稟.......”
他突然愣了愣,筷子在盤上叮叮作響,菜呢?
菜被吃光了。
許鈴音和麗娜默默起身,走向下一桌。
她們專挑文官所在的席位,有武夫的桌子,兩個丫頭聰明的規避。
劉洪望著滿桌的杯盤狼藉,半晌,憋出一句:
“誰說她愚鈍的?”
.........
另一邊,穿著清亮,妖冶多姿的鸞鈺起身離席,走向了主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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